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灵异事务所 - xp1024.com
《青叶灵异事务所》


第1章 编号091-水中鬼脸 (1)

事件编号o91

事件代称:水中鬼脸

委托人:方国英

性别:男

年龄:35岁

职业:公司职员

家庭关系:已婚,育有一女

联系地址:民庆市中纺路安久家园x号xxx室

联系电话:138xxxxxxxx

事件经过:

2o15年7月3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912o15o7o3av。

“我……嗯……事情、事情是……应该是生在三个月前。我是说事情的开始应该是在三个月前。……三个月前周末,我带着家里面人去公园玩。就市郊那个森林公园。小姑娘一定要划船,我们就租了公园的船,那种带电马达的小船,但也有桨。我们开到湖中间,她要划桨,我就陪着她划桨。划着划着……嘶——呼——划着,我就碰到了一个东西。呼……呼……”

“方先生,您碰到了什么东西?”

“唔,我、我一开始以为是垃圾。公园里面嘛,湖里面也有人乱扔垃圾的对不对?也有比较沉的垃圾的吧?呵、呵呵……我真以为是垃圾,就随便扭头看了看。……”

“方先生,请您继续说下去。”

“哦……哦,继续……垃圾……我以为是垃圾,就看了看……看了看,就看到水里面……就我的那只桨旁边,有一个人头……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人头!黑乎乎的长头飘着,那脸惨白惨白的,我也没看到五官啊!大太阳的,整个湖面都反光,根本看不清!那看起来就像是个垃圾啊!我还拿桨拨了一下,它就晃了下,好像很沉,没有动。我、我……我……”

“方先生,您喝点茶,放轻松,慢慢说。”

“茶?不!不要!咕噜……不要,不要水!”

“方先生,您冷静些。深呼吸,放轻松。”

“嗯……呼——呼——”

“可以继续说下去吗?”

“好、好的。那时候我想要看仔细,但是有其他人的船过来。他们开着马达,有声音,还有水波,我就抬头看了,等我再低头,那东西就没了。真没了!我再划桨,也没碰到东西!你说说,这事情能怪我吗?我真不知道啊!那东西没了,我也没放心上啊!谁会放在心上?”

“嗯,您说得对。”

“可那东西就缠上我了!它就缠上我了啊!我们一家子回去后,大概就两三天吧,我烧水的时候……那种电热水壶你知道吧?我们家那个,大概这么大,什么什么不锈钢内胆,就那种银色的,不会反光的。然后厨房水池是这样的,倒u型那种很长的水龙头,我这样接水,就看到内胆一点上半部分。就这么点,一般也看不到什么对吧?就一片银色对吧?”

“是的,我明白。”

“然后我就看到了……”

“方先生,您看到了什么?”

“……”

“方先生?”

“我……我又看到那个人头了……倒着的,好像是接的水倒映在那个内胆上,下面是黑色头,上面是白色的脸……唔……呜、嘶……”

“还是看不清五官吗?”

“呼……嗯……看不清……还是看不清……我……我看到就把水壶给摔了,就摔水池里面。里面的水流出来,我、我就看到那张脸……那张脸跟着流了出来!真的,就像是那种……那种洗水沐浴乳,那种稠的,就那样流出来!”

“流出来之后呢?”

“流进下水道,就没了。”

“之后,您还有看到那张脸吗?”

“……”

“方先生?”

“还有看到!一开始隔得比较久,大概一周看到一两次。有时候是洗澡的时候。我家是淋浴,水冲到瓷砖上,就看到……就看到那张脸在瓷砖上。”

“也是看不到五官?”

“嗯。”

“其他呢?都是在有水的时候吗?”

“嗯。都是在水里面看到。马桶里面,冲水的时候,看到那张脸被抽下去!还有在金鱼缸!我喂鱼的时候,就看到那张脸飘在水面上。我吓得都摔倒了!再看,就消失了……”

“只在您家里面看到吗?”

“一开始只在家里面看到,后来就不是了!我在公司里面洗手,就有东西从水管里面流出来……”

“那张脸?”

“不,不是,就、就头!”

“您像之前一样只是看到,还是这次有碰到?”

“……”

“方先生,这次您是不是碰到了?”

“有……有碰到……是头……呜、呜呜……”

“方先生,请用纸巾。您放心,我们这里很安全。您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请将自己的经历详细告诉我们,我们才能为您解决问题。”

“好的、好的。谢谢。呼……我继续说了。”

“您请。”

“我那次之后就开始能碰到那东西了。洗手、洗澡,碰到水,都有可能碰到那头。还有,看到的次数更多了!原来就是在水里面看到,像是饮料,就不会看到。然后我在喝咖啡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那张脸!”

“仍然是没有五官的惨白脸和黑色头?”

“对!很清楚的!咖啡是那种棕色的,我就是喝那种普通的咖啡,就棕色的,但杯子里面,黑的白的……就是很清楚一个人头啊!”

“嗯,我明白了。就是以上这些情况吗?”

“就是这样。”

“冒昧问一句,您有没有精神病史?或者,您有在这些事情生后,看过心理医生,寻求其他人帮助吗?”

“没有!我没有疯!我是真的看到那些了!我也想过自己是不是疯……可我真的看到了!而且越来越频繁地看到!还碰到了!那头……黏糊糊,湿哒哒的……呕!”

“请您冷静一下,这是例行问题。很多时候,人们认为的灵异事件是错觉或其他原因导致的,我们要做调查,就得查清楚所有可能性。”

“呼……好……我真不是疯……但我没看过心理医生。”

“那么,您有去过寺庙等地方求助吗?”

“有的。我和我老婆说了,她陪我去上过香。”

“结果如何?”

“当天……当天什么都没生,但之后就又开始了。我们求了开光的佛珠,但是……”

“但是什么?”

“我女儿把绳子弄断了……”

“没有再去寺庙拜过吗?”

“我老婆有代我去,又求了佛珠,但是没有用了。我自己后来又去了一次,找师父做法事,又好了几天,然后又开始看到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一直、一直看到……我和我老婆说了,我们还去公园湖边上烧香拜过,但是都没用啊!”

“我明白了。我们会先对森林公园进行调查,在此期间,您可以先用着我们事务所制作的护身符。”

“啊?啊!谢谢!谢谢你!”

“不必客气。我还需要确认一下,您所知道的这个人头的第一次出现就是在森林公园的湖内,对吧?”

“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您所看到的人头,只有黑和白脸,没有五官,不能确定长相和性别,对吧?”

“对。”

“除您之外,您的家人并未碰到同样情况?”

“她们没有。”

“好的,我们会尽快展开调查,随时和您保持联系,也请您在生任何事情时都和我们及时联系。”

“好!”

第2章 编号091-水中鬼脸(2)

2o15年7月4日,前往城郊森林公园调查,询问公园工作人员及游客。音频文件o912o15o7o4av。

沙沙……

“……你说那个湖啊?没有听说有死人啊。”

沙沙……

“……这湖不是很深,而且一直有人,要真有人跳进去,很快会被人现捞起来的。我在这儿钓鱼好几年了,从没听说有死过人,倒是有小孩子掉进去被救上来的。”

沙沙……

“……没有自杀,我们公园开在这儿几十年了,以前是人民公园,后来改成森林公园,都没人自杀过。这湖是改成森林公园之后挖出来的。源头是旁边的洛渠江。真要有死人,也是死那里的吧?就几步路的功夫,肯定不会在我们这儿自杀啊,呵呵。”

“那么,意外事故呢?也没有生过吗?”

“没有没有。你刚说你是哪个报社的记者?”

沙沙……沙沙……

“小伙子,你是来打听这湖里面死人的事情的吧?”

“是的。阿姨,您听说过湖里死人的事情?”

“不是死人。这里有……鬼!我悄悄同你说,这地方邪得很!你不要多事啊,快点回家去吧!”

“阿姨,我这是来工作的,总不能无功而返吧?今天要没结果,我明后天还得接着来。您看,您要知道什么,不如就告诉我,也免得我老往这里跑,还不知轻重的,到时候真的犯了忌讳。”

“唉……这事情……”

“阿姨,我们坐那边去说吧。”

“哦。”

嗒、嗒、嗒……

“阿姨,您说吧。”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说……”

“您捡您知道的说就行了。”

“我知道的多了。唉……我老家就在这里,从小在这儿长大的。原来这边是农田,后来改建成工厂。那时候的公园就是屁大点地方,是红星工厂的厂公园,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人民公园。我年轻时候就在红星厂里面工作。那时候厂里面效益好,有了医院学校,还弄个公园出来……唉……”

“然后呢?”

“然后就不好了呗。医院和学校都关了,公园也没人管了。那时候,我们厂子,还有住这边的家属,都喜欢在这公园谈朋友,还有人……那个,就是那个……”

“嗯,我明白‘那个’。”

“反正是乱的很,每天晚上都很热闹,黑灯瞎火的,随便走走,都有可能撞见人。”

“再之后呢?”

“再之后,厂子关了,倒闭了。政府将这边地皮收了去。那时候正好碰上个什么什么活动吧,反正政府要建公园,就把厂子都拆了,改成公园,名字也换成森林公园了。”

“那么,您说的鬼是怎么回事?”

“……”

“阿姨,能说说这鬼的事情吗?”

“这个鬼……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我在厂里面做,就听说……听说有人在公园的林子里面看到了鬼!黑漆漆的,就突然看到树叶上面出现个鬼!白色的脸,披头散的,就这样挂在树叶上面!吓死个人啊!”

“白色脸,黑色头?出现在树叶上面?”

“对!天黑的时候看到的!你说这天都黑了,也没个灯,突然就看到一团白,不得吓死人吗?”

“有人吓死了?”

“哦……哦,那倒没有。就是吓个半死,还那什么……就做那事的时候被吓到,之后就不行了……”

“原来如此。没人查过这事情吗?或许是谁恶作剧,故意弄了点东西吓人呢?”

“怎么会没人查啊!那李队长都被吓得不行了,他要断子绝孙了,不得去查啊?啊、啊啊……那什么,就是那个被吓着的人,有去查……”

“结

果呢?”

“没结果啊!后来又有人被吓到,大家就说是鬼了。也有人说……呃,就是说啊……那人本来就不行了,故意找了个借口……但我看,那真是鬼!总不能那么多人都不行了吧?”

“很多人?”

“有那么两三个吧。正好是厂子倒闭前生的,后来厂子倒闭了,工人都散了,也没人来了。我那时候找了新工作,搬走了。现在退休了,搬回到这边,每天来这儿锻炼身体。”

“您就不怕?”

“我怕什么?见着那东西都是男人,我一个女人不用怕的。哎,我看那就是个女鬼,跟电影里演得狐狸精一样,专门害男人的。”

“哈哈,是很有可能呢!”

沙沙……沙沙……

2o15年7月4日,调查森林公园历史。

据档案记录,1973年前,森林公园所在地为农田,归焦县农村公社所有,1973年经改革,由市政府和公社共同出资,建立红星工厂;1979年,红星工厂扩大厂区面积,开辟人民公园;1984年,红星工厂进入半停产状态;1992年,红星工厂正式关闭;1993年,由市政府出资,改建红星工厂为森林公园,1994年建成,开始营业。森林公园内湖于1993年开挖,1994年完工。森林公园建设期间,并无人员死亡报告。此前,焦县农村公社与红星工厂也并无案件报告。

附:档案影印资料。

2o15年7月5日,调查洛渠江及红星工厂“李队长”。

洛渠江在焦县流域的案件一共三起,受害人分别为两男一女,案件均已告破。三人均为短,暂时排除怀疑。

附:三起案件调查报告影印资料。

查明红星工厂“李队长”真实身份为李爱华,男,1952年生人,1993年去世,系自杀,死因为割腕,尸体被现于家中。

李爱华其弟李爱民健在,已联系李爱民见面。

2o15年7月8日,与李爱民见面。音频文件o912o15o7o8av。

“我哥哥的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我到现在一直记得。这事情,我没对其他人说过,你要是不找过来,我大概会带着这件事进棺材吧……”

“据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您哥哥曾在人民公园中见到了鬼?”

“是,他是说自己见到了鬼。”

“那是什么样的情况?”

“这个……有些难以启齿啊。呵……他那时候正在和厂子里一个姑娘谈朋友。厂子里面的年轻人都喜欢在那公园见面,做那种事情。他也是。那天,他吃了晚饭就出门,没说去做什么,但我们都知道,他是去公园谈朋友去了。一般,他都得到十点多再回来吧,那天他回来得特别早,七八点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脸色还特别难看,身上都是冷汗。我们当他是生病了,问他,他什么也不说。……我后来回想起来,他那时候那种样子,就是见了鬼的样子啊。”

第3章 编号091-水中鬼脸(3)

“那天晚上,哥哥回来之后很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他也很早就起了。我们一块儿吃的早饭,在饭桌上说起昨天的事情,他还笑了,说是昨天看花了眼,自己吓到自己了。我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看到一张雪白的脸挂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或者说,瞪着自己,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睛,跟窟窿似的,就那样死死瞪着自己。我当时听了还笑了,哥哥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都以为他看花了眼。那公园里面没有灯,有巡逻值班的保安,有时候会打个手电随便照照,或者有人吸个烟,就有个光。哥哥大概就是那样看花了眼。后来上班,下班,几天都没什么事情。哥哥又同那姑娘谈朋友,约了公园见面。当天晚上……当天晚上他又是提前跑了回来……”

“他又见到了那张脸了?”

“对,他又见到那张脸了。”

嘎哒!

“嘶——呼——小兄弟,你抽烟吗?”

“不用,谢谢。”

“呼——……我哥哥提前回来了,这次什么话都没说,就冲进自己屋子,将自己关起来。我和他那时候是睡一个屋的。我们家条件好一些,因为家里面老爷子是在厂里当办公室主任的,分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他们两老一间,我们兄弟一间。我和爸妈在看电视呢,他风风火火就冲进来,然后砰地关了门,我们怎么敲,他都不开。我那天晚上都进不去,只能睡在厅里面。不过,其实也没睡多久。他那个对象追他追到了我们家,也是冲了进来,进来就开骂,左邻右舍的都跑来看热闹,叫我妈给好不容易劝住了,关上门说话。那姑娘说着说着就抹眼泪。我听她语无伦次的,听了很久才算弄明白。我哥跑的时候正在和她那什么,衣服都脱了一半了,突然就将那姑娘一个人撂下给跑了,这不得把人给气急了吗?她数落完了,又担心起我哥,一听我妈说我哥将自己关屋里面,也是紧张,趴门上对我哥说话。我哥在屋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我家老爷子脾气上来,就喊我撞门,我哥才说话,大吼着让我们别进来。那种吼声……不是生气的那种,是恐惧的那种声音。呼——”

“后来呢?”

“后来啊,我妈就拉了那姑娘去隔壁屋说话,完了将人好好送出去。我看那姑娘很担忧,但还是走了。我妈把人送走了,转头就对我们爷俩轻声说,我哥大概啊……大概是那里突然出了问题,所以做到一半把姑娘丢下跑了,现在还把自己给关起来了。我不信是那么回事,可我爸妈都信了,换他们趴门上,在那儿给我哥做思想工作呢,劝他去看病什么的,折腾了大半夜。我哥烦了,又吼了一声,大家就先睡下了。第二天醒来,他倒是开门了,但那眼睛底下,乌黑乌黑的,跟快死了的那种人一样。我妈看着就心急啊,让我爸去给我哥请假,立马就要拉着他去看医生。我哥他也同意了。那天,我陪着去的。呼——”

“我哥那种病,总不好让人知道,我们没去厂医院,去的是城里面的大医院,从工厂那边骑自行车,要骑好长时间。开始还好好的,到了城市里面,就那医院门口一条路,那时候还很少见,因为那边是栽了树的,整齐两排。我记得那是夏天,树上都是绿油油的树叶,遮了一半的路,阳光照下来,马路一个个的光点。那条路,我后来看纪录片,还有拍过呢,是当时城里面有名的恋爱路,那附近谈朋友的,都跑那儿散步去,就跟我们工厂的公园一样。”

“嗯,是康新路吧?”

“对、对!就是康新路!我第一次去啊,看得有些稀奇。我们家在那会儿一直是住在工厂这边的,原来是农民,建了工厂,就成了工人了,城里面也不常来。我和我妈都觉得那漂亮,骑车度都放慢了,然后就听哐当一下……我们俩回头,就见我哥摔了。骑车骑得好好的,旁边也没有其他车子,他就摔了。自行车横在路上,他半条腿压在自行车下面,整个人坐地上,仰着脖子,眼神直。我那时候离他不远,就看着他脸上血色退去,额头上有冷汗渗出来,从脸上滑下来。他身体在哆嗦,带得那自行车跟着哆嗦,就磕地上,哒哒哒哒地响。有风,那树叶沙沙的,他突然就叫了起来……”

“李老先生,当心烟。”

“啊?哦……呼——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叫声,我从没听他那么叫过。我记得他进工厂,当学徒,有一次手差点儿叫机器卷进去了,他也没叫,还冷静得很,喊旁边愣的人赶紧关机器。工厂里人都说他胆子大,有出息。可他那时候,就坐地上,那样一叫,叫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呼——我过去扶他,手一搭到他肩膀上,现大夏天的,他身上凉凉的,冰块一样。大概是我当时挡了他的视线,他先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就平静了下来。我把他扶起来,他低着头,擦了汗,整个人变得木愣愣。我和我妈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我后来想,他那时候是又看到那张脸了。”

“请等一下,您一直说您哥哥看到的是一张脸?”

“是的,他是告诉我说,他看到了一张脸。”

“不是人头吗?”

“人头……也可能是头吧。我没看到过他说的东西,他对我说的时候一直是说‘脸’。”

“嗯,好的。不好意思打断您,请继续吧。”

“接下来我们就去了医院。我妈去给他挂号,我陪着他。排队、看医生……他好像一直心不在焉。那医生人还挺好,劝了他好一会儿,给他解释这病很正常,不丢人,而且肯定能治。再排队做检查什么的……我们在医院里走,他突然就停下,盯着医院一个宣传栏看了好一会儿,指了其中一个照片说要看这个医生。我和我妈凑过去一看,那是个眼科医生,什么什么专家。我妈问他怎么回事,他不回答,自己跑去挂号了。我妈追不上他,我追上去的,问他怎么回事,他不吭声,都挂了号了,我也没什么办法,就说先找了咱妈,一块儿去看那什么专家吧。和他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就说话了,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大概是眼睛有病。我想着,没病能想着挂眼科吗?我哥那天说看到雪白脸的事情就一下子从我脑袋里蹦出来,我把自己给吓得一个激灵……呼——之后,就是找到了我妈,被她念叨着,陪我哥看了眼科。我哥还不让我们在旁边,把我们赶出去,自己和那医生单独看病,等他出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又要去挂号,挂的是……精神科。”

第4章 编号091-水中鬼脸(4)

“呵呵,你们这些小年轻大概不知道,我们那年代,精神病,那就是疯子,没得治,谁家里面出了那么个人,就只能关起来、绑起来,或者放着人在外面疯,没什么法子。我妈听我哥那么一说,就急了,追着我哥打,骂他什么疯,我哥偏偏死犟着,就是要去精神科看看。有医生护士就来劝,还有那个什么眼科专家,给我妈解释,可能就是心理原因,所以导致我哥看到了幻象,这种精神病不是疯子。”

“嗯。接着就去看了精神科吗?”

“是啊,接着就去看了。那医院精神科就两个医生,一个是喝过洋墨水的老医生,老了落叶归根,另一个是年轻人,被硬分派到精神科的。精神科的病人不算少,好多都是冲着那老医生来的,因为我妈哭得厉害,那眼科的专家医生还陪着我们一块儿去了精神科,给我们介绍着,让老医生先给我哥看看。他们都觉得,我哥这就是小问题,很快能解决的,也不用吃药什么的。呼——”

“之后呢?”

“呼——我哥进去和老医生单独谈,过了不久,那老医生让那个年轻医生跑出去捡点树叶回来。我当时就觉得害怕,想要让那医生别进去,可身体就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就眼睁睁看着那医生手上拿着两片新鲜的树叶进去了,然后……然后就是我哥的叫声。我哥了疯一样叫,那声音都不像是人能出来的。门没关上,我就越过那医生,看到我哥缩在墙角,拼命挥着手,好像在打什么东西。他扯着嗓子叫,睁大眼睛,脸色却是煞白,那模样太吓人了。我妈一下子提不上气,直接坐瘫在地上。那些医生护士,也都被吓到了,老医生喊着让人出去,可那年轻医生却呆呆站着,还松了手,两片叶子就落地了……”

滋、滋。

嘎哒!

“嘶——呼——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巧合,还是那只鬼做了什么。那时候窗户就开了一条缝吧,我也没感觉到有风,那两片叶子就飘了起来,好像被风吹着,往我哥那边飘。我哥叫得更惨了,但不再挥手了,抱着头,往墙角钻。那模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呼——我看不下去了,冲进去把那叶子给抓了,撕碎了。老医生安慰我哥哥,哄孩子一样哄着。我妈就在那儿哭。走廊上还有等着的其他病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哥刺激到了,也都作了,那叫一个乱啊。哈……我抓着那些碎叶子,就站在房间里头,脑袋被吵得快要炸了。那时候我就觉得,这真的是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可这样的事情就生了。”

“对,就生了,还生在我哥身上!呼——那会儿医院里面还没有精神科的病房,我们总归得回去。折腾了一天,把我哥吓得不行,什么收获都没有。我家老爷子来接我们的时候,差点儿把那老医生给打了。又是一阵闹啊……唉……那老医生真是挺负责的,还说要怎么怎么给我哥做康复治疗。老医生和我爸都不信我哥说的鬼,觉得他是给吓破了胆子。我爸火了起来,回厂子就开始找人,要查出是哪个兔崽子吓得我哥。我……我陪着我哥,我听他自言自语,又笑又哭,说那真是鬼。”

“您相信那是鬼?”

“我不能不信。我哥胆子那么大,不会连真的假的都分不清。而且,没多久,厂里面又有人看到了鬼。”

“嗯,这点我们也有了解。在您哥哥之后,还有两三人看到了那个鬼,是这样吗?”

“是两个人。一个胖头,一个小徐,都是和我哥差不多年纪,也是谈了朋友的,在那公园树林里头看到了一样的鬼。大概……也不能说是一样吧……”

“有什么区别?”

“我哥看到树叶就被吓到,他们好像不是。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

“您父亲的调查没有结果吗?”

“没有。我妈就张罗着,给我哥用柚子叶洗澡,又求神拜佛的,但是我哥时好时坏的,有时候看不到,有时候又看到,后来就渐渐不出门了,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那时候厂子已经是半停产状态了,没多久就倒闭了。我哥把自己关家里面,我妈看了就是哭,我爸拼了命抽烟。我……我那时候很快就找了新的工作,就是不想呆在家里面。”

“您哥哥后来自杀,是什么缘故?”

“呼——”

“李老先生?这点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您能说的话,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哦……呼——我哥……算是被我害死的。”

“嗯?”

“我哥那时候一直关在家里面,不出门,也看不到树叶……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想,他要一辈子呆在家里面,一辈子不去看树叶,说不定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他是我亲哥,唯一的亲哥哥,我这做弟弟的养着他,也不是问题。可我……我……”

“李老先生,您还好吧?”

“嗯,我没事。呼——我……那天,我下班回家……是秋天,树叶都黄了。我妈前一天还在和我说,等树叶都落光了,我哥说不定就能出去走走了,不管是去找那位老医生看病,还是去寺庙里面拜佛,都可以,说不定等明年,我哥就好了……可我那天回家,我自己没注意,我就回了卧室,随手脱了外套扔在床上。我哥那时候在洗澡,不在屋子里面。我去了厨房帮我妈做饭,等做好了,我去喊我哥吃饭,就看厕所门还关着,我以为是老爷子在用呢,去卧室,现我哥不在,再出来,就看到老爷子从他们老两口的卧室出来……呼——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种直觉吧,回头看了眼自己卧室。我的大衣就摊在床上。我和我哥睡了一辈子的上下铺,我睡得下铺,床上还有影子,原来没注意的,可那一回头,我就看到了。我那衣服上……背上……挂着一片树叶……”

“李老先生……”

“哈……我带着一片树叶,进了家……我带着树叶进去……我……我把我哥给……害死了……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李老先生,这不是您的错。这是意外,您……”

“或许不是意外。”

“你说……什……么?”

“头儿?”

“李老先生,您哥哥是撞着鬼了,很多事情是不是意外,得调查之后才知道。能否请问一下,您哥哥从见到鬼到死亡,一共经历了多少日子?他见到鬼的频率又是如何?”

“我……我记不清了。”

“那么,据您所知,工厂内第一个见到鬼的人是不是您哥哥?”

“……是。”

“您哥哥有没有在此前做过什么?或者,工厂在这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没有……应该是……没有……吧?我真不记得了。”

“那您所说的胖头和小徐,您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

“名字是记得,联系方式已经没有了。他们出了这事情之后,很快就搬家了。”

第5章 编号091-水中鬼脸(5)

2o15年7月9日,查明“胖头”张宏达和“小徐”徐立身情况,两人分别在1992年和1993年自杀,死因分别为农药中毒和卧轨。徐立身家人全部搬离本市,暂无法找到联系方式。张宏达近亲皆已去世,只联系到其外甥女林娟。

2o15年7月11日,与林娟见面。音频文件o912o15o711av。

“我舅舅那件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年纪很小,才刚上小学吧?而且没和我舅舅住一块儿,所以,不是很清楚事情原委。”

“没关系,只要说您知道的事情就行了。”

“我知道的就是我舅舅那时候撞鬼,中了邪了。外婆外公要带着舅舅搬家,托我爸妈找了新房子。那时候没有买卖房子的,我爸比较有关系,在平南市农村找了个土房子,单独一院子,给他们住。我妈那时候两头跑,很辛苦。之后,看我舅舅情况稳定了一些,我妈才带我去看了一次。”

“嗯。您见到了张宏达先生?”

“是……是见到了。他……他那时候真的很邪乎,看起来就是个疯子,也不能说是疯子……”

“林女士,可以尽量详细说说那天生的事情吗?细节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详细说……哦,可以是可以。详细说的话……那天是大晴天,日头很晒。我妈带我转车到平南,又坐了人家路过的拖拉机。那地方很偏,农村土路不好走,我在拖拉机上面坐了很长时间,被颠得厉害,一下车就吐了,吐完了,还得继续走,然后就看到外婆的新家……我现在是记不得那房子模样了,可记得我看到的时候就害怕得要命。那房子就孤零零的一个,和周围人家隔老远,背后就是黑幽幽的山林……现在说起来……外婆他们要找的就是这样的房子,和其他人离得远远的……”

“嗯。”

“到门口,我妈就叫了一声,出来迎的是我外婆还是外公我记不得了,反正没看到舅舅。我妈和我外婆外公说话,我就坐在旁边,他们说什么,我都没听进去。我小时候很调皮,看到院子养了鸡鸭,就跑去追,然后,就看到屋子窗口站了个人,是我不认识的人。他就死死瞪着我,那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样。大太阳的,我被他盯得都浑身凉。当时我应该是叫了一声吧,就想要去找我妈,就往屋里面冲。他也动了,从窗户旁边跑开,我就见他一下子从墙壁后头转出来,挡在我面前,拦在了门口,伸手就把我推地上,开始撕扯我的裙子!”

“裙子?”

“对,就是裙子。”

“后来呢?”

“后来,我妈跳过来护住我,外婆外公在拉他,他就不放过我,还在撕扯我的裙子……那条裙子……那条裙子是我的新裙子,这个我记得很清楚,是我考了双百分,我爸给我买的,一条很鲜艳的红裙子,裙摆还有小碎花……他把裙子都快扯烂了,还鬼吼鬼叫什么。最后看着不行了,我妈就放开我,去拿了个什么东西,一下子砸人头上,这才把他给制服了。”

“那个人是你舅舅吧?”

“嗯,是啊,是舅舅,他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瘦脱了形,我都没认出来。”

“他将您的裙子当做了鬼?”

“我不知道。我那时候就知道哭,我妈抱着我,很快就走了,之后再没带我去见过我舅舅,我舅舅去世的时候,我也没去。”

“您没从您母亲那儿听说有关的事情吗?”

“没有。我那时候真的是太小了,大了之后也有点儿忘记了。呃,可能是故意忘记吧。我到现在都是不穿裙子的,看到那种有大片红色的衣服,也有点儿不舒服。哎,不好意思,一直在说我自己的事情,没给你们帮上太多忙。”

“哪里,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大帮助了。”

“另外有个问题想一下。”

“请问吧。”

“你母亲有提过老家的事情吗?”

“嗯?”

“据我们所知,那片地方的人在工厂倒闭前,流动性并不大,工厂建立,他们从农民变成了工人,生活区域没有改变。你母亲是少数搬走的人。她有没有提过有关老家的事情?你父母的婚姻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好像是没有。我父母婚姻……在那个年代算是特别的吧?他们是自由恋爱的,我妈妈去城里面办事的时候遇到我爸,两个人看对了眼,就谈了朋友,然后结婚。”

“嗯,好的。如果你还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好的。”

2o15年7月14日,调查原焦县农村公社和原红星工厂成员共计14人,未现线索;调查焦县农村公社历史,未现线索。

2o15年7月17日,接到林娟电话。电话录音2o15o71711o9mp3。

“你好,请问是《怪谈异闻》的叶记者吗?”

“是的,你是林娟小姐吧?”

“啊,对对!是我。我就是想起来个事情,可能对你们有帮助。”

“你请说吧。”

“嗯。这事情是我小时候听我妈说过的。我忘了我那时候做了什么,反正她训我的时候,吓唬我说要再怎样怎样就把我关在空屋里面。那个空屋,好像是老家那儿的一间院子,几十年没人住、没人管,就空着。老家那边老人吓唬孩子都是说把人关在空屋里面,晚上会有妖怪来把小孩子吃掉。”

“这样啊……有没有一些实际的例子呢?”

“这怎么可能有啊?呵呵。就是个地方传说吧,也可能是人瞎编的。你们杂志应该对这个有兴趣吧?”

“是的,这事情很有趣,谢谢你提供的内容。”

2o15年7月17日,调查“空屋”。音频文件o912o15o717av。

沙……沙……

“……空屋啊,知道啊,的确是有那么个地方。但就是被荒废的房子吧?我没去过。”

沙沙……

“……哦!有妖怪的那个屋子!不就是吓唬小孩子的东西吗?去过,但没什么印象了。好多人都去过呢!”

沙沙……

啪!

“哎呀!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李队长小时候和人去过空屋啊!好多人一起去的,吃晚饭了都不回家,每个都被家里人追着打,那叫一个热闹!”

“阿姨,您确定是李队长?”

“除了他还能有谁啊!哎,那李队长难道不是撞鬼了,是被妖怪盯上了?”

2o15年7月19日,联系李爱民。音频文件o912o15o719av。

“空屋?那个……我和我哥一起去的,还有其他好多人。为什么去的我都忘了,我就记得我们回家晚了,每个人都被打了。”

“那个空屋,您还记得多少?”

第6章 编号091-水中鬼脸(6)

“那个空屋啊,嗯……大概有一百平吧,进门是个空院子,都是杂草,也没铺路,就一间屋,没隔间。啊,对,没隔间,这个其实蛮奇怪的,那么大一个院子,一半是空地,一半是房,房里面还只有柱子,没有墙……我有印象开始,那一直就是空屋,没住人,两扇门漆都掉光了,也没门锁,一刮风就砰砰地响。对了,那屋子没有门,也没有窗,是很……奇怪的房子。”

“里面有些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就是空的,一张桌、一条凳子都没,所以才叫空屋。”

“你们进去后也没生什么?”

“没有。”

“但你们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

“啊,是,是呆了很长时间……让我想想……那时候……那时候好像是有做点什么,但好像……好像和空屋没什么关系。我们一群小子,进屋看到什么都没,也没妖怪……哦,我想起来了,是我哥当时说的,要等到晚上出妖怪,把妖怪给抓住。我们那时候是在做陷阱。其实都小孩子瞎胡闹,就刨个坑、挖个洞什么的。”

“你们是不是挖出了什么?”

“没有。我们那时候也没有工具,就徒手刨两下。也没弄个坑出来,都在拔草。嗯……是拔草。当时还有人和我哥吵了起来,说他瞎出主意,累死了都弄不出个陷阱。”

“那个空屋村子里面就没人想过要处理吗?留下来总有原因的吧?”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

“请问您记得那间空屋的位置吗?这个是村子当年的地图,还有这个是工厂地图,您还能找到空屋位置吗?”

“嘶——这图就圈了一块地,也没村子里的房子啊?”

“是的,档案记录不是那么详尽。”

“这……这个……我家老房子大概是在这,去空屋的话,是往这走,然后……就这方向上吧。具体的,这我真没法找出来了。”

“好的,谢谢您,这次又麻烦您了。”

“没什么。”

2o15年7月22日,联系到建设工厂的施工队成员王峰。音频文件o912o15o722av。

“这里,就是这一块。我们拆房子的时候就先拆了这里,这里没人住,院子就一圈土围墙,房子是木头的,里面是木头柱子,拆起来很容易。”

“这里的话,工厂一期工程没圈到这片吧?”

“是没有。那时候哪有什么一期二期的,就说要建个工厂,然后组织村里人搬家,施工队也干起来。我们队长兜了一圈,就看这屋子空着,先拆了吧,别干等着。问他们村里人,都说这房子拆了就拆了,没关系。后来房子拆得差不多了,建工厂的时候图纸没到这儿,就空那儿了。”

“之后扩建,公园就定在了这里。”

“对的。”

“建公园的时候您也在施工队里面吧?”

“嗯,在的,不过那会儿我们就听人指挥,都在那儿除草、种树的。”

“那一过程中,有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特别的事情?没有吧。”

“比如挖出什么东西,或者施工队里有些状况?”

“没有,都没有啊。”

2o15年7月25日,搜索历史文献,寻找到建国前焦县府志一份,记录刑事案件一起,为当地村人动用私刑杀人,具体不详。

附:文献影印资料。

2o15年7月26日,接到原焦县村人和红星工厂工人蒋美芬电话。电话录音2o15o726o914mp3。

“小刘啊,你还记得蒋阿姨吧?就公园里碰到,你后来还联系我问空屋事情的。”

“记得,当然记得。阿姨,您这是又想起来什么事情了吗?”

“这倒没有。不过我给你联系到了一个人啊,我姑奶奶,她是村子里面老人了,知道很多事情呢!”

“哦!那太好了!方便见见吗?”

“可以可以,不过她年纪好大了,你们问的时候悠着点啊。”

“当然。太谢谢您了!”

2o15年7月3o日,与童蒋氏见面。音频文件o912o15o73oav。

“小芬说,你们想问村子的事情?”

“是的。主要是关于那间空屋和村子里面怪事。”

“怪事?”

“比如说,闹鬼。”

“……”

“姑奶奶,你就说说空屋的事情吧。那屋子原来是谁家的啊?”

