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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是想在老文中修正的,后来想想,还是开个新坑算了其实亲们不用太期待,因为内容差不多,只是把一些我认为不必要或是缺少的情节重新思考了一遍, 然后整理了一下想看看新坑的可以过去,但是文章的主体是没有变化的

以下是修正后的第一章的开头节选——

“你不怕我会反悔?”

宁连城正签字的手没有丝毫停顿,笔走龙蛇飞快签完名后,按下内部专线,让秘书小姐把刚签完的合约拿走。

门开了又关,等屋里又恢复了安静,他这才玩味地笑了一笑,“你会吗?”


  青树睁开眼的时候,宁连城还没走,看她哼哼唧唧要醒没醒的样子,一边打领带一边走到床边,“下午下了课直接去我办公室,晚上有事。”

青树直觉便要拒绝,一时之间却找不着什么理由,只好闷闷地把头缩进被窝里。

“听见没?”宁连城扒下被子,露出她皱着眉,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听见了听见了!”没好气地拽过被子重新盖上,不一会听见关门声,想闭眼再睡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气鼓鼓地爬起来,拿起自己枕头便往另外一个枕头上掼,一边掼一边骂,“就不想我睡个安稳觉,天天都这样,烦人!烦人!”

青树平时倒是挺正常一人,虽然说不上是个格很好的人但对人起码还是和善的,惟有一点让人觉得意外的就是起床气大得吓人,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时候最好别招她,太不计理了。

关于这点,宁连城显然有其它看法,就见不得他一大早就得为生计奔波而她还一边乖乖窝在床上的傻样,撩完她看她气急败坏地发火,自己一整天都是好心情。

不过今天实在没闲工夫,等不及看她的样子。

洗漱完毕后青树推着车子出门,阳光明亮而不灼热,这条路树影重重,仿佛能感觉到打在身上的泛着凉气的影,甚至还有鸟鸣,夏天已经来了,可是还感觉不到任何暑气,一年之中的所有季节青树最喜欢现在。

车骑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缓慢,因为接下来的一段路不是十分合她心意,得把体力保持到那儿,她不喜欢没有植物的路。

住处离她的学校不算远,骑车大概二十五分钟,除非天气不好,下雨或刮台风之类的,否则她都是雷打不动地以自行车代步,偶尔时间过分充裕的话,还会步行。

大三是最忙碌的一年,不知学校为什么这么安排课程,大一和大二时闲得快发霉,动不动就有人请个一个星期的假在非长期时期回家,因为课程实在太少,有时一周甚至只有两节课……而今年,真奇怪,几乎所有的课都要在这一年修完。

这一天的六个课时都是同一门课程,大学实在是一个很仁慈的地方,和高中相比简直惬意得不行,有时候一个课题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前便布置下来,但还是有人不辞辛劳地在最后一两天通宵赶作业,或者在截止日期哀求老师再教育宽限两天,不,一天就够。

青树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和班上的另外两人被各科老师戏称“拖霸三人组”,似乎学生都喜欢群居生活,做什么事只要有伴便是可行的,拖作业嘛,可以,有人陪便理直气壮。

今天应该交上次布置下来的作业,来收作业的是他们老师带的研究生,说教授在工作,顺便布置一下接下来的作业。

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也不知道教授在工什么作,难不成,学校给他安排的他们班的课程,不是工作之一?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来读书三年了,早就知道该怎么学习。

大家都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懒洋洋地拔着画架上的钉子,拿作品拿下来,交上去,还有几个窃喜幸亏来的不是教授本来,要不然不能讨价还价,缠着小助教要求再宽限几天。

小助教虽然挺和善也很好说话,但到底没有教授讲课有深度,青树木木地听着,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课时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教授来了,小助教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教室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听教授是怎么上课的。

教授拿着全班的作品一张张点评起来,能到这所学校读书的同学功底自然都是不错的,至于真正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天赋是有的,但更主要的,是努力程度,世上并没有不劳而获的天才。

讲到青树时,教授笑了,“白青树,怎么连着三次都按时交作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家都笑了,这个教授曾教过他们大一时一门的课程,对青树已及另外两人的拖作业能力不服都不行,偏偏三个人又完成得灵气十足,真叫人又头疼又惊喜。到这一学年又教他们班的课时,看到白青树还忍不住皱眉头。

青树歪了歪头,也笑。

教授低头看了几眼,“嗯,和前面几幅一样,画面感很强,技巧上已经成熟多了,进步很多啊。”点点头,没有再评价,翻到了下一张。

青树轻轻敲着手里的碳素笔,任何一个画画的人,都知道这并非表扬。

上午课程结束后,青树去最近的食堂,人山人海,热气蒸藤,夏天似乎比较钟爱这些地方,青树是个爱流汗的,慢慢地手臂上就沁出了细密的小汗珠,终于吃了一半的时候,在很多同学的抗议之下,食堂把空调开了,她正处在空调出风口下方,冷气咝咝咝地涌出来,能看到迅速流窜的白花花的冷气迎头打下……真他妈爽!

当然,爽的后果是,她感冒了。

宁连城十分不高兴,青树瞧着他不高兴的脸自然也高兴不起来,她又不是故意的。

“我说你能不能就注意点?”伸手了下她的额头,温度好像是正常的,想再试一下,被她让开了,“吃药了吗?”

“吃了。”鼻音很重,还忍不住咳了一下,唉,她的身体有差到这样吗。

“你回家吧。”

青树抬头,“不是说晚上有事吗?”

他哼一声,“有孕妇,你把人传染了怎么办?”

她也哼一声,不去拉倒,头正有些昏,她想睡觉,“那我先回去了。”

“骑车过来的?”

“哼。”

“车留这儿,叫人送你回去。”

“我不想坐车,我也没那么弱。”

他已经伸手按在通话机上,“王小姐,叫小宋备车,门口等着。”

青树白了他一眼,想拿桌上的包走,他先她一步,拿着包到里面的钥匙串,把车钥匙撸下来后,包递给她。

“给我。”

他转身回到椅子上,转头笔,低下头看文件,“回家去,我很忙。”

气得她扭头就走。

半夜口渴,模模糊糊伸出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醒来,看她伸着手还在那瞎,忍不住斥一声,“感冒也不安生!”起身拿起杯子去卫生间冲了下杯子,给她倒水,回来时她又躺回去睡着了,手还伸在床头柜上呢。

叹口气。

重新睡下来她倒是自动贴过来,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一个翻身大半边的身体都睡在他身上,睡相不好,也没好习惯,半睡半醒时总是哼哼唧唧的,自己不知道,搅得别人睡不着。

其实他已经习惯了,紧了紧怀里的身体,手探进睡衣里摩挲着滑腻的线,原本只是无意识地揉弄着,没想到兴致竟渐渐引出来,亲了她很久才渐渐醒过来,下面也慢慢有了反应,她才知晓情事没多长时间,湿得比寻常人慢,因为生着病,身子有些弱,抵不过他一贯有些强迫的进入,只希望他快点结束,腿也没什么力气,在他肩上吊着吊着就自动滑下来,他便改从后面进去,趴在他从背后搂过来的臂弯上,屁股被抬得很高,跪在那儿,哭得声嘶力竟,一方面讨厌这样屈辱的姿势,一方面实在有些受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里开始酥麻起来,她颤着声求饶,知道他一向爱听她说什么,这时臭脾气也没有了,一个劲地说他爱听的话,一声一声地哀叫,身子娇得像水。

他揉着她的身子,扶着她的头没完没了地吻,吮得她舌头快化了,燕好处似有火在烧,发出细微的声音,她模模糊糊地听着房间里他们俩发出的声音,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和他一起起床,说是一整天都有课,他叫她请假,她没好声气,“今天头两节课是结业课知不知道呀!”

他怎么知道,瞎发脾气,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吃了早餐后送她去学校,就听她嘟嘟囔囔自己的车子车子,他就觉得,还是那时候的她惹人疼。

她见他红灯时停下车子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看她,脸刷地一下红得快滴血。

第2-3章

这次感冒差不多两个星期才好,系里每年都组织各班出去采风,其实不过是花些钱出去玩玩,到底都还只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哪能放过这样玩的机会,早早地准备好外出的行李,相机速写本,就等那天到来。

青树也没想到这次小小的感冒会持续这么长时间,一开始只是鼻子不透气,后来喉咙痛,发高热,迫不得已还向学校请过两天假。出发前两天她鼻子才透气,嗓子也不那么哑了,宁连城一直冷着脸不让她走,她觉得身体差不多了一直坚持要走,一开始跟他讲道理,说这是学校组织的活动,甚至还有几个学分,属于学习的范畴,这是采风,采风你懂不懂?

宁连城自然嗤之以鼻,“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养病,在外面出了事谁理你,不够你狂的!”

她怒了,“就是不够我狂的!我就是要出去,就是要出去,就是要玩!”

宁连城冷笑,“好啊,你玩去,别指望我给你一分钱!”

青树觉得伤自尊了,冲他喊,“谁想用你的臭钱!”想想钱包里哪样东西不是他的,便掏出来,把钞票甩给他,卡也甩给他,再一想钱包也是他给她买的,一并甩了过去。

宁连城被气得够呛,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还真怕自己会动手,怒冲冲走进书房把门摔得震天响,气消了出来人却不见了,钞票啊卡啊钱包啊还有手机,都零乱地散在地上,刚消下去的气又腾腾冒上来,不得了了她还,一声不吭就走了,行,走就走吧!就这臭脾气,他也受够了。

直恨得牙庠庠,发狠誓不要管她了,却是一夜都没睡好觉,半梦半醒总想搂身边的人,都是空的。

早上还不见她,身上又没钱,究竟去哪了,想着想着心里有点慌,她一个小孩子,自己和她斗什么气,宠还宠不过来,瞎折腾什么啊!抹了抹脸,开车去她学校,如果没记错,今天就是她嚷着要出发的日子。

打电话给她指导员才知道他们半小时前就坐车去火车站了,估计现在都上车了,指导员又打电话给带队老师确认了一下,还没走,火车四十分钟后开,正等着检票呢。

他立马开车去车站,还好不远,道路也够畅通,十来分钟就到了,车站里虽不是客运高峰,但人潮还是拥挤的,所幸他们那三个班几十号人都戴着特傻的红色旅游帽扎眼得很,他几乎一眼就看到她,耷拉着脑袋和身边的女孩子说话呢。

宋桐语是班上和她比较说得来的女孩子,带她去她在外租的房子里吃过几次饭,昨晚就在她那窝了一夜。

女孩子都有些好奇的,即使宋桐语不是那么八卦的人,还是对青树大晚上跑出来奇怪不已,青树该怎么说呢,班上人只知道她在外面有个男朋友,却不知道那个男朋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的丈夫,倒不是有什么别的心理,就是不想让周围的人觉得她不一样,如果你在大学里,你的同学有一个是结了婚的……你怎么想?

所以,她昨晚只是那样解释,和男朋友吵架了,一气跑了出来,除了当事人身份语焉不详外,其它都是真的。

宋桐语见她脸色郁郁的,以为她还在想和男朋友吵架的事,便在一边开解她,“这个男人呢,说实话也没啥大不了的,就一妇女用品,得瑟什么啊,青树,别想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还缺男人啊BA BA BA ……”

哪知青树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在为生计发愁呢,这一次出去的开销是早就交了的,车行住宿啊什么的是不用愁的,可是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到外面难免就有花钱的地方,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不该事事靠着那个人,以前多好,一个人虽有些辛苦,但是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打工挣来的,用得踏实,也没人动不动就甩脸子自己看,想想这快两年了,自己究竟过的什么生活,一只寄生虫罢了。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得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大概也只有宋桐语能暂时帮一下了,可是这种事还真的不好开口,她从来没借过钱……

“桐语,我……”

“嗯?”

“嗯,有件事,我想向你……”话还没说话,自己面前就匆匆站了个人,抬头一看,没啥表情地微侧了身子,不理他。

“青树。”

她不看他,倒是她身边的女孩子抬起了头,他匆匆向她点了下头,便拉着青树往边上走,青树挣了一下没挣掉,被他半搂半抱着走了离班级的队伍大概十几步远。

他看着她倔强的脸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广播居然通知她那个通道该检票了,她便挣了他要过去,被按住了,出自己身上的皮夹塞给她,“里面现金比较少,估计你路上应该用现金比较多,下车直接找银行提款,里面卡的密码都一样,和你的一样。”她的钱包他来不及收拾,只能把他的给她了, “下了车立刻买个手机,算了,把我这个先拿着。”

青树一让,“我不要。”

他皱着眉,“别闹,听话。”

青树看同学的队伍已经在往前移,有同学也不时回头看她,便有些着急想走,可是被他抱住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拿着,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青树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在道歉吗?

“白青树,快一点。”检票速度很快,她班上已经开始了,宋桐语喊了一声提醒她。

青树扭着身子要挣开,“你放开……”

“拿着。”

她没办法,接过去,他这才松开,“算我借你的。”

宁连城皱着眉,可是她已经跑开,她没拿手机。

青树回到队伍,宋桐语显得有些兴奋,“青树,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青树点点头。

“天哪,好帅啊……青树,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怎么认识这种极品的!哎呀,青树,你回头看看嘛,他还在看你哎,你回头看看啊。”

青树勉强笑笑,“好了好了,有什么好看的。”

“哎呀青树,我要是有这么帅的男朋友我不跟他生气吵架呢。”

“好了好了,别说啦,他有什么好的,别说了。”班上同学已经注意到了,不断回头看看宁连城又看看她,眼神千篇一律地惊讶,弄得她很尴尬。

这次采风的官方说话是外出实习,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个都玩疯了,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闹腾得很,即使在火车上卧了一天两夜也还是兴趣盎然,第一个目的地是四川九寨沟,带队的导游说,其实十月份的九寨沟最好看,山上的树叶色彩缤纷,映衬着白雪皑皑的山顶,别提多美了,可是现在也有现在的好,满山青绿,连吹来的风都缠着凉气,舒服极了。

青树一直以为以前见过的关于九寨沟的图片都是经过修改加工的,可是当自己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才知道世上真有这样的美景,天晴时的天空蓝极了,干净得只剩下偶尔划过天空的飞机留下的白色轨迹,既然下着雨,也是那样美的鸽灰色,或像水墨画一样在天边堆满或浓或淡的云彩,衬着如黛青山,不知有多风流写意。

住宿的地方都是早就联系好的,她依然和宋桐语住在一起,每天跟导游出去玩,有时候烦了就向带队老师打申请自己去找景点,宋桐语买了一堆华而不实的小东西,她竟然什么也没买。

总是在拿到东西的时候热情慢慢冷却,一切有关于金钱的事情她都变得特别敏感,她跟宁连城说的那句“就算我借你的”不是光嘴上说着玩玩的,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自己有手有脚,这么年轻,何必这么没有自尊地靠着一个男人,凭什么让他有资格这样动不动说她?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

青树知道,也许永远都无法回到过去的那个自己,现在的的青树连自己都很厌恶,更何况别人呢,但至少,让她导回一点自尊吧,要知道,自尊是自己给的。

第 3 章

出了站口手上的行李就被人提走了,青树和宋桐语挥挥手,这一次出行时间实在有些长,几个本地同学的家长早站在入口等着孩子了,大家互相说了拜拜,来接他们的大巴上稀稀落落地只坐了一些没什么地方去只好回学校的外地学生。

看她背的大包,宁连城伸手一并捞了过来,青树跟着他默默地上了车子,一路上也没什么话,青树是不知说什么,他一向话少,偏偏说出来都是不中听的。

在电梯里等着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掀掉了她头上的帽子,她一向白,这次出去这么久也没见晒得怎么黑,就是有些瘦了,低下头想亲她的脸,电梯停了一下,门打开,又进来两个人,他注意到她松了一口气。

到了他们楼层的时候,他提着行李走在前面,先开了门,然后青树跟进去,就见他手一松扔了她的东西,转过身就来抱她,抵在门板上,手从领口伸进去,青树皱着眉按住,“很累我想休息。”

他不理她,索一把扯了她的背心,手伸到她背后,罩暗扣被解开,两团软雪便无遮无拦地被罩住,呼吸便被揉捏得渐渐不稳起来。

不管怎么不愿意,这身体总是犯贱,早早屈服。

他抱着她走了几步,伸手一扫,玄关处那矮柜上装饰的物什便被刮到地上,她见他想在这里就要她,不由得挣扎起来,他将她强按到矮柜上。

“别……别在这儿……”

他低眉看她,“偏不。”

“你……你……”

“我怎样?”

“你……无耻。”

他的脸冷下来,“无耻?夫妻之间……你想和我谈纯洁?”

青树扭着头不讲话。

他利落地拽掉她的仔裤和底裤,手往她腿间一按,捻出一点湿润,举到她眼前,“无耻?”

她到底脸皮薄,羞愤地拍掉他的手,“你走开!”

他慢条斯理地拉开接链,腰撑开她的双腿,把欲望推进去。

其实她下面还不够湿,便有些受不住,紧皱着眉咬唇,手揪着他的衣角泛着苍白。

青树浑身打着颤,他举起她双腿,都拨到他的左肩,一只腿软软搭到另一只腿的膝盖位置,整个人像是都被蜷起来,只有双腿间露出来,而这露出来的地方,正被他深入。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来?青树……”他加大力道,“你这个样子,就是纯洁吗?青树,看看你的样子,”握着她的颈子转向矮柜对面的墙壁,那里竖了面镜子,平时是用来检查出门仪容的,现在竟……青树闭上眼,那样羞耻的姿势,自己一丝不挂地蜷在那,而他只是衣物稍见凌乱。

“青树,你怎么不看了?你觉得无耻吗?男女之间的一切都让你觉得无耻吗?”

她此时疼得汗都冒出来,忍不住求饶,“我疼,你……轻点。”

他伸手抹了把她额上的汗,停下来没有动,“青树,你和我这么久了,是不是从来都没意识到你是我妻子?”

她咬着牙不说话。

“青树,我们是夫妻。希望你好好记着,以后,我不会再提醒你。”说完不再留情,也不再隐忍自己想尽情释放的欲望,在她最柔软的秘处与她水交融。

夫妻……夫妻……

她眼泪落下来。

和宁连城在一起,她从来都是弱的那一位,被强占,被欺凌,无休无止地哀求他,眼泪流得比之前活着的二十年累积得都多。

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里不断紧缩,灼热,他仍然不放过她,抱起她抵在墙上,两腿悬空,夹在他身侧不断地晃着,交合处不断沁出散发独特气味的粘,溅在地板上,水迹越积越多,十嫩嫩的脚趾都蜷了起来,他拉着她的双臂缠住自己的脖颈,青树无意识地搂着他,头埋在他颈窝哀叫。

“求求你……别……啊……”

“求我什么?”

“呜……求求你……”

“嗯?”

“放了我……呜……放了我……”

“放你,为什么要放你,嗯?”

“呜……疼……”

“撒谎,只有疼吗?”

“呜呜……”

“小骗子,小骗子……”

他像是在恨着她,要罚她,偏偏是用这样的方式,她在他怀里哭叫,撕打,他任她小猫咪撒泼一样的动作,纵着她,也虐着她。

她说他无耻?行,他便无耻给她看,看看她是怎么“纯洁”地被他占有的,抱着她到客厅,在沙发,在地板上,口喝时去厨房倒水也不愿分开,在料理台上,冰箱门上,上楼的时候也不放过,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卧室的大床上,浴室里……每个地方都强逼她的身体折成供他交媾的妖娇姿势,她是他的奴,他是她的主宰,他希望她能清楚认识到这一点。

终于结束的时候,她浑身快散架似地瘫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累得要命,偏偏在火车上睡了太久时间本睡不着。

浴室时的水声停了下来,宁连城围着浴巾走出来,手里拿着吹风机,扯掉她包头头的毛巾,她头发虽然浓密,却并不长,不一会便吹好了,自己的头发只是拿毛巾随便擦一擦。

皮肤上被溅了几滴水,冰凉冰凉的,青树懒懒地任它被自己的体温慢慢蒸发掉,太累了。

被捞进他怀里,两人赤裸地贴在一起,宁连城手往那里探过去,青树哼着去阻止他,他轻声哄着,“乖,我看看有没有受伤。”这回要了她太多次,动作也没节制,一直听着她喊疼,也不知伤着了没有。

把哩状药膏推进去,凉凉的,那里的灼痛也缓解了很多。

把她抱到身上,头软软垂在他颈间,要多乖有多乖,他亲她的唇,“你不知道你这样有多招人疼。”

她不理他。

“说话……说话。”手指伸到她唇上轻揉,她叹口气,“你今天怎么了。”废话真多。

他拿起她的手放在口捏着,“出去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没。”

他顿住,抬起她的头,眼睛半睁半闭的懒散样儿,嘴被他吻得略有些肿,粉白的面颊上因为刚刚的事还浮着些许嫣红,怎么看都是只刚刚餍足的小猫咪,心里那丝不快便淡下去,她不是正在自己怀里吗,只有他能那样亲密的疼她,这样就行了。

还是想亲她,这次倒是不躲不避,乖乖地任他吻着,许是知道躲避也没什么用处了吧。一时间,房间静得都能听见他和她口舌交缠的声音。

“青儿……”他哑着声音唤她小名。

“嗯?”

“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就这样,平和地,安静地相濡以沫,和寻常夫妻一样,搂着自己的伴侣,做爱做的事,一心依靠对方,把他当作她的天。

再不想别的。

再不想别的。

她没再说话,许久之后,往他身上更贴了贴。

她太累了,一直以来,放不下的,只有她吧。

第4章

第二日醒来,身子乏得很,摇摇晃晃到浴室冲澡,下面有东西流出来,不多,沾在腿,以为昨晚都淌得差不多了,没想还有些留在体内,想到昨晚,心里一惊,他一向是戴套子的,不许她吃药,说是对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也没有,昨天他要的急,本来不及拿套子,都在里面了。

从浴室里出来,卧室里有种淡淡的气味,她一直睡在那什么感觉,现在再从浴室出去,便闻得分明了。赶紧把窗帘拉开,落地窗全打开,凉风灌进来,把室内那些亲狎的暖昧吹了个无影无踪。

青树伸伸懒腰,肚子咕咕叫起来,昨晚就没吃饭,现在还真饿了,她不喜欢陌生人在身边晃来晃去,所以家里并没有请阿姨,他们早上一向不做饭,她总是有课,早上到学校的食堂买点,他一直在外面吃,周末通常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早餐也都免了。

宁连城早上走的时候难得没弄醒她,青树的课表他是知道的,今天有四个课时,上午三四节,下午七八节,按惯例她肯定是到学校的食堂吃早餐午餐晚餐的,却不知道她今天其实不用上课,一个月的采风实习还剩下三天,这三天让同学们整理采风素材,顺便也休息一下。

实在是饿,楼上的楼梯拐角便有个冰箱,她别的不爱,尤其喜欢吃各种水果和甜点,因此家里的冰箱大多数是这些东西,有时懒病犯了在楼上又不想下楼去拿吃的,便忍着不吃,只是嘴上不停念叨着好想吃苹果,好想吃菠萝,好想吃芒果……把冰箱里的水果都掂念个遍,他没好气地骂着没见过这么懒的,给她拿过几次,索又买了个冰箱放在二楼。

打开冰箱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第一层有她熟悉的蛋糕房的大盒子,拿下来打开一看,口水全下来了,好几种口味的水果慕丝,把苹果又扔进冰箱,拿了瓶酸抱着盒子回到卧室。

他一向不爱这些甜食,就是水果也是跟着她才没事吃点,看看盒子上的标签,慕丝是昨天刚做的,他买来不会是留给自己吃的,走了这么久,冰箱里的东西还是很新鲜,青树挖了一勺慕丝放进嘴里,樱桃蓝霉的清甜味道,她深吸一口气。

傍晚宁连城回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叠着上午洗晒的床单被罩枕巾,旁边她和他的几件衣物已经叠好,他有些诧异,把衣服送进更衣室出来问她,“今天不上课?”

“嗯,明天后天也不上,休息。”

“那周末呢?”

|“照样休息。”

“一天都在家里吗,中午吃什么了?”扯扯领带,坐在她旁边,她一向懒,大概不会自己做着吃,外面更懒得去了。

“蛋糕,嗯,还留了一个给你,嘿嘿。”其实她难得向他露出这种孩子气的笑容,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吃了那么多,难为她还能留一份,宁连城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很好。

她拍拍手,都弄好了,把他和她的贴身衣裤捧去更衣室分类放好,出来时看他正翻着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看她出来了,“去换件衣服,和我去超市。”

她不想去,身上还酸着呢,哪都不想去。

“怎么?要不然去外面吃?”

“不要,”不想吃外面的东西,“你一个人去嘛,我今天做了好多家务,累死了……”

他直接走进更衣室去拿她的衣服,看她还不情不愿地坐在那不想走,便动手掀了她的小吊带,把罩给她带上,青树没法子,只好拿过裙子套上了。

“暴君。”白了他一眼往外面走。

他们居住的小区外面不远有个大型超市,外面天还没有黑,小区环境很好,这个时节正是繁花绿树的最好季节,周围连空气都是香的,两人不疾不缓地步行,不少小孩子在小道上跑来跑去地嬉闹,青树被撞了一下,小孩子嘻嘻一笑着跑开,“对不起姐姐!”

切,现在的小孩子,道歉也这么没诚意,不过长得这么可爱,没诚意就没诚意吧。

宁连城扶住踉跄跌在身上的人后就没放开,搂着往前面走,她有些抗拒,不想在外面这么亲密,他便斥她一句,“这么大人了走路也不当心,连小孩子都不如。”

只好安份下来,任他搂着。

超市里人潮涌济,多是些刚下班的人,青树和宁连城到一楼买了一堆生蔬类和零食,青树看他从架上取的那些东西,“我看家里还有很多。”今天打扫卫生时看见放零食的盒子里东西几乎没动过。

“不行,时间太久,得扔了。”

“喂,哪那么容易坏,现在什么东西保质期没一年半载的?没准你拿的这个和家里的是一起出产的呢。”

他看看她,“反正家里的东西得扔。”

她知道他不会听她的,懒得再讲。

东西都买好了宁连城却带着她上二楼,“还有什么要买吗?”

“套子快用光了。”

她呐呐低下头,“上次不是还买了……”想到他要她的频率,脸火烧一般,不讲话了。

到了化妆品区,她怎么都不肯过去,他叹口气,唉,脸皮这么薄,自己去挑了惯用的牌子,回头看她脸色似乎有点不对,问她也不说。

付款出了大门,就见她眼睛往一边的药房瞄着,他等她开口。

“昨晚……昨晚你没戴,我想去买药。”

“不用了,昨天是安全期。”傻丫头,以为他是那么不考虑她的人吗。

“嗯?安全期?可……可……我听说安全期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你放心,你绝对安全。”她体质虚寒,本来就不易受孕,更何况还是安全期,平时戴套子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想想还是不放心,自己没买好,不好意思。

“那药不能吃,吃了对女人不好。”

“不行。”

“你信我,没事的,不用吃药。”

“不行,不许买。”

“不行。”

“要去你自己去。”

她眼睛红红地转身冲进药房,鼓起勇气问柜台,有没有避孕的药,那阿姨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客人,问她是事前还是事后,她说事后,又问要24小时还是72小时的,她想想说72小时的。

买了两片,直接剥了包装往嘴里塞,动作太快,阮连城跟在她后面拦都拦不住。

“青树,你太倔了。”可是,他拿她没办法。

青树,你太倔了……同样的话很多年前就有人说过,两年前又有人说,而现在……眼泪突然掉下来。

宁连城跟在她后面看她急冲冲往前走,就是觉得不对劲,几个大步追上她掰过来一看,脸上都是泪。

“你哭什么……好好,都是我的错,乖,别哭,别哭了,青儿……”扔下手里的东西,搂着她,不是不知道她委屈,也不是不知道她的不甘愿,可是她既然嫁了他,被他占了,便应该安安份份做他的妻子,他会疼她的,他对她那么上心,所有低声下气的事都做了,她还是这么作……

“青儿,我该拿你怎么办?”低头吮着她的眼角,咸涩的泪仍是受了天大委屈般汹涌,他抱着她亲了很久,好不容易止住了,乖乖跟着他回家。

吃了药有点反应,晚餐时青树就不太想吃,好不容易吃完站起来却一阵恶心,跑到卫生间扒着马桶一顿呕,刚吃下去的饭都贡献出去了,宁连城脸色很难看,她就是不听话!

第6-7章

找工作倒出乎青树意料之外,没有花太多时间。

青树看着招聘网上的信息:美术功底良好,最好会油画,壁画,学历不限,男女不限,年龄不限,最重要的,职位要求是:兼职。

先打电话确认一下,因为这据称是中韩合资的公司竟没有留下任何应聘者该如何应聘的要求,接电话的是个怪腔怪调的男声,青树听得很艰难。

约好了时间,带上几幅自己的作品便登门去了。

一直做到现在。

青树用手背擦擦额上的汗,跳下人字梯后退几步,端详了一下,又爬上去添几笔,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收拾好画笔,颜料,和屋里正钉木龙骨的几位师傅打了招呼后便离开。

忙了一个多星期,总算把主体搞出来了,明天正好是周末,希望明晚能把这家结束掉。

站在地铁上的时候,手机响了,高丽子叫她去取钱,话都说不利索,偏偏还爱说话。

刚合上手机又响了,宁连城叫她去找他,晚上有应酬,没工夫做饭给她吃。

她不想去,说在外面随便吃点好了,他倒也没勉强她,只嘱咐她早点回家,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应酬。

在站内又转了一班,坐了几站后青树下了车。

高丽子递给她一个信封,说,上次她在那酒吧画的壁画不错,酒吧主人的女朋友看上了,叫青树在她餐厅里也画一幅,具体要求给了青树一个号码。

高丽子补充,“树JIA,这两人,有钱的!”

青树点点头,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般高丽子说“有钱的”时候就是希望她多用点心。

拍着手里的信封和高丽子说拜拜,刚出电梯的时候遇到了老总,憨厚的老总向她善意笑笑,“小白最近还忙得过来吧?”

青树也善意地笑笑,“还行,还行。”

这个公司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工作室,一个老总一个设计师一个司机,加上她一个兼职的才四个人,因为规模小,所以每个人负责的工作范围便有些模糊不清,老总主要负责拉关系接单,设计师设计和与客户沟通,不过老总有时候也假模假式地装内行和客户瞎侃,司机师父除了开车好像整天还抱着堆发票在那里捣鼓。青树和他们接触快三个月了,还是有些搞不清究竟谁是真正的老板,总之那个高丽子也就是设计师一直叫憨厚的老总老总,她便跟着叫起来,而真正有事情要解决时,老总总是说,这个问小高,当然,这个“小高”不具任何贬义,只是中国人在一块时对人家高丽子的普遍称呼。

老总真的是个很憨厚的人,据说三十多岁时办了内退,啥都不懂便跑到韩国打工了,在韩国呆了九年,韩语话说得那个溜啊,那个嗲啊,偏偏一个都不会写,后来回到本城,慢慢做起来本城日本人的生意,本城的韩国人大概是除了首都以外最多的吧,反正青树见他们都快忙疯了,业务一个接着一个,噢,忘了介绍一下,这公司说白了就是做装修的,主要做的是各种娱乐场所,酒吧,餐饮等空间的装修设计业务,规模小虽小,但是业务能力倒挺强,熟了一点后老总跟她说其实本城很多公司都这样,只要你有关系,有个设计能力一流的设计师就够了,那些材料啊工队啊什么的,统统都是小事情。是啊,这年头,什么事不讲关系呢,有了关系什么都好办。

不过老总应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吧。

有一次他问青树,看到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青树斟酌了一下说,“憨厚”,老总那个高兴啊,说“我这张农民脸总算没白长,小白,你知道,这世道憨厚的人不多了.哈哈哈哈……”

青树看了一眼他的手,“还有您这双农民手。”说完就觉得自己话太多了,老总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小白啊,好好努力。每个人都吃过苦,你看我现在挺好的吗?我这一切可都是这双手挣回来的。”

老总那双手不知怎么回事,真的就是一双农民的手,布满厚茧,天气挺好的还常裂着口子。后来高丽子说老总要过生日了,她送了他一瓶护手霜,老总那个高兴啊,说他女儿都没注意到这个。

青树笑了,在这个奇怪的“中韩合资”公司里,她竟慢慢找回了轻松。

宁连城快凌晨的时候才回来,浑身酒气便往床上躺,她去浴室把水放好了拖他去洗,他把她扯进怀里亲,亲着亲着便不正经起来,堵了一嘴的舌头浸满酒气,她嫌弃他,寻了个空隙便溜了出去。

宁连城还没尽兴,自然不能轻饶她,草草洗漱完毕便过去,才多久时间,她就躺床上又睡着了,低着头去嗅她的鼻息,隐约闻见他先前染给她的一丝酒味,唇印上去,分开她的口舌头挤进去。

手也不闲着,三下五除二褪了她的睡裙,手伸进底裤里揉捏,青树被他弄得醒了过来,轻哼了一声,原本埋在她口吮吸的头往下移,经过柔软的腹部,一直探到两腿间,扯了她的底裤,吮弄起来

她怎么受得了这个,一时间浑身哆嗦着,又瘫又软,趁她毫无防备,把欲望一举顶了进去

青树闷哼一声,抓着床单的十指随着他的动作一开一合,呻吟声时有时无。

“宝贝儿,舒服吗嗯告诉我”他揉着她挺翘的屁股,抬高,让自己得更彻底。

“呃……啊……啊……呃……”她仍然闷闷地哀吟着,那样压抑的娇弱刺激他简直发了狂。手指没轻没重地又掐又捏,些微刺痛感她一阵阵哆嗦,丰沣的汁被他带出来,飞溅在床单上,青树虚弱地摇着头,受不住这样的对待,连哀求也是娇弱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青树累得连睁开眼睛都没有力气,偏偏他那样高壮的身体还压在她身上不出来,她难受地呻吟了一下,推推他要他离开,可他仅转了下身,让她在自己怀里侧卧着,仍没有从她身体里退出来,这种姿势很不舒服,青树推了又推,他威胁着要再来一次的样子,吓得她再不敢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觉的

第 7 章

早上他先醒过来。

夜里她醒来说难受,叫他出来,他哄着她换了姿势,那里仍牢牢地占着,她哭着求他,他作势要再来,吓得她不甘不愿地睡了。

现在眼皮仍是红红的,唇色嫣粉,靠在他怀里沉沉地睡着,神态宁静安祥,手指嫩汪汪的,搁在他上,他拿起她的手揉捏着,柔若无骨,她是他娇养的花,不知人间疾苦。

欲望经过一夜休整,这时抬起了头,在她体内发胀,渐渐灼然起来,他轻轻动了一下,那里被他的润了一整夜,现在仍是滑的,调整她的姿势,一条腿弯曲抵在他上,另外一条举到肩上,而她仍睡得无知无识。

缓缓动起来,存了一夜的浓早已稀释成水,随着他的动作从那里流出来,发出靡的声响,一下一下,舒缓却充满力量,每一下都深入至底,那条缝被他的欲望强撑成粉嫩的洞口,无力地吞咽着他的巨大和壮。

缓缓抽出,重重顶进,一下一下撞着她,缓慢地,有力地,身体被他得前后晃动,波荡漾。

他揉得她的,比第一次占有她大了很多,男人的疼爱会让女人身体迅速成长,也只有占着她的人才知道这种娇滴滴到极致的软嫩有多令人销魂。

昨夜留在上的无数吮痕已泛着深紫,还有些淡色的是更久前爱她时留下的痕迹,他覆下去吮她的头,直吮得原来嫣淡的粉红变成桃红。

“嗯……”她的头在枕上无意识地厮磨,原本抵在他上的嫩腿儿因他俯身的动作折得更厉害,双腿间被欲望撑得快破的洞口被入得更深。

她被折磨得醒过来。

模模糊糊地睁开眼,身子被撞得一荡一荡的,只看见两条白生生的腿儿软软地晃悠着,双被他大口地吞咽,那巨大的凶物沉重有力地顶着腿间,四肢百骸像被打通了一般,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腿间,头,他吞咽的每一处,他揉捏厮磨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烙下印记,那一刻,青树突然很迷惑,他对她……究竟是怎样的?

他疼她吗?却这样虐着她,不顾她意愿地亵玩着她最私密的地方,总是强逼着她以各种丑陋的姿势承着他的占有,让她觉着自己的卑贱。他对她不好吗?可她为什么总有他待她如珠如宝的错觉,仿佛……他只要她,所有的激狂都是为了她,自己,是被重视的……

虐着自己,又心肝宝贝一般地捧在手里……是这样吗。

这种错觉让青树对宁连城的感觉一直很混乱,一方面,他逼她嫁了他,又不顾自己的哀求强占了她,做什么事都霸道得要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问她想不想,愿不愿意,不管是夫妻事还是其它,都是这样,他给了,就认为她该理所应当地接受,青树对他这样的行事作风很不喜欢。可是另一方面,她又隐约觉得他对她好,甚至可以说是宠着她的,结婚快一年了,去婆家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他那样的家势,再怎么平易示人,规矩总比寻常人家多,他知道她不自在,除非重要事情带她回去,其它时间一切由着她,现在买的这个房子,他并不喜欢,嫌小,不舒服,可她喜欢,离学校近,打扫也方便他随着她住下了,从小就见惯家里有阿姨料理家务的人现在照顾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说实话长这么大除了妈妈在世时曾这么宠她没人这么对他,妈妈是生她的人,宠她是一定,可他是什么,他上次要她的时候说他们是夫妻,可这关系并不是她想要的,是他强取豪夺过来的,并且,开始时,他也并不是想要她当他的妻子才占了她的……

“在想什么?”下面被重重地捣进,青树闷哼一声,涣散的眼神刚凝具起来又被他有些惩罚的力道击碎了,他不满她的心不在焉,抽出来放下她的腿,翻过她瘫软的身子,逼她跪着,大手从后面拽着她细嫩的双臂,青树早被他得一丝力气都不存,哪有力气支撑,身子软软往前趴去,却被他拽住自己的双臂悬在半空,整个人被迫弯成适合男人从后面入的跪姿,细腰圆臀地翘在那,布满吮痕的双沾满男人的唾,娇滴滴颤微微地挺在那。

每个人在事上都有特别喜好,这是宁连城最喜欢的姿势,能用最少的力气困住对方,单手便可以将能抓住她双腕,只要稍稍用点劲往后拉,她便折在那动弹不得,而屁股只能翘着,任他为所欲为,得也行。他喜欢的原因正是青树所讨厌的,她不知道别的女人怎样,自己实在不喜欢这样卑贱的姿势,他力旺盛,力道也大,每次进去的时候都顶得她死去活来,哭着喊着他求他饶了她。

“呃……呃……呃……呃……啊……呃……”青树似哭非哭地哀叫,身子被他顶得不断往前拱着,头无力地被迫向后仰,“啊……”

他怕她手臂扭伤,便单手从后面环着她的肩,另外一只手揉抱着她颤动的房,大嘴巴吞住了她惨叫的小嘴,深吞进嘴里吮着,整个人笼住她,重重地,深深地顶。

她搁在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宁连城看了一眼,继续胯下的动作,她早就被他得神智不清,更留意不到。

手机仍在震动,似乎主人不接就不罢休。

“青树……乖宝贝,喜欢吗?青树。”

“唔……啊……”

“青儿,回答我!”加重力道。

“呜……连城……连城……你饶了我吧……呃啊!”

“乖宝贝,你还没回答我!说,喜欢吗?”

“呜……连城……我不喜欢……求求你,我疼死了,疼死了……你饶了我吧……”

“不乖!”含着她的嘴狠狠吮着,动作加快。

她那里突然紧缩,浑身抖起来,宁连城却停下了。

青树难受地抓着她揉着自己双的手,“连城……不……”

“嗯?”

“给我……呜……连城,给我……”

“求我。”

“呜……连城,我求你……”

“不对。”

“呜……连城,给我吧,你给我……我求你了,别折磨我了,连城……”

“不对,谁求的?”

“青树求的,青树求的!连城……呜……”

“是青儿求的,记好了吗?”

她嗓子都哑了,迷乱地点着头,“青儿求你……求你了……”

他狠狠吮着她的舌,在她嘴里模模糊糊说,“好,给青儿……”

手机仍在震着,他松开揉捏她双的手,接过来,

“喂?”乖青儿,别哭了,这不是来了吗……狠狠地进去,拔出来,再进去,时连没入,拔出来时也那肿胀的入口便急剧收缩着。

“她没空。”

手机扔在床上。

“舒服吗?”

“呜……啊!”

“又不听话了?”

“呜……舒服……呜……”

“嗯?谁舒服?”

“呜呜……青儿……青儿舒服……”

“喜欢吗?”

“……喜欢……啊!青……青儿喜欢……”

“还要吗……”

“要……呜……青儿要……青儿要……”

他笑起来,环抱住她,双腿双手将她夹紧,了出来。

她缩在他的桎梏里软软地呻吟,嗓子都哑了,交媾处一塌糊涂。

宁连城看了眼手机,眉一皱,拿起摔到地上。

第8章

中午起来后她一直不理他,饭也只吃了一点,原本想带她出去玩玩的计划也只好打消,走路直打飘,还是呆在家好好休息吧。

青树窝在沙发上看碟,那样儿恨不得都跑电视里去,看得津津有味。

宁连城端了盘草莓出来,放在她面前,她看都不看一眼,眼珠子只瞪着电视。

他站在青树面前挡着,青树撑了一会了,抬头朝他翻翻白眼,脚去踢他,“别挡我!”

宁连城伸手去揉她的发,“瞎呕什么气。”

她不耐地摆头让开,他又去拍她气呼呼的脸,真是烦死了!伸手抓下他的手,被他反握住,挣也挣不开。

“你干嘛呀……”被拦腰抱起,他坐在她刚刚坐着的位置,而自己被搂到他怀里了,“放开,你放开……”

“听话!”他低斥一声,“瞎闹什么!怎么,不能抱你啊?”看她还鼓着嘴,“小心我收拾你。”

她歪着头斜他,他正似笑非笑地看她,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青树又有些吃软不吃硬的格,这下再大的火也灭了,就像原本鼓足了气准备爆炸的气球一下子自己漏气了,很郁闷的。

他和她一起这么久了,怎么不知道她的格,一看她撇着嘴的样子就知道了,便抬着她的脸亲一下,“看什么呢?吵吵嚷嚷的。”

青树按着快退,都怪他,没事瞎挡着,“犬夜叉。”

“噢?讲什么?”他纯粹是没话找话。

“讲什么啊……就是他,穿红衣服那个,他叫犬夜叉,他哥哥叫杀生丸,很帅的!杀生丸大人超酷,可是喜欢玲,玲好可爱呀,哎呀,真希望她一下子长大嫁给杀生丸大人……”青树扯哪说哪,宁连城也就是那么一问,至于她说了什么倒不是太在意,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所谓的犬夜叉里面的杀人丸大人的破事儿。

拿起草莓往她嘴里塞,见她张口吃下去又忍不住俯下头去她嘴里去抢,抢到了也不出来,就在里面吃起来,吃完又吃她的舌头。

“嗯……”她捶着他的肩哼着,他退出来,又喂她一个,照例去抢着吃,几个草莓吃下来,青树面红耳赤,再也不肯张口吃了,他吮着她嘴角上的汁,“要不,你来吃我的?”

青树才不干,他伸手抢了她的遥控按了暂停,“不吃不让你看。”

青树捶他,他慢条斯理地拿了草莓往嘴里送,咬了一下,指指自己的嘴巴。

她看看电视,又看看草莓,吃他口水又不是第一次了,还玩这些小把戏。

轻轻贴上去,小舌头伸进大嘴里,草莓已被他咬破,甜汁溢满口腔,她在里面轻轻地吮,他缠上来。

艳红的汁在口舌相缠间慢慢溢出,流下两人嘴角,青树觉得粘腻,一点点舔着他,他食髓知味,他紧搂她效法,一盘草莓硬是吃了个干净,终于让她看碟了,只是小动作不断,一会捏捏她的手,一会亲亲她脖子,扰得她一开始还避着,自己要起来也被抱着不让,最后只得听之任之,窝在他怀里任他捏捏揉揉啃啃。

怀里的身体越来越软,头慢慢倚在他肩上,他看了她一眼,看了一下午终于知道困了,眼皮耷拉着上下打架,还摇摇头振奋一下睁着眼继续看,有这么好看么?这么好看还困?

看她勉力撑着神的样子觉得好笑,便垂下头亲她眼皮,低声哄着,“乖,睡觉,下次看吧,乖……”她模模糊糊地看着他,又呆又傻,宁连城忍不住吻了又吻,是真的累了,眼皮子渐渐合上。

他索抱了她横卧在腿上,像初生的小婴儿,头枕在他的臂弯里,眼皮微眨想睁开,他便轻轻轻晃着她低声哄着,一边哄一边吻,她转头蹭着埋进他口,手伸过来抱着他的腰,沉沉睡了。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好不容易他昨晚没闹他,恢复了些体力,今天再不完成那家壁画估计赶不上下一家的进度了。

宁连城哑着声音问她,“这么早干什么?”

青树去更衣室穿衣服,不清不楚地回着,“有事。”

“什么事?”

“就事呗……你睡吧,我去买早餐。”

跟他提过一次,自己要找工作,他没答应,就没再提。

答不答应也跟她没关系,因为她去找工作同样也与他无关,告诉他一声是尊重,也并非刻意瞒着他,只是他说过一次不答应那不管她说多少次结果都一样,她索少费口舌。

给他带了蟹粉小笼和菜粥,宁连城口味一向挑,平日都不在这一片儿就餐,其实吃什么还不都一样,反正给他带点,吃不吃吃随他。

把东西放到餐桌上,他已经打理好自己一身清爽地走下来。皱着眉看了眼青树带回来的东西,坐下来打开包装,吃了两口,“青树,不如把张阿姨叫过来,你还要上课,平时家务虽然不多,整理起来还是很烦人的,还有……张阿姨手艺很好的,有很多拿手的私房菜。我们一家吃了好几十年了,你看,把我们家人养得多有气质……”

青树呕了一声,“快吃吧你,脸皮这么厚,也是吃张阿姨的饭吃出来的?”

宁连城敲她的头,“反了你,说谁脸皮厚呢?”

“……谁厚说谁。”把酸一饮而光,“我先走了,您接着吃。”

他伸手拉住她,“喂,少了点东西吧?”

“嗯?”

他点点自己的唇,“像昨天那样。”

想起喂草莓的样子,她脸红红的,“想得美你!”

宁连城一把拽下她,坐到腿上,“谁想得美呢?”不等她回答,便吻上去,照例又是一阵抵抗,她能抵得过他吗?最后还不是乖乖被含住。

良久从她嘴里出来,低声问,“好吃吗?”

“……难……难吃死了!”

“那你还买给我吃,自己都不爱吃还来祸害我?”

“……反正我是好心没好报,下次再不帮你买了。”

他笑,“那我不是要饿死?”她难得主动为他做些什么,可不能打击她的积极,结婚到现在帮他买早餐的次数五手指都嫌多了,喝了口粥,“好了,有事快出去吧,早点回来,晚上去东边吃饭。”

东边,就是城东,他家。

中午的时候工作们都出去吃饭了,青树掏出包里的饼干坐在地上,一喝水一边打量自己的作品,那种久违的激动似乎正慢慢回来,画画不再是应付差事的任务,而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青树也知道这两年自己的状况非常不对劲,她是学纯艺的,知道灵气在作品中的重要,带过她的几位老师都或轻或重地说过她,没有用心,或是技巧进步了但没有令人感动的东西……她听了这些话不是不难过的。

还不会写字时她就拿着画笔似模似样地开始了学画生涯,家里条件曾经那样艰苦妈妈也供她去四处拜师,那些地方上小有名气的画家哪会那么轻易收徒弟呢,好在她也争气,谦虚努力又有天赋,终于有位女画家答应收下她,四个徒弟里只有她一个没钱没势没有背景。

现在就读的美院是恩师的母校,女画家不止一次地以无限怀念的口吻告诉四个徒弟该校的一草一木,有什么大师各有什么脾,学风怎样,校风怎样,说得多了,结果四个徒弟都陆续上了这所学校。

值不值得呢?念了这所大学,到了这样一个异乡,青树,你有没有后悔过?她不敢想这个问题,每动一次念头便有一种深沉的悲哀涌上来,自己怎么过来的,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每想一次便痛彻心肺。

看看散落在报纸上的画笔,其实她什么都没有,连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对画画最敏锐的悟也渐渐离自己远去。

还抓得回来吗?那种一看见画布便热血澎湃的忘我激情?

青树喝完最后一口矿泉水,看着眼前快要完成的作品,也许……她能慢慢找回自己。

第9-11章

“连澄啊,打电话催催你哥,怎么还不过来,可别吃晚时才过来,今天还指望宰宰他呢。”阮新琴笑着从后厅走进来,她是个有福气的女人,娘家是本城有名的望族,年轻时便是有名的大家闺秀,后来嫁到宁家,也是响当当的名门世家,在本城的社交圈子里哪个贵妇名媛不想巴结,五十多岁的人了,只是眼角添了些皱纹,一直生在富裕的环境里没波没折地活了几十年,格十分详和,甚至还保留一些少女的活泼,外界都赞她气度雍容,平易近人。

丈夫年轻时也免不了犯犯世家子弟的糊涂,现在老了,倒能一心一意地陪她打打牌了,俗语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一个人在外面怎么作,到最后,只有家才是归宿。

难得生的两个孩子都出息,儿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掌管家里的事业,他一向不用人心,小时候便聪明过人,现在更做得有声有色,就是对儿媳妇不太满意,可她没办法,儿子的事本不上嘴,还好媳妇比较听话,知道点分寸。女儿呢,从小就是粉雕玉琢的小天使,难得除了漂亮还极有才华,只是结婚有点早,还好夫家的条件不错,她那女婿也是人中龙凤,虽然不参与家族事业,也是画坛极有天赋的后辈。

“大嫂,我坐上去了啊!”后厅传来另外一个女音,是阮新琴的弟媳,今天过来见见刚回来的连澄小两口,看到阮新琴正和几个牌搭子搓麻将,坐边了看了半天,手痒得不得了,终于等到阮新琴出去交待事情,连忙坐上去。

“你玩吧。”阮新琴摇头笑着,坐在女儿身边。

“我哥那牌还能被你们宰?妈你做梦了吧?”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连城是牌,你嫂子可就是个败家的了,哈哈,今天就等着看你哥大出血吧。”女儿出去快两年了才回来,阮新琴看着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心情十分好。

“……青树……青树也会打牌?我哥他,我哥他不是顶讨厌女人玩牌的吗?我每次打都要被他骂。”

阮新琴想了一下,“我倒没听连城说过她什么,也没见他有什么不高兴……快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

阮连澄拿起电话拨号,响了几声就听见大门口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别打了,来了。”阮新琴是听过儿子手机的铃声的。

大门是敞开的,直对着外面的花园,此时鸟语花香,宁连城搂着青树走进来。

“哥!你可来了,妈等你好久了……青树,你……你好。”

“……连澄,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刚回来,昨天还想叫你和我们一起去美院看看呢。”

“噢?那怎么不叫我。”

“远东说你电话不通。”双手牵着青树往客厅里走,“青树,你变漂亮了,皮肤真好……远东,青树来了你怎么都不叫的。”

坐在客厅里的另外一个人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青树,好久不见了。”

青树笑笑,不知说什么。

后厅隐约传来一阵麻将的声音,有人走出来,为首的笑笑,“阮姐,儿子女儿都回来了啊?我们就不打扰了,”见宁连城的手搁在一个女孩子的腰上,能被带回来见家长的女孩子……这几牌搭子都是人,便客气问着,“这位是……?”

阮新琴笑笑,“我儿媳妇,来,青树,这是A姨,B姨,C姨。”(跑龙套滴,懒得取名字。)

青树微笑地挨个叫人。

“阮姐,怎么娶儿媳妇都不通知我们的?太不够意思了吧?”

阮新琴忙摆摆手,“哪里哪里,最近都比较忙,准备找个稍微有空的时间把婚礼办一下,哪里能忘了你们啊,到时可要赏光啊。”也不好说自己媳妇还是个学生,唉,儿子那么急干嘛。

对方又是一阵寒暄,客气夸赞了几句青树,无外乎“好眼光”之类的,青树只得贤慧地陪笑。

终于走了,青树松了口气。

阮新琴叫儿子去后院,“叫你爸过来打麻将。”

宁连城笑,“打了一天还没累啊?”

“难得一家人都在,出来热闹热闹。快去。”

“这么多人,够了。”

“哪里够了?远东青树,加我还三缺一呢,快去。”

“这不还有我和连澄吗?”

“你们兄妹俩牌品不好,不带你们,快去!”

宁连城摇摇头往后院走去,他和连澄从小便在牌桌边玩大的,手艺自然不错,反倒是自己老妈,打了几十年了还那个样子,一输钱就耍赖,这么多年也不知欠他多少了,还说他牌品不好。

自家那个,手气一向臭,看把他妈今天高兴的,不知要杀他多少银子了。

青树看看手上的牌,犹犹豫豫地落下去,“八万。”

“胡了!”阮新琴手一推,哈哈大笑,“青树,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可连着两天没胡牌了,你一来我运气就转过来了。”

一连赢了四把,阮新琴的心情不是普通激动。

青树面前的牌码只剩下几块,她尴尬地看看身后,宁连城兀自摇着头叹气,“败家女人,败家女人。”从钱包里又抽出一张卡,替给阮新琴去换牌码。

阮新琴一点都没客气,接过去和之前赢的一张放在一起,在桌面上磕磕,跟女婿身后的女儿讲,“连澄啊明天陪妈逛街啊,青树也跟着,这可都是托你的福气。”

宁连城在身后冷笑,她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妈,我明天还有课呢。”

阮新琴点点头,“噢,那下次吧……再来再来……”

这一把运气倒不错,上家出了几张牌都是她想要的,可惜最后还是输了。她听见纪远东轻轻叹了口气,抬头见阮连澄正勾在他脖子上,笑嘻嘻地歪着头看青树,“青树,远东送了你这样的好牌都能输,哥哥说得对,你果然是败家的。”

青树微笑。

洗牌码牌,轮到青树出的时候,宁连城忽然从后面伸出手,捏了张牌打出去,又理了下她的牌子,在她耳边低斥,“牌都理不好还学人打,坐过去。”

声音不算大,恰好能被桌上几人听见,阮新琴连忙喝止,“说了不带你玩你就别瞎搅和了,好不容易我手风转了过来你别给我不高兴啊!”

“妈,您宰的可是您儿子。”

“天王老子我今天也宰定了!”阮新琴很豪迈地笑。

这几人哪会在乎那点子钱,在一起说说笑笑图个高兴罢了。

宁连城没上场,开始时不时提点下,有时候她反应慢,就直接圈着她抽牌撂桌上去,虽说都是自家人,他这样也谈不上亲密不亲密,青树还是有点坐不下去。

恰好阿姨来叫吃饭。青树如蒙大赦。

餐桌上阮新琴讲女儿小时候的趣事,多是说给纪远东听的,他认真听着适时淡淡地笑,阮连澄羞得直要捂妈妈的嘴。

“还有一次啊,才刚会踮着小脚走,就去背她大哥的书包说要上学,一家人怎么哄都不行,最后哭得呀……连城没办法偷偷抱她去学校,上课时塞在课桌下,她呀,就那样也不老实,趁大家起立的时候把连城前边那同学的凳子给悄悄挪了窝,结果人家坐下来没找着凳子直接跌地上了,这还不打紧,把挪了窝的凳子也给带倒了,正好砸在她身上,哎,这下可不得了了,手磕破皮了,头也鼓了包,哭得把教室的屋顶都快掀了,吓得连城再也不敢带她去了。”

“嗯,这事我倒也有印象,她自己也不再提要跟哥哥去上学的事了。”宁军点点头。

“爸爸!你也跟着妈妈笑话我。”阮连澄噘着嘴。

阮新琴感慨一声,看着一双儿女,“你们兄妹感情一向好,现在虽然各自都有了家庭,可不要生分了。”

“不会啦妈妈,我和哥下辈子还要做兄妹的,做哥的妹妹最幸福了!”

“那做妈妈的女儿就不幸福了?”

“哪有……做妈的女儿幸福,做爸的女儿幸福,呵呵,做远东的老婆也幸福。”

一家人笑起来。

“青树,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吗?”阮新琴看着媳妇一小口一小口地有些食不下咽的样子,“青树,不是我说你,这么瘦将来生孩子会很辛苦的,你该趁着现在好好把身体补补,还有你,连澄,你们俩都不许搞什么节食知道吗?”

“妈,我就是看起来瘦,其实身体很好的。”

“是啊,我跟青树一样,身体健康得很,不信你问远东。”

“妈,你看她瘦,其实身上都是,”宁连城夹了块给她,“有我看着呢,没事。”

晚饭后又拉着青树打牌,两位老人家真是身体好,青树不住地揉眼睛,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打了。

终于阮新琴大发慈悲,说不早了该休息了。

青树拿着包等宁连城一起离开,阮新琴发话了,“青树啊,今晚就在老宅住了,我看连城神不太好,开车不太放心。”

青树只得跟着他,去他原来住的房间。

灯打开,青树有些抗拒地低头闪着屋里的家具,尤其是那张床,一见着仿佛就能听见自己无力地哀号声……

便是在这里,她被他强占了童贞。

从此骨血里都被烙上了宁连城的味道。

第 10 章

那一次之后青树一直有些抗拒这间房子,他在此住了近三十年,男气息太浓,更何况,自己是那样……那样被他夺去的。(就是强奸豁豁豁豁豁……)

“愣着干嘛?洗澡去。”她放在这里的衣物不多,都和他的混在一起,他懒得找,便拿了自己的T恤塞到她手里。

冲泡沫的时候,他走进来,脱了衣服贴过来。她躲着他赶紧冲冲,弄干净了想出去,他总挡着她不让她走,手一圈,便抱在怀里,头埋在她颈窝深嗅,“青儿,你好香。”

她皱着眉,“别闹了,我想睡了。”

“睡什么,今天还没疼你。”大手往下滑,揉着她滑滑翘翘的嫩屁股,力道有些重,充满欲望。

“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想着这个?我真的累了!”不耐地挣着他的手。

“想着怎么了?你是我老婆,我想着你还有错了?”

“我不想!不要!行吧了?”她心浮气躁,声音就大了。

他脸一冷,“不想?不要?这由得你吗?别动!”

她越发挣得厉害,“这是我的身体,我说不要!不要!不要!你放开我!”

他果真放开她,“怎么,看见旧情人,开始嫌弃我了?”

“宁连城,你不要太过分!”

他一把扯过她头发,“我过分?你他妈和他眉来眼去一晚上了我过分?”

她抓着他的手,“痛!你发什么神经?讲话不要这么难听!谁眉来眼去了,神经病!”

他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青树,最近是太宠你了,你该长长教训。”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脸彻底冷下来更有些吓人,青树以为他要打她,吓得闭上眼睛。

宁连城的火气真的挺大的,可看她吓得缩在那的可怜样,便有些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推她出去,真是越看越生气。

青树白了他一眼赶紧溜,神经病。

用毛巾擦擦头发,闷头倒在床上,心情莫名烦燥,想起那个人今晚的一言一行,还有另外一个……烦。

宁连城出去见她贴着床沿睡着,真以为他放过她呢?今晚火气大,也不做前戏了,床头就搁了瓶润滑剂,刚开始要她时她总是害怕,水也不多,他怎么温柔都不行,总哭着喊疼,不让他进去,每次做完都哭死了,没办法去买了润滑剂,后来跟他做习惯了才正常,再后来搬了房子,东西就撂这了。

伸手推推她,她转了个身仍然呼呼睡着,这可别怪他“奸尸”啊?哼,就是尸体,他能弄得她活过来,他就不信了,小丫头片子,仗着他宠她,越来越登鼻子上脸了,还敢在他面前和那该死的小妹夫眉来眼去,不想活了她!被他占了这么久还敢动歪心思,看他不收拾她!

掀开裹着的薄被,她穿着他的衣服真好看,脸小小白白的,肩也秀秀气气地自大领口半露着,纯白小底裤包着嫩嫩的私处,大T恤已经翻到半腰,腰儿细细地就等着自己等一下撞得她左摇右摆呢。

利落地将她剥光光,这副身体真的和第一次爱她时很不一样了,肌肤泛着嫩嫩的光泽,房饱鼓鼓的像能挤出汁水来,腰肢又柔又细,小屁股早褪了青涩,被他疼得圆圆翘翘,两股之间藏着他正准备攻占的甜蜜洞,有若有似无地女气息氤氲而出,双腿修长莹润,柔若无骨,盘在他身上时会让他发狂。

忍不住去吻她粉嘟嘟的嘴,小舌头又软又滑,往自己嘴里吞咽着,她闷哼着像要转醒的样子,他才放开她。

往小屁股下面垫枕头,粉粉的缝仍然紧闭着,他低头亲一下,乖,马上就来疼你了。

扭开瓶盖,掰开那两瓣软,把瓶里的粘挤进去,大概太凉了,她动了动。

他不希望她受伤,所以倒了很多,等着它们缓缓渗进去,欲望早已抬头,顶部先探进去,她只是皱了皱眉,以极缓地速度挤进去,慢得几乎无法察觉,终于全没入时,他舒了口气,她那里被撑到极致,可是因为进入得速度太慢,她毫无所觉。

他缓缓地抽,想要她醒来跟着自己,又想给她一次梦中的爱。冰凉的润滑慢慢被两人的体温烫热,随着他的动作滋滋地响,他强忍着自己,一切动作都缓而深重,她的呼吸渐渐变重,手指抓着枕角扭绞。

“嗯……嗯……啊……啊……啊……”她模模糊糊地呓语,咬着唇摇头。

他低下身,缓缓趴在她身上,把体重渐渐过渡到她身上,抽动作未停,只是力道更重了。

“呃嗯……呃嗯……呃嗯……连……城……呃嗯……呃嗯……”

青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梦,为什么他入她的感觉那么真实,可如果是现实,他从不曾这么温存而缓慢地爱过她。

那么密实地覆着她,自己竟能承受他那样高壮的体重,好沉好沉……可是好充实,仿佛全身都被疼爱着,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被压散了,神志也快要被压散了,她必须得做些什么,否则她将像烟尘一样消散。

双手缓缓圈在肩背上,抱紧,再抱紧,他那么壮,好沉好沉。

双腿也有了意识,圈上他的腰,“嗯啊!”他入得更深了,一下一下,重重地撞着。好像要掉下去,掉到哪里……是深渊吗?不要,不要……青儿不要掉下去,青儿怕……

双腿越缠越紧,连嫩汪汪的脚趾头都蜷起来。

宁连城受不了她这样的紧缠,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又重又快地撞着她,吸着她的唇,舌,咬她的小下巴,小脖子,软嫩嫩的耳垂,眼皮子,什么都不放过。

“嗯啊!嗯啊!嗯啊!嗯啊!嗯啊……连城……连城……”

房快被他的膛揉爆了,又疼又胀,她一声声地娇叫。

宁连城听她连睡梦中都在叫自己的名字,便知道不管如何,在事上,他已彻底烙在她心上了,她是他的女人。

青儿,你好乖好乖,我的心肝宝贝,叫吧,大声地叫,原来,你也可以叫得这么欢悦,小乖,以往总是哭,哭什么呢,你就该这样无遮无掩地叫,叫我的名字,对,叫连城,对,再叫一声,再叫,再叫……乖乖青儿,我是你的主人,你的天!我的心肝青儿,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小奴隶……

搂着她的背坐起来,仍是那样紧缠着他,深深地坐在壮的欲望上,一上一下地耸动着,粘粘的体扑叽扑叽地溅出来,他加大力气,声音更响了,她娇软地哀号,哀号……像哭又像笑……呃啊!!!

人突然间软下来,紧吮着他欲望的洞先是一阵紧缩,接着全然瘫软,他的欲望深深进那不断颤动的软里。

她缓缓睁开眼,自动张开嘴承着他压过来的吻,软软地吮着他强势的舌,学他的动作,把大舌头咬进自己嘴里缠着,吮着,直吮得他闷哼着抖起来。

有体喷溅着,灼烫着她的子。

怎么办,她今晚的叫声太美,他不愿意放开了,想拉着她一直做一直做,让两人就此死去

“小乖?”青树娇娇地应着,头蹭着他的颈窝,虽然全身瘫软,可是一切都有他,倚着他靠着他,即使软成一瘫水也没关系。下体仍连着,坐在上面,连都被吞进去,小腹被撑出硬硬的一条,子顶得麻麻得,可是有他在体内,好充实好充实。

“小乖,我们再来一次,好吗,我的心肝?乖宝贝?”

她神思痴迷,软软地说“好。”

他躺下来,她便没人撑扶了,软软依在他膛趴下。

“小乖,这样可不行……”扶着她的肩让她坐起,没有一丝力气啊,软软地被他撑着。

“宝贝,动动……”

她软着动弹不得,没办法,他缩胯往上一顶,她便弹了起来,迅速抽拔出他的欲望,然后重重落下来,再次没吞咽下去,“呃啊!”

像骑在马上颠簸着,得又深又重,交媾处扑叽扑叽地响,“呃啊!”

“呃啊!呃啊!呃啊!呃啊!呃啊……”

她……她快被颠死了……不……快被死了……要从马上摔下来跌死了……

圆鼓鼓的双剧烈晃动着,他微用力推开她,抑摔下来,落在他张开的腿间,双脚抬到她身上,踩着她的,揉着,挤着,她不知自己将到何处,伸手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东西,纵然正欺凌着自己嫩水般的双,也还是抓着依靠。

股间的水声更响了,她被撞得慢慢滑下床尾,上半身仰瘫在地止,腿挂在床上,幽软的洞朝天,他追着她过去,坐在床沿,脚仍踩在她双上,沉沉地揉,坐下去,深。

“啊!!啊!!啊!!啊!!啊!!啊……”他那样高壮的体重直直地钉向她最软嫩的地方,娇号着,惨叫着。

十指嫩姜一般扭绞着,抠在他脚上,划下红红的印迹。

头颈快要断了。

“呃……啊!!!!!!!!!!!!!!!!!!”青树尖利地惨号,软下来。

他仍然坚硬着,抱着她抵到墙面,手臂挽着她的腿弯,使双腿分开到极致,野地入。她的头垂在他肩上,意识渐渐昏迷,嘴巴微张着,口水拖下来,飞溅。他扭过脸,滋滋吮咽着她的口中津,一路往上,连那半睁半闭的眼珠子也不放过,舔着,吮着。

原来悦耳的娇号都被闷哼声代替,那种隐忍的,压抑的,昏迷中的呻吟……一声接着一声,他听着,快发狂了。

我的宝贝,我的心肝!青儿,乖青儿……

嗯……哼…………………………

第 11 章

他只差将她揉入骨血。

搂着她揉着她,仍在她深处不愿出来,侧卧在床上柔缓地爱她,青树缩成软软的一团,背靠着他,股间的撞击柔到极致,几乎只是在磨,可是力道重重的,她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缩得更小,更软,只有被他揉着的和两股间的软瓣在鼓胀着。

“嗯……嗯……嗯……嗯……嗯……嗯……”

“心肝,喜欢吗?”

“喜……呃……喜欢……嗯……”

“好好说,谁喜欢?”

“嗯……嗯……青,青儿……青儿喜欢,嗯……”

头被扭过去,他吞着她的嘴,她反勾着他的颈子,两人没完没了地接吻,吞咽着彼此的舌头唾。

以前总迫着她接受,哭着闹着挣扎着,他不是不心疼,可是不能顺着她,她的子他清楚得很,算盘珠子似的不拨就不动,尤其在夫妻事上,要她主动还不如期待晚上出太阳,他逼她做了快大半年了,才等到今天这样柔柔顺顺顺地回应他,缠着他腻着他不断撒娇,宁连城只觉得满足,抱着她永不再放开。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窝在他怀里不让他起来,小脸蹭啊蹭到处钻,他捏着她的小鼻子亲啊亲,揉得她尖叫,缩在被窝里咯咯笑。

他真不愿意和她分开,叫她别去上课和他一起去公司,或是出去玩玩,小丫头很有立场地摇头拒绝,恼得他直咬她。

搂着她下楼去餐厅吃早餐,见着厅里的另外两个人,他冷眼瞧着,她有片刻的僵硬,手从他手里挣开……那个人,就这么无孔不入吗?

“青树,早上好!哥早上好!”阮连澄把手上的面包涂上蜂蜜递给纪远东,还不忘歪着向他们甜甜地打招呼,纪远东看了他们一眼,点了个头。

“早上好。”青树坐下来,粥是阿姨刚盛上来的,还很热,她喝得有些急,一下子烫着了,很痛,她冲进厨房倒凉水。

“这么大人了吃饭也不注意点,”宁连城低斥一声,“过来我看看。”

青树让着他已经伸过来的手,“没什么,喝点凉水就好。”

阮连澄笑,转头看着纪远东,“远东,你看哥哥多疼老婆。”

纪远东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站起来推开椅子,“我吃好了,你们慢吃。”

阮连澄盯着餐盘上她刚为他抹上蜜的面包,抬头仍然在笑,“你都没吃什么……”

“我饱了。”

阮连澄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哥哥脸色很不好看,而青树……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连澄,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宁连城问着妹子。

阮连澄看了眼青树,“哪样?呵呵,远东早上不怎么爱吃早餐的,”顿了顿,脸色突然有点苍白,“……不过倒是常陪我吃,自己吃得不多。”

哦?不爱吃早餐?

“青树,今天课多吗?我想跟你去学校看看。”

青树抬头看着阮连澄挂着微笑的脸,暗暗叹口气,连澄,你何必呢。

“不多,不过……可能没时间陪你了,下了课还有点事。”刚刚手机有短信传过来,高丽子送了她一堆错别字,大意是昨天那家客户约她再帮他在其它房间添两笔,具体什么要求也没说,说是客户下午正好去看房子,要是她没课的话就直接去那当面谈。

“你要忙什么啊?现在……现在大四了吧?大四不是最轻松的吗?”阮连澄满脸好奇,她模样生得好,眼睛瞪大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纯真。

青树笑笑,“不是学校的事。”喝了口勺子里的粥,已经不热了,她三两口倒进肚子里,“好了,我要走了。”站起来向阮连澄点点头,她立刻很失望的样子。

宁连城在她旁边慢慢地说,“你有什么事这么重要,不能陪陪我妹妹?”

青树看着他,“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所以……连澄,对不起了,你可以叫纪远东陪你,他时间应该挺多的。”

阮连澄突然哭出来,“青树,青树……你还在怪我吗?”

青树摇摇头,看着她梨花带泪的样子,“你别哭了。”

他突然起身,拽着她出去。

“放手……你……放手!”手臂被他扯得好疼,青树忍不住喊出来。

他脸色沉,一直拖着她到车库才转过来甩开,“白青树,她是我妹妹,你不要太刻薄了。”

青树握着隐隐生痛的手腕,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哪里刻薄了。”

“连澄……她真心拿你当朋友,青树,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对她好点?”他从不曾觉得像此刻这样无力过。

“是啊,她是真心拿我当朋友的,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真心的呢?”

“青树……”

“宁连城,你知道吗?你妹妹在我眼里就是个贱人。”她抬头看他,很平静地说,“没有人比她更贱了。”

呜咽声突然从她身后传来,青树回头,阮连澄捂着自己的嘴,蹲在地上哭。

“青树,跟我妹妹道歉,说你是开玩笑的。”他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无比认真地看着她。

青树微笑,看着那蹲在地上的身影,“阮连澄,你哭吧,你的眼泪比什么都有用……你知道的。”

“青树……”宁连城的声音很轻,透着股寒气。

“宁连城,你要我跟你妹妹道歉是吧,我告诉你,别想,永远都别想。宁连城,你怎么会叫我做这么荒谬的事情?跟她道歉?呵……呵……”她摇着头笑得十分诧异,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阮连澄哭得更凶,头深深埋进胳膊里。

“放开我,我不想呆在这儿,一刻都不想,我觉得恶心,真他妈恶心,放开我!!”越来越大的哭声钻进脑子里,委屈地,无辜地,她快受不了了!

“青树,我要你道歉。”他一字一字地说,盯着她满是不屑的脸。

青树突然大笑,“宁连城,你别这么可笑行吗?你以为我跟她一样贱?是,她是你天真可爱又贴心的妹妹,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叫我跟她道歉?哈哈……哈哈……”她笑得咳起来,“我告诉你,你妹妹,”她也学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在我心里,她永远是个贱人,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最好马上死掉,这么贱的垃圾为什么还好意思活在世上呢,就是一坨屎也比她好闻。”

他一掌掴过去,没有留情,青树摔倒在地上,头重重撞向停在一旁的车上,报警器尖利地响起来。

“哥……哥……你干什么!你别打她,别打她!哥,她骂得对,我贱,我无耻,我该死……青树,我,是我对不起你,不管你说我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青树,我只求你不要不把我当朋友,青树,青树……”阮连澄伸手去扶她。

“走开!”她一把甩开她,“别碰我!真他妈脏!”

宁连城推开妹妹,拽起她又一掌下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她趴在地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轰鸣,脸上木木地一点知觉都没有,口鼻暖暖地,伸手抹了一把,原来流血了,“宁连城……我向她道歉,好了吧,你别打我了,别打我了。阮连澄,我……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叫你哥……叫你哥不要再打我……”

声若蚊吟,夹在尖利的报警器声中,越发模糊起来,宁连城站在那里,手捏得死紧,她……她趴在那一动都不动,偏偏还这样无力地说着话,他觉得好慌,好害怕。

她好像知道他想冲过去拉起他似的,自己扶着汽车缓缓站起来,背对着他们,靠在车上,他终于忍不住去扶她,“宁连城……”她的肩小小的,缩在他手下,轻轻地抖,“我倒歉了,可以让我走吧?”

宁连城木在那里,她轻轻地挣了一下,平时怎么挣都挣不开的大手,松开了。

她……她早上还窝在他怀里那样笑着,害羞地亲着他……“青树……”他伸手去拉她,手里空空如也。

就那么一步一步地离开。

第12章

青树昏昏沉沉地走着,脸上钝钝的痛楚一阵一阵传来,嘴里都是血腥味,鼻子还在不停流血,浑身越来越重,她再也走不动,靠在路边的树干上,缓缓滑下来。

模模糊糊觉得有人靠近她,似乎在问着什么,可她只听见轰隆隆一阵耳鸣,她朝那人恍惚地笑,能不能帮帮我,送我到X大,大概自己满脸鲜血的样子吓住了他,只觉得那人越来越远,“你……你别怕……”摇着头努力让神智更清醒些,终于看清了那个正要离去的背影,是个男人。

那人终于又重新走了过来,“小姐……医院……”青树只听见几个模糊的字眼,但她知道他说什么,艰难地摇摇头,“没事的,你……麻烦你……送我去X大……好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子扶起她坐到车子里,“小姐,你……你的脸色很不好,还流这么多血,我觉得还是去医院……”

“谢谢你……X大就好,我鼻腔内膜有些敏感,动不动就流鼻血的,没事。”她仰着头倒在坐倚上,那人把纸巾递给她,青树有些迟钝地地擦着,“真的……没关系……”

那人没有再问,居然递给她用毛巾包好的冰块,青树也没怎么奇怪,住在这一区的人非富即贵,车上有这些东西不稀奇,估计也是个享受派,车上无聊兑酒喝的。

她接过去放到脸上,“谢谢。”冰冰的触感刺进皮肤里,伤处像有无数蚂蚊在咬着。

这陌生的男人并不多话,一路将她送到X到门口,将她扶下车,“你……真的不用去医院?”

“不用……真是谢谢您。”陌生人的关怀让她觉得浑身不再那么冰冷,青树向他感激地笑笑,那人摇着头离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样子,手肘和膝盖都蹭破了皮,血丝都凝固了,身上墨绿色的T恤被血渍浸染得斑斑点点,泛着脏呼呼的黑色,上课铃声刚刚响过,门口出入的人并不多,可仍然有人注意到她,对她指指点点。

一个劲地来这里,到底为什么过来……青树看着三三两两走进走出的学生,犹豫地往后退,她为什么要到这里……原来,自己本没地方可去。

身边不断有人经过,她蹲下来,抱着头,好痛,好难过。

“青……青儿?”肩上搁了一双手,犹疑的声音是熟悉的,像记忆中那听了很多年的温柔声音,她缓缓地抬头。

那张脸闪过惊喜和心疼,然后是怒气,“谁?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是谁!”

她恍恍惚惚地听着,口里喃喃地叫,“哥,哥。”

“青儿,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哥……哥……”她忽然哇啦一声哭起来。

宁连城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阮连澄一直蹲在他脚边小声地哭,他终于动了一下,踉跄着要跌倒,伸手扶着车子,掌心抹上一股粘腻,他翻手一看,那血色已经有些发黑,再看看车身好几滩血迹凝在上面,这血……这血……她……她受伤了?手抖起来,她伤哪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她伤哪了?!

地上……她刚刚趴着的地方也有,她真的受伤了,不……不——!!

他冲出去,青树,你……不能有事,你……不能!

青树摇着头什么也不说,眼泪却止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她知道这样会让哥哥担心,可是自己实在忍不住了,这么些天一直在压抑自己,好辛苦好辛苦,她想哭。

“青儿,你……是不是他对你不好?他,他打你了?混蛋……这个混蛋!我饶不了他!”白青杨霍地站起来,青树抱着他的腰,“哥……你别去,别去,他……他……你不要提了,哥,就当我求你,不要再提起这个人,我……”

她的眼泪渗进衣服里,滚烫滚烫的,白青杨握着拳,“青儿,你……受苦了。哥该死,怎么会让你跟着他……哥该死,该死!”

“哥……你别说了,路是我选的,不能后悔,他……他平日对我还是不错的,今天……今天……是我不对。”想着那对兄妹的言行,他一向疼妹妹,当年她妹妹一句话,便让她万劫不复……白青树,你好傻,明知讨不到好处,还是硬着头去顶撞,你……你不是忍得挺好的吗,昨天……还向他们微笑,白青树,你为什么不再多忍忍?你不是……你不是已经下过决心要忍一辈子了吗,从那一天开始,你不是已经知道你白青树只能忍了吗?

白青树,你活该,你甚至还……还想和他好好过下去,你竟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你活该……

眼泪关不住,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伤心,是纪远东的归来,是阮连澄的笑脸,还是……他的说动手就动手?

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她无法心平气和地看着他妹妹,他妹妹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不可能因为她一个微不足道的白青树就永不回来的,退一万步,他们到底是一家人,而她……只是个外人。

“青儿……你别这样,哥很心疼,你别这样好吗……”白青杨蹲下来,着她红肿的脸颊,愤怒又心疼,“青儿,跟哥走吧,哥没用……害你受了这么些苦,青儿,跟哥走……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希望你幸福,我愿意……我……”

青树摇摇头,“哥,你别说了,以后也别再说了,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这样的。”哥,我不怪你,可是,那些教训还不够吗?

“可是你……”

“哥,别说了。你来……泽虹姐知道吗?妈知道你过来吗?她……她会不高兴的。”

白青杨脸上黯淡下来,“泽虹她……妈要我和她结婚,我……不想,青儿,你知道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我不愿意……”

青树抚着他的脸,哥哥长相出色,以前一直是阳光的,爱逗她笑,带她到处疯玩,可现在……现在这样不开心,整个人都是郁的,低沉的,“哥,泽虹姐很好,你和她,一定会很幸福……其他的事情,别再想了。”

白青杨无力地低垂着头,“青儿……跟我走吧,我们……”

“哥,别让我当初的决定这么不值……哥,你知道的,我那么希望你幸福,别让我所有的坚持都那么可笑,哥,我求你,别再说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不一样,泽虹姐对你那么好,她甚至不介意……哥,珍惜眼前的幸福吧。”青树缓缓地,低低地说,哥哥是家里最疼她的人,即使对她有不该有的情愫,也仍然是她的好哥哥,永远都是。

她累了,坐在地上,靠着白青杨的肩,脸上抹起一抹微笑,“哥,你记不记得,我刚到你们家时,你一直欺负我,可是有一天我被邻居家的小孩欺负了,蹲在大院里呜呜哭,你什么也不说,冲上去就去打人家,他被你揍得鬼叫鬼叫的,把周围的人都引过来了,你那时冲他们喊,‘谁要是再敢欺负我妹妹,我跟他没完!’我当时就觉得,真好啊,我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那时我第一次觉得有哥哥这么好……后来就真的没人敢来欺负我了,哥,你小时候真的挺野蛮的。”

白青杨因为她的回忆柔和下来,低低地说,“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呆头呆脑的,被我欺负了也不敢告诉大人,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只有一次,我把你的水晶小狗打烂了,你冲过来要跟我拼命,把我手上一块皮抠掉了,后来妈妈看到了,狠狠打了你,你就站在那里特别伤心地哭着,你一向怕妈妈,可是那次不管妈怎么打你,怎么喝斥你,就是不闭上嘴,一直站在那里,哭得嗓子都哑了,我……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最后一件东西……青儿,我第一次见你那样哭,抱着已经成了碎了的水晶,小小的脸上全是眼泪,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特别难受,心里,像有人紧攥着,要把心脏都揪出来,又闷又痛,那个时候,我就暗暗告诉自己,再也不欺负你了,我不要再看到你那么伤心的眼泪了,你……你已经够苦的了,青儿……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保护你,反而受着你的保护,青儿,我……我……”他的眼里热热的,泪光闪动,终于流下来。

青树伸手抚在他脸上,“哥,我不苦,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你做我的哥哥,很好,很好。”哥哥是她幼年时一棵庇的大树,她痛了哭了的时候,有哥哥陪着,安慰着,守护着,后来她大了一点,因为自己的破事连累了哥哥,那么,就换自己去守护哥哥吧,她从不觉得苦,反而感到满满的幸福,凭什么一直索取哥哥的关爱呢,当她能做出小小的付出,从而能守护从前一直守护自己的人,她有什么理由觉得苦了,不苦,真的不苦,青树只觉得幸福。

第13章

青儿,跟我走吧。

她何尝不想一走了之,只是,她可以吗?宁连城的手段,她不是太清楚,可是两年前不过三两句话,就让她,和她在意的人万劫不复。

清楚的,想想阮连澄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宁连城竟还说,我妹妹一向单纯。那么,究竟什么心计在他心里才算复杂。

白青杨失望地看着她,“青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青树微笑,手覆着他的手,“哥,没有谁为谁,我只做该做的事,即使方法错了,即使傻得可笑,即使以后会有后悔,可是,我也管不了了那么多了……哥,就这样了吧,我们……就这样了吧……”

“青儿,你……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这么悲观,你若愿意,等哥……”白青杨的话在青树微微的摇头中慢慢消失,“也是啊,哥太没用了……”紧紧握着拳,“青儿,我……好痛恨自己,如果当时不要那么怯懦,如果当时有勇气一肩承担自己的感情,你一定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

“别说了哥,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都是……都是不可能的。即使我没有离开家里,即使没来到这里,我们……都是不可能的。”青树无力低头,小声说,“哥,你回家吧,手机响了那么多声,一定是他们在找你。”

“我不回去,青儿,我不能看着你这么被欺负。”白青杨轻轻抚着她红肿的脸,“你不是孤身一人的,青儿,我……我再不济,也是你的哥哥,有什么委屈,不能和兄长说的。”

她拿下他的手,看着他,“哥,我……不委屈,谁没个吵嘴的时候,今天……是我自找的吧。”笑笑,“别再说了,这么丢脸的事情还被你发现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青杨深深地叹着气,心里是沉沉的自责和心疼,既然她不愿意说,就不要逼她了,总有一天,他的力量会足够强大。

下午还和人有约呢,她自己的脸,这副样子还是不要去吓人了吧。打了电话给高丽子,说自己不舒服,去不了了,高丽子说没有关系,但语气很是失望的样子,这家客户人脉很关,做装饰这行当,靠的还不就是人脉吗,他不想得罪这种人是正常的,青树也觉得不太好,明明已经答应了人家,想了一下,说还是去吧,身体也没什么要紧的。

打电话时白青杨就在旁边,对通话内容不免有些疑惑,“你今天还要出去?我已经在隔壁开了房间,你应该好好休息。”

青树点点头,“答应了人家的。”

“可是你这样子,又流了那么多血……究竟什么事,可以的话我帮你跑一趟。”

“不行,非得我亲自到场,还得沟通一下。”看着白青杨不解的样子,“哥,这是我的工作。”

“工作?你……他……他要你工作?你还是个学生。青儿……你缺钱用?爸不是给……”想到自家妈妈那天对青树说的话,以她那脾,怕是到死也不会用白钱一分钱了吧,那么,那个宁连城……

像是知道白青杨在想什么,青树淡淡地说,“哥,你不觉得我以前有些太依赖人了吗。”咬咬下唇,“以前是依赖妈妈,后来她去世了,我不知该怎么办,接着是依赖你们家,结果你妈妈一句话便能让我无地自容,再后来是宁连城,就连他……哥,我想过了,我有手有脚有脑子,为什么必须要依赖别人才能活下去。我不想……再给任何一个人有借口去侮辱我。”

白青杨伸手掏自己的皮夹,抽出几张卡,青树按住了,“哥,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我相信……可我见不得你这么辛苦,青儿,我们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不需要你这样为生计奔波,你还只是个学生……”硬把卡塞到她手里,青树自然不肯树,只好硬着声音说,“你用也罢不用也罢,总之拿着,至少……让哥心里好受些。”

青树低着头,“哥,真的不用。”

白青杨很难过,缓缓收回手,她刚刚的话还响在耳边,她说什么,依靠?从今以后,她是不指望依靠任何人了?包括他?

很难过。

下午的时候青树还是去了客户家,白青杨给她用冰块敷了半天,出门时她照了镜子,除了有点疼和红,肿倒是消下去了,大概也看不出什么了,工期已经结束,那些平日很嘈杂的工地响声一丝都听不到了,她按了下呼叫,没有人来应答,想必里面已经没有工人了,正想着该怎么办,那呼叫器里传来一个女音,问哪位。青树说是约好画壁画的,电子控锁马上开了,青树走进去。

到了屋前,大门早开着,一个穿着孕妇裙的女子站在门口向她友好地说,“你是白小姐吧?”

青树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这照片到底要怎么挂?”

这个声音更熟了,青树随那个女子走进去,见着了人才恍然大悟,这人……是宁连城的朋友,似乎还是挺不错的关系,曾经带着她和这人吃过几次饭,当然在场还有其他人,青树对他的朋友不是很在心,只是这人曾在家开过PARTY,宁连城携她过去,两人在书房里似乎谈了不少事情,她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闲着无聊看起了书房内挂满一整面的照片,那人见她看得认真,还向她解释这是她女朋友的作品,她女朋友是个摄影师来着,又指着几张照片告诉她,这就是她女朋友。

想来,她对刚刚给她开门的女子那么熟悉,是因为照片的关系了。

那人见着青树有些诧异,走过来问,“咦,你怎么过来的?”

那孕妇也奇怪,“怎么,你们认识?”

那人笑,“何止认识。你一直在外面还没见过,她是连城家里的……上次想介绍你们认识的还记得不?连城说她身体不舒服就没来。”

那孕妇恍然大悟,伸出手,“我是安歌,阿军的女朋友。”

青树也伸手摇摇,一直想不起这位阿军的名字,还好现在知道了,“我是白青树。”

两人显然对她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满腹疑问,青树不得不解释一下这是自己的工作,阿军虽然有些奇怪的表情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晚上约连城出来吧,最近挺忙,难得见一面。”

青树模糊推塞了一下,说他晚上好像有应酬,自己也有点事。

阿军耸耸肩,“那改天好了。”

转身看着那位安歌正看着自己,那眼光是打量的,倒也没有什么令人不快的感觉,青树看看她的肚子,“原来他上次说的孕妇就是你,我那天正好感冒,他怕我传染给你。”

安歌笑笑,“我哪有那么娇弱,其实孕妇的抵抗力都很强的,一般情况下……”

阿军在旁边打断她,“是噢强强强,装修味道还没散就过来,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把我儿子当回事。”

安歌白了他一眼,“是你儿子吗?”

阿军恨得牙痒痒,作势要揪她脸,反被踹了一脚,见青树在一旁笑着,也自嘲地笑了一下,“见笑了。”

青树摇摇头,没忘了正事,问两人还有什么要求,阿军指指安歌,说都是她在作怪。

安歌不理他,拉着青树去各个房间说自己有什么想法想要个什么东西,青树边听边建议着,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把方案确定了,便挥手再见,阿军拿车钥匙问她去哪里,青树连忙摇头拒绝了,两人一直给她送到别墅外面。

回到屋里,安歌说,“这位白小姐倒有点意思,连城居然任她在外面工作。”

阿军说,“他那个人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安歌又说,“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啊?脸好像有点红。”

阿军回忆了一下,不置可否,“大概热的吧,她走过来的,这里离有车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呢。”

“走过来的?”安歌瞪大眼睛。

“你见她开车了吗?”

“没。”

“那不就得了。”步行穿过这片别墅区起码要三十四分钟。

“她怎么不开车?”

“我怎么知道。”

“哎……你说连城对她怎么样啊?”

“……还行吧,连城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都淡淡的,谁知道他想什么。”

“结婚挺突然的,我以前一直以为连城会和COCO那样的结婚呢,这个太小了,不过倒挺招人喜欢的。”

“你喜欢下次叫着一起出来玩呗。”

第14章

第二天没课,青树在阿军的别墅里呆了一天,把线稿都打好了,白青杨不愿意离开她,就在边上看着,两人间或说说话,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忽儿天色就暗下来,青树伸伸懒腰,把手上的调色盘往地上一扔,“收工!”

白青杨早把她的包拿在手上,等着她洗完手,又把门锁好,两人往外面走。白青杨递饮料给她喝,青树咕噜噜往下灌着,他笑,“又没人跟你抢。”

青树拖着他的胳脯急匆匆走,“哥我快饿死了,请我吃好吃的。”

“好好,想吃什么哥都给你买,空腹别走这么快。怎么饿了也不说的。”白青杨揽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走那么快。

青树嘻嘻一笑,“我就想多撑一会儿好宰个过瘾。”

白青杨她的头,“你想什么时候宰都是可以的。”

青树沉默了一下,抬起头仍然微微笑着,“哥,你真好,有哥哥真好。”

白青杨没说什么,搂着她继续往前走,其实秋天已经来了,早晚空气都凉凉的,这边是高级社区,绿化自然很好,道路两边的香樟树都有些年代了,枝叶密密匝匝地几乎拂着人的头顶,青树深吸了口气,“真香……”

白青杨看她闭着眼睛陶醉的样子,也不禁觉得那气息实在清新,暗暗祈求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青树竟然在KFC门口走不动路,也不说话,眼睛眨巴眨巴只盯着白青杨,白青杨笑,“多大人了,还好这个。”

青树拉着他的手摇,“我好久没吃了,以前你每星期都带我去。”

白青杨的神色因为回忆而微微黯然,着妹妹的头,“哥现在也可以每星期带你吃啊。”

兄妹俩走进去点了家庭套餐,白青杨没吃多少,坐在那看她吃,青树风卷残云下了肚,看全家桶没有多少了,还惊讶,“也没见你吃多少呀,怎么都没了?”

白青杨直笑,“还想吃吗?”

青树摇摇可乐杯,“略微有点饱。”抓了薯条递给他,白青杨就着她的手直接吃了,青树看着哥哥,一拿给他,最后终于吃得一点都不剩。青青擦擦手,掏出他口袋里的手机,都震了半天了,“哥,接吧,也许家里有事。”

白青杨,缓缓接过去,说了几句,脸色就有些变了,口气也坏起来,“没错,是在一起!”

“不用你管。”

“妈,她没有……”

青树低下头,听见他重重地合上手机,“哥,回去吧。”

白青杨摇头,“再陪你几天。”

半夜的时候白青杨敲她的门,脸色苍白,“青树,我……我妈她心脏病犯了,很危险……我,我……”

青树握着他的手,“你别急,我马上帮你订机票,你放心,明天一早就有班机。”

白青杨的手仍然抖着,“我……我不该那样跟她……青儿,我妈她……以前犯过一次,差点回不来,我,我怕……”

“哥……”青树知道他对母亲的感情,其实他们母子俩感情一向很好,后来常有龃龉,也是因为一个外来者,“你别慌,妈妈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自己的安慰大概很苍白无力,可是青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冷静下来,只能把他的手握紧,再握紧。

白青杨低咽一声,抱着青树,“……真的会没事吗?”

“嗯,会没事的。”哥哥,你不该再来看我。

天还没亮青树就和他去机场,安检后白青杨回头看了一眼,青树安静地站在那,勉强地向他笑,他不断回头,直到走进通道,再也看不见她。

青树在原地呆立很久。

青树一夜没睡,觉得头疼,还是抱着书本去学校了。

宋桐语向她招手,青树过去坐下,宋桐语皱着眉问她,“你脸色很不好看。”

青树趴在桌面上,“睡眠不足。”

“怎么啦?”

“……家里出了点事。”青树揉揉太阳,“嗯……头疼。”

“你回去歇着吧,要不,去我那儿,我那近……干脆我们一起跷了吧,这老太天天乱喷,没意思。”

青树摇头,“前天这课就没上,老太眼毒着呢,别大四了还晚节不保,当了我往哪哭去。”

宋桐语撇着嘴,“没意思,你这好学生做得真没意思。我记得以前你和阮连澄纪远东他们三天两头跷课,还大一呢就那么嚣张,也没见着你早节晚节保不保的。”

青树慢慢把头埋进胳膊里,看着窗外,久久才说,“此一时,彼一时。”

“啊,对了,我昨天见到他们了!”

“嗯?”

“阮连澄和纪远东啊!纪远东越来越帅了,青树,你不知道他现在那样……啊……你肯定早和他们见过面了吧?呵呵,你们那么好肯定早见过了。”

宋桐语摇着她的胳膊,“他们回来干嘛呀?跟你说了没?”

青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宋桐语也是个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不过我看纪远东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倒是阮连澄一路上兴高采烈的,还拉着我说了一会呢……阮连澄时尚很多啊,她……”

“好了,老太进来了。”青树打断她,撑起神听课。

课上了一半宋桐语用笔戳她,青树转头看着她。

宋桐语小声说,“我忘了告诉你了,你这两天去哪了,你男朋友找你呢。”

青树没说话,宋桐语往自己包里翻翻,拿出个东西,“哪,你的手机。”

青树接过来,“怎么在你那?”

“你男朋友给我的,说你忘了拿手机了,叫你看见马上开机。”

“哦。”青树把手机放桌上,拨着它直转,转着转着就掉地上去了,宋桐语低叫一声,看青树没有动静,就弯腰去捡,拿上来给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今年的新款呢,快开机看看有没有坏。”

青树嗯了一声,“下课看吧。”

宋桐语看她那样子,便有些试探地问,“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青树笑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宋桐语觉得这笑有些苍凉,或许……应该再加点无奈吧,“他前天来找,昨天也来找的呢……你没住校,他又找不找你,这两天跑哪鬼混去了?”

青树叹了口气,转过头问她,“宋同学,他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宋桐语呆了一下,脸慢慢红起来,“没……没……”看了青树一眼,“就,就吃了顿饭……嗯,是……两顿,两顿大餐。”

“噢,两顿饭就能把我卖了?”

“哪有!我是看他挺着急的,说你被他气跑了……一直问你的事呢,问你在学校怎么样的,平时朋友多不多,他还叫我多照顾你呢。青树,我怎么觉得你男朋友有些不简单呢,跟我们班上这些臭男生没法比啊。”

青树冷笑,“你别被他卖了还偷乐着自己值钱。”

“那哪能,他卖你也不卖我啊。”

青树转头听课,不理她,一忽儿宋桐语又戳她,“你可别怪我啊,他叫我一看见你就通知他的,我……给他短信了。”

青树对向她怒目而视,宋桐语讨好地合掌,“我对帅哥一向没有原则滴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还有大餐……”

下了课青树寻思着从哪个大门出,没想到他已经站在教室外面,周围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有些好奇地看着,青树也不好怎么样,被他拉着出了大门,上了车。

车门一关上,里面的空气就有些憋闷,青树低着头看自己的手,右胳膊上几个蓝色的点点,是宋桐语在上课时戳她留下的,再往下面一点,是前天蹭在地上蹭破的伤口,已经结上紫红色的痂。

宁连城看了她一会,发动车子上路。

在常去的一家餐厅门口停下,宁连城下车把钥匙给门童,青树还坐在车里不出来,他亲自去打开她那边的车门,青树想,自己这是想怎么呢,别人还以为她闹别扭呢,谁有心思去闹那傻不拉叽的别扭,于是好好地下车,跟他进了餐厅,连他手伸过来搂她她也没避让。

点餐的时候宁连城问她想吃什么,青树说随便。

吃好了他问她下午还有没有课了,她说没了,他说那好,回家。

青树没吱声,家,哪里才是她的家?

宁连城载她回去,到了家,关上门问她,“你去哪了?”

青树把包放在沙发上,坐下来,也不答话,宁连城走到她面前,“你抬头。”

青树仍低着,不想看他,从刚刚看到他影子的第一眼开始就没正眼看过他,吃饭时也只是盯着食物,坐车时要么头低着要么就歪在椅子上看车窗外不断穿行的车流人流,就是不看他。

宁连城去抬她下巴,注意到她眉微皱了一下,便又看了下她的脸,被他打过的地方微微泛着青,不仔细的话也注意不到,她……刚刚又被他弄疼了?

宁连城蹲下来去她的脸,青树躲了一下,不让他碰,她终究忍不住。

宁连城的手僵在半空,很久后问她,“还疼吗?”声音有些低哑。

青树抬头向他笑了一下,“不疼。”

他的脸色瞬息万变。

第15-17章

不过变成什么样她都没心思看,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宁连城看她眼下发青,脸色也不好看,也不知道这两天在哪的,她摆出那种不想理他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在找你?”

“不知道。”

“去哪了?”

“酒店。”

她有问必答,宁连城无奈地坐下来,“去休息一下吧,把神养好,晚上和我出去。”

青树本来已经起身准备上楼,听到他后面的话,低着头,“我不想出去,”顿了一下, “如果不行,那就算了……几点钟出去?”

宁连城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皱着眉,“不想去就别去了,你不用……”

“那我上去了。”

宁连城看她慢慢地走上去,眉皱得更紧,有很多想说的话居然说不出口。

青树洗了个澡,神还是不好,明明头重脚轻也很困,闭着眼就是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总算有了点睡意,模模糊糊地觉得房里进了人,她昏昏地想,除了他还能有谁,缓缓在脸上的是他的手吧,青树觉得厌恶,翻个身,头埋进枕头里。

“那天……哪里流血了?”

宁连城在沉默中叹口气,“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过去,你在家好好休息,我马上回来。”

青树兀自睡着,慢慢沉入自己的世界。

耳边都是哭声,青树努力听着,四处寻找这声音从何而来,到底在哪呢,哭得这么伤心,在哪呢,啊,在……正当她觉得越来越靠近的时候,那些哭声渐渐消失了,四周一片死寂。

“青树。”

有人在叫唤她的名字,她回头,纪远东向她微笑,张开手臂搂住她,“没有关系的,不是还有我吗?”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别哭了,青树,我们往前看,你跟着我,我们往前走。”

原来……哭的人是我自己啊,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呢……

“青儿!你不要走!”手臂被拉住,哥哥急匆匆地站到她面前,“你不要走!爸叫你回去,不要走……跟哥回家吧……”

“哥……”青树握着哥哥的手,想说些什么,两人握着的手却被暴地扯开,“不要脸的小妖!跟你妈一样贱!竟然打起自己哥哥的主意来了,你究竟知不知耻?”

一堆纸片砸过来,硬硬的边缘划得青树的脸好疼,“你究竟要把我们白家毁到什么程度?究竟要毁到什么程度——”尖利的女声刺着耳膜。

“不,我没有……我没有……妈……”

“谁是你妈!你妈早死了!你怎么不跟着你妈一起死!你怎么不去死!!!”

“妈……”

“你给我滚!滚!滚!!!!!!”那声音在耳边不停回响,青树抱着头低低地哭,“我没有……我没有……”

蜷在那哭了很久很久,再抬起头的时候,纪远东已经不见了,“青树……”

一个女孩子跑过来,满脸内疚,“青树,我……我和远东对不起你……”

“连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阮连澄什么都没说,哭着离开了,可是她忘记拿包了,“连澄,你的包……”

包是打开的,露出数码相机的一角,连澄平时最喜欢偷拍自己了,看她又拍了什么……

这是……远东?他怎么不穿衣服,还……还有连澄?

他们……他们怎么都不穿衣服……他们,怎么会这样……

青树的手指抖起来,不小心按跳至录相键上。

低重的喘息从小小的机器里传出来,连澄似痛苦又似快乐的尖叫,坐在他身上不断耸动,两具□的身体紧缠着……不……不……她把相机摔到地上,那声音还在不断传出来,她抬起脚踩,不停地踩,不停地踩……血从脚底冒出来,好疼。

“青树,你别这样……”狂乱的举动被紧紧搂住,“不是这样的,青树,你相信我,不是这样的……”

她回头,纪远东痛苦地看着她,“不是这样的……”

“青树,我怀孕了……”阮连从纪远东身后走出来,“远东,我们结婚吧……结了婚,一起去英国。”

英国?不是她和远东一起去的吗?怎么,连澄也去?

眼前一切突然消失,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纪远东呢?阮连澄呢?你们去哪了?不行,不行,你们还没说清楚,不行……纪远东,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啊……

她哭得跌倒在地上,泪流不止。

“你只管高高兴兴地走,放心,她会留下来的。”

“哥,你对我真好。”

是谁在讲话,她好冷,伸手环着自己,却发现手上多了一叠东西,副院长突然出现,很惋惜又很鄙夷地摇了摇头,“白同学,你太让我失望了。早就有人反应你品行有问题,我还不相信……”

她呆呆地看着手上的东西,那些照片上的女人是自己吗?

青树昏昏沉沉地摇着头,到底怎么了,这一切……到底怎么了……闭上眼,捂着耳朵,我不要看,不要听……头越来越昏,身子越来越沉,让我睡吧,让我睡吧,醒来后,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场梦了吧……

可是,好痛……好痛啊……啊——

身体被贯穿了,血流不止,他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不顾她的哀求和哭喊,蛮地往她身体里挤,好痛,好痛……

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疼,我好疼……

不,青树,你不要求他,不要求他!青树,我不许你求他!!

她眼睁睁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女孩被他占有,鲜血浸上床单,刺目的红,撕裂的痛。

不,不,不——她嘶心裂肺地叫,想阻止他们,头发突然被人抓住,大手扬起,狠狠地甩在她脸上,

她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尖叫一声坐起来,看看周围,原来是做梦了,抹着额上渗出的冷汗,身上仍在发抖,宁连城冲进来,抱着她不停颤抖的身子,“你怎么了?啊?”

“放开我!”青树突然暴躁地尖叫起来,“放开我!”手重重捶在他身上,猛力挣着,他居然被她吓得脱了手。

“青树……”

“别碰我!”甩开他重新伸过来的手,青树紧紧环着自己,头埋到膝上,努力将自己缩小,如果可以小到看不见,那么,她心里那些酸楚和悲伤也会小到看不见?

她避自己如洪水猛水,自己缩在那颤抖,宁连城终于忍不住,狠狠抱住她低吼,“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在他怀里不言不语地挣着,他却越收越紧,直到她动不了,“你要我怎样!也让你打一顿吗?青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太倔了……太倔了,我们……你怎么就不能乖点?你倒底要怎样?啊?你说,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她低着头,眼泪静静流下来,滴在他手背上,“……放了我吧,我……配不起你们宁家。”

他死盯着她,摇摇头,“青树,”声音变得又低又柔,青树忍不住又抖起来,“如果你还有脑子,这句话,以后都不要再提。”

放开她,青树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大哭不止。

宁连城倚着床沿坐下,捻着手背上她刚刚落下的泪,那些咸湿的体渐渐蒸发,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他抚着了无痕迹的手背,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第 16 章

“你干什么?”宁连城看她从浴室出来后又拿了件外套搁在胳膊上,这几晚她老有事情,昨天说有论文没完成在书房里写了一夜,前天是一个很久没见的好朋友在MSN上等着她通宵聊天,大前天是因为什么可笑的理由不来卧室睡觉他也不记得了,那天他打了她,心里悔得要命,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她能去哪呢?也就是在找她的时候他才突然间觉得,原以为一直牢牢握在自己手上的人,居然能说不见就不见,这种认知让他又急又慌。

他耐着子听她的同学东扯西扯,点点滴滴知道了一些她在学校的事情,原来,在连澄之后,她并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她这位姓宋的同学说自己也就是勉强能和她说上些话,并非说她孤僻,实际上她待人处事态度和善,同学有什么事情只要说一声,她能帮就帮,可就是这样一个明明看起来不是冷清的人,为什么总和人隔着一层呢?

他想着两年前,那时她不是这样的,和连澄恨不得整天粘在一块,对谁都是一张笑脸,还特别自来熟,在他家里和连澄尖叫嬉闹快吵翻天,一头撞进刚进门的他怀里还歪着头瞪他,问着,“你找谁呀?”

你找谁呀?

他看她一眼,笑笑,你是青树吧?

她点点头,还傻呼呼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没说什么,还是笑,转身上楼,手暗暗捂上刚刚被她撞过的地方,心脏有些闷闷地痛着。

现在,还是闷闷的痛。

有时以为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后来才慢慢知道,那不是病。

“有部片子错过了,今晚电视上有。”去床头拿眼镜,她近视不太严重,平时也不用戴眼镜,可是看电视不戴就有些不清楚,她说了自己是要看电视的,自然得拿着眼镜,清清楚楚地看着。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在屋里看。”

“……很晚的,会吵到你。”

“你只管看。”

手缓缓从他的掌握里挣出来,拿了遥控制打开墙壁上挂着的晶电视,端端正正地在床尾坐下,调了几个台,电视里面杂乱无绪的声音不断流泄出来,显得这两人之间有种怪异的安静,终于按到了她想看的频道,还没开始呢,正喜气洋洋地播着某厂家的恶俗广告,她津津有味的看着。

顶上的吊灯被他关掉,卧室里只剩下显示屏上不断显烁的微光,映出她略显单薄的背影。

她把声音调小,自己滑到床下靠床沿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连城低声问她,“你闹够了吗?”

青树仍沉浸在剧中,恍若未闻。

“青树,这样好玩吗?”他下床,走到她边上,像她一样坐下来。

她转头让着他的手,被一把捏住,下巴被抬起,“小乖,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凡事都有个限度?”

她不言不语地盯着自己蜷起的小腿,宁连城冷笑,“我有这么可怕吗?看都不看一眼?”

她抬起头看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不知道你心里清楚,青树,你听好了,不要浪费我对你的纵容。”

她摇摇头,“我没有,还有……谢谢你的纵容。”

这些天她一直都这样,不软不硬地顺着他说话,听得他心里油煎一般。

他觉得够了。

伸出手拉她,“要看去床上看,地上凉。”

她仍然摇头,“我不觉得凉,这样刚好……你先睡吧。”

够了。

拽起她,手下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便顺着他的手劲站起来,靠着床板坐到床上,他的手伸过来,把她搂到怀里,青树打了个呵气,“不好看,我睡了。”

人滑下去缩进被窝,翻个身转向外面。

宁连城冷笑一声,按了关机键,摇控砸到对面的墙上,四分五裂的声音轻微转来,青树闭上眼睛。

“要气到什么时候?你告诉我。”他将她掰过来,低吼。

“我困了。”

“噢,是吗?”他冷笑。“你打算就这样了?”

她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困了,想……”

“不知道也无所谓……困了?想睡觉?”他打断她,“想睡觉可以。”

她等着,他忍了这么久,应该有很多难听的话。

“我也有想做的事。”双手一扯,纽扣四散着迸开,露出里面软软的两团,他覆上去,吞咽。

青树缓缓抓紧身下的床单。

手伸进她腿间,拽下她的底裤,揉着,捏着,指头撑开她紧守的软缝,他知道怎么以最快的速度让她全身颤抖。

“把腿张开。”

她缓缓打开腿,仍然不够,他的腰身太过健壮,撑得她腿生疼,忍着。

他缓缓挤进去,按着她的肩动起来。

青树歪着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他却不让,捏得她的肩生疼,要她正视他。

有些失神,青神被他带得一耸一耸地撞向床头,隐忍着,咬住发白的唇,不让自己屈辱的呻吟泄出来,双腿间磨人的抽却让她身不由己地发热,润滑的体分泌得越来越多,两条细白的腿无意识地踢蹬着床单,将他越夹越紧。

差点泄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抓起她的足裸将腿弯搁在双臂上,大手仍按着她的肩,那里被迫高仰着,被他深深地来回冲撞。

再往下压压,整个人都伏在她身上,膛随着节奏一下下压上青树的脸,她摇着头想摆脱,却磨得他麻痒难当,按着她的头紧贴在上,下面的动作狠起来。

青树终于撑不住,哀哀闷叫一声,在一起这么久,也多少知道点他喜怒无常的格,却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明明他现在是想怎样就怎样的。

他垂头咬她的脖子和嘴,喘着气,“叫出来!”青树隐忍着咬牙,他深入得越发残忍,每一下都重击她最娇嫩的地方,在他身下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抹着她脸上的泪,“怎么,觉得委屈?”

她不语,紧闭着眼睛,只有那些滚烫的体不断涌出来。

“你听好了,”他翻过她的身子,把她弄成上位,扶着她的腰上下大动,“再怎么委屈,也是我的人。”

这样入得深,他又刻意地加重力气顶着,压着她吞没自己,青树忍了几下,颤着身子瘫在他身上,那里又疼又胀,他还要弄,青树低低地求着,“别……别……我疼……”

他抬起她的脸,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以后,不许闹脾气。”

“想走就走,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咬着唇,身子还在抖。

他叹口气,着她的脸,伸手扭开床头的台灯,把她转到身下,细细地看,“那天,究竟哪里流了那么多血?”抬起她的胳膊,摩裟着伤处,“是这吗?”不像,这是被蹭伤的,没道理流那么多血。

青树不语。

他往下看,膝盖上也有痂,过去,“还疼吗?是这里吗?”