“那里,原来是村子的祠堂。”

“啊?”

“祠堂?这怎么会荒废了,还变成空屋了?”

“是因为私刑的缘故吧。”

“什么?小伙子,你说什么私刑呢?”

“农村等地方动用私刑多半会选择在祠堂之类的地方。我们查到村子在建国前有一次动用私刑的时候,被官府当案件处理了。那祠堂,应该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废弃了吧?”

“头儿,你早想到这个了?”

“听到祠堂才想到的。”

“呼……那是村子里面最后一次私刑。那个女人,我叫她花姐姐,从外头村子嫁进来的。她不姓花,但会编漂亮的花手环,给我们村里每个小娘子都编过,还拿到城里面去卖。她那个野男人,就是这样认识上的。他们叫那个人野男人,呵呵!那个人和花姐姐什么事情都没有!当时是城里的流氓要拉花姐姐,那男人就在旁边开了家铺子,出来帮了花姐姐,就这样认识了。花姐姐后来去城里面卖花,就在他家铺子门口,那些流氓也就不敢来了。两个人一直都没什么的,可那畜生不信。那畜生……真不是个东西!他真不是个东西啊!”

“姑奶奶,你消消气,当心身体。”

“呼……呼……嗯……我没事。这事情我得说出来,我进棺材前得说出来!”

“姑奶奶……”

“没事。那畜生打了花姐姐,打了还不算,去找了村长,敲了锣,叫了全村的人!他们拖着花姐姐,拖了一路,从他家一直拖到祠堂……那条路上都是血……一路的血!花姐姐尖叫了一路,后来……都叫不出声了……”

“姑奶奶,你擦擦眼泪,顺顺气。”

“蒋奶奶,别着急,慢慢说。”

“嗯。呼……我跟在后面,想要去救花姐姐,可那么多人,我又不敢过去,我不敢去……他们进了祠堂,里里外外都是人。我知道祠堂后墙有个窟窿眼,可以看到里面,就绕过去了。那时候刚入夜,好多人点了火把。他们把花姐姐绑起来,像是绑要杀的猪,那个畜生握着刀,割开花姐姐的喉咙……那血,喷得老高,我看到花姐姐瞪着眼睛,就看着我……就那样看着我……”

“姑奶……”

“然后他们就开始扒花姐姐的脸皮了。”

“啊!”

第7章 编号091-水中鬼脸(7)

“嘶——扒脸皮?”

“对,扒脸皮。从脖子上的切口划一圈,一直往上,将整张脸、整个头皮,连着头一块儿扒下来。扒下来之后,就埋在祠堂前的空地下面,每年村里人祭拜的时候,就踩着那地,踩着那些娼妇的脸,生生世世的……可花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真的什么都没做……那畜生扒脸皮的时候还笑着!脸上溅了血,就用舌头给舔掉了!那挨千刀的畜生啊!真是没人性呐!那是他女人呢!”

“蒋奶奶,您别哭了,这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呜!是啊,都过去了……就是没人知道呐!花姐姐就这样冤死掉了!”

“当时官府没处理吗?报官的案件就是这一起吧?”

“没有……我去城里找了那个男人,他报的官,但是官老爷来了之后,村长请了人去家里,还有好些人一块儿去了,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些官老爷就走了。村长把祠堂拆了,说是暂时的。过了段时间,又有官老爷来,村长领着人去看了那空屋,人转了一圈,就走了。我再去找那男人,无论说什么,他都没反应,之后就不见我了……”

“姑奶奶,这不是你的错啊!你别放心上了。”

“我知道,可就是……唉……”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战争开始了,有好些人搬走了,我家也搬走了,我走的时候祠堂还没恢复,战争停了之后回来看过一眼,那祠堂还是空着,长了杂草,也看不出当年埋花姐姐脸皮的地在哪里了……”

“那么,据您所知,你们村子这样杀死过多少人呢?”

“……我,不知道。我娘说……小孩子不能进祠堂,不能踩上那片地方。那地方角角落落都不吉利,小孩子阳气弱,去了要被勾掉魂。”

“嘶!那不就是说有很多?”

“也许吧。也许那地方下面就埋了很多脸皮,以前的烂了,又有了新的,一层层,和土都混在了一起……”

“哎哟,姑奶奶你别说了,这太吓人了!我同你说,我们工厂里面就有个人见到了鬼了,是个女鬼呢!”

“呵呵呵……”

“姑奶奶,你……你笑什么呢?”

“你知道吗?那个男人的家人就对我说过一句话,说我们村子迟早得被祸祸了!这样杀了人,还不将人好好葬了,那些死掉的人哪能罢休啊!”

2o15年8月3日,接到方国英电话。电话录音2o15o8o31748mp3。

“青叶吗?是青叶的人吗?”

“是的,方先生……”

“你们快来救救我啊!它来了!它又来了啊!就在我女儿身上!它就在我女儿身上!”

嘭嘭!

“阿英!你快开门!”

“爸爸,爸爸!哇呜呜呜!”

“方先生,您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里面!你们快点来!它来杀我了!它肯定是来杀我了!它还要杀了我们一家子!”

咔!

“啊啊啊啊!别过来!”

“阿英,你做什么?”

“别过来!别过来!!!”

“阿英——”

沙沙沙……

2o15年8月3日,赶往方国英住处,已无人。门卫和邻居表示,有救护车将方国英送往医院,其妻女陪同前往,方国英受重伤,具体情况未知。

2o15年8月3日,赶往医院,找到方国英妻女。方国英正在抢救,从其妻手中拿到事务所护身符,已烧毁大半。

2o15年8月4日,方国英抢救结束,尚未脱离危险。询问其妻当时情况。音频文件o912o15o8o4av。

“你也看到我的样子了。今天,啊,不,是昨天,昨天突然下暴雨,我接了女儿放学,都没带伞,一路淋了雨,回家就看到阿英刚起床。他前一天夜班,今天补觉,醒来就看到我们。我还让他赶紧开淋浴,给女儿冲个热水澡。我把女儿推给他,自己去拿感冒药。他……他这段时间已经好了的。从你们那里拿的护身符就挂脖子上,洗澡的时候都得带进浴室,不再看到那鬼东西了。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把女儿……湿淋淋的女儿推给他……呜……”

“方太太。”

“呜……呼……我转个身,就听到女儿叫了声爸爸,没当回事,然后又听她叫我,我回头就看到阿英……阿英瞪着女儿的脸,女儿都怕得僵了。我那时候就觉得不对,但还没多想呢,阿英就叫了一声,冲进了房间,把门给关上了!我都慌了,拼命敲门,他把门锁了,我又去找备用钥匙。女儿也被吓得直哭,我都顾不上!开了门进去,就见他在打电话,看到我的时候害怕得厉害,一直叫着。他眼睛就死死瞪着我的脸。我真的是太笨了!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抹脸上,都是水啊!他当时一直躲着我,我扯了不知道什么布擦身上,想要靠近他。他还是怕,但不再躲着我了。我就看了护身符……”

“那时候已经烧掉了?”

“对,烧掉了,还正在烧。我想要打电话给你们,然后就听到阿英又叫了起来,把我都推倒了。我女儿那时候就站在门口。我把她忘了。她就站门口,身上还都是水……阿英,阿英他哭了起来……他哭着还在说话……”

“方先生说了什么?”

“说……说放过囡囡吧……不要害囡囡……他不躲了……他不躲了……”

“这是方先生自己的想法,还是他从鬼脸那儿获得了明确的指示?”

“什么?我,我不知道。我就听到他这样说,然后就拿了桌子上的剪刀……他……呜呜……”

“方先生还活着,还有希望的。”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们想到办法了吗?”

“我们查清楚那东西的真面目了。现在有一个问题……”

“问题?”

“我们无法找到它的载体,可能,它也不存在载体了,所以要驱除它,只能在我们和它面对面的时候。”

“什么意思?”

“我们得让您先生当着我们的面见一次那张鬼脸。”

“这怎么行!阿英他已经那样了!”

“是的,他已经那样了,再不处理到这东西,下一次他未必有这么好运。”

“呼——呼——”

“方太太,这是新的护身符。在方先生康复后,您可以联系我们,决定是否要这么做。当然,这段时间我们会继续调查,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方式解决掉这个东西。”

2o15年8月6日,方国英死亡,死因为跳楼自杀。方妻未能将当日谈话转告方国英,推断方国英苏醒后直接选择自我了断,以免祸及家人。

2o15年8月1o日,终结调查,事件结果:未能找到原焦县祠堂所埋脸皮;未能搜查到此类相关事件;未能确定相关事件不再生。此事件归入“未完”分类,设定关键词“人脸”,如有相关事件生,重启调查,提前进入处置环节。

————

“林奇,喝茶吗?”

“哇!”

茶杯落地,一声脆响。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见郭玉洁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身上白衬衫被茶水洇湿,贴着肌肤,正好衬出她纤细的腰身。非礼勿视,我连忙道歉,低头弯腰就要收拾残局,就见地上一滩水渍,正好印出我的脸。

第8章 消失的住户

那张脸我见了有二十多年了,看着它一点点变成如今的模样,应该是不帅也不丑,五官端正,很精神的那种长相。可我从那水渍中看到的倒影却有点儿陌生,脸是扭曲的,脸色白,脑袋周围一圈阴影,好像是长长的头。

啪!

“你什么呆呢,林奇?”

“嘶!”我倒吸口凉气,背过手摸摸被打痛的后背,抬头就见郭玉洁修长笔直的腿。

这女人长得漂亮、身材好,性格大方爽朗,像假小子,对男女之间的距离也没个概念,喜欢动手动脚,不过要因此以为和她当朋友是能占便宜的好事,那是还没吃过苦头。因为这女人还有另一个特点,盖过了所有这一切——她天生怪力!这时不时肩膀撞一下、手肘顶一下、柔荑拍一下……

嘶!我觉得我后背又开始疼了,连忙把地上茶杯碎片捡起来扔掉,又去拿拖把。

郭玉洁趁着这功夫已经坐到了我位子上,鼠标巴拉巴拉点了好几下,“你在看那什么什么事务所的东西?”

“青叶灵异事务所。”我给她填空。

“怎么样?是鬼故事吗?吓人吗?”郭玉洁还在巴拉鼠标,“咦?好多音频文件啊!那u盘里面就是这东西?这档案里面写了什么?”

我站办公室角落握着拖把,没回答郭玉洁一个个蹦出来的问题。

吓人吗?

并不比恐怖片吓人,毕竟没有画面,那白脸黑的鬼脸就是青叶的人都没看到。可要说不吓人……方国英说话那声音真是渗人得厉害,尤其是最后那一通电话,那好像濒死时候的喊叫,把人魂都要叫出来了。他是真的在害怕,害怕到崩溃。

但这对我来说都比较遥远,就和恐怖片里的jumpscare差不多,心跳加过后,就结束了,大概某一时刻会突然回想起来,可也不是那么害怕。

让我无法释怀的是档案最后一段内容。

青叶灵异事务所没有找到那些鬼脸,没有解决掉那些鬼脸,也无法确定它们是否会再出现。

森林公园那地方我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去了。

“喂,林奇,你听到我说话没?真被吓到了?”郭玉洁扭头叫我。

“你问题太多了。”我敷衍了一句,拿拖把将地上水渍拖了。

“这吓人吗?”郭玉洁从她那无数问题中挑了一个出来。

“还好吧。”我继续敷衍。

“这事务所真奇怪,那么喜欢用音频记录,还弄什么纸质文档啊?”郭玉洁的注意力转移,随手翻了翻我放在桌上的好几个档案夹。

那些档案夹上会挂几个u盘,u盘贴了事件编号的标签,也就是说,每个事件都会有一份纸质档案和一个装满音频文件的u盘。这种处理方式的确很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概是省时间吧。”我猜测着。

“省时间就干脆全音频得了。”郭玉洁松手,档案夹合上。

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了凌乱拖沓的脚步声,不多时,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摇摇晃晃地挤进那扇并不宽大的门。

“奇哥,郭姐。”胖子气喘吁吁地打招呼。

瘦子直接往椅子上一趴,气若游丝。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郭玉洁好奇问道。

“不就是找那什么什么事务所吗?”瘦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青叶灵异事务所。”我再次填空。

胖子也坐下了来,椅子吱呀作响。

“找的怎么样?”郭玉洁幸灾乐祸,显然是从两人表现看出了结果,现在明知故问。

“找个屁!”瘦子继续没好气。

“我们先去找了那小区的门卫。”胖子擦着汗,倾诉欲十足地回答郭玉洁的问题,“门卫是个新来的,没见过那事务所的人,让我去找他们队长。队长也住那小区,九号的三楼,我们去了,他说见过事务所几个人,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问名字,不知道,让我们去找居委会。”

“居委会的人我们不是很早就问过了吗?”郭玉洁插嘴。

“是啊,但门卫说的是前居委会主任,也住这小区,她知道他们,我们就去找那位前居委会主任。”胖子一脸苦相。

“十七号四楼!”瘦子在旁声嘶力竭。

“结果呢?”郭玉洁饶有兴趣。

“人上个月脑梗,现在连亲闺女都不认得了。”胖子叹气。

“那大妈真是太热心了,跟我们说小区里有户人家撞邪,找过那事务所,还把人住址跟我们说了。”瘦子冲着郭玉洁竖起拇指和小指,“三十一号六楼!”

“哈哈哈哈!”郭玉洁大笑,在那儿掰指头算他俩总计爬了多少层楼。

“那人怎么说?”我问道。

“人说最后没去,到寺庙里烧香了。”瘦子唉声叹气。

“然后我们只能老办法,去找事务所的邻居。”胖子接着说道。

瘦子和胖子一直在说的小区叫工农六村,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有年头的老住宅区了。小区里面一栋楼六层,每层四户人家,总计二十四户,比起现在那种高层公寓,人不多,可这是老小区,好多住户都把房子卖了、租了,真正住在那儿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再麻烦,工作还得做,谁叫这是我们拆迁办负责拆迁的区域之一呢?

目前拆迁办刚搭建了一个雏形,正在摸底排查阶段,查的是有钉子户潜质的产权人。调解沟通工作做在拆迁之前,是咱们拆迁办老领导的工作宗旨。我们这些被调到拆迁办的小角色听命行事,摸啊查啊的,捕风捉影,搞得跟一群狗仔似的。不过,这还真让我们找到了几个一看就会成为坚定顽强钉子户的产权人。

比如这个青叶灵异事务所,工农六村六号六楼住户,整个六层都是他们的办公室,门口挂个“青叶灵异事务所”的牌子,看起来像是一群中二病在玩过家家。

这住户是做什么的,我们拆迁办并不在意,只要他同意拆迁就行了,可问题是我们一直找不到人,一打听,房子似乎空了好几年了。

房子空着也不要紧,房管局那边调资料,看产权人是谁,直接联系就好。

谁知这房子居然从未有过交易记录,房管局那边没有数据资料,只能三十年前的纸质档案,翻了档案,现档案已经污损,屋主是谁完全看不清。

这对我们拆迁办来说是最最糟糕的情况。要有个名字,各种现代化信息化的手段都能用上,找不找得到本人,都有处理办法。可连名字都不知道,那就只能抓瞎了。

第9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1)

“有在上班的,有不知道的,反正没一个见过事务所的人。”胖子和瘦子一块儿叹气。

“我倒是有个线索。”我对这哥俩说道。

“啊!”两人异口同声,惊喜又疑惑。

“不是从他们那儿拿了点档案吗?有他们委托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还有他们接触过的人的名字,你们可以从他们那儿入手。”我将档案打开,翻到了第一页,方国英的联系方式清晰地印在最上方。

“太好了!”胖子高兴地跳起来,地板都被他这一跳给震动。

“快打快打!”瘦子催促。

“等一等,这人已经死掉了。”我连忙阻拦。

三人都看向了我,胖子和瘦子的眼神是幽怨,郭玉洁像是在看傻瓜。

“可他有老婆。”我接着说道,“他老婆应该知道那些人。”

“找派出所的人查一下吧。”瘦子又给指示。胖子拨了电话。

中午饭吃完,派出所那边就来了电话,胖子接的,接完一张脸垮了下来。

“怎么了?”瘦子问道。

“他老婆女儿都出国了,他死掉之后就出了国,他也没其他家人了。”胖子叹气。

“总有个没死的吧?”我嘀咕着,去翻其他档案。

————

事件编号o23

事件代称:鬼胎

委托人:于梦

性别:女

年龄:27岁

职业:长恒物流有限公司会计

家庭关系:已婚

联系地址:民庆市临安路城市花园xx号xxx室

联系电话:187xxxxxxxx

事件经过:

2oo4年3月9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232oo4o3o9av。

“于小姐,能详细说说您碰到的事情吗?网上的交流比较局限,不能让我们彻底了解您的情况。”

“嗯,可以。”

“您请说。”

“今年元旦的时候,我和我老公约好了要庆祝,定了酒店。网上和你们说过的,那个骏骊酒店,8o9房间,酒店在元旦时候提供的特殊情侣套房。”

“嗯。”

“那天白天他正好要加班,我就去探望了我们两边的父母,到晚上,差不多是晚饭的时候,去了酒店。到酒店之前,我给他打了电话,他没接,等我到酒店再打电话,他还是没接。然后我等了大概有半小时吧,收到他短信说在开会,要晚到,让我自己先吃晚饭。套房有包括晚餐,烛光晚餐,结果我一个人吃,还是在元旦这天,我心情挺不好的,喝了点酒。我……我可能是喝得有点多,之后有点晕,有点儿迷糊。”

“放轻松,于小姐。”

“嗯,呼……我那时候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那套房是用我们两人身份证预定的,用我们两个的身份证能在前台换到两张门禁卡。我以为是他来了。我那时候真的不太清楚,好像才刚刚看过他的短信,又好像已经过了好久。我真以为是他。”

“您之后没看到来人的长相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想不起来。反正那时候我觉得人就是我老公,我还和他抱怨,骂他让我一个人吃了晚饭。他好像有说话,好像没有……我记不得了。”

“于小姐,您喝点茶,休息一下。”

“谢谢……”

“能继续说了吗?”

“哦,好的。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一个人躺床上,他不在。刷牙洗脸的时候,我手机就响了,是我老公的电话。我接了,就听他在那边道歉,还说要工作,今天不能回来。他那么说,我就以为他道歉是道歉早上把我一个人留酒店的事情……那之后,就挺正常的。他工作上有些忙,经常加班,好像有个什么项目,我也没多问。上个月底,我身体开始不舒服,是妊娠反应。我买了验孕棒,是怀上了。呜……”

“是元旦那天怀上的?”

“只可能是那一天!我老公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元旦前后都是,算时间,只可能是元旦那天!我没怀疑,就想要跟我老公说这事情。我们夫妻一直有准备生孩子,现在终于有好消息了……我还想着是好消息呢……也是巧,他加班了那么久,突然约我去外面吃饭,还订了包厢。我就想趁着这机会把事情告诉他吧,他先开口,送我一条钻石项链,还跟我道歉,说最近忽视了我,冷落了我,元旦那天还放我鸽子……我听那话就傻住了。真的,我彻底傻住了!我脑子一片空白,就问他了句什么,他当我还在生气,还给我道歉,还夸我,说我现在越来越像好妻子了,他元旦放我鸽子,我也不过是当天晚上没接电话,第二天就接了,还没和他闹……我真的是……我……我之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他回家去的……”

“元旦当天晚上他有给您打电话?”

“他是这么说的。我第二天查了,手机上没记录,但我……我总觉得很不对,去营业厅拉了清单……”

“结果呢?”

“十一通……那天晚上,从八点到十二点,他给我打了十一通电话。”

“您都没有印象?”

“没有,我手机上也没有通话记录。”

“您刚才说过,第二天您起床的时候接到电话,手机是一直开着的?”

“是啊,手机开着的,但没有通话记录……我以为是那个人搞的鬼。我真以为自己是被****了,当时拿着电话清单,浑身都在抖。我出了营业厅就冲到了酒店,看到前台,我才冷静了一点,询问元旦的事情。前台跟我说……前台说那天8o9房间就我兑换了门禁卡。”

“酒店内部应该也有门禁卡。”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让他们调监控,监控上面没有其他人!那天,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进了房间,也只有我一个人出了房间。我……我那时候没想过会有鬼啊什么的,监控上没有人,说不定就是酒店给动了手脚。可我不能报警。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报警?我一点证据都没有……我没办法了,只好认了这个哑巴亏。但孩子我是不能留下的,绝对不可能留下。”

“您在网上说,在您想要堕胎后,就开始出现奇怪的事情了?”

“我妈妈那天从楼梯上摔下来,我赶去看她,那天没能去医院。第二天,我单位电脑全部死机,当天工作全部重做,所有人加班,我还是没能去医院。第三天,我一早就请了假,要去医院,结果坐的公车碰到碰瓷的,被拦在半路。我下车,要叫出租,一辆空车都没有。我一路走到下一个车站,等公交,公交每辆都挤得满满的,根本上不去。连着三天这样,第四天,第四天凌晨的时候,我就做了一个梦。”

第10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2)

“可能……那也不是梦。半夜的时候我突然醒来,看了下时间,是凌晨两点,我就上个厕所,准备继续睡。躺到床上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不对劲。我老公应该是躺在我旁边的,他会打呼,很轻,但是会打呼,可那时候他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想要翻身看看他怎么了,一下子,我就动不了了。那感觉,好像鬼压床,就平躺在床上,没办法动。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我……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响,耳膜都在响。呼……呼……”

“接着呢?”

“接着,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从、从玄关传来的开门声音,然后是脚步声,和我的心跳正好同步,好像,好像有人踩着我的心脏。我身体都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瞪着卧室门。再然后,一个黑影就走进来了,看不清脸,看不清身体,就一个人形的黑影,走路有很响的脚步声。我、我真的是吓到了,就盯着那个黑影走到床边上。他……他掀开了我的被子,撩起我的睡衣,一只手按在我的肚子上。我……呜……我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

“也就是说,你和他触碰了?”

“嗯。碰到了。”

“什么样的感觉?”

“很冷,很冷,好像冰块放在肚子上,那股冷气都钻进肚子里面。我肚子很痛,但不是被冻得那种痛,好像……好像有一只手抓着,从我身体里面抓着我的身体,死死抓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元旦那天诡异的事情。肚子里面好像有两只婴儿的手,抓着我的***好像在跟我说,我不可能打掉他的。呜……呜呜……”

“于小姐,您需要的话,可以休息一下,我们再继续。”

“没、没关系,呼——我继续说吧。”

“感觉到疼痛后,那个黑影有什么反应?”

“他,我觉得他有在笑,嘲笑那种笑法,听他笑了两声之后,我突然就惊醒了。那一刻,我听到了马桶冲水的声音,还有我老公打呼的声音,像是我刚上完厕所躺回到床上。我有看时间,两点零五分,就是一个厕所的时间。我把老公推醒了,不敢跟他说这件事,就说是听到门有动静,他去看了,门好好锁着。我那天晚上睡的一点都不踏实,也不敢去碰肚子,但那种痛觉是没有了。第二天……第二天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个。”

悉悉索索……

“掌印?”

“对,掌印。我第二天就看到了这个掌印,到现在都没有退掉。我也是那时候开始,觉得不太对。我可能是撞鬼了……”

“嗯,您的确是碰到了灵异事件。”

“之后还有生什么事情吗?”

“我想过去庙里面。可是,越靠近寺庙,肚子就越疼,还是那种被抓着**的感觉。我一次咬牙坚持的时候,半路就痛晕过去,差点儿被送进医院。我也想过再去医院堕胎的,也会痛,坚持不到医院。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好怕,好怕这个东西会、会这样在我肚子里一直呆着……请你们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我们会帮助您的,但也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这事情……能不能不让我老公和家里人知道?”

“如果他们不知道实情,我们以其他理由旁敲侧击的话,无疑会受到阻碍,会影响调查的进度和结果。”

“可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被一个鬼那样了,还怀了孩子!我……我不能让他们知道……”

“请冷静点,于小姐。我们可以答应您不让他们知道实情,但因此影响到调查的话,这个后果肯定是由您来承担,甚至有可能祸及您的家人。您能接受吗?”

“……”

“我看这样吧,我们先向您家人保密,做其他方面的调查。如果您这边有了变化,或者我们调查出了初步结果,我们再联系,考虑是不是要告诉他们。”

“好的!谢谢你们!”

“因为您的身体中可能有一些不好的东西,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就我们的经验来看,在您腹中这一胎尚未成型前,您本身不会受到伤害,请不要过度担心,也不要采取过激举动刺激这东西。”

“嗯。”

“能否让我们对您的身体做一下记录呢?比如您腹部的这个掌印以及您目前的腹部大小,这样会方便我们掌握这个东西的情况。”

“好的。”

附:掌印照片一份,委托人身体资料一份。

2oo4年3月9日,分析委托人录音。音频文件o232oo4o3o9gav。

“……不能让我们彻底了解您的情况……”

netbsp; “这里,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

c1ick!netbsp; “……不能让我们彻底了解您的情况……”

“嗯,是脚步声。这时候你们应该都坐下了吧?”

“都坐下了,没有人动。”

“但这里有脚步声,应该是个男人的脚步声,皮鞋的声音,很清晰、干脆。”

“头儿那时候没有感觉吗?”

“有感觉,室内气温降低了,很明显是有鬼进来了。”

“你怎么不解决掉那只鬼?一拳打爆这事情就结束了啊!”

“她肚子里还有一只呢,我怎么打爆?”

“行了,别吵了,不要打扰我工作。”

netbsp; “……之后有点晕,有点儿迷糊……”

netbsp; “这边是笑声,也是男人的声音。”

netbsp; “……是怀上了。呜……”

“这鬼有毛病啊?一直在笑啊!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幸好我们听不到。”

“切!”

“……但孩子我不能留下的,绝对不可能留下……”

netbsp; “这里……”

“怎么?”

c1ick!netbsp; “但孩子我不能留下的,绝对不可能留下。”

netbsp; “这里有说话声,很模糊。”

哒哒、哒哒哒哒……

“但……孩……子……啊……嗷……我……不……贱……能……留……下……人……的……绝……对……杀……不……可……能……留……下……掉……嗷……”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你也听到了?”

“叫声还有‘贱人’和‘杀掉’?”

“嗯。我把声音放慢,把这女人的声音调轻,鬼的声音就明显了。”

“看来这只鬼不弱啊,连我们都能听到声音。”

“能让人怀孕,还可能弱吗?”

“不弱的话,为什么对头儿没有感觉?还有胆子笑?”

“继续吧。”

“哦。”

netbsp; “……肚子很痛……”

“唔,还是在笑。”

“什么样的笑声?”

“充满恶意的那种,好像……好像很得意?”

“这样的话,有可能是和于梦有关的人吧?比如,前男友?”

第11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3)

2oo4年3月1o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o4o31o1oo3mp3。

“喂?”

“于小姐您好,我是青叶灵异事务所的,有些事情想要向您打听一下。”

“啊,稍等一下。”

……

“好了,你请问吧。”

“我想问一下您私生活方面的事情。您之前是否有过其他交往对象?或是,您有没有一些追求者?”

“我和我老公是初恋,没有其他对象。追求者……也没有。没有人跟我告白过。”

“只是没有人告白吗?”

“嗯……你要说是问暗恋的话,我这方面可能比较迟钝……”

“您有可以询问的对象吗?”

“呃,什么?”

“比如闺蜜、同学、同事,可能知道有人在暗恋您的人。因为要保密的缘故,我们要调查您私生活的话,难免会被人察觉到不对。”

“哦……哦,我知道了,我会去打听消息的。”

“嗯,麻烦您了。”

2oo4年3月1o日,调查骏骊酒店,该酒店开设于1998年,老板系美籍华裔富商,暂时未现其与本事件的联系。酒店所用地原为住宅用地,拆迁改建后,建立商业圈。原住宅区和酒店并无恶**件生,需要进一步调查。

附:档案阴影本。

2oo4年3月1o日,调查骏骊酒店8o9房间。音频文件o232oo4o31oav。

“客人,您是说要指定8o9房间?”

“对,那间房现在空着吗?”

“是空着。请稍等,我帮您办理入住手续。”

“这房间住的人多吗?我听说落地窗看出去风景不错。”

“指定房间的客人还没碰到过。那一面的房间看出去正好是滨江大道和洛渠江,对面是老江岸建筑群,景观的确很好,晚上的夜景会很漂亮。”

“以前的客人都满意吗?”

“当然都很满意。好了,房间已经办好了。”

“谢谢。”

哒、哒、哒……

叮——

……

叮——

“怎么样,头儿?”

“没有感觉。可能是因为那只鬼跟着于梦的关系。”

“地毯真不错,咱们办公室也铺地毯吧!”

“你出钱吗?”

“头儿,别……嗯?怎么了?”

“开始冷了呢。”

“哦。”

……

“8o9,这间房位置挺普通的。”

“但很冷,冷气是从这边冒出来的。”

“里面有鬼吗?”

滴——喀嚓。

“进去吧。”

“两间套房……正厅……厕所……卧室……我没有什么现呢。头儿,你怎么样?”

“很冷,看来那只鬼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

“这样就很好查了吧?”

“嗯,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工作吧。”

“行。”

……

沙沙……

“……我们酒店没出过事情啊。”

“那种客人自杀或者被杀的事情也没有过吗?”

“怎么可能有啊!真有早就见报纸了。”

沙沙……

“……没有客人投诉,客人都是很满意的。”

沙沙……

“……没有、没有,客人您不用担心的,我们酒店绝对安全,不会有事情的。”

2oo4年3月11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232oo4o31ogav。

“……”

“没有声音,你们录下的内容都很干净。”

“看来那鬼真的是跟着于梦了啊。”

2oo4年3月11日,进一步调查骏骊酒店,未现死亡或意外事件。

2oo4年3月15日,得到骏骊酒店历史入住记录,目前可确定的8o9房间历史入住客人有7ooo人以上,需详细排查。

2oo4年3月21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4o3211535mp3。

“青叶灵异事务所吗?”

“是的,于小姐。”

“上次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问过了,都说不知道,应该是没有人暗恋我。我……我想了下,就问了下我老公那边,他那边也没有问题。”

“嗯,好的,谢谢您的配合。我们目前正在详细排查骏骊酒店。能否问一下,您夫妻是为什么选择那家酒店的吗?看到了广告宣传,还是被人推荐?或者是其他途径?”

“是我的公司和骏骊酒店有业务,我就知道了他们的元旦情侣房活动。”

“据我们目前查到的消息,骏骊酒店今年是第一次办这个活动。您能通过您公司的途径询问一下这个活动的详细信息吗?”

“啊?”

“我们目前接触下来,骏骊酒店的员工都经过训练,我们很难以客人或记者身份问到有用的情报。如果要混入酒店内部的话,需要花一段时间。您这边的情况……恕我直言,我们至多也只剩下七个月了。”

“我……我知道了。”

“别紧张,我们的调查也在继续,拜托您打听消息,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能解决掉这件事的。”

“嗯,好的!我会去问的!”

2oo4年3月29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4o32914o7mp3。

“您好,于小姐……”

“我、我……呼……呼……”

“于小姐,您怎么了?不要急,慢慢说。”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呜呜……”

“于小姐,您现在在哪里?”

“我在公司。我在公司厕所。我……”

“您能行动吗?”

“唔……”

“请您尽量保持冷静,我现在就赶去您的公司。电话可以一直开着。”

“呜……谢谢你……”

“没事的。”

……

“于小姐,您现在可以说说生了什么事情吗?”

“就刚才……我现……我肚子变大了……不是正常那种变大!吃完午饭,这么久了,我肚子还凸着!我……”

“是不是因为您最近没有注意肚子变化?”

“不是的!不是的!!”

咚咚!

“于梦?于梦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

“不要紧吧?你在厕所呆好久了,还有刚才……”

“我没事!我……我和人讲电话。我真的没事!”

“哦,好吧。快点回去工作啊,不然林姐又该说你了。”

“嗯,我知道了。”

……

“于小姐,您方便请假吗?我们可以在您公司楼下见面,接你到事务所,做个详细的检查。”

“嗯,好!好的!”

2oo4年3月29日,未见到委托人,询问得知委托人与领导生争执,情绪激动陷入昏迷,已被送入医院。赶往医院,见到委托人丈夫,不方便与委托人接触。

2oo4年3月29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4o3292315mp3。

“于小姐?”

“呜呜……呜……”

“于小姐,怎么了?您还好吧?下午的时候我们……”

“我老公知道了……”

“从好的角度来看,我们的调查可以放到台面上,能加快度。您如果担心您丈夫有误会的话,我们可以向他解释有关鬼怪……”

“我做了检查了……”

“嗯?妇检吗?结果如何?”

“我怀孕19周了,B……看到了一个胎儿……”

第12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4)

“19周,那就不是元旦那天怀上的了。”

“是啊,如果是19周的话,就不是元旦那天怀上的。那时候我老公也还没开始忙呢……我……是不是疯了?”

“于小姐,您腹部的掌印呢?”

“他们都看不到。”

“您是指您的丈夫和医生吗?”

“对,他们都看不到。你们那天……真的有看到吗?”

“于小姐,我们没有骗您,我们最近也一直有在调查这件事。如果需要,您可以看看我们目前调查到的结果。要是欺骗的话,我们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可他们都看不到,他们都看不到……不止是医生和我老公!我问过我朋友,问过我父母,我还疯子一样在医院厕所里面找人问了,他们都看不到!我……呜……我觉得我疯了……”

“您没有疯。怀孕时间变化、手掌没人能看见,可能是那只鬼做了什么。方便的话,能请您到事务所来一趟吗?我们也需要再看看您身体的情况。”

“嗯,好,我明天就过来。”

“来的时候请带着医院的报告。”

“好……”

“小梦,你在做什么?”

“啊,我……”

“你在跟谁打电话?”

“我……没!”

嘟——嘟——嘟——

2oo4年3月3o日,委托人未出现,电话联系。电话录音2oo4o33o1312mp3。

“您好,于小姐……”

“你们是什么人?”

“嗯?王先生吗?您好,我是保险公司的,之前和于********过……”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请你们不要再骚扰小梦!小梦已经把事情都和我说了!她只是怀孕初期,精神紧张产生了错觉!我们会去医院治疗的,不用你们这种骗子来捣乱!”