见她不答话,翻着身子继续找,青树按住他的手,“没有……我没有受伤。是鼻子流血了……不怪你,稍微碰一下就流血。”

他宁愿她跟他大吵大闹没完没了,而不是这样善解人意地说她鼻子流血了,不怪他。

宁连城从来没这么后悔过,她离他又远了,在一起的这两年,他耐着子哄着她,就等着她有一天不要再那么死心眼,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当初强要了她,知道她委屈,可是他不信她心里不知道他对她是怎样的,她见过他曾经这样毫无原则地娇纵着一个人吗?她是有感觉的,否则也不会在他面前越来越放纵,有什么事高兴了会拉着他大讲一通,心情不好就对他甩脸色,其实她怎样都好,只要她在他面前给他看到的是最真实的一面,他心里是高兴的,觉得她开始向着他了,可是自己那两巴掌,毁了自己先前的所有努力。

自己的力气心里有数,她肯定受不住,可怎么问她她都不讲,好像一点都不怪他,这种态度让他心慌,只有毫不在乎才会没有感觉吧,她……毫不在乎他吗?

不可以。

第 17 章

早上的时候青树起来,走了两步,便有黏热的体淌出股间,她皱着眉,去浴室清理自己,身子乏得很,便靠在墙上,热水开得大大的,喷在身上好受了一些。宁连城一会儿也走进来,见她赤身露体地软在那儿,身体便有些热了,走过去把花洒拿在手中,手试了下水温,“不嫌烫吗?”调了适宜的温度,把她拉到怀里,背靠着自己,从头到脚冲了一遍,两人在一起怎么能洗好澡呢。

他手伸进她股间,滑腻腻的黏,是他昨天留下的,身体硬了,咬着她的耳朵低问,“可以吗?”

青树只觉得讽刺,他问她可不可以?她可以说不可以吗?那么,

……嗯,青树闷哼一声,他已经进去了。

趴在墙上被顶得直要瘫下去,他双手环着她,揉着娇颤的。

青树低低地喘气,身子被他揉弄得越来越无力,好像变成水,被他撩拨得荡漾不止,虽然没有和别人做的经验,她也知道,他的技术是高的,折磨她的手段花样百出,无一不让她疲力竭。

有时候她会想,她如果就此死去,是不是也少了很多烦心事。

身子被抬起,婴儿一样坐在他胳膊上,可哪个婴儿的下体会吞着他那么吓人的东西。他逼她正视镜子里她不堪入目的姿态,手指脚趾都紧紧蜷着。

他去吃她嘴里的舌头,模模糊糊地说,“小乖,想尿了就告诉我。”

她难堪极了,可不是吗,这种姿势是给小婴儿把尿的。

身子却在这一刻高氵朝,汁顺着他壮的泌出来,那里紧缩着,绞着他,禁锢着他,他声喘气,寸步难行,揉着她那里,“松点,松点宝贝,我都不好动了。”

她羞愤地掩面。

放下她,逼她摆成跪姿,这样他比较好发力,终于能随心地冲撞了,骑在她股上,她不断缩紧的软嫩,一下一下撞得她向前耸着,他的胯不断鞭打着她嫩汪汪挺翘翘的屁股,啪啪啪啪,她是他娇养的小母马,只供他一人驾驭。

(ORZZZZZ饼干写这句的时候突然大笑起来……突然想起一首歌,叫连城同志唱给大家听听吧——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不知怎么稀哩哗拉摔了一身泥……)

他折腾了很久,终于了,退出来抱起她,她软得骨头都快酥了,哪里还站得稳,不断地往下滑,他把她双臂勾在自己颈肩上,迫她不得不搂着,自己也不去抱她,只拿下花洒冲洗两人身上的痕迹。

她年纪小,腿间还是粉色,刚刚被他爱过的地方呼呼地肿起来,透着微红,他的从软缝里缓缓流淌着,他想着,不知有多少能留在她深处。

大浴巾裹着两人一头栽到床上,他去亲她的眼睛,像有烟水气笼在上面,舔她的眼珠子,看能不能把那水气吮走。

青树不适地闭上眼,他老是一副要把自己吃了的样子,不是早被生吞活剥了吗?就这副不出众的身体,他怎么就不放手。

他当初怎么说的,“我不喜欢事情超出掌控,青树,据说人心最难掌控,那么,我倒要试试。”

“我要确保连澄永无后顾之忧。”

“我要你嫁给我。”

青树被拉进他怀里,“在想什么?”手顺着柔滑的背一溜而下,探进去缓缓地揉,“疼吗?”

她听见有濡湿的揉弄声,低低说了一句,“你怎么又不带套子。”

宁连城顿了一下,看了青树很久,亲亲她因事而晕上嫣红的脸蛋,哑着声音请求,“给我生个孩子。”

她僵住了。

“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你在学校也不过还有几个月,放心,看不出来的。”

“就算看出来又怎么样,我们都结婚了。”

“爸妈年纪也不小了,就等着你肚子里的消息呢,现在快毕业了,正好也有时间了。”

“乖,别怕,女人都要生孩子的……”

他搂着她一条一条地说,边说边亲她,青树的身子却越来越冷,他停下话头,看她。

“我……我不想。”她有些艰难地说,他刚刚说的的句句在理,所以,她的意见便显得很不在理了吧。

“为什么?”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我觉得……还没有准备好,我……不懂事,不会照顾小孩……”她努力想着理由。

“你不懂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都过来了?有了孩子也还是一样,不懂事没关系,有我照应着还怕什么?孩子你只管生下来,爸妈那么闲,只怕到时候你想照顾他们还不愿意呢,再说家里还有阿姨。”宁连城耐心地一条一条驳回。

“可是……”

“嗯?”

青树在他眼皮下沉默,最后还是摇头,“我不想要。”

“为什么?有孩子不好吗?”

“我不要。”

他看着她,直看得青树浑身发毛,“好……不要就不要。”

青树悄悄抬头看他一眼,无波无色的好像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递给她,是宋桐语,问她有没有事,没事出去逛街。

青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闲逛,一来好像也不缺什么,二来没空,课余时间都花在兼职上面了。

照例说没空,宋桐语很失望,挂了电话。

青树翻了个身,从宁连城怀里脱离出来,背对着他侧卧着,身子刚被他爱过,很累,原先打算一大早去工地的,现在看来这个上午是没力气了。

他也躺了一会儿,起床穿衣,拿了几条领带给她看,问,“哪条好?”

青树随便指了一条,忽然想到了事情,挣扎着也要起来。

“今天没课为什么不多睡会?刚刚还不累吗?”

“……去药房。”家里一向不备那些东西,现在想起来,他最近都不戴套子,而她也忘了去买药,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扰到她,一忙起来就忘了,肚子,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吧。

宁连城把她按回去,“上次吐得那么厉害你忘了?别瞎吃药,我去帮你问问,得买没有副作用的。先休息,中午去公司找我午饭,嗯?”

青树点点头,又躺下去,他能去买最好,到底是女孩子,不好意思多问。

他出去后青树也没睡多久,就被电话震醒,模模糊糊地按了通话键,声音也模糊,“喂?”

那边沉默,青树又喂了一声,见没反应便要挂上,话筒里突然传出声音,“青树,你在哪?”

是纪远东,她缓缓坐起来,“我在家里。”

家里?纪远东心里绞痛,“你……刚刚在睡觉?”

“嗯。”

没问她都快十点了怎么还在睡,纪远东按下心头的情绪,问她,“中午能一起吃个饭吗?”

她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便低低地说,“他……要我中午去找他。”

“那晚上好吗?”

青树的手抠着枕头,“远东,我……已经结婚了,你也不是一个人,他们又是一家人,我们以后……还是顾忌一下吧。”

纪远东吐字艰难,“青树……我……我不是……”

“远东,”青树仰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滚着,“该说的我们两年前就说过,我知道你是被她陷害了,我……不怪你,可是我们……都长大了,该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两年不都好好地过来了吗?她……我知道她对你很好,两个人在一起么,只要有一个人在付出,那……日子总不会太难过。其实,他,他待我也是不错的,我们……”

“你别说了!”纪声音提高,“你以为我不知道,她都告诉我了,他打了你!他待你不错……待你不错会动手打你?他……他怎么舍得……青树,我……”他情绪激动,一肚子的怜惜却说不出口,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为她打抱不平?

青树的眼泪滚下来,她伸手擦擦,语气平静,“远东,哪有夫妻不吵架拌嘴的时候,是她……告诉你的吧?”她一定没有跟你说我为什么被打,“你别想得太严重了,他打我……是我不好,你知道我脾气拧,其实……他已经忍了我很多了,你以前不也常被我气得跳脚吗?远东……不要说这个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畏缩,他打你,你还说是自己不好,青树,你……你别让我这么心疼好不好?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青树,你说这两年都好好过来了?那么我告诉你,我过得并不开心,每天都想着你,想得快发疯了,你本来……本来该是我的,是他硬抢了你!他得到你了,却不珍惜,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远东……别说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青树!你怎么能这么平静!”纪远东对着电话嘶吼。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青树忍不住哽咽一声,“他……他的手段你不知道吗?我哥哥差点就毁了,你也……”你也差点就毁了你知道吗远东!你以为他会顾着你是他妹妹喜欢的人便对你手下留情吗?

“我……我也什么?”纪远东敏感地抓住了话尾,他觉得青树在瞒着他一些很重要的事。

“……你也……也不想想,我哥是怎么对我的,他一向出类拔粹,我怎么会让自己的破事去毁了他从小到大的优秀……远东,别说了,晚上……晚上我没事,但我不想见你,我们……我们就这样了吧,这两年,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不是吗?我……”

“青树,晚上我等你,X大老地方,你来也好不来也好,我会一直等。”

纪远东挂了电话,青树听到急促的嘟嘟声,一直响一直响。

第18-19章

挂了电话,呆呆地坐了一会,手机又震起来,青树看看,宁连城。

“跟谁通话这么久,起来了吗?”

“……还没。”

“累吗?”他声音哑了一些。

青树不搭理他,只说了一句,“那我过去了。”

宁连城轻笑,“叫小宋去接你。”

青树想了一下,“好。”

起穿洗漱穿衣,肩部以下都是他留下的淤迹,青树木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他第一次要了她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现在想起来,真是贴切无比。

那天他尽了兴,她却疼得死去活来,他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话,意识匮散的她模模糊糊地听着,直到他咬上自己的脖子,把那话语都咬进血里——

青树……我的小奴隶,你是我的了。

可不是吗,被他占了,从此一生为奴。

他公司的顶楼是个很大的餐厅,他平日都在那里用餐,她如果被叫过来,十有五六也是在这里的,他携她去露台坐着,一会儿餐点上来,又过来几个人,在他们旁边的桌位上坐下来,这几人青树有点印象,是他公司里的高层,在一起喝过几次茶。

青树朝他们笑了一下,便低着头用餐,宁连城和他们边吃边聊,都是公司里的事,由于环境比较轻松,几人谈得也很轻松,间或有笑声传来,青树听着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动把耳朵屏蔽起来。

宁连城的手忽然落在她腿上,轻点了一下,青树抬起来,见大家都向她看着,也不知道什么事。

“胡思乱想什么呢,吃个饭也心不在焉的。”

她回神,在坐的都是人,看出她本没在意他们说了什么,有个人便笑着重新说了一遍,“今年公司的福利休假定在国外呢,白小姐有兴趣吗?”

这个所谓的福利休假,也不过就是公司犒劳各高阶主管的手段之一,每年都有的,她嫁给他的第一年曾被他带去玩过,第二年没去,这是第三年了……竟有这么久了么,这个婚姻。

青树看着他,自己是不想去的,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宁连城看她,“想去什么地方?”

她心里有数了,想了一下,“你说哪就哪吧,我没什么概念。”

有人笑起来,“白小姐,还指望你能帮我们狠宰宁总一把呢。”

青树也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他们重新讨论起来,她这次留了点心在话题了,宁连城偶尔转头问她意见,她都说好,久了他便微皱起眉,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些微探究,青树也不说什么,低头继续用餐。

午餐结束后地点确定了,众人礼貌地告辞,青树看宁连城还坐在位子上没有起来的意思,也陪着他坐着。

宁连城看着露台外面,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本城建筑的轮廓在视线里很清晰,因为身在高处,视野很好,能看到远方江面迤逦前行的轮船,甚至能听见那低沉的鸣笛声悠悠传来。

他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她,“你最近听话很多。”

青树在他转过来的时候早低下头,声音很轻,“不好吗?”

他拉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背靠着自己,环着她,什么也没说。

青树也沉默。

他抱了一会儿,去亲她的脸,嘴巴,停下来后,轻轻地说,“不好,”大手握她的小手,缓缓地揉捏,“我宁愿你叫我心烦。”

青树低下头,然后,很烦了,便动手修理吗?“不会的,以后都不会让你心烦了。”

他放开她的手,把她转过来,语气肯定,“你还在跟我闹。”

随便你怎么说吧。

他叹口气,“青树,你要我怎样?”

青树飘飘忽忽笑起来,宁连城将她搂紧,头搁在她颈上密密缠着她,似乎不这么做她也能飘飘忽忽地飞走,“不许这么笑。”

青树的笑容慢慢消失,“……连……我怎么笑也要管吗?”

他见她那样有气无力地问着,突然间自己也没有了力气,喉间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声音又低又哑,“不管你,什么都不管,小乖,你……高兴点,我……只要你高兴,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我不管了,再也不管了,嗯?小乖,好不好?高兴点好不好?”

青树仍窝在他怀里不为所动,曾经,自由是我最想要的东西,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我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离自由太过遥远了,遥远到对它再无期盼,即使送到眼前,也不会心生觊觎,因为心里清清楚,这东西的代价太昂贵,而自己……付不起。

宁连城没听到她的回应,敛眉看着,她木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这样的表情他近来常见,似乎已经在她脸上生了,而自己姿态放低再放低,哄着她甚至求着她,都换不来她一个真心的笑脸,甚至于恼怒的情绪。

可是他要的是白青树,之前的白青树是无奈的,挣扎的,心有不甘的,他得到了,那么,眼下这个平静无波傀儡娃娃娃一般的白青树,只要她仍然是她,他仍然要得到。

因为她就是他的,从她撞到他怀里抬头的第一眼,从她被他强占的第一声哭喊,从她被他逗起的第一抹笑容,从她委屈又无奈地攀着他回应的第一个吻……无数个她对他的第一次,都是她白青树渐渐属于宁连城的转化,眼下的她在闹情绪,他心下不快,可有信心让她再展欢颜,他不信……她没有心。

他不信……她不懂他待她是怎样的。

眼下,不是正在他怀里吗她纵然在别人面前有一千张鲜活快乐的面孔,可是能这样紧搂着她,能理所应当地占着她的,也只有他一个宁连城而已。

白青树是宁连城的人。

他疼她宠她娇惯她,纵得她无法无天,也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无法无天,吓得她又缩回去了,是他的不对,她跑掉的那两天,他想着她能去哪,究竟是哪伤了,有没有哭鼻子,简直心如刀割,后来她被他领回来,他偶尔抬手的动作也让她的大眼睛里盛满惊惧,真恨不得剁掉自己的手,夜里总是惊醒,到怀里温软的身体才放下一颗乱跳的心,无数次地趁她睡着了去她被他打过的脸,亲她的伤处,即使痕迹渐渐淡去消失不见,他还是心疼,自己当时究竟是着了什么魔了,下那样的狠手,吓吓她就够了,怎么就控制不住动手了呢。

“啊,宁总……对不起!”急匆匆过来一个身影,看到他们两人忽然顿住,面红面赤地低下头,掉头就走。

青树挣开宁连城站起来,他坐在那仍拉着她的手,“什么事?”

那人停下来,指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手机忘拿了。”

宁连城嗯一声,起身拉着青树离开。

那人是刚刚和他们一起吃饭的,这会儿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公司都知道这位白小姐是宁总的女朋友,人前他对她和之前他对其他女友并无不同,只是这几年来身边一直没换人,公司员工心里也曾想过,宁总对这一位大概是不同的,不想刚刚见到那一幕……何止是不同,简直当她如珠如宝般抱着,他私下这一面,公司里大概从未见过。

回到办公室,宁连城叫青树去休息室睡一会,她想着也没什么事,回去也还是发呆,正好休息室还有她上次没拼完的拼图,便进去了。

东西还堆在屋角,青树坐在地板上,有点奇怪,自己上次好像才拼了五六百块,这下看看,不止啊。

大概是他弄的,屋里其他人也进不来。

这次的拼图难度挺高的,拼块小不说,颜色分隔也不大,整幅好像9000多个拼块,青树平日也没什么别的爱好,拼图,倒是从小到大都喜欢的,一块块地比较,合适地便放下,这样简单的动作总能让她轻松,什么都不想。

墙角已经堆了不少拼完的成品,有的是她独自一人完成的,有的他也会两手,老嫌她速度慢,做这事也无聊,她不理他,东西都是他买的,嫌无聊就别买啊。

拼了一会儿,有些困了,打着盹慢慢躺下来,宁连城推门进来就见她躺在地上,脸还枕在那堆拼图上,压出了红红的印子,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出去,到门口又回来,手伸进她衣服里把她罩脱了,青树只动了几下,头蹭着枕头嗯两声,也没醒来。

是手机铃声把她吵醒的,了一会没到,睁开眼睛才想起自己在哪,手机在包里兀自响着,青树下床拿手机,高丽子叫她去公司一下,大概是又有新业务了,青树说马上就过去。

洗了把脸出去,宁连城不在,他的秘书也不在,估计是开会去了,在他桌上留了个字条,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到了公司,高丽子向她介绍了两个人,都是男的,说公司刚接了个会所的业务,她一个人肯定完不成,又另外请了两人,如果没有事今天下午就去现场看一下,把尺寸量量,然后三人好好讨论一下。

三人坐着高丽子的车往现场驶去,那两人也都是学生,他们年纪相仿,话也谈得来,一会儿就混熟了。

到了现场,那会所的负责人也在,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要求很多,首先就是原创,他说他不想看到有别家的影子,还有质量得有保证,最后是速度,半年后会所改造完毕就要正式向外营业了,大大小小的壁画加起来大概有六十多幅,三人听着有些为难。

高丽子和那个中年人又磨叽了一阵子,报酬一下子变得丰厚起来,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三人也低头商量了一阵子,都是大四毕业生,都有时间,如果把力都放在上面,还是能按时完成的,再说,这会所在本城十分知名,是多少名流巨富的销金窟,有自己的原创作品在这里长期展示着,年轻人的虚荣心也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三人拍拍手,这单子,他们接了。

第 19 章

几个人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再见,青树刷卡进了地铁,那么多线路供她选择,站在电梯前犹豫,后来有人撞到她,差点跌倒。

青树按着有些疼痛的肩膀,走上拥挤的电梯。

五点多的时候宁连城打电话给她,问晚上想吃什么,青树想了一下,随便吧。

又问她在哪里,她说马上就到家了。

进了屋子后便瘫进沙发里,天色还不算晚,太阳要落不落的样子,给客厅里渡上金橙色,青树懒懒地看着窗外,时间仿佛静止。

宁连城进门时就看到屋里油画一般静谧,她躺在沙发上,头仰着,手盖住眼睛,如果不是口在徐缓地起伏,他真以为那是一幅画。

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厨房,再出来时她已经坐起来,有些呆傻地看着他,“过来帮忙。”

青树走过去,听他说的,把菜都洗好,切成什么样的,他自己也在做,又快又好,青树仍一刀一刀仔细地切着,她的厨艺实在上不了台面,就是刀工也差得要命,宁连城忙完了手里的,见她还剩下一大半,便叫她边上站着,好好学学。

“总该会几样的,要是我出差了你该怎么办。”

青树低着头,“……简单的还是可以的。”

“泡面?”他挑眉。

“其它的也可以,熟了就行了呗,再说,外面也可以的。”以前,我也过得很好,只是你看不上眼。

他摇摇头,“算了,以后我去哪你都跟着,嗯?”那语气几乎是在哄着的。

青树正要说话,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宁连城见响了几声她都没动,转头看了一眼,“你手机。”

她慢慢走出去,拿出来看了一眼,纪远东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着,慢慢按了关机。

走进厨房,他问,“谁啊?”

“打错了。”

他打火,放油,“以后,我在家的话手机可以关了,反正你也没什么事,省得接到不想接的电话。”

青树嗯了一声,菜入锅,哧啦一连串的响声,把她那声微弱的回答盖了过去。

他很快准备好晚餐,青树端出去,都是她爱吃的,喝口汤,有些烫,心下惶然。

“怎么不吃了?”挟了筷菜到她碗里,“不合味口?”

青树摇摇头,“烫到了。”低头把饭菜缓缓扒进肚里,终于吃完了。他厨艺很好,这两年进步很大,倒是她,止步不前都谈不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还小孩似的。”

她点点头。

躺到床上的时候他放下正在看的杂志,手横过来,伸进她的睡衣下摆事实,青树知道他想做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快九点半了。

闭上眼,沉默地承着他压过来的体重,听他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加重,皮肤越来越多地暴露在他的皮肤下,腻滑,压抑,青树不适地喘息。

他揉弄了一会儿,手指从她腿间抽出来,把那湿意辗在她间,“宝贝,要进去了。”在她耳边低语,身下却不轻柔,猛地进去。

她哀哀地喘息,在他身下翻转,扭曲,自我暗示过无数次青树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不许你这么示弱,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下挣扎,压抑着喉间的哭音婉转承欢。

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被一片片剔去鳞衣和骨刺,只能无力地在那双翻云覆雨的手下颤抖哀泣。

他后来的力道很重,青树忍着嘴里破碎的泣音,双手攀上他的肩背,粉圆的指甲泛着白,陷进他的肌里。

再加重,她终于无力隐忍,哭叫起来。

四肢软下去,再软下去,软成他最爱的柔顺样儿,被撞得晃来晃去,神智不清几乎要昏厥,他心里柔软,不再放任自己的欲望,深缓地爱着她,她仍然哭,声音却渐渐媚了起来,弱弱地呻吟,弱弱地哭泣。

宁连城去吸她的眼泪,哄她,“乖,不哭。”

又问她,“喜欢吗?”

她不答,继续折磨她,翻来覆去,逼她摆各种奇怪的姿势供他驾驭,力道却不再野,每一下都撞得她浑身发颤。

青树在他身下痉挛了很多次,他终于尽兴,深深地顶进去,低头咬在她肩上,浓灼的进她深处。

青树趴跪在他身下动弹不得,身体仍温软的颤动,像是自己有意识般地努力推挤着他出去,他偏不出去,将她夹得更紧,微微地调整姿势,两人都侧卧着,她仍是跪着的样子,四肢皆无助地蜷起,私处着他的逞凶的欲望,汁横流。

他转过她的脸去吻,没完没了。

“疼……你出来好不好?”她虚弱地在他唇舌间哀求。

他伸手去她柔软的下腹,轻轻按下去,感触到那温软的腹间有硬硬的一,是他在里面,满足地轻叹,这样血相连,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以及身体里每一丝每一毫的微颤,“这吗?”

青树弱弱地嗯一声,他便出来一些,不再那么深深地霸着她,顶着她娇气的子。

仍然吻着,揉着她的手,也放在嘴边轻咬,“别睡,陪我说会话。”

她的眼睛半睁半闭,听他喃喃地说,具体说什么也分辩不清,只是越来越困,他说什么,她都嗯一下答应着,不答应了他就啃她。

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早上被他慢慢退出去的动作弄醒,她没睁开眼睛,只觉得私处温热的汁一下子无所堵塞都涌出来,腿湿淋淋的,顺着屁股淌下,浸到床单上,他拿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他在事上的习惯越来越奇怪,完事后不爱出来,常缠她一整夜,套子……似乎最近都不戴了。

他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拍着她的脸,青树睁开眼。

“你对那些药有反应,上次都吐了,不能乱吃,知道吗?事后吃这个。”拿了个小药瓶放在床头。

青树嗯了一些,缓缓坐起来。

“怎么不多睡一会?上午不是没课吗。”

她摇摇头,“有别的事。”

昨天已经收了定金,那工程又赶,有时间就过去吧。

他要抱她去浴室,青树摇摇头,又躺下,“时间还早,还是再睡一会。”

等他洗漱完毕,打理好自己出门了,才又睁眼,起床,洗漱。

花洒细密的温水喷在肩头,突然疼得瑟缩了一下,青树转头看着,紫红的咬痕,血珠干涸在上面,被温水一泡,渐渐晕开。

略地扫视一下自己,这具破败的身子,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有的让她疼痛,有的却只是醒目地叫嚣着这地方曾被他占过,并没有什么痛楚。

青树现在连叹气也不会了,目无表情地冲洗全身。

出了门才深吸一口气。

那个家,让她窒息。

在地铁里打开自己的手机,并没有什么来电记录,短信倒是有一条,是什么彩铃业务。

青树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打起神下车。

到了目的地,有个人来得比她还早,青树和他打了招呼,因为昨天就大略分了谁该负现哪一块,所以今天主要就是把每一处的尺寸都量好,然后回去构思小稿,两星期后再碰头开个会,确定了就可以动手了。

那男生叫俞杰民,动作很快,又早来了些,很快量完自己那些地方,又帮青树量了一会儿,另外一个男生吉开峰也来了,青树手下的事忙完了,和俞杰民一起帮他量,不是说团结起来力量大么,三个人说说笑笑觉得没花多少时间,再看时间都快中午了,商量着去哪吃饭。

青树说自己下午还有课,去学校的食堂就好,那两人没什么事,说X大食堂还没享受过呢,不如去那怎么样?青树当然说好。

年轻人的友谊总是可以很快建立的。

青树的心情也在说说笑笑中轻扬起来。

吃完午饭,两人说该回去了,离上课时间还早,青树一个人去图书馆的阅览室翻杂志看,身边的人逐渐减少,他们刚刚的午餐是早了点,其实现在才是用餐的高峰时段。

有人在对面坐下来,青树抬头看了一眼,原本略微轻松的表情僵住。

纪远东疲惫不堪,看着眼前表情生硬的女孩缓缓低下头。

“青树。”

她突然站起来,被他按住手,“别走!”

周围已经有人在注意,青树咬着唇缓缓坐下来,盯着自己的杂志。

纪远东千言万语,对着她低垂的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这么看着她,眼里充满悲伤。

青树缓缓地翻着杂志,心情突然平静。

这里,是从前他和她,除了画室,最常来的地方。

也是这样的,他不愿意坐她旁边,只喜欢在她对面,无声地翻看期刊,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她也一眼,有时眼光在空中相碰了,便笑笑。

青树抬头,他正看着她,对视很久,他慢慢地微笑。

青树,我不逼你。

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只要在你的身边就好。

其他的……我不逼你。

连问都不问一句。

第20章

青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她仍然忍不住在有课的时候提前到学校,花个几十分钟在图书馆,胡乱地翻着刊物,十次有八次他会过来,没来时青树便心情焦躁,可来了她也不去看他,只是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东西,纪远东会对空气轻声解释,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来迟了,或是上一次有什么事,没能来。

他有时候会跟也讲话,青树都不回应,顶多就嗯一声,或是摇头。大多数时间两人是沉默的,可是这种沉默那样美好,宁和,青树常被宁连城折磨一整夜,第二日心下凄惶地去学校上课,在图书馆见到他的身影,然后那些无奈何惶然便蒸发殆尽,只剩下少年时无忧无虑的自己。

甚至对这种相处方式有些上瘾,这是不对的,她既然嫁了宁连城,身子又被占了,自然应该全心全意地跟着他,自己做不到全心全意,那么最起码的,应该对自己的丈夫忠诚……可是,她也没做背叛他的事情,她和纪远东,甚至连手都没牵过,但是她自己却不敢往深处想,害怕想得多了,自己心中那道德准绳会轰然崩断。

心情却渐渐好起来,宁连城常在回家开门见到她的一瞬捕捉到她脸上的微弱的笑容,他以为她是渐渐原谅他,不再纠结自己曾打过她的两巴掌了,心里也高兴,待她更加用心,什么事能顺就顺着,她说要干嘛干嘛他自己也鲜少有否决的。

有一天纪远东坐下来没多久,突然说,“我要回家一趟,你……想不想去看看?”

青树的手指久久停在要翻的那张纸上,她当然想看看,看哥怎么样了,爸怎么样了,甚至是赶她出来的那个人,不管怎么说,住在白家的那几年里,她是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的,就算有一天,自己被驱逐了,她也不曾怨恨白家,怨恨曾经在她最孤独无助时收留她的一家人。

哥哥是三天两头就打个电话或是发短信给她的,自然说一切都好,却绝口不提他妈妈的病情和泽虹姐。

爸爸呢……他真的以她为耻吗?他,真的不想自己唯一的小女儿吗?

可是,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回去呢,先不说立场,宁连城绝对不会允许她和纪远东同时离开本城,一起去某个地方的。

青树摇摇头。

纪远东见她原本平静的脸渐渐有了无助,暗骂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事,转而问她,“这学期都没有什么课程,你平时都做什么了?”

原以为她仍然不会回应,却听她低低地说,“在外面有兼职,没事时都在工作的。”

“噢?做什么的?”他略有些诧异,宁连城竟会让她出来做事。

“最近在作一些壁画。”她不是不愿多谈,看了看表,“我去上课了。”

纪远东看她起身离开,心里有一丝愉悦缓缓冒起来,她原来可是想走就走,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对面还坐了个人的,现在竟会知会他一声。

自己竟如此容易满足。

后来两人之间的对话渐渐多了起来,有一天,他在看她时突然呆住,看着她的脸低喃,“青树,你笑起来多好看,你……应该笑的。”这样的笑容久违了。

青树的笑容迅速褪下去,她没想到有一天再遇到纪远东时,自己还能笑出来。

可是心情却越来越好,往后的日子,两人竟慢慢恢复了以往相处时的样子。

纪远东有一次提出想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青树答应了,到了现场,见她画的东西,诧异,他听阮连澄说过她现在的作品没一丝神韵,带她的几个教授都失望透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不过他没有细问,多少也知道她在校作品那么糟糕是因为在那种地方会想到他们三人以前的样子,心情不会太好。

纪远东站在她的作品前久久移不开眼,哑声对站在身边的人说,“你……没出去,真是可惜了,如果我的导师看见你的作品,会兴奋死的。”

青树低头,“哪个地方不都一样么。”这还是他第一次提起他国外的事情,不由得抬头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他深深看着她,“那里每年都是三个学期,现在是假期。”

她点头。

他却突然说,“我不想回去了。”

他的眼神过于灸烈,青树只能不断摇头,“不行的,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远东……你要这样,我不会再理你。”她走开,去拿调色盘。

他静立在原地很久,终于走过去到她身边,“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那语气无比凄凉,他何曾这样说过话?青树的手也有些抖起来。

“……别哭。”手去拭她的脸,却被躲了过去,缓缓放下,“别哭,青树,我……最见不得你的眼泪。”

青树胡乱地擦了两把,眼泪却越流越汹,自己越想止住就越止不住,手背按着眼睛在那一动不动,纪远东看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她心里大恸,死命地挣,他却再也不要放手,紧紧搂在怀里,越圈越紧,青树渐渐无力,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颈间有湿热的体,越来越多。

后来终于平静,纪远东放开她,青树不敢看他的眼睛,伸手擦干脸上的泪,蹲下来找需要的颜料,怎么也找不着,即使找到了也手忙脚乱地胡乱配色,自己这种状态,今天下午还是不要做了。

一个人离开。

纪远东站了很久也没见她回来,才知道是走了,叹口气,再看了眼墙壁上的作品,离开。

那天宁连城回来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细看了一下,眼皮红红的,“哭了吗?”

“嗯……下午看了部电影,就……”青树吞吞吐吐地解释。

他笑,揉着她的发,“哪部电影这么不长眼,敢惹我老婆掉眼泪?”

青树心里一跳,“不记得了。”

宁连城摇头,“你这不是瞎伤心么。”看她那样儿,忍不住低头亲着,“今天有没有想我?”

青树直觉要抗拒,还是忍下来,嘴巴被他的大舌头堵了个严实,翻天覆地地吮着她口腔里的一切,她不适地哼着,便出来亲她的脸,脖子,她今天穿了高领毛衣,扒下来细细啃着,夏天时脖子光光的,她特别讨厌他在她脖子上留下东西,他也不想别人用暧味的目光窥视她的身体,基本上也不去动那个地方,其实他很喜欢亲她的脖子,那里也是她的敏感带,稍微吮一下就她全身发颤,况且,做这种动作时的亲密感是别的比不上的,要不,怎么有“交颈”一词来形容男女间的亲昵呢。

“疼……”他的力道有些重,青树轻哼。

是有些重了,嘴里都有血腥味了,宁连城抬起头,看她眉头皱得紧紧的,便蹭蹭那里,“好了,不逗你了,你换件衣服,今天跟我去蹭饭。”

“……什么地方?”

知道她是想问自己该穿什么衣服的,“我朋友家里,把这身运动服换下来,别跟小孩儿似的。”

她上去挑了件休闲的风衣,宽腰带显得腰盈盈不足一围,裤型纤瘦,从楼上下来时他只想到一句话,有风遥曳生姿,无风亭亭玉立,那个起初满脸不甘和委屈的青涩小女孩有一天竟能有这样的风情,他想不到。

见他盯着自己,青树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自己一眼,“不好吗?”

他微笑着摇摇头,站起来拥着她去外面,边走边轻抚刚刚他吮出来的红痕,他倒忘了不是每件秋衣都是高领的。

第21章

觉得行车路线十分熟悉,直到车开上了一条两边植满樟树的路,青树咬着唇,如果不出意外,大概是去阿军家的。

果然,车停在那别墅的门口,也不下去按门铃,直接把车喇叭按得震天响,见青树皱着眉,以为她嫌声音大,便笑着说,“跟那老小子不用客气。”

果然那大门自动滑开,车开进车库,宁连城下来后看她还坐在车里,便打开车门,“宝贝,还要我抱下来啊?”

还真的伸手去抱她,青树忙推开他的手,自己下来。

他拉着她从车库小门过去,楼递间有些暗,按下门边的开关,光线一下子充足起来,他看着墙上的东西,笑了一下,“阿军这回算是花心思了,连这边也搞得仙里仙气的。”

青树张张嘴想说话,算了,反正他早晚要知道的。

进了客厅,沙发上正高谈阔论的几人见他们来了,都停下来,安歌挺着大大的肚子走过来,拉着青树,“正说到你们呢,连城你老婆可够有才的。”

宁连城有些疑惑,青树和安歌好像没见过面,怎么好像跟她很熟的样子,难道自己记错了?

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阿军冲他招手,“过来玩牌!”

他看了青树一眼,已经被安歌拉走了,那方向似乎是去厨房了,摇摇头,她那手艺还好意思和人进厨房,也不怕人笑。

安歌见青树有些呆呆的,便笑着,“怎么,就忘了我啦?”

青树勉强笑,“哪有,你是安姐。”

安歌被这一声姐叫得通体舒泰,笑咪了眼睛,“连城那人不懂礼貌,还好找对了老婆。”还是忍不住八卦的天,“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我……以前和他妹妹是同学,有一天……就……”个中缘由实在难以启齿,青树有些为难,安歌却以为她在害羞,便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你就被他瞧上了是吧?哈哈,连城那人我是知道的,手段多着呢,你年纪又小,被他骗了,哈哈哈。

“瞎说什么安歌,小心连城削你。”阿军走进来,看着料理台皱眉,“这么多菜你准备什么时候做好的?”

安歌白了他一眼,“不想吃就滚出去!”

“喂,这房子可是我买的。”

“是你买的没错,可这房子是你的吗?啊?”安歌叉起腰,瞪他。

阿军撇撇嘴骂了一句,“死女人,今天有客在,给你点面子。”恨恨地出去了。

安歌志得意满,哼了一声,对青树说,“男人啊,千万不能惯着。

青树却很羡慕,“你们感情很好。”

安歌想也不想就反驳,“谁跟他感情好,整个一自大狂,目中无人,没品味……糟透了。”批评了一堆,突然笑起来,“唉,我男人居然是这样的。”

青树也笑,安歌趁机问,“连城怎么样?”

不怪她这么好奇啊,安歌认识宁连城很多年了,也见过他以前那些女人,怎么也想不到会和眼前这么一个小姑娘在三年前就结了婚。

婚后也没听过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青树不知怎么说,安歌显然是喜欢她的,其实她对安歌印象也很好,不想用谎话去欺骗她,斟酌着语句,“他……也还好。”

安歌不满意,青树又想了一下,“嗯,他有些霸道。”

安歌点点头,“是有点。”

青树见她还想问,自己实在不喜欢私底下谈他,赶紧指着一桌的食材,“怎么弄的?我……我不会做饭,不过可以给你打下手。”

安歌笑笑,“这个我在行,你陪我说说话就行了,要不然一个人太无聊了,噢,把水果洗洗给他们送出去吧,送完再过来陪我噢。”

青树打开冰箱,挑了草莓和哈密瓜,洗干净切好,一个个上牙签,端出去,

屋里又来了两人,青树都见过的,男的叫周明耀,旁边的是他的外藉女朋友JENO,见她出来都打了招呼。

几人都站在客厅里的电视背影墙前,转头看她笑,只有一个人仍静静看着墙上的画作,青树把水果放在茶几上,低着头匆匆进了厨房。

安歌奇怪地问她,“怎么脸色不太好?”

青树拭拭额角,都出汗了,自己就这么怕他吗?镇定下来,爱咋咋地吧,他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有了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孤勇支撑,她反而轻松了,把安歌的炒好的菜一盘盘拿出去放到餐厅摆好,阿军招呼大家先吃,青树说自己等安歌一块吃,宁连城也没说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先吃了。

青树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来,安歌跟在她后面念叨,“叫我一个孕妇做饭给你们吃,真是太不厚道了。”

阿军冷哼,“也就我们几个忍得了你手艺,不知谢恩还瞎摆摆。”安歌坐下了又忍不住伸手把落在她额前的发顺在耳后,着她的肚子低声问,“没事吧?”

大家都笑起来,安歌打掉他的手,“吃你的饭吧。”

青树在宁连城旁边坐下来,阿军要给她杯子里倒酒,宁连城伸手挡住,“喝点汤就行了。”

几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包括青树,平时和他一起出去吃饭时他都劝她喝一点酒的。这一桌的除了孕妇安歌,还有谁喝汤的。

宁连城却没多说什么,接过阿军盛好的汤碗放在她面前,青树虽有些纳闷,仍然低头小口喝着。

“青树,什么时候也去我家露两手,JENO看你给安歌画的,羡慕死了。”

终于来了,青树抬头,周明耀和JENO均向她笑,青树下意识地看了下宁连城,没什么表情,“……有时间的话可以的。”

“真的噢?唉,外面那些东西本不能看,青树,我也没什么要求,能跟得上阿军家的就行了,还有……”JENO的中文很好,滔滔不绝。

青树心神不宁地听着,他在她旁边一直没什么表示。

晚餐结束时又逗留了一阵,男人们打了会子牌,女人们都在边上瞎指挥,青树安静地在宁连城旁边坐着,他终于转头跟她说话,“给我倒杯水。”

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青树起身去倒水,递给他,双手都忙着,便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累不累?”

安歌促狭地看着她,青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行。”有些吃不准他在想什么。

打了一会儿他看看手表,“不早了,安歌得好好休息,我们该走了。”

大家看看安歌确实有些疲倦的样子,便都起身告辞。

青树跟着他坐上车,那几人开着车陆续离开,只有他不动。

车内安静极了,过了很久,他转头问她,“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她看着他压抑着不知名情绪的眼睛,低低地说,“你要不喜欢,我……不做就是了。”

他见她那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恼怒极了,偏偏她姿态放得这么低,心里有火也发不出,再者,也顾及她的身子……他估计她是有了,例假都迟了一个多月她还没察觉,真是糊涂,可他不糊涂,最近爱她时也在想着是不是真的有了,做的时候小心又小心生怕伤了她,现在还给他闹这一出。

叹口气,发动车子上路。

青树见他晴不明的样子,一路忐忑,回家了他倒也没说什么,洗漱后上了床,关灯。

他把她抱在怀里,低声问,“在外面做事就那么好吗?”

青树不说话,他用鼻子蹭她,“以后不许瞒着我,知道吗?”

她嗯一声。

“为什么瞒我?”

“……我不是瞒你,以前跟你说过,你不答应。”

他咬她,“不答应你怎么不求我?你多求几次我能不答应吗?”

窝在他怀里的头突然抬起来,眼神亮晶晶,“你……你不生气吗?”

又咬她,“怎么不生气,自己老婆的事从别人口里知道。”

青树有些难以接受他这么好说话,“你……那你同意了?”

“我不同意。”

她黯淡下来,他亲着她的嘴,“可是我希望你高兴点,如果在外面做事能让你高兴,那么……你就去做吧,只是以后,什么事都要跟我说,我不同意也要跟我说,不许瞒着,嗯?”

青树呆呆地任他亲着,他脱她的睡衣,还有自己的,光溜溜的两人肌肤相亲,缓缓地揉弄,她的喘息渐渐重起来,自己糊里糊涂的想法也渐渐涣散了。

他在她上方带着她一起晃动,徐缓地,有力地,她浑身酥得快散开,他捞起她搂着自己,带她去爬一座又一座高峰,她害怕跌下深圳,便搂紧她,包覆着她,她也包覆着他,别怕,别怕,他说,我在这儿。

最后她瘫软,以为自己已化成水,从他怀抱漏下去,却听他在耳边低喃,心肝宝贝地唤着她,让她别怕。

突然间落泪。

第22章

早上闹钟响了几声,宁连城见她还埋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便伸手按了一下,响了停了,青树却缓缓坐起来,打着呵欠。

宁连城拉住她,“不是什么重要的课就别去了。”

青树摇摇头,又打了个呵欠,拿起昨晚被他扔到地上的睡衣胡乱裹上,垂着头进浴室,宁连城看她那倦怠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

还是应该让她早点知道,也好注意一下,要不然像她现在这样漫不经心的,有什么也说不准。可是今天不行,时间都排满了,都是推不掉的,只能等明天了,这一天里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起身走进浴室,她正站在花洒下仰头冲着,听见声响睁眼看见他过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我还有课,你……你别……”

宁连城好笑地站到她面前,捏捏她的脸,“一天到晚想那事儿啊?”

青树松口气,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让了位子,只要不是“那事儿”,把她说成什么都无所谓。

他身形高壮,热水都让他占了,青树身上淋的都是从他身上溅过来的,外面还有浴室,自己还是出去好了。

他却不让,一把拉她到怀里,两人紧贴着,“这不就好了。”

青树不再说什么,安静地站在他怀抱中,仰头。

他忍不住俯下来含住她的嘴,总觉得她这样是在勾他。

亲了几下,只觉得意犹未尽,可是昨晚才做过,再想想她现在的身子,生生压下来,抬起头草草给两人冲冲,便关了水,拿起挂在一边的大毛巾裹住她。

青树倒有些不懂,他要起她一向不管不顾,怎么今天好像在隐忍什么似的,摇摇头,走到一边去刷牙,他也过来,拿起牙刷,看着镜子里的两人,一时有些呆了,再过不久,这里还会出现第三个,他和她的,她为他生的孩子。

想到这里,眼不禁瞄瞄她的肚子,青树被他盯的异样,转头看了一下,却没看到什么,他正挤牙膏呢。

刷好牙,又用水冲了遍脸,擦干了去倒爽肤水,按着喷头喷两下,只出来一点点,青树摇摇瓶子,空了,她前几天就买了备用的放在洗手台下的抽屉里,拉开第一层,没找到,记错了,第二层?不对,放卫生巾的,那大概在第三层,有些矮,她便蹲下来,拉开抽屉,果然在第三层,拿出来,正要起身却突然想起个事,刚刚看到的卫生巾……她似乎很久没来了?

低头想了一阵子,确实很久没来了。

突然有些心慌。

“怎么了?蹲那瞎琢磨什么呢?”

头顶上他的声音低沉轻缓,青树握了握手上的瓶子,缓缓站起来,“爽肤水用完了,刚找着。”

刚刚还被热水薰得双颊粉红,现在怎么就苍白了起来,他不放心,问着,“身体不舒服吗?”依稀记得阿军曾提过他们家安歌怀孕初期差点小产,就是起身太急。

短短时间青树脑子闪过无数例假没来的可能,她不愿意去想那个原因,可是,除了那个原因,还能是什么呢?他……最近都不戴套子,她说了几次,都被他以“不舒服”、“戴了没感觉”等理由打发,况且也给她买了药,她就没再说什么,可是有几次她确实是忘了吃了。

是……怀孕了吗?这个想法越来越沉重,向她压过来。有些心慌意乱地打开手里的包装,拿出瓶子,不留神掉到地上,连忙蹲下去捡。

宁连城一直在注意她,见她不过转眼之间就这样魂不守舍的,皱着眉,按着她要站起来的身子,“怎么急慌慌的,慢慢起来。”

她不太清楚他为什么叫她慢慢起来,不过手就在肩上呢,也只得慢慢起来。

他握住她的肩,“你怎么了?”

青树摇摇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我……刚刚看错了,以为过了保质期。”

她在他面前一向没什么心眼,对此他倒深信不疑,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这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青树勉强笑了一下,低下头压出喷头里的爽肤水,拍在脸上。

等收拾好了准备出去,他却拉住她,把吹风机拿出来,“头发要吹干,省得头疼。”

青树以前是短发,洗完澡后一向擦擦了事,后来头发长长了她懒得剪,还随着以前的习惯总湿着头发,头疼过几次,被他说过,便有了吹头发的习惯,刚刚一着急,哪里想得起来。

打开吹风机,热风暖暖地拂在头皮上,青树拨着头发,仍然心神不定。

他……他应该还不知道吗?

悄悄转头看他一眼,他正拿着刮胡刀刮胡子,在镜子看见她看他,忍不住笑一下。

青树见他嘴角勾起的笑意,低下头,草草吹完头发便走出去。

出门时他硬要送她去学校,青树不想和他争执,便上了车。

“上午下午都有课?”

“嗯。”

“下午别乱走,小宋接你。我今天有点忙。”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

“工地还有一堆工作没完呢,今天好歹去看一下。”

宁连城皱眉,这工作她一定不能再做了,看来还是得早点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她心里没数一定漫不经心的,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可现在跟她讲叫她不去一定又会给他脸色看了。

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叫小宋送你过去,好了,你今天脸色不好,我有些担心。”

他这样一说,青树也反驳不出来,只得点头同意。

“觉得不舒服马上告诉我,嗯?”

“嗯。”

“要不……还是回家休息吧?今天都些什么课啊?不重要就别上了。”什么破课能有你身子重要啊。

青树低着头,良久才慢慢说,“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上了。”

宁连城皱眉,看看她那什么样子,低声下气的,最近老这么跟他说话,听得他心里老揪着,还想发火。

他十分怀念她之前被她宠得登鼻子上脸的日子,现在虽顺着自己,心里却老大的不舒服。

“算了!”

他生气了。

青树默然转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人群,其实她说的是真心话,他若不喜欢,她真的不会再去学校,那课上着,也没什么意思,早就没意思了。

尤其最近,她能察觉自己心里已有了变化,那堆早已死去的火焰似乎正慢慢热起来。

不对的。

这是不对的。

进了画室,许多人正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呵呵,我和远东一定会好好招待的,尽管来好了!”

有清脆的女声传出来,青树顿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才上课,她想出去透透气。

“哪有!他一点都不好,我常被气哭的。”

“其实英国也没什么好的,我挺想你们。”

“看远东怎么说了,我都听他的。”

“我当然是不想再走了,哪都没咱祖国好啊,哈哈哈……”

那么多声音,她偏偏只听见最不想听见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刺耳无比。

拿着包走出教室,慢慢朝大门口走着,身边学生三三两两经过,大都像她一样,懒懒散散地晃着,青树自嘲似地摇摇头。

其实都大四了,早没了点名那种缛繁文缛节,况且像这样的艺术学校,管得本来就松,自己就算一个星期不出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不会有人说什么。

出了校门,外面车流声,人流声交织成一片,声响突然大起来。

青树呆立半晌,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身处何处。

手机突然响起来,按下通话键,宋桐语很兴奋,“青树,你怎么还没来?你快过来,快点!”

“什么事?”青树没想到自己这样冷静。

“不告诉你!总之是SURPRISE,大大的SURPRISE!”

“那我可能无福消受了,教授问起来你帮我请教,没问就别说。”

“啊?为什么?”

“生病了。”

“要不要紧啊,唉,怎么早不生晚不生偏偏今天生啊,”宋桐语非常遗憾地告诉她,“阮连澄过来了,现在就坐我边上呢。”

“哦。我先挂了。”

“哎,青树,哎……”

青树把手机扔进包里,抬头看见一辆公车从校门口经过,车身上巨大的医院广告,“不孕不育请找XX医院”,直接而暴的广告语很强悍地写了一圈,青树心里一动,走到不远处的站台上,细细看着站牌,她依稀有点印象这里有辆车是通向本城一院的。

她没记错,果然有这辆车,掏出包里的交通卡慢慢等着。

手机居然又响了起来,青树掏出来想关机,看见是纪远东三个字在跳,手触在停止键上方一直徘徊,还是接了起来。

“她去学校了。”

“我知道。”

“你……见着她了?”

“嗯。”

纪远东沉默,“她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远东,我还有事,先挂了。”

“青树!”

她轻轻地说,“这算什么呢?我们……算什么呢?”

“……你不在教室是不是?你,你在哪里?”

“远东,你知道,我刚刚有多恨吗?”

“远东,我好恨好恨啊,恨宁连城,恨阮连城,我应该是上辈子欠了他们兄妹的,可是……远东,我,我……欠了你什么?我不过是……在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喜欢了你。”

“我恨你,纪远东。”滚烫的体夺目而出,恨你恨你!恨你喜欢着我,更恨我喜欢着你,当年,不过是一场年轻的恋爱,她甚至不曾想过和他天长地久,只是冲动地爱了,互相爱了,眼里除了对方再无旁人的盲目爱情,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或许他们会像这世上许多情侣一样,互相依靠,山盟海誓了几年,最后各奔东西,可是他们在情正浓的时候被生生拆散,这使得她每一次想起都痛彻心肺,想他的时候只能偷偷想着,连给他的泪水也不敢流,得顾虑自己所谓的丈夫会不会下狠手拿各种理由威胁她,拿她在乎的已所剩不多的人威胁她……好恨!如果不要在乎那么多,是不是她便不会那么辛苦?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

她用力咬住手背,即使这样,哽咽声还是无可避免地传进对方耳朵里,纪远东焦急地叫,“青树,别哭,你别哭……青树,你一哭,我心里难受,青树,求你……别哭了。”

她只是哭,眼泪无声汹涌,“纪远东,你走吧,别再回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觉得世界顿时冷寂,唯独剩下她强忍的饮泣声响在耳边,他发现张口都成困难,“青树……你,你……真的不想再看见我?”

“不想,不想,不想!纪远东,带着你的老婆,有多远滚多远吧,我……如果你心里还有一点点顾念我们以前,就带她走吧,永不要再回来……我……纪远东,我……看见她就恶心,纪远东,纪远东!你带她走吧……带她走……”

他僵立很久很久,最后告诉她,“青树,你……保重,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答应你。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你想再见见那个在十六岁就爱上白青树的纪远东,青树……不管你怎么说,我等你。现在,我带她走,离你远远的。我……明天就带她走,你别哭了,青树,你别哭了……”

她蹲下来,头埋在臂弯,眼泪不尽,他走了,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不会再回来了。

他说,他等她,可她……不会让他等。

纪远东,白青树,你们……不承认也不行,三年前,从她白青树被宁连城强占了的那天晚上开始,你们就再也不可能了。

不知哭了多久,有个男孩子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青树摇摇头,缓缓站起来,正好车子刚刚开过来,她浑浑沌沌地上车刷卡,车上人不多,很多座位都空着,她在离车门最近的座位坐下,秋天的阳光高爽灿烂,无遮无掩地穿过车窗投在她脸上,青树觉得刚刚那样伤心的痕迹正一点一点地蒸发。

也许,很多年后,她那些年的少年痴缠,也会像这些悲痛欲绝的泪水,蒸发殆尽。

肚子似乎有些不舒服,沉沉的,很像来了例假时的闷痛了几下,青树疑心是自己太敏感了,想仔细感觉的时候又不痛了,待到目的地到达时,又隐隐疼起来。

捂着肚子下了车,那医院就在斜对面,青树缓缓地走过去,越来越觉得撑不住,只觉得全身冰凉,腹间一抽一抽地钝痛。

有车很惊险地停在她面前,司机探头咒骂,“找死啊!去别地方死!少他妈找我晦气!”

青树张张嘴想说,自己真的很想死,眼前却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么,高总的意见呢?”宁连城看向桌上的另外一人,端起身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手突然抖了一下,骨瓷小杯滑腻无比,险些拿捏不住掉在桌上。

“……”

皱着眉听那人讲着,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那位高总见他那神情,以为他不满意自己的口述内容,停下来。

像是响应这室内突然出现的沉寂,敲门声响起来,宁连城的助理走过来,拿着他的手机,是家里联系的那支,重要的亲友基本都有他这个号。

他的助理跟着他做事很多年,不是重要的事,不会在他和人洽谈公务时进来打扰他。

“对不起。”起身拿过手机,走到一边。

“喂?”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突然大变,“她……她怎样?”

“哪家医院?她要不要紧?怎么会……我才半天没看着,她怎么……她要不要紧?她……”

合上手机,人却僵在那里,半天也不知道手脚该怎么动。

安歌忧心忡忡地看着阿军挂上电话,“连城来了吗?”

阿军点点头,看着仍亮着的手术灯,“说话都不利索了,还第一次见他那样,唉。”叹口气,拥着安歌,“连城……比我们想象的要在乎他老婆。”

安歌握着阿军的手,刚刚那一幕吓到她了,刚和阿军查完身体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就见个男子抱着一个女人跑进来,喊医生,正好停在他们面前,那血滴滴啦啦落了一滩在地上,安歌晕血,差点昏过去。

阿军却觉得那仰在男子臂弯的女人十分面熟,仔细一看,居然是白青树,一下子慌起来,他定期陪安歌来这医院孕检,对医院比较熟,赶紧去叫医生。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他才想起要打电话给宁连城。

第一次听见连城那样慌乱无章的问话,阿军都不忍心告诉他,刚刚进手术病房前,医生说了一句,“大概小产了。”

安歌看着手术房,“希望青树没事。”

阿军点点头,又问她,“你脸色不好,先回去吧。”

安歌摇摇头,“没事,我等等,现在走了不放心。”

走道对面还有一个男的正坐着,是刚刚抱着青树过来的,恨恨不平地骂着,“妈的,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阿军眼一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被他强留下来的,仗着自己一脸横,一般市井小民倒很吃他那一副黑社会的做派。

安歌拉着他的手捏一下,这边都快担心死了他还那副凶样。

宁连城终于来了,阿军下意识地往手术房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宁连城就奔过去推门,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他一脚踹下去。

这栋大楼刚盖不久,用的都是最新的建筑材料,门也是很坚固的合金,哪有可能被他踹开,他踹了几下除了稍微动动,门上留几个脚印外,那门安全无恙。

巨响倒把外面几个医生引了过来,“喂 ,你干嘛呢!”

里面门也开了,一个小护士惊惶地开了门,他一把扯开她,冲了进去。

一把拉开手术帘,他猛地闭了闭眼,站在手术台上的医生被刚刚的响声惊呆了,现在又见这人凶兽似冲进来,手竟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你他妈死人啊!站在那干嘛!她……我老婆要是有事,你***就等死吧!!”

背后有人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先生,你……你这样会干扰手术作的。”

阿军也跟他冲进来,拉着他出去,“连城,你别急,你这样……人家不好做手术。”

宁连城看了眼手术台,脸色越发难看,张了张嘴,还是出去了。

不一会儿,刚刚被他扯开的小护士走过来,双眼还含着泪,呜……明明自己还是个实习的,为什么什么衰事都能碰上?刚刚眼前这凶男人扯得差点跌倒,现在还派她来通知消息……欺负她是新人也不是这样欺负法的。

“病……病人……已有一个半月身孕,孩子……孩子可能保不住,叫你……叫病人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哆哆嗦嗦地把刚刚那医生交待的话背完,也不敢看那人脸上什么表情,敢紧闪回去。

宁连城浑身僵硬,抱头扯着头发,怪他,都怪他!什么事能有她重要,什么事能有孩子重要?他该死,竟为了公司拖延带她来医院检查,他该死!如果早点过来,她肯定不会受这么多苦,想起刚刚在手术台上看着她的样子,那么多血,那么多血……她该有多痛。

阿军拿着手机拨号,接通后不客气地冷声说着,“邢院长,我小齐,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别说出了事我不会顾念长辈的情面,宁家是什么人家你心里清楚,现在他们长门媳妇在你医院做手术,刚刚还有人说孩子可能保不住,邢院长,我不说别的了,别说我小齐不会轻饶害死我侄儿的医院,宁家你是知道的,真要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怨我没跟你提前打招呼。”说完咯嚓一声合上手机。

第23章

“回来啦?”

宁连城答应一声,坐到母亲身边,“她呢?”

“在楼上,晚饭后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刚上去没多久。”

噢了一声,扯开领带,“今天没什么吧?”

“吐了一天呢,吃什么吐什么,哎哟我当时怀你们两个的时候也没这么大反应,眼见着那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人却越来越瘦,真让我担心。”阮新琴看了眼楼上,女人怀孩子真是遭罪啊。

宁连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医生也说了,这是个人体质问题,过几月就好了,可他见不得她那样辛苦,脸瘦得就剩巴掌大了。

阮新琴拍拍儿子,“别太担心了,我都看着呢,我看这几天你神也不好啊,当点儿心,她还要你顾着呢。”

他揉揉眉心,最近睡眠不足,头疼,神哪能好得起来,他是被她吓着了,一有风吹草动就心跳加快,生怕再出点什么事,那可真要了他的老命了。

半夜里她哼一声他都能惊醒,醒来就瞅着她看半天,看没什么动静才浅浅睡过去,时间长了身体还真受不了。有时甚至后悔不该让她那么早有孩子,看把人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起身,“我上去看看,妈你也早点睡吧。”

家里的张阿姨刚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连城回来啦?正好,把这汤端上去给青树吧。”

他接过来,阿姨煲的**汤,味道挺香,希望她能多喝点。

上楼刚推开门没看见人,听见浴室里有声音,他放下托盘走过去,看见她正抱着马桶吐,刚缓了一下想起身又埋头一阵干呕。

宁连城走过去,蹲下,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好点了吗?”

青树呕了一阵,终于停下来,快虚脱一般,借着他半抱起自己的力缓缓站起来,打开水龙头盛了半杯水嗽口,又洗了下脸,才有气无力地说,“我要死了。”

他近来最忌讳这种话,冷着脸斥她,“瞎说什么,过来喝点汤。”

青树叹气,“不喝了吧,喝多少吐多少。”

他直接把她抱起来,“吐了再喝。”放到床上躺着,把汤碗端过来,“阿姨做得很清淡了,来,喝点。”

青树接过去,闻见那香味,胃里又些不舒服,头往一边偏,宁连城看她那个样子,皱着眉,“还是受不了这味?”

“嗯。”

“多少喝点,慢慢喝……别想着味道。”

她叹了口气,不想着味道那味道就不存在吗?不过肚子里早被吐空了,确实有些难受,她低着头小口喝着,其实阿姨已经很照顾她现在的口味了,她现在闻不得腥闻,阿姨着想着法子去掉这些味,总不能受不了就不吃不喝,那营养那里跟得上。

“也吃点。”

青树挑了块最小的,吃下去见没什么反应,便多吃了两块,大概真的饿了,最后一整碗都下了肚。

“还要吗?”他见碗都空了,心里倒底安定了些。

青树摇摇头,把碗递给他,闭着眼靠在床头。

宁连城见她蔫蔫的样子,低声问,“还难受?”

青树嗯一声,过一会儿睁开眼,发现他还在看着她,那眼睛里有她不愿细想的东西,不由低下头,“……你今天回来挺早。”

他都看在眼里,低下头去亲她,“这不是想你吗。”大手伸到她腹部,缓缓抚着,“女儿今天乖不乖?”

青树问他,“你怎么知道是女儿?”孕期刚三个多月,照理胎儿的别能查出来了,可是由于她前阵子遭了罪,宝宝险些没保住,身子比别的孕妇要虚弱些,肚子里的宝宝发育也别人家慢些。

“当然是女儿。”坐下来搂住她,“我希望是女儿,像你。”

她开始想象宝宝有一张什么样的面孔,如果真的是女儿的话,会像她吗?“我有什么好的……”自己太弱,总过着别人的日子,女儿像她,不好。

“怎么不好,否则我也不会……”他不知怎的没说下去,只是伸指抚抚她垂在额前的刘海,“生个女儿,招人疼。”

第24-25章

“那……”青树想说,如果是男孩的话怎么办,可是话才刚开了头,胃里忽然一阵翻滚,她赶紧挣开他,捂着嘴往卫生间跑去。

“你慢点!”他跟在她后面,又抱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刚刚吃下去的全倒出来了。

青树吐得眼泪都流出来,最后胃里什么都不剩下,还在那干呕着,这种情形近来常见,她在医院养了一个月,那时还好好的,出院后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便把她带回老宅,青树也知道轻重,自己这个状况没准什么时候又能出点事,回来好歹有人照应着。

这个孩子……并不在她意料之中,甚至差一点就没了,可最后还是救了回来,不过一个小小的胚胎,娇弱得自然界任何一点危险都能让它马上消失,自己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是保住了,阮新琴说过,是孩子和父母的缘份重,分不开。

她听了潸然泪下。

她有孩子了,她要做母亲了。

父亲,竟然是他,可是,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他显然十分喜欢并且期待这个孩子。

那时她在病床上刚醒来,身上还有些沉闷和钝痛,没睁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自己在现实还是梦境,腹上有手在轻轻地摩挲,那触感十分熟悉,伴随着低语,究竟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只觉得十分温柔,其实……他近来对她确实好得有些过头。

是因为孩子吗?

还是……他早就知道了孩子的存在?

被拉进手术室急救时,她曾模糊醒来一次,听见有医生在讨论,该怎样才能保住胎儿。她听见他在外面困兽一般地叫,从未听过那样的声音,夹缠着惊惶和心痛。

他,在乎她吗?

来不及细想,又坠入黑暗之中。

醒来直到现在她也没问他是否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否则不会在□时小心又小心,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这个孩子,总归是不能不要的。

出院后她曾到以前住的小区里收拾东西,原本收在床头柜里的避孕药已经不见了,她不能不起疑,回想着他近期反常的表现,事结束后仍霸着她不放的习惯,还有自己起床后总淌下来的他的□,他……早有预谋。

其实,没必要这样。

她既然嫁了他,为他生儿育女是应该的,虽然自己不愿意这么早就有孩子,可是不可避免的,她和他之间的牵扯是越来越深了,深到……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男女之间,还有什么,会比孕育一个流淌着双方血的后代来得更深的牵绊呢?

她认命,早就认命了,知道有了这个孩子时,先是惊慌,所以想到医院查个究竟,还没想好如果真的怀孕了她该怎么办,自己就先出状况了,孩子差点就没了。

那天,他见她睁眼,第一句话就是,“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青树,我们有孩子了。”声音又低又哑,神也不好,他其实十分注重外在,一向光鲜华贵,气质甚至可以说是奢侈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细密地亲吻,胡子拉渣,刺进她手心里一阵琐碎的疼痛。

她有孩子了。

伸手去着依旧平坦的腹部,碰上他的手,然后被反握住,她缓缓闭上眼。

再次醒来后,她异常配合,医生说有什么事该注意,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都记在心上。

即使出了院自己便开始孕吐,也没有过任何抱怨,反而是他,似乎见不得她这个样子。

“地上凉。”宁连城看她吐完就坐在那儿,拉青树起来,她摇头,“再等一会儿。”

果然,又是一阵干呕。

嘴里一阵苦涩,莫不是胆汁都出来的?青树撑着马桶站起来,脸色苍白,见他眉头皱得死紧, “你不要每次一见我吐都这样,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受苦了,青儿,你受苦了,宝贝,宝贝……”大手不断抚着她的背,青树贴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推他,“快洗洗睡吧。”

他松开她,青树把他的换洗衣物拿出来,递到他手上,自己转身去刷牙。

洗漱好后便上了床,一会儿他也清理好自己,见她手上拿着杂志,“看什么呢?”又想到刚刚吐了那么一通,“饿不饿?我下去……”

青树拉着他,摇头,“什么也吃不下。”

他叹口气,把她抱到怀里,背靠着他,“怎么办呢?”声音里竟有些无力,他可以轻轻松松管理那么大的企业,可是对自家女人的孕吐反应却无计可施。

缓缓抚着她的小腹,“宝宝不听话,这么折腾妈妈,该打。”

青树不乐意,把他手推开,“你不要吓宝宝。”

他笑,低头亲她,“瞧这小妈妈当的。”

她被他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闷头看着手上的育婴杂志,他也和她一起看着,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小孩说,“我女儿肯定比她漂亮。”

青树看了一眼,居然也嗯了一声,他乐,又一顿好亲,青树歪头让着,“别闹……”

宁连城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杂志,“看久了不好,没事偶尔看看,陪我说会话,”去捏她软绵绵的小手,“今天有点累。”

“怎么了?”

“公司事太多,觉得都没什么时间陪你了。”

“……没关系的。”

“我觉得有关系,是不是该把事情放下放放了……”他像是和她说着,又像自言自语,不过公司的事情她不懂,所以也不嘴。

他搂着她想了一会儿,鼻息里都是清淡的香气,神思便有些松动,细细索索地亲她的脖子,“好香。”手也伸进衣服里揉着那两团娇软,呼息渐渐重了,她伸手拦着,他渐渐隐忍下来,低叹一声,“什么时候才能……小乖,你快点好起来,快点。”

青树缩在他怀里闷不坑声地靠着,他搂着她躺下,关灯。

闭上眼,他很不好受吧?把自己圈得死紧,偏偏又得顾忌着她的身子,她推推他,“要不,我……我去客房睡。”

“说什么傻话,”把她的手搭到自己腰上,“睡吧。”

屋里静了半天,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往身下移着,“要不然,你用手……”

青树火速抽回手,翻个身背过他。

他却存心叫她难堪,身贴从后面贴过来。手指点在她唇上轻揉,“嘴?”

“你……你再这样……”她说不出话来,在事上她一向被动,用手或嘴……简直想都不要想。

他见她情绪激动,忙安抚,“好了,不愿意就算了。”

怀里的人依然僵硬,不由叹口气,“吓你的。”

吓她的?那抵在她后面那又热又硬的东西是什么?也是吓她的?青树默不作声。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他特别忙,总是很晚回来,有时她模模糊糊觉得身边有人躺下,有时早上起来才看到枕边睡了人,她不太过问他的事,可是有时候也难免说一下,怎么这么忙,少喝点酒,你是不是累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但凡她说了,问了,他心情总是很好,再倦乏也要抱她半天,有时什么都不说,有时狠命地亲吻。

不过等他终于闲下来青树却不习惯起来,本来她一个人好好的,现在却多了他跟前跟后,青树常问,“你都几天没上班了?”

他跟她说现在公司权力下放,宁家几个小辈能力也是不错的,该让他们放开手脚发展一下了,他想专心陪她,陪宝宝。

青树不解,“可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你不是总裁吗?公司没有领导人,怎么可以?”

宁连城抱着她笑,“你是担心我把公司搞垮养不了你吗?”

随便他怎么想吧,她只是……她其实只是想一个人多呆会儿。

和他几个朋友聚会的时候他们还稍微谈了这事,阿军满脸的不赞同,“小心养肥了他们生反骨。”

宁连城面不改色,“我能捧他们上位,自然也能叫他们哪来回哪去。”

周明耀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女人,正逗着阿军的儿子,回头看宁连城和阿军,“我看你们都脑子有问题,为个女人,至于么,搁那又不能跑哪去,还非得天天看着。阿军,不是我说你,以前你不出去是因为安歌怀孕了,想多陪陪她,现在孩子都生下了,还天天死赖着家里不出去,你那窝里都快造反了还笑嘻嘻的,你还笑!”

阿军脚伸上茶几,整个人舒展着仰在沙发上,“老周我跟你没话说,我想连城应该能了解。”

宁连城转头看了眼那自家那位,但笑不语。

孟浩一直闷着头坐那,看这两人这般恶心人,直摇头,“祸水祸水。”

“你懂什么!人生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美妻娇儿双拥在怀……”阿军晃着腿慨叹。

“齐小军,茶几刚擦完!”安歌尖着声音往这边吼过来,阿军尴尬地放下腿坐好,这女人真不给他面子。

“美妻娇儿噢……”周明耀和孟浩一齐冷笑。

“咳……这个,女人产后都有些抑郁的,过阵子就好了。”阿军不自在地解释。

宁连城却当了真,“哦?怎么个抑郁法?”自家那个本来子就闷,再抑郁一下,还不折腾死他?

“……就脾气莫名暴躁,蛮不讲理,有时候甚至不可理喻……得时时哄着,稍不顺心就抱着儿子闹出走,唉,作死了……”

宁连城想象青树“脾气莫名暴躁,蛮不讲理,有时候甚至不可理喻”样子,居然笑出来,“我倒希望她能那样。”

在座的三个男人一齐吃惊地瞪他,又转头看看青树,心里都在疑惑,这小子有病吧?

青树一时间犹如芒刺在背,回头看了一下,见几人都在看她,走过来问他们,“怎么了?酒水不够?”

宁连城拉她坐下,“站那么久不累啊。”

青树摇头,向阿军笑着,“弟弟蛮可爱。”她是南方人,家乡把小小男孩子都叫做“弟弟”,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

阿军一听儿子被夸,立马骄傲地谦虚,“还行还行,小家伙别的还看不出,就有一点还能说说,帅,可爱,虎头虎脑的,脑子也灵光,像我,还……”

安歌抱着儿子走过来,一脸受不了,“行了行了,看把你得瑟的,这‘一点’内容还挺多啊?还不怕人笑话,都三个月了,前天才会张嘴笑,还脑子灵光呢!”

“那是我儿子气质冷酷!”

青树看两人斗嘴,听连城说过,安歌和阿军从小就认识,吵了快三十年,一直都这样的,感情是越吵越好。

宁连城见她嘴角含笑,长臂圈上她的腰,大手轻轻抚着已经圆起来的肚子,掌下轻轻一动,他讶异,“以前怎么哄她动动都不动,今天倒愿意了?”

“谁叫你老吓她,她在我这里天天动得可凶了。”只可惜他一靠过来宝宝就跟知道似的,立马安安份份地窝在母亲的子里扮乖巧,自从能感觉到胎动以来,他真正到宝宝小动作的次数五个指头能数得过来。

安歌听到他们谈话,问青树,“青树,现在还吐吗?”

“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就是闻见腥味有点受不了,已经不怎么吐了,早上起来还是有点。”要不是这样,宁连城也不会带她出来透透气,上次到安歌家,基本没说什么话,一直耗在卫生间干呕了。

“嗯,那估计快结束了,我那时吐了整整三个月,瘦得一把骨头,可是后来又肥得像猪。”

周明耀和孟浩听着这些孕妇经直发麻,对视一眼,真是受不了——旁边那两男人还一别副兴趣盎然作聆听状。

他们晚上没留在安歌家晚餐,各自开了车回去。

回到老宅时,阮新琴正抱着电话讲着,看他们进门,对那边说,“你哥和青树回来了,我们准备晚餐了,等会儿妈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就招呼家里的阿姨收拾一下上菜。

宁军没在家,餐桌上三个人各自慢慢吃着,阮新琴突然对儿子说,“你妹说不想读书了,直嚷着要回来,我看家里也确实冷清了些,连城,你觉得……”

宁连城正夹菜给青树,顿了一下,把菜放到她碗里,慢慢说,“她就小孩儿心,当时也是她死活要走的,”看了眼青树,“……先让她把书读完。”

青树缓缓喝着汤,公婆对她们之间的事情应该是有数的,否则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其实没有必要,她从来不表达什么意见,因为她本无意左右他的想法。

说起来,他们家对待媳妇算是很好的,她入门以来从没遇过什么婆媳问题,婆婆自身格爽快是其一,另外她自己也不是喜欢斗气的人,相处下来可以说是愉快的,也许,唯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姑嫂问题吧。

阮新琴曾明言暗语轻轻提过几次,大意是希望一家子和睦相处,她装作不知道。

晚上就寝时他还是说了,“青树,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始终要回来的,在外飘着,爸妈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青树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哦一声。

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个人,纪远东,纪远东愿意回来吗?

他若不愿意,她会抛下丈夫,独自回国吗?为什么?

又或者,宁连城真有那么大的神通,能左右得了纪远东的去留?

他的手去揉她眉心,“别胡思乱想,青树……我不会,不会再伤害你了。”

她叹口气,拿下他的手,自己贴进他怀里,“别说了,连城。我只说一次……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嫁给你了,还……有了你的孩子,我能怎样呢,只希望……只希望你疼惜我,还有孩子,连城,我……既然跟了你,就不会再有其他想法,如果,你仍然怀疑,我也没有办法……”

他抱着她,她说了自己一直想听的,等于在变相地承诺自己永不会离开,可是,却没有说出自己最想听的,她的人跟了他,她的心呢?跟的是谁?

寥寥数语,让他忽悲忽喜。

这一次算是青次第一次向他说出心里的话,以往他只迫着她接受她,迫着她交出感情坦露一切,而她总深深藏着,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逼她的身体驯服,可心总被藏着,他不懂她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她明明就是个简单的女孩子,可她的想法他猜不透,看不清。

这一次,她说,有了他的孩子,人也跟了他,她能怎么样呢?

她能怎么样呢?偏偏这么委屈。

既然已经这样了,什么都被他占了,那么,再把心也交给他吧!

她说,希望他疼惜她,疼惜他和她的孩子,傻丫头,他还不够疼她吗?

不疼她的话,妹妹早被接回来了,哪需要三番两次打电话求自己的母亲说话,至于那个纪远东,对付他的手段多得很。

怀孕第七个月时,青树的身子已经很重了,有时照镜子,她会觉得自己像只大蜘蛛,细手细腿的却挺了滚圆的肚子,宝宝长得飞快,前期发育都被别人家的胎儿慢,她常担心,他应该也有过担心,却总安慰她,说没事的,咱们的乖女儿是疼妈妈,怕一下子长起来把妈妈肚子撑坏了,得慢慢来,可明明有些夜里,她浑沌转醒,总能听到他低沉的叹息,手缓缓着她的腹部,他,也担心的。

还好如他安慰她的,果真慢慢来,只是后来又长得太快,总觉得一觉醒来后肚子就会沉一些,但心里到底安定了,宝宝长得快,说明她健康呀。

对,是她,宝宝是个女孩,被他猜对了。

都说父亲和女儿最亲,她想,这话她以前不信,因为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实在疏漠,五岁之前,她甚至都没见过父亲,也从未开口叫过爸爸……不过看他没事就亲她的肚皮,和宝宝说悄悄话的样子,大概是有道理的,每一个男人都希望有个娇娇嫩嫩的小女娃捧在手心吧。

期间接过哥哥一通电话,她正靠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晒太阳,哥哥说自己一切安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明年会和泽虹姐结婚。

她觉得很好,真心祝福他们,只是遗憾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

纪远东偶尔也会来个电话,只是寻常问候,绝口不提阮连澄。

学校这个学期已经没有任何课程安排,每位同学都在忙着实习,出国,考研的事情,她肚子虽然渐渐大起来,竟没有一个同学知道。

还有自己曾经接下的兼职,再三道了歉,又介绍了自己的同学过去,专业自然是优秀的,不会误了工期,质量也不会有问题,公司对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孩子一天天成长,

丈夫几乎事事顺着自己。

似乎,一切都步入轨道,朝无风无浪的方向发展。

她是个简单的人,可是遇上了复杂的事,现在又重新回归简单。

如此终老一生,未尝不是旁人眼中所谓的“幸福”。

(完)

第 25 章

昨晚忘了拉窗帘,怪不得今天醒得这么早,外面太阳大概还没升起,可天已经亮了,明晃晃的,青树睡不着,缓缓坐起来,神却不好,打着呵欠,看看床头的闹钟,还不到七点。

她怀孕以来一直嗜觉,早上不到九点是醒不来的,可是如果环境太亮,一样睡不着。

他手伸过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青树转头,他正支着头看她,眉目清明,一点都不像刚醒的样子。“……你早醒了?”

“嗯。”他又不是孕妇,现在总跟着她的作息早睡晚起,神头足得很。

青树不自在,自己睡觉的样子岂不被看了清清楚楚?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你又打呼噜又流口水的,像只小猪。”

她抿着嘴,脸色渐红,“那,吵到你了?”

宁连城哈哈大笑,一把搂过她,“没有,好听得很。”

青树靠在他怀里,等他笑够了,抬头问他,“你骗我的是不是?我睡觉从来不打呼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听过。”

青树低声说,“我就是知道……哎?”

“怎么了?”

她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宝宝一大早就乱动呢。”

可不是?他探进睡衣里细细着,这是小手还是小脚呢?头往被窝里钻,耳朵贴在她肚子上,能听见宝宝急促的心跳,咚咚咚咚,像高山上的小溪水,唱着欢悦的歌,他心里一片柔软,亲吻她光裸的肚皮。

“嗯……痒……”青树忍不住扭着,手伸进被子里抓他的头发。

他往上亲吻,她最近都穿他的睡衣,大得很,他头伸进去仍然轻轻松松,张嘴含住一团柔挺。

青树低低抽口气,他稍微用力吸着,她便抖起来。

“别闹……”她轻轻扯他的发。

他呼口气,钻出被窝,手却不出来,刚刚那纽扣已经被他解了几颗,现在三下五除外,全解了,抬着她的肩膀一扯,睡衣扔到床下,又钻进被窝,重新张嘴吞咽她软软的房。

这情形近来常有,他有时实在渴了,便把她剥了个一干二净抱在怀里揉着亲着,那眼神让她想想都发抖。

可是今天早上似乎不太一样。

含着她的房不撒嘴,一个吮完便吮另外一个,有点疼,青树轻轻哼一一声,手指缓缓进他发里。

他松口,往下舔。

到了圆圆的小腹上,密密亲着,低语,“宝宝乖,不要闹妈妈。”

青树见他仍然往下,便夹着腿,“那儿……不用了……”

他不理,仍埋头去亲她的大腿,头往那腿间缓缓挤着。

像……像一条蛇,边吐着信子便邪恶地游动。

双腿居然就这样被他挤了开来,他扯掉她的内裤,毫不迟疑地张口。

“嗯……”青树咬着唇,“够了……连城……”

啃着那软呼呼的,用舌吮缠。

深入,再用力。

青树将床单捏得死紧。

“连城……”

他听她隐忍不住的娇喘,双手探进床单,捧着她的屁股,再深入。

青树压抑地低叫,灼热的汁被他从身体深处吮出来。

他抬头,起身,双腿夹着她腰身跪着,被子罩在身上,欲望早已昂,点在她浑圆的肚皮上不住颤动。

“要我吗?”低低地问她。

青树早闭上眼,脸埋进枕里。

“要我吗?”他又问。

青树摇头。

他眼神暗了又暗,“我要你。”

“不行,宝宝……”

“我问了医生,我们早就能做了,只是顾着你身子,我才……”

她仍然摇头,“不行,宝宝会疼。”

“你放心……我轻一点。”

“不行。”

“行的。”

“不行。”

他顶着被子瞪她,青树不知怎的居然觉得他就像吃不到糖的小孩,一脸的闷闷不乐。

“你知道,我多久没要你了?”

“青树……我想你。”

“青儿,给我。”

“青儿……”

“青儿……”

“青儿……”

他最后凑上去,在她耳边低低沉沉地哄,手撑在两边小心地不压着宝宝,“我会小心的,医生说没关系,嗯乖宝贝,给我,乖,你乖-----------”

一边说一边蹭她的脸,亲着,舔着。

青树没处躲,脸上被他亲得发痒,仍然坚决地摇头。

“你……就让我进去一会,我不动还不行吗?青儿……我想你……我只是进去,抱着你睡,就像以前一样。”

青树犹豫,这些日子他也忍得够呛了,“你……不动?”

他自然点头答应。

他抱着她要她跪着,青树不愿意,“你只是进去一会儿。”

“进去一会儿也会压着的,你看,我这么重,医生说了从后面进去伤不着宝宝。”

青树皱着眉被他翻过去,隐隐觉得不太对劲,“那也不用跪着。”

他窒一下,“那侧卧,别怕,我慢慢进去,保证不动。”

他掬起她腿间的粘涂上昂扬的欲望。

“不……”他哪有这么好说话的,不对,不对!他这样子本不像“进去一会儿”,“不动”,“抱着你睡”的架势。

已经晚了。

“啊——”她压抑地抽着气,“疼,疼……”

太久没和她做,那儿又紧了。

“别怕,乖,跟着我,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挤进去,他长吁一口气,头埋在她肩窝,“折腾死了。”亲她的耳垂,“想它没?”

她正紧张着,那里胀胀闷闷地酸痛,还得提防他是不是真的只“抱着睡”,哪里想理会他的问话,何况,她怎么会想“它”,每次都折磨得她死去活来,她不是重欲的人,这几个月,他不能做坏事,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堂。

“嗯?想我没?”手抄到她前,罩住那两团软揉着,“宝贝,这儿可不能再长了,再长我就握不住了。”那沉甸甸的雪嫩娇软被他肆意揉捏成各种形状,不过他也不敢用大力,她双虽然日见长大,但都是被怀孕刺激的,鼓胀胀为分泌汁作准备,娇嫩得很,他担心一个用力便会捏爆它们。

虽然下面被他撑得不太舒服,不过也好过他横冲直撞来得强,青树软软地窝在他怀里,被他揉得轻轻哼着,头枕在他颈间柔柔地蹭。

自己的女人像只小猫咪似地娇在怀里,如何能忍得住,何况他也没想着忍。

伸手抚向她圆鼓鼓的肚皮,那里有她为他孕育的孩子,宝宝,爸爸为了你可忍得太辛苦了。你好好睡觉,不许偷听,爸爸要好好疼疼妈妈。

“小坏蛋,说不说?”咬她耳朵,下面轻轻一顶。

她啊的一声叫起来,“你……你干嘛,别动!”

“那你说不说?想我没?”

青树咬着唇,不说话,她的子他再清楚不过,早算准了她不会说,坏笑起来,嘴贴到她耳边,“都忘了什么滋味了吧?还记得我怎么撞你的吗?”

青树忍着他的污言秽语,偏偏他一边说一边亲着,低低沉沉的声音一刻不停地窜进耳朵里。

头埋进枕头里,腿缓缓蜷起来……

他察觉她想逃,赶紧用腿夹住。

“你……你放开……”

“为什么?是你自己愿意让我进来的。我不放,不放。”

不仅不放,还要你缠着,离不开我。

揽着她的肩缓缓地动起来。

青树摇着头,“你……你说不动的,你怎么这样……啊……”

手往下滑,抚着她的圆肚皮,“别闹,当心孩子。”

你,你也知道当心,就不能不做吗“你……啊……嗯……啊……啊……嗯……”抓住他的臂抱住,“轻点,你轻点……”

“乖,不会受伤的,小乖,跟着我,跟着我……”

深深浅浅地缓缓抽,这样的频率和力道在她勉强能接受,身子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越来越舒服,她娇娇地低叫。

一声接一声,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人两人身上滑落。

他伸手与她十指交指,“你说,我们的宝宝知道爸爸在疼妈妈吗?”

她羞得全身嫣红,“你,你瞎说什么。”

他轻笑,“宝贝一定知道,因为妈妈现在被疼得很舒服,妈妈舒服,宝宝也舒服。”

她捶他,“不许说,不许说!”

“好好,不说不说,”拉着她的手往下轻抚着肚皮,“宝宝不许听,乖乖睡觉,妈妈害羞了,爸爸要好好哄哄她。”

亲她的脖子,“小乖,起来跪着。”

她死也不肯,本来就讨厌跪着被他折腾,再加上知道他一弄这姿势就有些不管不顾地发狂,以前委委屈屈地被他逼着做就不说了,现在身子有了宝宝,哪里还能这样?

“没事的,我问过了,这姿势是最安全的,小乖,你听话,听话,跪着。”胯下的抽动作停下来,要抱她起来,青树抱着枕头抓床单,死也不起来。

他摇摇头手往她指下一,再握住,便把她的手从床单上分离出来,双腿夹住她的屁股,稍稍使个力,便把她掰起来,他在床第间迫她跪下的动作早练得纯熟无比。

“连城,你……你这样,我生气了!”又来了!青树真的有些生气,刚刚还低声下气地求着,现在就露出真面目了,这都什么人啊。

“气什么,小乖,我会疼你的,疼得你没空生气。”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再扭着她翘在半空冲撞,想了想,让她双手撑在床上,屁股翘着,她当然不让他如意,万般不合作,他只得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绕到前面伸进她腿间捧着,好歹这屁股也翘了起来。

“小乖,别生气。”进去。

青树闷哼一声,手抚着肚子,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身子被得前后晃动,为了不伤着宝宝,她只得调整自己跟着他的节奏,其实这一次他并不像以往一样蛮横冲撞,反而体贴得很,处处顾着她,顾着孩子,青树渐渐放下心,原来隐忍的呻吟也渐渐破碎着泄出来。

“宝贝,别怕,没事的,没事的……”慢慢放开她的肩,青树下意识地撑在床上,屁股高翘,肚皮高挺浑圆,双鼓胀。

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情欲的气息。

宁连城揉着她的,壮欲物不停进出她嫩汪汪的股间,那圆圆的肚皮里生长着他种下的小宝宝,这一切,都是他的,这一切的变化,都因为一个男人,因为他。

她由一个青涩的小女孩,转变成今天这么一个浑身溢着娇媚的小女人,纵有不甘,也被他一心疼宠着,她……是他的。

揉着,舔着,啃着,深深地,一下一下,他强忍着想把她撞碎的噬血欲望,压抑地,难耐地爱着她,疼着她。

他忍了六个月,快要憋死了。

“呃……嗯……呃……呃……”青树低低地叫,一手撑着床,一手捂着圆圆的肚子,觉得身后的气息越来越重,那力道虽然没有加重,却次次深入到尽头,顶着她的口,她渐渐怕起来,“嗯……啊……连城……啊……连城……”嗓音里已经有了哭意,“你别……呃……呃……连城……小心宝宝……呃……”

他倾下去双手环着她的腰,大手盖在她的小手上,“小乖,别怕,别怕……不会伤到的,我轻点,我轻点,宝贝,别怕,”整个贴在她背上,吮啃着她的背,肩,脖子,想把她生吞入腹又舍不得,只能欲地舔着,吮着,咬着,柔肤下的血管里奔涌的新鲜血被他吮成细密的血点,沁出毛孔,入口腥甜,胯下的动作忍不住重了点。

“连城!连城……啊——”尖麻的电流由腿间向四肢流窜,直抵心房,青树浑身剧烈地抖着,竟然这么快就高氵朝了,腹中胎儿似乎感受到母亲的颤动,在她手下左一拳右一脚地伸着小胳膊踹着小腿。

青树满心记挂着宝宝,他力量稍微加大她便害怕极了,以往他要自己总有些强硬野,她挣扎不得也只得随他,可这下身子里有了孩子,再怎么挣扎不得她也不能任由他纵着子逞欲。

双手撑在床上勉力地向前爬着,试图脱离他的霸占,他一个没留神居然被她挣脱了,昂的欲望挺在空气中冒着热气,沾满她粘稠的体,滴滴啦啦地淌在床单上。

他盯着她哆哆嗦嗦往前挪的翘屁股,被他得往外翻开的小花瓣正往内缩着,体不断外涌,大手一拉,“跑什么?”这小妖,都被他成这样了还要逃。

她回头,见他又握着凶器要进去,忙伸手挡在身后,顶端便撞到她柔软的手心。

青树颤着声音,“连城,不要……你……你别这么重,宝宝……宝宝会疼,我……我受不住……”

他见她真的在害怕,叹口气,伸手把她捞过来,“傻丫头,我能不知轻重吗?”他心里有数,其实并没有下狠手去折腾她,只是她太久没被他进去过,那里紧了许多,加上怀孕,身子特别敏感,他稍稍大点力她就觉得受不了。

她推拒着,“不要……连城,我害怕……别做了,别做了……宝宝会疼,连城,别坐了我求求你……”

他又好气又好笑,指着胯间的欲望问她,“那它怎么办?你……你都答应我了怎么又反悔?” 青树捂着肚子,“我……我怕,连城……再忍忍嘛。”

宁连城叹气,“我忍得还不够久吗?”别人怀孕后三个月就能做,他顾着她身子,疼惜她初期遭的罪,硬是等了她6个月,她被养得身子结实,神也好,却还要叫他忍。

她见他情绪低落,心里也有些过不去,这几个月来多少个日夜他辗转反侧,抱着自己又啃又舔地却不敢进去,那渴极了状态她再清楚不过,可她真的怕了他一做起来就不管不顾的习惯,宝宝在肚子里娇得很,怎么能不小心再小心?

去拉他的手,“你别这样……我……我……”

他沉着脸抽出手,“算了。”躺到床上,拉过被子蒙头盖上,见身边没动静,没好气地说,“还不睡?你神够?”

青树缓缓躺下来,看了看被子下高大的身形,翻了个身,背对他,手轻轻抚着肚子,宝宝轻轻地动着,以往这个时间宝宝都在睡觉,从来不吵她的,刚刚,一定是被惊吓了。

他也真是胡来。

宝宝在她的安抚下安静下来,自己的气息也渐渐稳定,青树稍稍调整了姿态准备入睡,却总是不得劲,皱着眉翻来覆去,他在一边低斥,“又瞎折腾什么!”

青树不动了,双手交叠枕在颊边,看着窗外,今天是结婚以来第一次他没有抱着她睡觉,三年多了,她都快不记得自己起初是怎么抗拒他的怀抱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他霸道的拥抱和心跳?

双腿间湿淋淋的,那股暖热早已凉透,很不舒服,她拖着酥软的身子去浴室清理,回来见他正起来,皱着眉,见她慢慢走过来眉头才松了一些。

她去拉上窗帘,光线被厚重的布料挡住,屋内重新暗下来。

床是KING SIZE,青树看不见他的脸色,想来也不会太好,离得远些睡下。

他没好气,“能把你吃了不成?”

她只管埋头闭眼,他气得牙痒痒,把她伺侯得里外舒爽还给他脸色看,自己这个欲求不满的又该找谁算帐?

小女人正背着他悄悄抚着肚子,他看了一会儿,满腹怨气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消散,唉,她是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小妻子,他疼都来不及,还置什么气呢?

算了,忍忍就忍忍吧,早晚得狠狠收拾她。

伸手去拉她,不动,索把枕头往她那儿推,紧贴着睡下,搂进怀里。

怎么身子还在颤?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伸手抹了一把,一手的泪水。

心脏紧紧揪着,沉声斥她,“哭什么!不做了还不行吗!”

她不知怎的,心里只是酸楚,眼泪落个不停,他起初是没好气地低斥,见她的泪越掉越凶,只好心肝宝贝地哄起来,亲着抱着,就差给供起来了。

孕妇情绪变化太快,他有些头疼,可心底里还是快乐的,毕竟,她这一面,只给他知晓。

第26章

宁连城起床时看她还紧闭着眼,虽是沉睡的样子,那眉头却轻皱着。

他伸手去轻轻揉平。

宁远澜出生的时候,父亲并不在身边,她比预产期提前两个星期来到这世间,一家人有些小小慌乱,好在大人都在,虽然日子有些提前,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青树被送到医院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指甲都掐在手心里。下午肚子便有些怪怪的,偶尔一点点闷痛,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医生说是宝宝在动手动脚撑到的,加上预产期还在两个星期以后,她也没多想。

可是晚饭后上床睡觉,一直到大半夜都睡不着,那隐隐的痛渐渐加剧,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拿起床前的电话叫公公婆婆,两位老人赶紧过来,阮新琴见儿媳妇一脸惨白,手往被下一。

“赶紧送医院,羊水破了!”

一路上青树歪在婆婆怀里隐忍着,阮新琴见着心疼,握着她的手,“疼就叫出来,别怕丢人。”

她只是咬牙,手捏得死紧。

阮新琴见她那样子,十分着急,一边催司机再快点,一边抚着青树的背。

这个媳妇不像别家的经常和婆婆置气,反而乖得很,老人说什么她都听,再加上自己儿子平日待她的态度,阮新琴对青树是十分的重视,疼爱也是发自真心的。

“连城通知了没有?”说话的是宁家的二婶,夜里这一阵动静把老宅周围的亲人都闹腾起来了,这车后面还跟着三辆,一大帮子人风驰电掣地往医院赶。

“还没有,现在说了也没用,先把青树送要医院要紧。”阮新琴搂着青树,可怜孩子浑身都在轻颤,那额上全是冷汗,“青树,疼就叫出来,没事的,没事的。”

二婶也说,“是啊,我那会儿也疼得厉害,忍都忍不住。”

青树紧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坐在副驾驶座的是宁连霄,二婶家的大女儿,她从后视镜里见小嫂子那一脸痛楚,心有不忍,掏出手机一阵按。

宁连城在那边刚从会议室出来,边上两个客户提议到某某餐厅就餐,他刚点头答应,手机就响了,接完听那边说了一半脸色就变了,连声抱歉都忘了说,转身就往外面疾走。

留下那两个客户面面相觑。

“现在在医院吗?”

……

“怎么拖到现在?”

……

“她能说话吗?能的话把电话给她。”

宁连宵转身把电话往后递,“大嫂,是哥,你……撑得住吗?他想和你讲话。”

阮新琴一把接过来,“你添什么乱现在!你媳妇都快疼死了哪有空搭理你!回来再说!”

宁连城听她那句“快疼死了”心里着急,有点控制不住音量,“妈!你……唉,你怎么看着的?怎么早这么多天?她……她怎么样了?”

阮新琴听儿子埋怨,自己又担心媳妇,口气也焦躁起来,“你忙完就回来吧,快到医院了不说了。”

“妈!”宁连城无奈,“你告诉我她怎么样了,能不能跟我说个话?”

阮新琴看看媳妇,轻声问她,“撑得住不?连城担心你,想和你说话。”手机递到她耳边。

“青树!青树……”宁连城听着电话里有些急促的喘息,停下脚步,“……还好吗?”

青树不讲话,其实好想流泪,她怕一张嘴,便有破碎的哭声溢出来。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地说,“乖,青树,对不起,对不起……又让你流泪了。”

青树的眼泪静静流下来,“连城……”声音又低又哑,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宁连城紧握着手机,他和她,还有十几个小时的距离,山高水远,只能借一个小小的手机知道她的消息,这种境况,让他十分无力。

为什么她痛的时候,他总不在身边?

机票早已售完,好在离登机还有三个小时,他花了好几倍的价钱从一个乘客手里倒了张经济舱的票,一会儿跟他来美国的助手也急匆匆赶过来,把他护照送过来,他刚刚着急只顾着去机场,半路上才想起护照还落在酒店,只得通知助手去取。

十几个小时竟没有一点困意,飞机中途靠一个不知名的机场加油,他开机准备打电话,看到堂妹发来的两条信息。

第一条:手术中,剖腹。

第二条:母女平安。

他重新关机,走进机舱坐下,浑身松懈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耳边隐隐有婴儿的啼哭声,悠远飘忽,断断续续。

宁连城突然大笑起来。

身边乘客被吓到,空姐也走过来问他需要什么帮助吗?

他收敛那放肆的笑声,可眼睛里仍然盛满喜悦,摇摇头。

空姐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位东方男人,极出色的一张脸上,有种神情,她形容不出。

第27章

空姐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位东方男人,极出色的一张脸上,有种神情,她形容不出——只是一看再看。

快中午的时候飞机着陆,司机早在机场候着。

他坐在车上不耐地敲着车窗,突然问道,“小宋,昨晚你送她过去的?”

正在开车的小宋一愣,看了后视镜一眼,“呃,是。”

他似乎还想问点东西,终究觉得不太合适,不再说什么。

车开得很快,可机场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那天早上有大雾,太阳出来了以后慢慢散了,所以路上的车行速度便慢慢加快了,可高速上还有事故发生,在路上硬是塞了快两个小时车辆才得以放行,宁连城的耐心早耗得一干二净,一张脸得跟什么似的。

小宋只管闷头开车,到了医院后把他带到住院部,在一个房间门站住,正巧里面有人推门出来。

阮新琴抬头一看,“真回来了?连霄还真猜对了。”

宁连城从门口看进去,原来住的是高级病房,他只见到一个小型客厅,人应该还在里面的房间里,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母亲,“还好吧?她还好吧?”

阮新琴拉住儿子,“怎么连个笑脸都没有,这是给谁脸色看呢?是女儿不高兴”

他脸,摇摇头走进去。

青树听见脚步声,不像是婆婆的,有些熟悉,睁开眼,有些惊讶。

他伸手去她的脸,触手湿冷,“怎么这么多冷汗汗……我去叫医生。”

她拉住他的手,“……没事,都这样的。”

“都这样?”他皱眉,手心里冰冷,甚至有些发抖,“到底哪不舒服?刀口疼吗?”

青树见他那样子,只得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不知怎么办,“怎么疼成这样子也不找医生?”

“妈妈已经去找了。”医生也说过,麻药过后刀口会十分疼痛,如果实在忍不了就再打针止痛,她其实十分耐不住痛楚,婆婆见她疼得脸色腊黄,赶紧去叫医生。

正说着,阮新琴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护士,推着药架走过来,一个给她量血压一个拿出针筒准备打针,宁连城站在一旁看着,护士离开后握住青树的手坐在床边,阮新琴觉得自己有些碍事,想起儿子还没见着刚出世的小孙女,便出去准备抱过来让儿子看看。

屋里终于安静了,宁连城摩挲着青树的手心,“还疼吗?”

哪有那么快的,青树想着,还是轻轻摇摇头,“好多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几天吗?”

他亲她的手,“要早知道你提前这么些天,我才不去呢。”

“不是挺急的吗,这么回来没关系吗?”

他嗯了一声,不愿多说公事,“昨晚真没什么事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宝宝早来了,妈妈都吓坏了。”

“我也吓坏了。”

其实他平时很少说类似的话,什么担心啊,心疼啊,很少从他嘴里出来,因此青树听他这么说,便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在那里看着他。

宁连城刮她的鼻子,“傻看什么。”

青树有些不自在地转着头,“……你还没看过宝宝吧?”

“嗯,漂亮吗?像谁?”他拉着她的手盖在自己脸上,微笑。

“不知道,昨晚匆匆看了两眼就被抱走了,然后我就睡着了……”

他还是笑,“不担心,女儿一定和你一样漂亮。”

青树不自在,“我哪里漂亮了。”

“怎么不漂亮,搁哪儿都是大美女。”那神情几乎是自豪的。

青树自知自己资色还没到“大美女”的地步,看他那个样子便有些想笑,隐隐牵到伤口,一股笑意半上不下地憋在那,要笑不笑地皱着眉看他。

宁连城不知怎么的浑身一下子就酥了,他十分欢喜她此刻看他的眼神,又娇又嗔,从来没有过的。

“把她抱来好不好,我想看看她……你不想看吗?”

“等会再去。”他舍不得走,只想被她用这样的目光多看一会儿。

捏着着她的手指,轻声和她有的没的瞎聊一通,青树一一应着,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叫他去把女儿抱过来,他这才起身,还没走到门口,门就开了,阮新琴抱着小小婴儿走进来,宁连城头一低就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十个月的女儿。

好小,眼睛紧紧闭着,小嘴微张,睡得可真执着。

心里一下子软了,伸出手想抱,又不知道该怎么抱,他老娘可没他那么多纠结的心情,直接往他手上一搁。

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阮新琴吓得心脏快跳出来,见儿子没松手才放下心来,“你想吓死我啊!”

臂弯里的小小婴儿轻得似乎没有重量,小身体软软的,他想起古人形容自己孩子的一句成语——掌上明珠,眼前自己掌上的,可不就是自己的明珠么?

微微抬起手臂,低头,轻轻吻着女儿的小脸蛋。

青树侧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眼睛有些湿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她的女儿,应该会幸福,因为有个疼受自己的父亲。

阮新琴走到她床前,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水迹,悄声叮嘱,“下次可不许掉眼泪了,坐月子不兴这个。”其实她自己也有些情绪不稳,活了大半辈子,感动早被抛在了已经远逝的青葱年华里,可刚刚自己儿子亲吻孙女的样子让她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紧。

这一刻,阮新琴觉得自己真是幸福。

这一刻,宁连城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刻,青树泪流不止。

他转头,抱着女儿走到她身边,把女儿放在她头边,“哭什么……乖,别哭……”低下头去亲她,青树顾及婆婆站在一边,微微躲着,阮新琴见状退了出去。

轻轻吮着她的眼泪,一边亲一边呢喃着让她别哭,突然一声细弱的呜咽声传出来,他转头一看,原来自己的领带扫到了女儿脸上,不舒服呢,眼睛也张开了,扁着小嘴巴正酝酿着号淘大哭的情绪呢。

他赶紧起来,大手不知轻重地就要往女儿身上拍,青树赶紧挡住,轻轻抚拍着女儿的小襁褓,低声哄着,女儿应该对这低柔的女音有印象,毕竟这声音伴了她小十个月呢,于是扁扁嘴,收回哭意,眼睛重新闭上,呼呼睡去。

两人都松了口气。

青树侧着头瞧着女儿,手指轻轻点点嫩嫩的小脸蛋,“还是个小卷毛呢……怎么是卷毛呢?”

宁连城也蹲在床边,看着女儿,听了她的话后嗯了一声,“随我。”

青树诧异,看他,“你卷?”

他自己的头,笑,“要不干嘛把头剃这么短。”

她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都是短的寸头,发硬硬的老刺到她,以前有心想让他把头发留长一点点,也不会那么硬,却一直因为自己不想开口而没开口,现在想来,就算自己开了口,估计他也不会答应。

他见她显然有些惊到了,又加了一句,“我随我爸,我爸也是卷发。”

公公也是?

青树张着嘴,严肃冷静常常面无表情的公公,是卷发?寸头公公?卷发公公?

他轻轻抚着女儿柔软的小卷发,“还好是女孩儿,女孩儿卷发漂亮。”

第28-29章

宁连城刚回家就见女儿鼓着小脸蛋盘着小胖腿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妈妈,不时回头看看,又气鼓鼓地扭过头。

青树哪能不知道女儿的小动作,只是埋头做自己手上事情,不去理她,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看了一下,原来他回来了,那她正好去画室,懒得窝在这里陪自家那个脾气怪异的小祖宗。

“你回来就好,陪着吧,我去画室了。”没好气地把手上的速写本合上,收拾乱七八糟散在茶几上的画笔。

“怎么了?”他坐下来把女儿抱到腿上,“远澜,妈妈怎么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哎……远澜今天吃什么了,怎么爸爸都有些抱不动了?”

宁远澜委委屈屈地搂着父亲的脖子,“爸爸——”

青树数了数手上的笔,数来数去少了一支,茶几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着,看着小胖胳膊正圈着父亲撒娇的女儿,“远澜,把妈妈的笔藏哪去了?”

宁远澜扭头装没听见,青树把声音放沉一点,“远澜——”

宁连城搂着女儿,“不就支笔么,兴许丢哪了,你再找找。远澜,今天有没有想爸爸?”

“宁远澜,再不把笔给妈妈妈妈可要生气了。”

宁远澜誓死不说。

青树气结,“宁远澜,我再也不跟你讲话了!”

“不要不要……”看妈妈扒拉扒拉自己的东西要离开,宁远澜这才从爸爸身后的沙发缝里掏出一支笔,“妈妈坏,妈妈坏……”

青树拿回自己的笔,没好气地应着,“是,妈妈坏,妈妈是坏人……宁远澜去找好人吧,”看了宁连城一眼,“好人啊,麻烦你照顾好你女儿,顺便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宁连城要笑不笑地伸手拉住她,“怎么了啊?跟小孩子置什么气?”

“你问她啊。”

他转头看女儿,宁远澜早准备了两泡眼泪在眼眶里转转呢,见父亲看自己,可怜楚楚地假哭一声,“爸爸——妈妈说——妈妈说远澜,说远澜……”迟疑地,纠结地回忆,(此情景可参照某些不会说普通话还偏要说普通话的香港艺人那种迟钝状,以及听众们无比郁闷的表情)可怜宁远澜小盆友词汇量实在有限,复述不出来青树刚刚的一番狠话。

宁连城耐心很好,一直在等女儿接下来的话,可宁远澜小盆友一直卡在那里出不来,他只得转头问青树,“你说她什么了?搞得这么艰难。”

“还不都是你惯的,”青树挥开他圈上来的胳膊,再圈,再挥开,再圈……懒得再挥开,任他圈着,靠在他口,“唉……真不知道像谁。”

小胖胳脯伸过来,脆生生地回答,“爸爸说我像妈妈!”

青树本来憋了一肚子气,听她这么一说,便有些想笑,小盆友一看妈妈的表情有些松动,便机灵灵地黏呼过来,“嗯——妈妈抱,妈妈抱——”

青树叹了口气,伸手想把她抱过来,有点沉,没使上劲,宁连城搭把手,把女儿抱过去,小盆友立马扒住妈妈,窝在她怀里紧紧贴着,还有些小委屈,“妈妈不要远澜。”

“你呀……”青树心里早软了,抚着女儿蒲公英一般的小卷发,“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怎么了?”宁连城一手揽着青树,低声问着,女儿就在他们中间,沉沉的,这小胖墩!

“唉……你们家宁远澜真是……真是让人无语啊。”青树摇头。

宁远澜小盆友立马昂着头抗议,“妈妈宁远澜也是妈妈家的——”

青树点点女儿的小脑袋,“是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的——”

转头对着宁连城,“下午连宵过来玩了一会儿,后来有事就走了,刚走她就不乐意了,死拖着我要去街上买新衣服,我不答应就又哭又闹没个消停,好说歹说就是要出去买新衣服,别说我今天没空出去,就是有空也不能带她出去啊,你看看她,才两岁,衣服居然比你的还多,穿一件扔一件也不知是哪带来的坏毛病。看人家着漂亮衣服就眼红,这才多大啊,就弄得这么虚荣……”

“妈妈说——虚荣!”宁远澜小盆友经过妈妈的复述,终于想起来刚刚卡住的词了,举手响亮话。

“别打叉,”青树轻拍女儿的小屁股,宁远澜哼哼唧唧地继续窝在妈妈口,“你不知道,你是没看到啊,你女儿今天看见连宵身上那件CHANEL,眼睛都快滴血了……”

宁连城失笑,青树纠结,“我一点都没夸张。”

宁连城拉着老婆抱着孩子站起来,“走。”

“干嘛?”

“不就一件CHANEL么,走,远澜,带你妈扫货去!”(本来饼干用的是‘扫荡’一词,觉得更贴切,可是这个‘扫荡’嘛,我感觉眼一花就变成‘□’了,总觉得有点不对味~~~)

青树硬生生止住被他带动的步伐,“我不去,”把女儿从他怀里抱出来,“远澜也不许去。”

宁远澜搂着青树的脖子左扭右扭,“妈妈妈妈,去嘛去嘛……”扭了好多次也不见妈妈有什么反应,又把手伸向爸爸。

宁连城伸手去接,“好了,这是做什么呢,不是还没吃饭吗,正好出去吃点……明天你打个电话催催妈,怎么一去就这么多天,自己不回来也就罢了,把阿姨也拖在那。”

公公婆婆去老家省亲去了,家里的老阿姨也是老家的人,这回一并去了,大半个月还没回来,青树倒觉得无所谓,孩子生下后因为这样那样的考虑就一直没有搬出去,这一两年除了照顾孩子也没时间做别的,有时也闲得发毛,就跟阿姨学着做点东西,近来厨艺长进不少,至少喂着小猪一样的宁远澜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他挑得很,老说自己做的不好吃,说了几次后青树也不想在自作勤劳了,只等着他回家,喂着家里嗷嗷待哺的两张嘴。

她当然也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可又不知怎么反驳,一时闷闷地憋在那,女儿已经被他重新抱了过去,“……老是这样,”摇摇头,“不想出去吃。”

“出去换换口味而已,天天在家不腻啊?”他手一伸直接揽住她,青树迟迟疑疑地被他带着走,宁远澜小朋友可高兴了,嘴里咕噜咕噜地不知唱些什么,宁连城听着高兴,去咬女儿的小脸蛋,逗得她咯咯笑。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青树转身回去拿起来一看,是宋桐语。

说是有两个同学晚上过来,都是以前说得上话的,叫青树有空的话就到XX酒吧找她们。

青树看看竖在门口父女俩,脑门上闪着肤浅和虚荣的光芒,她没犹豫,立马答应说马上就过去。

宁连城是听见她通话的,问她,“谁啊?”

青树见他眉心已经有些微皱,就解释了一下,“有两个大学同学过来,毕业后还是第一次再见。”

他听她这样说,哦了一声,“那我们先送你过去,在哪?”

“还出去啊?你们就在家做点吃吧,冰箱里我下午刚填满,我打车就行。”

“你都不跟我们一起那在家还有什么意思,出去吃……要不,把你同学也带过来,我作东,你带她们好好玩一下。”

“不用了,反而不自在。”

他也不强求,她想怎样就怎样吧,自己挺希望她在外面多有些朋友的。

最后还是他送她过去,宁远澜见妈妈下车后把她一个人放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然后就准备关上车门,估计是知道妈妈准备撇下她,小手拉着青树的衣袖一直叫唤,“妈妈,妈妈……”

青树听着女儿的声音里已经带了点哭意,虽然明知她只是被娇惯坏了的小哭气包,仍然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亲她,“澜澜乖,妈妈今天有点事,乖乖跟爸爸吃好吃的,吃完就回家,嗯?妈妈和澜澜比赛谁先到家好不好?”看女儿还是搂着自己不放,只得看了眼宁连城。

“好了,远澜,妈妈有事呢,我们不是也有事吗?等一下我们来接妈妈好不好?”宁连城倾身在女儿耳边悄悄说了点什么,小手终于松开了。

青树又亲亲女儿小脸,对宁连城说,“完了你就带她回去休息,我今天晚上可能很迟,桐语有车,她送我回去就行。”

“嗯,玩得开心点……也别太迟了。”

青树点点头,站起身,冲父女俩挥挥手。

宁远澜扒拉着车窗往后看,妈妈一个人走进一间屋里了,“爸爸,澜澜要妈妈……”

“远澜乖,刚刚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吃完饭就去买衣服,买比连霄姑姑的衣服更好看的衣服。”

“要妈妈,不要衣服,要妈妈嘛……”

“可是妈妈现在有事啊,远澜乖,要懂事,要不然妈妈会生气,你看你今天下午把妈妈气的,都不理你了。”

宁远澜低着头,表情凝重。

宁连城没开多远,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停车后把女儿抱下来,看女儿还在那情绪低落地反省,忍不住狠狠亲了两口,“好了好了,我们远澜当然会乖乖的,是吧?”