“王先生,我们事务所不是骗子,开业至今,我们帮助很多人解决了困扰,于小姐碰到的……”

嘟——嘟——嘟——

2oo4年3月31日,再次联系委托人,电话无法接通,委托人已办理停职手续、搬离联系地址。

2oo4年4月2日,对8o9号房历年住户完成初步筛选统计,确认男性3591人,女性46o2人,其中死者男28人,女47人。

附:清单一份。

2oo4年4月4日,获得委托人产检记录,数据显示身体健康并无异常,B记录观测到胎儿模糊图像,确认为鬼怪。

附:B记录一份。

2oo4年4月18日,8o9号房历年住户第二轮筛查完毕,确认死者中异常死亡男3人,女2人,将进行逐个详细调查。

附:5人名单一份。

2oo4年4月2o日,联系到死者之一张轩的父母。音频文件o232oo4o42oav。

“99年9月3日,那天晚上他接到单位电话,单位里面出了事情,要他去做决定。当时我们一家子正在吃饭,他跟我们说了一声,放下筷子就走了。我们没当回事,吃完饭,儿媳妇收拾好,陪我们一块儿看电视,然后没多久,电话就响起来,还是他单位的电话,问他怎么还没来。儿媳妇接的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很大,我们都听到了,还纳了闷了,轩子出门有段时间了,该到单位了啊。儿媳妇当时就紧张了,怕他出车祸。她让我们留家里,自己打了车,沿着路去找。他们单位也派人出来找,还打他的呼机,了好多消息。我们老两口就在家里等着,等着等着,就接到了他们单位打来的电话。轩子……轩子在半路被人找到了,就扔在路边,脑袋都破了,没气儿了……”

“请节哀。”

“嗯……”

“我们没去看,儿媳妇一路找过去,给看到了。她都哭晕了过去,还是轩子单位的同事送她回来……后来警察的人、单位的人,还有你们这样的记者,都来了,整天问我们问题。我们能回答什么?警察都说了抢劫杀人,又不是其他的原因……”

“一开始来的人多,后来就少了,这几年都没人来了,也难为你们还能想着。”

“据我们所知,张轩的妻子孟芳芳女士在两年前改嫁。她不想谈这件事,您二位能说说她作为妻子,在张轩死前和死后那三年是什么情况吗?”

“办完丧事她就搬回娘家了,但时常来看我们。她和轩子也没个孩子,人也年轻,我们不能为了轩子拖着她一辈子。”

“她和张轩感情很好吧?张轩死前有没有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嗯,很好。她是个好媳妇,好妻子。两人相亲认识的,谈朋友加上结婚有三四年,感情一直很好。什么事情都没有,都挺正常的。”

“冒昧问一句,是什么原因让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呢?”

“原因?没有原因。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顺其自然的。他们结婚也就一年。”

“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因为当年的报道中有对两人感情的怀疑,猜测过您儿子的遭遇可能是情杀……很抱歉,但我们作为记者必须要做出全方面的详细报道。”

“哦……他们感情很好的,一直都很好,没有这种事情。”

“警察也说是抢劫杀人了,流窜作案,凶手一直找不到,这么多年了……唉……”

“嗯。那么,您二位记不记得张轩在98年11月份的时候入住骏骊酒店的事情?我们查到了这方面的讯息,但按照当时的社会大环境,很少有人会入住本地的酒店。”

“那是他们单位要接待外宾。”

“是外国投资商。”

“对,外国投资商。轩子还有他几个同事就搬到酒店去了。”

“这样啊……”

……

张轩,存疑:疑点一,酒店预订人为张轩个人,非单位;二,孟芳芳再婚两年,至今未孕。需进一步调查。

2oo4年4月23日,联系到死者之二卫逸男的丈夫周广诚。音频记录o232oo4o423av。

“你们刚说是《怪谈异闻》的记者?”

“是的,我们辗转打听到您妻子的死因很蹊跷,冒昧来打扰,请您见谅。”

“嗯。我跟你们说了,有钱拿的吧?”

“当然,但希望您所说的内容真实详细。我们杂志主打的就是‘货真价实的灵异事件’,有读者会走访那些事件生地点,也可能会自己做一些调查,所以……”

“哦,行吧。那事情的确很怪。”

“请说吧。”

“o2年元旦前,我们俩去民庆市旅游,过年正好便宜,四星酒店都打折……哦,不好意思,扯得有点远。”

“不要紧。”

“一开始是蛮开心的,元旦那天我们回酒店挺早,等着看新年烟火,叫了客房服务,看新年节目,不准备出去了。但那天,我们迷糊糊的,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醒来就到了第二天,什么节目啊烟火啊,都没看到。早上起来,电视都还开着,我躺在地上,她躺床上,还没穿衣服。当时我就知道是出事了。”

第13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5)

“我俩以为她被人给****了,肯定是酒店的东西被人下药,这事情也肯定是酒店的人做的,就叫了酒店经理,要他给个说法,不然就报警。他们一开始不承认,还认为我俩脑子坏掉了,用这种手法讹钱。我是想要讹钱,但我没撒谎,那天晚上真的不对劲,我自己上没上|床我能不知道吗?我准备要报警了,还要打电话叫报社,我们两个是不怕有人来查的,闹大了也没关系,又不是本地人,回老家之后谁知道这事情啊?”

“嗯,之后报警了吗?”

“没有,他们那经理听到我们要闹,就怂了,给赔了好几万块,还送了一堆土特产之类的东西,帮我们订了些民庆市景点的门票……哎,就差不多那样。我们就算了。”

“你们有买事后避孕药吗?”

“哦,这个是那经理给我们买的。那时候的人可不懂这些,那经理喝过洋墨水,要私了了,就让人把避孕药都买了送我们。估计他是怕过个几年我们抱着孩子过来再找他麻烦。”

“你们在民庆市又呆了几天?”

“嗯,又呆了两天吧,本来是要再呆半个月的,有人付钱就多玩一阵,可逸男她睡不好,换了房间,还每天晚上做噩梦,说听到小孩子的笑声。我没当回事,还当酒店隔音不好,隔壁有人吵。她没心思玩了,我们就回老家了。坐火车,火车上面人不多,车厢走道都空着,有两个小孩子就在那儿来回跑。逸男突然就火了。我没看到她那么大的火,冲着两个孩子吼起来,把人孩子都吓哭了,还要动手。我抱着她,怎么说都没用,就听她在那儿骂两孩子,又和孩子的家长吵起来,最后乘务员都来了,给我们换了位子。她,换了位子之后就安静下来,不说话,不动,我看着都毛毛的,跑去吸烟了,抽完两根回来,她还刚才那样子。那趟火车……真的特别长,感觉开了好久,才到了站。”

“回到家乡后,她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吗?”

“不正常的表现太多了!她还是老做噩梦,说有孩子在旁边笑,还喊她妈妈。我们家左右上下都没孩子,不可能有这种声音的!我带她去看了医生,开了安眠药,她能睡着了,但白天工作……一次白天工作的时候,我就接到她单位来的电话,说她打了人。我去了才知道,她最近工作到一半就傻站着,有时候问同事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声音。这次是她一个同事带了孩子去单位,她追着人家要打,和她同事打了起来。我……我就从那次开始,觉得这事情很不对,不是元旦时候那种不对,是另外一种不对。逸男她应该是撞邪了。”

“这种表现的确很像是碰到了灵异事件。”

“是啊,我就是这么觉得的!事情出在哪儿也很明显吧?就是那酒店的问题啊!肯定是元旦那天生了什么!我妈听了之后,给逸男去求了我们老家那儿有名的一个神婆,跳大神的那种。我原来是不信这些的,可逸男那样,死马也得按着活马医。那个神婆,我看着就不太舒服,妖里妖气的,像西游记里的老妖婆。逸男见到她没什么反应,等人开始跳了,她就突然捂住耳朵尖叫,叫闭嘴什么的,动静闹得很大,我们邻居都跑来看了……唉……”

“那位神婆怎么说?”

“说她怀了鬼胎,和鬼上|床之后就怀上了,肚子里的小鬼在闹呢。”

“她解决掉那只小鬼了吗?”

“……”

“周先生?”

“她说,她那天说,这只小鬼和逸男连一块儿了,要不伤害逸男,把小鬼解决了,得做点准备。我不知道她要准备什么,当她是坐地起价呢。可逸男那样子……我和我妈都不在乎她开多少钱了,但她不知道是装模作样,还是真要准备什么,当天走了,约了后天再来。后天……到了后天,她没来,我妈去她家找,敲门一直没人,也没办法。这神婆溜了,我们只好想其他办法。”

“嗯,那位神婆你们没再去找过?”

“没有。那时候没有。我妈后来听说,她那年死掉了,尸体被现的时候都臭了,死的具体时间不知道,但我想……我猜,就是她接了我们这生意……”

“能问一下那位神婆的名字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啊,我妈也不知道,就跟着人叫她赵老仙。”

“住址呢?”

“在北城老区那块,739路终点站下来,往前走那个小区,在那边一问赵老仙,都知道的。”

“好的。继续您妻子的事情吧。”

“逸男之后……之后就木愣愣的,和她说话都没什么反应,也不再说小孩子笑声的事情了。我和我妈再找那种高人,一时也没找到。然后,二月底吧,二月底的时候,我给她洗澡,现她肚子凸起来了。她不正常之后,一直我和我妈照顾着她,我问我妈,她说昨天还没那样的。我们娘俩是坐不住了,不能找到什么高人,那就去医院堕胎吧。逸男都没反应的,我拉着她,她就跟我走,坐车去医院。那辆车……明明是下午,不是高峰期,那辆车却挤得不得了,人太多了。我和我妈一开始一人一边拉着逸男的,结果不知道怎的,要下车的时候我们一看,逸男不见了,车子里面找了半天,那一车的人当我们是疯子,司机还骂我们。我只好跟人说老婆脑子不正常……全车的人帮着找,最后一小姑娘跟我们说,看到逸男先一步下车了,我们下车,又是跟路上的人打听,还没找到人呢,就听到旁边有人叫跳楼了。”

“是您妻子?”

“我一开始不知道。喊的人仰着头,指着旁边一个百货大楼的楼顶。那个楼十层不到,有人站在上面勉强能看清模样。不是我先看清楚的,是我妈看了,叫了我,急得不停地拍我、拉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上面大喊逸男的名字,周围人听到了,都知道是我认识的人了,还给我出主意。可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从有人喊跳楼,到逸男跳下来,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她都没犹豫多久,就从上面跳下来……我和我妈都脚软了,互相扶着。旁边人叫啊喊啊的,我耳朵里面嗡嗡的。那些人都散开了,我就看到逸男了。她……她是在笑的,解脱地笑着。我后来想,她那时候死掉是好事情吧……”

“她腹中的胎儿呢?”

“啊……”

“周先生?”

“那个鬼胎……嘶……那个鬼胎……”

第14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6)

“据我们查到的信息,您妻子自杀的事情在当时登过报纸,很多现场群众都看到、听到了,那个鬼胎出了哭声,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

“周先生?”

“是啊,我也……看到了……逸男跳下来的时候衣服敞开,肚子着地,整个肚子跟西瓜一样裂开了。红的……地上都是红的……我……我那时候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很轻,但很近。明明是哭声吧,我就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逸男说的孩子笑声。那一滩血里有个东西在动,我不受控制,心里面想的是千万不能去看,但还是看过去了。那个孩子……足月的孩子,就从逸男的肚子里面爬出来了……”

“有人去碰触过那个鬼胎吗?”

“没有。所有人都吓到了,都在叫、在跑,还有人腿都吓软了的。我也是……我不敢过去……那时候天冷着呢,我浑身都冻僵了一样。一直到救护车来了,警察来了,警察过来跟我和我妈说话,我那时候才移了一下视线,等我再看逸男的时候……那个孩子就不见了。”

“这点我们也在报道中现了,当时讨论过后,很多人认为是集体幻觉。”

“不是幻觉。那肯定不是幻觉。我上了警车,和我妈靠一块儿,手都在哆嗦呢。那个哭声,我记得清清楚楚,绝对有听到,也看到逸男肚子……那段时间,好多人都说逸男疯了,我和我妈也跟着魔怔了,根本没有怀孕的事情,还胡扯说什么鬼胎……可那都是真的!”

“我们相信您的确碰到了灵异事件,那也的确是鬼胎。”

“嗯……”

“在您妻子死后,还有古怪的事情生吗?”

“没了。呼……什么事情都没了。”

“您还有去过民庆市吗?”

“哈,我怎么可能再去啊?”

“和当时入住的骏骊酒店也没有联系吗?”

“嗯?你们……那家酒店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果然是那家酒店的问题啊!”

“我们只是觉得这是个好的调查方向。”

“我是没有再找过那酒店。逸男都死了,就结束了吧。”

……

卫逸男,确认为受害者之一,事件生时间为2oo2年,推断事件根源在此之前。

2oo4年4月28日,联系死者之三施雯珊的男朋友潘平。音频文件o232oo4o428av。

“对,o1年元旦的时候我们入住了骏骊酒店,当时是想要看新年烟花。挺多人定那里套房看烟花过元旦的。我朋友前一年有在那里住过,推荐我们去。我打算那天向珊珊求婚。”

“那天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说不太清楚……我们看了烟花,过了零点,我就向珊珊求婚,求婚戒指送到她面前,她很开心,戴上戒指就抱着我亲。我……我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她喜滋滋地看结婚戒指,我才觉得不太对。那个戒指……我其实不太懂,就是听导购小姐介绍,然后我姐姐帮我选的,我是不太懂那些戒指有什么区别。可我记得,我买的戒指是圆的,钻石是圆的,珊珊那时候手上戴的是方的。钻石不是很大,珊珊又很快把手收了……她很兴奋,拉着我说话,我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那晚做了梦,珊珊的手就在我面前晃,那枚戒指就在我面前晃,还有很吵的声音,听不清楚,但很吵。早上刚醒来,我还迷迷糊糊的,特别累,现床边空了,珊珊……珊珊人和东西都不见了。”

“您之后有去找施小姐吗?”

“当然!我当然去找了!我以为她先去吃早饭了,去了酒店的餐厅,没看到她,再去问酒店的服务生,他帮我问了餐厅、又问了前台,然后前台……前台那位小姐就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跟我说珊珊三点多的时候就离开酒店了,还是酒店帮忙叫的出租车。我真的很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三点多就走了?我以为珊珊是不舒服了,再问前台,前台不理我了。我去了珊珊家,珊珊父母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还让我滚。我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您没有见到施小姐吗?”

“没有,我没有见到她。之后两周,她都没上班,不接电话,也不出门。我去了几次,她父母怪怪的,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

“说了什么?”

“说我是禽兽。呵……我那时真不知道生了什么……”

“潘先生,据我们所知,您坚持找了施小姐一个多月。”

“嗯,是啊,一个多月,她父母最后都报警了,邻居看我的眼神也像是在看那种流氓。警察来了之后,珊珊终于见了我一面,她没说话,把戒指丢我身上,就回房间了。我握着戒指,心里面空空落落的。那个警察好像说了很多,我都没听进去。我姐姐接我回家,也说了很多……她最后问我手上握着什么,我摊开手,是那枚戒指。我姐姐还问了,哪来的戒指。我说就是那枚结婚戒指。她认得,这不是她选的那一枚……她以为是珠宝店弄错了,我和珊珊的婚事看起来是要吹了,她就想要把戒指退了。这事情都是她在弄,我那段时间魂不守舍的。一天她下班回来,突然就拉了我面对面坐下,然后把一枚戒指放到了茶几上,是我买的结婚戒指。我姐姐没把戒指退掉,那枚方的戒指不知道掉哪儿去了。然后前一天,酒店人打扫,在角落的地毯下面现了我买的戒指。我订房间的时候,是说过要求婚的,还请他们准备了鲜花什么的……电话打到家里面,是姐姐接的,她一开始以为是搞错了,可去了酒店看了,是我买的那枚……”

“在地毯下面现了戒指?”

“对,在地毯下面,所以过了那么久才现。”

“也就是说,有两枚戒指。”

“是啊,有两枚戒指。我很确定,我送给珊珊前,那个戒指我没动过,也没人动过,可戒指盒里的戒指被换掉了,我的戒指掉在了那种很隐蔽的地方……我和我姐姐觉得很奇怪,但我们没想出个所以然。可之后,之后我就接到电话,是珊珊的爸爸,他说珊珊怀孕了。”

“那不是您的孩子吧?”

“嗯,不是我的,我们两个从来没有……是准备结婚之后……可她怀孕了。我……我一开始很愤怒,我以为是珊珊背叛了我,挂掉电话,准备把戒指都卖了。我不想再想起珊珊。戒指卖掉,开始新生活,可是……可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新闻……珊珊……珊珊她自杀了……”

第15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7)

“她父母在新闻里面哭得很惨,骂我是负心汉,骂我**了珊珊,还不认孩子。我……我真的没有……我那时候就想,是不是珊珊被人……她不敢跟我说,等到现自己怀孕,才想要离开我。我去看了珊珊的尸体。我姐姐陪我去的。珊珊父母也在停尸间,还有记者,他们两老一直打着我,我……我那时候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求着他们让我看一眼珊珊。我姐姐扶着我进去,我看到珊珊的脸就受不了了。她是跳河自杀的,那张脸……那张脸……我姐姐在旁边也哭,哭着哭着,她突然叫了一声,摇着我的手,指着珊珊露在外面的手。她……手上戴着戒指……那枚方的戒指……停尸间很冷,可我看到戒指的时候,身上更凉了,从头凉到脚。”

“您确定是同样的戒指吗?”

“我确定,我姐姐也确定,就是那枚戒指。我……我们不敢对人说。这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我不能说出去,但我那时候知道了,珊珊身上真的生了一些事情。我想,事情就生在元旦那天,在那家酒店。我去了酒店。那时候好多人都看了新闻,认为我是个强奸犯,是负心汉,酒店的人不想理我,最后有个年轻的女孩,做前台的,气急骂了我,我才知道那天……那天珊珊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身上衣衫不整,还有伤……他们以为……本来是要报警的,珊珊没同意。我……我真的是很没用!我明明就在旁边的,一点都不知道!”

“潘先生,这不能怪您,这事情是灵异事件,普通人无法应对也实属正常。”

“可是珊珊……我要是坚持下去,我要是和珊珊好好谈一谈,绝对不会这样!绝对不会……不会让她那样死去的……”

“请节哀潘先生。”

“谢谢……”

“能请问一下,您之后和施小姐的家人还有联系吗?我们无法找到她父母现在的联系方式,如果您能提供的话就太好了。”

“请你们不要去打扰他们了。他们在珊珊死后就搬到乡下去了,不想要再提这件事。”

“嗯,好的。那再请问一下,那枚戒指后来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珊珊的葬礼是她父母办的,她的家人没让我去……遗物,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了。”

……

施雯珊,确认为被害者之二,事件生时间为2oo1年,推断根源在此之前,可调查目标增加“方形钻石戒指”。

2oo4年4月29日,再次入住骏骊酒店8o9号房间,搜查房间内部,未现方形钻石戒指。音频文件o232oo4o429av。

沙沙……

“……没有捡到过戒指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客人都很注意的,不会落下。”

沙沙……

“……我听同事说,有捡到过一次,那个失主还上过电视。”

“是强奸案被害人跳河自杀的事情吗?”

“啊!对,就那个!那个强奸犯掉了戒指。他们都说是求婚被拒绝,然后就动了粗。”

“除此以外,就没有了吗?是一枚方形的钻戒,掉在8o9房间。”

“你们掉了的吗?”

“是我们的委托人掉了的,很有纪念意义的戒指,想要找回。”

“可能掉其他地方了吧,酒店应该是没有。”

沙沙……

2oo4年5月3日,跟踪委托人父母未找到委托人,未找到委托人丈夫王方杰,未找到委托人在本市医院的就医记录。

2oo4年5月3日,确认孟芳芳为不孕,目前正在接受治疗。未现张轩有其他男女关系。

2oo4年5月11日,死者之四孙乾,系被杀身亡,凶手作案后自杀,警方未能调查到凶手身份。

附:案件卷宗影印本。

音频文件o232oo4o511av。

沙沙……

“……孙乾……那个孙乾啊!是同事,但不熟,他被调到这边之后,一口方言,比较难沟通。我就记得他死得蛮惨的,被人捅了七刀,恶性案件啊,上过电视的,电视台还来我们单位采访过。”

“那个凶手,您认识吗?”

“不认识,电视台说是他女朋友,但我们都没听他说过有女朋友。他和我们平时也玩不到一块儿。”

“那么,您知道他在99年的时候入住过骏骊酒店吗?”

“嗯?什么?这我怎么知道啊?也没注意过他下班回不回家啊。”

沙沙……

“……真不知道啊,当年电视台采访我就说了不知道了,真不熟。”

“您知道他99年的时候入住过骏骊酒店吗?”

“不知道,我都说了和他不熟了。”

沙沙……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问过我这边哪儿的酒店好,我回答的时候……回答的时候报了好几个名字,应该就有骏骊酒店。”

“您有听他提起为什么要订酒店吗?”

“给朋友定的吧。我不太清楚,和他讲话太费力了,他那口音重的,我得问好几遍才能明白。”

“您有见过他那位朋友吗?”

“没有见过。”

“请您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当年案件的那个凶手?”

“这我不知道,男的女的都不知道。”

沙沙……

……

孙乾,存疑,调查陷入僵局。

2oo4年5月17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4o5171139mp3。

“青叶!是青叶的吗?”

“是的,您是……”

“我是于梦!救救我!你们救救我啊!”

“于小姐,您现在在哪里?”

“小玲,你在给谁打电话?”

“啊!啊啊!不……”

“小玲,你真不乖啊。”

嘟——嘟——嘟——

2oo4年5月17日,分析电话录音。音频文件2oo4o5171139gav。

“……小玲,你在给谁打电话?”

netbsp; “这个声音……”

“很有问题吧?在叫‘小玲’,于梦名字里面没有‘铃’。”

“会不会是小名?”

“别吵别吵。”

c1ick!netbsp; “小玲,你在给谁打电话?”

c1ick!netbsp; “小玲,你在给谁打电话?”

netbsp; “蘑菇,你做什么呢?”

“说了别吵了。”

c1ick!c1ick!netbsp; “……我不能留下的,绝对不可能留下……”

c1ick!c1ick!netbsp; “小玲,你在给谁打电话?”

netbsp; “有什么现?”

“是一个人的声音。这个喊小玲的,和于梦第一次来,那个‘贱人’、‘杀掉’,是一个人的声音。”

“你确定?”

“确定,非常确定,绝对是一个人的声音!”

第16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8)

“你应该说这是一个鬼的声音。”

“这么说的话,这个鬼变厉害了?一直现身着?”

“或许,是附身了。”

“嗯?头儿,你难道是在说……”

“于梦很危险,必须尽快找到她的位置。”

“只能从监控入手了啊。”

“需要多久?”

“至少得一周吧。警局的防火墙也不是那么好破的啊。”

2oo4年5月19日,排除死者名单中的四人,仅在孙乾的社会关系中无法确认“小玲”是否存在。

2oo4年5月2o日,排查8o9号7ooo人大名单,找到名字中带“1ing”或“1in”字女性298人。

2oo4年5月22日,接到骏骊酒店离职员工张东的联系。音频文件o232oo4o522av。

“我听以前同事说,你们在打听酒店的事情,还提到了方形钻石戒指?”

“张先生知道这件事?能否详细跟我们说说?”

“嗯。我在骏骊刚开业的时候就加入了,当时只是个普通员工,在客房部工作,我们部的经理是我留学时候的学长。他先回国,回国后,我们还一直有联系,骏骊开业的时候,我正好也回国了,他问我要不要来骏骊工作,我就来了。”

“酒店生的怪事,包括那个方形钻戒,和他有关?”

“……是的,是和他有关。我……我其实不太清楚那件事的经过。我一直以为学长有女朋友,那个女人我也见过两次,和学长关系很好,两人看起来很登对,学长也很幸福。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至少学长是有这打算的,买了戒指,准备求婚。这种做法在外国比较流行,那时候在国内应该是刚刚有结婚钻戒这个概念。那个戒指,我记得很清楚。”

“他是选在骏骊酒店8o9号房吗?”

“是……”

“求婚失败了?”

“是……”

“能请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呵……那天,学长约了女朋友来骏骊,还专门做了准备,我们好多人帮着他布置房间,还祝福他,结果来的不是他女朋友。我们那时候都以为是走错的客人,我还想要去说一声呢,结果学长先一步开了门,那个男人就一拳打了学长。我们都傻了,愣了大概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可那个男人已经将学长推进了房间,门都关上了。我们手忙脚乱的,等到找到门卡开门,里面已经打了很久了,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屋子一塌糊涂,那个男人还不依不饶地打学长。我们几个男的冲上去拦了,他打不到,就开始骂,骂学长……强奸了他老婆……”

“也就是说,您学长的女朋友是有夫之妇?”

“是……呼——这个我们真没想到,我看学长……学长他当时脸都肿了,但我看得出来,他也很震惊,他肯定不知道这事情。”

“事情之后是怎么解决的?”

“为了酒店的名声,我们没报警,学长也没心思报警,不停给他女朋友打电话,但他女朋友没有接。他受了伤,请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也不好问这件事……但房间整理完,清洁阿姨将婚戒拿给我们,问我们怎么办。我只好联系学长,要把戒指还给他。”

“就是方形钻戒吗?”

“嗯,就是方形的钻戒。”

“见面之后,他说了些什么?”

“一开始是什么都没说,就盯着那戒指。他很消沉,我见他那样子就知道,那个男人没胡说,也不是疯子,是那个女人骗了他。后来他说要喝酒,我就陪他去喝酒了。喝到烂醉,学长就开始说了。那个女人不接电话,但他还是想法设法找到了她,可她避着他,好像很害怕他。他那时候是找到了她的单位,正好碰到她同事,她同事还劝他,让他别害了她,她老公很凶,动不动就打人,为了她好,让学长不要追她了。”

“这么说,她单位的人认识您学长?”

“是的。所以我说了,我学长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有夫之妇啊!他都见过她同事,见过她父母,他们都很支持两人的!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个丈夫!这些人太混蛋了!那个女人也是!她丈夫对她家暴,她报警、离婚,随便怎么样都好,就是当时社会环境不太有这种事情,那你也别害人啊!他们都知道她很辛苦,知道她丈夫混账,自己不帮忙,我学长出现了,他们就好像给她找到救命稻草了,全瞒着我学长这事情!学长被人打了,那个女人或者他们自己大概也被人教训过了,他们就说这种风凉话!操******!学长那时候和那个女人都交往半年了!妈的!”

“她有怀孕吗?”

“啊……你们……”

“看来你知道很多事情。”

“我……只是猜测……我也只能猜测。”

“说说怀孕的事情吧。”

“学长喝醉了跟我讲的。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情被现,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怀孕了。他老公是长途车司机,时间对不上,所以立刻知道这女人给他戴绿帽了,然后就找到了学长。你知道吗?这事情还是那个女人告诉他老公的,包括8o9房间号和时间,她还堕胎了,没有丝毫犹豫的!被那个男人现之后,她就跟狗一样,求那个男人原谅,去堕胎,还说是学长强奸了他!那个贱人,活该她被人打啊!”

“可能是被家暴了很长时间,所以……”

“所以她就推我学长出来,我学长做了什么了?他就活该了吗?”

“……”

“他们都不是东西,学长什么都没做错,就被他们害死了!”

“害死了?”

“那个男人后来拿着这事勒索学长。他真的是个人渣,那女人也是贱人,找个小诊所堕胎,那孩子就被那个男人装起来,拿着威胁我学长!有一次还拉了那个女人证明,那团肉就是学长的孩子!那个女人之后还单独找过学长,哭着求他原谅,还叫学长救救她,带她一起出国,逃走。哈!”

“然后呢?”

“学长本来知道真相,就想和那个女人断了的,他们这样不停找上门,有时候还找到酒店来,学长被牵连,停职了,他们就找到学长家,差点儿把学长父母给气死……过了几个月,我接到电话,是学长的葬礼通知。他在一次躲那对混蛋的时候,被车撞了,就……那样死了……”

“你一直提到‘猜测’,目前听下来,都是确凿的事情。”

“我……”

“你猜测的是什么?”

第17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9)

“张先生,据我们所知,您在oo到o2年在骏骊酒店担任客房部经理,不知道您对潘平、施雯珊、卫逸男、周广诚这四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

“张先生,还请回答这个问题。”

“张先生,不瞒您说,今年元旦,有一位女士入住了8o9号房间,她现在非正常地怀孕了。”

“……难怪你们会打听这个事情……”

“这点你应该猜到了吧?所以才会这么快就联系我们。”

“……是……我是猜到了。你们查得没错,我那两年当客房部经理。o1年的时候,一个叫潘平的年轻人在元旦这天定了8o9房间,还准备求婚。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元旦那天的早上,他房间都订好了,人也来了。学长求婚也是定在了元旦,99年元旦,是酒店开业的第一个元旦。当时滨江大道和洛渠江没有新年烟花演出,国内也不习惯什么二人世界、浪漫夜晚。学长他是留学过,所以选了这一天。当时我还跟学长说呢,他求婚完,让宣传部的弄个新闻,我们酒店说不定就像国外酒店一样,出一个元旦情侣套房的传统了……我听说潘平的事情,就只是在想这个而已。那时候学长死了有一年多了……”

“1月2日凌晨三点左右,施雯珊离开酒店,形容狼狈,这点您知道吗?”

“第二天一上班就知道了。骏骊的管理很严格,而且和客人面对面的,都是年轻新人,他们不知道学长当年的事情,学长死了之后,很少有人提他。但那天,听到那些年轻人那么说,我们几个老员工就都想起了学长。那时我一个同事还说了,可能那个房间风水不好,不适合求婚……我有些点儿气闷,之后几天心情都不好。清洁阿姨现了那戒指,交给我们的时候,我看着就脑袋嗡的一声……”

“是您学长当初买的那枚戒指吧?”

“是,就是那一枚。我想可能是同样款式,也可能是其他原因。那天我还打电话去问了伯父。他说从来没看到过戒指,可能是学长处理掉了。学长可能卖掉了戒指,然后让潘平买了去,但我……很不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不安。”

“施雯珊跳河自杀的事情,您知道吗?”

“记者都来酒店了,我能不知道吗?”

“o2年元旦的时候,卫逸男和周广诚入住,第二天,他们说卫逸男被人****是你解决这件事的,对吗?”

“对……o2年的时候,我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事情了,学长的事情、戒指的事情,都不怎么在意了。那两人入住、闹事,我都觉得是正常的酒店工作,按照正常流程处理。”

“但你给的补偿很多。”

“……”

“正常来讲,免单、赔钱是最基础也是至多的手段,你却送了很多东西,还帮他们定了景点门票,甚至,你帮他们买了避孕药。这种方式,已经不像是正常赔偿了。”

“我不知道。我那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那么做了。直到他们投诉孩子吵闹,我才意识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是……想要看看,想要确定一下……我以为自己忘记了,其实没有。我听到他们投诉抱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的是对的。他们周围根本没有住孩子,那个孩子的笑声……还有他们元旦碰到的事情……我……我想,学长他……大概……”

“他们之后就离开了。”

“是啊,他们离开了,我给他们买的火车票,所以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然后就等着了……”

“你等到了当地的新闻,卫逸男跳楼自杀,生群体性的幻觉事件。”

“……”

“之后,你就辞职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生啊?可它……我没办法否认,我希望自己是多想了。总之,我是不能在待在酒店了。”

“您的学长是叫萧正对吧?”

“你们……”

“我们查到他父母都过世了,您知道他的墓地在哪儿吗?”

“你们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知道。”

“我……把地址写给你们。”

“谢谢。希望您能再告诉我们一下,他那位女朋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这个,您知道吗?”

“我只知道名字,她叫徐玲。”

“谢谢您。”

2oo4年5月23日,勘察萧正坟墓,确认无异常。

2oo4年5月24日,搜查到委托人及其丈夫王方杰的监控记录,视频文件o232oo4o523avi。音频文件o232oo4o523av。

“……这里,两人离开家,去车站。”

“已经附身了。”

“可是,头儿,于梦看起来不像是被胁迫的啊?”

“呆子,这说明萧正在伪装,他很狡猾。”

“我说啊,这未必是萧正吧?可能是那枚婚戒上有恶灵。”

“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儿长进啊,呆子?于梦和卫逸男没看到戒指,有问题的怎么可能是戒指?”

“附的就是萧正的鬼魂,我看到他的脸了。”

“哦。”

“他们转车,下车,这边过去就没有监控了。”

“他们走的方向……”

“那边过去是巍山一村到七村。”

“那该多少住户啊!你就不能确定一下他们进了哪个小区吗?”

“这又不是我努力一下,开动脑筋就能确定的。”

“可以从他们的路线上确定吧?从他们家能坐到巍山路这边的公交路线有多少?”

“嗯,这是个办法。”

2oo4年5月25日,缩小委托人和萧正鬼魂的范围,对巍山五村、七村、八村三个小区进行走访。

2oo4年5月27日,查明徐玲联系方式,但其拒绝联系。

2oo4年5月28日,确定委托人和萧正鬼魂在巍山五村。音频文件o232oo4o528av。

“……哦哦!我见过这两个人,他们新搬进来的,女的这个我就在他们来第一天看到过,接下来就没看到过她出门。那个男人说她身体不好。他倒是经常能看见,也不见上班,就每天买菜做饭,照顾那个女人。大概是女人大病之后刚出院之类的吧。”

“请问他们住在哪儿?”

“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问这个?”

“这是我姐姐!他们离家很长时间了,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

“哦,这样啊,那我带你们去吧。”

“那个男人现在在家吗?”

“啊?”

“他这个时间点是在家,还是出去买菜?”

“你这么一问……好像很久没看到他出去买菜了。”

第18章 编号023-元旦鬼胎(10)

……

“喏,就这间了。原来是老李家的房子,他儿媳妇生小孩,他们老两口搬到儿子家照顾孩子了,这房子借了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

砰砰砰……

“我说,你们真是那个女人的家里人?”

“阿姨,谢谢您。接下来就我们自己家人处理……”

喀拉!

“哦,是钱阿姨啊,我还当是谁在敲门……哎,钱阿姨,你们找那对小夫妻啊?”

“不是我……”

砰砰砰砰!

“阿淼,你来撞门!”

“喂,你们做什么……”

嘭!

“哎哟,这什么味儿啊!”

噔噔噔噔……

“怎么回事啊?这怎么回事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钱阿姨,你带了什么人来啊?”

“已经……死了……有两三天了……”

“头儿!戒指!”

“怎么会……”

“啊!!!死人了!!!”

2oo4年5月28日,现委托人尸体,其四肢被绑在床脚,肚子被剖开,现挣扎痕迹,但未现其他伤痕,未找到鬼胎。委托人左手无名指戴着方形钻戒,取下后消失,确认为灵异物品,并非实物。

2oo4年5月3o日,确认徐玲夫妇死亡,死因为车祸,警方调查结果为两人夜间横穿马路,被过路车辆撞死,并无异常。对两人夜间出门行为进行调查,暂无结果。

附:警方调查报告影印本。

2oo4年6月7日,找到萧正鬼魂及王方杰身体行踪,确认其在2oo4年5月3o日怀抱婴孩出没于徐玲夫妇居住小区,此后失去踪迹。

2oo4年6月15日,暂停调查,事件结果:失去萧正鬼魂、王方杰身体、鬼胎的线索。此事件归入“未完”分类,对骏骊酒店8o9号房间进行长期监控,设定关键词“王方杰”,如找到王方杰行踪,重启调查。

2oo5年1月1日,确认骏骊酒店8o9号房间无异样。

2oo6年1月1日,确认骏骊酒店8o9号房间无异样。

2oo7年1月1日,确认骏骊酒店8o9号房间无异样。

2oo8年1月1日,未能订下骏骊酒店8o8号房间,确认该日房间住客为一对夫妻,订下酒店其他房间进行监视。

2oo8年1月3日,确认该夫妻无异样。

2oo9年1月1日,确认骏骊酒店8o9号房间无异样。确认此地危险解除,监控行动终结。

————

“这又是个死掉的,而且连个可以问的家属都没有。”我这次直接将案卷翻到了最后,瞄了两眼结果,就对一胖一瘦那哥俩耸肩摊手。

“怎么又是死掉了的?就没有好好活下来的吗?”瘦子抱怨,“该不会就是都死了,所以变成怨灵把那什么事务所的人都给杀了吧?”

“你想象力真丰富。”我干笑两声,将档案上挂着的u盘解下来,插进电脑,“我看是我那时候选的不好,正好选了他们失败的那些档案。要不这样,你们俩去翻翻那个档案柜里的其他东西?”

“你开什么玩笑?”瘦子拉长了脸,一脸惊恐,“我才不要再进那鬼地方呢!你进去的时候没感觉吗?那地方阴冷阴冷的啊!绝对有问题!”

“是有点儿冷,但应该是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我一边按着鼠标,一边将刚才那个“元旦鬼胎”的档案翻到第一页。

“我看也是这样。那里的窗户上贴了玻璃纸,不太透光。”胖子认可我的解释。

瘦子向郭玉洁找支持,“小洁,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啊?我没什么感觉啊。”郭玉洁一脸无辜。

瘦子孤立无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们,看到我拿了耳机,还要仔细看那档案,眼珠子一转,凑到我身边,一副好哥们的架势搂住我的肩膀,“奇哥,这可就靠你了!咱们这儿就你胆子最大了!帮弟弟我去找一下呗!”

“这又不是我负责的。”我将耳机取了下来,无奈地看着瘦子。

再说了,我这不是胆子大,而是一种奇怪的冲动。

瘦子说的没错。那间青叶灵异事务所很阴冷,窗户上都贴了暗色的玻璃纸,也不知道主人失踪了多久,房间一直封闭着,终日不见阳光,还积了灰尘,就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当时房间都没有电,应该是长时间不交电费,被拉闸了。没有阳光,没有灯光,大白天的,房间都暗乎乎的,可没等派出所的警察把手电打开,我就注意到了那一排档案柜。我们一群人进去后,我想都没想就去打开了档案柜,现里面摆放的是青叶的事件记录,也是想都没想,在离开的时候就顺手拿了几本回来。

鬼使神差?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档案。

“奇哥,怎么样嘛?帮帮弟弟吧!我请你吃夜宵!吃烧烤怎么样?羊肉串先来个五十串,再来五十串牛肉!”瘦子豪迈地说道。

我就听那边胖子在吸溜口水。

“你付一半啊!这是我们两个的工作!”瘦子伸手点点胖子。

“啊?”胖子一脸躺枪的表情。

“不然你去拿档案?”瘦子给胖子选择权。

胖子摇头,脸上肥肉一阵乱颤。

“那就这样说定了!”瘦子拍拍我的肩膀。

“什么说定了啊!”我哭笑不得。

“喏,钥匙给你。”瘦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当时找派出所破门而入,后来修了锁,重新配钥匙,钥匙就交给瘦子保管了。

我看着那钥匙,下意识地就接了过来,握住被瘦子口袋焐热的钥匙,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那个阴影中的档案柜。

“顺便,奇哥你给看看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瘦子提醒我,“看看他们最后一个案子。”

“哦,行吧。”我随口答应。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吧?我们正规程序都走过了,警局那边挂了寻人启事,你们也在小区这边都打听过了。”郭玉洁开口说道,“等拆迁了还没找到人,记录一下,他们要出现了,再补拆迁补偿,不就行了?”

胖子听着连连点头。

瘦子却是摇头,“这才找了几天啊,就不找了?到时候媒体又要疯了——乐疯的!咱们这是给他们贡献话题啊!什么‘屋主下落不明,政府暴力强拆’,新闻转几次,就变成‘政府暴力强拆,屋主失踪下落不明’,再过几天,就该写咱们为了强拆,将人给杀人弃尸了。”

这对拆迁或许没什么影响,该拆还是拆,但落到个人头上……亲娘咧,影响仕途啊!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郭玉洁一脸“你就吹吧”。

“不得不防。你得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一些没有下限的人。”瘦子一脸“世态炎凉”的悲痛。

第19章 遍寻无果

“阿瑞说的没错,至少也得在小区那儿跑成熟脸,再联系几个他们的委托人,证明我们有花大力气找过才行。”我这回赞同了瘦子的话。

瘦子的表情比刚才更沉痛了,显然是想到那个“跑成熟脸”有多坑爹了。

这就跟电视剧里的龙套一样,你既没机会一炮而红,背后又没亲爹亲娘干爹干娘漫天撒钞票,那就只能辛苦混个脸熟,至少让人称赞一句劳模、敬业。

“奇哥,能先整个名字给我吗?”瘦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摇头,“就我早上听的,他们应该有三个人,两男一女,都很年轻,其中一个姓刘、一个姓叶。”

“这有什么用啊!”瘦子仰天哀嚎。

我不理他了,继续看那个“元旦鬼胎”,到了下班时候,我将所有音频文件听了,电脑上开着青叶剪的监控录像,正定格在最后一秒。

监控有些模糊,但于梦和王方杰两人挽着手,就像一对正常的恩爱小夫妻。

谁能猜到,那个男人已经被一个充满恶意的鬼魂给占据了身体?

于梦死了,王方杰失踪了,萧正和鬼胎也失踪了。青叶的人到最后都没找到失踪的那两只鬼和一个人。他们会不会正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生活着呢?或许我曾经就和他们擦肩而过……

“林奇,你没事吧?”郭玉洁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哦,没事。”我抬头一看,瘦子和胖子还在,就叫了一声,“再加两个人。”

这次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青叶要录下那么多音频文件了,因为他们中有一个成员能够听到音频文件中鬼的声音。而他们的“头儿”居然能一拳头打爆鬼,也着实让我惊讶。

“什么?”三人都没听明白。

“我说,青叶那个事务所里面一共是五个人。”

“哦,有名字了?”瘦子眼睛一亮。

“没有。”我迟疑了一下,“有个人或许能找找看。”我将档案翻了几页,“骏骊酒店前客房部经理张东。他联系过青叶灵异事务所。”

有名有姓,还有单位,这就容易找了。

郭玉洁转头问那两人:“你们在网上搜过没?这事务所能有生意,要么是人介绍,要么是打广告,他们那业务,不可能是正规广告,只能是网络小广告吧?”

胖子叹气,“早就查了,就是什么都没有哇!”

“可这个于梦就是通过网络联系他们的啊。”我回忆自己听到的一个音频文件。

“可能删掉了。”胖子猜测。

瘦子已经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在那儿不停说好话。

这事情也的确是麻烦派出所了,让他们查了好些人,接下来可能还要查更多的人。幸好咱们是拆迁办的,和居委会、派出所都事先沟通过,他们都很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

讲了好一阵,瘦子突然脸上一喜,拿笔记下了什么,“多谢你了!哎,有空请你吃饭啊!好好好,谢谢啊!”电话挂断,瘦子冲我们扬了扬手中的纸条,“终于有个活着的了!”

郭玉洁翻了个白眼,去了趟厕所,回来见我们没精打采,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我冲着瘦子努努嘴,“那个张东留了青叶的联系方式,是手机号,但是……”

“已停机。”瘦子趴在桌上。

“有手机号还查不到人吗?”郭玉洁疑惑。

“没实名登记啊!”瘦子揪着头。

郭玉洁无语了,“那名字呢?名字都不知道一个?”

“不知道,只知道姓刘。”胖子回答,不像瘦子那样生无可恋,但也一脸丧气。

“那你们加油吧。”郭玉洁随口安慰了一句,开始收拾东西,“我下班了啊!”

“你不去工农六村?”瘦子问道。

“都下班了啊。”郭玉洁疑惑。

“对啊,都下班了,咱们要找的人也下班了啊。”瘦子理所当然地说道,说到最后,死气沉沉的。

“你不知道吗?我和林奇负责的是两个老大爷,人家不上班。”郭玉洁狡黠一笑,“而且这两人去探亲了,最近都不在本市。”

“不在你们就不工作了?没其他目标了吗?”瘦子义愤填膺。

“暂时没有。”郭玉洁拿起自己的包,冲他潇洒摆手,又握了握拳头,“拜拜!加油!”

“你妹的!”瘦子骂了一句。

“我和你们一起去工农六村。”我对瘦子说道,“给你拿档案。”

瘦子一脸惊喜,“奇哥!你就是我亲哥了啊!”

我们三人之后一起去了工农六村。

瘦子一边开车,一边就说:“我觉得那地方真的是太邪了。你看这地址:国强路六百六十六弄工农六村六号楼六层。一串的六!”

“那不是很6?”胖子插嘴。

“6个屁!”瘦子经过这一天,脾气有些暴躁。

我也是听瘦子这么一说,才现这青叶灵异事务所的地址的确是很巧。

“我看,他们是故意选这个地方,开了家灵异事务所。”瘦子接着说道,“不然能那么巧,那层楼四户人家都将房子借出去,还都给他们借到了?”

“工农六村原来可是单位分房,住户都是老同事,要能说动一个,有人帮腔,说不定就都能说动了。”胖子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你们还没找到房子的产权人?”我问道。

房子产权人和青叶的主人是不是一个,我们其实也不能确定。没有房产交易记录,但可能私下里就完成了交易,也可能原来的产权人死亡,遗产继承人拿到了房子,却没有办理过户手续。真要说起来,找青叶事务所的人,不如找房子最初的产权人,就是房产局那边的档案污损,看不清名字,如胖子所说,这小区原来是单位分房,要找人,完全可以从那家单位和其他老住户那儿询问。

“没有。那边也是老档案,还特么是手写的!请人翻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找到了,那狗爬字潦草得要命,根本看不懂。”瘦子愁眉苦脸。

我只能同情地拍拍瘦子,又问:“其他员工也不知道?”

“我们打了一下午电话,反正问下来是没人记得。”

小区里面没有空车位,瘦子将车停在了附近商场的停车场,我们三个先吃了顿饭,这才散步走到小区,进了那个六号楼,一块儿上了五楼,瘦子就迫不及待地跟我挥手告别。

我又好气又好笑,也没奈何,爬上了六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瘦子那番话,又或者是因为下午听了那些音频,我只觉得这六楼的气温好像真比下面冷许多。

可能是没有人气吧。我心里想着,掏了钥匙开门。

门上还贴着派出所的留条,说明破门而入的事情,并写着我们拆迁办的联系电话,让屋主回来的时候找我们拿钥匙。

我开门的时候,那张留条被带动,出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六楼显得尤为突兀。我不禁回头看了眼楼梯。

第20章 事务所

这种老式小区的建筑结构整齐逼仄,从一楼铁门进来,右手边就是楼梯,楼梯前面一排是走道,走道贴着中间两户人家的厨房,墙上开了窗,排气扇也按在这面墙上。一到饭点,楼道里面都是油烟味。

刚才一路上来的时候我还能闻到油烟味和混杂在一块儿的菜味,现在却没有味道了,而且,我也没再听到楼下人家的声音,就是瘦子和胖子都没了声音。

这有些诡异。

我握着门把手,半晌都没将头扭回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听到下面传来响动。

“谢谢您了,真是打扰了啊。”

那是胖子的声音。

我松了口气。

刚才大概是两人进了人家家里面吧。

我转过头,看向面前的房间。

夕阳的余晖在房间中都特别黯淡,好像一层暗红的血迹。进门就是个会客厅,右手边是一间办公室,档案柜就在房间角落,从门口去看,得很仔细才能注意到那个平凡无奇的档案柜。可我开门的时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里,不知道是因为上次来的时候印象深刻,亦或者真如我自己猜测的,是一种鬼使神差。

我摸出手机开了手电,屋内的血光被亮光照到,就恢复了正常。

我上次来的时候只顾着看档案柜,其他地方是瘦子和警察他们搜查的。这回进来,我并不着急,先去开了窗。

窗子被锁住,好像还生了锈,我用了很大力气才将一扇窗打开。热风从外头吹进来,倒是驱散了一点儿阴寒的感觉。

我拍拍手上的铁锈,打量这间会客室。

正中是两组相对的皮沙,围绕着玻璃茶几。沙原本的棕黑色因为灰尘,变成了灰蒙蒙的模糊颜色。

方国英和于梦就是坐在这边的沙上,讲述自己的恐怖遭遇的吧?

手电光在房间内扫荡,我就看到了角落死掉的盆栽。

这里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果然还是因为被废弃太久了吧?

我这样想着,进入了隔壁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四张写字台,只有一张有电脑。我拉开抽屉,全都是空的,一直到有电脑的那张台子,才在抽屉里面看到了被主人遗留下的几支笔和记事贴,除此之外,别无他屋。

我扭头看向身侧。

档案柜就静静立在那里,可总是出现在我的余光中,彰显存在。

我刻意没去看档案柜,再往里走,看到了一间宿舍,五张床,正好是我所知道的青叶灵异事务所的成员总数,如同外面的写字台,五张床只有一张放了被褥、挂了床帘,剩下四张床都是空着的。旁边的衣柜内只有几件男人的衣服,看码数和衣服款式,是个一米九个头的年轻男人;洗手间内也只有一个人的牙刷、毛巾,样式普通;到了厨房,里面有各种厨具、餐具,却没有任何食材和调味料,冰箱里面都是空的。

这些东西让我有些不安,转念我又想,可能住在这儿的只有一个人呢?比如,只有那个“头儿”住在这儿,其他人都有自己家,每天上下班。他们中还有个女人呢,总不能四男一女睡一间屋吧?厨房内的东西也好解释,小事务所,中午饭就直接找个钟点工来做饭。只是一点食物都没有……

我一边想着,一边开了再过去的一扇门,门后是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和尽头各有房间,两边房间都是满的,堆放了很多纸箱,有些已经拆开,有些还贴着封箱带。

我开了最近的一个纸箱,里面装着的居然是一台电脑,再看了其他打开的箱子,都是如此,主机箱、显示屏、鼠标、键盘……好多套,远远过了“四”这个数量。

再看另一边的房间,同样堆放了好几个箱子,只开了一个,也是电脑。

这又不是卖电脑的,也不是计算机公司,怎么会有那么多电脑?

我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忽然看向了旁边未拆封的箱子。

将手机靠在一边,我用钥匙划拉开那个纸箱,一股子呛人的烟味飞了出来,我下意识地扇了扇手,一堆灰烬就扑了出来,跟天女撒花似的。我忙退开两步,等那边动静小了,才捂着口鼻靠近,拿手机往箱子里面一照。

箱子里面满满都是灰烬,好像清明烧纸钱留下的灰烬堆。我捻起其中没烧干净的一小片纸张,在上面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字。那似乎也不是字,而是一种鬼画符。

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水中鬼脸那事件中,青叶的人给方国英的护身符。

是……那东西吗?

可是,怎么都烧了?

自燃……

我的手一松,纸片就掉进了箱子里面。

刚刚消失了的阴冷感觉又冒了出来。

“奇哥!”

我一个激灵,差点儿把手机给摔了。没多想,我快步走出房间,最后不知为何小跑起来,到门口,就看到了瘦子和胖子。

“你们怎么跑来了?”我问道。

“你怎么了?”瘦子吓了一跳,“怎么喘那么厉害?”

我一怔,这才现自己的呼吸不知何时沉重起来。

“奇哥,你不要紧吧?”胖子关切地问道。

“不要紧。”我一抹额头,一手冷汗。

“这里果然很有问题吧?”瘦子一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我们还是快走吧。”

“你们查好了?”我问道。

“五楼都问过了,怕你这边有什么事情,就上来看看。”胖子回答。

“哦,那……”我刚开了口,就回头看了一眼。

档案柜静静立在那儿。

“怎么了,奇哥?难道你听到什么了?”瘦子神经兮兮地问道。

“没,我就想说我还没看档案。你们这栋楼都查好了,给我打电话吧。”我对瘦子说道。

瘦子竖起拇指,“爷们!纯爷们!”

我笑了笑,握着手机的手却用力到青筋暴起。

爷们?不是。只是……就自然而然那么说了。

“那有事你给我们电话啊。”胖子说了一句。

“放心吧。”我点头。

两人下了楼,我看到他们的脑袋消失在楼梯间,才慢吞吞地转身走到档案柜前,开门,寻找。

我之前猜测的不错,这里档案除了按照时间和编号排列,还按照“解决”和“未解决”做了大分类。我上次随便抽了几份,都是“未解决”的,这次找了一下,选了他们成功解决的事件。

瘦子说让我找他们最后经手的事件。原来我们没把“灵异事务所”当回事,就没想过从这方面入手,现在意识到这事务所真有些门道,我就仔细寻找起来。

哗啦啦!

第21章 编号078-如影随形(1)

我突然听到声响,应该是贴门上那个留条被风吹动。

不知为何,那声音让我想起了初中时候放学的钟声,提醒所有学生都该离校了。

我的心跳加快起来,下意识地将已经拿出来的档案抱起,关掉档案柜,又匆匆将窗户关上,奔到了门口。

关门的时候,我好像从慢慢合上的门缝中看到了什么。

嘭!

门闭合,我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

嗡嗡嗡!

手机铃声响起,手机在我手中震动,声音大得在这层楼回荡。手电的光还开着,晃得人眼花。

我甩甩头,接了电话,是瘦子打来的,说他们已经好了。

我“嗯”了几声,抱着档案下楼,微微侧头,仰着脖子,就看到走道栏杆后那青叶灵异事务所的牌子和大门一点点被灰色的钢筋水泥阻挡。

“奇哥,怎么样?”瘦子和胖子等在一楼,看我下来,都帮我分担了一点档案。

“找到活着的委托人了,不过……我没来得及找他们最后经手的事件。”我迟疑着说道。

“哦,那下次再说吧。我看啊,咱们下次还是白天来吧,天都黑了,有点儿危险啊。”瘦子一本正经,讲着恐怖片理论。

我这才现,原来天都黑了下来,看时间,我居然在那黑灯瞎火的地方呆了两个小时了。

“下次来的时候,让人把这边的供电恢复吧。”胖子提议,“不然太暗了。我刚才看那房间黑的,靠手电筒也照不了多少地方。”

“嗯,所以我说了,还是白天来吧。”

我心不在焉,突然问道:“你们那天搜查的时候,有没有看过走廊那两个房间的箱子?”

“拆了一点,但都是电脑。我们那天其实没怎么调查。”瘦子叹气,“本来想着,打听一下,那什么事务所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刚才打听了一圈,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胖子也叹气。

这哥俩跟演小品似的,你一声、我一声,最后瘦子吃力地勾住胖子宽厚的肩膀,胖子用肉掌拍拍瘦子的小肩膀,搞笑得很。

我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那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将那些箱子都拆开看看,里面可能有线索。”

“哦,那可以看看。”瘦子随口说道,然后用力勒了勒胖子的肩膀,“你记得好好帮奇哥啊!”

“你呢?”胖子这会儿和瘦子拉开距离,不再勾肩搭背了。

“我去爬楼。”瘦子果断说道。

胖子哭笑不得,但他没那么瘦子那么害怕,就答应了,还跟我招呼了一声,“那我们明天就一块儿来吧。”

“嗯。还有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我之前没来得及看,那里面也是箱子?”我随口问道。

那两人都停住了脚步。

我奇怪地看向两人。

“走廊尽头的房间?”瘦子重复。

胖子疑惑地问道:“走廊就两边有房间啊,尽头不就是墙吗?”

我怔住了。

“那里挂了一幅画。奇哥,你是不是太黑了没看清,把那个当门了?”胖子接着问道。

“大概吧……我就进走廊的时候看了一眼。”我没什么底气地说道。

“肯定是你看错了!”瘦子斩钉截铁,“行了行了,别说了,咱们拿了车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事件编号o78

事件代称:如影随形

委托人:郑小蕊

性别:女

年龄:17

职业:学生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黄南区清水苑x号楼xxx室

联系电话:139xxxxxxxx

事件经过:

2o13年12月3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782o1312o3av。

“你好。我是小蕊的好朋友段诗诗,我们通过电话的。”

“您好,段小姐。”

“这个就是小蕊了。”

“您、您好。”

“您好,郑小姐。能说说是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嗯……”

“哎,我来说吧!就是电话里跟你们说的那样,小蕊最近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好像被人监视了。我爸爸是警察,找了人跟踪她一段时间,根本没看到人。可小蕊还是有那种感觉。她现在都睡不好吃不香了。她父母陪她去医院看过,我还带了她去找过灵媒,那些人就会扯淡,一点用都帮不上!我看网上说你们很厉害,是不是真的啊?”

“小妹妹,还是让你朋友来说说吧。”

“嘁……小蕊,你说吧,别怕。”

“嗯……”

“郑小姐,还请详细说说您遇到的事情和您的感觉,不用怕麻烦,越详细越好,即使是猜测的内容也可以,将您这段时间的经历都说出来就行。”

“哦……我……我就跟诗诗说的那样,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

“嗯,时间我记不得了。当时,当时我在家,早上起来,刷牙洗脸,然后照了洗手间的镜子,弄好了,就要出去。就那时候,我感觉……镜子里面的人在看着自己……”

“就像恐怖片那种,人走了,镜子里的倒影还没动,然后头也不动,这样动眼睛,盯着。”

“郑小姐,这是您对段小姐描述的,还是段小姐的猜测?”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的,诗诗不是猜的,我就是那样的感觉。就转身的一瞬间,余光看到镜子里的人没动,然后眼睛……好像在看着我。”

“您之后有确认过吗?”

“有的,我虽然很怕……是后来很怕,但那时候根本没多想,就回头看了看,镜子没有问题。”

“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看过类似的恐怖片?”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们没有骗人好不好!”

“小妹妹,如果你不会闭嘴,那就出去。”

“你!”

“诗诗,没关系的。”

“哼!”

“我有看过恐怖片,也……也很怕。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家里人,还有诗诗爸爸也这么问过。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的。”

“嗯,那天之后,生了什么吗?”

“那天没生什么,但过了两天……我那两天进厕所都很注意,没有再碰到这种事情。可周末的时候,我跟诗诗出去玩,去商场看电影,在那边的洗手间,我……又有了那种感觉。”

“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就是从洗手间出来,洗了手。商场厕所是那种大镜子,一整块的。我低头洗手的时候,感觉镜子里面的人没有动,正在看着我。我当时吓得都僵了。应该是没有过多久,诗诗也从厕所出来了,在我旁边洗手,跟我说话,我才大着胆子抬头看了,镜子没什么问题。”

第22章 编号078-如影随形(2)

“我那天出来的时候也没现问题,都很正常。”

“然后,就又有几次……最开始是镜子里面看到,到后来就不是镜子了……”

“不是镜子?”

“对!就像是玻璃窗!我们学校的教室有在走廊开窗户,上半部分是透明的,下半部分是那种毛玻璃,那个肯定照不出人的,顶多有人靠上去,然后另一面能看到阴影。我……我从走廊走过的时候,就觉得……觉得一路的教室都有阴影,就跟在我旁边。”

“我看了,完全没有这回事。”

“您二人是一起走的?”

“是啊,我们一起的。我们班在楼中间,去厕所、上下学、还有换教室,都要经过两间教室,大概有……四扇那种窗户。小蕊每次都说有东西跟着。我看过,有时候看到是那些班级的同学靠着窗户,就有个影子。我以为她在说那个。那个时侯,她还没跟我说镜子的事情。”

“在跟段小姐说了之后,段小姐确认,那时候,您所察觉到的影子是不是消失了?”

“啊……这个……好像是的。说了之后,就好了。”

“我现在和她走一起,都会跟她说周围没有可疑东西,但我又不能一直和小蕊一块儿……”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现象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可能……可能是看到一次之后,就疑神疑鬼了。”

“没关系,有什么感觉都可以说出来。”

“我家,我家阳台和客厅之间是落地窗,有些衣服晒在阳台里面。”

“嗯。”

“衣服就挂着,太阳好的时候,衣服会有影子照在客厅地板上。”

“嗯。”

“我……我觉得那影子就在盯着我……不光是影子,还有衣服!应该是风吹得衣服在晃,但我好像看到衣服转了一百八十度,就跟着我……我从卧室到厨房,它就跟着转了一百八十度!那种普通的衣架,这样挂着,明明不可能转一百八十度的!”

“是的。”

“还有街边绿化,那种这么高的小树。”

“灌木吗?”

“对,就是灌木,我经过的时候,也觉得有东西正在盯着我。”

“这次是感觉?”

“是!我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直接怕得跑起来,旁边灌木里面就悉悉索索的声音跟着我跑,然后一直跑到了尽头,到了路口,前面是红灯,但转弯还是灌木。我就想要过马路,从旁边过马路,刚转身就突然被撞了一下!”

“小蕊……”

“我……我差点儿被车撞死……我差点儿就摔马路上被车撞死……”

“那次撞了小蕊的是一只野猫,一路跟着小蕊跑,小蕊要过马路的时候,它从绿化带跳出来,就撞了小蕊。当时有个转弯的助动车,差点儿就轧过小蕊脑袋……”

“嗯。那只野猫是什么样的?有抓到吗?”

“呜呜……”

“没有,早就逃了。小蕊也没看到,是那个助动车司机说的,他也吓了一跳。”

“也就是说,这次的东西是有实体了?”

“嗯,不止是这次。小蕊说,小区里面的狗、野猫,还有路上碰到的麻雀,她现在都看着怪怪的。我……我看着挺正常的……”

“那么,您还遇到过类似的危险吗?”

“没有,它们就盯着我……”

“郑小姐,您在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呜……呼——特别的事情?”

“比如,有没有去过坟地?有没有看到过死人?或者到过某个凶杀案现场?”

“没有,我没去过那种地方!”

“不要激动。从我们的经验和知识来判断,您会遇到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原因的。根源可能是您不在意的一件小事。还请您仔细回忆一下,您在此之前,都做过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段小姐呢?您有什么印象吗?”

“没有,我不记得我们有做过什么,就正常上下学、出去玩。”

“那么,您的家人呢?有没有家人朋友有过灵异经历?”

“没有,我们家很正常的。”

“如果没有线索的话,我们只能进行地毯式调查了。”

“你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吗?比如碟仙、招魂板……”

“段小姐,我们是事务所,不是灵媒小店。”

“什么嘛……这样要查多久?小蕊现在很不好啊!”

“如果你们能提供更多线索,那我们也能有个明确的调查目标。”

“郑小姐,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您家看看吗?您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你家的厕所,对吧?”

“嗯。我……我爸妈不知道我来找你们,能不能等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再来?”

“可以。”

“这是我们事务所制作的护身符,你先将这个佩戴在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

“护身符。”

“什么……”

“可以麻烦两位将你们在这些事情生前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情都写一下吗?”

“那有好多……而且都想不起来了。”

“没有保留票或拍摄照片吗?”

“有一些吧……”

“暂时能写下多少就写多少吧。”

2o13年12月4日,调查委托人的背景资料,确认其直系近亲属中并无异常情况。

2o13年12月5日,走访委托人就读的中学,调查并确认该校建校于1953年,经历几次转制,于1998年改为当前的黄南区第一中学,师生死亡案件总计21起,其中5人于2oo1年的一起校外车祸中死亡、3人于学校自杀、7人死于不同车祸、6人死于不同疾病。

另,调查得知校内灵异传说3起,均和“影子”、“监视”、“镜子”、“动物”等无关。

2o13年12月6日,调查委托人目前住址,确认该住宅中并无住户死亡案例。

2o13年12月9日,排除黄南区第一中学的疑点,21起死亡案件均无异常。

2o13年12月12日,调查委托人近半年行踪。

附:清单列表。

2o13年12月13日,调查段诗诗近半年行踪及背景资料,暂无收获。

2o13年12月14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312141931mp3。

“你好。”

“您好,郑小姐。”

“那个,我父母这周末会出去,你们可以明天过来。”

“好的。那我们早点到可以吗?最好是在你平时洗漱之前。”

“啊?哦,那……那还是后天吧,他们明天上午出去旅游。你们后天来吧。我那次看到……是在早上六点一刻。”

“那我们会在后天早上五点半就到您家。”

“嗯,好的。”

2o13年12月16日,前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782o131216av。

第23章 编号078-如影随形(3)

“头儿,怎么样?”

“房子没什么问题。”

叮咚——

咔哒!

“你们好。”

“进来吧。你们那个护身符挺有用的啊,小蕊最近已经没有奇怪的感觉了。那东西是不是没有了?”

“还不能确定。”

“那个护身符我能买吗?”

“可以。”

“哦!”

“你说过的落地窗就是这里吧?”

“啊?对的。”

“这边是你的卧室。”

“是的,我的卧室没有洗手间,我一直用这边的……”

“喂,你这人好没礼貌啊!怎么随便看女孩子的房间?”

“头儿,怎么样?”

“洗手间没问题,房子也没什么问题。”

“是不是被你吓跑了?”

“吓跑了是什么意思?”

“小妹妹,我上次就说过了,你要是不懂闭嘴,就出去。”

“诗诗……”

“我看你能有什么能耐!”

“现在,来做个试验吧。”

“什么试验?”

“郑小姐,护身符现在在你身上吧?”

“啊?在的。这个……”

“好了,现在,请你一个人进入洗手间,去照镜子。”

“你开什么玩笑啊!拿走了护身符,还让小蕊一个人……”

“护身符的效果如何,这样就可以见分晓了。有我们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大声叫。但我希望你能勇敢一些,如果感觉到视线,就去看镜子里面到底有什么,在我们进来前,不要移开目光。”

“啊……我……”

“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是让小蕊做饵吗?我们花钱请你们不是让你们做这种事情的!”

“灵,你和她谈谈吧。”

“嗯。小蕊妹妹,你跟我来。”

“喂,慢着!你们……放开我!”

“小妹妹,不要妨碍我们做事。”

咔哒。

“什么妨碍!我不同意你们这么做,你们被开除了!你……你在做什么唔唔唔唔唔……”

“好了,头儿。”

“嗯。小妹妹,现在学会闭嘴了吗?”

“唔!”

“那我放开手,待会儿你朋友出来,不要多话,知道吗?”

“你们是什么意思?那个是针孔摄影机?”

“你们的家长可能是对的。”

“啊……难道真是小蕊……”

“作为朋友,你应该鼓励她面对真相,而不是纵着她胡闹,加深她的恐惧。”

“……”

咔哒。

“好了,我们已经谈好了。”

“可以进去了吗?”

“嗯,可以了。我……我准备好了。”

“放心,你要觉得危险,叫我们就行,我们就守在门口。”

“嗯。诗诗……”

“我就在门口,别担心。我会一直握着门把的,听到你声音,我就进去。”

“嗯。那我,我进去了。”

“嗯!加油,小蕊!”

吱——咔哒!

……

“她到镜子前了。”

……

“呼——不要出现、不要出现、不要出现……”

……

“睁开眼了。嗯……已经十分钟了。”

……

“呼……”

……

“六点十五。”

……

“……”

……

“六点二十。”

“开门吧。”

“啊……”

“开门吧。”

“哦。”

咔哒!吱——

“诗诗?”

“小蕊,你……”

“看来那个鬼怪已经离开了。”

“啊?!”

“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也没有感觉到有人盯着你吧,郑小姐?”

“没有,真的没有。那东西被赶走了吗?”

“是这样。”

“那……那护身符你们是不是要收回去?”

“可以送给你。当做一个纪念和守护吧,你不会再遇到这种可怕的事情了。”

“太好了!谢谢你们!”

“不客气。”

“小妹妹,你还要买护身符吗?”

“……要!我要和小蕊买一对的!”

“我们事务所的护身符都是一个样子的,不存在一对的。”

“什么嘛……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难怪开在那种旧小区里面……”

附:视频文件o782o131214avi。

2o13年12月14日,终结调查,事件解决,确认为非灵异事件。

2o13年12月2o日,接到段诗诗电话。电话录音2o13122o1212mp3。

“青叶的吗?你们……你们现在能来学校吗?”

“段小姐是吗?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护身符……那个护身符不见了。小蕊很害怕。她、她现在把自己关厕所。现在是午休,但一点就要上课了,老师会来的。你们能快点过来吗?”

“好的,我们马上就赶去。”

2o13年12月2o日,前往黄南区第一中学,找到委托人,为其办理请假手续,接到事务所。音频文件o782o13122oav。

“不要怕。这是新的护身符,拿好。没事了。”

“呜呜……呜……”

“别担心,我们现在去事务所,开车很快的。你害怕的话,就不要去看周围,闭上眼睛,我就坐在你身边,握着你的手好不好?我会一直跟你说话。”

“小蕊,你别怕了,呜,你别怕了……我也在这边。”

“头儿,和她们班主任说过了,现在可以走了。”

“嗯,走吧。”

……

“郑小姐,好点了吗?”

“嗯。”

“喝点热水。”

“嗯……”

“现在,能说说生了什么吗?”

“我……我参加了学校的合唱队,有排练,要换衣服……我没注意……我换衣服的时候没有注意,等到结束,再换衣服的时候,就现护身符不见了……我去找了……音乐教室、走廊、班级、厕所……都没有……”

“我也有帮忙找,但是没找到。我就跟小蕊说,可能是被人捡了,也可能是被扫地的阿姨当垃圾扔掉了。我把我的护身符先给她。”

“你的护身符呢?”

“在这里。”

“郑小姐,你没有拿吗?”

“不是的!我想要拿的,但是……但是那时候……”

“小蕊那时候瞪着我身后……我们那时候站在音乐教室,我背后是三角钢琴,还有窗户。”

“你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奇怪的影子,或是什么东西?”

“呜……”

“郑小姐,你不说的话,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帮你。现在你很安全,请大胆地说出来吧。”

“……是鸟。”

“什么样的鸟?”

“我不知道……棕色的,但不是麻雀,好大一只,站在窗台上……它……它嘴上……嘴上叼着护身符……”

“啊!是被鸟叼走了啊!你那时候怎么不说呢?”

“它看着我……它叼着护身符看着我……”

“小蕊……”

“后来飞走了吗?”

“对,飞走了……但它还会回来的……它又回来了……”

“小蕊,你别怕,现在没事了。”

“你被吓到,所以就将自己关在厕所里面?”

“呜……呜呜……”

“小蕊……别哭了,没事了。”

“灵。”

“嗯。小蕊妹妹,我带你去洗脸吧,别怕。”

“我……嗯?”

哒哒哒……吱呀——咔哒!

“小妹妹,你能和她父母联系吗?”

“要、要和她爸妈说吗?”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心理医生,而不是我们。”

“可……可这事情很奇怪吧?护身符怎么会让鸟给叼走?是不是那个东西很狡猾,故意迷惑我们?”