小盆友轻轻嗯了一声。

青树酒量不好,晚上多喝了几杯,回家时已经晕呼呼的了。

(豁豁豁豁豁敏锐滴亲们已经知道会接下来要发生啥事了吧)

第 29 章

青树酒量不好,晚上多喝了几杯,回家时已经晕呼呼的了,不过还是记得把手脚放轻,先进了女儿的房间,一看小床上没人,估计是被抱到主卧睡去了。

进了卧室,借着床头昏暗的台灯看了一眼,床上一大一小貌似睡得很熟,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漱,淋浴间雾气蒸腾,青树觉得有些闷,怕头晕,赶紧冲冲就出来

上了床,女儿估计是被她的动静吵到了,呓语几声,然后自动自觉地转身钻向她的怀里,小手十分不老实,妈妈柔软的口来去,青树拿开好几次,最后终于被女儿百折不挠的神打败,只好放任她从小就养成的坏习惯,小坏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毛病。(貌似小孩子都喜欢咪咪啊,为啥?)

“宋桐语送你回来的?怎么这么晚?”

宁连城浅眠,她动作再轻,也多少有些动静,这会儿声音沙沙的,还有些糊涂。

“……大家好久不见了,多聊了会儿。”青树闭上眼睛,想起宋桐语今晚跟她说的话,脑子糊里糊涂的,今天晚上真的有点喝多了,想事情都想不清楚。

女儿小手小脚统统往身上蹭,略略调整一下姿势,轻拍着女儿的背,哄着。

宁连城掀开被子去卫生间,很快回来,也不回自己刚刚睡的那边,直接贴在她边上躺下,“往里面去点儿。”

她意识已有些朦胧,女儿又沉沉地窝在怀里,便有些懒懒的不想动,模糊着抗议,“挤什么啊……去你自己那边。”

他不理会,大模大样地躺着,她没法子,拖着女儿往那边让让。

远澜不像别的小孩子一睡着就跟昏过去似的人事不知,反而跟她爸一样,浅眠,大人还好些,小孩就难办了,稍微不如意就哼哼唧唧的,这会儿睡得不安稳,就有些哭意了,她撑着神哄着,他也伸出手,隔着她轻拍着女儿,见她半眯不眯的样子,慢慢停了手,低下头去。

青树转着头,让着,“别闹……醒了又得哭。”

他没亲到嘴,唇落在她耳垂上,啜吻,“还不都跟你学的。”

见女儿安稳了些,她小声反驳,“你别冤枉人,都是你惯的。”

他笑,“哪里冤枉了,那小儿……还不跟你一模一样。”

她不语,头往女儿小脸上贴,离他远点。

“看,都没说你什么就跟我较起劲来。”再躲不还在自己的床上,自己的怀里么,他不以为意,伸手撩开她散在额上的发,拇指和食指一下一下揉着她的耳垂。

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喜欢这样,浑身上下逮哪都又揉又捏的,她没怎么多想,可身后的呼吸渐渐乱了,手也不太老实。

抓着他已覆上前的手,“别闹……吵醒远澜又不安生了。”

他轻咦了一声,到了女儿的小手,“怎么还让她你。”

这父女俩!青树简直无语,叹口气,“我能怎么办,小孩子就喜欢这样。”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跟自己女儿吃醋,远澜出生后她便一直以母喂养,说实话,他第一次见女儿含着她头的时候,心里真的挺不是味道的,又不好说出来,准把人笑话死。

这小祖宗,老跟他抢。

青树见他安静一会儿又动起来,手直接伸进吊带里面了,“……这么晚了,快睡吧。”

他啃着她的脖子,模糊低语,“一会儿……”

想起前几天她来例假,身子才干净没两天,他确实有一阵子没碰她了,叹口气,“……去客房吧,别吵着远澜。”

他亲亲她,轻手轻脚拿开八爪鱼小盆友,抱起小盆友的妈妈。

青树本来想自己走,可头还隐隐晕着,便任他抱着自己,去客房。

被面沁凉,她穿得本来就少,一个小吊带和小底裤而已,屋里没人也没开暖气,这下浑身**皮疙瘩都起来了,只好往他怀里猛缩。

宁连城把她怀里紧着,拿起床头的遥控打开暖气,又忍不住笑,“有那么冷吗?”

她仍缩在他怀里抖了好一阵子,“又不像你们男的火大……”

“那我借点火给你?”

听那语气也知道他在逗她,青树不理他,头却被抬起,看他渐渐放大的脸,覆住自己。

身子被他沉沉压进被褥里,唇舌都被吞咽,青树忽然挣扎着脱离了他的吮吻,向他眨眨眼:“我们来69吧?”

宁连城惊得下巴脱臼ing,可他从来不和好遇气作对,立马摆好姿势,等青树小羊扑狼来。

(哈哈,最后那几十字纯属恶搞,以慰某亲。正经床戏马上就要来啦,不过饼干不会写得太嚣张,都老夫老妻了还。老是这样下子那人家伟哥都卖不动了。)

身子被他沉沉压进被褥里,唇舌都被吞咽,青树有些喘不过气,手抵着他两肩,在唇舌缠吮间模糊低语,“……轻点……”

手往她下面伸去,揉着,抽弄着,直到她润泽了,青树一直贴在他颈边低低喘息,直到他把自己送了进去,忍不住咽声求饶,“轻点啊,老是这样……”

“乖,还疼?”他放缓动作,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说她都跟他好几年了,可是一做爱老有些受不住,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些野,可还没到那种人见人怕的程度,自己和她一起时是顾着她的,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快乐,一起堕入那些迷乱感官司世界,也不是没有高氵朝,相反她经常在自己身下颤抖得神志不清,可不管怎么调整节奏,她老说疼,说不舒服。

头深埋进柔软的白枕里,黑发惊心动魄地散了一枕,他低头去亲,去啃,还要她回应,要两人津交缠,要她离不了他。

青树的眉仍是紧的,他不断进出的冲撞让她酥麻和疼痛,可是她说不清痛在哪,酥在哪,也许是两人的交合处,可是为什么四肢百骸都充斥着难言的靡和凄楚。

那种快跌下深渊的感觉又要来了,她浑身抖起来,他仍强硬地撞着她,在她上方,俯视,双手被压在枕边,她动不了,被他钉在一个叫“欲”的囚牢。

呻吟声,不停。

手里细白的双手不停纽绞,要挣脱,他放手,可是一旦放手,她便下意识地想逃,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吧?这些年,她顺从她,依附他,可从来不会主动顺从,主动依附,他稍微松松手,她便会退缩,然后转身不知看向何处,平日如此,房事也是如此。

所以,他只有强硬地给予,总想对她好,也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好,他不知怎么去疼爱她才能让她感觉自己正被疼着,正被爱着。他……怎么越来越觉得她美,空出手去拨开她纷乱的发,发下那张隐忍着意昧不明的脸,说实话,和五年前那青涩的女孩并未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他深深地看,非倾国倾城颜色,却是自己只想捧在手心的人。

身子被翻过去,是婉转驯然的曲线,然后被重新进入,双腕按压在床第间,头好昏,蹭在雪白的被面上,摇摆不定。

尽量宠着吧,他别无它法。

结束后青树一身粘腻,他也是,身上哪有力气,被抱着去浴室冲淋,全靠在他身上,晚上沾的酒气也早挥发得一干二净,青树渐渐耳清目明,看他侍候着自己,冲完澡,用大浴巾裹住,还是抱着回去。

“我自己走吧……”房间不大,说话间她已被抱到床上,扯着浴巾,很紧,一时没扯开,“拿我当小孩。”裹成这样。

他嗯一声,“可不是小孩,一大一小,两个宝贝蛋。”

说起这小的,两人都赶紧回到主卧。

宁远澜正坐在地板上傻愣愣地到处张望呢,见门打开,一睁眼就不见的爸爸妈妈突然神奇般地出现,突然间张圆嘴巴哭起来。

肯定是又掉床下了,小盆友自己小房间的床是有护栏的,可这大人的床只能靠大家看着注意点,大人们又跑去做坏事了,小盆友是自由自在惯了的,在床上也没个老实相,掉下床那是必须的事情……两人赶紧过去,抱起小小宝贝蛋心肝啊啊地哄起来,宁远澜见爹妈都到齐了,当然要撒娇撒个够,直哭得嗓子哑了累了昏昏欲睡才收声,不到三秒钟沉入黑甜乡。

虽然刚刚没看到有哪伤着的地方,可青树还是放心,轻轻检查了一遍,才下心来。

第二天早早醒来了,这习惯是有了远澜后养成的,小孩子睡得早醒得也早,大人不在身边就会张圆嘴哭,尤其家里这个声音还特别大,没人哄着把嗓子喊碎了也不停下,青树实在是怕了她那杜鹃啼血的本事。

洗漱后去看女儿,果然小盆友已经醒来了,团着两只小胖手在眼睛上揉着,见青树进来了,迷迷糊糊地喊着妈妈。

青树给她找衣服,拿了几套都被否决掉后,青树决定不理会女儿过于苛刻的要求,随便拿了套衣服,小盆友鼓着腮气呼呼地被套上了,穿好以后还问,爸爸呢?

昨天和爸爸一起睡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到自己的房间了?

青树带她去洗漱,边洗边说,“爸爸等远澜去叫他吃早餐呢,乖乖洗完,完了咱们就去叫爸爸好不好?”

叫爸爸吃早餐可是宁远澜小朋友最喜欢做的事情了,她自己不喜欢吃,可妈妈总是说不吃早餐远澜就长不高,爸爸看到远澜长不高就会很伤心很伤心,所以,为了让爸爸不伤心,她每天都会叫爸爸吃早餐,自己也会意思意思一下,能达到长高的目的就好。

把个人卫生都处理好后,青树放开女儿,小马驹似地冲出去,一会儿隔壁房间里传出女儿的尖叫声,不知道那人又怎么逗女儿了。

自己下去准备早餐,砂锅里有前晚放好的粥,早熬得稀花烂了,粘粘糯糯的,盛好放餐桌上凉着,再去煎蛋,用雷神牌电磁炉,把三个**蛋雷得外酥内嫩,风中凌乱,恰到好处。(哈哈,恶搞一下煎蛋,8是啥正规滴文,随意,随意。)

冰箱里有阿姨先前做好的几种泡菜,拿出来放了几个小碟,一溜排开,还满是回事的,噢,还有女儿的牛,热好了,倒上大半杯,她倒不挑食,只是吃得少,早餐一杯牛一个煎蛋足矣。

零零碎碎的事情都准备好以后,看父女俩还没下来,在下面叫了两声没反应,于是上去找。

卧室里没有,卫生间有声响传出来,青树进去一看,宁连城正站在洗手台前刮胡子,女儿小皮球似地粘在他小腿边晃来晃去,脸上还沾着泡沫,准是他存心蹭上去的。

“玩什么呢,吃饭了,”伸手抱起女儿,把脸上的泡沫擦去,又用清水洗了一下,“你瞎弄她什么呀,别把皮肤烧坏了。”

“哪有那么娇气……这是无刺激的。”宁连城洗洗脸,和她们一起下楼。

看到餐桌上的东西,挑挑眉,“费心了。”

青树看他一眼,讽刺人也不是这么个方法不是?这一桌看着挺多,其实她做的只有三个煎蛋而已。

他笑,“我是真夸你呢。”

青树吃了一会儿,抬头哎了一声,宁连城朝她看去,却不见她说什么,不由问着,“怎么了?”

青树想了一下,“还是晚上回来再说吧。”他还得上班,自己这事得找时间好好谈。

“没事,今天没什么事情,说吧,什么事?”他把粥都喝完,碗放在一边,正正经经地听她说话。

青树倒有些不知怎么说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呢,看现在这样子是非说不可了,也罢,早说也能了了自己的心事,管他答应不答应。

“是这样的,宋桐语再过几个月要出国,估计这两年都不会回来了,去学习的,她正打理的那个画廊想交给我,嗯……也就是帮她看一下,等她回来了还是要给她的,你看……”

他果然皱起了眉,“要到外面做事?在家不好吗?”

“不是不好……

第30章

很郁闷,因为刚刚打的一大堆东西统统不见了,看来还是不能在编缉页面上打

太郁闷了

只是想说一下为什么周五不能来更新,但现在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亲们谅解,我只是有不能更新的坏心情,也许最近都不会有了,因为身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等霉运过了,心情平静了,或许会再更新

所以,也不想再吊大家的胃口了,把我原先设定的剧情和结局都说出来吧

唉,一大堆啊,就被一个感叹号给取代了,最近运气太背了不说了,说正题

纪远东在国外把自己的身体搞得很糟糕,他一直在糟蹋自己的身体,最后得了癌症,其实初期的时候他已经知道病情,只是这个人比较想不开,觉得一心爱着的人不能在自己身边,那么活着也了无生趣,因此从来没有配合过医生的治疗,甚至瞒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只是后来身体越来越差,也被医生告知不到半年的寿命,他居然觉得解脱,可是心里一直挂念着远在国内的青树他决定回国一趟,在死之前见见青树

见到青树后他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去一次西藏,青树心思涌动,其实西藏是两人少年时期十分向往的地方,两人还曾经发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去那个天空无比纯净无比接近草原的地方,可是眼下自己的身份,纪远东的身份,青树没有多作考虑,拒绝了

纪远东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人踏上旅途,他希望死在曾经十分向往的圣地

青树回家后见到阮边澄正抱着哥哥痛哭,说纪得了绝症,一个人回了国内其实阮也是刚知道纪的病情,发现纪回国了以后就马上跟着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纪无意中扔下的诊断报告,这才发生原来对自己冷冰冰的丈夫已是癌症末期

青树泪流不止立刻转身回去准备找纪,可纪已经离开,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和纪讨论过怎样去西藏的行程,轻轻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对他们当年的对话记忆犹新,原来那段时光真的曾让她一生铭刻

她对宁说自己要出门远行,去西藏,宁问她是不是要去找纪,青树如实回答,宁极力反对,不许她去,结果两人发生争执,远澜在一旁也被吓哭,青树最后是硬着头皮走的,宁面无表情,一直在沉默,目送无情无义的妻子走出家门,女儿在他脚边号淘大哭,画面十分凄凉众亲可解一时心头之恨

青树最终追上了纪,两人平静地,缓慢地一起向那旅程的终点靠近,日子过得似乎飞快,又似乎飞慢,青树见纪远东淡然地看着一路风景,各色民俗,只觉得哀伤,反而是纪开导她,她决定振作神,不能再让纪看出自己的难过,陪纪一起平静度日

最后两人到了西藏,第三天,纪停止呼吸

青树带着少年时的恋人骨灰回家,阮见到情绪激动,责难青树,青树身心俱疲,无心与她纠缠,这时阮突然告诉她在她走后的一个月左右,宁远澜失踪,在和家里阿姨到公园玩耍时因阿姨一时的心而被人抱走,至今没有找回

青树无法相信,可公婆回家后也如是说,他们认为远澜的丢失完全是青树的责任,如果青树没有远行,远澜会安全呆在父母身边,不会发生任何事

宁连城一直都没有出现

青树日夜外出寻女,无头无绪,宁家动用关系黑白两道都翻遍了都找不到远澜,她一个女子又能有什么通天的办法终于有一天体力不至,昏倒在深夜的街口

在医院醒来后见到丈夫,青树无声流泪,宁沉默,最后紧抱住青树,青树终于失声痛哭,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觉得颈边被他贴住的地方有温热的体不停流出,心里越发难过宁最后说,他一定会找回他们两人的孩子,一定会,一定会,叫青树相信他,青树说她信

他最后说,叫她再也不要离开他,两个人一起,找回流落在外的骨,青树点头

此后青树大病一场,不过夫妻感情渐渐好转,两人从未停止寻女

好了,这就是结局了

不想两人在一起的请看下面的版本:

青树带着纪的骨灰回来后被告知女儿被拐走的事实,一下子崩溃了,宁连续几个月寻女不找,想着自己强要来的这个女子,这段感情,还有这个已丢失的骨,心灰意冷,又见青树一病不起,决心给她自由,两人离婚

离婚后青树仍在寻找女儿,茫茫人海,她到哪里去找自己的孩子此事无果,成为她心头永远的痛但日子还要继续,青树正式接手同学宋桐语的画廊工作,后来机缘巧合下认识曾经帮助自己的面目模糊的男士敬棠,相处之下男士对好渐生好感,可青树只拿他当朋友,自己心里早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哪里有心情谈论感情

桐语后来把青树引荐给自己的导师,该导师见青树作品很有几分灵气,顿起爱才之心,决定接受青树作自己的学生,青树放下手里的工作,以前国内令她黯然神伤的一切,远走异国

动身前宁连城早已知晓,他驱车前去阻拦,在快下高架的时候却又改变主意,切到另外一条路上,坐在敞蓬里看天空陆续起飞的一架架飞机,他在想,不知哪一架带走了曾经属于过他的女人

喜欢青树的敬棠一直放心不下青树,经过近一年的准备,在青树所在的X国开发了新的市场,期间当然也发生过不少感动青树的事情,青树后来已在认真考虑和敬棠的关系

青树身边一定会有好男人出现的



没有了,打完这个完字很伤感,没想到这文章会在这时草草划上句号

如有心情,如有时间,我会按原来的节奏,把整篇都写满,而不是这样只交待了剧情

对不起,很对不起

希望大家一切顺利!

我也要顺利!

还有,我希望那个叫什么1的傻B一辈子都倒霉我说你妈觉得是被像你这样的傻B傻了才养下来你这么一个傻B中的傻B,祝你一辈子都倒霉

恭喜你,傻B 1号,能被我这么祝福

第31章

“不是不好……”青树一看他那脸色,就知道事情要黄,不过自己老这么着在家里乱转也不是个事,自己不是事业心很强的人,可是也不代表她就愿意年纪轻轻的就当个无所事事的米虫啊,哎——这人还真是……

宁连城见她欲言又止地看他,却又不再说什么,心里一动,“你跟我好好说说,为什么想出去?”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无聊,你不愿意就算了。”青树低头快快吃完早餐,远澜还在桌上磨叽,杯里的牛本就没喝几口,她把桌上的餐具收拾一下,“远澜快点吃,妈妈等你把杯子送过来一起洗,好吗?”听见女儿嗯嗯后拿走进厨房。

打开水哗哗地冲洗,她知道身后有人,他跟着进来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他不是要上班吗?还跟来干嘛?平时难得开口向他要求什么的,一想到他刚刚那不置可否的样子,心里就不清爽。

他不愿意就算了——没错,她是这么说,可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当然不是,可她也不想和他起什么争执,什么床头吵床尾和,什么打是亲骂是爱的狗屁理论她从来就不想去验证。

那……她实在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以前远澜小,自己在家里带着是应该的也是必需的,可现在女儿渐渐大了,也稍微懂点事了,基本上大人说什么都能听,加上再过段时间也能往幼儿园里送去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学学玩玩,自己就只剩下大把的时间去发呆了,这种日子她曾经想过,不可怕,什么日子不是过呢?眼一闭就是几十年,可真要实行起来,还是难哪。

难道自己就不能有点个人的空间吗?难道我就真的愿意这么打发光吗?做宁连城的妻子,做远澜的母亲,做无数旁观者眼中有福气的贵妇?在无数个无人的场合里,青树的这种想法不止一次地冒出来。

所以,有了今天早上的要求,可是,碰了软钉子,她有点不甘心,要不,先斩后奏?就像以前那样?他不也没说什么吗?

等等,想起以前那事,他似乎说过什么……嗯——“”他是这么说的对不对?可是,要她求他?呸。

……怎么求?他那么坏,还能怎么求?

“盘子都快给你洗破了。”他的手从身后伸过来,关上水头,“脸怎么这么红?”伸手她的额头,“别是发烧了。”

青树不自在地让开,一大早自己想些什么呢,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自己,把碗碟竖起来甩甩水,一个全个擦干后放进消毒柜。

他还杵在后面,看着她做这些,“你生气了。”

青树把手套脱下来挂好,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有什么好生气的。”转身被他挡着,“哎,让一下。”

他就不让,青树伸手推了一把,“干什么呀,真是。”

他顺势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后一围,青树抬眼看他,“不上班了?”

“刚刚叫你好好跟我说,怎么不说了?”

“不是说了因为无聊。”

“那么想工作,不如去我公司。”

“不要,你们那些勾心斗角的地方我想想都头晕。”真是开玩笑,她什么专业的,去他公司?

“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再说,你是我老婆,谁敢跟你玩心眼?我跟你说真的,去其他地方我不放心,你啊,又没什么心眼,到外面准被人欺负。”

“有什么不放心啊,我们专业不比其它的,和艺术打交道,相对来说简单多了,我同学还不都那样,一个个都工作了,谁不是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啊,你看桐语,人今年都买车了。”

他笑,“那周末我陪你去看车,你不是不要吗,现在看人家有车又眼红。”

她气得不想说话。

“好啦——等有空我们一起见见宋桐语,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咦?他这是……同意啦?

“别气啦,本来长得就一般,这一气可真难看。”

他可真损,可青树怎么也气不起来,就是在嘴上逞逞能,“你上次还说我好看,你这人怎么这样。”

捏她的脸,“说你傻还真傻,男人在床上的话能信吗?嗯?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出去?嗯?你这样就是让人骗的知道不?”

青树呸了他一声,“我又不跟他们上床,骗不了我,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坏啊?”

宁连城早被她的话给震住了,什么叫“不跟他们上床”?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能说?

“我坏?我哪坏了?我对你不好吗?嗯?还不够疼你吗?你说,还要我怎么疼你才说我是好人?”说着说着就把人往怀里搂,嘴也堵了上来,青树红着脸挣了一下没出来,哎,说什么呀,他最近怎么老说这些让人脸红的话。

“亲亲!”

青树和宁连城赶紧分开,低头一看,女儿站在腿边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抒发观后感,“爸爸妈妈亲亲,远澜也要,远澜也要,妈妈抱,妈妈抱!”

青树拿走她手上的杯子走到水池边,让宁连城一个人应付吧,谁让他老是不注意的。

两天后公公婆婆他们都回来了,宁远澜有人抢着带,青树落了个大轻松,正好宋桐语打电话找她,想想之前宁连城的反应,事情大概是有点谱的,赴约之前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他,他问约在哪儿,青树说了,他说手里事忙完要是有空就过去。

其实……唉,一起问问桐语情况也好,他看事准见解独道,有他的意见参考着,自己做得成或做不成,应该没什么差错。

还没进屋在外面的走道上就看见宋桐语正靠窗坐着,支着头眯着眼懒懒地晒太阳,青树敲敲窗笑了一下,走进屋里,绕到宋桐语坐着的桌前,见她眼下发青,一脸困意。

“昨晚没睡好吗?”

宋桐语摇摇头,叹口气,“想到要走了也怪没劲的。”

“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舍不得,那就再缓两年?”

“缓什么缓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毕业到现在这段时间我可一直在申请。”

“那就得了呗,瞎舍不得什么。”

“唉——”宋桐语长叹。

看她这样倒像真的有点什么事似的,青树正要问,服务生过来点单,随便要了点东西,转头看见宋桐语双目楚楚地看着自己,“怎么……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切,你有那么大魅力吗……我是舍不得我那刚刚小起步的事业,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开始我受了老板多少气才走到今天的。”

“都过来了还想什么想,”青树推推她,“现在老板不也受了你不少气吗?当我不知道呢?”

第32章

宋桐语懒腰刚伸到一半,慢慢停下来,叹口气,“受再多气又有什么用呢,”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爱情经不起时间,爱情经不起海洋,爱情经不起……**,爱情真***脆弱!”

青树见她那样倒真的是心事重重,大约是和她家那老板男友有关的,“他不同意你走啊?”

宋桐语摇头苦笑,“哪是不同意啊,现在都不理我了,跟他说什么都拉着个脸,我也看够了,唉,也不为我想想,这机会容易吗?我盼了多久啊?”

青树想起前阵子宋桐语倒追人家做的那些疯事,也摇头叹气,“那你还招惹人家。”

“……我那不是喜欢他吗……”宋桐语想了半天,也不知怎么反驳。

何必呢?既然那么割舍不下,就不要走了吧,反正在国内发展得也不错,如果实在想出去,两人一起出去也未尝不可啊?青树这么想着,转念又一想,这些事人家两人肯定都考虑过,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是行不通的,她一个局外人也出不了高明的主意,只能勉强安慰一下。

“桐语……既然舍不得,那为什么不……”

宋桐语止住她的话,“青树,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会走吗?一边是喜欢的人,一边是自己的理想,你怎么选择?”

青树想了一会儿,摇头,“我……没遇过这种事。”喜欢的人,和理想,曾经是绑在一起的,人没了,理想也没了,或许,从来都不曾属于过她,也无谓什么失去吧。

“假设,青树,假设哦,现在你是我,宁老大(宋桐语和亲们一样,是宁连城同志的粉丝)是‘他’,你们两人今天碰上这事了,会怎么办呢?”

青树笑,桐语今天也病急乱投医了吧,他们?

摇摇头,“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结婚了,有了孩子,哪能随便说走就走呢,而且……”想起那人,声音渐低,“怎么可能让我走呢。”自己又能做什么呢?瞎想一通毫无意义。

“嗯?什么?”宋桐语没听清楚,“结了婚有了孩子又怎么了?女人还不能有点自己的追求了?不过……”转念一想青树的情况,“貌似一个女人能活到你这份上,也不需要什么理想追求了吧?想要什么宁老大不给你弄来啊,人生至此,也就剩下吃吃喝喝风花雪月了……唉,如果‘他’对我能有宁老大对你一半好,我也不至于这样。”

青树皱眉,“桐语,我不认为谁对谁好是可以比较的,在我看来,我反而更羡慕你,你拥有我没有的广阔心,什么事都能看通,什么人都可以原谅,你家那位,虽然你说现在不是很高兴,但依我对他的印象,那是个能包容你、让你随意生活的人,桐语,你不觉得这很难得吗?”见桐语不认同地摇头,叹口气,“也真是奇怪,为什么我们总在追逐羡慕别人的生活呢。”

宋桐语说,“我也不知道。”

两人趴在桌面一起发呆。

“青树……难道你不快乐吗?”宋桐语突然发问,刚刚青树居然说,她羡慕自己?认识这么些年了,其实有些时候自己实在不了解她,看着挺简单挺容易满足的一个人,偏偏眉目间总藏着若有似无的心事,可是……怎么会不快乐呢?大一时两人结交不深,可经常看见的却是她的笑容,常常和阮连澄,纪远东三人闹得把画室屋顶都掀翻了,甚至可以说是张扬的,大二时就搬出了学校在外面住,大家都知道她认识了又帅有有钱的男朋友,也见过几次,有几次似乎是青树跟他闹别扭,特意来学校耐着心哄她,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又羡又妒的大有人在,没想到大四毕业后才被告知两人早结婚了,还趁大四下学期没课时偷偷怀了孕,实在是太震撼了。

青树低着头,喃喃自语,“快乐吗?不快乐吗?我说不清。”

不知沉默了多久,包里的手机响起来,看看是宁连城的,问她是不是还在咖啡馆,他事忙完了,过来找她。

青树一一应着,关了手机,告诉宋桐语宁连城等一下就过来。

接下来都是杂七杂八的谈论画廊的事情,饼干准备三言两语带过,下次再更新吧,亲们晚安!

第33章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青树的手机又响起来,她看了看号码,接起来,“喂,”

宋桐语见青树听了两句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没和我说过。”

对方好像又说了什么,青树神色郁郁地轻声说道,“我对你们的事情没兴趣。再见。”

青树挂了电话,眉头却又皱了起来,宋桐语想问发生什么事了,见青树没有要谈的意思,也就忍下好奇心。

两人一肚子心事,坐着等了一会儿,宁连城驱车前来,三人聊了一阵子,眼见着天色晚了,又去别的地方吃了晚饭,饭后各自回了住处。

正开着车,宁连城转头看了一眼青树,“今晚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吗?”

青树还在想着那通电话,神便有些恍惚,不过耳朵里还是听进他的话了,反应稍稍慢了一点儿,“哦……没什么。”

她近来这样失神的样子已经很少出现了,宁连城多看了她两眼,青树想了想,告诉他,“你妹妹刚刚打我电话,问起远东。”

“哦?”

“嗯。”

车内空间就此沉默下来,宁连城以为她会再讲些什么,青树以为他会再问些什么,彼此都在等着,彼此又都没有开口,沉默一直持续到家里。

宁远澜听到门口有动静,早早跑出客厅等着,脸蛋上还沾着冰淇淋的残渣,青树掏出纸巾轻轻擦了擦,“远澜,又不听话了,今天吃了几个冰淇淋?”

宁远澜伸出小手指数了数,“妈妈,三个。”

青树担忧地她的小肚子,“妈妈不是给你说过一天最多吃一个吗?吃多了肚子痛痛。”

宁远澜特骄傲地说,“澜澜不不怕痛痛!”

宁连城失笑地捏捏女儿的小脸,去冰箱里打饮料喝,打开冰箱门一看,转头对青树说,“她可不止吃了三个冰淇淋。”

青树走过去一看,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买来的两盒蛋糕上所有的水果都被挖掉了,她回头瞪了一眼正无辜看着他们的女儿。

宁远澜笑咪咪地扑过来,“爸爸说,多吃果果身体壮壮。”

“你哦,”青树无奈地点点她的小鼻子,“我就担心你等一下肚子痛。”

“爷爷呢?”宁连城抱起女儿往楼上走。

“打麻将呢!”宁远澜脆生生地答道。

宁连城摇头,“咱家又要多一个麻将了。”自己和妹妹还不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现在轮到他和青树的孩子了。

青树嫌女儿前襟太脏,不知道混合了多少食物的残汁才有了现在那种效果,赶紧带她到浴室洗漱,折腾了一阵子又哄着好动分子睡觉,故事讲了三个,女儿才一脸沉静地睡过去,青树站起身,弯腰低头亲了女儿一下,才关灯走出女儿的房间。

回卧室看看快九点了,主卫里传出隐约的水声,宁连城应该还在洗浴,她便拿出要换洗的衣物坐在床尾榻上怔怔等着。

今天下午的那通电话,连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问她远东的事情?

远东……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树想起阮连澄略带惊慌的语气,那不是装出来的。

想得太入神,连宁连城跟她说话都没听见。

“……,嗯?”宁连城在她身边坐下。

“啊,什么?”青树被搁在肩上的手惊醒。

宁连城定定地看着她,终于开口,“连澄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远东好像有点不对劲。”

“哦?他怎么了?”

“不知道。”

“你们不是一直都有联系吗?怎么,他没告诉你?”

他的语调很正常,可青树突然就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是,我们是有联系,可他从来都是很正常的,”拿起衣物站起来去卫生间,中途又停下来,“至于他是否真的有什么事情,我想你妹妹应该是最清楚的人,麻烦你转告她,我并不想接到她的电话,请她以后不要再打过来。”说完直接进去了。

把水温调得很热,水量加大,花洒里水花的霹头盖脸地倾下,青树仰着头被水淋了很久很久,直到灼痛的皮肤渐渐习惯这样的热度,才轻轻叹口气。

出来时他并不在床上,阳台边的白色窗帘被夜风吹得起起伏伏,隐约有个人站在阳台上。

她走过去。

宁连城正端着杯酒,背影挺拔却很箫瑟,箫瑟——青树不知怎么的就想到这个词,心里面突然就涩起来,彼时一阵冷风突然窜进全身,她打了个颤,紧紧睡衣,走到他背后,“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今晚有点凉。”

他回头,见她目光楚楚,双手紧着睡衣的前襟,有些弱不禁风,心里就软了,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顺手放下,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青树伸手环抱着他的腰,其实他的身体也很凉,大概被冷风吹了很久,青树的脸贴在他冰冰凉的膛上,“进去吧,别冻着了。”

他却动也不动,只是紧拥着她,轻轻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很累。”

她什么也没说,任他抱着。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似苦似甜,似悲切似满足,“可是我心甘情愿。青树……白青树,你懂吗?你——懂我的心甘情愿吗?”

“我……”

青树刚开了口,便被他的手指挡住,“嘘……别说,”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在她的嘴里,她的唇舌间,说下模模糊糊的三个字,潮湿而隐晦地辗转进她心里。

她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或者他本就没说,只是她恍恍惚惚间的幻觉?她想问个清楚,张口却被他占得更深。

夜风还在吹,两个冰冷的人跌跌撞撞进卧室的大床上,衣服还没脱下,就被暴地进入了,青树隐忍着酥痛,被他压进柔软的床铺里,双臂缠上他宽阔的背,他的名字不断地从她口中逸出来,他的进犯逼得她不断地喊,连城!连城!哦,连城——

我爱你,他全身冰凉地说,我爱你。

你懂我的心甘情愿吗?你懂吗?你懂吗?

那些夜风中模模糊糊的话语,突然变得十分清晰,宁连城说,他爱白青树。

青树流着泪,软软地呻吟,把自己打开,再打开,任他予取予夺。

34

半夜忽然惊醒,睁眼后却不记得梦到了什么,总之心里空落落的,努力再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青树翻个身,怔怔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的人似乎醒了,大概有些口渴吧,起身倒了杯水喝下,他不知道她已经醒来很久了,仍旧轻手轻脚地上床,把被子往她光裸的肩上拖拖,又捞到自己怀里,脸在她颈肩处蹭了两下,贴着重新睡下。

耳窝热热的,都是他吐纳间的气息,这个人睡觉的习惯还是不错的,顶多在沉睡时呼吸声重了点,这么多年来倒没听到他有什么扰人的打呼噜声。

人生真是无常,初初几年前她见到他还要拘谨地叫一声“宁大哥好”,现在呢,自己却为他生了个孩子,纵使当初天大的委屈和不甘心,如今也只是在他怀里轻叹一声,到最后,自己竟似离不了了。

……他呢?

昨夜两人□时他说爱她,目光灼灼地罩住她欲逃开的眼睛,一边把他的力道送进她最脆弱的深处,一边不容她躲避地说出从不曾出口地话,这么多年,她是知道他的,他一直藏得极深的东西,一旦被拿了出来,是绝对不容许被轻慢无视的,所以她躲不了,也本不敢躲,在那个过程中,只能接受,他的占有,他的……爱。

她记得他眼里越来越浓的狂喜,整个人愈发地野起来,把她往死里折腾,她被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左右着,竟婉然允着他这么鞭笞了自己半夜,不抗不拒,呻吟着,妖娆着,以被凌虐的哭泣和喘息,把他彻底逼疯。

结束了以后,青树昏昏欲死,他抱自己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唤着,哄着,亲着,她突然间想,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这么无遮无拦的疼着自己了。

眼皮沉极了,身体酸痛,她恍恍惚惚地回忆并不漫长的过往,想,这几年,他是否辛苦,是否值得。

记忆中的那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只是记忆了,那些委屈和不甘,到今日,也只化作一片云烟,轻飘飘地向记忆深处消散。

似乎一切都已踏上轨道,宋桐语最终还是没有走成,青树有些欣喜她的留下,也有些遗憾不能接手本来已在谈的事业,宁连城不愿她辛苦,只象征地安慰几句,竟不说一句诸如“你若真要要,我们自己来做一个”的豪言壮语,一点都没有宁氏风格。青树暗自腹诽了一阵子,又被远澜小盆友打了叉,好在小盆友招猫惹狗的事挺多,她也没什么闲工夫去惆怅了。

各位读者早已看得昏昏欲睡,要虐宁老大的呼声日益强烈,青树暗想,反正最近一直无事,天气也不作美,除了下雨还是下雨,昼也下夜也下,也不怕天穿了,天没事干会变态的,有人说,中国一大传统就是天打孩子,可青树舍不得,要不,就虐一虐男猪吧

天气的确了很多天了,青树拿了把伞出门,宁远澜今年九月份被送到了附近的幼儿园,小姑娘和其它小朋友一样,娇气得很,初初入学都像被送进屠宰场的小猪崽一样嗷嗷尖叫,青树没办法,头一个星期就陪在园内,寸步不离女儿目光所及之处,起初也有几个学生的家长伴着,人家待孩子习惯了新环境就放心离开,偏偏宁家小千金和别人不一样,一刻不见妈妈身影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青树好说歹说天上地下的道理都讲了个遍,没用。

宁连城说得轻巧,叫她狠狠心,送她进园后转身就走,也不想想自己第一天和她一起把女儿送过去的时候见女孩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就马上心软要带女儿回家的事了。

最近还好一点,青树能在女儿玩得想不起来妈妈的时候回家了,只是在放学的时间再去接她的时候,女儿依然哭得像被后妈虐待过似的。想起那个小哭气包,不由得叹了口气,暗道自己是否过于溺爱了,孩子的教育问题可大可小,她好像真的不在行。

也不能指望他的,都是说起来一套做起来又一套。宠得比她还凶,看她有时教育女儿还会嫌弃自己方法不得当,不够“民主、人道、开化”,没错,这都是他的原话,看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又抱着女儿过来做和事佬。

秋风渐浓了,天空并未落雨,只偶尔有早前积在两旁行道树的宽大树叶上的水滴被风吹下来,一滴一滴不时洒在青树身上,脸上,并不觉得烦恼,身边时有行人经过,青树此时心无杂物,行走时甚至能闻见那些开始泛黄的树叶的潮湿的清香,这一段路不算远也不算近,青树听见身后似乎有车门开合的声音,但并未回头,继续往前走着,渐渐觉得那步伐的节奏和落地的重量异常熟悉,转过头。

NO,亲们要失望了,来的并不是纪远东,还是讨人嫌的宁老大。

青树歪头看着讨人嫌的丈夫,轻咦了一声。

宁连城伸手拿过她手里的伞,解释,“今天下班得早……我远远看着像你,估计是来接澜澜了,和你一起去吧。”

青树嗯一声,手搭在他臂上,两人一起去接女儿回家。

其实他在她后面跟了很久,看她沉静地走在他的前面,他想早点下车却被一些莫名的心绪阻止了,似乎是怕打扰了她似乎自成一局的世界,又希望她能感应到他的视线,自己回过头,能看到他,就这么犹犹豫豫地跟着,她却一直前行,如入无人之境。

他想,他不能等到她回头,他想现在就出现在她眼前,她既然感觉不到他,那么,他过来。

两人踏进秋风。

宁远澜见今天爸爸妈妈都来接自己了,非常高兴,声音清脆地和老师以及新交的几位亲密的小朋友道别,一手牵着一个蹦蹦跳跳地拖着大人往前走,小孩子跳脱无形,青树担心她不小心磕着拌着,轻斥着提醒。

小盆友突然挣脱了父母的手往前一路小跑,在马路边的一棵小树下停下来,看父母渐近,走到身前的时候用脚踹了把小树,力道微弱,却也震下了树叶上将滴未滴的数点雨水,洒了青树和宁连城一脸清凉,有心要斥她,却看女儿眯着晶晶亮的眼睛,说,“妈妈,这个可好玩了,幼儿园里也有。”

宁连城一把抱起女儿,亲着她的小脸蛋,“捣蛋鬼。”

35-36

远澜还有几天就是生日,青树想着该买点什么东西哄这位大小姐高兴,最近小盆友有些感冒,为了哄她吃药费了好多劲,弄成现在一看青树端着水杯走近就准备酝酿大哭情绪的局面。

宁连城倒是在旁边装好人,背过脸就告诉她小孩子要怎么怎么狠心地“灌”药,看小盆友哭就帮着小盆友埋怨小盆友的妈妈。

周末一家三口出去shopping,爱美的远澜小盆友戴了个小猪口罩,一路蹦蹦跳跳地拖着爸妈去她相熟的童装品店,跑得浑身冒热气,估计感冒也快好了。

青树累惨了,坐在休息区看着宁连城不厌其烦地给女儿做形象顾问,挑了一堆衣服,完了又意犹未尽地带着女儿去男装品区,一件件试给女儿看,只要小盆友说好,统统买下,青树跟在后面很无力。

提着袋子上车的时候她埋怨,“下次你们来就好,不要再叫我了。”

女儿扑进她怀里,小小的人儿尽说大人话,“妈妈你不来就没意思啦!”

回到家觉得气氛有些异样,青树没有多想,去厨房拿饮料喝,出来却看见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阮连澄拿着客厅沙发上一堆玩具哄远澜,大概是许久未见生人,远澜有些忸怩,躲在爸爸身边不住往后躲。

宁连城轻哄着女儿,“乖乖远澜,是姑姑啊,姑姑每年都寄好多玩具给远澜,都忘记啦?来,乖,叫姑姑。”

“姑姑……”小盆友贴在爸爸身侧轻轻叫了一声。

阮连澄忙答应着,拿着手里的娃娃,“远澜不是有好多芭芘吗?看,姑姑又给你买了一个,这个芭芘长得和远澜很像哦,笑起来眼睛像星星,头发也是卷卷的呢。”

小盆友被姑姑手上漂亮的娃娃吸引过去,伸手抱过娃娃的同时,被阮连澄一把搂住,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好乖,姑姑想死你啦!”

小盆友抬头擦了擦脸,说,“姑姑,我感冒了,你不要亲我。”

阮连澄见她澄澈的双眸一望见底,依稀是昔日好友的模样,不由得恍神。

到底是血浓于水,青树并不想打扰他们,轻叹口气,转身上楼。

宁连城看见她的背影,知道她心结难解,也由她去了。

一会儿却见她急匆匆地拿着包下楼,脸色凝重,宁连城不由问她怎么了。

青树已慌得没了手脚,字不成句,“哥说……爸,爸不行了,我要回家,回家——爸要见我……”

她自嫁了他以后从未提过自己的家人,他先前也略略了解过她的情况,知道她与家人关系特殊,并不特别亲分,这次慌成这样,大概是发生了大事。

“你别慌,究竟出什么事了?”

青树摇着头低语,“我真是不孝……”

宁连城握着她的肩,“别说傻话,到底什么事,你跟我好好说。”

青树看着他,突然掉下泪来,“连城,哥说爸爸生病了,已经拖到最后,要见我一面。”

后来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下,才把话讲话,原来青树的爸爸患了重症(众人请知行想象),因为手术成功率太低,老人并不愿意做手术,这次竟已到无法再拖的境地,老人深知手术凶险外分,也许进了手术室就不会再出来了,思来想去,流落在外多年的小女儿竟最让他放心不下,无论如何也要见最后一面。

青树本就心地柔软,听哥哥这么一说,往年所受的委屈一概忘却,心里只剩下无法在父亲膝前尽孝的愧疚和对父亲病情的担忧了……不管怎么说,父亲生了她,也养了她,生母过世后也并未将她丢弃,而是顶着家庭失和的压力把她带进了家门,虽说往后对她并无十分关爱,但吃穿用度也从未亏待过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关于这一点,这些年来,青树早已慢慢体会。也许年少时曾对自己的身世和所受的冷落有所怨怼,但随着年岁渐长,自己也有了孩子,青树实则早已释怀。

青树想把远澜也带去给从未谋面的外公瞧瞧,但临走前测了测体温,又烧了起来,婆婆自然不让带走,青树虽有些不放心,不过孩子交给公婆照料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只得把女儿搂在怀里亲了又亲才离开。

宁连城随她一起回乡。

青树一路上都在忧心父亲的病情,并不曾细想阮连澄此刻回国究竟为何,她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但其实自从那一年以后,她每次看到自己都是这副样子,所以也没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放在心上。

一路匆忙,刚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先前已联系过白青杨,早早在住院部门口等着两人。兄妹俩见面后无暇细话家常,转身就向病房方向走去。

待到一个房门口,青树怔怔停下,竟不知道怎样开口。白青杨先进去,轻声说,“爸爸,小树回来了。”

青树只听见一个低微嘶哑的声音在问,“小树呢……小树……”

青树泪如泉涌,冲进去,看到父亲枯黄干瘦,这场病竟让原本富态的人脱了形,这些年自己竟从不曾想过回去看望,她跪倒在父亲床前啜泣,“爸,爸……我……”

白父轻轻抚着女儿的头,看了她身后的宁连城一眼,“小树,你很好,爸爸就放心了。”白父也在商海打滚多年,女儿身后的人乃商界赫赫有名的的豪门才俊他岂能不知(众亲请强忍不适,抗击雷电),加之刚刚一入病房这男人的手就没离过女儿的肩膀(印象分),女儿有这样的人物照顾呵护,自己确也无憾了。

这些年,自己因顾着老婆的情面,不能对这乖巧小女儿多加照料的愧疚一直挥之不去,夜深人静时心头时常浮上女儿默默站立任老婆训斥却又在见到自己时强装无事的乐观笑容,每想一次就心痛一次,人老了,离死亡近了,就会想得多,回忆得多,珍惜得多了。

白青杨走到青树身边轻劝,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意,被宁连城拉起来,眼尾余光扫到房门口站了个人,她回头一看,那些年的记忆纷至沓来,倒底做不到坦然,呐呐地开口,“妈……”

白妈妈神色淡淡的,也不见悲喜,只是寻常口气,“路上辛苦了,你爸爸一直念着你。”

青树见她也消瘦很多,暗想其实这些年她也很不容易,富贵家庭娇养出来的女儿,哪怕嫁作人妇也依然高人一等,一夕之间听闻丈夫竟有了外遇,还把孩子带回家里认祖归宗,她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外人多少暗嘲冷叽,为着家族事业和夫妻感情,只好咽下怨恨,作人前的贤妻良母。凭心而论,青树被带回白家的那些年,吃穿用度并未被苛待,只是被漠视,全然漠视……如果换作自己,恐怕做不到这样。

宁连城知她心底苦涩,也不擅交际,好在他自己长袖善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短短时间就以一个正常女婿该有的充满真挚诚恳感情的对答化解了双方久未谋面的讪然,丝毫没有这些年为何从未来往的尴尬。(他真强。)

青树听他细细询问父亲的病情,又提出了自己的宝贵意见和建议,还表示自己愿意发动自己的关系联络该病症的国内外权威研究这项手术云云,青树静静偎在他身边并不话,她知道有他在身边,自己并不需要多说什么或做什么。

其实白家虽然不如宁家势大,终究是富贵人家,该想的办法总归都想过了,他目前所面临的仅仅是能否撑得过这次手术的风险。

白妈妈后来话也多起来,到底是担心丈夫的病情。青树被接进白家之后她从未给她和缓的脸色是肯定的,一是忌恨青树的生母在外勾引了丈夫,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怕青树在丈夫百年之后和儿子争分家产,如今这个女孩子已嫁了不知比自家显赫多少倍的豪门,自然不会再觊觎自家那份钱财——妇人总归记挂这些,少了担忧,语气也渐渐坦然了。

青树总算松了口气,她可以漠视别人的漠视,但心里不会开心,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不见得心生喜悦,总之不再郁着心情煎熬着每一秒的时光了。

接下来便是等待父亲的手术了,权威专家已会诊过数次,时间早就敲定,青树夫妻及白家其它成员均等在手术室外,心有忐忑,一连数个小时过去,好在手术期间没有意外发生,医生疲惫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轻轻说了句,手术很成功。

大家都放下心头的大石,白妈妈早轻手轻脚地走进手术室,紧跟着医护人医把昏迷中的丈夫推回高护病房,乏累却神,青树看着,心有戚戚焉。

第 36 章

一连数天白父都住在加护病房,青树和每个人都竭心尽力护理病人,容易引起并发症的危险期终于过去了,白父被安排进了普通的高级病房 (普通的高级的纠结的……因为他们是有钱银,愤怒!),青树这才有闲心松散下来。

他们这几日都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一家人轮流替换着给病人日夜看护,宁连城寸步不离青树左右,公司重要事务也是电话或网络遥控,青树见他每日不停接收电话和邮件,知他匆忙,劝他回去料理事务,自己一个人可以,他不肯,只是着她日渐消瘦的脸。

这一待就是大半个月,白父觉得自己恢复得可以,坚持要回家休养,在医院里整天人来人往,出入都是面目戚苦的病人或家属,他宁愿回家,好在家里供得起一些必备的医疗器具,再请专职人员看护,料想不会出什么问题。

青树原想在父亲身边多待些日子,可是宁连城并不愿意自己先行离开,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她也知道他公司业务繁烦,虽然管理有序但重要决策人总不亲临公司肯定是不行的,思考再三,青树决定在父亲搬回家的那天向他辞行。

人说久病床前出孝子,白父在重病这段期间竟得到先前想都不感想的天伦之乐,老婆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尽心尽力,他想着这些年来的种种,暗自唏嘘,允了女儿的辞行,只让她回家再住一天,吃一吃家里的饭菜。

青树和宁连城收拾好放在酒店的行李,退了房,和白父一同回到阔别已久的白家。

晚饭桌上终于重拾从未有过的热闹,白妈妈照顾白父进食,偶尔在儿女闲谈中句话,整个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饭后老人们早早回房休息了,青树夫妻和兄嫂闲谈了一会儿,大家这些日子以来都有些心力悴憔,脸上皆是倦倦的,索大家都回房休息了。

白青杨问妹妹,“你的屋子还在,不过现在看来太小了,要不然,去住客房吧?”

青树讶然,“还在吗?”见哥哥点头,“不用住客房,我还住原来的房间吧。” 哥嫂皆住在二楼,她曾经住过的房间在三楼,就没有让哥哥继续送上去, 和宁连城携手上去。

走过一个长长的通道,再经过书房,就是她的房间了,青树缓缓走到房门前,竟不敢开门,是宁连城扭动了把手,把她拥进去。

触目所及皆是旧物,青树一件件地扫视,内心并不能平静,原来都在,什么都没变。

宁连城在她的房间转了转,轻笑,“原来你这么喜欢玩具。”

青树走到床前,拿起以前一直抱着睡觉的大熊,很怀念地抱了抱,“这个,”她回头看着宁连城,“是我妈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念大学的时候很想带走,但实在太大了。”

“是么?”他走过来,看着已经有些陈旧的公仔,“那我们这次把它带回去吧。”

青树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就留在这吧。”这个房间虽然久无人住,但显然经常被打扫,屋内物件也并不因没有主人而被抛弃或积满灰尘,不管是家里的哪一位,出于什么心理保留下这间她曾经住过的屋子,她一样心存感激,原来她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宁连城见她沉思了一会脸上会有些黯然,想听她说说以前的事情也有些不忍,便不问了,在她原来的小书桌前坐下,拿过桌上放着的一本书,翻了几页,又往书架上扫了一眼,失笑,“怎么都是漫画?这本是……嗯——浪客剑心?”他又笑了一下。

青树并不理会他的轻嘲,只是伸手拿下他手里的手,哗啦啦翻着,“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漫画,那时候我的语文并不好,好多字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不懂了,所以我只喜欢看字比较少的书,看得多了也觉得很有意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这里还有我以前创作的四格漫画呢。”她微弯下腰打开抽屉翻找,似乎并没有因为时间过去这么些年而对自己放置的东西有什么陌生,“咦,怎么不见了?我记得是放在这里哒?”她又翻了另外几个抽屉,“奇怪……”宁连城见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慎重回忆,又笑了,“也许被你放别的地方了……这是什么?”抽屉还没关上,宁连城看到一本影集似的牛皮硬本,厚厚的,顺手拿了出来。

“可以看吗?”他问,青树点点头,有礼貌的娃谁都喜欢的说,即使这娃名叫宁连城。

果然是影集。

其实她那个时候也很快活,脸上总有笑容,眼瞳漆黑面容清纯,所谓的明眸皓齿也就是这样了罢,自己初见她时也大略和照片上的光景差不多,他一张一张地翻看,十分欢欢喜,想着她什么时候拍的这些照片,又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所拍,心下一片柔软与宁静。她也弯腰歪着头和他一起静静看着,他索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还看到她与纪远东。

那个时候大概并未恋爱,两人脸上俱是无知无识的坦荡,笑嘻嘻地对着镜头,是了,他听连澄说过一次,他两个是到了大学才谈上。

青树见宁连城的手指久久停留在那一页上,心想,他大概又要发病了。

终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翻了过去,谁知接下来几张几乎都是和纪远东的合影,当然也有其他年纪相当的男女孩子,可他眼里就只看见她和他了,刺眼得很,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合上影集,扔到桌上。

她不想理睬他说来就来的脾气,想站起来,他偏不放人,也不讲话,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最后说的话酸得人牙疼,“笑得跟花似的。”

青树跟了一句,“高兴!”

他竟然沉默,后来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把手机拿出来,对着她的脸说,“笑。”

青树木着脸,“笑不出来。”

宁连城突然伸出手在她腰上一揉,她吓了一跳,被他揉过的地方又酸又麻,止不住笑起来,他见她这样,抓拍了几张,把她扔到床上,使劲逗她,青树忍不住尖叫,叫了几声赶紧忍住,“别闹了……哎——”爸爸刚恢复了些,她就high成这样,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停下来,看了她一会儿,眼色逐渐深浓,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青树,我想要你。”

“啊?”她看着他,是听错了吗?他也太……太能跳跃了吧?

“我想要你,给我,”他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我们做爱吧,就在你的房间里。”

青树双颊渐红,摇摇头,他的心思起得太快,真让人不透。

“可是我想要你,我想在……属于你的地方要你。”他边亲边求着她,手已经不老实地伸进她衣内揉着了,声音越来越低,蹭着她的脖子,下巴,耳垂,呼吸也重起来。

她一向抵不住他这样弄她,推拒着扭了一会儿,还是让他进去了。他一反常态,只是徐缓地动作,青树只觉得全身的酥麻皆由自己被他占有的地方散发出来,连喘息也带着麻意。

两人的衣服都未褪尽,青树攀着他的肩膀随他的动作晃动,手往里面滑,抚揉着他的肩背,慢慢往下,再滑到前面,头钻到他衬衫里面,紧贴着他心脏,缓缓地蹭他,他的膛足够强大,靠上去很令人安心。

以往她未曾这样主动,最近,他觉得她对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曾深思,却不敢过于喜悦,只觉得这样就很好,她慢慢地接纳自己了,就很好。

眼下她头脸皆被蒙住,并不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作什么表情,可是她摩挲着自己后背的手渐渐用了力,引诱着他。

解开衣服扔下床,也脱下她的,她没了遮蔽,似乎还有些冷,缩进他的怀里。

他将她架到上位,扶着她徐缓地动着,最软最私密的地方吞吐着他隐然勃发的硬处,濡湿的□声亲狎连绵。她到底脸皮薄,不久便趴在他上不肯再动,他也不逼她,两人只是亲吻,昏天黑地地吻了一会儿她半侧半趴被他进去了,这次便有些凶,青树紧抓着床单,被他撞得来回耸动,原先排排放好的公仔们早被挤下床,散落在床脚,公仔们都有大大的眼睛,瞠目结舌地瞪视着床上曾日夜陪伴过它们的女孩被已是自己丈夫的男人锁在身下撞击,发出越来越娇的喘息。(诡异不)

估计这段时间把他憋坏了,她心里整天都惦记着父亲的病情,心神郁默,他自然要顾惜着,现在恐怕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先前还慢条斯理地温存着,后来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力道越来越猛,青树对自己的房间隔音并没有太多信心,只敢隐忍着呜咽,细白十指紧抓不住他贲起的肌,一次次在上面划着抠着,他被她挠得兴致越来越高,手下也失了轻重,身下的人被揉掐吸吮得淤红点点,双和腰腹间尽是抓痕和咬痕,腿间被进占之处早被□得肿痛粘腻,偏偏她不敢发出声音,不管他怎么折腾都逆来受着,柔忍呻吟。

最后他终于尽兴,体内体尽数进她的子,青树最气恼他这个,前阵子他似乎又存了要孩子的心思,做爱时又开始断断续续地不戴套子了,有了先前的经验,青树不难猜出他在想些什么,之前她意外怀了远澜,后来仔细想想,其实是不意外的,他若想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他若不想做一件事,那不管怎样也是注意着的,两人刚结婚时他对她欲望特别强烈,总想要她,可是不管多迫切他都要做好预防措施,因为她不过大二,委身于他也不尽甘心情愿,如果那时有了孩子,对她的打击其实是毁灭的,所以刚结婚的那两年,其实两人做爱频率是很高的,可在他的保护下她一直很安全,可能他也考虑过那时她年岁倘小,身体也没有成熟到足以孕育他孩子的程度……总之,这个人做什么反常的事情,一定是有缘由的,做爱一事,决不可能因为情急或忘记等原因而不顾保险措施。

“连城,下次别这样……”她被他抱卧在腿上,自己没有力气,只能窝在他怀里任他擦拭着腿间的狼藉,爱的余韵缓缓退却,青树渐觉得腿间酸麻热痛,那些红肿他自然看得见得着,心里也怜惜着,亲亲她的嘴,“乖,弄疼你了,”再亲亲,“小乖,我们再生个孩子吧,远澜一个人太寂寞了,”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自说自话,“算了,还是不要了。”

她倒有些好奇,“为什么?”

他用手抚着她的腹部,“我舍不得你受苦。”那里有生远澜时留下的一道细长的疤痕,缝线的医师手艺很好,加上青树产后被护理得无微不至,婆婆又常带她去做身体保养,那痕迹如果不仔细看其实是看不出来的。

怪不得他有时候带套子有时不套,原来还有这种反复的心思,“那你又……”他知道她说什么,只好亲亲她,“我既怕你受苦,又想你给我多生几个孩子,陪陪远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算了,还是不要生了,以后我注意点。”

说完他翻身下床,抱起她去浴室冲洗,青树靠着他站在蒸腾的热水下,叹口气,道,“再过两年好吗?我……我真的有点怕……”她想起生远澜时的痛楚,历历在目——他那时还不在身边。

他知道她是真的怕,大概是被首次生产经历吓着了,心里只有疼惜,万事都想允着她,她想怎样便怎样吧。她刀口换药时自己曾亲眼见过,这世上的任何人,如果曾这样给她一刀,他怕是要杀尽他全家的,偏偏这个人是他的女儿,是他和她交融后的结晶,他又能怎样?

第37章

回家时已是傍晚时分,青树急着找女儿,进门后就唤着女儿的名字,虽然之前每天都有通电话,但是毕竟她从未离开女儿这么长时间,有公婆照料着她是不担心的,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她实在是挂念。

二楼有模糊的声响,她顺着声音走过去,在起居室里看到女儿,坐在电视机前看卡通片,青树轻轻唤了一声,“澜澜?”

小盆友转过头,愣愣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张圆嘴巴哭起来,“妈妈……哇……”

青树一把抱起女儿搂在怀里又亲又哄,“乖乖不哭,”话是这么说着,自己眼圈也红了。

宁连城上来看到小的大哭,大的小哭,不由笑起来,“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伸手把远澜从青树怀里接过来,“澜澜不哭啊,告诉爸爸……”话还没说完,刚看到久别重逢的妈妈情绪正激动的小盆友看到爸爸后更加激动了,搂着父亲的脖子狂哭。

宁连城哄了几声不顶用,只好示意青树过来。

青树擦擦眼泪,一本正经地问女儿,“澜澜,妈妈跟你讲过,看电视的时候不能坐得太近,你刚刚坐在哪里了?”

小盆友马上止住哭声,陷入回忆中。

宁连城服了。

两人和女儿不知所云地聊了会儿天,家里的阿姨上来告诉他们可以吃晚餐了,宁连城抱着女儿下去,青树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逗着女儿,小盆友一会儿躲在爸爸怀里,一会儿冒出来吓妈妈,看到妈妈被自己“吓”住就咯咯笑。

到了餐厅后,饭桌上已坐上三个人,公婆二人和阮连澄正说着话,看见这一家子来了,都停下来,阮新琴看了看青树,有些心疼,“那边还好吧,怎么瘦了这么多?”

青树点头,“已经没什么了,手术挺成功的。”

宁父说,“我们应该过去看看的,”转头跟阮新琴说,“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吧。”

“不用了爸,太远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青树看着宁连城,示意他也说句话,宁连城抱着女儿坐下来,“嗯,以后再说吧。”

大家见他这么说了,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青树也坐下来,把女儿从他腿上抱出来,放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准备给她夹了些平时爱吃的菜,筷子刚伸到小盆友面前的碗口,另一双挟着菜的筷子也恰好碰了上来,青树抬头一看,是阮连澄,头重新低下来,阮连澄的筷子沉默地收了回去。

只听见宁连城说,“连澄,澜澜这些天没闹着你吧?这丫头可皮了。”

小盆友知道是在说她,赶紧抬起头睁圆眼睛看着姑姑。

阮连澄冲她笑笑,“澜澜其实很好带,又懂事又可爱,是不是澜澜?”

阮新琴看着女儿和孙女笑道,“你妹妹快把澜澜宠坏了,我就说呢,侄女亲家姑,这话一点都不假。”

阮连澄笑笑,突然想起来点事情,“对了,明天下午上澜澜的幼儿园里有演出活动呢,澜澜还有节目呢,你们既然都回来了我就不去了。”

宁连城看着青树,“你记得去一下,我明天应该会很忙。”

青树知道他外出这么久,公事肯定一大堆,刚刚还听他打电话叫几个人饭后来家里呢,便点点头,可是小盆友听到爸爸这样说非常不高兴,她大声地对爸爸说,“不行!老师说每个小朋友的爷爷爸爸妈妈都会为小朋友加油的,爸爸也要去!”

宁连城她的愤怒的小脸蛋叹口气,“宝贝儿,我尽量。”

这个话题可让小盆友来劲了,她迫不及待地要先让爸爸妈妈看看她努力多日的成果,饭也不吃了就要跳下椅子表演节目,青树和宁连城均是多日不见女儿,便不忍喝斥,由着她去胡闹了。

几个大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小小胖姑娘扭来扭去地跳着所谓的“肚皮舞”,青树心头烦闷一扫而空,笑得差点抽过去,现在这些幼儿园也太能搞了,小孩尽整些大人玩意,可是跳起来还真是可爱。

小盆友见大人捧场,扭得更起劲了,一个小节过后就换了个背部动作,小屁股狂甩,大家饭都不吃了,青树笑倒在宁连城肩上,仰着脸问他,“哎,你明晚不去吗?”

宁连城也忍着笑,摇摇头,“那不行,谁知道节目这么彩?我一定得捧场。”

一转头却看见阮连澄正看着自己,见青树注意又慌忙转开视线,青树没有细想,注意力很快被女儿带过去。

小盆友气喘吁吁地完美谢幕,阮新琴早冲过去给她擦汗,“我的乖孙女跳得就是好看!”一边心肝的夸起来,小盆友洋洋自得。

饭后宁连城的几个员工拎着公文包来访,宁连城带着他们去书房处理公事,青树领女儿上楼洗漱,然后讲睡前故事,因为此前青树缺席了很多次,小盆友要求妈妈多讲一百个,但是讲到第三个的时候小盆友就呼呼睡过去了。

青树给女儿盖好被子,又亲亲她的脸,关灯回到自己卧室,宁连城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忙着,便去卫生间洗漱,完后整理了一下行李,再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还没回来,便泡了几杯茶水,放到托盘里给他们送过去。

敲敲书房的门,开门的是他员工,见到她愣了一下,青树举举手里的托盘,他赶紧让开让她进去。

一进书房便觉烟雾缭绕,看来人人都是大烟枪,宁连城嘴里也叨了一,看她进来下意识地把烟拿下,青树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好去说什么,只假装看不见,把茶水放到桌上,问他,“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他笑了一下,“你准备做什么?”见青树瞪他,赶紧见好就收,“叫阿姨随便弄点就好,你先休息吧。”

“阿姨都睡了……我给你们下些面条吧?”

宁连城考虑了大约一秒钟,“去给我们叫些外卖,嗯……”转头询问几个员工,“PIZZA?”众人均点头同意,青树又瞪了他一眼,回房打电话,说完地址后径自睡下。

不知睡了多久,被他揽到怀里,她模模糊糊地问他,“几点了?”

他却只是抱着她,吻了又吻,低声说,“睡吧。”

青树动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对了,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自己怀远澜那会儿他开始戒烟,没想到现在又抽上了。

他叹口气,“工作时偶尔抽两而已……”又去吻她,被躲开,“一嘴烟味,别碰我。”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自己都洗漱过了哪有什么味道,便胡乱啃着她的脖子,青树被弄得发痒,转头看看床头柜上的钟,都过了凌晨两点,便坚决挡住他,“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累不累啊?”

他亲了她一下,“有点累……不过一听有人说要给我做宵夜就不累了。”

她搂着他的脖子,“累就睡吧。”

睡就睡吧——睡了……

第38章

早上听见房门咚咚咚一阵响,青树和宁连城均皱着头呻吟,青树扭头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也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了,许是从老家回来,那么多天的压力和担心终究是让人疲惫的,现知道没有什么大碍,神顿时松懈,睡得也比平日沉了。

宁连城不愿意动,只是脸贴在她背后模模糊糊地问,“几点了?”

“八点刚过,”青树缓缓坐起来,看看他,眼睛仍闭着,她伸手他眼下,“你再睡会儿吧……”

门上又一阵乱敲,宁连城叹息,“去把那小坏蛋逮进来!”

青树下床穿衣,走到门前轻轻把门打开,宁远澜小盆友背了个小书包,正踮着脚努力去够门把手,幸亏青树早想到,门开得缓些,要不然可不就跌个小狗啃泥了。

“妈妈~送我去幼儿园~”小盆友仰着小脸抱住青树的腿,“我不要姑姑送,也不要爷爷送,也不要送,也不要小宋叔叔送,也不要……”她歪头想想还有什么人,纠结在妈妈的腿边。

“好啦好啦,妈妈送就妈妈送,你让妈妈去洗脸脸刷牙牙好不好?” 青树声音放轻,她怎能不答应?再转头看看床上,宁连城趴卧着,没什么动静,想必是真的累了,“不过,你先去楼下等妈妈好不好?”

“为什么?”

“我们不要吵爸爸,让爸爸睡觉好吗?”

宁远澜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不过她提出了一个要求,她小声地问妈妈,“我先亲爸爸一下再下去行不行?”爸爸妈妈在家的时候每天都要亲她一百遍的(小孩子的数目概念,众亲见谅),今天爸爸没有空,就让她主动点好了。

青树捏捏女儿的小脸蛋,放任她去了,自己进卫生间洗漱。

宁远澜果真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可是爸爸睡在中间,有点远,够不到,她小心地往上爬啊爬,小背包很碍事,可是什么都难不倒她,她把小背包解下,扔到地上,地毯吸收了一些音量,但声音还是有点大,她赶紧转头看看爸爸,发现爸爸并没有被吵醒,又是再接再励,一鼓作气爬到爸爸的大头旁边,啵啵印下两个湿哒哒的亲亲后发现爸爸好像在笑,她狐疑地看了一会儿,爸爸又不笑了,她又亲了一下,爸爸又笑了,于是她大声地说,“爸爸你在笑!”

宁连城也不睁眼,只伸出手在她身上轻轻胳肢,宁远澜最怕痒,又是尖叫又是尖笑,不住地扭着。

青树听见屋里吵闹,出了看了一眼,知道他肯定是没法睡了,他一向宠着远澜,加上这次和远澜分开时间也够长的,难免亲昵。青树回卫生间迅速地收速好自己,出来要分开玩得正high的父女俩,“澜澜,妈妈好了,我们去幼儿园好吗?”

小盆友搂着爸爸的脖子大声说着,“我不要去幼儿园!我要和爸爸玩!”

“你忘记今天要表演节目啦?”青树不知道“打蛇敲七寸”的“七寸”究竟在什么地方,不过对付她女儿嘛,目前对她来说还不是什么问题。

小盆友果然犹豫起来,不过她很快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问宁连城:“爸爸,你陪我去幼儿园好不好?”

宁连城点头说可以,青树却强硬地抱起小盆友,“等你都快迟到了,我们先走了。”

他想说,这么点的小孩子在幼儿园一天到晚就是玩,迟不迟到也没什么区别,不过看她发威挺好玩的,自己也不想在女儿面前歇了她的威风,索让她去了。

青树抱着女儿去楼下换鞋,看着小盆友仍撅着嘴,便说,“宁远澜,猜猜你的嘴巴能挂几瓶娃哈哈?EW……真是丑死了。”

小盆友见妈妈帮她穿好鞋子便赶紧跑到玄关处的镜子前,瞄了一眼赶紧恢复正常表情,还对妈妈说,“可以挂两瓶。”

惹得青树恨恨地啃了她的胖脸蛋一口。

把女儿送进幼儿园后青树往回走,因为急着送远澜便没赶上吃饭,现在正有些饿了,便快快往回走。到了门口刚好碰见公公婆婆,都是出门的打扮,婆婆说是有个老朋友的寿宴,青树照常叮嘱两位老人注意身体,目视他们上了车驶出大门口才转身,想到肚子正饿着,便走了几步从偏门直接进了厨房,阿姨正在水池前洗餐具,见了青树知道她没吃早餐,便停下手问她想吃什么,青树只笑着说不麻烦了,剩什么吃什么,阿姨却不答应,硬是报了几样菜式,青树觉得没必要这样麻烦,但看她那样坚决的表情,知道阿姨待她很好,便不推辞了,叫阿姨给她炒个饭,剩阿姨炒饭的时候自己洗了点水果榨了杯果汁,榨好后喝了一口,然后端到餐厅准备边喝边等,她虽然说了只要简单炒一下就可以,但是这位阿姨在宁家已工作了几十年,对家中每一位成员都尽心尽力,青树说要简单,但阿姨做起来肯定又要花心思费工夫了,也正因为青树知道这一点,所以她都尽量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免得别人麻烦。

厨房和餐厅还有一段距离,她因端着果汁走路便有些小心,也许正是这种悄没声息的举动让她听到了一些话。

她听见宁连城和阮连澄在谈话,原来他还没走,看来今天铁定是要迟到了,如非不得已,她并不想和阮连澄面对面,所以,青树端着果汁准备回厨房,可是她听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为了什么,青树停了下来。

是宁连城的声音,不知是隔着距离还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总之青树听不太清楚,“你别担心……我给你找……不会……青树是……不要问青树……”

阮连澄似乎哭了,时而低声说着什么,时而抽泣两声,青树听见她嘴里不冒出“他”怎样怎样,也不这个“TA”是“他”还是“她”。她听了几句,也没听出什么出来,自己的名字也再没被提起,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那兄妹俩口中的“TA”了。

后来阮连澄似乎没办法控制情绪了,痛哭出声,声音也稍稍大了一点,“哥……我实在是没法子了,你要帮我,你要帮我……我不能没有远东……哥,我……我有了……快三个月了,哥……”

似乎过了很久才听见宁连城的声音,“……他……”青树跟了他这么些年,她听出了这话里的冷意……阮连澄,她刚刚说,她有了什么?

青树已是人母,她自然不会单纯地认为阮连澄有了“钱”,有了“事业”,有了“新的朋友”,或是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何况,她说,“快三个月了”。

青树下意识里并不想在和阮连澄有关的事情上纠缠,可是她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阮连澄一定是怀孕了,是谁的孩子?是谁的……还需要想吗?那么,纪远东去哪里了?他知道阮连澄怀孕了吗?还有,他们兄妹俩聊天,为什么要把她带上?还是……自己其实是听错了?可是……人有的时候直觉会很可怕,青树现在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最起码,他们正谈论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

会有什么关系?她和远东这些年几乎都没什么联系,了不起节日发一张电子贺卡,写上寥寥几句祝福,这些年,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做过什么,过得怎样,她甚至不敢在一封最普通不过的电邮上写上最普通不过的祝福——“祝你快乐”或是“祝你幸福”,因为她没有办法忘记最后一次见到远东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深埋的苦痛,他有那样的苦痛,怎么会快乐?怎么会幸福?可是……阮连澄说她有了,就是说——远东,要当爸爸了。

青树低着头回到厨房,关上门,阿姨见她,不好意思地说,“等急了吧?快好了。”

青树摇摇头说没关系,自己走到偏门外,静静站着。

一会儿阿姨在窗口对她说炒饭好了,青树才走进来,阿姨想给她端到餐厅,青树已经在厨房里的小餐桌前坐下了,这里基本都是在宁家帮佣的人用的,但是家里的人有时图方便也会在这里解决,所以青树坐在这里并不奇怪。

阿姨见她把饭端到桌前吃了两口就开始停下了,并不怎么动用,便问着,“青树啊?是不是不好吃?阿姨重新做个?”

青树回神,见阿姨误会了,赶紧摇摇头,低下头一勺一勺地把炒饭塞到嘴里,咽不下去了,就喝口果汁,一盘饭吃了很久,居然还剩下一半,果汁已经见底,她抬头歉意地说,“阿姨,其实我今天胃口不太好……”

阿姨理解地笑笑,这宁家的儿媳妇她看了这么些年,多少也知道她的脾,不是口是心非存心难为人的主,阿姨担心地问问,“是哪不舒服吗?我给你叫医生?”

青树摇摇头,“也许是没睡好觉吧,我上去休息一下。”那两人大概早走了,不过,即使仍坐在那儿,她也没什么必要避着他们的。

青树正要站起来,厨房门被打开了,宁连城直接走向冰箱拿了几罐饮料出来,转头说,“阿姨,外面冰箱里的饮料都没了,你有空补一下,车库里也放两箱,我车上也没了。”一转头看见青树坐在那里,便问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树低头又用勺子往嘴里塞饭,“没多久。”

他没太在意,说,“我去上班了,中午要没什么事就去找我吃饭。”

青树安静地答了一声“好。”

“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折到她身边,“怎么了?远澜闹你啦?”

青树知他向来善于察言观色,也不欲和他多说,只掩了掩口,打了个呵欠,“有点困,可能夜里没睡好……我先上去休息一会儿。”

他她的脸,脸色好像是有些不太好,“别是生病了。”

青树摇头,“就是觉得困,我上去了。”

“那……中午别过去了,好好休息。”对一边解下围裙准备出去的阿姨说,“爸妈今天不在家,你做几个她平时爱吃的,别太早叫醒她,不过也别让她睡太晚。”

阿姨一边点头一边深思“别太早”和“别太晚”是什么时候,不过她觉得这种事不应该亲口问出来,而是需要自己细细揣摩的,所以阿姨只是点头。

第39章

下午的时候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家里几个人准备出门,车早已在外面等着,婆婆问阮连澄有没有事,没事的话一起过去,阮说没有,不过这样说完的时候又看了青树一眼,青树心里烦闷——好像是我不让你去似的,你是远澜的姑姑,血亲的关系,我从未坏心想过让两个姓宁的人水火不容,不知道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

可是青树并不想跟她讲话,也只好装作没听见,没看见,低头查看包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带齐了,公公皱着眉,“没事老憋在家里干嘛,走走走,都过去。”

一句话解了青树的尴尬,阮连澄拿了包跟他们一起上了车,一路无语,青树听他们一家三口间或说些话,需要自己回应的时候,也只笑笑。

他们到的有一点点早,但是礼堂内已坐了不少家长,许多小朋友都被家长围着,兴高采烈地讲着只有自家人才会懂的事情,不论男女一个个朱唇红腮漆黑眉毛,浓妆艳抹,很有喜感。

青树去找自己的女儿,正和自己的老师还有几个小朋友坐在一起吵吵闹闹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老师一会儿拉着这个,一会儿拽住那个,辛苦得好,青树想,做个老师也不太简单了,管理这么一群顽皮极了的小猴子,她是干不来的,仅仅家里这一个就让自己头大了。

“周老师,”青树上前和老师打招呼,宁远澜听见妈妈的声音,扑到她身边,“妈妈——”

青树低头也见到女儿被化成一脸妖相,忍住笑抱起女儿,和周老师礼貌地寒暄,见她照顾那些孩子分手乏术,便不欲打扰,问她女儿能不能先跟她玩一阵子,周老师说可以,只要坐家远澜班级的家长席上就可以了,等一下她会去叫的。

青树抱着女儿往前走,一路上不断有小孩子跑来跑去,有几次险险撞倒自己,赶紧放远澜下来,牵着她回到家长席上,宁远澜看到爷爷和姑姑全来了,很高兴,叭啦叭啦讲了一堆后想起问爸爸怎么没来。

青树向她解释爸爸正赶过来,远澜不信,撅着嘴,青树见她脸上这种吓人的妆容还要做那样的表情,实在想笑忍住,拨了电话给宁连城,通了以后递给女儿。

不知他跟远澜说了什么,总之小盆友很快喜笑颜开,甜甜地跟爸爸说了再见,挂上电话。

后来老师过来叫人,晚会快要开始了,得去换衣服,宁远澜跟她离开。

一会儿晚会也开始了,两个口齿清晰的小朋友朗诵般地报幕,青树翻着手上的节目单,远澜的节目在中间,他大概能赶得上,又打了电话问一下,宁连城说快了,还有两个红灯,青树本来觉得有点渴,想去买点饮料,不过他既然来得这么快,也省得自己跑一趟,就叫他买了。

过了一阵子宁连城提着个袋子过来,因节目已经开始,便没跟家人多说话,只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把手上的袋子递给青树,轻声叫她拿给家人。

青树一杯杯地递过去,自己也了吸管猛喝几下。

台上节目五花缭乱,不时有小朋友摆出大乌龙,忘词啊,或是跌倒啊什么的都是常事,台下的家长包容地不时轰笑,青树想,比起那些动不动就斥资百万、千万的华丽演唱会,她宁愿待在这些天真的孩子身边。

宁远澜的节目终于来了,青树早已调好数码录影机,待小盆友金光闪闪地出现在舞台上时,按下PY键。

小盆友穿着一身不知是新疆还是印度的裙子,露出小肚皮,摆出一个静止的起始动作,静待音乐响起,青树他们坐得挺靠前的,所以她能看到女儿眼里还是有些慌张的,也许是突然间见到这么多人都在盯着她,她平时胆子再大,这种场合还是会害怕……青树站起来,冲台上叫,“澜澜!妈妈在这!妈妈爱你!”

台下很多人都向她这里看过来,礼堂内光线昏暗,只隐约看出是个年轻的女子,青树脸皮原来是很薄的,可是此时并不觉得羞赧,她只想让女儿知道,有妈妈陪着她,不用怕。

宁远澜看着昏暗中的妈妈,还有同样站在她身边向她挥手的爸爸,虽然看不清楚,但她知道爸爸妈妈一定在笑,于是她真的什么也不怕了,音乐适时响起。

青树和宁连城坐下来,调了调焦距,对准女儿,看着小小的显示屏,眼睛突然热了。

宁连城低声问她,“怎么了?”

青树摇摇头,眼泪滴下来,“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我们这个女儿,真好。”

他只低声说,“……我知道。”揽着她靠在自己肩上,宁远澜的节目已经结束了,退场,青树按了STOP,再REPY,见女儿活活泼泼样子,又笑了一下。

他去取笑她,“又哭又笑的,跟个孩子似的。”因为是靠在他肩上,两人头挨得很近,他去亲她脸上未干的泪珠,顺势滑到她唇上,青树不好意思,“……别这样,爸妈都在呢……”光线虽然是暗的,可是家人都坐这么近,不会看不见。

他也不喜在人前与她亲昵,虽然此时此地,别人也未必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他想想,只抓着她的手握着。

晚上回去的时候,青树和远澜坐宁连城的车,其它人仍是原来那辆,一家三口以女儿表演的节目为谈话主题,说说笑笑很快就到家了,青树一整个白天的心情都不是太好,可是现在只有满满的欢喜,孩子是她快乐的源泉,她流在那个礼堂的眼泪,其实是庆幸,她多么庆幸老天留下了她的女儿。

回家后伺候女儿洗漱上床后准备回自己卧室,竟见到阮连澄站在远澜房间门外,青树低头准备静静过去,阮连澄却开口,“青树……”但她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的,下面就哑了一般,青树继续往前走,还有几步,就到卧室了,阮连澄从后面追上来,拉住她,“远东有没有跟你联系?”

青树把衣角从她手里扯回来,“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阮连澄看着她,看了很久,眼眶内隐隐有泪光,“他要是跟你联系……我求求你,告诉我……”青树见她在自己面前那么可怜的样子,心下郁躁,“你问错人了。”和远东在一起的人,不一直她吗?

阮连澄哭了,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下,“青树……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她看着青树,“我也很苦……青树,你并不知道——你身边有哥哥,他那样对你……”她想起这些日子哥哥待她的样子,“……和你相比,我好像是真的遭了报应,远东对我……”

青树打断她的话,“我对你们的事情没兴趣,我……我要休息了,晚安好吗?”

阮连澄见青树神漠,摇摇头,“青树,你不愿见我,这么多天了,你不跟我说一句话,不肯多看我一下,我……可我还想着我们以前的事情,也许你会说我无耻,可是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从以前到现在。”

青树听她这样说,心里有恨,也有怅惘,她的声音开始低下去,“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曾经最最要好的两个女孩默然无语,青树转绕过她,“……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又怎么了,可是远东……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你以后,以后……也不要再问我他的事情,我……”青树想说,我并不想跟你讲话,我并不想看见你,可是见到阮连澄的泪水,她也不愿再说下去了。

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听见背后的声音,“青树,这些年,我不敢想任何你的事情,我知道,很多很多事,我都做错了……哥哥待你很好,我也高兴——青树,我不敢跟你比,远东和我在一起时,比一个陌生人更加冷酷,可是……我爱他,爱到愿意付出一切,你……你是我付出的最大的代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没有人……即使是你。”

青树回头看着她。

“即使是你……青树,你爱他,我知道,可是你同时也爱着很多人,你的心里有太多的牵挂……即使你爱着远东,那也是不纯粹的,你不敢,也不能为了他抛弃一切……你想过吗?如果你对他的爱超越了一切,那么当年,你不会嫁给我哥,不管你曾遭遇了什么,不管你顾虑什么,如果你能像我一样爱着远东,就不会开他的身边,转身就嫁给我哥哥。”

“……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事情,当时发生过什么事,你不是最清楚吗?”而她,只是个四面无亲的学生,那么多人都在逼她,她……她能怎么办?

“说这些话,你觉得我很奇怪吗?青树,我们都爱他,可是只有我,能不计一切。”阮连澄擦擦泪水,眼神坚定,“不管怎么苦,我都要留在他身边。而你……不能。”

“……不要说了,我知道我不能……很久前,我就知道了,”青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哑,“你也不用一再强调……”

阮连澄看着她,“……更何况,你已经不再爱他。”

青树蓦然抬头看她。

“……哥哥对你怎样,你心里有数,你对哥哥怎样……你心里也应该有数。青树……就放大家一条生路吧。”

青树想质问阮连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这些话,你又有什么面目做这些凄苦的表情,可是她无法再看阮连澄,推开房门,进去,再关上,屋里没有人,青树捂着脸顺墙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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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青树和阮连澄几人坐在课桌上小声讨论周末怎么玩。

阮连澄说,“干脆去我家,我哥特会玩,他要是肯带我们出去,绝对不会无聊!”

青树想到她那个兄长,不太相信,“……不是吧……你哥那一挂的?不像啊。”

“你不懂了吧?他狐朋狗友多着呢,一个比一个有趣,我就跟他们出去过一次,还是阿军哥哥带我去的,那可真是……真是大人的世界啊。”阮连澄因回忆而心生向往,“不过,我老哥不喜欢带我出去,说我还小……可是现在我们都上大学了,好歹也算是大人了吧?我想我哥不会拒绝的。青树,到时候你跟我一起求他。”

青树挥挥手,“我才不要自讨没趣呢。”他那个哥哥,好像每个人都欠他钱似的。

“怎么会呢,我告诉你,我哥挺喜欢你的,我以前带回家的朋友他都爱理不理的,唯独跟你有话聊。”

青树吐了吐舌头,“不是吧……那还叫有话聊?”打个招呼,然后就冷着脸坐在一边自顾自地看杂志,偶尔跟她说两句风牛马不相及的礼貌话,这就叫有话聊吗?

“哎——反正你不懂,你要是见过我哥怎么对待我其他朋友的你就知道了……我不管,周末去我家,去我家,去我家……”她以前可从没见过哥哥能闲闲散散地浪费一个下下午陪她和她的朋友坐在一起看碟的。

“可是……我对你说的那些‘大人’的世界,不是太感兴趣哎……”

阮连澄撅着嘴,瞪她,青树被瞪得罪恶感都冒了出来,正准备点头答应了,纪远东的声音了进来,“明天我宿舍哥们请吃饭,你跟我一起过去。”

青树啊了一声,“不是前阵子刚吃过吗?”

“那次是我们请,主要大家就是想认识认识你,这次换他了。”

“那又是为什么呀?”

纪远东看着她笑,“还不跟我们一样,要认识‘新人’了。”

原来这样,青树这时已经和纪远东恋爱好一阵子了,之前也见过他宿舍的几个人,他们早闹着要纪远东请客,只是青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一直拖着,后来也知道大学里的学生一贯这样,所以纪远东前阵子也请了客让她和宿舍里的几个人“正式”地吃了顿饭,完后又请她宿舍里的几个女生吃了顿饭,基本上这两顿饭过了,白青树和纪远东这两个男女就算是得到“官方”肯定了。

青树想起那次吃饭的场景,“我只能说,上帝会祝福那个‘新人’……”自己上次可被他那些口无遮拦的室友们打趣得够惨。

他大概也想到了,只是笑,然后声音收低,“吃完我们去看电影。”

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阮连澄有笔杆点点桌子,“喂喂,我说你们过分了啊,就扔我一个孤家寡人啊?还是不是朋友啊你们?”

青树说,“谁扔你了,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嘛,多个人也热闹些。”

阮连澄说,“吃饭和看电影都带我吗?”

青树点点头,纪远东恶狠狠地说,“我说阮大小姐,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回家睡个大头觉吗?”

“我偏不……我偏要当电灯泡,EW——”阮连澄向他做鬼脸。

这三人是玩惯了的,比时说话就大大咧咧没轻没重,不过纪远东这时倒真的有点觉得阮连澄不该跟着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确实热闹,可是现下他和青树有时候,是只需要两个人的空间的。

一会儿下了课,天色还早着,三个人跑到图书馆看了会儿书,到了晚饭的时间就去食堂吃饭。刚吃完饭纪远东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他解释说是高中时的同学过来玩,问青树要不要一起过去,青树问问是谁,纪远东说了某某某的名字,那个人她本就不熟,就摇摇头说不去了。

剩下青树和连澄两人回到宿舍后上了会儿网,觉得好没意思,阮连澄提议出去唱歌,青树和她都是麦霸,可谓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两人直奔常去的KTV。

宁连城从饭店里走出来,晚上酒喝了不少,浑身躁热,刚松了松领带,就听见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听,就听见妹妹缓缓说,“哥啊,你睡了没?”

宁连城反问,“你还没回家?现在都几点了?明天不是周末吗?”

阮连澄嘿嘿一笑,宁连城是了解她的,知道她肯定有事,“我还没睡,说吧,什么事?”

“我在……嘿嘿,我在KTV里,嘿嘿……喝了一点点酒,能不能……能不能来接我们啊?宿舍……宿舍早关门了……”

“你们?还有谁?”

“青树啦……哥你来不?”

“就你们两人吗?”

阮连澄嘿嘿一笑,“是……”

宁连城忍住责怪,听她声音就知道她不止喝了“一点点”,不知另外那个有没有喝,问清了地址和房间号,便挂了电话,自己晚上也喝了不少,开车不太安全,司机把车开过来在他面前停下,他上了车,说了地址。

阮连澄挂了电话冲青树比了个V,拿起麦克风继续吼着。

宁连城进门时耳朵差点被震聋,自家妹妹和她那姓白的同学一个站沙发上一个站茶几上,声嘶力竭地喊着,还加上一些既可笑又可爱的姿势,她们……还真是孩子,在这样爱玩爱闹的年纪里,凭什么不可肆意挥霍着少年人的力呢,青春不就是拿来搞怪的吗……他原先憋着的一点火气突然间就没了——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这个姓白的小姑娘原来私底下这么活泼。

还是青树先看见他了,跳下茶几,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傻傻一笑,“宁大哥来啦……连澄……果然没说错。”

“哦?她说什么?”宁连城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肯定喝了不少,好像走路也要摔倒,又看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瓶——这两个丫头简直不要命了,居然喝了这么多酒。

青树想想,晃晃脑袋,企图赶紧身体里醺醺然的醉意,似乎连语速也慢了起来,“……我……不记得了。”

居然喝成这样……正好这时一首歌结束了,音乐骤停,他在这空隙冲沙发上的妹妹喊,“连澄,快下来!成什么样子,快跟我回去。”

阮连澄不愿意,头摇得快掉了似的,“不要不要不要……我还有很多歌没唱……青树也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宁连城上前一步欲抱她下来,哪晓得身边这一个突然抱住他的手臂,还哈哈一笑,冲连澄喊,“他抓不到你啦……”

阮连澄满意地笑笑,眼看歌来了,举着麦克风又糊里糊涂地唱起来。

青树只管抱着手里的手臂跟着音乐晃动,宁连城没抽出手,他低头看着她时不时急吼吼地叫几声给连澄和音,她们……真真好笑。不过,这个女孩子第一次这样靠近自己,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洒气,还有在空调里呆久了的冰冰凉的皮肤。

阮连澄却突然扔下麦克风,捂着肚子跳下沙发,惨叫,“哎哟我的妈……我要上厕所——”边叫边打开门冲出去,

宁连城担心她喝了酒脑子不清醒,赶紧把青树按在沙发上坐下,自己跟过去,眼见妹妹进了女厕,那步伐好像还算从容,便放了心,而自己在女厕前估计有些奇怪,想想妹妹大概没什么大碍,但放心回到包房,打开门就见青树握着酒瓶往嘴里灌,他上前拿下,“没想到你还是个小酒鬼……怎么喝了这么多呢?”

青树突然伸手打了他一下,厉声喝道,“给我!”

宁连城一时竟愣住,缓缓献上酒瓶。

青树夺过去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指着电视大叫,“啊,我的歌来了!”酒瓶随手扔了,低头摇摇晃晃地到处找麦克风,宁连城拿起她遍寻不着的就放在茶几上的麦克风,递给她,青树姿态很高道了声“谢谢——”

他见她喝得虽多,口齿倒还清晰,音感也不错,原来……她唱起歌来还挺好听的。

青树握着麦克风,完全忘了身边的这个人自己并不十分熟悉,其实她是个慢热的人,很多熟识她的朋友都曾说过,“我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个沉默的女生,谁知道现在废话这么多?”青树只管哈哈大笑,她就是这样,陌生的人面前,闷得像木头,要好的人面前,就是一尾活龙……

青树随着音乐做些酷酷的姿势,再酷酷地开口:“笑就歌颂一皱眉头就心痛我没空理会我,只感受你的感受 ”……这是现正当红的台湾三人女子组合SHE新专辑的一首热歌,旋律华丽,朗朗上口,青树新近练好这首歌,之前和纪远东他们在KTV玩的时候已唱过数次,舞台经验算是很丰富了,此刻虽然头有点晕晕的,眼睛有点雾雾的,可是……那种HIGH的感觉却是最完美的,唱歌需要什么?答对了,就是感觉嘛。

不知哪来的准头,青树又跳上了茶几,她最喜欢SHE里面的女生El,觉得目前正打算剪个“El头”呢,她一边唱“你要往哪走,把我灵魂也带走,它为你着了魔,留着有什么用?”一边幻想自己正在开一个气氛超HIGH的万人演唱会,还是摇滚的那种,只见她一会儿猫着腰吼,一会儿跺着脚甩头,自好感觉好得不得了,简直酷到家了。

在场的唯一一个观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她喝了酒竟这么疯……不过……宁连城努力想个词来形容她的样子,竟然只有“可爱”,他觉得现在的她,真真可爱。

这一刻之前,他从未曾觉得哪个女人或女孩可爱过,连自己妹妹也算不上。

可爱女生白青树对着眼前唯一的观众吼“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大概是酒意冲昏了头,青树并未觉得宁连城是个“不太熟”的“好朋友的哥哥”,一反先前面对他的拘谨,整个人放开了,眼睛盯着自己的“观众”,她认为,真正的歌手必定是这样的,火辣辣地把每一位观众当成歌里的对象,她并未想到——她不是“真正的歌手”,而且,在座的这一位,也并非寻常的观众。

“手不是手,是温柔的宇宙,我这颗小星球,就在你手中转动请看见我,让我有梦可以做……”青树的手已经伸到眼前,宁连城怔怔想去握住,她却十分娇纵地狂吼,“我为你发了疯,你必须奖励我!”随后径自一把抓住他的领带,用力扯到自己眼前,宁连城被她拽过去,还来不及反应,青树就一把推开他,领带迅速滑出系好的结……他撞在沙发靠背上,心脏猛地震动。

她自己最满意这一句“我为你发了疯,你必须奖励我!”,觉得唱起来有一定的霸气,纪远东也曾经说过,这一句歌词他喜欢她对他唱,若再配上自己刚刚的动作,那简直是完美了,回去就远东买条领带,就这样扯下来的动作真是太女王了,青树乱七八糟地想。。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你是意义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除了爱你没有真理!!!

你是火是我飞蛾的尽头 没想过要逃脱为什么我要逃脱?

谢谢你给我一个快乐的梦游如果我忘了我请帮忙记得我——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宁连城看着她手里的领带,低头开了瓶酒灌了一口,又看了她一眼,祸心顿起。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只能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boy……

大概是包厢里吃的东西太杂,又喝了那么多酒,阮连澄拉了好一阵肚子,终于好受了一些,人也清醒多了,洗了洗脸,边往回走边想,今晚玩得够晚,哥哥大概不会骂自己的,可是明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路烦恼地走到她们的包厢前,正欲推门,眼睛看到门上用作装饰的玻璃圆洞,或者应该说是圆洞里的东西,僵住。

阮连澄呆呆看了一会儿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她的的手放在把手上几经犹豫,张张合合,她知道,如果她现在就进去,哥哥一定会放手,如果她再跟哥哥好好说说,哥哥不会再那样对她,可是……可是……如果……

善恶通常只是一念之间,阮连澄的手松开,深吸口气,跑回女厕,在洗手台前用冷水猛泼自己的脸,不断地告诉自己,“哥哥不是那样随便拈花惹草的人,所以……是她的错,她自己的错……她……她在勾引哥哥,一定是!”阮连澄摇摇头晃去青树刚刚在宁连城怀里挣扎的场面,她觉得那是幻觉,而后面的画面才是真实——青树在哥哥的怀里一动不动,任他亲吻,抚……她……若不是心甘情愿,怎么会让哥哥这么对她?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阮抖抖索索地拿出来,差点掉到地上,她吸口气强自镇定,打开一看,是条垃圾短信,删完以后心里却有了想法。她拿着手机重新走到包厢门前,打开录影功能,对准门上那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透明洞口。

后来有一天,青树拿着一叠照片摔到他脸上,骂他无耻后哭着离开,他捡起照片,看到那些晦暗不明的狂乱和挣扎,这事情并不难查,数个小时后的宁家客厅里,阮连澄在宁连城面前痛哭失声,她未曾见过兄长那样暴怒过。

第41-42章

第 41 章

默默呆了一会儿,阮连澄那些声音才渐渐从脑子里消失,这才听到其它动静,浴室门没关,隐约有声响,原来他应在里面,青树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坐得太久腿都麻了,晃了晃,不小心撞倒了墙边用来装饰的花瓶,宁连城大概听见了,便叫了她一声,青树被刚刚阮连澄那么一闹,便有点不想搭理他。宁连城见没人回应仍然不罢休,可劲儿地叫,“青树,青树老婆,乖老婆……”青树没法子,只好应了一声。

“进来给我擦背,快点。”

擦背吗?她跟他这么久了,哪能听不出他话下的想法,可是自己没那个心思,她不愿意。然而宁连城不依不饶地不住低声叫她过去,青树叹口气,擦了擦脸颊,进了浴室。

宁连城坐在大浴缸里,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干什么了你,磨蹭这么久,”青树默默走到他身后,拿起浴球和毛巾,一丝不苟地擦了起来。

宁连城起初觉得她乖顺,还出言撩拨几句,可是青树只闷头干活,后背擦完了,绕到浴缸侧面坐下,照例湿了湿水,认真擦着他的膛,黑发因沾了水气有些湿润,有几缕绕在脖子上,宁连城伸手拨开这些碎发,低声问她,“怎么了?”

青树不答,他把她手捉住不让她再动,“到底怎么了?”

“什么……什么……怎么了?”他一强硬,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乖,没跟我犟嘴呢?”

她终于抬头看他,见他似乎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一张木木的脸终于有了点表情,“我不跟你犟嘴还不好吗?再说……我什么时候跟你犟过嘴了……”

他见她有了神,便去点她的嘴角,“……这不是在犟嘴么?”那手靠上了,便不想拿下,食指轻轻揉着她的唇。

青树抓下他的手,“到底要不要擦背了大少爷?

他笑,眼神很坏,“你明知我叫你进来不是擦背,”她挣开他的手要走,“你看,这比犟嘴还要可恶,过来过来……”整个一色狼的嘴脸。

青树知道挣不过,再跟他纠缠也不过是涨了他的兴致,到时候苦的可是自己,便不和他闪来挣去的了,只悻悻地说,“你不要污蔑我,你自己还不是个土霸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哦?土霸王?这词倒新鲜,”他打量了她一下,“既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要你亲我。”

亲他?青树今晚是不肯的。

他见她不动,便说,“你看,你都敢不听我的话,我哪里是土霸王……不过,你不来亲我,我也是要亲你的,过来,我亲一下。”

他虽叫她过来,可他自己早就凑过去,趁她提防自己亲她的时候,一把抱住她,,她原本就侧坐在浴缸边沿的,被他轻易拖进浴缸里,嘴便被含住了。

青树知道他今晚是打定主意要和她做那些事,在外面的时候就老是看她,她现在再怎么躲闪都是徒劳无益的,他要吻,也只能任他。

嘴被他的舌头挤起去,填得满满的,两人的舌头在拥挤的口腔里缠着,绞着,津不断地被吮出来,又不断地被他吞咽下去,他老是这样,青树轻轻捶着他的,自己的嘴都快被他吞下肚了。

宁连城抬着看着她气喘吁吁地嗔视着自己,终于不是刚刚那逼木木的样子了,便把手伸进她的衣领,一寸一寸地揉,湿透的衣衫渐渐褪了,水面下的身体显得特别白晰,他的火气越烧越旺,因为有水的润滑,他并未做太多前戏,直接冲进去。

青树皱着眉低低哼了一声,突然想起点事,便扭着要退开,他自不让,问她怎么了。

青树说,“……你又不戴套了。”

他还以为又怎么了呢,“这几天是安全期……我烦死戴套了……”说完按着青树冲撞起来,

青树知他熟知自己的生理状况,反而是自己,老记混,不过既然上次他俩已经讨论过要不要再要个孩子的事情,估计他心里也有数,暂时不会害她怀孕了。

浴缸里的水不断激荡着,由轻微到剧烈,青树的手垂荡在浴缸外,十指微动,似想抓住什么,又似想扔掉什么,她低低地喘息,任他冲撞自己最最软弱的地方。

他看着她在水中一言不发地任自己占有,心里柔软成一片,低声唤她,“青树……青树……喜欢吗?”

青树吃过这样的亏,她若说喜欢,他就再接再励,弄得她死去活来,她若说不喜欢,他就变着花样折磨她,非要她说喜欢不可,可是自己那里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强,既害怕他越来越大的力量,又隐隐觉得,他这样填满自己,好像是女人能得到的最好的恩赐。

□很快来临,青树咬着唇,他却没有满足,下面的力道越来越大,青树叫了一声,攀住他的肩膀,脸埋在他颈肩处,他也环抱住她,两人紧贴得像对连体婴,他问她喜不喜欢,青树一口咬在他肩上,他突然喘了口气,了出来。

两人气喘吁吁地瘫在浴缸里,好一会儿,青树从他身下挪出来,浴缸里一片狼籍,她准备去淋浴,刚准备翻出去,就被他按住,感觉到他正在背后分开自己,青树挣了挣,仍被他硬闯进去了,“哎,你……”无奈的责怪很快被撞碎,青树双手勉力撑在浴缸边沿,他却还伏在她背上,唯恐压不垮她似的,青树半是酸软半是恨地撑了一会儿,忍不住求饶,“别……别这样了连城……我……我……连城……”最后一声叫唤已隐隐带有哭意,可是欢爱时的求饶,怎样都是带着几分娇意的,他听她那样求着,只想这样弄死她。

宁连城享受着她在身下全然的臣服,是啊,他宠她,宠得一家人都要看她的脸色,宠得她快爬到了自己头顶,可是没人知道……私下里,她原来这样卑微地属于自己,这样低下下气地在她的丈夫身下弯成最最卑微的姿势任他亲狎亵弄,纵然她不甘,纵然她千般委屈万般无奈,也不能剥夺属于他的权利——占有自己的妻子,以任何方式。的

宁连城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自大地欠扁,可他没有办法停止,他没有办法在看到自己的小妻子□地趴跪在自己的欲 望面前的时候还想那些纯洁得显得虚假的东西,他就是要这样弄她,就是要她知道,她所有难堪的卑弱羞耻,所有难以见人的喘息和哭泣,都属于她的丈夫,也都由她的丈夫来支配,他想怎么要她就怎么要她,管他什么下流或高尚,他和青树之间,后退一万步或是前进一万步,都——只是一对男女,施与受,占有与被占有,就这么简单。

青树觉得腰都快被撞断了,他每次这样,都弄得她难堪极了,有种自己被彻底鄙贱的感觉,偏他最爱这样的后入式,青树活了这样大,除了在死去母亲的灵前下过跪,其他任何人或是任何地方都休想她屈下双腿,可自从和他在一起,三不五时地就在事上跪下,还要以最难堪的姿势,赤 裸的,下作地,向一个男人展露让自己难堪的□……为这事,她不知道跟宁连城闹过多少次别扭,他也奇怪,平常日子里基本她提什么要求他就答应什么,偏偏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固持奇异嗜好,死不悔改。青树第一次被他这样逼着跪下的时候难堪得快哭死了,后来她好声好气地求啊,气急败坏的骂啊,甚至于声泪俱下,都不顶用,后来她也认了,只求他不要每次都这样,他大概也知道如果次次这样肯定会把她惹毛,所以也尽量克制着。不过,这个“尽量”,恐怕也只是他一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她后面的力量越来越大,青树也再无力撑下,身子软软地往浴缸沿上瘫下,宁连城想捞她起来,却觉得她这样软趴趴的小模样挺招人疼的,自己又搓又揉,□动作带着她的小腹不断撞向浴缸,因有水流缓压,并不显疼痛,只是他全压在她身上,似乎气也不好喘了。

42

好不容易折腾完,青树奄奄一息歪在浴缸里,他起来抱起她到淋浴间冲洗,青树任他摆弄着,宁连城见她神色倦倦的,知她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好言好语地赔了不是,青树仍不答话,后来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便挣开他,自己清洗自己,他心里有愧,也不上前纠缠,只待等一会儿跟她讲一软话,大概能消消气。

青树先出来,裹上浴巾拿吹风机吹头发,他也随后跟出来,偏要帮她,青树不置可否地站着,任他的手在她发间拨弄。

浴室里氤氲上的水气很快蒸发,水池前镜子上的雾气渐渐凝成水珠,一串串缓缓地往下流淌,两人的影象也渐渐清晰,青树怔怔看着。

宁连城见差不多了,便关了吹风机,拨了拨她的头发,香气清浅,他埋首在她颈肩窝上,问她,“我们用一样的洗发水,为什么你就这么香?嗯?” 见她不答话,抬头,见到镜中的她和他,被水迹割裂成无数道,便伸手拿一旁的毛巾三五下拭了个干净,他觉得镜子里的香香老老婆肤色浅淡,粉唇嫣然,裹住口的白毛巾越发显得她颈肩处的线条清俏挺拔,总之怎么看怎么喜欢,便开口说,“青树……你怎么……这么……”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麻,便略下不讲了。

青树鲜少见他吞吞吐吐,便问着,“我怎么了?”

他只是笑,两人脸贴着脸看着镜子里的对方,青树见他的笑容,脸色也缓和了一点,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并不言语,他却喜欢得很,情愿天荒地老,就化在这镜子前面。

脸被她得痒痒的,当掌心探到他唇上的时候,便用牙咬了一下,青树“哎”地一声叫,手心像有无数个小虫子在动,痒死了,她赶紧拿开手甩甩,也顺势挣开他,回到卧室。

宁连城跟着她上床,关了灯,黑暗中两人肌肤温热滑腻,十分舒服,宁连城从背后抱着青树,手不老实,来去的,青树恨声警告,“你要是再……”

他咬她的脖子,“再什么?怎么,还想吃了我?”

青树一把挥开他过来的手。

宁连城见她真的恼起来,便叹了口气,“怕什么,我也不想尽人亡……你跟我聊聊天,别撩我就行。”

青树哼了一声,“……我哪儿撩过你了?”

“……现在。”

青树气得无语,他的手又伸上来,赶紧说,“不是要聊天吗?聊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圈住她的身体往自己怀里贴,直到一点缝隙也没有,然后低低缓缓地说,“刚刚在镜子前,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大你很多岁数,你……好像这些年都没变过,还跟我第一眼见到时一样,不过……即使你永远都像个孩子,我心里也喜欢……嗯,你……你有没有觉得我……有点老了?”

似乎过了很久,青树才开口,“…你……第一眼见到我,是怎样的?”

他不答,青树去捏他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他方模糊带过,“……还不……还不就跟现在一样,不过……”他握着手里沉甸甸的两团柔软,笑得邪恶,“这里可不一样了……你那时……小多了,我着着都怕给没了,”越讲越显得自己劳苦功高,“可都是我让你这样的……”

青树心想,嫌小那时还死皮赖脸地成天又又亲的,不过她脸皮没他那么厚,不敢再跟他讲下去,只得转移话题,“……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你先回答我有没有觉得我老。”

青树不假思索,“是有点老。”

“嗯?”他没料到她竟这样回答,“你说什么?”

青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也知道肯定是不好看的,平日见他一副人鬼莫近的冷漠样子,想不到也这么在乎自己的外貌。

“那你一直以为我是个老头子?”

“……一……一点点啦……”她承认自己其实是故意的,不过三十出头的人,能“老”成什么样啊?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这人……居然被这事打击到了?青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不过也不想去宽慰他,就任他自己自惭形秽去吧!

哪知道这个人从来不缺自信,静静思考片刻,就咬着她的耳恨恨地骂着,“你真坏!……老头子能让你喘成那样吗?嗯?”

青树不语,他却越发地轻佻,凑在她耳边问,“刚才在浴室里我那样弄你,喜不喜欢?”

青树觉得脸渐渐热了,也有些恼,“不喜欢,讨厌死了!”想闪他远点,屋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偏偏还要这样讲讲悄悄话似地亲昵她,还越讲越不堪。

“……你说谎……”他拒绝“假话”,她明明喘得快昏过去了……

青树皱着眉,“你……能不能别再那样了?”

“哪样?”

“你自己知道。”

他低低笑了一下,“我真不懂,你为什么就这么抗拒我从后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问那么多干什么!”青树口气有点凶,他见好就收,不敢再调笑,“好好好,撇开那个不谈,那其它的呢?喜欢吗?”

青树不答,他偏要她的答案,手去乱揉,青树怕他兴致又起来,含含糊糊答道,“其它还……还行啦……你别乱动了好不好?”

也许是过了那个生涩惊惧的年纪,青树近年和宁连城做夫妻之事时(万恶滴口口,害我多打好几个字,明明两字就能搞定的先前……怨念……),渐渐觉得男女之间这样的欢好并不是那么让人抗拒,古人形容这事时有个词,叫做“鱼水之欢”,青树不是鱼也不是水,可她从自己和宁连城身上,也渐能寻到做为水中鱼的快乐,或是水中有鱼的满足,可是这些话,她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纵然她和宁连城亲密至此,格使然,你要想撬开她的嘴套一句想听的话,就慢慢等吧。

“什么叫还行啊?”他不满意答案,“……非得要你说真话不可!”手伸至她腿间作势要分开,青树捏他,掐他,捶他,都不管用,有句话不是叫什么“他横任他横,清风拂山岗。他强由他强,明月照大江”吗?青树之于他,大概就是那清风明月吧。小打小闹只当夫妻情趣,他他皮厚。

不过她在这些事上闷归闷,也会间歇地偶发惊人之语,常惊得宁连城不知该如何反应。

正如这次,她为了逃避他的问题,突然灵光一闪,问他,“你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心里是怎样想的吗?”

宁连城倒真的停下来,一只手支着头看着她,轻轻地问,“你还记得吗?你……我当时……你怎样想的?”

青树说,“你手放好,规矩点。”

他把那只不规矩地手规规矩矩地缩回去。

“那往边睡睡,我都快被你挤下去了。”

他又往“那边”挪挪,青树见他一一照办,不再缠着自己了,满意地侧了侧身子调整姿势,闭上眼。

宁连城等了一阵子不见动静,去唤她,青树还没睡着,不过她假装自己睡了,反正屋里黑,他看不清楚。

宁连城其实很期待她的话,见她这样也知道自己被耍了,心里有些许的恼恨,用手捏她的肩,青树不堪其扰,一副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不耐烦地问,“干什么啊困死了……”

“……你还没说就睡了。”

“说什么啊?”青树怨声载道。

“你说……第一眼见到我的事情。”

“唔……那么远的事谁还记得……”恐他发火,赶紧滚进他怀里,手搂腰,脸贴,腿也趴上去,她知道他喜欢自己这么缠着他,不到万不得已,杀手锏是不会轻易使出的。

宁连城果然只能无语片刻,还是拥住了她,叹息,“……你这么爱记恨,会不记得?你说吧,不管好坏,不要瞒我。”

青树窝在那里,久久后摇头,“是真的记不太清楚了,那时候我只觉得你个子很高,看起来有些严厉。虽然……连澄总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我还是有点怕你。”

他想起那天她仰着脸问他,“你找谁?”声音又大又脆,可一点看不出怕的样子,可是她说怕,想必是真的怕他,“怪不得你后来总躲着我。”

青树不语。那年的许多事,她下意识地不去记忆,结果回忆就真的渐渐模糊了,可是,如今他这么轻轻一提,那些事似乎又回来了。只是现在正拥着她的人这样轻言缓语地讲,那些旧事,似乎已是上辈子了,这辈子……还还剩下什么?