第24章 编号078-如影随形(4)

“这点我们会调查的。但郑小姐那情况,不管是不是灵异事件,她都该接受心理辅导。”

“我、我知道了……我会和她爸爸妈妈说的……”

2o13年12月21日,在学校内部进行搜查,现鸟窝及残破护身符,并无异样。

2o13年12月22日,得到学校监控录像,并无异常。

2o14年1月13日,将委托人事前近半年的行踪排查完毕,联系委托人。音频文件o782o14o113av。

“好久不见,郑小姐,最近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们,有了护身符我好了很多了。还有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跟我谈过,我可能是被恐怖片影响了。不管怎样,谢谢你们的护身符。我……我能再买几个吗?我想着,想着留着备用……医生也说,如果能有个心理依靠的话会好很多。”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谈一谈其他事情吧。我们这次请您来是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啊,你问吧。”

“2o13年1o月的时候,您和段小姐两人参加了民庆市这边的旅游节活动吧?”

“嗯,是的。我们有去看花车巡游,白天去了展览馆。”

“那个有问题?我们那天没有做什么啊。”

“是不是有问题,得看我们接下去的谈话才能确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说过了,你们可能做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事情,因此才会遇到那种奇怪的事情。”

“这、这不是我看了恐怖片的缘故吗?”

“请不要紧张郑小姐。据我们调查,您这半年内最为明显的异常行为就是参加旅游节活动了。”

“旅游节活动能有什么异常?那是政府办的吧?来的外国人也都是他们政府组织的!难道他们还……”

“小妹妹,一段时间不见,你又忘记我说的话了吗?”

“我……我觉得心理医生没说错,就是我拉着小蕊看恐怖片,她才会那样的。”

“两位既然参加了旅游节,那应该也知道,旅游节期间的展览活动不光展览各国的风景,还有民俗活动的介绍和体验。其中,各国的宗教文化也包含在内。我们目前怀疑,两位是在那期间做了点什么,被异国的恶灵盯上了。”

“我们那天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没道理小蕊碰到了那种事情,我没事吧?”

“今天找两位来,就是想要排除这种怀疑。请两位详细说说那期间的经过吧。”

“我……诗诗……”

“那我来说吧。”

“请。”

“我们周末早上就去展览馆。我记得那天我们去了a国、B国和I国的展览馆。你要说宗教的话……我们就看了I国的米兰大教堂,是那种三百六十度帷幕的电影,之后工作人员送了每个人纪念品,是大教堂的冰箱磁铁和明信片,所有人都拿了,而且都是一样的。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大多数时间都在排队,我们两个没和人说话,在用手机一起看视频。晚上看花车,那个上面有看到过一些宗教的东西,但当时看到的人太多了。”

“第二天呢?”

“什么?”

“我们查到了两位的消费记录,您二位在周末第一天去了展览,第二天也去了吧?”

“……”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第二天……第二天我们……”

“我想不起来了。你们真的有查到消费记录?”

“是的。消费记录显示,您二位订购了第二天J国馆夜间庙会的门票。”

“啊!”

“我、我不记得了。你们查到了消费记录?确定是我们的吗?你们怎么查的?”

悉悉索索……

“这是网上的预定记录,登记的名字和手机号是两位的,而且预售票之后有被取走。”

“这怎么可能……我……我一点都不记得……”

“……”

“郑小姐很喜欢J国文化吧?你的背包、钥匙、卧室的摆设都有很多J国明星的东西。你喜欢的明星是那天庙会的特别嘉宾,以你的财力和时间来看,你都很可能去参加那天的庙会。”

“我……可我……一点儿都不记得……”

“看来,您身上生的事情和这一天庙会有关了。”

“……那、那怎么办?”

“我们先得搞清楚,你们在那天都做了些什么。”

“小妹妹,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呢,想起什么了吗?”

“啊……”

“不要隐瞒比较好,不然我们被误导或耽误,对你的好朋友来说可不是好事情。”

“诗诗……诗诗,你记得那天生的事情?”

“我看到这个……就想起了一些……”

“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吧。”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庙会。那里,就跟这个海报一样,一条长长的路,挂了很多灯笼,很漂亮,终点是神社。我记得……我记得我们有在鸟居拍照片,买了苹果糖,捞了金鱼……还去神社买了绘马,是一对的,保佑友谊地久天长的那种……”

“是、是那个有问题吗?”

“你就只记得这些吗?”

“嗯……对了,和服!我们换了和服!庙会门口有租和服和卖和服的店,我们两个……我忘了是租的还是买的了,反正换了衣服,穿了木屐。小蕊不习惯,还差点儿摔一跤,我和她挽着手,笑着……笑着说了什么……之后……最后有演出,就是J国那种艺妓一样的舞蹈……小蕊喜欢的明星有表演,好多粉丝在那儿叫……”

“在您二位家中没有相关的纪念品吗?”

“没有。你们要不说的话,我都不记得这事情。”

“我也没……那个庙会都结束那么久了,神社什么也都拆掉了,是不是……我是不是就没有救了?”

“因为是两国政府组织的活动,参加庙会的私人企业也会做登记,要找到那些J国人并不难。请您放心,郑小姐,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去J国处理这件事的。”

“不过,就我们现在查到的资料,神社和摊主的资质都没有问题,尤其是神社,是复制了J国有名的一座神社,并从那里请来了两位神官和巫女。所以我们认为,问题可能出在两位购买的东西或做过的事情上面,甚至有可能和庙会没有联系,是两位在前往庙会或从庙会回来的途中碰到了什么事情。”

“那,那该怎么办?”

“先请两位回去找找看家中有没有多出来或少掉的东西吧。”

“嗯,好的。小蕊……”

“郑小姐,您不必害怕,护身符一直有起作用,对吧?”

“对……”

“那么,它会继续保护您的。在此期间,我们会解决掉这个问题根源,您会没事的。”

“对啊,小蕊,你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我要是没去庙会就好了……”

“小蕊……”

“郑小姐,即使不去庙会,你也未必会安全。”

第25章 编号078-如影随形(5)

“喂,你说什么呢?小蕊已经很害怕了,你这人能不能别说风凉话?”

“这个世界上徘徊着很多恶灵,心志不坚者本身就很容易被恶灵缠上。缠上你的东西至今为止在做的都是在吓唬你。我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它的目标就是你的恐惧。你越是害怕,越是在意,它就越强大。郑小姐,如果你不能勇敢面对的话,我不知道它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它……它会杀了我吗?”

“小蕊,你不要怕。”

“不能否认会有这种情况。所以,郑小姐,请勇敢一些。”

“你说得轻松!我怎么勇敢啊!遇到这种事情的又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换做你你会不怕吗?!”

“吓……小……小蕊……”

“呼——!呼——!”

“你有这样的气势,我很欣慰,如果这股气势是针对那个东西的,就更好了。”

“喂,你不要说了啦!”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呜……”

“郑小蕊小妹妹,如果你这么害怕,只等着别人来救的话,我建议你直接自杀吧。我可以推荐你一些阴气比较重的地方,选在合适的时间自杀,你也有可能成为你害怕的那种东西。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害怕了吧?毕竟投胎之后下辈子还有可能碰到灵异事件啊,不如直接成为鬼,那就可以无所畏惧了。”

“呜……呜呜……”

“你够了啊!小蕊,你不要听他胡说。小蕊,没事的。我们可以找其他灵媒,一定有人能救你的!”

“喂,头儿……”

“哭够了吗?”

“你……”

“哭够了的话,就回家去好好找找有什么东西多出来或少掉了吧。这很关键,请你认真对待。这件事,也只有你自己来做,没有人能帮到你。不想要死的话,就勇敢起来。”

“……”

“灵,送她们出去吧。”

“好。两位,请吧。”

“小蕊,我们走,不要再来了。”

“……”

哒、哒、哒……嘭。

“头儿,没必要对一个小姑娘这么严厉吧?”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唉……那个小姑娘阳气一直在变弱。”

“是那个东西搞的鬼?”

“我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估计,是她精神不好,碰到过路的阴灵,就一点点消磨阳气了。再下去,没有这种怪事,她也活不了多久吧。”

“啊……那怎么办?”

“只能靠她自己了。很多人,就是我们为他们解决了恶灵,也救不了他们的性命。”

“和生一场大病差不多吗?有没有治疗方法,都已经损伤身体了,要是调养得不好……”

“就是这样。”

2o14年1月15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4o11516o3mp3。

“您好,郑小姐。”

“……”

“郑小姐?”

“我……找到……东西了……”

“哦?是什么东西?方便我们现在去您家吗?”

“嗯,你们过来吧。东西……是面具和和服……”

“好的,我们马上就到。”

2o14年1月15日,到达委托人家。音频文件o782o14o115av。

“郑小姐……段小姐,您好。”

“嗯,你们来了啊。”

“是这两天遇到了什么事情吗?两位气色很不好。”

“我没有什么现,小蕊……找到了这两件东西……”

“面具和和服吗?”

嘭!

“啊!”

“呀啊啊啊!”

“什么东西?头儿!”

嘭!

嘭嘭!哐嚓!哐啷!

“叽——嗷嗷!”

“那、那是什么?狐狸?”

“呼——呼——呼——呜呜呜……”

“小蕊,你别怕,它已经被捉住了。”

“呜……”

“这是狐狸吧?刚才是从这个面具里跑出来的?”

“是狐精,狐狸精怪,喜欢作弄人。”

“就是这东西害了小蕊?”

“看来是这样。”

“和服……没有问题吗?”

“和服的阴气也很重,是经历过几位主人的旧物了。郑小姐这样的人不太适合用这样的旧物。”

“呜呜……”

“那,你们能解决这个吗?”

“可以。”

“这样小蕊就没事了吧?”

“暂时是没事了。”

“啊?”

“郑小蕊,我上次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

“如果意志不坚、心神不稳,就很容易被恶灵盯上。你要是不想再遇到这种事情的话,就勇敢起来。鬼魂精怪没有那么可怕,它们毕竟没有形体,是比不上活人的。但如果你害怕了,它们就有可能杀死你了。”

“……”

“我会好好好保护小蕊的!”

“哦?好吧。那你加油吧。”

“你!”

2o14年1月15日,杀死狐精,销毁狐狸面具和樱花和服。事件终结。

附:狐精、狐狸面具和樱花和服照片。

————

好几张被放大的照片夹在档案最后。

狐精的照片有些模糊,狐精的样子就像是普通的红狐狸,一只手按着它的脖子,它就缩成一团,大尾巴圈住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很恐惧按住它的人。

狐狸面具则是J国很常见的那种白色眯眯眼面具,画了红色的花纹,十分漂亮,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和服给我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衣服底色是黑色,上半身有几片粉色花瓣,裙摆堆叠了很多樱花,震袖上樱花飞舞,背面是一棵樱花树,枝叶茂密,正面堆叠的樱花便是它枝丫的延伸,最上层树冠一直长到肩膀位置,好像是一只手拼命地伸长,抓住人的肩膀。

“如果你害怕了,它们就有可能杀死你了。”

那个“头儿”说的话在我耳边回响,让我想起了在事务所的阴冷感觉。是因为害怕了,所以才有了那样的感觉吗?难道那事务所真的有鬼?

“心理因素吧。”我自言自语。

捉鬼人的地盘要也有鬼,那就太可笑了。这青叶灵异事务所虽然失败过,但可不像那种不靠谱的骗子店,那些成员也不像是没本事的人。

在事务所的感觉是心理因素,现在看和服照片不舒服,也是心理因素。

我低头正要合上档案,忽然现和服照片上好想多了些什么。我仔细看去,现樱花树底下站了两个人,一人站在一边,都用手扶着树干,半身被树干阻挡。和樱花树比起来,这两个人太小了,而且都穿着黑底红花的衣服,很容易和背景混在一起。

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总觉得这是个不得了的现。

“哥哥,你还不睡吗?明天还要上班呢吧?”

第26章 失踪的大娘

我抬头,看到妹妹穿着小熊睡衣站在我的房门口。

“怎么了?”妹妹疑惑地问我,好奇地伸长脑袋看了眼我桌上的档案,“你在看什么呢?”她肚子上那只小熊因此被拉长了脸,有点儿滑稽。

我的心情轻松下来,随手将档案合上,回答道:“工作上的东西。你早点睡吧,别看书看太晚。”

“嗯。我正要去洗漱。晚安哦。”

“晚安。”我将电脑关上,整理好东西就睡下。

翌日上班,我将郑小蕊的联系方式交给了瘦子,瘦子感激得就差抱着我大腿,亲吻我的鞋子了。

“行了,你快找人吧。”我哭笑不得地将瘦子推开。

郭玉洁这时招呼我一声,“那边居委会来电话,王大爷回来了。”

王大爷全名王鸿彰,是工农六村的住户,我和郭玉洁负责“调解”的目标之一,在拆迁办成立后不久,他去外省市看女儿一家了,我俩到现在都没见过他。

这位王大爷被列为调解的目标,是因为居委会给我们提供了一些信息。

他独生女不在本市,本来应该很容易被说动,拿了拆迁款搬到女儿家附近再好不过,但王大爷的老伴两年前出去买菜的时候走失了,一直没找到人。王大娘没有老年痴呆,监控显示她出了菜场之后,穿进小街,没有再出来。警察在那条街上查了很久,又在周边搜索,都没有收获,事情变成了无头案件,顿时,什么杀人碎尸、什么外星人绑架,众说纷纭,唯一相同的看法就是王大娘是出了意外,很难回来了。警察那边立案两年,没有丁点儿线索。王大爷大概受了刺激,在这件事上有点儿痴呆,坚信老伴只是出远门去了,总有一天要回来。不提他老伴的话,王大爷就跟正常人一样,一提,他就“胡言乱语”,旁人也不好说什么。这样的王大爷肯定不会同意拆迁搬走,就是他女儿要接他过去,他都不乐意呢,顶多每年寒暑假去住一阵,帮忙带带小外孙。

我和郭玉洁都知道这位王大爷的麻烦。比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青叶灵异事务所,王大爷的故事无疑是“感动c国”那种风格的,郭玉洁这身体上的女汉子心里特别柔软,听后就哭了。但工作总要做,而且王大爷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他女儿就很担心,邻里邻居的也常叹息。

我们到了工农六村,在居委会的陪同下找到了王大爷。

王大爷是个长相敦厚的老头,乐呵呵地请我们进来,对陌生的我和郭玉洁点点头,问居委会的毛主任:“小毛啊,今天是有什么事啊?”

“王叔,这两位是拆迁办的小林和小郭。”毛主任先给王大爷介绍我和郭玉洁。

“拆迁办”三字一出,王大爷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吃惊地问道:“我们这儿要拆迁了?”

“看您说的!我们这老小区不是盼着拆迁好几年了吗?现在政府的规划到我们这儿了,拆迁办已经建立好了,不用多久就要正式开始拆迁工作了。”毛主任笑着说道,声音热情洋溢。

她说的也没错,这种老小区的确有不少人盼着拆迁,拆迁之后能有新房子,能有补偿费,等于是天降横财。很多嘴上说不愿拆迁的人其实只是为了拿价,是和拆迁办讨价还价的手段,谈不拢也是价钱谈不拢。真碰到这种人,拆迁办总有解决办法,可王大爷不是这种人。

“我不搬走。我老伴还没回来呢,我这一搬走,她回来不就找不到了吗?”王大爷急了起来。

“唉,王叔啊……”毛主任叹气,有些怜悯地看了眼王大爷。

“反正我不搬走。拆迁不是都要做什么什么调查的吗?我不同意!”王大爷斩钉截铁地说道。

“您说的是拆迁意向调查。那个调查,只要百分之八十的居民同意,拆迁工作就会正式开始了。”我对王大爷解释。

“就是其他人同意了,我也不同意,我不搬走。”王大爷往背后沙上一摊,好像小孩子在地上撒泼耍赖。

郭玉洁劝道:“大爷,您的事情我们听毛主任都说过了。我们拆迁办的意思是这样,我们帮您联系各省市的公安局,在全国范围内查一查您老伴的行踪,您看怎么样?”

王大爷一怔。

毛主任忙敲边鼓,“是啊,王叔,拆迁办的办公室主任是一位老领导,他帮你打声招呼,不光是咱们区派出所、市公安局,还有全国的公安局都能行动起来帮你找王婶。”

王大爷沉默了,重新坐好了身子。

我和郭玉洁松了口气。

郭玉洁刚才的承诺不是信口胡说,也不是忽悠王大爷。这件事她已经跟老领导说过了,老领导之前就有给自己那些战友、部下、下属们打电话。他是官职一直不高,经常做基层工作,但经历特别丰富,为人处世也极为老道,论人脉那是没的说,原来手底下好些人都已经爬到高层了,所以有了“老领导”的外号,这外号也名副其实。他要拜托各省市的公安局查一查监控视频找个老太太并不算难。

事情不算难,可我并不看好这种搜查。人总不会无缘无故没了,找两年都找不到。监控记录中失去了踪影,说明真是出了什么岔子。本市内都找不到人,放眼全国,那更不太可能被找到了。而且,这失踪的是个老太太,又不是孩子或年轻女子,更不是身强体壮的男人,王大娘还生还的可能性真的不大。这也是派出所的一个推论,认为无辜的王大娘是牵涉到什么案件之中,被人给杀人埋尸了,他们当初调查,就是顺着这思路去的,可在那条小街和周边区域并未找到线索。

王大爷开了口:“真的能在全国找?”

“嗯,真的!”郭玉洁用力点头。

“那……等找到了,我就同意。”王大爷迟疑地说道。

毛主任哭笑不得,“王叔,人家拆迁办下个月就要开始做意向调查了,全国那么大,下月怎么可能出结果啊?”

“不看到我老伴我是不会搬的。”王大爷瞄了眼我和郭玉洁,“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我呢?到时候意向书签了,拆迁也同意了,你们就不给我找了,那我找谁哭去?”

郭玉洁便想要再劝。

我的手机响起,对王大爷道了声歉,跑一边接了电话。

电话是瘦子打来的,接通后也不吭声。

“怎么了?”我心中咯噔一下。

瘦子在电话那头幽幽叹息:“奇哥,你是在玩我呢吧?”

第27章 叶青和刘淼

“什么玩你?”我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瘦子的声音很沮丧,很无奈,“那个郑小蕊七年前就死了啊。”

“啊……”我出了无意义的一个音节,忽然想到了“头儿”对郑小蕊的看法。

七年前,那就是15年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只多活了一年……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一场大病”,伤了元气,所以就不好了呢?

“她是病死的,多器官衰竭,免疫系统崩溃,大概就那样……病因都找不出来。”瘦子突然压低声音,“是不是被鬼给害死的?”

“不是,她的事情青叶解决了。只是……她被吓得比较厉害,可能就不太好了吧。”我踌躇了一下,没有说“头儿”那番评论。大概在我内心深处,还是怀疑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下意识地觉得,将这些说出去,会有不好的影响。

“这样啊。反正她是死了,她父母也没听说过什么青叶事务所,我跟他们提了之后,他们还想要找人算账……”瘦子抱怨道,“我们还想要找到那个事务所呢!”

“她那时候是和一个同学一起去的,叫段诗诗,是高中同班同学,也是她找到了青叶。你不如找找那个段诗诗吧。”我给瘦子提供情报。

瘦子精神一振,“好!唉,又要去麻烦小古了。”

小古是派出所的警察,派出所系统联网,我们找人都拜托他,最近老是让他找死人,工作还不见起色,的确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和瘦子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回头走回到沙,就见王大爷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好意思啊,王大爷,工作上有些事情,打电话有点儿久。你们刚才说到哪儿了?”我抱歉地笑笑。

毛主任回答:“说到拆迁之后的处理。到时候会请施工队留意王婶有没有回来的,小郭还拍胸脯,到时候会经常过来看看,帮王叔盯着。王叔啊,人家拆迁办真的是很有诚意的。他们也是真心要帮您,您也帮帮人家的工作啊,大家互相帮忙才好,您说对不对?”

王大爷还盯着我,有些突兀地问道:“你刚才说到了青叶,是六号楼那个青叶灵异事务所吗?”

我们三人都是一愣。

我点头,“是,就是那个青叶。王大爷您知道那个事务所?您是不是认识里面的人?”

王大爷拍了拍大腿,轻轻叹道:“认识。本来我那老伴一直找不到人,我就想请他们去找的。那群年轻人可有本事了,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但是啊……那时候他们就关门了啊。”

我和郭玉洁对视一眼。

“能请问下,那些人的名字吗?另外想问一下,他们是不是六号楼六层那四间房的户主?”

“您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我和郭玉洁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大爷点头又摇头,“我知道他们老板的名字叫叶青,另一个小伙子叫刘淼,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户主不是他们,是我们原来厂子的员工,是谁我不记得了,反正和他们那群年轻人没什么关系,但人把房子托付给叶青了。他们现在……”王大爷顿了顿,又是摇头,“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有时候工作老往外跑,还去过外地、出过国,经常就会有一段时间不见人。而且他们那工作有点儿邪,小区里面的人不大愿意和他们接触。”

王大爷长叹一声,“他们要是在啊,或许我那老伴就能找回来了。”

郭玉洁有些失望。

我却听出了王大爷那声叹息中其他的味道。我看向王大爷,他有些浑浊眼睛里好像有泪花闪动。我突然间生出了一种想法:或许,王大爷不是不知道王大娘回家的希望渺茫,或许他也不是那么坚信王大娘还活在世上,他只是在等王大娘的魂能回来,在等王大娘给自己托个梦,做个告别。警察是找不到王大娘的,大概只有青叶那样的人才能找到王大娘,可青叶的人都不见了。

不知为何,我脑中浮现出黑暗中的事务所。

那间房子安静地呆在六号楼六层,是不是也在等主人回魂呢?

我打了个激灵。

“叶青,刘淼,是这么写的吗?”郭玉洁正在询问王大爷正事。

王大爷看了看,“对,一个是青叶反过来,一个是三水淼。”

“户主是把房子过户给他们了吗?”

“这我不知道了。”

“多谢您了。您的事情我们也会跟进的,一定会努力去找王大娘的!”郭玉洁认真而真诚地直视王大爷,“但一码事归一码,拆迁的事情是对整个小区都有益的事情。而且您这情况,不是死等就行了的。王大娘要回来看您这样,肯定也要埋怨您的吧?”

王大爷笑了笑。

我拉了拉郭玉洁,示意她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毛主任又关心了一下王大爷的生活,就和我们一块儿离开了。

出了楼后,毛主任对郭玉洁说道:“小郭啊,这王叔可固执得很。我给你们他女儿的电话吧,你们和她谈谈。我想着啊,她肯定乐意有人能开解她爸。”她说着,支支吾吾起来,“哎,你们要是想办法的话,能不能找个心理医生来和他谈谈啊?别暴露身份那种,假装是你们拆迁办的人。”

我好奇问道:“这是他女儿的意思?”

“是啊,两年前就想带她爸去看心理医生了。你们是没见到王叔那时候的样子,每天正常过日子,晚上回家就等着王婶回来给做饭,要不是他女儿来了,真怕要饿死在家里面了。后来他女儿大哭一场,求着他,他才算是承认王婶不见了,但总说王婶会回来的。这样他女儿不得怕吗?咨询过医生,医生说要详细看看,王叔又不答应,还说小王是要找人催眠他,让他忘了王婶……父女俩闹过好一阵。小王也是聪明,推了儿子出来,让儿子抱着王叔的腿哭,王叔才同意每年寒暑假去照顾小外孙。要真一直呆在那房子里,不知道要憋出什么毛病呢。”毛主任同情地说道。

这事情她原来没和我们说,郭玉洁现在听了,一颗心又软得要化了。

“那我想想办法吧。”

我们俩和毛主任告别,回了办公室。

路上我跟郭玉洁说,王大爷或许早认清现实了,就是不愿意承认,自欺欺人。现在,真要找到人或找到尸体,大喜大悲,王大爷怕都受不了。

“那怎么办?”郭玉洁苦恼。

“你也别想了。能不能找到还两说呢。”我给瘦子打了电话,通报他那个好消息。

第28章 编号035-野猫之死(1)

瘦子拿到名字就差喜极而泣了,就是胖子也长长吐出口气,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人连忙打电话给小古,瘦子还特别大气地一挥手,“那个段诗诗就不用找了!”

结果小古那边把名字往数据库里一输,跳出来长长的好几十页列表。

民庆市叫叶青的有938人,叫刘淼的有471人,而我们并不知道这青叶的人是不是本地人,要放眼全国,这两名字各有两万多人,就是在年龄上做个筛选,那数量也不少。

瘦子刚开心了没多久,就又开始揪头。胖子也愁眉苦脸。

我想起“元旦鬼胎”时,青叶排查那份七千人大名单。看看人家青叶的成员多爱岗敬业啊!我不禁对这两人鄙视起来,脑中灵光一闪,我猛地一拍额头。

骏骊酒店!

青叶的人可不是在骏骊酒店登记入住吗!还订了好几年的8o9房间呐!

我连忙把这事跟瘦子和胖子说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瘦子激动地大叫。

“早不是没想起来吗?”我摊手。

瘦子和胖子又有了干劲。

他们那儿有了眉目,我和郭玉洁这边却是陷入了一个死局。王大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见到他老伴就不肯拆迁,这可就为难死我们了。郭玉洁去联系王大爷的女儿了。我请示了老领导,找了在政府挂了名的两个心理医生。这两位,一位是做灾后心理干预的,一位是在警局负责给警察和受害者做心理治疗的,听我介绍了王大爷的情况,都表示可以配合我们拆迁办的工作,但要伪装身份,那就不同于一般的心理治疗,要详细计划一下。这专业方面的内容我是帮不上忙。

我下午没了事情,就将青叶的档案拿了出来。

————

事件编号o35

事件代称:野猫之死

委托人:苏卓勤,费闻

性别:男

年龄:27,33

职业:打工者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复川三村x号xxx室

联系电话:187xxxxxxxx,188xxxxxxxx

事件经过:

2oo6年4月2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352oo6o4o2av。

“我们想请你们找一下我们的朋友。”

“也是合租者。”

“对,我们三人合租。他叫孔容德,这是他的照片,还有身份证。”

“两位没有去报警吗?”

“有报警,但警察找了一段时间了也没找到。而且……而且他失踪得很奇怪。”

“请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好的好的。”

“……”

“那,我来说吧。我们是从上个月开始没见到他的。”

“上个月11号。”

“嗯,就上个月11号。他在市做收营员,那天应该是上白天班,从早上七点多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我们两个一个是厨师,一个是快递,上班都比他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睡,等我们回来,他还没回来,打电话现手机就在家里面,市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说他没来上班。”

“我们之后又等了几天,他也没回来,就报了警。”

“这么说,孔先生失踪还不满一个月?”

“时间是不长,但这件事真的很奇怪。”

“就是啊。他在这里没什么朋友的,老家是农村,种田的,他父母想让他种田,他不乐意,是闹翻了才跑出来的,不可能回去的。”

“他除了我们真没什么朋友,市那些同事和他关系也一般。”

“您二位所指的‘奇怪’是孔先生失踪这件事本身吗?恕我直言,我们是灵异事务所,您二位所讲述的经过好像和‘灵异’没有关系。”

“……”

“苏先生?费先生?”

“咕……也不是……没有关系……”

“……”

“那么,能讲述一下吗?”

“这个……我们三个人养了好些猫,也有喂野猫。”

“哦。”

“那些猫,从孔容德失踪之后就不太正常了。怎么说……就是很暴躁,开始打架,原本关笼子里面,现在会逃出来了,弄得家里面一塌糊涂。”

“还有一件事。我在11号的时候,有接到孔容德的电话,中午的时候,他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但电话里,他没说话,我就听到……听到家里面都是猫叫,好像是猫在打架,打得特别厉害。”

“我们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面有很大一摊血,那些猫嘴巴上、身上也有好大一滩血。我们……”

“两位报警的时候,没有和警察说这件事吗?”

“说了的!警察也有查,但那血不是孔容德,是猫的!”

“打得那么厉害,应该有猫死掉吧?”

“啊……”

“嗯,唔……是啊,嗯,有猫死掉,我们……我们就扔掉了。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扔掉了。”

“‘当时没想那么多’?那么,现在你们想到了什么?”

“啊?这个……我们……”

“呃……这事情……”

“两位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您二位要是不将详情告诉我们,我们很难调查出结果。”

“能把这录音关掉吗?”

“录音是我们调查的手段之一。这也是为了保证我们双方权益,希望你们理解,我们事务所经营的内容比较特殊,有时候会牵扯到很多方面,如果没有录音作为证据,我们事务所可能会陷入麻烦之中。”

“这……”

“你们能有什么麻烦?我们只是让你们找个人而已!”

“但孔先生非正常地失踪了,两位也已经报警,警方正在调查中,和我们的工作有重叠。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有个录音作证据更好,对吧?”

“这是强词夺理!费闻,我们走吧!”

“好。”

2oo6年4月2日,分析委托人录音。音频文件o352oo6o4o2gav。

“我们想请你们找一下我们的朋友……也是合租者……”

netbsp; “有听到什么?”

“好吵啊,好多猫叫声。”

“猫叫?”

“是啊,好多猫叫,吵得我脑仁疼。”

netbsp; “……对,我们三人合租。他叫孔容德……”

“猫叫声一直没停过。呼——这次可真是麻烦啊。”

“头儿,你也有听到吗?”

“嗯。那两人身边跟了很多猫。”

“难道是……”

“是什么?”

“虐猫的变态。”

“咦?”

“是的。”

“头儿,那些猫……很惨?”

“嗯。”

“那么,那个孔容德是被猫的鬼魂给杀死了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但既然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吧。”

“你的意思是,那两个人……”

“大概不用多久就会回来了。”

“蘑菇,有听出什么特别的吗?除了猫叫还有什么?”

第29章 编号035-野猫之死(2)

“没了,只有猫叫。”

“没有人的声音吗?”

“那个孔容德要跟着他们,头儿早就看到了吧?”

“是没有看到。”

2oo6年4月15日,委托人费闻到访。音频文件o352oo6o415av。

“费先生,您好。”

“……”

“费先生,生什么事情了吗?是苏卓勤先生出事了吗?”

“嗬……苏卓勤……苏卓勤他也……不见了……”

“和孔容德那时候一样,打了电话、有猫打斗,然后人就不见了吗?”

“不,不是……我们回去就把猫都处理了!家里面已经没有猫了!但是……但是昨天,昨天我上班,接到苏卓勤的电话,他说……他骂我走的时候没关门。他前一天晚上出去喝酒了,我一个人在家里面,昨天上班的时候我肯定有关门的,但他回去的时候说门开着。我……我听到电话那边有猫叫。我叫他不要再做了,都出了事情了,他就不要再做了。他听不明白,问我胡说八道什么。那猫叫……猫叫变多了,就对着电话在叫……他听不见,他都没听见……”

“之后生了什么?苏卓勤先生就这样不见了吗?”

“我听到电话那边好大的动静,电话就被挂断了。我怕得要命,报了警,和警察一起回去的,家里面门关着,一开门,就一股子血的味道。我在门口都吐了……那些警察进去,里面很乱,有很多猫冲出来……那些警察就骂我胡闹,家里面一群野猫打了架,好多血……还有一只猫死了。我……我怕得不行……那些都是警察处理的。苏卓勤,苏卓勤不在家,手机就在地板上,后壳盖和屏幕都摔坏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费先生,您和孔容德、苏卓勤先生都有虐猫吧?”

“……嗬……嗬嗬……唔、我……我们……”

“您想要我们帮您的话,就请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

“是苏卓勤先开始的!是他先开始的!他是那栋房子最早的住户!最早,最早那栋房子是八个人合租的,两室一厅,每间房四个人。我搬进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五个人了。苏卓勤和另外四个人当了很长时间的合租者,有两个和苏卓勤在一间饭店打工。他们会抓了野猫……抓了野猫来虐待。我搬进去的时候完全不知道!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吓傻了!苏卓勤跟我说,这样很有意思,还教我怎么做,那四个人也很开心……我一开始真不知道……我刚搬进去的时候看他们喂野猫,还觉得他们有爱心呢!谁知道他们这样把猫骗来,然后就抓回来虐待。我一开始受不了的,那场景太恶心了……可那房子便宜,我要再找其他便宜房子很难,而且他们有五个人……”

“随后,您也加入了吗?”

“我不想的……我那天……那天丢了件快递,被罚了钱,还被老板骂了好长时间……我喝了点酒,看他们虐猫,苏卓勤招呼我,我就……我就试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就好像吸毒一样,就那样上瘾了……”

“合租的另外四人呢?他们为什么离开了?”

“一个回老家了,还有一个换了工作,地方远,就搬掉了,和苏卓勤一块儿的那两个去年春节回家之后就没回来,大概是在老家找了工作了。房东之后就带了孔容德来。苏卓勤就拉了孔容德一起虐猫。孔容德……孔容德他老家农村,不光种田,还养猪养鸡鸭,就笑话苏卓勤本事太差,抢了苏卓勤的刀就将那猫给切了……他还说,这样切来切去的没意思,就和苏卓勤商量着,弄了个笼子,多抓了几只野猫关起来,不给它们吃的,还经常会捉出来打几下,用针扎,按水盆里面,或者是喂点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猫……那些猫饿极了,就会互相咬,还会咬人,苏卓勤和孔容德还看得很开心……唔……”

“猫的尸体,你们怎么处理的?”

“就扔垃圾桶。不过是晚上偷偷仍,还会扔到远一点的地方。是那些猫吧?是那些猫来找我们了对吧?就是它们杀掉了苏卓勤和孔容德的吧?还有我……它们接下来就会找上我了……肯定会找上我的!”

“请冷静一点,费闻先生。”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们救救我!你们事务所有办法的吧?你们救救我啊!”

“这个当然可以。你坐好不要动。阿淼,你按住他。”

“等等!你们要做什么?你要干什么?喂!”

“别紧张,费先生,头儿是要处理掉你身边这些鬼魂。”

“嘎?”

喵——!

喵喵!!!

“什么?为什么有猫叫?你在打什么?啊!什么东西!”

嗷——喵嗷!!

喵喵喵喵喵喵!!!

咯咯咯咯咯……

“他、他在桌什么……”

“费先生,你还是当心自己别咬到舌头吧。”

喵!

哐!嘭!嘭嘭!

喵————

“几只?”

“十一只。费先生,你还真是虐杀了不少猫啊。”

“我我我我……这样……这样就好了吗?”

“这只是跟着你来到事务所的猫。我们得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

“哦……哦……好的。”

2oo6年4月15日,前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352oo6o415(1)av。

“就是这里了。”

咔哒!吱呀——

“唔,味道很难闻啊,你们不打扫的吗?”

“是昨天……我昨天跟警察一起走了,到快递站睡了一晚上,今天就去找你们了。我……我能不进去吗?”

“可以。”

哒、哒、哒……

“这房子,这让人不舒服。”

咵嚓!

“什么东西?!”