青树怔忡间只闻见他的气息,原来早已深入骨髓。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跟我讲……”不仅不跟他讲,还要强装作另外一副样子,以前她老出现在家里的那阵子,哪次见到他不是大大方方地叫一声“宁大哥”的?他每次见到她,都觉得这个女孩子乖巧可爱,和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或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他年长她近十岁,加上身家优越,早见惯各式各样美好的女子,可是他单单觉得只有这个女孩子最乖,最招人疼,至于……如果要他说出白青树这个女孩子究竟哪里乖,哪里惹人疼爱了,他又说不出,只觉得她笑的时候乖,吃饭的时候也很乖,恭恭敬敬地叫着“宁大哥”还是很乖……

待他发现自己心思的时候,早已中了毒,入了膏肓,唯有一味药,能救他于生死。

“……我……我跟你讲什么?说我有点怕你吗?”恐怕自己要是当时真的大剌剌地走到好友兄长面前说,“HEY,我有点怕你,请你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恐怕是要被他当成神经病的了。

他也轻笑,只拥着她,“你要讲了,可能情况就会不一样了。”他叹息,“那些不管了,以后……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说。”

青树嗯了一声,反问,“那……你有心事,也会跟我说吗?”

宁连城她的头发,“青树,我们……本来就应该这样,夫妻之间,是不需要存在秘密的。”

青树只问他,“那你现在,有没有心事?”她想到阮连澄那一番话,心里大概能猜到什么事,可是不清楚,而他必是知道的,青树不想问别人,可是,她想让宁连城亲口告她。

宁连城想了一下告诉她,“目前——除了你,还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成为我的心事。”

青树似乎略有些失望,顺着他的话说问,“我……我怎么是你的心事了?”

他沉默,后来抬起她的脸,声音低微,“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你明知我对你……我也希望你能……青树,”他叹口气,“你知道……你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下,苦且涩,“……你当然是知道的。”

青树沉默不语,她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吗?她曾经以为她是懂得的,可是后来又不懂了。

他的话,她懂,他爱她,所以,他这么宠她放任她,有时候见他那样捧着自己,青树的心竟会微微的疼。

正如现在,青树觉得口似乎快被什么情绪胀破,闷闷地抽痛,她说,“连城,我……我不知道,可是,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

他听见了她的话,手仍握着她的下巴,一动不动,青树去拿开他的手,和自己的五手指交相握住,她把那交缠的双手移到自己脸颊边枕着,湿湿的眼泪流淌下来,延着她的眼角滑在他的手背,青树不懂,为什么此刻内心这样平静,自己却要流泪呢?

宁连城声音低哑,“乖,别哭了……别哭了……我……你怎样,我都是要你的,青树,你乖,别哭……如果……如果你只看我,你会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的,青树,你我总有一天都会知道的,,如果有哪一天,我发现你会了,”他去吻她,她的唇,她的眼角,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永无止境的泪水——

“我会告诉你,”他说,“我保证。”

青树轻轻地啜泣,她不懂这样的时刻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泪水。

“青树……乖……别哭,我不逼你……你……你就在我身边,这样已经很好。更何况,我们还有了澜澜,乖……别哭,我们的远澜有多可爱?我那样爱她,只因为她是你生的,你为我生的骨……别哭了……我有你,有澜澜,每天不知有多开心。我不逼你,再也不逼你了,只要你……只要你生生世世陪着我,让我宠你,疼你,我已十二分地欢喜。青树……”他伸手揽着她抱进怀里,青树的眼泪流在他的口。

哄了很久,那些温热的泪水还是止不住,他叹着气,不断地亲着,“别哭了……”然后又说了句巨雷的话,“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青树抽抽嗒搭地低声问他,“你……别……再……再从后面……了,行吗?”

他长吁短叹地搂紧她,“……我答应你就是了,唉……这下牺牲大发了。”

第43-44章

第 43 章

下来的几天,阮连澄并没有再找她,只是家里虽大,总有碰面的时候,例如一家人一起用餐,例如家里来了什么重要的亲戚需要家人都出面……这些时候,阮连澄总是不言不语,郁郁寡欢,青树麻木地无视着,可是后来阮连澄开始孕吐,比她怀远澜时还要厉害,基本上一口饭刚到嘴里就要冲进洗手间,出来后再吃,然后再吐,周而复始,人渐渐瘦下来。

青树渐渐觉得不忍,不管怎样,她那个时候有宁连城在身边,受了再多的苦也有个宽阔的怀在一边等着,可是阮连澄呢?家人确实可以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那些好,抵不上枕边人的一个拥抱

当青树看着阮连澄每次从洗手间出来故作无事地进餐的时候,当她不小心扫到阮连澄垂下的眼睫下隐闪的泪光的时候,当她再看到阮连澄独自散着步的时候,当她在阮连澄轻轻地抚着腹部脸上偶闪温柔的时候……青树渐渐觉得自己不再愿意坚持了。

那天晚上,宁连城有应酬,还没有回家,青树哄着女儿睡觉,然后回到卧室躺下,睡不着,她起身走到卧室外的露台上,晚风清凉,星辰无语,远处树影间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明明灭灭,青树静静看了一会儿,这尘世如此清寂如此热闹。

她叹口气,却不知这口气是沉重还是轻松,然后起身去书房拿了手提,仍去了露台,开机,登录邮箱。

那时她申请的是10G的容量,可现下登录却被系统警告:您的邮箱容量已满,请立即升级。

青树点了升级,一小会儿的等待升级后,她重新进入邮箱。

未读邮件里密密麻麻列出一长串发件人的地址和主题,均是整齐地一致,from Mr White, to my White

这个邮箱,她已很久未用,可她竟还记得,她和纪远东恋爱后双双注册了电邮,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特意要在这些名称上亲密,她还记得那时纪远东建议的是“MrJi”和“My Ji”,可她嫌太难听,硬拗着他跟她姓了。

她竟一直都记得。

青树一页一页地翻,纪远东给她写了300多页的邮件,每页25封邮件。

那些日期密密排下来,从他们分手的那天开始,最前面的几十封,青树在最初的那些日子曾试图打开,可是那时实在惨痛,她除了恨和绝望,本不给纪远东任何机会,那些信件,一直都是未读状态,她以为,他会放弃,可是今天自己为什么又登录上来了呢?难道潜意识里自己却是笃定的?

她点开第一封。

五年前的纪远东双手冰冷,在键盘上敲下“青树”,眼泪突然间就掉了下来,他知道,他是失去她了,他想去抱她,可她竟然吐了,她说,“纪远东,你真让我恶心。”

纪远东敲了几个字,又按下backspace,再写,再backspace,反反复复,天色竟渐渐亮了,凌晨5点,他点了发送。

“青树,求你!”

五年后的她,自然不知这瘳瘳数字,是怎样写出来的,只是当一切已成往事的时候,她在这样的星夜,回首仍觉凄惶。

青树一封封地看下去,纪远东的心情,纪远东的解释,纪远东的无奈和绝望,一点点弥漫过来,再看看后来的日期,他已出了国,信里也不再提及两人旧事,只约略说着自己的生活,再问她好或不好,有时一天几封,有时很多天才发一封,青树看了一小半,纪远东的语气,像久未谋面的老友,她的心情因他讲的事情而轻松或忧愁,从他的叙述里,青树渐渐熟悉了不在身边的他的一切。

后来宁连城回来了,见她不在卧室,到处找,青树听见动静,便应了一声,他走到露台,见她正合上手提, “怎么这么晚了还玩电脑?等我吗?”

青树把电脑放到卧室里的沙发上,转身却被他围住,满嘴的酒气就要往她嘴里送,青树躲了半天仍被逮住,酒味填了满嘴。

待被放开,自己似乎也醺着了,那酒气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他舔着她的唇,一下一下,又吞进自己嘴里吮吸,青树渐软,只攀着他,双手环在他颈后低低地哼着,穿在身上的衣服本是睡袍,很轻易地便被扒下,他把她压在尾榻上亲着揉着,下身早硬了,伸手欲扯她的内裤,青树不让,“去洗澡……臭死了。”

他想来硬的,青树只伸手缓缓扯着他的领带,亲亲他的下巴,软软说一句——“去洗澡啦……”他便跟着软了,去了浴室,再出来时她已上了床,安安静静蜷在床的一边,他上了床,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吻着。

青树本在想事情,也被他很快撩起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被身上的人弄得一干二净,两人没有过多废话,直奔主题,在昏暗中沉默而热烈地做 爱,腿间濡湿的□声时而沉重时而激烈,肢体交缠成结,似乎再也无法分开。

他出后瘫在她身上,身子沉沉地压住她,青树抬起手上他的背,轻轻抚慰,她知道他喜欢这样,每次她这样他就舒服得直叹气。

双手摩挲着,从颈肩到腰部,再到到臀,再往下,她就不肯了。

他笑着,翻身,拿着床头的纸巾擦两人腿间的体,刚刚做得太激烈,套子竟然坏了,他的□从她体内流出来,想起她和他之前商量过关于孩子的事,怕她又和自己闹,便装着一切正常地继续擦拭着……反正她被自己弄成那样软趴趴的样子,什么都看不见,再说,也没那么准的事不是吗?

这一场事下来,青树哪还有力胡思乱想,整个人昏昏欲睡,窝在宁连城怀里,他和她低声轻聊,近一年倒常这样,也没什么重要内容,不过一些日常琐事,问她白天做了些什么,远澜有没有闹人,最近想不想出去玩等等。

青树照常一一懒懒应着,他的声音与其说是和她聊天,倒不如说是催眠,基本话没到一半就昏睡进他又低又轻的声音里了。

夜里却做梦了,乱七八糟,有的事情似乎曾经发生,有的却未曾有过丝毫印象,无数人影和事情纷至沓来,青树被一阵摇晃惊醒,急急地喘气,宁连城半起身,抚着她汗湿的额,“作恶梦了?”

青树想回忆一下梦的内容,竟然想不起丝毫,只是心房突突突地颤动,十分难受。

“要不要喝水?”他问她。

青树嗯了一声,他下床去倒水,青树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气息和心跳才略略稳了些,宁连城看她重新躺进自己怀里,眉却一直舒展不开,刚刚她又哭又闹地推他,哭腔喊着,“你走开!,你走开!你走开——”

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这些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

第二日他去上班,她送女儿上学,回来后整理了一下屋里的东西,时间一下子空了起来,也许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完成画室里那张画,也许她可以打个电话找宋桐语出来聊天,也许她应该找她的丈夫吃个午饭……无数个也许在她心里过场,可青树的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着扔在沙发上的手提……也许,她可以把信看完,她只是……想替那个人找到孩子的父亲而已,是这样的吧?

青树提着手提下楼,婆婆和阮连澄坐在客厅闲聊,看见她要出门的样子,便问了一下。

“噢……宋桐语说找我有些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妈。”

阮新琴叮嘱了一声“路上小心点”,便让她去了。

青树把电脑放到副驾座上,发动车子,她下意识地撒了个谎,原因不明,青树又看了一眼电脑,似乎并没有撒谎的必要啊。

这个城市的starbuck比比皆是,青树找了个最近的,停好车,走进去随便点了杯咖啡,找个有网线的桌子,上,登录邮箱。

一个下午看得双眼酸涩,再抬头时天色已有些暗了,青树站起身,把电脑塞进包里,走出咖啡馆。

回家时正好赶上晚餐,阮新琴招呼她坐下,顺便说了句,“怎么出去不带手机呢?连城找不到你又打到家里,幸亏我告诉他你去你同学那了,要不可要急死他。”

青树心里咯噔一声,“我……我忘记带了……他,他有什么事?”

“噢,忘了就忘了,没啥大事,叫你出去吃饭的。”

青树低头用餐,心里忐忑难安,一顿饭吃得一点滋味也没有,好不容易公公婆婆都吃完了,她告退上楼,一进屋里就看见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三个未接来电,两个是宁连城的,还有一个是宋桐语的,一看到宋桐语的号码,她就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

叹口气回拨给宋桐语,响了几声就接了,青树不跟她废话,直奔主题,“他说什么了?”

“什么他呀?”

宋桐语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装不懂,青树牙痒,“……我老公啦!”

宋桐语顿了一下,叹到,“唉……不是你运气不好,也不是我笨,怪就怪在你老公太险了,他开口就叫我把电话给你,我哪反应得过来啊!不过……你该不会……该不会出墙了吧?”

“说什么呢!不是那么回事,行了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啊,这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难不成她连撒个谎的自由也没有了?想到这,青树的底气足了些,再说,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想打个电话给他,又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这个谎撒了就是撒了,她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而且,也没有任何人从中受到伤害,她这样巴巴地打过去,倒真成了心虚了。

他很晚才回,估计又是应酬,青树今晚睡得浅,屋里稍有点动静她就醒过来,她闭着眼睛,听见他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响了几遍,消失在浴室里,然后又出来,顶着一身热气钻进被窝,抱着她用鼻子磨了磨她的颈后,亲了几下,呼吸渐稳。

他睡了,一切如常。

第二日青树早起,他还在睡,她看着镜子乌黑的眼圈,头也痛起来

44

其实这一天是周末,不用早起送女儿上学,可是青树心里有事,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用清水拍了拍脸,有点昏沉的头总算清醒了一些,洗漱完毕后走进房里,宁连城已经换了姿势,趴在床上睡得深沉,薄薄的被子滑在腰上,露出上身宽阔的肩背,天气已有些凉了,屋里也没开暖气,他就这么睡着也不觉得冷。

青树走过去把被子往上拉拉,突然腰上被一抱,她“哎呀”一声轻叫,一下子跌趴在他身上,宁连城的脸埋在枕上,低低的笑声隐约传出来,青树捶了他一下,“差点吓着我!”

他不说话,笑声渐悄,双臂却越收越紧,脸也慢慢蹭过去,抵在青树的腹间,缓慢而温存地厮摩,像个寻求母亲温热气息的孩子,男人有时候是这样的,再强硬的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也愿意偶尔温顺一下,姑且……也能称作“撒娇”?

青树第一反应便是去他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他每次生病便会这样,爱腻着她,睡着时喜欢往她怀里钻,而非平日里大男子气概十足地揽着她,青树起初十分不习惯这样示弱的他,后来生活久了,也稍稍清楚了男人的这一点心理——约是找个依赖,找个避风港湾的心理吧,不过,她……能成为他的依靠?也许是自己托大了。

这么怔怔地想着,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重新睡着了,青树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动,只好伸手从背后拿下他的手,他不安稳地嗯了一声,似又要醒来,青树蹲下来,侧着脸,轻轻吻一下他的眉心,下唇触到他的鼻梁,竟忍不住一路轻轻地吻下去,从前未曾注意,只知道他的鼻子又高又挺,没想到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硬,嘴唇很软,下巴不再一丝不苟地紧绷着了,其实他的面部轮阔十分清爽,言情一点地说,应该是“俊朗”,只是他平素为人太过强硬,大家反而忽略了他的相貌,就拿她自己来说,自己初次直视他的眼睛时,也被那一对单眼皮里的寒气冻得汗毛直立……青树抬头,见他唇角含笑,面容渐渐安详,轻声说,“再睡睡,过会儿我叫你。”

他若有若无应了一声。

青树轻轻带上门,走到女儿房间,宁远澜睡得正HIGH,一只腿搁在外面,小肚皮也露出来,青树给她盖好,走出去。

天色尚早,整个宅院安安静静的,只有厨房和屋外的花园有隐约的声响,青树走到外面,家里的园丁正轻手轻脚地给花草洒水,青树道了声早,绕过湿漉漉的青石小径,一路缓行,早晨的空气带着薄薄的凉意,却十分清新,青树深深地呼吸,那份清凉直贯臆,舒服极度了,她回头看看,宁家大屋渐隐于枝梢林叶间,这一片地是宁家祖传的基业,占地极广,经过数代的整治和管理,整片景观极尽奇巧,人工痕迹却不明显,有真正的大家底蕴,似乎每一棵树,每一堆花,每一片密林草地,都有自己的历史和故事。青树不太喜欢呆在屋内,平日里常夹着画板到这些人烟稀灭的地方,找一个角落,一坐便是一天。

穿过一片林地,便有水气轻拂脸上,眼前是一片浩大的湖泊,远处帆影点点,湖面上有晨起的白鸟展开双翅三三两两掠过,湖那边青山如黛,在晨雾中飘渺沉静,偶有鸟儿的鸣叫声隐约传来,不知是来自湖面还是山间……一切都是宁静祥和的,她记得宁连城第一次带她过来的时候,她那时心情很不好,可看了这一片风光也不由得呆了,她静立半晌,似是自言自语,“好安静……怎么这么安静……”她自小便生活在城市,后来远道求学也不过是从一个闹市转辗到另外一个闹市,旅游时曾经到过的所谓深山古刹或是幽林民宿,也早因为越来越多的开发项目而日渐暄闹起来,眼前这样清幽宁静的场所,竟从未见过。

“这是私人水域,平日也就是家人来钓个鱼,玩一下,所以显得有些冷清。”宁连城这样解释。

青树原不想与他多作交谈,可是实在震惊,“私……私人水域?”

“嗯,祖上传下来的,和东面的海,南面的河运航道,都是相连的。”

青树仍有些木呆呆的,低喃着,“你家……真有钱……”她知道他们宁氏一族家门显赫,可是拥有这样大一片简直望不到尽头的水域,在现在这样一个集体国有制占主导地位的国家,除了惊人的财富之外,还得要怎样的权势才能代代相承下去?

青树看着湖面,轻轻咦了一声,她有个问题想不通,可是却不想再问他。宁连城却听见了,等了半天却她却没有动静,只好主动引她说话,“怎么了?”

青树本不欲理他,到底年纪浅,仍然压不住好奇,指着远处的点点白帆,“那也是你家的人吗?”

宁连城看了一眼,“不是……那边太远,大概是附近的游客或是渔民。”

“这样也可以吗?”

他笑,“当然可以,那边是个度假村,你看到的那一片,是专门开放给游客的。”

不用说,那度假村肯定也是他们家的,青树收回目光,没有再傻傻地问下去,低头时却惊觉自己似乎和他说了太多的话,便紧闭了嘴,任他怎么引哄,也不肯多说了,只问一句,答一句,好在他不觉得无聊,似乎有大把的时间,任那些尴尬的沉默轻轻溜走。

后来他常带她来,有时纯粹散步过来,有时候带她来钓鱼,有时她过来写生,他寻过来,在她身边一躺便是一个下午。

Things change青树想起女儿这几天一直有事没事就念叨的刚学的英文,原来所有的语言都一样,三两个字句,便是一生。

岸边有一棵百余年的柳树,柳枝本生稀疏,可是这个柳树因年岁久长,枝丫繁植,虽是初秋时节,树叶枝条仍茂盛异常,柔软的枝条拂来拂去,像无数双温柔的手,青树挥去树下长长木椅上的枯叶,坐下来,一会儿渐觉视线沉重,眼睛眯了眯,斜身缓缓歪到椅面上,静静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冗长,醒来时阳光星星点点点透过叶隙到身上脸上,暖洋洋的,青树懒懒地叹口气,突然惊觉,暗道一声糟,赶紧坐起来,身上竟滑下一件衣服,她咦了一声,是宁连城的外套,抬头四处看看,他正倚在柳树大的树干旁,低头朝她笑呢。

电——闪——电——鸣——!!!

饼干又开雷啦……亲们记得锻炼身体增强抵抗力啊——怎么样,宁老大有钱吧!

第45章

这一觉睡得冗长,醒来时阳光星星点点点透过叶隙到身上脸上,暖洋洋的,青树懒懒地叹口气,突然惊觉,暗道一声糟,赶紧坐起来,身上竟滑下一件衣服,她咦了一声,是宁连城的外套,抬头四处看看,他正倚在柳树大的树干旁,低头朝她笑呢。

“哎,怎么不叫我啊?”青树看看那日头,有些不好意思。

“还等你叫醒我呢,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过来睡懒觉。”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捏捏她睡得红红的脸,“跑这么远,害我一顿找。”

“啊……找我啦?我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原来就想坐坐就回去的。”青树歪歪脖子,椅子上到底太硬了,睡得脖子又麻又疼,见他只穿了件短黑T,便把手上的衣服披在他肩上,“冷不冷啊?叫醒我不就好了。”

他揽住她,“你以为我没叫啊?自己睡得跟小猪一样,我唤了两声都没醒。”

青树不说话了,人还有些倦倦的靠在他肩上,手他□在外面的胳膊,没觉得凉,他身体素质很好,又常运动,估计也冻不到什么,凑过去看他腕上的表,“这么晚了?我怎么睡这么久?”

“都说了你像猪了还问这么多……哎!”

青树松开拧在他腰上的手,“就这一次而已,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唉,都快吃中饭了,回去吧。”

青树起身,要拉他起来,反被他重新拉下去,这回坐到了他腿上,“急什么,还没到时候呢,一会儿再回去。”

“干嘛……”

他不说话,把她侧过来,只是抱着她,青树像一个缩在妈妈怀抱的小小婴儿,仰着脸,两人看着看着,他慢慢低头,和她亲吻。

不像平时那样,没那么多的激情和欲望,两人只是亲密地这儿亲亲那儿啄啄,碰碰脸蹭蹭鼻子,或者轻轻咬着对方的嘴唇,说是男女之间的亲吻,其实更像小动物的玩闹嬉戏,青树喜欢这样不涉及□的嬉闹,轻微的笑声渐渐从两人唇齿间泄出来。

可是闹着闹着他的声音就重了,舌头钻进她嘴里翻绞吸吮,青树怕他在外面乱来,不敢再撩拨,他抱着她吻了一会儿,总算慢慢歇下来,青树赶紧低下头,把脸埋到他颈窝。

宁连城轻吻一下她露在外面的嘴角,“怕什么,还能吃了你?”

青树不讲话,心想那可不一定。

等他气息平定了,青树欲拉他走,却听他说,“你是不是有心事?这几天,你都没睡好,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

青树看着他,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有难以错辨的温柔和意味不明的冷芒,还有许许多多她看不懂的东西,青树想,若是从前,被他这样看着,自己一定会吓得胆都裂了,可是如今,他竟然用这样近似于哀求的口吻问她的心事,他对她来说虽然仍显深奥,但……她却也渐渐明白了一些。

青树想,我是不是能忘记所有的事?我是不是……可以把自己全部托付给你?

他见她沉静地看着自己,眼波纹丝不动,黑色的瞳仁幽如深潭,那里面明明蓄着这世间最清澈的泉水,却因为太深,怎么也看不到底,他苦涩地想,自己竟从未读懂过她,她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年月里,是慢慢长大了,可是这潭幽泓,也越发深邃了,他知道,那潭底的东西,是毒药也是解药,他日思夜寐,辗转反侧,却不敢冒然查探,他怕自己用尽力气跳下去以后,等待他的是致命的毒,凌迟的痛。

他眼里的矛盾和痛楚越来越多,青树竟不忍再看下去了,她叹口气,“你别……你别乱想,我只是有点烦心。”

“为什么?”他凝神静气。

青树想了一下,“我想,我知道远……”她的话没能继续下去,因为宁连城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本来四周就静,两人之间的交谈也都是轻言缓语,因此就显得这个铃声特别刺耳,青树心中一跳,见宁连城拿出电话,刚听了两句,脸色就难看起来,连接反问了好几句“什么!”,“妈,你别慌,急救打了没?好,好……我马上到!”

关了电话就拉着青树起来,“快回去,家里出事了!”

青树被他难看的脸色吓到了,他一向沉着冷静的,这样难看的脸色从未见过,再听他说家里出事了,青树声音都颤了,“出什么事?爸妈还是……远澜?”

他看了她一眼,“是连澄,快走!”拉着她的手就跑。

一路上他的步伐迈得又急又大,青树勉强跟着,他是经常运动的,她却是个懒人,平时顶多带女儿小打小闹地跑个步,哪里能负荷他的速度,眼看腔里像快要爆炸似地痛得喘不过气,他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停下来,“你慢点走,我先过去。”

青树点点头。

她……她是怎么了?

青树看着宁连城很快消失在小路转角,一路想着,不会是肚子里出什么事了吧?

她对她虽无好感,但也并不希望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有什么意外,想到自己怀远澜时差点流掉,心头便是一紧,便赶紧往回跑。

远远便见大宅前人声杂乱,青树刚靠近,就见宁连城抱出一人,从大门口冲了出来,婆婆抚着心口,脸色煞白跟在后面,青树怕老人出事,敢紧上去搀着,“妈!”

阮新琴见是媳妇,一把眼泪突然掉下来,“青树,连澄流了好多血……”

青树心里一沉,看着宁连城怀里的人,已然没了意识,她身上的浅灰色罩裙被大片血污浸染,宁连城的衣服上也是,救护车还没来,他上了自家司机早开过来的车子,阮新琴摇摇晃晃地也要上车,被他拦住了,“妈,没事的,你别担心,连澄没事!你等会儿再过来,我到了打电话。”阮新琴被儿子镇定的语气安抚住了,又看向母亲身边的脸色苍白青树,“照顾好妈,别让她吓着。”青树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小心,我们就过来。”

宁连城也点点头,“等我电话。”车子绝尘而去。

青树紧握着婆婆冰凉的手,老人家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不经吓,现下脸色灰白,青树赶紧把她扶进客厅坐下,叫家里阿姨拿药过来。

“妈……您别自己吓自己,连澄肯定没事的妈,妈,您别怕……”青树怕她出事,只按照宁连城的嘱咐不停安慰着,阮新琴吃了药,又听到儿媳语气肯定的宽慰,脸色渐渐缓过来,只是女儿刚刚人事不省,又流了那么大一摊血,哪能不担心,她知道,她的小外孙,大概是没了,可眼下只希望女儿平安无事,其它的,她也不敢奢求了。

时间过得十分缓慢,终于家里的电话响起,青树赶紧接了,“喂!是连城吗?”

“嗯。”

“她怎么样了?”

“刚进手术室……孩子……已经没了。”

青树能听出他的不忍,他是个心疼妹妹的好哥哥,何况自己当年也差点这样,他无异于感同身受,青树嗓子发紧,“你……你别难过……”话一出口,马上也觉得自己的安慰很可笑,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可她不知道该怎样宽慰,只吸着鼻子问,“妈妈一直说要过去,我们可以过去吗?”

那边他叹了口气,“手术结束后过来吧,我怕妈身体受不了”

“别担心,有我,你放心在那边……”

“嗯,”他顿了一下,“你先去把连澄衣服收拾几件,待会儿一起送过来。”

“好。等你电话。”

第46章

等她们再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了,青树没有进病房探望,听宁连城说已无大碍,里面多的是照顾阮连澄的人,她自觉没必要凑上去,一个人怔怔站在走廊的窗户前。

远东,你的孩子走了,可你并不知道。

突然想起了他的邮件,青树转身准备离开,手里的包蹭到墙壁上,才意识到阮连澄的衣服还在手里,想了想,便往病房门口走去。

那门是虚掩的,因此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的声响,她听见阮连澄的哭声,她醒了,大概知道孩子已经没了……青树缓缓地往前走,脚步突然变得很沉,她走到门边,门缝并不大,可足以让她看清病床上的人,眼泪流满了脸,那样绝望地哭泣,周围的人都在劝,都在哄,可青树知道,阮连澄悲伤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把包轻轻放在门边,转身离开。走到楼下的小花园里,坐下来,青树想到阮连澄衣服上的那些血,还有她刚刚无法掩饰的伤心,青树的心乱极了,她是个普通人,爱恨都有缘由,她恨了阮连澄那么久,可是如今见她那么惨,心里并非没有怜悯。

午后的阳光十分激烈,从屋里那样冷的地方一下子暴晒在太阳底下,身上渐渐温暖起来,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一些事。

不管怎么样,远东就这样不出现,欠阮连澄一个交代。

不知坐了多久,手机响了起来,是宁连城打过来,问她在哪里,青树说在楼下,宁连城说自己要回家换衣服,问她要不要问去,青树想想,自己留在这里也是无用,自己和他妹妹的那些恩怨,他最清楚,非要留下反倒显得矫情,不如和他一起回去。

还是司机开的车,青树上了车,便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车里的踏垫和他身上都有大片的血渍,青树不敢再看,转头见他下巴紧绷着,知道他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找他言语,只把手盖在他手背,他反手握住,轻叹了一声。

铃声又起,他掏出手机接听,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不耐烦地皱着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死活我不在乎!你他妈给我找出来!”说到后面,似乎再隐忍不住,竟吼了起来。

其实他平日在她面前很少动怒,这样森冷暴躁的脾气,她更是从未领教过,她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怎样应对的,宁连城听了几句后就摔了电话。

青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挪,他看了她一眼,未多作言语,只把视线移到窗外,恶狠狠的表情渐渐缓下,不知在想什么。

青树再傻,也知道刚刚那通电话大概与纪远东有关,可是他现在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她哪敢再想自己刚刚冒出来的念头。

夜里他要得很凶,没有过多的花招,只是实打实地冲撞,在那柔软的身子上又咬又啃,青树被他弄得哭出来,男人可以在床事上发泄自己的怒火,女人却只能承受,等他的火气泄得差不多了,身下的人也哭得枕头都湿了。

他喃喃地说着对不起,要青树打他,咬他也行,她气得不知怎么办,白天还觉得他急怒忧虑得可怜,晚上就成狼了,青树那一点怜惜之心早被他榨干了,只离想离他远远的。

睡了一夜,身体总算没那么难受了,一睁眼就见他低眉顺眼地搂着自己,姿态放得极低,“还疼吗?”“别气了……”“我亲亲——”他哄一句亲一下,青一树被他缠得没法子,只好缓下脸色。

“再睡会儿吧,醒来去医院看看她,公司有事要处理,我今天没空,”他看着青树,见她不答话,“好吗?”

他这样肯求的样子很少见,青树叹气,心思百转千回,低低地说一声,“好。”

他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心满意足地起身,见她伸伸懒腰也想起来,便说,“不是不舒服吗?再躺躺,我送远澜上学。”

青树摇摇头,“睡不着了。”

洗漱更衣后宁连城去书房拿东西,青树去女儿房间唤她起来,给女儿整理好以后母女俩一起下楼。

餐桌上公公婆婆已经在吃饭,两老估计昨天夜里没睡好,脸色不太好看,见到远澜蹦蹦跳跳地叫了“爷爷早上好”才略微缓了缓脸色。

阮新琴看了看楼上,问她,“连城还在睡吗?”

“去书房拿东西了,快下来了吧。”青树看看婆婆,忍不住说,“妈,您和爸脸色不好,要注意身体,别让我们担心。”

阮新琴拍了拍她的手,叹道,“我知道,只是……唉,这家里……老有不省心的事啊。”

青树其实不是太会安慰人,听了婆婆这样有些悲伤的感叹,她也静默了。

一顿饭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青树拿纸巾擦擦女儿的嘴,看了眼宁连城平日坐的位置上,不免奇怪,“他怎么还不下来?我上去叫一声。”

阮新琴看了眼时钟,“还是先送澜澜上学吧,他能有什么事。”

青树想想也对,看着女儿下了餐桌,走到爷身边,分别给他们两个响啵啵的亲亲,便牵着她离开。

来回都是步行送过去的,一大早空气质量特别好,母女俩走在路上,一会儿慢慢走,一会儿比赛跑,一路都是女儿欢快的笑声。

回了家屋里静悄悄的,阿姨说公婆二人都去了医院,青树想起宁连城一早说的话,叹口气,上楼回卧室收拾了一下,拿了包准备出去。

经过书房的时候见门虚掩着,不经意一扫,宁连城竟然还在?

青树打开门,见他正坐在桌子后面,便问,“怎么还没走?吃饭了吗?”

宁连城抬头,她才注意到他脸色有点不对,眼睛寒星一般盯着自己,可是那脸上却有些无法掩饰的沉,他未曾这样看过自己,青树被他这么一盯,顿感压抑,再问出口的话,便有些讷然,“怎……怎么了?”

他不讲话,仍看着她,半晌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眼窗外,再回过头问她,“青树,我只问你一句,纪远东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青树听他声音冷静,骨头里却直冒寒意,她想到昨天下午他在车里摔电话的样子,还有那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死活我不在乎!你他妈给我找出来!”她没想到别的,只以为他心疼妹妹,心有不甘,要找纪远东出气,可是这个时候,纪远东要是真的被他找到了,岂不拆骨剥皮?

他要能找到,是他的事情,可是若要叫她说出他的下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青树低下头,轻轻地说,“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低微,近乎呢喃。

“不知道。”

然后便是一阵长久的静默,他和她都没再讲话,书房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青树听到沉闷而急促的心跳的,不知是她还是他的。他就堵在自己面前,直直盯着自己,青树越发的心虚,头轻轻转开,视线无意识地游移,书桌,文件夹,鼠标,打开的笔电……下巴被他捏住,头又被转过来,“我再问你一次,知不知道?”

离得太近,青树能看到他眼睛里的狂躁和痛楚,太深太浓,青树的心抖起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台打开的笔电……原来是这样,他看到了。

青树张了张嘴,原本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原本是没有的……她却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该说什么。

第47章

宁连城低着头,把她的哑口无言和慌乱都看在眼里,如果她……如果她的脸色不是这样苍白,如果她的眼睛里没有那么多的心虚……他多么希望她能振振有词地和自己辩驳,哪怕是最最理亏的胡搅蛮缠——可是她什么也不说,是不愿,还是不屑?

他竟然在想,如果她再复杂一点,把那些隐隐浮动的痛楚和挣扎掩盖得彻底一点,他或许就就信了,白青树,我竟情愿意被你欺骗,可是连欺骗,你都吝于付出。

他看着她,自嘲似地一笑,去牵她的手,“你过来。”

他的声音出奇低柔,青树反地闪开他伸过来的手,背在身后,他的手沉默地僵在半空,却没有放弃,一直在等待。

青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甚至带了点笑意,可是她只觉得害怕。

他等不到她的回应,伸手揽住她的肩,青树被他推着往书桌后面走,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的手冰冷,肩膀是僵硬的,她不愿意,可是不敢挣脱。

就这么一步步地走到电脑前,青树站在那里,被他按着坐下来,标准的13寸宽屏,与她对视。

宁连城看着屏幕,倾身在她耳畔低语,“昨夜做了很多梦,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想醒来。今晨推开窗户,天空湛蓝,花也开了,仿佛你就在身边。”他一字一句地读,鼠标点了一下附件,一张照片跳了出来,黛色山谷和纯净的蓝天都虚化在远处,一朵不知名的红色小花朵静立于茫茫天地间,在镜头里永远定格。

他去点下一封,看着屏幕,仍然低声念着,“你曾经说,等三十岁的时候再来一次,四十岁的时候再来一次……等老了,爬不动了,还可以抱着照片慢慢回忆。”

他耐心地点开一封封电邮,一字一句地念,有的时候只是瘳瘳数语,有的时候却写了一堆所见所闻,和之前青树看过的那些信件并无什么差别,附件里的照片都是些寻常风景,胜在画面清朗明净取角独特,山、水、花草林木、老人孩童情侣、落日与飞鸟……太多物事,在鼠标的点击声中一一展开,明明是青树记忆中的旧时模样,可是这些年月过去,连这些最最普通的风景也平添了许多沧凉和无奈。

纪远东的心情,宁连城的声音,青树的眼睛和耳朵……她累了。

想站起来离开,他却压着她不放,看着她,“怎么,我读的不好吗?”

“……你不要这样。”青树避开他的眼睛。

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他突然暴怒,把手里的鼠标狠狠掼下,“那你要我怎样!要我怎样?!”

鼠标在坚硬的桌面上四分五裂,青树抖了一下,他这样生气……抬起头,见到他那样恶狠狠地看着自己,“我……”突然间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她低下头。

不是不委屈啊……她隐忍又隐忍,终于还是泣不成声。

他见她哭,手指在桌面轻颤,抬起手,在她肩头极近的距离犹豫,她哭得那样伤心,眼泪像小小的河流,从她掩住面孔的指缝间流淌出来,她的委屈和伤心一点都不在意被他看见——宁连城的手握成拳,狠狠砸在桌面上,“不要哭了!”明明想把心中的愤懑和失望用最大的声音吼叫出来,可在她的泪水面前,他的发泄却渐渐嘶哑,“不要哭了……你……不要哭了。”

他的声音那样悲凉,倾下身拥住她,脸埋在她颈间,“青树……你自己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她的肩头像是盛满了悲伤,轻轻颤抖着。

“他不是你的,青树,他不是你的,你也不是他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这世间,属于你的东西有很多,可他不是。”

“他不是我的,我早就知道了……你说这世间属于我的东西有很多,可……没有人问过我,我想不想要。”青树用手背擦拭着眼泪,回头看他,双目似漆,点点寒芒似乎具备最锐利的锋刃,蕴藏在若有若无的情绪里。他突然间觉得恐惧,一股冷飕飕的寒气从头顶贯入全身,他从不曾怀疑过,她能致他于万劫不复的死地,可是当她要把底牌掀开的时候,他竟毫无反手之力。

“他是谁的?阮连澄的吗?我又是谁的?你……?”青树的嘴角染上一抹嘲讽,“我是你的吗?”

眼前的人脸色都变了,青树看着,心却软了,低下头,想离开,可是他就挡在身前动也不动,“你……什么意思?”宁连城的声音发紧——她从不曾这样跟他说过话,即使两人最紧张的时候,她故意说惹他生气的话,她用沉默让他心疼,她对自己的妹妹横鼻子竖眼……这些他都能接受,因为知道她有怨气有委屈,她让他知道自己的不满,所以尽量宠着,让着,后来他和她之间慢慢好了,不是……好了吗?

“你什么意思,抬头看我,白青树,你什么意思?”他双手握住她的肩,“白青树!”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着自己,很少,有限的几次都是被她气到了,还有几回是故意这么叫着逗她,今天他又这样叫着自己,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声音里的颤抖非常生硬,甚至是陌生的,他是宁连城啊,宁连城怎么可能让人看到他的软弱呢?不,或者应该这么说——宁连城怎么会有这样软弱无奈又濒临绝望的情绪呢?

青树却不忍再听了,她想说继续自己刚刚那样讥诮的语气反问“你说什么意思?”可是他的脸色太难看了,像要死了一样,肩膀也被他捏得生痛,好像要自己的骨头都捏碎似的,她艰难地去推他的手,缓缓地,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肩膀上的手起初很紧,很用力,可她的挣脱却也同样用力,两人僵持了很久,后来,青树赢了,可她知道,是宁连城放弃了。

他的脸上透着灰败,青树匆匆瞥了一眼,转身离开的脚步却放缓了,在距离书房门口还有三四步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逆光对着自己,好像全身界只剩下他一个那样悲怆。

青树不愿意再看,转头离开,出了书房,站在长长的廊道上,不知该去往何方,她无意识地往楼梯口走去,身后却有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自己便被一个很大的力气拉了过去,鼻子撞到了他的肩膀,很痛很痛,身体里也有某个地方痛极了,痛得眼泪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而他并未察觉,只是紧紧抱着自己,他问,“你要去哪?”

青树不答话,他也不放手,反而越来越紧,不断地问,“你要去哪?你要去哪?”问到最后他说,“不管你要去哪,我不许,我不许!”

青树想,自己是被他骗了,刚刚那个可怜样子,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小狗,现在又这样霸道地跟她说,他不许她走。

他太坏了,又坏又霸道,青树的泪水那样汹涌地恣意流淌,大把大把的潮湿都浸在他肩上。

可她知道,他舍不得了,他曾把自己放开,可是几分钟之后,他就悔了,追过来,抱着自己死也不放——他除了坏和霸道,还是个反复无常的家伙。

青树呜咽出声,手捶着他的口,一下一下地狠打,他还是不放,她去掐他,咬他,像被惹炸了毛的猫咪,在他怀里厮打,他也不躲,让她咬,让她捶,让她抓,她也是下了狠心的,拳头落在他的口钝钝地痛,脸上估计也被抓伤了,火辣辣的几道。

青树挣扎无效,冲他喊,“你不是问我什么意思吗?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真的委屈死了,呜呜地哭着,“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恨吧,恨吧,你恨吧……”他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去亲她的脸,嘴巴,眉心,亲她打他的手,红红的指关节和手背,她的泪水擦到他脸上,混进被她抓出来的伤口里,酸酸的疼。

她不让他亲,用双手去推他,打他,手落在他脸上啪啪地响,可是他脸皮太厚了,不管她怎么打,他就是要亲。

“宁连城,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呜——”她也连名带姓地叫他,她气死了,委屈死了,手也打得疼死了。

他把她抱得紧紧的,什么也不说了。

楼下却有响动,青树和宁连城都转头看下去,宁父阮母都站在楼梯下面不远处,脸色十分复杂,看着楼上的两人,宁父的拐杖和阮母的包,都掉在地上。

青树的脸色猛然血红,扒在宁连城脸上的手尴尬地放下来,宁连城比青树的手还要尴尬,两人都不知手脚往哪搁了。

两位老人摆摆手,阮新琴捡起自己的包和老公的拐杖,一言不发地往自己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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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小剧场--------

公婆屋里

沉默,很久的沉默。

最后阮新琴忍不住问老公,“你说他们平时在房里是不是也这样?”

宁父用小拐杖敲敲地面,“宁门之耻!竖子不可教也!”

公司

各位员工的MSN对话框里:老大被家暴了!何以见得那脸一看就是被家里女人抓的。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外面的?外面女人哪个敢这样?惨吗?惨!嗷——我组织一下,大家一起去顶楼围观吧!

宁远澜:把拔你的脸怎么了?

宁连城:猫抓的。

宁远澜:(炸起来)猫咪!!!!!!!!我家有猫咪!!!!!!!!!!!在哪里????????我要猫咪!!!!!!!!!!!!!!!!!!!!!!把拔我要猫咪咪咪咪咪——————————————————

第48-49章

被这么一打叉,青树哪还能再闹下去,楼下暂时是不好意思下去了,怕公婆二人出来看见,可是也不想跟他杵在那,身形刚动,他就又抱了上来,“你去哪?”

青树去掰他的手,“要你管……放手,放手!”

“当然要我管,我是你老公,我不管谁管,你去哪?你不说我不让你走。”他声音卑微,可那话里的内容却霸道极了。

青树冷着脸,“你不是问我知不知道纪远东在哪里吗?这下我知道了,我去找他!”

他不说话了,身体又开始僵硬了,“你果然知道他在哪里……等等,”他把她下巴抬起来,“你说‘这下’是什么意思?”

青树面无表情,想起刚刚他那副捉奸的样子就生气,恨恨地拍开他的手,“你管我这下那下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你想怎么样吧。”

他那么明,哪能不知道她在故意激他,“你……事先也不知道对不对?”

青树不理他,推开眼前这个人,走了几步,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他跟过来,厚着脸皮贴着她坐下,追问,“是不是?”

“事先事后有区别吗?”

“当然有。”

青树听了这句“当然有”,冷笑着。

他听不得这种笑法,“你笑什么。”

她转头看他,“你要是信任我,事前事后便没有区别,你说有区别,那是因为你不信任我。”话说完了,心里难免凄然,她低下头。

她的样子让他的心脏像被人用许多细小的针被密密扎了一层似的,他去抱她,手捂着她的脸贴到自己怀里,也不说话。

青树的耳朵就贴在他的心跳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她更熟悉他的心跳他的味道了,她听着那绵绵不绝的跳动声,低沉而有力的又敲进她的心里,咚咚,咚咚,咚咚……慢慢的,和着自己跳动的频率,不知是她在跟着他,还是他在跟着她,两人的心跳,渐渐一致了。

她的眼泪默默流下来,浸湿了他的衬衫。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又低又沙哑,“青树,你说我不信任你,我该怎么做才叫信任你?你愿意让我信任吗?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只有你才有那个能力,让我天堂地狱一遭遭地走……”口的湿意越来越重,他叹口气,手探下去,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就知道哭。”想斥责的语气出了口却又低又轻,伸出手指去擦那些湿迹,“女人多好,不乐意了眼圈一红就能把人心疼个半死。”

青树看着他敛下来的眉目,严肃又无奈,还带着那么一些隐而不察的酸楚,他藏得好,但她跟了他这么些年,又哪里不知道。

这个人说得这样可怜,可她自和他在一起后,被他惹下过多少眼泪?

他和她,到底是谁欠了谁?

他见她渐止的泪眼里又模糊起来,伸手盖住她的眼皮,“不许再哭!”

他的恫吓里夹着心疼和软弱,青树扭过脸,不让他碰。

他又叹气了,身体重重往沙发靠背上倒过去,像是所有支撑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静默许久,又是低低的一声叹息。

这样长吁短叹的孬样,恐怕也只有她能看见了,青树背着他坐了一会儿,终于起身,站起来扫了他一眼,手指盖在眼上,不知在想什么。

他听她静静离开,衣角轻扫过他的腿,也许是错觉,好像那衣袂扇动间也有温柔和香气,可是渐渐地远了,他双眼发涩,发热。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也许是公司打来的,上午的会议很重要,可他再没有力,任那铃声喋喋不休地响,后来索直接拆了电板,再倒回沙发上。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后来被脸上有些痒痒的刺痛弄醒,睁开眼,看见她的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手里拿着棉签,不知沾了什么,往自己脸上擦,碰着了,就是一阵刺刺地痒痛。

他下意识地要撇开头,被她打了一下,“别动!”手落在他额上,啪的一声,可他听着,觉得再动听不过了。

于是乖乖不再动了,后来又得寸近尺地歪到她腿上枕着,她看他做着这些,也不言语,只低着头细细地给他脸上的创口涂双氧水。

他丝丝吸气,装得很痛的样子,她听得生气,棉签蘸满药水往他伤口上狠压,于是他不叫了,只眉目深深地看着她,忧郁又委屈地轻喃,“白青树,你心真狠,什么做的?”

她不语,做好手里的事,把小小的医药箱收好搁在一边,他仍枕在自己腿上,那脸上的道道红红的,不是不狼狈的,她叹口气,“疼不疼?”

“你说呢?”

“活该。”

屋子里又静下来,青树瞥了眼扔在一边的手机和电板,“不去上班了吗?”

他嗯了一声。

“不是有会吗?”

“明天吧,也不算太重要。”

青树想,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出去吓人,可都是他自找的,想想还是有些气,便推推他的头,“起来,腿都麻了。”

他看了她一眼,动动身体坐起来,青树揉揉腿,“还是打个电话回公司,刚刚他们找不到你人,都打到家里了。”

他又嗯了一声,却也没有动作,青树拿起分家的手机,边组装边说,“你真没劲,有什么事干嘛不问我,偷偷看人家的电脑。”

他哼了一声,“我偷看?”又哼了一声,“我是去书房拿东西,看你电脑还没关,想帮你关机来着,才看到……哼,还真有毅力。”

“没关机?我……我昨天没用啊。”青树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地说,“我连书房都没进去过。”

他沉默了一下,“大概是连澄。”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串起来了,青树沉默起来,是啊,她进了书房,开了她电脑,因为自己懒散的个,给邮箱升了级以后就设定成开机自动登录了,她很轻易地看到自己邮件并不奇怪,然后大概就被刺激到了,心神不宁的状态中,走路要是磕哪碰哪也是很正常的,于是就小产了……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真的与她有关?

可是,她为什么要开自己的电脑?

青树埋头沉思,宁连城在一边也不打扰她,大概是过了很久,青树抬起头,看着他,“他在哪里,我不知道,可是,如果我想找他,一定能找出来。只是先前……我不想,也不愿意再和你妹妹有什么纠葛。而且,他的信,我也是前几天才看的,甚至还没有看结束,我……我就是不想为你妹妹做事情,我不想帮她,其实,她越惨,我越开心……我是不是很恶毒?”她想起几年前他还因为类似的事情打过她两巴掌,惨淡一笑,“是不是又想打我了?”

他被她说得难受极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那次……是我对不起你,我……有很多次,想找机会跟你说对不起,可是你老是那个样子,我怎么也开不了口,我……我……”她不能忘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把利刃,早就把他的心狠狠划伤了,“……你该知道的,我有多在乎你,那一次,我有多悔,我……青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吗?”

她看着他,这个男人,曾经有多强硬,现在就有多软弱,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两样东西了,痛楚和企求,她看着他眼里的东西,心里曾经有的怨怼和失望就慢慢地软了,融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呢?老是把她弄得身心俱疲之后,又要这样看着她,让她看了想哭呢,他怎么可以这样?

青树忍着要涌出来的泪水,“你……你真的很坏!”还是慢慢滴落下来,她伸手抹去,“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坏的人了!”

“可是全天下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第 49 章

他从来没有这样大吼大叫着说爱她,青树一时之间愣住了,缓过神来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不好意思,于是她的脸慢慢红了,小声说,“你瞎嚷嚷什么呀。”

宁连城无奈地吸了口气,“……青树,怎么是瞎嚷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爱你,可是你从不当一回事,或许应该这么说,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却总是视而不见,就好像……就好像你的生活里有我没我都一样似的,青树……在你心里,我真的就这么无足轻重吗?我永远……我永远也代替不了……他吗?”

他又来问这样的问题了,用这样无力的口气,青树直觉便是逃避他的提问,可是他的眼睛执着地看着她,又坚定又脆弱的样子,她该怎么说?代替?人与人之间,是可以代替的吗?感情……也是可以代替的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纪远东所在的角落,是他永远都不可能到达的地方,可是……可是他……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那么无足轻重,生活中有或没有,都是一样的吗?她和他在一起,也五六年了,上千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守,纵使这样的日子起始于怨恨和不甘,可并不能因为这样就抹煞了他这几年来的努力不是吗?其实,她自己也在努力啊。

她的努力,是因为渐渐觉得,陪在身边的这个男人,或许是自己生命中最亲的依靠了;她的努力,是看到他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深到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甚至是有些害怕的地步了;她的努力,是开始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怜继而控制不住地心疼他了……(饼干的排比句还有很多哦……)

就像现在,看啊,他多可怜,对自己从不明朗的态度抓心挠肝,伤心伤神,甚至自怨自艾,自信全无,哪里还是那个神鬼莫测、唯我独尊的宁连城啊……她这样看着,心又开始微微疼了,软了。其实,她也是很坏的,很多时候,她也不过在仗着他对自己的感情而对他端着淡漠视之吧……可是,这样下去,他就太可怜了。

也许,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这样无动于衷,并不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吧?

青树低着头,慢慢把身体转过去,背向他,“不是这样的,连城,”她觉得自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便微微提高了一点,“不是这样的,你……你和他不一样。”

他却更加失望了,声音也透着苦涩,“是啊,我怎么会和他一样呢?他是你永生无法忘怀的常青树,我呢……呵,恐怕只是个面目可憎的绊脚石罢了。”

“你不是!”她知道他误会了,急促地反驳,“你……你……”她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想说的话,可是停顿越久,他越失望,两人之间的沉默越来越久,青树突然转过身,看着他说,“你和他不一样,他是纪远东,可你是我丈夫……你要代替他吗?那谁来代替你?如果……”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突然放在自己肩头上的双手给吓住了,她听到他近乎呢喃的轻语,“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青树看着他又黑又亮的眼睛,紧闭着嘴,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豁出去的勇气又缩回去了,她只管摇着头,什么也不肯再说了。

“你说我们不一样,是不是?”

“你说他只是纪远东,而我,是你的丈夫,是不是?”

“没有人可以代替我,是不是?

青树听着他急切又充满希望的询问,心里在苦笑,这个人啊,怎么也改不了自以为是的习惯,话到了他嘴里就要变一点味,变成他最想听的那种,他得不到她的附和或回答,又急起来,仍一遍遍地问,青树暗自叹着气,一一点着头,认了。

他突然间就活过来了,看着她,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可是那眼睛里满满都是高兴,青树看着,微有动容,其实他很容易满足,只是以往,虽然不是刻意,她也下意识地借着心里的怨气和有恃无恐,让他一路提心吊胆,无时不揣度思忖着自己的心思……他大概也很累吧。

青树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眉心,那里因为常时间地锁眉,而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褶痕,据说一个人的表情如果做了超过两万次,那么,那个地方便会留下永难磨灭的痕迹……他是否曾因自己深锁眉头两万次以上呢?

她叹口气,踮起脚,他适时揽着她的腰,微倾下身体,青树的吻轻轻落在他眉心,温柔的碰触停留了很久,后来他动了一下,鼻子摩擦过她的,嘴唇擦碰着她的嘴唇,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啜吻,含住,不知不觉中两人的手臂都缠上对方的身体。

纠缠得久了,唇齿间的呼吸便重了起来,他含着她的耳垂哑声说,“回屋里去。”她却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推着他要他放人。

可霸道的子是使惯了的,三两下便把她抱进了门,踢上了,又上了锁,便往床那边走,走了一半又去把窗帘拉上,窗帘又厚又重,遮光能非常好,明亮的卧室一下子黯沉下来,青树挣了两下,觉得无望,也就随他了。

把人扔上床便覆上去,边脱衣服边逮着裸 露的地方亲,一会儿她就光溜溜地任他宰割了,喘着气,手进他的头发里,在他间或温柔和放肆的攻击下时而放松,时而惊喘。

他的嘴巴亲吮着自己舌头的声音很大,欲望深埋进体内进攻的声音也很大,也许是周围太静了,青树觉得两人纠缠间发出的声音大极了,她觉得羞涩,又被他撞击得神魂俱散,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柔柔软软地求他轻点,慢点。

他也知道该顾惜着她,可是她太柔太软了,声音也娇得像要滴出水来,而且自己也真的太高兴了,本没办法控制,大手和沉重的身体把她压陷进柔软的床榻里,把力量和那些欲说未说的情绪,都贯进她的身体。

她在他的起伏间压抑地惊喘,呻吟,颤抖,他问着她,喜欢吗?舒服吗?她语不成声,只是紧搂着他的肩背,腿曲在被面上厮摩,然后软软地求饶,因为声音太软了,所以又引发了更沉重的攻陷。

两个人做到疲力竭,高 潮后沉浸在一种似睡未睡,似醒非醒的晕眩里,房门上似乎响了几声敲门声,但他们都没有动,青树着他的脸,屋里光线很暗,她看不真切,可是能得到,她轻轻地抚过,然后亲着那些伤口,小声说,“对不起。”

他亲着她的嘴巴,同样很小声地说,“没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因为我爱你。

第50章

下午再出房门的时候青树有些忸怩,她让脸皮比较厚的人先下去,宁连城自觉没必要这样,手撑在门口要笑不笑地看她,青树摇摇头。

他伸出手,一把环住她的肩往外走,“大白天没事跟我在屋里混大半天也没见出去,谁不知道你做过什么,瞎害臊。走吧,远澜快放学了,我们去接她。”

青树死死扒住门框,更不愿意下去了,他觉得好笑,“好吧,如果你真的不好意思,我先下去清场,让他们都躲起来,怎么样?”

青树说,“宁连城,你有的时候真的让人很讨厌。”

他只是笑,“偶尔也有不那么让人讨厌的时候吧?”

青树拍他脸上的笑容,“谁说的?我看你大多数时间都挺讨人厌的。”

宁连城摇摇头,“说不过你,那我先下了,真的不需要清场吗?”

青树气急败坏地伸脚要踹他,厚脸皮的家伙这才施施然出门下楼。

青树在屋里又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看看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这才强装镇静地出去,到了下面,倒真没碰上半个人影,他……不会……吧?

刚这么想的时候,餐厅门口就出来一人,“青树下来了?连城叫你进去吃点。”青树的脸色迅速转红,“没有,我不饿……妈,我……我去接远澜了。”

“什么不饿不饿的,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身体受不了,澜澜放学还有段时间,去,吃点饭,连城也在呢,阿姨特地留给你们的。”

青树直恨地上没有能让她钻下去的缝,面红耳赤地赶紧闪进厨房,宁连城端坐在桌后,明明什么都听见了,也瞧见她尴尬的样子了,还装作没事人一样,一本正经地进餐。

装!

青树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角,坐下来。

其实还真的饿了,做饭的阿姨笑咪咪地给他们两个都添了饭,青树也许是被他的厚脸皮感染了,渐渐淡定起来。

吃完以后两人去接孩子,车子很快开到幼儿园门口,离放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但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等待的家长,他们两人也下了车,站在栅栏外面,看着园内陆续有小朋友从教室里走出来,在老师的带领下排排站好,宁远澜也出来了,站进叽叽喳喳的队伍里,扭着头和身后的一个小女生不知说了什么,笑得眼睛都没了,早上妈妈才给她别上的漂亮小发卡不知丢到哪里了,裤子上的膝盖部位脏脏的,青树摇摇头,对宁连城说,“她肯定又跪在地上乱玩了,怎么说都不听。”

宁连城不置可否,“小孩子嘛,以后知道干净了自然就不会了。”

青树又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他对她的各种情绪谈不上了如指掌,可也是十分熟悉的,便转头看她。

青树的目光从园里转了回来,看着他的眼睛,“连城,我要回XX。”(树的故乡。)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要回去,远东在那里。”他在等她的解释,她知道,“不管你们怎么想,但我觉得,远东不知道他有个孩子,虽然……孩子不在了,可他得知道这一切。”

“他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他终于说话了,到底还是不同意。

“……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她叹了口气,“你那像是找人的样子吗?你是想打人吧?”

他皱着眉,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园内的放学音乐已经响了起来,孩子们尖叫着在门口解散,从队伍里跳出来奔向家长,宁远澜张望了一下下,看见不远处正对视的爹娘,也尖叫着跑过来。

“回去再说吧。”宁连城抱起女儿,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

青树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缓缓跟过去。

青树陪女儿坐在后面,车子刚开了不久,宁连城就接了一个电话,听了没见句眉头又皱起来了,挂了电话以后对着后视镜里的青树说,“先去趟医院,连澄好像有点不对劲。”

青树嗯了一声,宁远澜或许感应到车厢里有些异样的气氛,也不多说话了,只爬到青树腿上乖乖搂着妈妈的脖子坐着。

到了医院以后,宁连城没让青树和女儿上去,“医院病菌太多,小孩子呆久了不好,先送她回去吧。”

青树有些不安,“连澄没事吧?”

“有点不对劲,边上有人看着,我先去看看,先回去吧你。”

青树点点头,下车换到驾驶座上,把女儿送回家,正好碰上婆婆要出门去医院,再加上自己心里也不甚踏实,便又充当了一次司机,和阮新琴去了医院。

到了阮连澄的病房,只见病床前围了一圈人,都是宁家的叔伯兄妹,宁连城就坐在离妹妹最近的位置,轻声说着些什么,也不见有什么回应。

一会儿医院来查房,大夫说人太多了,宁连城叫另外那几人回去,阮新琴担心女儿,留下了,青树的立场,有些尴尬,宁家外系的那些亲友是不知道她和阮连澄那些是非恩怨的,于公于私,做嫂子的都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先行离去,可说实话,她现在对阮连澄,隔了那么多的岁月和恩怨,已经没有那样牵挂的心思了,顶多的,是对与她已渐行渐远的故友如今遭遇的些许怜惜和同情吧。

宁连城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叫她把门关上,青树关完门以后,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病床上的阮连澄睁着眼睛,默不作声的看着人群渐渐离去,刚刚显得有些拥挤的病房里一下子宽敞起来,阮新琴抚着女儿的额头,眼圈红了又红,只是叹气。

不敢提,怎么提?不敢安慰,怎么安慰?

阮连澄在家里,从未经历过风雨,所以这一次,摔得特别痛,特别惨烈,她的每一位家人都为她已经失去的孩子悲伤和心痛,可是,最该悲伤心痛的人,他在哪里呢?她这样想着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出来。

“妈妈,妈妈……”她轻轻地唤着,像一个年幼而稚嫩的婴儿,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的母亲了,为了那一个人,她离家去国,多少年了,她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泪水模糊中,是母亲鬓角渐染的霜华,哥哥担忧心痛的蹙眉,还有……离自己不远但也绝不可能靠近的那个面无表情的面孔。

得与失,阮连澄无从计量。

也许,如果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那个人,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她大声地哭了出来,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紧紧地蜷成一团。

青树突然间低头,听到这样的哭声,就从那一瞬间开始,她不再恨了

第二日,仍是旧话重提,宁连城赶着去公司,只说等他晚上回来了以后再说,青树只好答应,不过心里也安定不下来,她没有他那么大的本事,只得和故乡的旧友联系,打了几个电话以后,都说没见过纪远东,青树渐渐失望,甚至还打听到纪家亲友的电话,在他们狐疑的问话中也渐渐失望了。

远东,你的那些照片,明明是在故乡拍的,那些地方,我们曾走过成千上万次,那些风景,本是记忆中最寻常的角落,不是吗远东?你在哪里?

第51章

晚上有个商务应酬,所以他回来得晚了一些,原以为房里的人应该已经睡了,孰料开门就迎上她,青树拿下他手里的包,又解开他的领带,从脖子上抽下来,然后推着他进浴室,宁连城一看水也放好了,睡衣也早早搁那了,只挑了挑眉,也不说什么

“快点,我在外面等你”趁着他解开衬衫扣子的功夫,给牙刷挤上牙膏,又给口杯盛好水水放在一边,然后闪身出去

从进门到现在,她的所作所为貌似挺贤惠挺像个妻子该做的,尤其是最后那句“我在外面等你”其实意义挺深远的,若换以往,他大概能体验到受宠若惊是什么感觉,可是想到她这样殷勤的动机,宁连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本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可是一碰上她的事,就开始举棋不定了,她心里的那个人,她不说,他也不愿去提,不,不是不愿,他是不敢去提,怕听到自己没办法面对和承受的东西,他竟变得这样懦弱。

这两日她所说的话,比她自打和他开始在一起生活的这些年里所说的加起来还要让人觉得甜蜜,她说什么他都信,真的,她对他笑,眼睛里不再藏着无所谓的漠然,走路的时候手会自动放到他的手心,一起休息的时候甚至像个孩子一样全心全意地依附着他,他不动声色地高兴着,满足着,可是正因为开始尝到了这种滋味,他更加患得患失。

他叹口气,甩甩头发上的水珠,走出去。(fighting!GG!你行D!你是可以D!)

青树整衣整裤地穿了套睡衣坐在床边的单人小沙发上,看了他一眼,“不是拿睡衣进去了吗,怎么不穿上。”

“穿什么穿,反正等一下要脱。”他看看围在腰上的浴巾,又看看她,青树果然脸有点红了。

“你真是……”青树说不出话来,“你这样叫人怎么跟你好好说话啊?”

她见他不为所动地坐在床边低头擦着头发,自己去拿睡衣放在他边上,可人家看也不看地站起来就要解开浴巾上床。

“喂喂!先别睡,我要和你说话。”青树下意识地捂着眼睛转过一边。

他看了直想笑,都跟他过这么久了还跟个小女孩似的,他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利落地抽掉浴巾,刻意在青树面前走两圈,停下来逼视她,“好啊,你要说什么?”

青树不自觉地倒退两步,还好他穿了内裤,“你……穿好衣服啦!小心……小心感冒了。”

“感冒?”他热气腾腾地又往她贴近几分,“那你还要我跟你讲话?”

青树的腿碰到了小沙发,无路可退,恼羞成怒地捶了下他硬实的口,“你…你干嘛呀,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他低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说罢大摇大摆地掀开被子,上床,倚在床靠背上,拿了床头的杂志,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宁连城,你怎么这样!”

他头也不抬,“要谈话就过来。”

青树恨恨地走过去。

“上来。”

“……我不要。”

“那我睡了。”

她恨恨地上床。

“过来。”

“……你有完没完?”

“……”

她挪到他怀里,恨恨。

“你……”

“宁连城,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青树一副被惹毛了的样子,他哑然失笑,“……我只是想问问,你想说什么……而已。”

“我……我……”被他这么一闹,青树原本想和他严肃对话的心情都没了,她含怒带嗔地看着他,宁连城很快就受不了了,低下头要亲她,青树微微闪了闪,被躲掉几个亲亲,也被逮住几个。

“你想说什么?嗯?”他流连到她的耳畔,吸着她颈窝里的香气,去磨蹭那里的肌肤。

青树的手撑在他肩上推着,“连城,别这样……我……嗯……连城!”

“嗯?不在这吗?叫什么……”他继续蹭着,轻轻一转,把她压在枕头上,手指拨过她的刘海,露出微怒的粉色脸颊,笑了笑,吻下去。

青树算是知道他在胡搅蛮缠了,斗又斗不过他,只好让他吻下去,他若存心想勾引她,便会布下细密的网,让你躲不掉,逃不了,久了,还要沉溺其中,青树仍在苦苦坚持,气息不稳地在间隙推着他,“……能不能别这样……我有话……嗯……有话跟你……”

他笑,“有话跟我说?好啊,我听着。”

青树颤颤地拉着被他扯开的衣襟,“你……别这样啊……”

“那要哪样?你若非得在这个时间跟我谈话,那……就得这样……”他翻到她身上,压住她,手伸到她腿间,褪下不必要的遮挡,又重新伸进去,施展他对她的邪恶法术。

青树仰着脸惊喘,手指掐进他肩膀,“停!宁连城,你停下,啊!”她捶着推着,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双腿被他撑开,进入了他熟悉的温润潮湿的柔软领域。

他进去了,却缓缓地动着,带着她起伏,手指揉在她的脸上,唇上,再往下,肌肤的每一寸,都细细爱抚,她不知道别的女人和男人在一起会体验到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意识在这样细密的网内会溃散,软成水,化作轻雾,弥散于无,这个时候,他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青树浅浅地抽气,攀附着他,溃不成军地抖着声音,“我……我……”

“嗯?”

她看着上方的他,情绪十分复杂,她微弱地轻笑了一下,不再言语,只伸出手,环住他的肩和背,轻仰着头,去啃他的下巴,他的肌陡然紧缩,捧着她的头热烈地和她口舌交缠,下面的动作似是再也忍受不了地剧烈起来,青树的手在他脊梁上重重划过,双腿微一用力,紧紧盘住他的腰身,比以往快了太多,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就缴械投降了。

他伏在她的身上喘着气,“你能耐了啊白青树!”能勾得他瞬间爆发大概也只有她了。

青树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扭过头,“本来想和你商量一下的,可是你不给我机会,既然没有,那我就自己决定了,明天就回XX。”

他僵住,一边仍在喘息一边瞪她,“你敢!”

你这么无赖,我为什么不敢?

她没说话,可是眼睛写满了控诉,如果她想不讲理,宁连城其实本拿她没办法,恨恨地瞪了一会了,他外强中干地威吓,“你要是敢回去看我弄不死你!”

她推着他,“好啊,你弄死我好了!”

他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屋里的气氛一时僵掉了,青树推开他,准备去浴室清理一下自己,他反地拉住她,“去哪?”

青树甩开他的手,刚下床走了两步,就被拦腰抱了回来,重新压进被子里,“你哪也别想去!”

“那你拿条链子把我锁上好了!”

他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这个提仪的可能,看得青树毛毛的:他不会当真了吧?

“你为什么非去不可?”

“远东在那里。”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暴怒,捏得她肩膀生疼,青树原想跟他好好谈这件事的,可他要么不答应,要么就是模棱两可避而不谈的态度,她自己也很气,他对她的心思,她比谁都清楚,也曾试图说服自己——算了吧,他那样爱着你,你对他也生了感情,就和他好好过下去吧。可是一千次一万次的自我说服,也过不了心里那一道伤痕。他就能过得了吗?还有纪远东,能过得了吗?至于阮连澄,她如今这样的境况,怕是难了。

有人说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药品,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伤口或许是淡了小了不流血了,甚至成了不痛不痒的疤痕,只要你看到,只要你想到,你就会记得,曾经那样一个痛的存在。

“你去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是为了连澄。”

青树沉默,为谁呢?为她?为我?为远东?还是为你?她的眼睛看着窗外,“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紧张,我看得出来,我和他的事情已经在你心里生了魔障了,不敢碰也不敢想,所以你从不曾信任过我,即使我给你再多的保证,你也敌不过自己的猜疑,我和远东还会有什么事呢?你觉得我们还能怎么样呢?可是连城,你凭什么认为你就可以捂住眼睛捂住耳朵过着所谓幸福的生活呢?除了你的妹妹和家人,你在乎过别人的感受吗?”

他心脏紧缩着,她在质问他?她以为自己是别人?她……她凭什么这样认为?他想着这些年的一切,她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扭曲他的感情呢?

“远东很不对劲,你知道吗?他不是那种面对一堆烂摊子就拍拍手走人的人,否则当年他也不会……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甚至……我不敢再往下面想。你们怕伤到连澄的心,从不去和她讨论远东的事情,可是你们的回避,你看看她现在那个样子……你认为我在幸灾乐祸是吧?我告诉你,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这个人过得是好还是坏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可是远东,我觉得我们都欠他,他爱不爱阮连澄,我不去评价,可是他还会爱人吗?他过得好不好?没有人知道,甚至他不见了,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难道有人天生应该这样被对待吗?”

“他爱错了人。”宁连城冷冷地说,放开她,翻身躺在一侧。

“是啊……他爱错了人。”青树苦笑,纪远东太冤了,他怎么会碰上自己呢?他又怎么会和阮连澄结交呢?他冤啊。

“听着青树,纪远东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没错,你们谈过恋爱,可是你现在有了家庭,他也不是孤身一个,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责任,可是现在你偏要把一切打乱,把每个人的生活都搅起来,你确定你做的是对的吗?”

“你觉得我们现在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平静没有隐患的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他?既然这样,连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然这样,远东怎么就突然消失了!你要我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吗?你宁连城能做到,可我做不到。”

两人针锋相对,宁连城参加过那么多次商务谈判,也没有今天这样累,身边的这个女子,什么时候牙尖嘴利得这样可恨了?

“我不管你做得到做不到,我不允许你回XX。”

“那你真的要买条链子了。”

“……你去了,也不会找到他。”

青树敏感起来,“你知道他在哪?你把他怎么了?”

他冷笑,心里在骂极其恶毒的脏话,“我要是知道他在哪里早就把他碎尸万段了!”

“那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白青树,不是我看不起你,就凭你的能力,你怎么找他呢?你以为我之前会没想到过他可能回老家吗?我告诉你,XX早被翻过了,他本就不在那里!他给你发几张破照片你就能这么肯定他一定在XX?”

青树沉默,她没想到这一层,可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找不到远东,是因为他本就不了解他,也许远东现在确实已经不在XX了,可是那是他生长的家乡,他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就离开,她还是要回去一趟。

“关于这件事情,我不想再多说了,明天下午有飞XX的班机,我两点钟出发,远澜在家你要多费心。别总是丢给爸妈。”

他蓦然坐起来,“白青树,我跟你说这么多,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不是?”

“晚安。”青树翻身拉好被子,背对着他,。

屋里的空气开始僵冷,不知过了多久,了无睡意的青树听见他沙沙的声音,“白青树,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第52章

其实他的声音很轻,可是每个字都很艰涩,青树分不清是自己听的艰涩还是他讲的艰涩,总之自己的口有一种紧揪的闷痛,她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身后便是他的身体,可是连身体也是疏离的,她感受不到半分热量,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渐渐僵硬麻木没有感觉了。

心里突然觉得很空,甚至于有些恐慌,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对他,算不上好,不如这尘世中千千万万个普通妻子中的任何一个,却隐隐坚信,他割舍不下自己,会一直迁就,可是……凭什么就能这样笃定呢?你对他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了吗白青树?这么些年来,她一边接受他给予的一切,一边却又用隐隐的疏离去刺他让他不得安生,没有人比你更狠心了白青树,这话他以前说过,可是她不以为意,甚至会想,我这样坏请你早点让我走罢……

原来,他可以舍,可以弃。

许多年前,她连天彻夜都在想,这个人什么时候会放手,让自己走,可是现在他给了一个机会,她却在他的决绝里坠入无底深潭,喘不过气,冷得发抖。

青树缓缓环抱住自己,许久之后仍然没有暖意,口也越揪越紧……真的快喘不过气了,心里的那块空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疼痛和不知为何的恐惧渐渐弥散开来,青树渐渐离思考都麻木了,不知该想什么的时候,许多事情又一齐涌过来,想一一理清的时候,又变得空荡荡了。

环着肩膀上手传来暖意,然后是厚实而温暖的怀抱,贴近她,抱紧她,脸颊贴着她的发顶,又低又哑的声音从腔里传出来,“别哭……”手指擦过她的脸,问她,“为什么哭?”

原来自己哭了?眼泪居然比自己的心更诚实吗?他问自己为什么哭,是啊,为什么呢,任的是她,不知好歹的是她,讨厌他又喜欢上他的人……还是她啊。

原来已经这么喜欢了。

原来放手不再是如释重负,还是一种害怕,混乱,和无所适从了。

可是,她搞砸了一切。

怎么办?这样伤害他,这样对待已经喜欢上的人,心脏很痛。

青树的眼泪纷纷不止,自省是否太迟?她不敢动作,连泪水也是默默的。抱着自己的人叹了口气,“也许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这辈子你要我这样还你。”

没有原则是为她,出尔反尔也是为她,前一刻还斩钉截铁地充铁血硬汉,下一秒便想狠狠地抽几个大耳刮子——她这样任不懂事,如果真的走了不再回来了该怎么办?这事,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看她平日所作所为,这种可能,有。

而他担不起,放不下,舍不得。

抱紧,再抱紧,他没办法,怎么样都要这个女人,她算不上温柔,算不上懂事,算不上持家有道,甚至算不上聪明,可是他就是没办法松手,这笔搅不清的孽账,不是上辈子欠了一堆还不清的,还能是什么?

女人,在有她之前,他见识太多,各种类型的,其实他之前交的女友没有一个像她那样,而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偏好那种身份相当、成熟、时尚、艳丽、明的女,可是每段感情都有结束的一天,只有她,只有她,让他搞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移不开放在她身上的眼神,让他如何日思夜想牵肠挂肚……这个小女子,倒底有什么了不起?

可偏偏对了,是的——“对了”,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涌在心头的,就是这两个字。

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克星,有时候,这颗星来了,毫不起眼,甚至会忽略它,但是它天生是你的克星,不管有意无意,你无从躲避。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爱她的时候,会这样跟自己解释。白青树是他的克星。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她的存在,是他的磨难,却更是他的命。

被她气得发抖,虐到心伤,他就会想,她让自己如此痛苦,如果从未遇见过这个人,是不是生活就不一样了?可是一旦想到如果这个人从未出现在生命里,就觉得自己失去了好多东西,不错,一样会有让自己高兴的事情、让自己展颜一笑的人出现,可是和她在一起的那种满足与快乐,却决计不可能在别人身上寻得了,对她好,要她,和她永远生活在一起,光想想,就是最好的时光。

所以说,这是他的命。

一次次地率先低下头,毫无原则地退让,没有任何理由。

他叹气,再无力讲什么。

可青树却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看着他,“对不起……”她只说了一句,便语不成声,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脸颊,泪水汹涌地沾湿了两人紧贴的皮肤,“对不起,连城……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心有苦涩,几乎是喃喃自语。

青树的心都揪起来了,觉得自己真是个害人,把好好的一个人折磨成这样,好吧,既然他这个样子,会让自己心疼,就不要再折磨下去了,这个男人真的爱她爱到自己也不得不爱上了,让他安生一点吧,让辛苦的他不要再这样辛苦了。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防建设得太久,伤害已成习惯,有一天,要自己亲手毁了曾经在两人之间筑起的隔阂,不是不难。

“连城,连城,我错了是吗?”

他不语,却也没有把她推开,青树的脸缓缓擦到他的脖颈,“你已经没有耐心了是吗?开始讨厌我了吧?”她的手轻轻抚在他的肩头,这个肩膀,这个怀抱,她靠了这些年,如果今天以后,都不再属于她,自己该有多悲伤多无助,要自己独自承载着迟迟醒悟的感情,永远孤独冰冷。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轻颤,他有所感应,双手轻抚她的肩背,低低地问,“怎么了?”

青树摇摇头,一直以来,总是他在问,怎么了?开不开心?有没有想我?可她从未给过让他欣慰的回答……以至于他从不曾,或许是不敢,去问她,你爱不爱我?

这个问题的背后,便是绝处和生机,可他不敢碰触,她之前也不愿意听他这样问,可现在,她多希望他能不管不顾地问一句,你爱不爱我?

如今的他这样患得患失,怕是再难出口了。

可虽青树却越来越心疼了,一个人付出太久,却没有任何回应,是会被掏空的吧?她没有办法想象被掏空的宁连城,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是有着浓烈感情的男人,她没有办法在没有爱的他的身边,是的,她要他爱她,一直爱。

因为她想,她也是爱他的。

宁连城,你快问我吧,你说,白青树,你爱不爱我?

那样,自己也可以不管不顾地回答,爱,我是爱你的,宁连城,所以,你开心一点,不要那么累了。

原来自己还是很自私地怕被伤害啊……为什么要等他问呢?为什么不能主动告诉他?你希望他开心,希望他不要那么累,那么,就尽一个妻子,一个女人的责任,让自己的男人开心一些,轻松一些。

“连城……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实,我……”躲避太久,对于坦然有一种本能上的抵触,她思之想之,要怎样告诉他自己的感情,告诉他自己的身边有他和孩子有多满足,告诉他其实自己已经不在意过往了,因为眼前人重于任何她生命中曾出现的过客,告诉他……告诉他……那么多的事情要说,可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她贴着他,脸对着脸,声音很轻但是坚定,“连城,我爱你。”

53

他很久都没有反应,但青树离他这样亲密,怎能查觉不到他的呼呼和心跳都在陡然间变得急促了?他的情绪波动受自己影响这样大啊,青树的心除了疼,还有软,她的手轻轻盖在他的口,在心脏急促跳动的那个角落,珍而重之地印上一吻。

他猛地一颤,“你……你……”

青树的耳朵贴着他的心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甚至不知道有多少爱,可是连城……我爱你,”

他呼吸紧绷,似难以置信,她又轻轻加了一句,“……只爱你。”

良久,他的手臂圈着她,越收越紧,“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青树被勒得近乎窒息,心脏急剧抽痛,为他的不确定,为骄傲的他的卑弱的口吻,她的眼泪成串滴下,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的连城,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你,让你这么苦……我以后会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我……”她多想让他宽慰,让他放下一百颗心,不再那么累,不再那么患得患失,重拾他的骄傲,从容自容,意气风发——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宁连城,才是她的丈夫。

她不要改变他了,哪怕一分一毫,罢了罢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再霸道,再不讲理,做过再多让她伤心绝望的坏事,他不还是最疼自己和女儿的人吗?

这些年,他可做过让自己真正寒心失望的事情?没有的,真的没有,回忆里竟然只有情深。

宁连城,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会对你好,很好很好,不是愧疚,不是补偿,只因你值得我爱,只因……我们属于彼此。

属于彼此……她反复地想着这个字眼,心里渐渐温柔,一个人可以理直气撞的说,你是我的,或者我是你的,该需要怎样的自信与自知?这种自信和自知,又需要对方怎样的回报和信任才能支撑下去?

多么好,他对她的一切,让她能有这样的自信,可以毫不犹豫地确定,他属于自己,而自己,为什么要吝啬于表达自己其实是真正属于他的呢?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就从这一刻开始,她会让他知道,他爱的人,也爱着他。

让他幸福,快乐,让他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觉得生活充满期待,让他一想到她就要微笑,再无忐忑与烦恼。

这个时候,他还不确定地说,“青树,你再说一次,你说了,就再无余地了,这辈子,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休作他想。”

她笑中含泪,“你叫我说一次,说一百次一千次,都可以,我爱你,在我能呼吸的时候,在我能思考的时候,都不会忘记我爱你,除非你不再要我,去找别的女子。”这个念头,只是想想,她都觉得无法忍受,一秒钟也不行。

原来已经这样离不开他了。

今夜她的言语让他一刻地狱,一刻天堂,可不管情绪受到了怎样的煎熬,他这一刻是狂喜的。

他把怀里的她紧紧压到自己口,如果可以,把她融化在自己身上就好了,如来尘埃落定后的爱情是这样幸福,滋味有多甜多浓稠,只有自己最清楚。

我爱你,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一句话。

两个人静默许久,直至睡去。

第二日醒来,仍是相拥的姿态,青树蹭着他的心窝,觉得昨夜恍惚如梦境,可是对上他睁开的双眼,触到那深邃瞳孔里的浓情和温柔,便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些羞意,但不再躲避,她亲了亲他的下巴,道一声 “早安。”

他回以同样沙哑的问候,着她的肩头和腰身,埋首在她颈窝处深嗅,都不愿意起来了。

青树也不催他,只搂着他的脖子,手指轻轻摩挲他耳后的发,让他赖在自己身上,有些沉,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拥有,所以很满足。

两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温存,觉得真是美好,青树甚至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是爱他的,也幸好自己没有发现得太晚。

最终宁连城不舍地在她耳畔轻语,“陪我上班好不好?”

青树顿了一下,软软地说一声“好。”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的停顿已被他察觉,只是此时此刻他已不若彼时易怒的心境,只低叹了口气说,“我这几天把公司的事处理一下,休个长假,和你一起去找他,怎么样?”

青树的鼻子微微一酸,心里软极了,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换作其它男人,甚至换作是她自己,都未必能做到这一步,千言万语尽在无言,她忍下有些灼热的泪意,只贴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起床后青树去女儿的房间,唤她起来洗嗽,小盆友长大了一点点,子也变得懒散了,有些赖床,青树觉得这个女儿是越来越难哄了,好在这位小妈妈做姑娘时急躁的子也被磨去了大半,应付起这个小不点还凑合,两个人一个赖皮一个哄,热热闹闹地跟谈判似的。

“再不起来,妈妈以后就不来叫你了,让你每天都迟到,然后就站在幼儿园的大门口看小朋友们做早。”青树使出最后一招。

啊,要站在大门口啊?宁远澜可不做这么丢脸的事情,骨碌碌爬起来,粘进妈妈的怀里扭啊扭,哇哇乱叫,“不要不要,妈妈快给我穿衣服!”

青树心里暗自得意,小样,还治不了你?下一刻又烦恼起来,不知明天该用什么理由让女儿爬起来了。

其实这些带孩子的事情宁连城和公婆都说了,家里有的是人,不用她亲力亲为,可青树始终觉得和孩子相处是很重要的事情,小孩子只有短短的十几二十年会伴在父母身边,再大一些,就会飞出父母的怀抱,展开自己的生活,远澜是她和宁连城的心头,如果不在这有限的日子里疼爱她,教育她,那以后可能也没什么机会了。再说自己平日也没什么事情,在照顾女儿的起居生活和教育的事情上,实在不愿意假手他人。

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下楼吃早餐,爷爷爸爸早坐在桌上了,青树把女儿抱到椅子上,点点她胖乎乎的小脸蛋,“大家都在等你啦小懒虫。”

小盆友没心没肺地甜甜一笑,大口呼呼喝牛,大人哪舍得责备她。

几个大人都吃的中式早餐,青树喝了口粥,夹了筷桌上的小菜,海蜇丝腌渍得晶莹剔透,本是青树平时比较喜欢的冷盘,这日不知怎么的,放到嘴里尝到了平日没有的一丝腥味,她忍住胃部突然翻滚上来的不适,偏了偏头,赶紧喝了一大口粥带下去。

宁连城看了她一眼,眼神询问,青树已经缓了过来,只摇摇头,可能胃太空了,也可能有些受凉了,并没有多想。

饭后夫妻俩一齐把女儿送到幼儿园,然后青树和他去公司,这种情形之前也有,前台小姐看到两人携手进门赶紧站起来问候,青树温和地笑笑,和宁连城走向电梯,自然看不见前台小姐在两人踏入电梯后便火速在聊天帐号上群发“宁太来了!老大今天心情不错,大家酌情处理难、堵、恶心事!!!!!!!!”

公司的人都知道,宁连城如果带老婆过来,基本上心情指数是非常高的,这个时候各部门应抓住时机向他汇报、处理各种可能触怒大boss的恶心事件,因为通常这个时候他是没有太大脾气的。

第54章

青树有一阵子没到他公司里,进了他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一看,摇摇头,他向来不喜私人领域被人打扰,所以这里间的休息室的打扫整理都是青树或者他本人来做,她最近也没过来,他又忙,所以这屋子显得有些凌乱,弯腰地上凌乱摆放的书籍报刊捡起来整理好,把几件扔在沙发和床上的衣服塞到袋子里,又用抹布到处擦了一遍,这才直起身来,洗洗手,给他泡了杯茶,推门准备出去端给他,只听得门外有轻微言语声音,大概是正讨论公事,不便打扰,便好好坐下来,自己饮了那杯茶。

人一旦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青树胳膊搁在沙发上单手支着头,不免又想到纪远东。

这个男子,曾经陪伴自己走过一段很美的岁月,然而世事弄人,终不能携手走到终点。

遗憾吗?曾经。怨恨吗?曾经。爱吗……曾经……

如今,只希望这个人好。

可是你到底在哪里,远东?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再眷恋,可没有办法停止对他的关心,青树知道这样对另外一个人并不公平,两个人之间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尤其是宁连城这样一个霸道的人……想着想着,青树的眼睛渐渐温柔起来。

“想什么?”

青树抬头,他双手在黑色西裤口袋里,上身是雪白的立领修身衬衫,外搭深灰马夹,人倚在门框上,说不出的英挺,青树噙着笑歪头看着他,宁连城罕见的竟有些不太自在,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又了脸,“怎么了?”

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弄弄他的衣领,什么也不说,只伸手环住他的腰,紧紧搂住。

原来她是柔弱的,在依附他的时候,她深深地体会到这种认知,还好他足够强大,还好他爱自己,还好自己也爱上了他。

若非如此,该有多痛苦。

直到明白自己的心,才觉珍惜,才觉后怕。

她不善伪装的人,爱了就是爱了,不要怕被他知道,不要觉得自己从此就没有退步了,也不要去想是否会有朝一日,他不再专注自己……趁还在爱的时候让他知道,趁想拥抱的时候给他拥抱,永不吝啬付出,因为那是你爱的人。

你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他在一起,爱惜她/他尊重她/他安慰她/他保护着她/他,两人同心建立起美满的家庭,你愿意这样做吗?

他和她结婚的时候,虽然没有公开而盛大的仪式,可证婚人仍然这样问过,当时的她低着头,把悲伤和不甘统统藏在黯淡的表情背后,小小声地说,“我愿意。”

他回答的时候,声音也不是很大,可是比她坚定多了,低沉有力地把同样的三个字敲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然后拉过她的手,仔细地套上婚戒,当时自己抖得几乎快昏倒,如今竟这样眷念着他的怀抱和温度。

原来这个世界,憎恨不能永恒,爱恋也会变化,万幸最终他和她心有所依。

宁连城不知道此刻她有这么多感慨,只回抱住她轻轻晃着,他原以为这辈子娶了她让她成为自己的人就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可是原来还有更甜美浓稠的时刻,例如她说,我爱你,例如她无缘无故地紧紧抱住自己。

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不时想起她,想起她昨天夜里说的话,想知道她正在干什么,是不是像他想着她一样地想着自己,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竟像……刚刚开始热恋的样子。

其实青树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人,纠纠缠缠这么些年,程序完全颠倒,可也有别样的滋味,谁能说好或是不好?

接下来的日子竟真的像热恋中的男女一样一刻也不愿分离,不见了就开始想,见到了就要粘在一起,晚上在一起的时候更添了契合与迷醉,霸道的他多了些温柔,别扭的她开始柔顺,多了回应和奉献的男女情事渐让两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只是现实中仍有些事不尽如人意,阮连澄仍住在医院,昏睡多,清醒少,醒来后不是流泪就是发呆,公婆日日去医院照看,时间一长,两个老人也憔悴下来。宁连城和妹妹的关系一向亲厚,见她这样不免心疼,纪远东仍然没有下落,不管他动用多少力量,不管青树发了多少封邮件给他,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

青树不愿他仍为自己和妹妹的关系头疼,便默不作声地也承担了一些照料阮连澄的事,其实日常照料已有专人打理,青树和其他亲友也不过是在那里陪着她,偶尔说几句话,无关痛痒,她和阮连澄两人都像忘了曾经的不愉快,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彼此间少得可怜的话题。

坦白说,青树心里是不太乐意的,可是为了他,她愿意在每天进医院大门之前深吸一口气,暗暗在底给自己加个油。

大概家人的关爱真的渐渐抚平了阮连澄的伤痛,住了一个多月院以后,她的神渐渐好了,身体也在复原中,家里正准备把她接回去照料,这时候青树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了,有点不太确定,便悄悄在医院查了一下,果然中奖了,都两个多月了,自己这阵子事情一阵一阵的,例假没有正常到访竟然没有注意到。

晚上的时候宁连城回得晚,洗漱上床后逗着她欲行不轨之事,青树话说得稍稍慢了一点就被他得逞了,之前是不知道,所以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怀孕初期的宝宝在妈妈肚子里其实是不稳定的,想一想还真的有点后怕——想让他马上停下来,又觉得有些不太人道,想想之前似乎也没造成什么影响,便准备由着他尽兴了,只是自己心里有了牵绊,有意无意地总想保护宝宝,他有些察觉,释放了以后便低下头去亲她,“怎么今晚心不在焉的?”

青树看着他,弱弱地笑了一下,手拖着他的大手盖在腹部,轻轻地说,“怕伤着了。”

电光火石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立马顿住了,然后是不敢置信,青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颤抖着,了又,一点力气都不敢用,“宝贝,你是说……?”

青树的手与他交握,轻轻点头,“两个多月了。”

他太意外,太高兴,没办法讲出连串的语句,只结结巴巴地重复,“两……两个多……月了?”

青树笑了,双手缠上他的脖子,肯定地“嗯!”了一声。

第55章

接下来的事情须得从长计议,宁连城这边自然喜不自胜,第二天一清早,他甚至等不及在餐桌上宣布这个消息,便急匆匆地告诉了父母。青树那时候还在睡呢,醒后看看床头的钟,已经很晚了,大概是他关了闹铃……她每天也就是接送女儿上学这点事,现在都这时候了,孩子应该早被送走,她索在床上赖一会儿。

想到肚子里的小东西,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上去轻抚,想到他昨天那么高兴的样子,抱着自己亲个不停,青树的心思也柔和起来,看到床头的电话,心下一动,想打个电话给他说点什么,听筒都拿到手里了,按了几个键又放下——工作时间,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正这么想着,卧房门开了,宁连城就这么走了进来,青树被小小吓到了,坐起来,“怎么……没去公司吗?”

他走到床边坐下,理理她乱乱的头发,“去了又回来了,没什么大事,今天陪你去医院好好查查。”

“……有什么好查的,我还骗你不成?”

他笑着连被子带人把她搂过来,“这我倒不担心,有了就是有了,只是你这毛躁子,也许连医生跟你讲过什么都忘了,还是带你去仔仔细细细地察一遍吧,我也能放点心。”

青树靠着他的口轻轻戳了一下,“又不是没生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只是把她搂紧,并不去反驳她的话,两人窝在一块腻歪了一会儿,青树觉得饿了,想吃点东西,便起床洗漱,两人一起下楼。

还在楼梯上就听见有人说了句“下来了下来了”,青树往客厅看过去,公婆这会儿都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正眼巴巴地看着她,青树脸红了,有些嗔怪地看了宁连城一眼,他笑了一下,在她耳边轻语,“爸妈老早就盼你再怀一个了,这下可高兴坏了。”

青树听了这话,倒没有多想,宁连城却似乎觉得不太好,又补充了一句,“远澜太孤单了,咱们多给她几个弟弟妹妹作伴好不好?”

青树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宁家上下待她怎样她心里是有数的,可不管怎么慈爱开明,像这样家大业大的人家,骨子里倒底是守旧的,继承家业和香火的人,怎么可能不是男孩呢?青树对此并不反感,她暗地里也想过要给他生个男孩子,只是怀远澜的时候受过一次罪,生的时候也不太顺利,潜意识里对于再要个孩子有些惧怕,还好后来公婆和他也没有给过她任何压力,现在不小心有了,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她从心里盼着这次怀的是个男孩——其实这种心理很复杂,并不是说女孩不好,她只是知道,丈夫身上的责任,以及一个家族对她的期盼,她想给他最好。

宁连城这个人,心里的弯弯道道多得不得了,可有时候呢,想得太多,聪明人反被聪明误,刚刚看青树的眼神,他就在想:她是不是生气了?认为我重男轻女?

两人已经到了客厅,婆婆拉着青树坐下,脸上掩不住的喜悦,握着她的手,“好孩子,昨天就应该告诉我们的,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万事都要小心,”转过脸吩咐儿子,“连城,你可不许惹青树不开心,平日里仔细照看着。”

公公不是多话的人,可是脸上的高兴也显而易见,最近家里每个人都被阮连澄的事情弄得心情低落,如今终于有了件快慰人心的喜事,正好有几位近亲来访,一听青树怀孕了,更热闹了,众人恭喜了一遍,人多口杂,禁不住一说再说,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出了好几个,青树听着,终于有点压力了……那些名字个个听起来都英气非凡,显然都是为男孩子准备的,可万一,自己依旧生了个女儿呢?岂不是要让老人失望了?

宁连城只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大家的兴头,“才两个月,不用想那么远,这些事等孩子出生后再谈吧。”

众人点头称是,一会儿阿姨过来说开饭了,大家移驾去了餐厅,宁连城拖着青树走在后面,等人都进了餐厅,转脸正色对她说,“你只管生,男孩女孩我都爱。”

青树知他体恤,只搀着他的手微笑不语,心想,生什么都是老天安排的,可我希望老天送给我一个男孩子。

午饭吃完两人就去了医院,宁连城之前曾陪青树做过很多次产检,对医院里一系列的常规检查都熟悉得很,可是看到仪器上显示的那颗小小的胚胎,两人仍然有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只是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感情已与几年前大不相同了,所以,在看着那颗小生命的时候,更多了份珍惜和感动。

青树的手握在宁连城手里,他把她搂得紧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孕育出来的小胚胎,其实那么小,连形状都不太明确,又能看出什么呢?可两人傻傻地坐着,傻傻地微笑,然后青树的眼里渐渐浮上泪花,她悄悄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大概许多年前的她和他都不曾想过,她和他之间会有这样的牵绊,会深得无法解开,也不想再解开。

谁是谁非,她现在本就不在乎。

出了妇产科,宁连城仍在看着医院出示的那些检查报告,其实大夫都说一切正常了,他还在那看个什么劲呢?青树站在他后面,像个玩闹的小孩子,头抵着他的背推他往前走。

“我们去看看连澄吧?”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仍盯着报告,不过已经被她推得往前走了。

“对了,什么时候接连澄回去?”

他又嗯了一声。

青树不乐意了,手指戳戳他的腰,“宁连城,问你话呢!”

他被她戳得一哆嗦,“别闹……问什么?”

她笑嘻嘻地又戳了一下,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宁连城居然最怕人碰他的腰了,点、掐、戳都不行,他被她弄得受不了,只好伸手抓住她那只惹事生非的手,夹在胳膊里不让她乱动。

青树的玩心被逗起来了,逮着空子就闹他,宁连城也纵着她胡闹,顾着她的身子,也顾着医院里的目光,没有明目张胆地反抗,本拿她没辙。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闹地到了住院部,转个弯,快到阮连澄的病房门口的时候,宁连城突然停下了脚步,青树两只手恰好被他抓在手里,没法动他,只好用头顶顶他的背心,“怎么不走了?”

宁连城没讲话,青树觉得气氛不对,头慢慢从他背后探出来,然后怔怔不动了。

有个人正站在门口,瘦削挺拔的站姿,有些苍白的脸色,瘦多了,像那个人又不像那个人,可是那眉宇间郁郁难解的怅然,不是纪远东又是谁?

第56章

青树当场呆立,半晌不知作何反应,她缓缓放开和宁连城缠在一起的手,往前走几了几步,仍有些不敢置信地轻轻唤了一声,“远东?”

纪远东的目光在宁连城和青树靠在一起的身体上闪动,再看向青树时,已经迅速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并不见过于热切或是哀伤,道了一声,“青树,你好啊。”

这一声再正常不过的问候,却迅速催下了青树的眼泪,可是宁连城还在身边,她如今可总算会顾忌身边这个人的心情了,不愿被他误会,可她不是圆于世故的女子,这种场合并不知如何应对,因此,眼角的水意虽然弥漫不去,却被坚强地忍在了眼眶里。

宁连城显然也有些惊愕,这些天来他花了不少人力在寻找纪远东这件事上,可是……这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有时他甚至怀疑纪远东是不是莫名其妙地死在某个角落直接被拖去烧了,要不然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搜不到呢?而现在……竟又出现了,带着那欠扁的虚弱的微笑,他看了眼青树,偏偏她就吃这一套。

眼前两人凝视的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宁连城不得不出声提醒,“青树,贵客来了,怎么傻站着?”又转头皮笑不笑地打个招呼,“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纪远东微微点头,“还行,多谢关心。”

“那您今天到这儿是有何贵干啊?”宁连城话里的讽刺甚至懒得掩饰,青树有些尴尬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宁连城瞄也不瞄她一眼,因此她眼中的警告他是半点没接收到。

“我想,这不需要您来过问吧?”纪远东甚至浮起一个微笑,宁连城看在眼里简直挑衅至极度。

“那您这……”

青树受不了两人“您”来“您”去的阳怪气,而且她深知,论口舌之利,纪远东是远远扛不过宁连城的,她不想看到更尴尬的场面,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她真的不是一个擅长圆场的人,她只是凭着直觉,硬生生打断了宁连城的话,“远东,你看过连澄没有?”

宁连城瞥了青树一眼,嘴巴动了两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却涌起来大股大股的不爽。

纪远东淡淡地说,“看过了。”

“你知道她的情况了?”

“嗯。”

青树有些不敢置信他的平静和冷淡,“她有了你的……”

“不是我的。”

短促的否定让青树呆住了,宁连城低咒一声就要冲上去揍他,拳头都快撞到他鼻子了听到青树的尖叫,“宁连城!”

他怕她出事,把拳头收回来,转头想看她,青树却咚咚咚跑到他身前挡在纪远东前面,“你干什么!”

宁连城咬牙切齿地看着她,“闪开!”

青树的眼里有乞求,“……连城,不要这样。”

若是平日,她这样看他,这样哀求着跟他讲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她的愿望的,可是一想到她是为那个人,不免怒极。

他看着纪远东“小子,你能耐了啊,这么久不见,躲在女人背后的功夫越来越到家了。”

纪远东也笑笑,“过奖了,不敢当。”

宁连城眯起眼,当下朝青树低斥一声,“给我一边去!”

青树见他脸色都变了,知道是真的火了,心里也有些害怕,她知道他对纪远东恼恨已久,巴不得找个机会去教训他,如今他送上门来,他能有什么反应可想而知。可是远东打小就是文质彬彬的人,而他……和这样的野蛮人对上,吃亏的是谁本毫无悬念。

青树急得快哭,宁连城已经绕过她,一拳打在纪远东脸上。

那一拳丝毫没有留情,纪远东被击倒在地,他吐出嘴里的血腥味,也不做反抗,只冷冷看着他,眼睛里有挑衅,可是宁连城哪是个能被人挑衅的人,当下拳头就挥过去。

“不要打了!连城,不要打了!”青树想上前拉住他,可是他的动作太狠太快,青树也顾忌到自己的身体,不敢妄动。

忽然间有人冲了过来,身体挡住纪远东的头脸,宁连城也因为之前怕青树会搅局,所以格外注意周围,见有人冲过来,生生煞住拳头。

却是泪流满面的阮连澄,回过头冲兄长哀求:“哥……不要打他。”

宁连城看着妹妹,许久才说,“你起来。”

阮连澄只哀求说,“哥……”

宁连城叹口气,站起身来,也把她拉起,纪远东已瘫倒在地动弹不得,满脸血污甚是吓人,青树看了很难受,走过去刚要把他扶起来,宁连城便是一声怒斥,“你过来!”

见青树不理,便伸手拽她过来,青树狠狠甩开手臂上的手,也不看他,只蹲下来,想伸手探视,可纪远东头脸上没一个好处,她的眼泪滴下来,落到他脸上。

纪远东的眼眶早就肿起来,连睁开眼睛都是困难,他依稀看到青树的脸,虽不看清表情,可是有水迹不掉滴下,落入裂开的伤口里,丝丝抽痛,纪远东却笑了,“傻瓜,哭什么。”

“我去叫医生。”

纪远东却拉住她的手,“没事。”上一次这样亲近的距离,仿佛是在很久以前,又仿佛就在昨天,他有些贪婪地想看清楚,可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远东!远东!”他听见她焦急的呼唤,他想告诉她不要担心,意识却渐渐模糊了。

这里是高级病房,人很少,可是刚刚那顿喧闹动静太大,把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吵了过来,见地上躺了个满脸血污的人,有条不紊地实施救护,一会儿纪远东就被抬到推车上,青树要跟过去,却被宁连城拉住。

她沉默地要挣脱他,却被更紧地拉住。

“为什么……”他讲了一半,沉默着,青树看着他,“为什么每一次他出现,你就看不到我了。”

这样讲来,语气不是不悲凉的,青树心里一动,可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就打人,真的很难让人接受,她久久看着他的眼睛,最终还是软化了,“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吗?”

不是对你不信任,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怕自己不够好,不够让你永远只看着我。

这样卑微的话永远只能潜藏在心底,不会让她知道,可是她好像光看着他的眼睛,就懂了。

拉过他的手,手背关节处红红一片,青树叹口气,打人的手也会痛吧,她把脸贴在他手背,低声说,“以后别这样了,他不欠你什么。”

他把她抱住。

那边手术室的情况却不太好。

阮连澄原本是一起跟过去的,后来回来找他们,看见兄长只怔怔掉泪,连话都说不好了,宁连城和青树心有疑惑,待到手术室那边,有医生出来解释,才知道果然不是好事。

医生说,因为刚刚患者被攻击的是头部,所以先照了CT,结果发现他脑子里有个肿块,具体结果,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

青树简直要瘫了,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会不会出人命?然后就很惊惶地看着宁连城。

宁连城眉头紧皱,他对自己出手还是有分寸的,顶多把纪远东打个脑震荡,可为什么他脑子里会有东西,也很难理解。

阮连澄已经泣不成声,青树被她哭得心慌意乱,只盼手术室上方的灯快点熄灭,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5第7章

几人各怀心思,直到手术室门重新打开,阮连澄冲上去,连声问着,“他怎么样了?”

为首的医生摘下脸上的口罩,却没有给什么确切的答复,只说,“情况有些复杂,我们需要开专家会诊。”

阮连澄不死心,揪着医生的袖子不让他走,“怎么会复杂?你们进去了这么久,有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吗?你们这是什么医院!”

医生有些不悦耳,不过进手术室前就已经知道这一家子的背景,心里再不耐烦,面上仍客客气气地说,“具体情况,等专家会诊后会告诉您。”

“什么专家会诊,我现在就要知道!”

宁连城走过来握住她的肩,“连澄,冷静点。”

医生在他示意下快速离开,阮连澄看着兄长,泣不成声,“哥……他到底怎么了?”

宁连城眉头深锁,“在国外的时候,你们医生是谁,马上联系。”

阮连澄抽泣着拿出手机,抖抖索索地按着按键,那边的回应也十分茫然,显然是不知道状况的,不过答应查一下纪远东是否曾在哪家医院留下过就医纪录。

那边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纪远东的资料,情况糟到不能再糟,医院的专家们比对着几个月前和刚刚拍好的CT,语调冷静地告诉他们,纪远东的脑子里有一块直径近四公分的恶肿瘤,所幸扩散速度并不快,只是肿瘤边缘有近两公分长的绒毛状组织,大脑的结构非常复杂,如果要完全切除,手术风险非常高,植物人,失忆……这种结果甚至可以说是乐观的。

青树坐在会议桌的最末端,木木地靠在椅背上,她看着会议桌上的人影,还有快贴满一整个墙壁的CT胶片,专家们比划着那些黑洞洞的图象,快速地把一个又一个恐怖的结果宣告出来,青树瞪着那面墙,那么可怕的东西,远东的生命,正在被那么可怕的东西吞噬?她摇摇头,不会的,远东不应得到这些。

他是……那样一个……

青树流着眼泪,用手指默默拭去,她无法像阮连澄那样歇斯底里的痛哭,自己早就失去了资格不是吗?可是心如刀割。

青树看着坐在会议桌前端的两兄妹,有那么一瞬间,怨恨拔地而起,宁连城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碰触到她的目光,几乎是惊痛地变了脸色。

青树见他这样,到底不忍心,垂首黯然。

纪远东的手术安排在一周后,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医院会联系国际上做这种手术的顶尖专家,确保手术风险降到最低。

青树听着他们的安排,强逼着自己相信最乐观的结果,阮连澄一直在哭,青树叹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

到晚上的时候,纪远东还没有醒,青树和宁家两兄妹静静待在他的病房里,阮连澄终于不再失控,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棉签湿润纪远东的嘴唇,拿起他的手贴在颊边轻声低喃,有的时候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眼泪强忍在眼眶里,那个样子,让人不忍。

宁连城终于自窗边转身,劝妹妹回家好好休息,阮连澄摇摇头不肯,他也不多说,只让医院在屋里多加了一张小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准备带着青树离开。

青树眼中有着犹豫,宁连城抚着她的腹部问她,“你连宝宝也忘记了?”

青树想,自己是再没有什么立场了,转头看了眼病床上苍白的纪远东,跟着他离开。

车子刚出地下停车场,青树转头跟他说,“带我去别的地方好吗?”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说,“想去什么地方?”

青树想了想,“随便。”

最后他们停在一个灯火稀疏的码头,青树目光复杂地看了宁连城一眼,打开车门走出去,看着江面倒映着对岸细碎的灯光,轻轻叹了口气。

宁连城在车里看着她寥落的背影,这是第二次,他在这样的时间,来到这个码头

第一次的时候,他尾随她过来,见证了她和纪远东彻底分手的全过程。

那天的风,也是这么大,她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不知道说了什么,纪远东只拉着她不让她走,后来她似乎哭了,纪远东抱着她吻了很久,两人当时的纠缠看得他心头火起,恨不得马上现身活剐了这两人。

后来她一边哭一边跑着离开,留下纪远东西一个人独自坐在江边,他深深看了一眼江边寥落的背影,心头的那块大石终于安然坠下。

宁连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带她重游故地,江面的晚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起起伏伏,他拿着自己的外套下车,走近她,披在她肩上,再用双臂裹紧。

“那天晚上,你也在,对不对?”

她的眼里倒映着黯沉沉的江水,似乎只要轻眨一下睫毛,那些轻轻颤动的江水就会溢出。

他把她裹得更紧,脸贴着她的脸,“又恨我了,是不是?”

她柔肠百转,终于转身,眼泪汹涌而下,双手狠狠地捶着他的膛,“为什么还要带我过来!恨你!恨死你了!”她在他怀里号啕大哭。

他只紧紧搂着她,哑声说着,“那不行,你上次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过爱我,只爱我,不许说话不算话,你……你要敢再恨我,我饶不了你。”

青树的心被他弄得酸酸涩涩的,他是越来越会让自己心疼了,可是纪远东,纪远东……青树复杂的心情难以排解,竟然一口咬在他肩上。

大概是真的痛,他的手一紧,差点勒得她喘不过气,

青树到底还是心疼他的,轻轻松开嘴不作声。

“你放心吧,他不会死的。”

青树紧紧抱着他,“真的吗?”

接下来的日子,纪远东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阮连澄无微不至地照顾,纪家的父母也得到通知赶过来,病房里整天人影憧憧,青树每日都去看望,人多的时候她就远远地看一眼,人少的时候就静静坐一会儿,有时候纪远东醒了,看到她坐在墙壁一角,便相视一笑。

待他神好点了,纪家父母把手术的时间告诉了他,没想却遭到拒绝。

阮连澄哭着求他,父母亲老泪纵横,亲朋好友都来劝他,却始终扭转不了他的心思,再多说,便疲惫的合上双眼,大家不知如何是好。

阮连澄找到青树,让她劝劝纪远东,青树摇摇头,关于他的决定,说实话,她也很震惊,早在私底下劝过,可是,他是铁了心不想做这个手术,也许,也许他认为……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阮连澄喃喃地说,“青树,你和他分开太久,连他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当我不知道吗?他是怕丢了属于你们的记忆,他怕成了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你……”

青树震惊,她推开病房的门,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长久地注视着那张苍白的睡容。

似是睡梦中有所察觉,纪远东缓缓睁开眼睛,见是她,脸上浮起浅浅的笑,“青树,你来了。”

青树把枕头垫高,扶他靠在床头,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纪远东眯着眼看着窗外,“今天天气似乎挺好,我们出去散个步吧?”

青树点头,推了墙角的轮椅过来,扶他坐上,推而而去,阮连澄原本是坐在走道边的休息坐位上的,见有动静,赶紧站起来,见青树推了纪远东出来,不由上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拐过电梯厅,不见了。

青树推着纪远东下了电梯,进了住院部的小花园里,大概是天气好的关系,花园里坐了不少病人和家属,有的欢欣,有的愁苦,各人有各人的心情,青树把轮椅推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停下来。

纪远东闭着眼睛仰头迎着太阳晒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问她,“青树,我听说,你有小宝宝啦?”

青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也从来没想着要瞒着,便笑了笑,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是啊,两个多月了。”

“可以让我……一下吗?”纪远东有些犹豫地问她。

青树走到他面前,“当然可以啦。”

他把手掌贴在她的腹部,接着放下来,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一会儿。

青树一笑,“现在太小了,还没有动静,再过两三个月,小手小脚都长开了,动得就厉害了,那个时候你再听听,还能听到心跳声呢。”

纪远东不语,后来只轻轻地问,“辛苦吗?”

青树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后来告诉他,“只希望宝宝长大了,不要太辛苦。”

他笑笑,“放心,不会比我们更辛苦了。”

一句话却勾起了两人的沉默,纪远东把腿上的毯子放到草地上,“青树,坐下来,小心累着。”

青树把毯子铺好,坐下来,他也离开轮椅坐下,两人晒着太阳,纪远东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气,“累了吗?上去休息吧?”青树说着就想扶他起来。

纪远东摇摇头,“就在这儿,难得的好阳光。”

青树指了指自己的腿,纪远东会心一笑,也不客气,直接就躺倒了枕在她腿上,闭上眼睛,很快沉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纪远东只看到她的下巴,眼睛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微微一动,青树低头看他一眼,又抬起头,轻轻地说,“远东,动手术吧。”

他没有讲话。

“把一切都忘了也好,这辈子,我们没有缘。”

晴空万里的午后,他的脸上突然落起了咸涩的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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