蹬蹬蹬……

“是台灯掉地上了。这不会是无缘无故掉了的吧?”

嘭!

“跑那儿去了!头儿,是猫还是孔容德和苏卓勤?”

“不知道。这房间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奇怪?”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不是我们在做什么,是这房间有东西在做什么。你昨天没有留下来真是正确的选择啊。”

“啊?是、是什么?有鬼吗?你刚才不是将那些鬼打掉了吗?你还不快点将这里的鬼也打掉!”

“你着什么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这东西……”

“快让开!”

“啊!”

嘭!

“啊!啊嗷嗷嗷啊!我的脸!啊!”

呼——

哐啷!

“头儿,怎么回事?”

“费先生,您不要紧吧?”

“我的眼睛!眼睛好痛!”

“您别急,我这就叫救护车。您的眼睛没事,伤到的是眼皮,眼球应该没问题。”

“那东西……好像不是猫。”

“那就是孔容德或者苏卓勤了?”

“可要是那两个人的鬼魂,不应该留下这种爪印吧?”

“你们除了虐猫,还做过什么事情吗?”

第30章 编号035-野猫之死(3)

“没有了,真没有了!我没做其他的事情啊!!”

“苏卓勤和孔容德做过什么,你并不知道?”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的脸好痛!我的眼睛真的没有瞎吗?”

“没有。”

2oo4年4月15日,将委托人送入医院治疗。

2oo4年4月15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352oo4o415(1)gav。

“……咵嚓!什么东西……台灯掉地上……嘭!”

netbsp; “怎么样?”

“别吵别吵。”

c1ick!netbsp; “……咵嚓!什么东西……嘭!”

netbsp; “这个……好像是脚步声啊。阿叶,你有听到吗?”

“没有,我当时就看到了一抹影子,很模糊,不知道是猫是人。”

“脚步声,那就是人咯?”

“我再听听。”

netbsp; “……快让开!啊!嘭!啊!啊嗷嗷嗷啊!……”

netbsp; “这里,我听到了声音了。”

“什么声音?”

“等一下。”

c1ick!嗒嗒嗒……netbsp; “……快让开!啊!嘭!……沙沙……沙沙……啊!啊嗷嗷嗷啊!……”

“我什么都没听到。”

c1ick!netbsp; “……沙沙……沙沙……”

“只有杂音啊。蘑菇,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好像……是人在说话,又好像是猫叫声。我要再处理一下这个文件。”

2oo6年4月16日,调查委托人住处,并无现。联系房东。音频文件o352oo6o416av。

“哦,你说那些年轻人啊。我知道他们不太对劲,之前和他们合租的人,就有跟我投诉的,说他们抓猫什么的。反正不是杀人放火,就是杀人放火,那也该报警,找我一个房东也没用啊。”

“那些租客除了反应抓猫之外,还有提过其他事情?”

“这就没有了。”

“房子里面有没有生过什么异常事件?比如凶案、意外、自杀之类?”

“怎么可能啊?我房子很干净的啊。那什么失踪,我看就是人跑了。他们那种打工的,有人赌博,有人借高利贷,还有人****什么的,反正乱得很,谁知道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就直接跑路了咯。”

“这么说,你这边直接走人的情况很多见?”

“嗯,是挺多的。住得最久的就那个苏卓勤,有五年了,那个费闻也住了两年了。孔容德时间比较短,才半年。”

“费闻入住的时候,租客除了苏卓勤,还有四个人吧?他们都在费闻搬进去后一年半内搬走了。这是不是不太正常?”

“不是啊,挺正常的。我这边本来就流动量大,苏卓勤和费闻那样的才少见。那些打工的,都是今天跳槽到这家、明天换新工作,在一个地方不会住很久的。”

“那您有过去那些租客的联系方式吗?”

“我找找看啊。”

……沙沙……

“喏,我记下来的都在这里。”

“好的,谢谢您。”

2oo6年4月17日,询问苏卓勤饭店老板。音频文件o352oo6o417av。

“苏卓勤啊,手艺很好,在我们店做了有五年了,很踏实,也很开朗一个人。哎,他突然失踪了,我还惊讶呢。”

“他平时有什么特别异常的表现吗?”

“没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啊。”

“您知道他在4月14日晚间和人喝酒喝通宵这件事吗?”

“哦,就是和我们店里的人喝。他们有几个人轮班,15号白天休息,前一天就喝酒了。”

“能请问一下他们是哪些人吗?”

“就小孙他们几个。喏,都在店里面呢,我待会儿叫他们来吧。你们有事就问他们吧。”

“好的,太谢谢您了。”

“另外想问一下,2oo3年的时候,您店中是不是有两个员工叫朱斌和周阳辉?”

“我想想啊……o3年啊……你等会儿,我找人问问。”

哒、哒、哒……

“哎,小孙,你来来来。我们o3年的时候店里面是不是有个朱斌和周阳辉啊?”

“对啊!小斌和阳辉嘛,那时候苏哥不是还介绍他俩租了房子吗?三人住一块儿的。”

“你知道就来跟这几位记者说说。”

“欸?说什么?啊,你们好、你们好。”

“您好,孙先生。”

“嗨,叫什么先生啊……那个,你们想要问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打听到朱斌和周阳辉两人去年春节回老家之后一直没回来,您知道他们的去向吗?”

“啊?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啊。我们店春节就关门了,他们怎么安排的,我不清楚。春节结束后,他们也没回来。我问过苏哥,还打了他们电话,苏哥也不知道,他们电话也没人接。他们俩在我们这儿也就是个小工和服务员,做满几个月就走人,都这样。人不来了,也联系不上,我们也不会去找。”

“刚才老板说,14号那天是您和苏卓勤喝酒喝通宵,是这样吗?”

“是啊,本来还有两个,但喝到后面,就我和苏哥两个人了。”

“他有提到什么吗?或者是什么异样的表现?”

“没有吧。我倒是说了很多,他没说什么。好像……好像不太顺的样子。那个,就是他们同屋的有个失踪了,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吧。”

“他平时有对您提到过租借的房屋和合租者的事情吗?”

“这个没有。唔……从来没有,都没提过。小斌和阳辉也没提过。大概是地方很破,不好意思说吧。”

“好的,谢谢您。”

“啊,对了!”

“嗯?您想起来什么情况吗?”

“那天喝酒,我们是在路边的烧烤摊喝的。那天有只野猫跑过来挠了苏哥,苏哥他大概是喝多了,突然拿了酒瓶就砸了过去。我听说,苏哥他们屋子有养猫的吧?苏哥失踪的时候,还有猫死掉了吧?”

“是的。那只野猫怎么样了?”

“跑掉了啊。”

“能请问一下那天喝酒的地点吗?”

“就那边十字路口,每天晚上十点多就有烧烤摊摆出来。”

“好的,谢谢您”

2oo6年4月17日,调查烧烤摊。音频文件o352oo6o417(1)av。

“哦,那天啊,我记得,就这个男人,喝高了吧,对一只猫了火,摔了啤酒瓶,吓得我有客人都跑掉了。”

“那只猫是什么样子的?”

“啊?这我怎么记得?天色暗,而且……就一只野猫吧?灰黑的那种,反正挺普通的。”

“我那天看到了,那男人把那猫都给砸破了头!”

“您那天也在?”

“对啊。那天我也在,我就是那个跑掉的客人,那天没吃成,今天不就来了嘛。”

“这位是我这儿的常客了。还是三个鸡腿、五个鸡翅对吧?”

“嗯,再来点牛羊肉,这个带子也给我来两个。”

第31章 编号035-野猫之死(4)

“大哥,您那天看到的是个什么情况啊?能给我说说吗?”

“哦,就那样呗。那人喝多了,然后看到野猫来吃点肉渣,就不痛快了,拿一只小猫出气。那猫头被打破了,跑都跑不利索,也是可怜。”

“这样啊。您还记得它往哪里跑了吗?”

“大概是那边绿化带。那只猫是你们养的?”

“不是,就是想看看。”

“哦,那随你们吧。不过最近这边的野猫真是多起来了。”

“有这种情况?”

“可不是吗!我这边摊子周围就经常有野猫来找东西吃。上次还有个鸡贼的,直接偷了我一条鱼!”

“哈哈!这么有意思啊!”

“什么有意思啊!”

2oo6年4月17日,寻找受伤的野猫,并未现野猫或尸体,在绿化带中找到一滩血迹,取样。样本编号o352oo6o417。

2oo6年4月19日,得到血液样本分析结果,为人类血液。搜集孔容德和苏卓勤血液样本。样本编号o352oo6o419(1)、o352oo6o419(2)。

附:样本o352oo6o417分析报告。

2oo6年4月2o日,调查得知朱斌于2oo4年猝死。联系到朱斌大伯。音频文件o352oo6o42oav。

“阿斌回来没多久就死了。我那弟媳把眼睛都哭瞎了。我弟弟去得早,她拉扯大这么个儿子,儿子死了,可不得痛死吗?后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据我们所知,朱斌是猝死的,之前身体一直很健康。您知道他死前和死时的情况吗?”

“这个啊……关起门来我跟你们说这事,你们写的时候可不要写我名字啊。”

“您放心,我们会调查很多人,在刊登的时候不会写被采访人姓名的。”

“哦,那就行。我看阿斌啊,是被老天收了的!”

“这话怎么说?”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上头有两个姐姐,再加上一个妈,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可不得被宠着吗?从小就无法无天。村里其他小伙子出去打工,都是给家里寄钱的,他倒好,是家里唯一一个男人,不留家里种地,把那些田留给亲娘和两个出嫁的姐姐帮着打理,每年有收成,还要家里寄钱给他。啧!”

“您说的‘老天收了’就是指这个吗?”

“不止呢!他没做过农活,也没下过厨房,杀鸡杀鱼都没做过。我记得有一次过年,我弟媳杀了一只鸡,他正好看到了,哎哟喂,当时都吐了呢!真是……他那年春节回来,游手好闲的,他妈做菜呢,知道他怕,不让他进厨房,他那天主动进去了,帮着杀了一只鸡。我弟媳那叫一个高兴啊,逢人就说他懂事了。我看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他杀的那只鸡,脑袋都被剁开了,肚子也乱七八糟的。我小女儿就说,他像电视剧里那种什么什么狂……”

“变态杀人狂?”

“对对对!就是那种人!杀了好多人的!”

“您认为,他是在外地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所以被天收了?”

“对啊!要不然人好端端的会那样死了?”

“除了杀鸡这件事,有其他的……嗯,证据吗?”

“证据啊……”

“爸,戚奶奶那猫!”

“哎,你这丫头不做作业,跑过来听什么墙角啊!大人说话呢,别插嘴!”

“我不是提醒你呢吗!”

“小妹妹,戚奶奶的猫是什么意思?”

“就是村子东面戚奶奶家养的猫,一只大肥猫,很老了,都不怎么动了。那天见到斌斌哥跳起来就跑了,可灵活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小丫头说的没错。老猫成精,那只老猫肯定是感觉到什么了。”

“周斌的两位姐姐我们无法联系上,您能帮忙牵线搭桥吗?”

“她们可不乐意说这事。我实话跟你说吧,周斌活着的时候,她们没少受婆家埋怨,不帮着婆家干活,老跑回娘家给有手有脚的弟弟干活,这叫个什么事?她俩婆婆背地里就咒过周斌,周斌一死,可就不敢提了吗?”

“咒是指咒骂吗?”

“不然还能有啥?”

“哦,没什么。”

2oo6年4月23日,分析音频文件得到结果。o352oo4o415(1)g(1)av。

“上次那个文件有结果了。”

“哦?是什么声音?”

“你们听这个。”

netbsp; “……快让开!啊!嘭!……沙沙……沙沙……啊!啊嗷嗷嗷啊!……”

netbsp; “怎么样?”

“还是噪音,没什么东西。”

“咦?阿叶,你也没听到?”

“没有。你听到了什么?”

“说话声啊!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c1ick!netbsp; “……沙沙……沙沙……”

“他说,费闻,你找人来杀我。咳咳,我重新来一遍。嘶——费闻!!!你找人来杀我!!!”

“行了你,那么大声干嘛?”

“他就是这样吼的。”

“这声音,你有听过吗?”

“嗯?没有吧。”

“不是苏卓勤的声音吗?”

“不是啊。阿叶,你怀疑是苏卓勤……”

“嗯,看来不是了。”

“会不会是孔容德?”

“这倒也有可能。但我们没有孔容德的声音记录。”

“那我就没办法了。”

2oo6年4月25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6o4252149mp3。

“你们快点来救我!”

“费闻先生?”

喵——

“是我!快点来救我!”

“您现在在哪里?生了什么事情?”

“我在快递站!我看到了猫了!好多野猫!就在快递站外面呢!它们一直在叫,还有爬到窗户上,就盯着我看啊!你们快来人救我!”

喵嗷!嗷嗷!喵!

“好的,我们这就过来。您不要着急,也不要慌,我们上次给您的护身符还在吧?”

“在的在的!就在我手上!”

“您拿好了,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

2oo6年4月25日,赶往快递站,现野猫群,数量过二十只。其中一只模样有异,未能成功捕捉。确认委托人安全,接到事务所。

2oo6年4月26日,询问委托人情况。音频文件o352oo6o426av。

“费先生,现在能说说昨天生的事情吗?”

“就是那样……我睡在快递站,在看电视,突然听到一声猫叫,我吓得不轻。那猫就叫了一声,我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声音了,我就放松下来,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听到外面的卷帘门被什么东西挠着,好像有东西要进来……它抓了会儿,应该是没办法,就不抓了。我当它走了,就又听到了猫叫。”

第32章 编号035-野猫之死(5)

“最开始是一声,后来变成四五声,好多猫一起叫啊!那声音!嗬……我听到楼上有人开窗骂,还扔了垃圾下来,但那些猫消停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叫了。周围只有猫叫声,好像都钻进快递站了。然后就有只猫跳到了窗台上,隔着玻璃盯着我,我……我……我还希望楼上的人能把猫赶走,但他们好像死了一样……没有声音了,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只有猫叫了!人都没了!一定是它们做了什么!”

“那些猫没有做其他事情吗?”

“没有,不对,是没有来得及!它们有挠门的!窗台上那只还在拨窗户!它们想要进来杀掉我!就像杀掉孔容德和苏卓勤一样……我也会被杀死的!”

“费先生,请冷静一点。您喝点水,休息一下。”

“呼……嗬……我能待在你们这儿吗?”

“可以。”

“太好了……哈,太好了!谢谢你们!”

“还有个问题,你昨天有看到一只模样怪异的猫吗?身上带血,跑起来有些瘸腿,毛色是深色的,也可能是因为血的缘故才变成了深色。”

“就是那只!就是那只猫跳到了窗台上!它一直想要进来!”

“原来如此。”

“费先生,我们之前打听到一个情况。您所租住的那一片区域在近期野猫数量增加,您有现这一点吗?”

“这个……我好像听苏卓勤提到过。他是说过野猫容易捉了。以前逮到哪只就哪只,现在可以挑选顺眼的了。”

“您还记得这样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的吗?”

“好像是我搬进去没多久的时候吧?他就提了一句嘴,我那时候……那时候还没上瘾,就随便听听,有印象是因为觉得他那个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没想到那么变态。”

“他有没有提过,他们虐猫的时候杀掉过特别的猫?或是其他东西?”

“没有。我没有听他们说过。”

2oo6年4月26日,得到血液分析报告,证实在绿化带中搜集的血液样本与孔容德的血液相同。

附:样本o352oo6o419(1)、o352oo6o419(2)分析报告及比对报告。

2oo6年4月28日,联系到周阳辉。音频文件o352oo6o428av。

“苏哥死了?”

“还未找到尸体,但人失踪了,失踪得十分诡异,此前他的一个合租人也以同样的方式失踪了。”

“哦……”

“周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希望您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情报,方便我们找到苏卓勤先生。”

“嗯……”

“周先生,我们调查了解到,您和苏卓勤先生都有虐猫的行为。”

“你们……你们都查到了,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们认为,这次事件可能和猫有关,只是目前无法找到事情的根源。”

“根源?嗤!能有什么根源?不就是那群畜生捣的鬼吗?你们看看我啊,看看这个!这就是那些畜生挠出来!我的眼珠子都被抠出来了啊!”

“对您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周先生,能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什么经过?你们想要听什么?呵呵,你们是来看笑话的吧?我看你们根本不是来找苏卓勤的吧?”

“周先生,您失去了一只眼睛,但您还活着,您曾经的同伴朱斌在当年就猝死了,而苏卓勤和那个合租者都失踪了,生死不明。恕我直言,您能否继续这么幸运下去,很令人怀疑。”

“你们给我滚!滚出去!”

“如果我们能解决这件事情,您也能安心不是吗?不如配合我们的工作,将事情都说出来,或许我们也能帮到您。”

“不用你们假好心!给我滚!”

嘭!哐嚓!

“喂,小子,你敢动手试试看!”

“阿淼。”

“头儿,这家伙……”

“我在外面看到了一只猫。”

“嘶!你、你说什么、么……”

“我没能看清,它在现我之后就消失了。那只猫是只杂色的大猫,短毛,看起来很健康。”

“哈……你看到了……它还在……它果然盯着我……”

“周阳辉,现在,能谈谈你的经历了吗?”

“……能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就是那只猫挖掉了我的眼珠子!它是鬼……它盯上我了!”

“这点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是你和苏卓勤、朱斌等人做了些什么,你回到家乡后又生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苏卓勤,苏卓勤喜欢虐猫!是他先开始的!朱斌那家伙也是变态!第一次看的时候都吐了,但他那脸上,我看到了,他在笑!我并不想的,但我们住一起,还在一个地方工作,苏卓勤是那家饭店的老人了,我不能因为几只畜生就和他闹不开心吧?我不想的,我真没想要怎么样……”

“那只杂色大猫您记得吗?是不是被你们杀死的猫之一?”

“是……那只猫……我记得被苏卓勤捉回来的时候特别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被他和……朱斌虐待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反应。苏卓勤就骂了,朱斌也觉得没意思,草草就将它杀掉了。我看着怪得很……它好像……好像很希望被杀掉,还故意往苏卓勤的刀上撞。”

“这是在费闻搬进来之前的事情?”

“费闻?啊……是在他搬进来之前吧。”

“杀了它之后有生什么事情吗?”

“我回来之前没什么事情,但我过年回家,村里那些猫就对着我叫,还呲牙。村里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我就跟他们说和我合租的人养了猫,大概是有猫味道。大年初一的时候,拜年回来,就看到有好几只猫趴在墙头看着我。那只猫就在猫堆里面,它叫了一声,那些猫就向我跳过来。它们挠了我,把我眼珠子……呼……呼……我爸妈还有兄弟比我走得快,那时候已经到家了,听到我叫喊才回头来找我,他们在那儿咋咋呼呼的,那些猫就都逃走了。我眼睛瞎了,我家里人要打死那些猫,但村里人都觉得我是在城里做了什么,所以被村里面的猫一起抓了。我爸不吭声了。他们也觉得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就是几只畜生吗?只是几只畜生而已!”

“然后呢?”

“我爸压着我去了村里的坟地,给我家的祖坟磕头,求他们保护我……还压着我跪在村口,烧纸钱、磕头……又出钱喂了那些猫,好鱼好肉伺候……我不知道是哪个起了作用,村里的猫现我就盯着我看,但不再靠近我了。没想到它还在……它一直盯着我……它不会罢休的……”

……

“头儿,要找那只猫吗?”

第33章 编号035-野猫之死(6)

“是要找那只猫。我留在这儿找它,你们继续调查。”

“呃,那只猫很难对付?”

“它应该是吃了不少魂魄了,力量大涨,但不是恶灵厉鬼,并不会攻击无辜的人。”

“要我说,这事情就别管了。苏卓勤那些人都是咎由自取,被猫吃了也是活该。对吧,灵?”

“活物是活物,死魂是死魂。既然是鬼,就不该行走在阳间。它们就是不攻击人,碰到它们的人也会受到影响。”

“这……倒也是。”

“我看周阳辉身上阳气很弱,精神也已经出了问题。那只猫应该是想要慢慢耗光他的阳气,并不是要吃掉他的魂。他家的祖先和烧地纸钱香烛不可能撑一辈子。那个朱斌,大概也是这样死的。你们去查查剩下两个合租者的情况,再询问一下费闻,确定那只猫的事情。”

“好。”

2oo6年5月1日,调查得知另外两名合租者之一的王双宁于2oo3年失踪,之二的范乐于2oo5年猝死。

2oo6年5月2日,询问委托人有关王双宁的问题。音频文件o352oo6o5o2av。

“费先生,周阳辉向我们提起了一只猫,十分奇怪,主动求死。您对这事有印象吗?”

“我……我不记得了。”

“那您曾经告诉我们当时五位合租者中,除了苏卓勤和他的两位同事,剩下两人一人回老家,另一人换工作搬家了。请问一下,您当时说的搬家的王双宁吗?”

“对,回老家的是范乐,搬家的是王双宁。怎么了?”

“我们现在调查得知,王双宁在o3年的时候就失踪了。”

“这……这怎么可能?他、他真的是搬家了!他换了个工作,待遇还挺好,请我们喝酒,我看着他收拾东西,拿着行李……”

“拿着行李什么?”

“他……他……那天……”

“费先生,那天生了什么?”

“就是那天,就是那天!就是那天吃了散伙饭,我们回去的时候,苏卓勤捉了那只猫!你刚才提的那只猫!就是那一天!是王双宁动手的,他们还说纪念什么的,最后一刀就是王双宁捅的!他走的时候,就把猫尸体一块儿带走,帮我们扔掉……是的,一定是这样,所以他失踪了……一定是那只猫……”

“您仔细想想,还有其他遗漏的事情吗?”

“唔……应该没有了……一定是那只猫杀了王双宁……”

2oo6年5月4日,听到猫叫声。音频文件o352oo6o5o4av。

“喂,你们听到了吧?是猫叫吧?”

“是猫叫。费先生,您不用担心,它们进不来的。”

“真的进不来?”

喵嗷——!

“啊啊啊啊啊!”

“费先生,冷静一些。”

“我出去看看。”

“你开门小心点啊,别把猫放进来了。”

“怎么可能?”

嗒、嗒、嗒……吱呀——嘭。

咯咯咯咯……

“什么声音?”

“是他在哆嗦。行了,呆子都去看了,没事了,都睡吧。哈欠——”

“我我我……我睡不着……”

“费先生,猫叫都消失了,没事了。”

“真的吗?”

“真的,没有猫叫了。”

“呼……”

吱呀——

喵!

“啊!!!它进来了!它进来了!!”

“费先生……”

嘭。嗒、嗒、嗒……

喵喵!喵——嗷嗷!

“快点救救我,你们救救我啊!不要让它过来!”

“呆子,你做什么呢!”

“什么做什么?”

“你把猫带进来做什么?”

“这就是头儿说的有问题的那只猫啊!你看,我一下子就抓住了。”

喵!喵!!

“欸,真是那只?”

“没错,杂色的大猫嘛,而且你看,身上都是血污。头上这一块,是之前苏卓勤砸破的吧?”

“还得确认一下。我抽一管它的血,明天拿去化验。”

“呆子,你怎么就抓到它了?”

“我冲出去就看到它了啊,它大概是受伤了,跑不了。”

“它的四肢没问题。”

喵喵喵喵喵喵……

“诶哟,还挺灵活的啊!怎么刚才不逃呢?饿了吗?”

“你快把它拿走啊!它会杀人的!就是它杀了人!”

喵喵喵喵……

“好吵啊,今天晚上看来是睡不了了。”

“我把它先关起来吧,等头儿回来再处理。”

“我去弄点吃的给它。”

“你们谁打个电话给头儿!”

附:野猫照片;血液样本o352oo6o5o4。

2oo6年5月5日,现费闻失踪,地上残留血迹。猫无异常。提取血液样本o352oo6o5o5。

2oo6年5月5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352oo6o5o4gav。

“……喵喵喵喵喵……”

netbsp; “猫叫声有什么问题?”

“我听到了人声,苏卓勤的声音,十分清楚,他说自己是苏卓勤,让我们救他,然后又说杀了他,叫费闻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卓勤的鬼魂跟着那只猫了?”

netbsp; “……喵喵喵喵……”

“后面内容差不多,都是叫杀死它的。他好像很想要死。”

“换我只能跟着一只野猫,我也想要快点去投胎。”

“可是,只有苏卓勤?孔容德呢?”

“这谁知道?头儿什么时候回来?”

“他昨天说还没捉到猫鬼魂,暂时不回来,让我们这边先看好那只猫。我昨天把照片他了,不过那边信号不好,他还没收到。”

喵——喵——

“啧,那只猫又叫了啊。蘑菇,你有听到苏卓勤说话吗?”

“蘑菇?”

“我在想一个问题。苏卓勤每次开口都是在猫叫的时候。或许,并不是他跟着那只猫,而是他就变成了那只猫。”

“你的意思,他魂魄在猫身体里?”

“你们等一下,我录一下它现在的叫声。”

附:音频文件o352oo6o5o5av。

2oo6年5月5日,分析猫叫声。音频文件o352oo6o5o5gav。

“……喵喵喵喵……”

“蘑菇,怎么样?”

“咕!这个……”

“喂,别卖关子了!”

“这是,费闻的声音。”

“呃……”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是费闻在说话,他要我们救他,不然就快点杀了他。”

“难道说,杀了那只猫的人会被困在猫身体里?”

2oo6年5月5日,为野猫提供键盘,进行文字交流。

附:文档o352oo6o5o5donetbsp; “昨天晚上,我一直听到猫叫。你们关了门,给了我耳塞,还给了我耳机,我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面,但都没有用。那猫叫声好像就在我耳朵边,我没办法,我真的是受不了了!所以,我就杀了它。我趁你们睡觉的时候,将它杀掉了。杀掉它的时候,我看到它身体里面飘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我吓得腿都软了,好久才看清,那是苏卓勤。苏卓勤好像很开心,还对我笑,我都蒙了。然后那只猫的尸体就动了。它突然跳了起来,将我扑倒,咬住了我的脸。”

第34章 编号035-野猫之死(7)

“我叫了,大喊大叫,你们好像睡死了过去,听不到我的声音。那只猫那只猫就那样把我吃掉了,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来。不,它肯定不是猫!它是怪物!它把我吃掉之后,身上的伤就好了!它身上还有血,但根本没有伤了!我被它全部吃掉之后,就觉得自己在它肚子里,很挤,挤得我好疼,过了会儿,我又能动了,就现自己变矮了。我变成那只猫了!我变成猫了!我现在知道了,苏卓勤他是故意的!他故意逼我杀了猫,只要我杀掉了猫,我就代替他被困在这里了!你们救救我吧!求求你们救救我!”

提取血液样本o352oo6o5o5。

2oo6年5月5日,未捉到猫鬼魂。在野猫照片中看到奇怪魂魄,半猫半人。

2oo6年5月7日,得到血液报告。野猫血液样本o352oo6o5o4为苏卓勤血液,地上血液样本o352oo6o5o5为野猫血液,野猫血液样本o352oo6o5o5为费闻血液。确认4月15日前野猫体内为孔容德,5月4日时野猫体内为苏卓勤,5月5日起野猫体内为费闻。

2oo6年5月1o日,电话录音2oo6o51o12o9mp3。

“头儿,怎么样?”

“我正在回来的路上。”

“那只猫的鬼魂捉到了?”

“没有,那不是鬼魂,是灵体。它本体应该在猫身上,所以我拳头打在它身上没有反应。”

“这样啊。猫现在在事务所呢,我们有看好它。”

“嗯。对了,我看到苏卓勤的鬼魂了,半猫半人的状态。”

“真的吗?他没有去投胎,也没有升天吗?”

“他失去意识了,自己送到野猫灵体面前,被它吞掉了。”

“不会吧?费闻看到鬼魂飘出来的时候他应该还是正常的。还有孔容德的鬼魂,我们那天去费闻他们房子看到的鬼东西应该就是孔容德的鬼魂,他不是有意识的吗?还袭击了费闻呢!”

“应该是离开野猫身体后慢慢失去了自我意识。总之,你们先看好那只野猫。”

“嗯,放心吧。”

2oo6年5月11日,与委托人沟通。音频文件o352oo6o511av。

“费先生,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您已经没有生还可能了。”

嗒嗒嗒嗒嗒嗒……

“写了什么?”

“‘救救我。’”

“很抱歉,您已经死了,5月5日的时候就死了。我们无法将您起死回生。现在,将由我们事务所的人杀死您现在的猫身,让您的魂魄解脱出来。”

嗒嗒嗒嗒嗒嗒……

“还是‘救救我’。头儿?”

“这已经是救你的最好办法了。你想要被猫的鬼魂吞掉吗?”

喵!喵嗷!喵喵喵!

“阿淼,按住它。”

“好。”

喵!!!喵——!

呼——

嘭!嘭嘭!

嗷嗷嗷!

哐!

啪擦!

“它往那里跑了!”

“喂!呆子,你搞什么!”

“妈的!这玩意儿力气突然变得好大!”

“阿叶你没事吧?”

咔嚓!嘭!

“呼……呼……这是死了吧,头儿?”

“死了。烧掉吧。”

2oo6年5月11日,烧掉野猫尸体。终结调查。

2oo7年2月3日,现失踪案件,失踪人为年轻女性白领,在失踪人屋内现大量猫血,有邻居反应失踪人有虐猫行为。

附:新闻报道。

2oo7年2月8日,调查得知全国历年失踪案件中有14起类似案件,最早可追溯到1978年。

附:案件卷宗及新闻报道影印资料。

2oo7年2月1o日,终结调查,事件结果:疑似新灵异物种诞生,无法查明该类特殊野猫的源头,此事件归入“未完”分类,设定关键词“虐猫”,如有相关事件生,直接比对血液样本,分析猫叫音频,处置野猫。

————

“喵!”

我差点儿从座位上蹦起来,抬头一看,是郭玉洁在那儿看萌猫视频,还一脸花痴样。我吐出口气,将那些音乐播放器给关了。

那些猫叫声真是太瘆人了,凄厉至极,明明是去索命的,但我听到的好像是猫被伤害时出的惨叫。费闻等人本该很享受那种声音,谁会想到那叫声会成为他们的丧钟!现在街上的野猫中又有没有一只身体中困着一个施虐者的魂魄呢?

“喵喵!”

“你和王大爷的女儿联系好了?”我受不了郭玉洁手机里不停的喵喵叫,拍了拍她的肩膀。

“联系好了,她请了假就过来,到时候和那两位心理医生聊聊。”郭玉洁暂停了视频,伸了个懒腰,双臂伸展,露出腰部曲线,两条长腿笔直修长,十分养眼。

我只不过多瞄了两下,郭玉洁放下手的时候就砸了我的脑袋,让我抱头痛呼。

“哎呀呀,对不起啊。”郭玉洁道歉得很诚恳,但想要帮我揉脑袋的手被我慌张躲过去了。

“咳咳,你们俩做什么呢?”门口响起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我和郭玉洁抬头,就看到老领导站门口,身后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老领导。”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郭玉洁这个罪魁祸笑嘻嘻的,从座位上站起走向老领导,还踩了我一脚。

这个女人!我忍着痛抽着气,又有点儿庆幸郭玉洁假小子惯了,不穿高跟鞋,否则非把我踩成三级残废不可。

这么一想,我瞅了眼那个年轻姑娘。人长得漂亮不说,还很有女人味,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肉色丝袜包裹住了一双腿,脚上是一双黑色高跟鞋。再看她上半身,长卷披散下,遮盖了胸前的弧度,脸上化了淡妆,给人一种精致的美感。微微抬着的下巴和高傲的眼神都很符合她的外形气质,就是和咱们这拆迁办有点儿格格不入。

郭玉洁似乎没感觉到那个姑娘的疏离淡漠,笑嘻嘻地和老领导打了招呼,就主动和人搭讪了。

“这是陈晓丘,明天开始加入到你们这一组。”老领导说道。

郭玉洁立刻欢迎上了,“那太好了!我以后叫你小秋吧?秋天的秋吗?你叫我小玉、小洁都行。”

“是丘陵的丘,耳东陈,拂晓的晓,丘陵的丘。”陈晓丘说道。

郭玉洁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用这样的字。

“她爸爸给她取名字的时候正好看到早上的丘陵,就叫这名了。”老领导摇头感叹。

我一听便知,这位陈晓丘是老领导熟人的女儿,只是不太明白这样一个姑娘怎么会加入到拆迁办来的。

第35章 新人

我倒不是歧视自己的工作,只是我们的工作是政府部门中直接面对群众的工作,牵扯到群众的巨大利益,比居委会、派出所的工作更不好做。这陈晓丘一看就不像是能做好群众工作的,和郭玉洁这样的傻大姐、假小子完全是两种人。直白点说,她往群众面前一站,除了个别男性外,其他群众都会先生出排斥心理,这还怎么开展后续工作?

老领导肯定知道这姑娘的问题,和颜悦色地对郭玉洁和陈晓丘说道:“小郭啊,你跟小陈先介绍你们组目前的情况。小陈,你好好听着学着,小郭人很好,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两姑娘点头,郭玉洁很爽朗地应了一声。

老领导又看向我,“小林,你跟我来,你们负责的那位王大爷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会意,忙跟上老领导的脚步,装模作样地汇报了王大爷的情况,出了办公室一会儿就恰到好处地结束汇报。

老领导没再提这事,对我说道:“这个小陈呐,原来是在国税局的,她爸爸呢是我老战友,现在在中央工作,想要我锻炼锻炼她。”

我暗自吃惊。

从国税局调到一个小拆迁办?这叫什么锻炼?下基层也没这么下的吧?

老领导一副长辈头疼小辈的模样,“你也看到了,她人傲气,就是太傲气了一点。她爸爸再能耐,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吧?在国税局做了一年多了,人际关系一塌糊涂,工作不好做,心情也很不好。她爸爸那个愁啊!”

我有些无语。有个牛逼的爹还能混成这样,这得是怎样让人愁的性格啊!

“小陈这姑娘心不坏的,本事也有的,所以我和她爸爸就想着给她换个环境,到我这来,有我看着,她爸爸也放心。”老领导话锋一转,拍拍我的肩膀,“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我苦笑起来,“老领导,什么就交给我了啊?她要真跟您说的那样,不如做点技术专业的工作吧,什么计算机啊软件啊高科技啊,自己管自己做事,那不是更适合她吗?”

“瞎胡说,你当人专业技术人才不用团队合作的吗?”老领导收起愁苦的表情,笑呵呵地说道,“小林,你这小子我再了解不过,把小陈交给你我很放心,我的老战友也很放心,你好好加油。”说完,他背着手,哼着小曲儿就走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给人介绍女婿吗?还放心呢!

我哭笑不得,但人已经进到我这组了,我也不能往外推了。

叹着气回到办公室,我见瘦子和胖子已经回来,正挤眉弄眼的,暗中交流,视线时不时瞟一眼陈晓丘,模样特别猥琐。

“林奇,你回来啦。我们刚说待会儿一起吃顿饭,欢迎小丘。正好他俩今天不用加班。”郭玉洁手一划拉,指了下瘦子和胖子,笑得很畅快。

两人不猥琐了,瘦子黑了脸,胖子则忧心忡忡。

“怎么了?”我问道。

两人下午应该是去找骏骊酒店要客人资料,找叶青和刘淼的身份去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瘦子眉头紧锁,“奇哥啊,我觉得吧,我真没说错,那事务所太邪门了。”

“嗯?怎么了?”我诧异。

“酒店那边没有找到资料。他们的数据库在几年前毁坏过一次,少了一些客人的数据,正好就有事务所入住的那几次。”胖子回答。

瘦子一拍大腿,“你说这邪门不邪门?你就说这不是邪门是什么?能有这么巧的事情?房管局那边档案看不清,单位那边字迹潦草,现在酒店的数据资料都出了问题,这能是巧合?”

我看瘦子激动,连忙安抚:“可能真是巧合也说不定。真要是邪门,那青叶的牌子和里面那么多档案怎么就没事?而且时间都过去很久了,档案和数据出问题也情有可原。酒店那边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你们先从那份名单找起,然后联系他们的委托人。”

“我看委托人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瘦子摇头,“至少得是我们把目标缩小了,让人认一认脸。”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先从名单下手吧。”我灵机一动,看向陈晓丘,“正好,陈晓丘你们认识了吧?她明天开始先跟你们一块儿筛那份名单,缩小范围。”

这样就不用陈晓丘去接触人了,免得她将人得罪了,我们工作也受到牵连。

老领导没细说,我也不知道这陈晓丘到底多有“能耐”,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陈晓丘问道:“我刚听郭玉洁提了那个青叶灵异事务所。既然无法确定他们的产权人身份,为什么要找他们?工农六村是单位分房,要做大排查也该排查单位的员工。”

胖子委婉地说道:“那单位是市钢铁三厂,前身是庆州制造局。”

“不管前身是什么,只要看分房前最后的人事档案就行。”陈晓丘蹙眉,看胖子的眼神没有轻视,但那口气好像在说“11=2”。

瘦子翻了个白眼。

“没有这样的档案吗?”陈晓丘追问道。

“没有。”瘦子没好气,“说了人家是有历史的老厂,建国前就有了。知道人那时候叫什么吗?那时候民庆市还不是民庆市,叫庆州,人家是庆州制造局,全国只有七个的制造局之一!钦差大臣亲自督办的!战争年代人家还当了兵工厂呢!打小鬼子的时候,用的都是人家造的枪!造的炮!建国之后,人拆分成了一、二、三、四!整整四个钢铁厂!外加两个机械厂!市钢铁三厂算什么?只是人家的一根小指头!人家管理工人、工资,全是从庆州制造局走的!”

陈晓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胖子忙替瘦子解释:“你别介意啊。他这是复述那个单位一老员工的话。庆州制造局虽然改制了好多次,但其实在内部一直保留了制造局的老底子,内部事务也按照老一套处理,表面上看是分成了好几个厂,也由政府派人担任领导,可私底下……那些房子名义上是市钢铁三厂的单位分房,但分到的人不止是市钢铁三厂的人,甚至其中好些人都不是另外三个钢铁厂和两个机械厂的职工。”

陈晓丘听蒙了,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第36章 第一天

我猜陈晓丘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像到了二十一世纪还看到某某山村有人宣布成立x王朝,要分土裂疆当封建皇帝。现实是,就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人和不可思议的事情,被媒体报道出来的时候,人的皇位都说不定父传子,到第二代了。庆州制造局的事情也是如此。瘦子打听到这情况前,我们都不知道这已经消失的市钢铁三厂背后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知道之后就只觉得苦逼了。

百年的庆州制造局在二十一世纪的市场经济中苟延残喘,终于是无力为继,被政府彻底打散,和其他省市的工厂合并,成立了现在的五百强大企业民庆钢铁公司。我不知道民庆钢铁公司中还有没有庆州制造局的残余,但在工农六村肯定是没了,而且没得彻底,搞得我们完全没法查清楚当年分到房子的人都有谁。

陈晓丘对瘦子的话似乎还有怀疑,正要说什么,我连忙打断了。

“总之,先查这个青叶吧。工作的事情就说到这儿,我们去吃饭吧,再晚都没什么位子了。”我征询陈晓丘的意见,“陈晓丘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陈晓丘没再说工作的事情。

我们五个找了家小饭馆吃饭,原以为陈晓丘不会同意这种地方,没想到她还挺好说话的,吃饭的动作很斯文,话不多,不好亲近,但也不难相处。我有些不明白她怎么在国税局混成那种惨样,不得不到我们这拆迁办来。

这个疑问,第二天我就得到了解答。

陈晓丘准时到办公室,拎着个大纸袋,好像叮当猫似的,拿出了小山般的影印资料。

我问陈晓丘:“这是什么?”

“庆州制造局的资料。我已经看掉一些了,这是他们1859年到19o1年的人员名单,可能有缺漏。”陈晓丘拿出了一份手写名单。

我看那些影印资料五花八门,有地方府志,有文人随笔,还要当时的邸报,都被人用笔做了批注。这陈晓丘,不是找到了庆州制造局的人员名单,是整理出了一份人员名单啊!而且这才过去一夜啊!

我倒吸了口气。

瘦子这时候到了办公室,一看这堆东西,还不明所以,等知道这都是什么之后,就皱起了眉头,“我昨天说的话你不信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也是一个选择。你们不愿意,我自己从这边开始找。那个事务所的名单我也会排查的。”陈晓丘淡定地回答,而且条理分明,眼神真诚。

瘦子哑口无言,但有点儿生气,一屁股坐自己位子上,将小古给的名单打开,“行!你有本事,那你做吧!我们现在将人年龄锁定在三十岁到四十岁范畴,要查有交集的叶青和刘淼。”

这个年龄范围是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看的,青叶在o4年到15年都还在工作,那时候他们是二十多的年轻人,到今天该三四十了。当然,这前提是他们还活着。

我脑中蹦出了这个念头,先吓了自己一跳,转念一想,这想法也没错。一般情况下,下落不明满四年就可以宣告死亡。只因为我们是政府部门,不能达到硬性法律条件就去为普通公民申请宣告死亡,得考虑社会影响。

陈晓丘从瘦子那儿要了名单,就将那些庆州制造局的资料放到了一边,专心工作。

筛选年龄很容易,表格定个区间就行,可筛选之后还剩下好几千人,这就只是从大海捞针变成大湖捞针。他们三人得找出一对能扯上关系的叶青和刘淼,再找个见过他们的活人来确定。后者好办,没有委托人,也可以请王大爷来认一认。

我看两人都工作了,勉强和平共处,稍稍松了口气。胖子和郭玉洁这时也来了。

“我们没什么事情,就帮你们一块儿看看吧。”郭玉洁主动说道。

我没反对她随便就替我拿了主意。

胖子正要欢呼呢,陈晓丘就开了口:“不用了。这是分配给我的工作,我会独立完成的。”

瘦子猛地扭头看陈晓丘。

陈晓丘头都没抬一下,还在一个个整理那些叶青和刘淼的经历。

郭玉洁没多想,很热情地要去拍拍陈晓丘,“哎,你不用客气的,我真没什么事情。”

我眼明手快,拦住了郭玉洁的铁掌,自己被她带得一个踉跄。

陈晓丘看向郭玉洁,“真不用。我的工作我自己做完。”那口气,跟小孩子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一样。

“呃……”郭玉洁尴尬。

“小洁,人家都说不用了,你就不用热脸贴冷屁股了。来,帮哥哥我看一部分。”瘦子粗声粗气地说道。

“谁帮你啊!你自己看去吧!”郭玉洁翻了个白眼,“胖子,你的分我一半吧。”

胖子弥勒佛似的笑着连连点头。

瘦子只好看向我。

“拿来吧。”我叹气,看了眼陈晓丘,有些明白她在原来单位为什么不受待见了。

到了中午,我对陈晓丘的认识又增加了一分。我们这边四个人居然没有她一个人看得快,她那边的名单已经理好,将所有人的经历轨迹做了整理,我们这边却还只进行到一半。胖子讪讪,郭玉洁佩服地赞叹,瘦子气得直哼哼,我这个当组长表扬了一下陈晓丘,将先整理好的名单汇总,让软件做了筛选,筛出来经历有重叠的叶青和刘淼总共七对,不算很多。

“先从这十四人开始吧。我看这样,陈晓丘就多做些资料工作,你们两个去联系这十四个人。”我对瘦子那三人说道。

三人都没反对。

午休,本该一块儿吃饭的,陈晓丘抓紧时间要看庆州制造局的资料,在工作第一天就很不合群地拒绝了和我们同餐,自己从包里拿出个面包,倒了水,边吃边工作。

看到这情景,我们四个哪还能安心吃饭啊?匆匆吃完,就又赶了回来,继续工作。

我叹息着原本悠闲喝茶看报,啊不,是看青叶档案的机会没了。

下班的时候,瘦子胖子和我同路,两人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陈晓丘打了鸡血吗?干嘛那么拼?”

“人家认真工作,你们这两个不思进取的还好意思说人家?”我批评教育两人。

“你也是个不思进取的。”瘦子没把我这组长当领导,很不客气地就喷了我一句。

“现在就要开始进取了。你们也要好好学习陈晓丘的工作态度。”我脸不红气不喘,继续教育两人。

然而,我所说的学习目标在上班的第二天就请假了。

第37章 樱花

替陈晓丘请假的是老领导,他还颇为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昨天让她做什么工作了?”

我很无奈,“就在办公室看资料,我们一起找青叶那些人呢。”

瘦子替我说话:“老领导,这不怪奇哥啊,那陈晓丘自己太拼了,给自己加工作,中午就吃面包喝白开水,前天晚上还去找了庆州制造局的资料,自己要从那条线开始查。她头一天来就这样,我们能怎么办?我看她昨天气色还很好呢。”

“那是化妆的吧。”郭玉洁插嘴。

“你个整天素面的还懂化妆?”瘦子惊奇,“你平时洗脸不就是用清水泼一下吗?”

“滚吧你!”郭玉洁扬手就朝瘦子拍下去。

瘦子跟猴子似的窜到了胖子身后。

“行了行了。”老领导看两人闹,没生气,只是提醒了我一句,“小陈那姑娘是太拼了。你平时多看着点,你们几个也劝着点。”

“那也得她劝得听啊。”瘦子抱怨。

老领导对此也无可奈何。

虽然只当了一天同事,关系还有点僵,但我们还是打了个电话去慰问一下生病的陈晓丘。打的是陈晓丘的手机,接电话的不是陈晓丘,是她母亲,态度很温和,谢过了我们的关心。

“希望她好好休养,多休养几天。”瘦子真心实意地说道,瘫位子上,好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郭玉洁“喂”了一声,以示不满,但我看她也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说实话,我们这些人的工作热情和态度真比不上陈晓丘,看她昨天那架势,大有“大干快上,过劳死在岗位上”的架势。有这么个人在,我们的压力骤增,很是不习惯。

今天陈晓丘不在了,我们又恢复常态,懒懒散散。

瘦子拿着手机不知道看了什么,突然对我们说道:“虽然那性格不讨人喜欢,但人长得真是漂亮啊。”

“你看上人家了?”胖子问道。

“就那性格,怎么可能?”瘦子嗤之以鼻,举起手机招呼我们,“你们看这个。”

我们凑过去一看,就见是民庆戏剧学院的一张话剧宣传海报,里面居然还有陈晓丘。

“这是什么?”郭玉洁看了眼话剧的开演日期,问道,“陈晓丘应该毕业了吧?”

“我看他们的日志,话剧社的一个成员是陈晓丘的表妹,请了陈晓丘来救场。”瘦子翻了一会儿网页,指了一段给我们看。

原来,这话剧社排演的话剧预计这个月开演,但一个主要演员在两周前出了车祸,无法参演了,陈晓丘就被她表妹请了去救场。陈晓丘并非戏剧学院毕业,但她人长得漂亮,聪明又努力,一天背好了台词,一周就能演得似模似样,简直是天才。她表妹将她夸得天花乱坠,而她本人的履历的确是很优秀,顿时大受追捧,在戏剧学院小小有了名气。

瘦子搜索陈晓丘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憋着坏,就搜出来了这个内容。

“我看她生病,不是因为昨天的那些工作。”胖子一针见血地说道。

瘦子狠狠点了下头,“肯定的!三头六臂也不能这样强吧?”

郭玉洁划着瘦子的手机屏幕,开了后面的一个视频,看陈晓丘彩排时的一段表演,“但她真是厉害,这要是以前没学过,不是天赋,就是刻苦了。”

这点瘦子和胖子都没反驳。

“奇哥,你怎么不说话?”瘦子忽然问我。

胖子也看了过来,“奇哥,你怎么了?”

“林奇,你什么呆呢?”郭玉洁胳膊肘一顶我的胸。

我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我说小洁啊,你悠着点啊!”瘦子训斥郭玉洁。

郭玉洁吐舌头,忙要帮着胖子把我扶起来。

“奇哥,你没事吧?脸色好白,而且好多汗啊。”胖子惊疑不定地问道。

“是啊。难道你也病了?”

瘦子嬉皮笑脸,“奇哥,不是吧?难道你昨天努力了一天就不行了?以前偷懒太久了吧?”

“你别说笑了!”郭玉洁怒骂。

瘦子也不笑了,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真不舒服?我现在去开车,你们扶着奇哥,我们去医院。”

胖子和郭玉洁将我架了起来。

我喘了口气,连忙叫道:“别!不用!你把手机给我!”

三人诧异。

“手机给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脸色,但我对瘦子伸出的手是在颤抖的。

瘦子茫然不解,将手机给了我。

视频还在播放,因为是手机拍的,不是很清楚,我将视频关了,页面拉回到最上方,看那张海报。

话剧的名字叫《大家庭》,内容是关于异国婚姻的,话剧中的大家庭由六国人组成,陈晓丘扮演的是来自J国的儿媳妇,在海报中,她就是穿着和服的形象,在演出时也有一半时间穿着和服。

那件和服是黑色的,上半身飘着几片樱花。因为海报中角色组合排列的关系,只有陈晓丘的上半身。

我将手机页面又拖到了下方,重新点开视频,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屏幕中的陈晓丘,突然伸手按了暂停,又小心翼翼地将进度条移动了一点。

屏幕定格,正好是陈晓丘的一个转身。黑色的和服露出了后背,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正在怒放。我却好似看到一只恶鬼伸着满是鲜血的手,扣住了陈晓丘的肩膀。

“奇哥,到底怎么了?”瘦子问道。

我握紧了手机,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将“如影随形”的那个档案找了出来,翻到了最后。

瘦子看我拿出青叶的档案,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都变了,“奇哥,你别吓我们了,到底怎么了?”

“你们……看看这个。”我的声音也变了调,十分嘶哑。

胖子和郭玉洁被我俩感染,都惴惴不安,但很听话地走到我身边,看向桌上摊开的档案和放在档案上的手机。

视频模糊不清,但和和服照片放一起,让人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同一件和服。

瘦子慢了两人一步,有点鬼祟地探头瞄了眼,就收回目光。

“同一件衣服吗?”郭玉洁还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瘦子说道:“可能是撞衫,这种情况很多啊。”

“青叶把这件衣服烧掉了。这件衣服之前穿过的人是郑小蕊。”我看向瘦子,“你查过的,她病死了,器官衰竭,免疫功能出了问题,查不到病因。”

瘦子打了个哆嗦。

“奇哥,你不会是说这衣服杀了人吧?这怎么可能?”胖子瞪大了眼睛。

第38章 顾虑重重

听到胖子这话,我自己也迟疑起来。

青叶的那个叶青只说这和服是旧物,经历过几位主人,可能就是阴气重了点儿,可从没说这衣服杀人。他们都没看出来的事情,我这个普通老百姓能知道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我在视频中看到陈晓丘转身的那一秒,后背就好像有阴风吹过,吹得我身上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就想起了青叶拍的那张照片,更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怪异景象。

我低头又看那照片。樱花树两边并未站着人,那天看到的人影似乎真是我一时眼花产生的错觉。

“奇哥,你这是多想了吧?再说,这衣服都烧掉了,不可能是同一件。”胖子安抚地拍拍我。

瘦子用力点点头表示支持胖子。

我这想法的确匪夷所思,就是我自己都不是那么坚定。

我虽然看过档案,相信那些委托人没有撒谎,可青叶的人自己都说过,有些人认为的灵异事件或许只是他们精神状况不好,又或是有其他什么缘故,将一些东西误认成了鬼。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鬼,对鬼是否存在自然抱有怀疑,就是听人说故事听得投入,但要自己碰上了,肯定不会往“鬼”上面想,而是从其他地方找原因。

陈晓丘生病,最合理的解释不是这衣服做妖,而是她对自己过于苛刻,一个人做三份工作,把自己累垮了。

胖子不信,瘦子不想相信,郭玉洁没什么想法,我踌躇了一会儿,将手机还给了瘦子,合上了青叶的档案。

“等陈晓丘来了,我再问问吧。”我说道。

陈晓丘第二天就来上班了,这回我们都看出来了,她脸上的妆比前天浓了许多,应该是想要遮住自己憔悴的脸色。

我找陈晓丘谈了话,劝她别那么拼,庆州制造局的事情暂且放一放。陈晓丘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也可能是昨天她家里人说过她了,听我这么一说,她直接答应下来。

瘦子三人假装工作,都竖起耳朵听我们的对话。

我瞄了他们一眼,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个,陈晓丘啊,阿瑞昨天上网看到了一个戏剧学院的话剧宣传。”

瘦子不装了,转过头来瞪我,对我比比划划。

陈晓丘背对瘦子看不到,也没回头去看瘦子,对我保证道:“那边的事情不会耽误我工作的。”

“哦哦……那你也别太累了。”我有些难以启齿。

要换做是青叶的人,大概随便扯个谎就能问和服的事情,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转到和服上面。这要问了,好像就此信了这和服有鬼,要不问,万一陈晓丘真出了事情,我该多良心不安啊?

郭玉洁那个傻大姐就没我这种顾虑。她就坐我前面,转过身,对陈晓丘问道:“小丘,你那件和服好漂亮,是戏剧学院的戏服吗?”

“是。”陈晓丘言简意赅地回答。

“从哪里买的啊?我也想要买一件。”郭玉洁眨巴眨巴眼睛。

我们三个男人齐齐看向了郭玉洁,那眼神都一个意思。这女人要去买和服,那太阳该从西边出来了!扯谎也没这么扯的啊!

陈晓丘不知道是为人正经,还是在短短一天多时间内没看穿郭玉洁的本质,认真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你能帮我问问吗?”郭玉洁继续装纯洁地眨眼睛。

“好。”陈晓丘答应。

郭玉洁笑嘻嘻地谢过,还偷偷对我做了个“耶”的手势,再投了个鄙视的眼神给我。

因为陈晓丘回来工作,我们今天又认真了起来。中午郭玉洁拉着陈晓丘一块儿吃饭,办公室的气氛倒是没有第一天那么紧张。

陈晓丘这人做事真是没话说,隔天就给了郭玉洁答复。

“那和服是话剧社一个毕业了的学姐从网上买的,有些年了,找不到店家了。”

“这样啊……”郭玉洁不知道这答案对我有没有用,就看向了我。

我也不知道这情况该怎么办。查下去吗?不查吗?这又回到了那个信不信的问题上。

我拿不定主意,就暂且含糊了过去。

等到了陈晓丘去洗手间的功夫,郭玉洁就推了我一把,又把我给推下椅子了。

“你怎么回事啊?到底要怎么样?”郭玉洁为人做事风风火火,也不喜欢别人优柔寡断。

我自己爬了起来,闷闷地说道:“你不懂。”

“不懂什么啊?你不就看了几个事务所的档案吗?里面写了什么把你吓着了?”郭玉洁伸手要去拿我桌上的档案。

我抬手拦了,“行了,你别管这事了。”

“什么别管这事了啊?那和服小丘穿着呢!要真有问题,不是害了她吗?”郭玉洁嚷嚷。

胖子打了圆场,问我道:“奇哥,这样可不像你啊。你在顾虑什么呢?”

顾虑什么?我皱起眉头。这只是我一个直觉,直觉要是踏出这一步,我就回不去了,和现在悠闲平静的生活说拜拜了。可这其实毫无道理。就是那和服有问题,难道我还就此成了和青叶一样的人,开始接委托、解决灵异事件了?

“我看这样,我们把这事跟陈晓丘说了,让她自己决定吧。就是那衣服有问题,我们也解决不了。这种东西,得找个寺庙度吧?”瘦子说道。

“跟我说什么?”陈晓丘站在了门口。

我们四个安静了两秒钟,郭玉洁快人快语,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陈晓丘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听郭玉洁说完,看向了我,“能把那张照片给我看看吗?”

我将照片从档案里面抽出来。

陈晓丘很仔细地看过,放下照片,“是一模一样的和服。”

“啊?”我们四个都愣住了。

“那件和服应该是有历史的老物了,纯手工缝制的。我看话剧社的人似乎不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妥善保存,但那间和服十分完美,没有任何损坏。”陈晓丘说道。

“你……感觉到那件和服有问题?”我惊疑不定地问道。

陈晓丘点头。

办公室内陷入一种古怪的死寂中。

“那你还穿?”瘦子打破沉默,难以置信地盯着陈晓丘。

“话剧社没其他衣服了。就算怀疑它是赃物,我也没证据。”陈晓丘平静说道。

瘦子哑口无言。

我这才明白,我刚才所说的“有问题”和陈晓丘理解的“有问题”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第39章 衰弱

瘦子和我在一个频道上,无语地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那件衣服没被好好保存,还能保持完美,你不觉得有问题?”

陈晓丘看了眼瘦子,“衣服质地好,做工好,这也很正常。”

我和瘦子对视一眼,再看胖子和郭玉洁恍恍惚惚的表情,十分无奈。

我将档案打开来,指着其中一行,说道:“这衣服被青叶的人烧掉了。如果如你所说,是同一件衣服,那么就有问题了。”

陈晓丘认真看过档案,不疾不徐地说道:“有两种可能,一是事务所的人说谎,他们并没有烧掉衣服;二是我判断错误,两件衣服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同款式作品,但不是同一件。”

我一听便知,陈晓丘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她开口说这话不带丝毫迟疑,就是知道这事务所名字里带了“灵异”二字,也从未想过这世上有灵异事件。而陈晓丘的解释挑不出任何错,很有道理,我是无言以对了。

瘦子不知道是不是跟陈晓丘杠上了,也不怕鬼了,很是犀利地问道:“穿过这衣服的那些学生后来都怎么样了?”

陈晓丘摇头,“之前要演出的学生出了车祸,再之前的我就不知道了。”

“要是她们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是不是就证明这衣服有问题了?”瘦子继续追问。

“你是什么意思?”陈晓丘眉间挤出个小疙瘩。

“你别装傻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一家灵异事务所烧掉的衣服突然又出现了,要穿过这衣服的人都死了,那还能说明什么?”瘦子很激动。

“烧掉没烧掉的问题我刚才已经说了。穿过这衣服的人要是真的都死了,那可能是衣服上带有某种致命病菌。”陈晓丘用科学来解释。

瘦子也败下阵来。

“那我们查一查吧。”郭玉洁说道,“不管是有问题,还是有病菌,那都很危险。要是穿过这衣服的人都死了,小丘,这衣服你别穿了。”

陈晓丘对此倒是不反对,“我会问问话剧社的人。”

这话题讲完,我们继续工作,今天又整理出了3对叶青和刘淼。

瘦子和胖子打过几人电话,都一下能找到人,电话过去一问,就知道不是青叶的人了,这样的筛查倒比找出这么1o对人容易多了,转眼就将2o人全给否定掉了。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骗我们?”瘦子挂了电话,摸着下巴说道。

“为什么要骗我们?拆迁是好事啊。”胖子说道。

“可要是他们在这里作奸犯科,成了逃犯呢?”瘦子挥想象力。

“你有在那系统里面看到叫叶青或刘淼的通缉犯吗?”

老领导有能耐,从公安局那儿临时给我们开了个后门,让我们能借助公安系统排查这份名单。这叶青或刘淼真要成了通缉犯,公安系统中肯定有记录。现在进度过半,还没找到人,瘦子就坐不住了。

瘦子摇头晃脑,“罪犯不一定被通缉啊!可能犯了罪,还没被警方现呢?”

“你要这么想,就没完没了了。”胖子说道,“他们还可能本来就不是人,是鬼呢。”

瘦子一脸惊恐,“你别瞎说!快呸呸呸!”

胖子脾气好,听话地“呸呸呸”了。

“会不会是我们找人的方式不对?万一这两人不是现实里通过正常途径认识的呢?”瘦子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那你们只能一个个去查了。”我回答,“你们”二字咬了重音。

瘦子一脸绝望,直接趴桌上了。

瘦子说的两种情况,我都不以为然。音频听下来,这叶青和刘淼都不像是会作奸犯科的人,要真是那样的人,他们也一定是其中翘楚,会坦荡荡生活在犯罪地,一点儿压力都没有。两人就是通过其他途径认识,现实中也肯定要见面。怕就怕他们见了面,我们光从公安系统中也看不出端倪来。早些年,网络不够达,各种数据库还没建起来,手机号不用实名认证,很多交通工具也不用实名认证,还有租房、住小旅馆的,那也不用联网登记信息。在那种情况下,要掌握一个人的行踪,难于上青天。

“之前不就说了吗?你们把该做的工作做了,到时候对外能交代得过去就行了。”我鼓励瘦子。

瘦子叹气。

话虽如此,但辛勤好几天,结果就是为了“交代得过去”,那的确挺没劲的。

陈晓丘对我们的谈话置若罔闻,还在兢兢业业地筛查那些个人资料。

我本来只是随便瞅了她一眼,这一看,却好像看到她肩膀上有什么东西,不由凝神望了过去。

“奇哥,你看什么呢?”瘦子从桌上坐起,转头看看陈晓丘。

陈晓丘这回有了反应,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哦,没什么。”我愣愣地回答。

陈晓丘肩膀上的东西已经没了。

是我的错觉?还是……

我的思绪戛然而止,转头看电脑屏幕,却老是走神。

后来几天,就是郭玉洁那个傻大姐也觉得陈晓丘不对劲了。陈晓丘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度消瘦下去,眼神黯淡,毫无神采。偏偏陈晓丘本人无知无觉,我们婉转地问起,她都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老领导来看过几次,没觉我们工作有什么问题,只好一脸苦恼地走了,然后频繁叫了陈晓丘去谈心,做她的思想工作,却没有什么用场。

我们四个都不吱声,心里空空落落的,仿佛亲眼目睹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生,不想相信,不能否定,又无力阻止。

一天,办公室的人照例一起吃午饭。

陈晓丘饭量减小了很多,慢吞吞地嚼着米饭,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女孩声音,还带着哭腔,嚎得我们一桌的人都听得见。

“表姐!表姐,我、我害死你了啊!那个挨千刀的马一兵瞒着我!我就奇怪怎么一个学院那么多表演系的女生找不到人来演这个角色!张珊玫那个女人最喜欢出风头,居然拒绝了这个戏!他们都知道,他们就不告诉我!太过分了!表姐,呜呜……表姐你跟我去拜拜菩萨吧!你别怕,我今天就把那衣服烧掉了!你不会有事了!”

我们四个都变了脸色,只听电话那头传来隐约的男声。

“李若岚,你把衣服藏哪儿去了?”

“烧掉了!我把那鬼东西烧掉了!我告诉你马一兵,我表姐要有事,我不光烧了那衣服,我连你一块儿烧了!”陈晓丘的表妹在电话那头尖叫。

第40章 话剧社

陈晓丘张开嘴,刚叫了一声“岚岚”,手一松,手机掉到了地上,整个人晃了晃,直接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

郭玉洁冲上去抱住了陈晓丘软绵绵的身体。

瘦子和胖子都看呆了。

“去通知老领导!”我对两人喊了一声,自己掏了手机拨打12o。

陈晓丘被送进了医院,检查下来是过劳,需要休养。

陈晓丘的母亲急匆匆赶过来,看到陈晓丘躺病床上,眼眶就红了起来。

老领导很是歉疚,对陈母道歉,“是我没看好小陈。老陈将她托我照顾,我却让她……唉……”

我和瘦子那三人也抢着道歉,安慰陈母。

“你们别这么说,都是我们家小丘自己争强好胜。我也是劝过她,她这孩子从小就这样。”陈母絮絮叨叨抱怨起来。

陈父在中央工作,并不在民庆市老家。因为两边老人都住在这儿,不愿搬到都,陈晓丘大学也考在了民庆市,陈母就跟着留了下来。四位老人还没得到消息,陈母就打电话通知了陈父一声,其他人都没说。

但没过一会儿,病房外就有了喧闹。

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年轻女孩磕磕绊绊地冲了进来,妆都哭花了,手上还揪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神情尴尬,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掌印,看起来极为狼狈。

“表姐!”女孩冲到了陈晓丘的床边,哇地一声就哭了。

我们这才知道,这女孩是陈晓丘的表妹。那么被她揪来的这个年轻人是谁也不难猜了。

瘦子那三人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个马一兵。

陈母慌忙拉过陈晓丘的表妹,“岚岚,你怎么来了?别哭了,你表姐没事,就是累到了。你别多想,和你那话剧的事情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就是因为那话剧的事情!”岚岚恶狠狠地瞪着马一兵。

马一兵缩头缩脑。

我看陈母和老领导一头雾水,老领导更是两眼闪着精光,心觉不妙,给瘦子他们三人使眼色。

瘦子一步窜到了马一兵旁边,伸手就流氓样地勾住了马一兵的肩膀。马一兵长得人高马大,阳光帅气,但现在含胸垂头,一点儿精神气都没有,被矮了他半头的瘦子这么勾着,就唯唯诺诺起来。

“陈晓丘休息呢,就不要在病房里吵了。”我开口说道。

郭玉洁拉了那个岚岚,“妹妹,你别哭了。你擦擦眼泪,我们到外面坐坐吧。”

胖子附和了两句,又对陈母解释:“陈晓丘昏倒的时候,正在给她表妹打电话。小姑娘那时候就很着急。”

老领导看向了我。

我硬着头皮对老领导点了下头,跟着那两人出去了,留了胖子在病房内。

我们几个找了一条没人的走廊。那边不知道是医院的什么房间,门关着,也没个指示牌,走廊里面虽然亮堂,却安静得有些瘆人。

瘦子将马一兵往墙上一推,双手抱胸,阴测测地说道:“你叫马一兵吧?话剧社的?来来来,给我们说说那件和服到底有什么问题吧。”

马一兵撞到墙,疼得吸了口气,想要退也没地方跑了。

岚岚还在哭,听到瘦子这话就想要骂马一兵,被我拦了下来。

“岚岚表妹,你先不急着说。你们一个个来吧。”我劝道。

岚岚看了我一眼,“你们是表姐什么人?”

“她同事。她刚来我们这边没几天就出了这事情,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我解释道。

岚岚的视线在我和瘦子脸上游移不定,又上下打量我们,撇撇嘴,“我告诉你们,你们没戏。追我表姐的人可以从这里一直排到都去,多少精英才俊……”

“行了行了,谁看上你表姐啊?”瘦子不耐烦地打断了,转头看马一兵,“你小子别想着糊弄我们。我话放这边了,你要有一句胡说、一句隐瞒的,我一个电话过去,让你们那儿的派出所三天两头到你们学校请你去喝茶,你信不信?”

瘦子这就是纯胡扯。他要愿意玉石俱焚报假警也就算了,不然以他在派出所方面的“能耐”,顶多是拜托小古帮点小忙。小古所在的派出所可管不到民庆戏剧学院。不过这种折腾人的法子简单有效,就是马一兵没犯什么事,整天被警察找到学校,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马一兵显然不是象牙塔里的纯洁少年,被瘦子唬住了,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们要问什么?”

“那件和服!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瘦子说道。

“那件和服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马一兵踌躇地开了口。

瘦子冷笑一声,点了点马一兵,作势转身就走。

马一兵连忙拉住瘦子,“不是,那个,大哥,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真的,我真不太清楚。”

“那你知道些什么?”我问道。

“我就知道那衣服不对劲。也不一定是衣服不对劲。”马一兵抓了抓头,叹了口气,“我们排演的那出话剧你们知道吗?那是我们话剧社的老剧目了,话剧社刚成立时候的第一部戏就是这个,有二十多年了,也是演了二十多年了,几乎每一届都演过。”

马一兵给我们介绍了一下他们这个话剧社。他们是民庆戏剧学院内的学生社团,招收的成员不光有表演系,还有其他系对话剧感兴趣的人,因为出过几个明星,现在成员人数十分庞大,但真正能上台参演的人并不多。排演话剧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除了陈晓丘这样的天才,其他人多少都需要两三个月来进行排练,这还是指没有意外、全情投入的情况。话剧社成员都是学生,还都是戏剧学院的学生,有些人演到一半可能就被剧组挑中,就此出道了,还有因为学业等原因自己主动退出的,如此种种,基本上一学年能顺利出一部戏就已经让话剧社社长大感安慰了。

马一兵就是现在的话剧社社长,接手话剧社之后,正好这一学年轮到《大家庭》这个剧目,他就开始着手筹备工作。

《大家庭》是话剧社的老剧目,舞台、道具、服饰都是现成的,他就一直忙着找演员。先找到的当然是话剧社中有实力的成员。男生那边没有任何问题,选角很顺利,女生这边却留下一个前田铃奈的角色没有人愿意接受。马一兵当时并未多想,他以前就听说过,前几届排演《大家庭》的师兄师姐们也为这个角色头疼过,只当前田铃奈这角色经常需要鞠躬、跪坐,排演的时候十分辛苦,好多人就不乐意了。

第41章 诅咒

马一兵奔波了月余才拉到了表演系的一个大一女生。那个女生叫卢嫚宁,今年高分考进来的新生,上大学前就在一些剧组中跑过龙套,有点实力,也愿意演出前田铃奈。

马一兵松了口气,但也没彻底放松下来,生怕团队中有人临时退出,所以对每个人都嘘寒问暖,盯得很紧。如此一来,他从其他女生那儿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之前几届演前田铃奈的女生都在演出后不久就去世了,没有一个活过两年的。因为这件事,那些女生才不愿意接这个角色。”马一兵苦了一张脸,“卢嫚宁出车祸之后,流言就传开了,我再拉人死活都拉不到了。”

“你知道还让我拉了表姐来?”岚岚怒视马一兵。

“你在学校就没听说?”郭玉洁诧异地问岚岚。

岚岚郁闷,“没有。我又不是表演系的,我是管理学院的。那些传言本来就只有表演系的少数人知道,其他专业的都不认识那些死掉的人,就是表演系的也不是人人认识。那些大三大四演出,毕了业再去世的,学校里能有几个知道啊?”

“那就是个巧合啊。”马一兵连忙说道,“难道还真有前田铃奈的诅咒不成?”

“前田铃奈的诅咒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就是说这部戏是真人真事改编的,前田铃奈是真有这么个人,也是嫁到我们c国当媳妇的J国人,和话剧剧情一样,不被公婆接受,不过她没得到大圆满结局,而是抑郁而终了,所以留下了诅咒。除了这个,还有说学姐的诅咒的。就是演了这角色后,第一个英年早逝的那个学姐,前田铃奈是她最后一个角色,心有不甘,诅咒之后演这个角色的学妹。再有就是和服的诅咒。”

“你说说这个。”我精神一振。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就听她们随便说了一句,好像那和服有什么问题。”马一兵挠头。

岚岚插嘴:“就是那和服有问题!我打听过了,最早一件戏服是一个学姐做的,穿了好多年,然后在几年前,有个叫范雯的学生排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弄坏了衣服,她买了件新的还给社团,就是现在这一件。范雯在那年毕业前就拿到了一个电视剧女主角的角色,可还没开机呢,她就病死了。那个学姐的诅咒也是说的范雯,出事情就是从范雯开始的。”

岚岚知道得比马一兵多,接着说道:“他们听以前毕业的学姐说,范雯是从网上买了这件和服,几百块钱,拿到手自己都不信这个价。后来她想要留着自己穿,再重新给社团买一件和服,但演出完话剧,她一声不吭就将衣服留在社团里面了。这事情怎么想都有古怪吧?话剧社明明知道,你们都知道,都不说,现在害了我表姐!”

岚岚眼中又盈满了泪花,哭得泣不成声。

郭玉洁忙安慰她。

马一兵神情尴尬,嗫嚅道:“我真不知道……可能就是巧合……衣服你也烧了,你表姐也没什么事情……”

“之前那个卢嫚宁现在怎么样?”我问马一兵。

马一兵呼出口气,“她是出车祸的,和之前的人都不一样啊,只是腿骨折了。”

岚岚一抹眼睛,气势汹汹地瞪着马一兵,“我问过了!她那时候精神也不好,是因为精神恍惚才没看清红绿灯,被车撞了的!”

“她现在如何?”我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腿上打了钢板,正在医院呢。”马一兵回答,语很快地接了一句,“我们话剧社的上周还去看望过她,她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在哪家医院?”我没搭理他后一句话,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市南医院。”马一兵乖乖回答。

“那你待会儿带我们去一趟吧。”瘦子又勾住了马一兵的肩膀。

马一兵只好赔笑。

岚岚也要跟去看看,我没反对。

一行人回到病房,要和陈母告辞。

胖子和老领导还在病房内陪着陈母,陈母看我们回来了,就投来询问的目光。

岚岚在外头被我们教育过,怕吓着陈母,没说和服的事情。

我躲着老领导,目光就看向了陈晓丘,忽然头都炸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床前,伸手抓了陈晓丘的肩膀。

“怎么了?”其他人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纷纷出言询问。

“没、没什么,一只虫子。”我攥紧了拳头,盯着陈晓丘的肩膀,呼吸都有些不畅。转头看向诧异盯着我的一群人,我干笑了一下,“我们就不打扰陈晓丘了,这就走了。岚岚表妹和这位同学就由我们送他们回学校吧。”

“哦,行,麻烦你们了。还多亏你们把小丘送来。”陈母道谢,又看向马一兵,“这位同学也有心了,还特地来看小丘。你们那个戏剧,小丘恐怕……”

“姨妈,你别说了!他也是罪魁祸呢!那出戏表姐不演了,我也不干了!”岚岚用眼神刺着马一丁。

马一丁不自在,被瘦子按着,也没处躲。

老领导这时候也告辞了,跟着我们出了病房,就盯着我看。

“老领导,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我背着手,没和老领导犀利的目光对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等你知道该怎么说了,你再和我说吧。”老领导目光柔和下来,挨个拍拍我们的肩膀,踱着步子走了。

“奇哥,刚才你做什么呢?”胖子看向我还握成拳头的手。

瘦子阴晴不定,其余几人都是好奇。

我伸出了那个拳头,在他们面前摊开了手掌。掌心中是一枚很小的粉色花瓣。

走廊内有人,走过的时候带起了轻微的风,那花瓣从我掌心飞出去,没有落地,就消失在了空中。

我们一群人都看得傻了眼。

“是花瓣?”

“那是……樱花的花瓣吧?”

“怎么会有樱花花瓣?这里没樱花吧?”

“奇哥,你哪儿来的樱花花瓣?”

他们都转头看向我。

我的手心潮湿黏腻,额头上也有汗滴下来,“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胖子还没搞清楚状况。

瘦子已经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马一兵和岚岚都惨白了一张脸,好像见鬼一样看我。

“我看到……陈晓丘肩膀上有樱花……就和,和服一样。”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第42章 和服

在病房里,我看到了从陈晓丘肩头蔓延向下的樱花,好似一只从暗处探出的魔爪,亦如那件和服的模样——一树樱花盛开,从裙摆长到了肩膀。我没有多想就伸手抓住了那樱花,那一刻的手感,冰冷阴凉,不过,的确是花瓣和树枝的触感,它仿佛受惊的蛇一样退走,只被我抓住了那一片花瓣。

“得快点解决它。”我握起了拳头,对其他人说道。

这是一种直觉,和我当时伸手抓樱花一样。我知道时间不多了,那樱花……就要再次杀人了!

其他人也紧张了起来,一行人都沉默地往外走,打车去了市南医院。马一兵在前带路,到了卢嫚宁住的病房。四人病房中有一个空床位。马一兵心神不宁,指了那空床说卢嫚宁就住这儿。

隔壁床的女人主动对我们问道:“你们是那个小姑娘的同学?”

马一兵点头。

“能请问一下她去哪儿了吗?”我看病床旁的柜子上还有东西,知道人没出院,应该还在医院中。

女人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早上换了一套衣服就出去了。”

“出院了?”郭玉洁问道。

“不是,没出院呢。”

“她换了什么衣服?”我问道。

女人皱起眉头来,“和服,一套黑色的和服,上面还有樱花的图案。”

我们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我心头一沉。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换的衣服?黑色和服,背后有樱花树的?”岚岚急切地追问。

“是啊。”女人吓了一跳,“她怪得很,早上突然换了那么一身衣服就出去了。”

“她哪儿来的衣服?”马一兵脑袋都快炸了,身体哆嗦起来。

“这我怎么知道?”女人古怪地打量我们。

“我们分头去找。”我做了决定,看向马一兵和岚岚,“你们在病房等着。这是我电话,她要回来了,你打电话给我。”我把手机号给了岚岚。

岚岚存了手机号,却不想留在这儿,“我也去找!”

“总要有个人留着。就你们俩留在这儿了。”我加重了语气。

我和瘦子那三人快步出了病房,往不同方向跑去。

黑色和服十分显眼,我问了几个人都得到了答案,只是那卢嫚宁,或者说是和服,不知道要做什么,在医院里到处晃悠,根本没停下来,好多人都在不同时间看到她,然后指了不同的方向,我就一路打听一路跑。

手机铃响了起来,是郭玉洁打来的。

郭玉洁压低了声音,跟机关枪似的开了口:“在天台!她在楼顶天台!你们快过来,我看着她呢!”

我挂了电话就往电梯冲去。医院电梯度很慢,我没了耐心,又跑去了楼梯。上楼的时候还正好碰到了瘦子,两人一块儿拼了命地跨楼梯。

我那时脑海中想到的都是“跳楼”、“自杀”一类的词汇,心跳快得不行,就怕自己去晚了。心跳太快,我头晕脑胀,只好安慰自己,郭玉洁在旁边呢,以她的怪力,绝对能拦下卢嫚宁。就是不知道那和服有没有什么做妖的法子,要是能伤害郭玉洁,那也危险。

这么东想西想的,也忘了爬楼的疲惫,我和瘦子气喘吁吁地到达了楼顶。

楼顶天台的门本来是锁着的,门上还有“闲人免进”的标志,却不知为何开了门。

我和瘦子喘匀了气,轻手轻脚地拉开门,进去先没看到人,鬼鬼祟祟地绕着天台走了半圈,在另一面看到了一个穿和服的身影。

郭玉洁就躲在一边呢,看着卢嫚宁,又时不时回头张望,见我们来了,连忙打手势。

瘦子直接窜到了郭玉洁身边,一看我没跟上,和郭玉洁一块儿对我“噗嘶噗嘶”地出催促。

我没理他们,怔怔看着卢嫚宁的背影。

卢嫚宁就穿着那件黑色和服,背后樱花绽放,风吹起,和服裙摆摆动,后背处的樱花好像也在摇摆。我这回看得分明,裙摆的树干周围的确是站了人,不是两个,是五个,每个人都穿着黑色和服,围绕着樱花树,仰着头,似是在赏花,但她们齐齐对着樱花伸长了手,是在催促那花朵快点抓住卢嫚宁,将卢嫚宁一块儿拖进她们的世界。

“卢嫚宁!”我大喊了一声。

郭玉洁和瘦子都急了,忐忑地看向卢嫚宁。

我看到那个五个女人低下了头,转过头来看我,卢嫚宁也在此时回过了头。

那樱花树摇摆起来。

卢嫚宁刚回头,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郭玉洁最为敏捷,一个箭步就蹿到了卢嫚宁身边,脚步却倏地停住。

瘦子傻愣愣地从藏身的空调机后站出来,指了指卢嫚宁,又看向我。

我松了口气。

卢嫚宁穿着病号服,身上的和服如同云烟一样在她倒下的时候消失了。她脸色苍白,但胸口起伏,显然是还活着。

郭玉洁力气大,直接将卢嫚宁背了起来,又对我抱怨:“林奇,你刚才乱喊什么?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

“没喊就真出事了。”我两腿软,背上都被汗水浸湿了。

“怎么回事?奇哥,你有这种本事,怎么早没说过?”瘦子拍了拍我的背,我感觉到他有气无力,看来也是吓得不轻。

“我有什么本事?”我迟疑地问两人,“你们刚才有没有在衣服上看到人?”

“什么人?”

“就樱花树下面站着的人。”

两人都是摇头。

“奇哥,你真有阴阳眼啊?”瘦子继续惊奇。

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以前从来没看到过鬼。”

“可能是以前你就没碰到过鬼。”瘦子说道。

我们三个带着卢嫚宁下了楼,正好遇到哼哧哼哧还在往上爬的胖子。胖子累得话都说不出了,见我们背着个女孩下来,知道没事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瘦子上去踢了一脚,“别挡道了,走吧,下去了。”

“我要等电梯。”胖子坚定地说道。

“那你等着吧。”瘦子从胖子身边走过。

胖子见我们都走了,只好吃力地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我们下楼。

岚岚和马一兵在病房里等急了,看到我们带着卢嫚宁回来,岚岚精神一松,眼泪掉了下来,马一兵也是大大舒出口气。

“叫医生来检查一下。”我对瘦子说道。

瘦子点头答应。

“和服呢?”胖子恢复了一点儿精神,想起事情的起因。

第43章 打火机

岚岚的眼泪戛然而止。马一兵又紧张起来。

“消失了。”我看了眼病房中的其他人,低声说道。

没看到那一幕的三人倒吸口凉气。

“奇哥,你说的消失是我想的那个消失吗?”胖子询问。

我肯定地点头。

医生过来了,给卢嫚宁做了检查,还训斥我们胡闹,带着个断了腿的跑出去。

同病房的那个女人想给我们解释,话说到一半,脸就白了。

我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大概是突然想起卢嫚宁是做手术打了钢板的,再一联想卢嫚宁穿着和服走出去的模样,自己被吓到了。

医生见那女人没话说了,就又继续训斥我们,“你们带着她做了什么?她的身体情况怎么这么差?”

“是我们不好。她现在怎么样?”我跳过了这个问题。

“需要观察一下。”医生也摸不准,“等她醒过来拍片看看伤口有没有问题。”

我们也想等卢嫚宁醒过来,问问那和服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谁知道就这样等了一下午,卢嫚宁都没醒,而且气若游丝,越来越虚弱。

医生见势不好,连忙推了卢嫚宁直接去做检查,又打电话通知了学校和她家人。

卢嫚宁的老家不在民庆市,出车祸的时候她父母来看过,但不久前就回去了,这倒是给了我们一个转圜的余地,不然人家父母肯定要怨上我们,揍一顿都嫌轻的。马一兵就最是惶惶。

隔壁床的女人见卢嫚宁迟迟不醒,心慌意乱地离开了病房,东西都没收拾,不知道是逃出了医院,还是到其他病房凑合去了。

我们几个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

“得找出那件和服吧?”胖子说道。

“去哪儿找?”瘦子拿出了烟,看着走廊上的禁烟标志,又捏掉了。

“我……我真的把衣服烧掉了,一点儿都没剩下。”岚岚失魂落魄地说道。

“是真的烧掉了,有人看到了,而且那衣服的确是没了。”马一兵两眼直地附和。

“去找找看吧。”我开了口,看向众人,“要么在学校,要么……就是去找陈晓丘了。”

岚岚噌地跳了起来,“表姐!”

“阿瑞,你跟着马一兵去学校找。”我对瘦子说道,又看向郭玉洁和岚岚,“你们去看看陈晓丘那儿。”

“我们留在这儿吗?”胖子问道。

“大光你留这儿盯着卢嫚宁。”我狠狠呼出口气,“我去青叶。”

“嗯?”瘦子那三人同时睁大眼睛,马一兵和岚岚并不知道“青叶”是什么,疑惑地看向我。

“我去找找看他们有什么办法。”我说道。

他们当我要去翻档案寻找线索。

“你一个人行吗?”郭玉洁问道,“要不我帮你一起找吧。”

“不用。”我拒绝了。

郭玉洁也不放心岚岚一个人去看着陈晓丘,就没再提。

我们分头行动。因为事关两个人的生死,除了马一兵有点儿怯怯,其他人都紧绷了一张脸。这时候,我们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怀疑灵异事件的真假,更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解决那件和服,只能尽人事,安天命了。

我去了青叶事务所,上到六楼的时候仍然感到了阴寒,开门的吱呀声在楼道内回荡。我深呼吸,踏进了事务所中,却不像瘦子他们想的那样去找档案。

我关上了背后的门,渐渐适应了屋中的黑暗,走到了那沙前缓缓坐下。

沙出呻吟,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尤为突兀。

我对面的沙上空无一人,茶几上空空如也。没有人,也没有录音笔。除此之外,这里应该和青叶的人在时一样。他们的委托人就是坐在我坐的位置,讲述自己的恐怖经历。

在这黑暗中,我开了口:“你们记得‘如影随形’那个事件吗?委托人是一个郑小蕊的女孩,你们从她那儿拿到了一件和服,档案上写着你们将它烧掉了。那件和服现在出现在了戏剧学院中。不,不应该说是现在,它已经出现了有几年了,穿过这衣服的人都会在两年内去世。郑小蕊也死了,在你们解决了那个事件一年之后。我……在你们拍的那张和服照片上看到了两个人影,就站在樱花树下面。那可能是眼花,但就在今天,一个女孩烧掉了和服,可它出现在了穿过它的女孩身上。我看到那樱花树下不是两个人,而是五个人,她们身上都穿着这件和服,还在动。我想,这件和服正在杀人。”

我将事情挑了重点叙述,定定注视着空气,“你们有办法解决它吗?我的同事,还有一个女孩都穿过这件和服,她们现在很危险,身体十分虚弱,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阳气弱,也可能是那件和服的其他手段。”

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

我等待了一会儿,有点儿失望,沉不住气地站起身,进了后头的办公室。

档案柜静静矗立,房间内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上次……是我的错觉吗?

我喊了一声:“叶青?”

没有反应。

“刘淼?”

依旧没有反应。

我想了想,“蘑菇?灵?”

这是我知道的四个名字,但喊过之后,事务所内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我自嘲一笑。

真当自己突然开了天眼,能通灵了不成?

我开门离开,想着这大晚上的该上哪儿找和尚道士或者神婆一类的人物。

要关门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事务所内部的响动。

咔啦啦咔啦……

我看到地面有光芒闪过,从办公室一路到了大门口。那东西打着圈儿,正好停在了门内门外的那一条线上,十分突兀地停住,抵着那条线,好像那里有一面无形的墙壁。我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实面貌。

打火机。

我的心跳加快,抬头看向办公室,那里并没有人。我身体僵,捡起了那只打火机,触手冰凉,是实物。站起身的时候,事务所的大门猛地在我面前关上,差点儿撞上了我的鼻子。

我额头上滴下冷汗来,那只打火机还在我的手中,被我紧紧握着。

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手机铃声响起,我颤抖着接了电话。

“奇哥!我们找到了!那和服在话剧社!就在话剧社!”

我紧盯着面前紧闭的大门。

派出所的留条还在上面呢,给这扇门增添了一点儿生气。

“到青叶来。”我对瘦子说道,“带着衣服,再买个铁桶和油,到青叶事务所来。我们在这里,烧掉它!”

第44章 烧(1)

我一直等在工农六村六号楼楼下,大概一晃眼的功夫,瘦子和马一兵就到了。我看了时间,距离瘦子打电话给我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而不是我感觉的一晃眼功夫。握打火机的手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用力已经麻木,但手中的打火机还是初时那种冰冷的触感,一点儿都没被我的体温焐热。我不知道是打火机的问题,还是我在楼下吹冷风,身体本来就热不起来。

瘦子捏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借着路灯的光芒可以很清楚看到里面一团漆黑的布料。马一兵提着个铁桶和一瓶食用油,落后瘦子几步,眼睛直勾勾盯着瘦子手中的塑料袋,全神戒备着。

“走吧。”我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一阵酸痛。

瘦子脸上都是汗的,如临大敌的架势,转头招呼马一兵快一点。

马一兵大概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烧和服,他也没多余心思去考虑这些,光那件烧掉又出现的和服就夺却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瘦子在上楼的时候,跟我讲了他们找到和服的经过。

那其实也不能说是“找到”。

他们到了戏剧学院,进了话剧社的社团办公室,就在存放道具和戏服的房间内看到了和服。和服好端端挂在架子上,和《大家庭》的其他衣服并排着,就好像没有人动过。

瘦子大着胆子仔细检查过,和服上没有任何烧灼的痕迹,完好无损,也如陈晓丘曾经说过的,用料讲究,制作工艺精湛,保存得非常完好。这和服像是存放在玻璃柜子中的艺术品,而不是挂在学生社团里的一件戏服。

瘦子让马一兵找了个塑料袋将和服装起来。他动手的时候还怕和服会有什么反应,谁知道和服就跟普通衣服一样,被他捏手上,一路过来,什么异样都没有生。

“对了,我还问了一下。从那个范雯开始算,《大家庭》那出戏话剧社演了有四次了。”

我脚步微顿,“四次?”

“嗯,也就是说……”瘦子呲牙。

也就是说之前可能有四个人死掉了,若是算上郑小蕊,那就是五个,倒是和我看到的樱花树下的人数正对上。

可似乎不应该这么算。

我晃了晃头。

三人上了六楼。

马一兵一个哆嗦,终于是想起来问一个问题:“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我和瘦子没回答,径直往前。

这里楼道的灯不亮,不知是坏了还是出鬼了。我们都当它是坏了,假装淡定地开了手机照明。

灯光一晃,马一兵看到青叶的牌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里有高人?”

我和瘦子还是不回答他。

瘦子等我开门。

我却在钥匙插进锁眼前停住,迟疑着敲了两下门。

瘦子一惊,马一兵也是愣神。

“你敲门做什么?”

“这里是你开的?”

两人问出了截然不同的问题,用的也是截然不同的语气。

瘦子很惊恐,马一兵很惊奇。

我等了一会儿,门那边没有人应声,自然也没人来给我们开门,我就一边开锁,一边说道:“那个……我进来了。”

瘦子更加害怕了,都不怕和服了,将和服抱在胸前,小女生一样缩着身体,“喂喂喂,奇哥,你做什么啊!”

吱呀——

门开了,声音略大,可能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

那两人都打了个激灵。

“进来吧。”我深呼吸,率先进入了事务所。

事务所比外头更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我扫视一圈,没看到人,心里面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马一兵就直接进来了,瘦子被我的举动搞得毛,这会儿显得比马一兵胆小。

“快点!别耽误!”我对瘦子低喝一声。

瘦子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大跨一步踏进了事务所。

“门关了。”我又说道。

“要不,还是开着吧?”瘦子跟我商量,还把门推开得更大一些,方便之后逃跑。

“别废话!”我又喝斥。

瘦子狐疑地打量我,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结果来。

我直接走过去把门给关了。

瘦子惊得一跳,躲了我两步。

“铁桶和衣服拿来。”我对两人伸手。

马一兵想要快点儿结束这事情,倒是很配合我。

瘦子将和服给了我。

我在和服上倒了油,扔进铁桶中。那只打火机还一直被我捏手心,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神物鬼物,只能祈祷它千万要派上用场,将和服烧个干净,别再做妖了。祈祷完,我又在心中念阿弥陀佛,自言自语对和服说话,劝它早登极乐,不要为祸人间。

边念叨着,我边打开纯银打火机,火苗跳出来,暖色的光给这个阴冷幽暗的空间增添了一点温度。

和服碰到火苗,噌地就烧了起来,变成一个火团,烧的度极快。

“这样就没事了吧?”马一兵干笑一声,问我俩。

瘦子沉着脸,“那个岚岚是怎么烧的?”

马一兵笑容僵在脸上,“是……听说是火柴……就这么烧……”

“就这么烧,一点儿灰都没留下?”瘦子又问。

马一兵慌了起来。

这种事情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不对劲。

和服又不是纸,就是纸也有灰烬呢,怎么烧得那么容易?

“可能是什么特殊材质……”马一兵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理由。

瘦子估计要说什么“鬼的材质”之类的话,刚张口露出一个口型,那铁桶内的火团已经燃烧殆尽。

和服里外几层,好大一件,就是倒了油也没烧那么快的。

马一兵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特殊材质”的鬼话,可他也不相信其他“真相”,急切地说道:“烧完了,我们就走吧!”

瘦子瞪着马一兵,“至少再等等,它要再回来……”

话音未落,我感觉到一股阴风从身边吹拂而过。我突兀地抬起手,手臂直挺挺地绕了个圈,抓向了自己身后。

瘦子和马一兵都被我的举动吓到,瘦子更是直接往后退了三步,离我远远的。

我被那条手臂带着侧了身,正好顺着自己手臂探出的方向看去。我的手呈现出一种握拳的姿势,应该是用了力气的,我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

在瘦子和马一兵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我握着的拳头中出现了东西。

那是一块黑色的布料,布料在我手中扩张、生长,变成了衣服的模样,樱花树也从树冠到树根逐步显现。

瘦子和马一兵频频抽气。

我一点儿声音都不出来,因为我看到那件被我捏住领子的和服不像正常衣服那样垂着,而是挺立在半空,仿佛衣服里面……

第45章 烧(2)

我刚想到此,就看到衣服领子里面长出了东西。

带着斑的苍白皮肤,一层层皱纹,然后是盘起来的一头银。

那和服里面显露出来的东西赫然是一个人头!

我身上冒出冷汗,整个人怕得颤抖起来,让我更为害怕的是,我全身都在抖,唯独那条手臂纹丝不动,就死揪着那和服的衣领。

“啊!”马一兵大叫了起来,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出哐啷一声响。

瘦子那个方向悄无声息,我也不知瘦子是不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我是没有要晕过去的迹象,我腿都软了,却没摔倒。那条手臂不光抓着和服,还提着我的身体。

和服中的人终于完整现形,四肢都从衣服里面伸了出来。我看到和服背后的樱花树下又出现了女子,不是五个,是四个了,四个并排站着,就面对着我。

我觉得很不妙。一般鬼魂之类的东西显露在人前,那就是要放大杀器了,跟Boss红血要出大招一样。

那个老女人果然有了举动。

她的脑袋猛地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张脸面朝我,只有眼白没有眼瞳的双眼盯着我,大张着嘴,露出一口黑乎乎的牙。

我闻到了一股腥风,又似乎是花香,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又好像是花树被风吹过的沙沙声,眼前是个面貌丑陋怪异的老妖婆,又在一秒后变成了年轻貌美的女子。

没等我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觉得手一沉,眨眼后现眼前的老妖婆、年轻美女都不见了,就剩下一件黑色和服。它很符合自然规律地垂着,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东西。

“奇、奇哥?”瘦子结结巴巴地叫我。

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右手提着和服,左手又拿出那打火机,将和服再次点燃。

和服燃烧着,被我扔进了铁桶之中。

火苗瞬间窜得老高。

我们三人都听到了铁桶内传出来年轻女孩的哀嚎声。

我的手再次不受控制,直接按进了火焰中,按住了铁桶内的和服。我那只手第二次失去了触觉,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也感觉不到手下的衣服。

火焰从橙红变成了粉红,飘出来的小火星都化作了花瓣纷纷扬扬。只是给这诡异美景配音的是女子不断的惨叫,加上黑暗幽静的事务所大环境,十分瘆人

我听得恍惚,能勉强分辨出那是不同人的声音,都叫得声嘶力竭。不知为何,我想到了青叶那些音频中野猫的叫声,想到了那些委托人恐惧的叫声,不同的声线,却给我如出一辙的感觉。

火焰忽然又变了颜色,花瓣散尽,一团漆黑鬼火冒了出来,火中是我刚才见过的老妇人的脸,那脸和我近在咫尺,我能看清她扭曲的表情,扭曲到极点后居然变成了一张美丽的年轻脸庞。这张脸我也见过,就是在那一秒幻觉中看到的脸。她蹙眉低泣,张着嘴,无法说出话,但那表情和眼神都说明她在求救。

我心中一软,我的手却不受控制,还死死按在铁桶中,连那一条袖子都烧光了。

女人一会儿就变了脸,又成了那邪恶的老妖妇,还罩着我的面门扑来!

我吓了一跳,想要退,可还是那个问题——我的手拖着我呢!

这么短短刹那的功夫,老妖妇已经穿过了我的脑袋,连带那黑焰一块儿冲了出去!我只觉得遍体生寒,脑袋里面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奇哥!奇哥你没事吧?”瘦子冲上来推着我。

我晃晃头,抬脸看到瘦子焦急的表情,再低头,就现铁桶中剩下一堆灰烬。我试着动了动手,成功将手从铁桶中抽了出来。

“奇哥,你没事吧?刚才是怎么回事?”瘦子心急火燎地问我,“你的手没事吧?你的头没事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又摸摸头,没什么伤。

“这样就行了吧?那个妖怪已经被消灭了吧?”马一兵胆战心惊地躲在沙后面问我们。

我看和服已经成灰烬,还有猩红的火光在缓慢蚕食那些灰烬,点了下头,“应该没问题了。”

马一兵重重吐出口气,惊叹道:“大哥,原来你这么厉害,还有麒麟臂啊!”

“你胡说什么呢!”瘦子怒。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随口一说。”马一兵赔笑,“这不是事情解决了,我一下放松了吗?”

瘦子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对瘦子摇头。

马一兵完全不了解实情,看我有这里的钥匙,还解决了一只鬼怪,当我是高人了。

瘦子可知道我的底细,他也早就在怀疑青叶灵异事务所邪门了,当然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刚才生的事情。

“我们可以走了吗?”马一兵请示我们的意见。

我看铁桶中已经空了,“走吧。这东西都带走吧。”

一桶油没用光,铁桶烧得有些黑了,打火机……

我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再用手机照了一圈,都没现那只打火机。

“怎么了,奇哥?”瘦子拎了铁桶,马一兵拎了油,两人都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我转头看了眼办公室,握了握恢复如初的右手,“没什么,我们走吧。”

那两样东西我们都不想留下了,下了楼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瘦子打电话给胖子和郭玉洁,询问那两人情况,得知两人那边都没什么事情,卢嫚宁做了检查,没查出什么,但情况已经稳定好转,陈晓丘那边本来就没什么事情,还躺在病床上休息。我们三人这才真正放下心来。胖子和郭玉洁又问我们这边如何,瘦子含糊其辞地将事情带了过去,挂了电话,就勾住了马一兵的肩膀。

“大哥,您还有什么吩咐啊?”马一兵狗腿地问道。

“没什么吩咐,就是希望你小子管好自己的嘴巴。”瘦子眼神凶狠。

马一兵点头如捣蒜,“我明白我明白,今天的事情我谁都不说,我们就是烧掉了和服。”

“嗯。”瘦子满意点头。

我们出了小区就分开了,瘦子陪我慢慢走去了车站。

“奇哥,你真不要紧吗?”瘦子问道。

“不要紧。”我冲他笑了笑,“我可能是开天眼了。不是说有人撞了鬼之后就能开天眼吗?从此以后,我就是捉鬼降妖的高人了。”

“还能骗两个漂亮女鬼当老婆是不是?”瘦子猥琐一笑,“在拯救一下更漂亮的女总裁。”

我们相视而笑。瘦子笑容很难看,我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

恐怕是真要应了我之前的预感,从此以后,我的人生就要彻底改变了。

第46章 编号066-飞来横财(1)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中是过去的J国,某个大户人家中诞生了一个女婴,女婴长大,俏丽可人,许了门当户对的男子。她母亲特意请人为她定制了件和服,她便选了家中庭院的大樱花树为图案,亲自作画,让匠人制作。和服完成了,她也要出嫁了。她带着和服嫁了过去,被自己的丈夫冷漠对待,怀孕生子后,丈夫更是直接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她那时才知道丈夫在外头早就有了情人,因为父母逼迫才无奈娶了她,完成了自己的“义务”之后就迫不及待和那个情人双宿双栖,徒留她守着那个家族。她抚养大了自己的儿子,和夫家那些亲戚尔虞我诈,作为一个弃妇又要忍受旁人的嘲笑奚落。和她相依为命的儿子在一次意外中英年早逝,她被夫家彻底放弃,娘家也在那些年逐步没落。她终于是生了怨,心中恨意越积越多。她不长寿,死的时候却苍老如百旬老人,穿着那件樱花和服,孤独地死在简陋的茅草屋中,死后也不得安宁,被小偷扒走了那件做工精美的和服,自己什么都没剩下。

我从梦中惊醒,看到自家熟悉的天花板,才稍稍放松。

那个女人的恨意太过强烈,强烈到让我头皮麻,浑身战栗。

梦境中的场景就是那个老妖妇的经历吧?很可怜,可死在她手上的女孩谁不可怜呢?或许她也不是故意的。鬼魂和人是不一样的吧。

我怔怔想着,脑海中浮现出老妖妇还是少女时的模样,站在樱花树下笑颜盈盈,声若黄鹂地讲述自己对未来婚姻的向往。

哒、哒、哒……

我听到了门外脚步声,心头一紧,握住自己的右手臂,小心翼翼地下床,凑到门边,将门轻轻拉开了一道缝。

门外有光,从厕所传来。

我放松下来,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大方拉开门走了出去,倒了杯水喝。

厕所传来响动,冲马桶、洗手、开门,然后我听到一声轻呼,回头就看到妹妹拍着胸脯。

“哥,你怎么没声音啊?大晚上的吓死我了!”妹妹抱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因为烧掉了一条袖子,形容狼狈,那会儿又晚了,我回家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并未让家里人现。

“是你没听见吧?”我放下杯子,“快去睡吧。”

“知道啦。”妹妹关掉了厕所灯,“对了,我下周有家长会,你到时候来吧。”

“爸妈呢?”我诧异。

“老师要讲备考报考的事情,他们又搞不清楚,就你来嘛!”妹妹伸手过来拉我。

我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下身体,左手臂靠近妹妹,右手藏到了身后。

妹妹并未现我的小动作,随便就拉着我的左手臂摇晃撒娇,“求你了,哥!”

“你当老爸老妈老年痴呆了吗?有什么搞不清的啊。”我哭笑不得。

“反正就你来!”妹妹说道。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怕老师跟爸妈说啊?”我狐疑地打量妹妹。

“才没有呢!”妹妹甩开我的手臂,气哼哼地回房了。

我无奈摇头,“那你得告诉我什么时候啊。”

“下周五八点。”妹妹进房,转身,对我灿烂一笑,“拜托你啦!”

她的卧室门关上,客厅内就剩下我一个。

我有点儿失神。妹妹的笑容和梦中女孩的笑容重合在一起。我连忙把这种念头抹去。妹妹怎么可能会经历包办婚姻呢?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要她真的所嫁非人,我绝对要将那个混蛋胖揍一顿,再给妹妹介绍个好对象。

这些事情其实还很遥远,妹妹今年才18岁,高考才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接下来就该享受大学生活,结婚什么的,还不用我赶着操心呢。

后半夜我没再做梦,第二天神清气爽地上班,没有任何后遗症,让我稍稍放心。

瘦子他们三个也到了,郭玉洁追着瘦子问昨天我们烧和服的事情,还忧心忡忡,怕那和服再回来作怪。胖子大概是看出点什么了,没多问。瘦子看到我之后,拿眼神询问,我冲他笑了笑,表示没事儿。

今天办公室内有些沉默。瘦子和胖子下午的时候就又去工农六村刷脸了,我看瘦子那神情,知道他这次去恐怕是有点儿急了,为我的情况担心,想要尽快查明白青叶的事情。我心中感动,但这种话瘦子不说,我也没说,彼此心里清楚就好。

郭玉洁下午坐不住,瘦子和胖子走了一会儿后,她就说要去探望那两个病人。

我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去吧,“代我问个好。”

“没问题。”

郭玉洁一走,办公室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看到桌子上青叶的档案,没多想,就随手抽出了一份。

————

事件编号o66

事件代称:飞来横财

委托人:张智

性别:男

年龄:41

职业:商人

家庭关系:丧偶独居

联系地址:民庆市天南新路罗德斯花园x号

联系电话:139xxxxxxxx

事件经过:

2o1o年6月3日,委托人第一次来访。音频文件o662o1oo6o3av。

“张先生您好,请说一下您遇到的事情吧。”

“哦……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我遇到的是不是那个……灵异事件。你们是这么叫的吧?”

“是的,您只要叙述就行,我们会帮您做出判断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原来是个销售员,很普通的销售员,卖过医疗器械,也卖过房子、卖过车,工资还可以吧,但挺辛苦的。”

“嗯。”

“然后大概在五年前,我买彩票中了奖。我一直有买彩票,但顶多中个五块十块的,就那次一下子中了三千。”

“恭喜您。”

“恭喜什么啊!唉……中奖一周之后我就接到了电话,住老家的奶奶摔了一跤,扭了腰,要在床上躺大半年。那笔钱我都没留手上,就寄回老家给奶奶了。”

“这样啊。那么后来有生什么事情吗?”

“后来过了两三个月吧,那时候股市行情不好,但我买的股票是万绿从中一点红,赚了好几万,我就赶紧将它抛掉了。”

“嗯,是不是抛掉之后又生了什么?”

“对!抛掉之后没两天,我接到老家电话,我一个叔叔确证了癌症末期,就一个月好活了。”

第47章 编号066-飞来横财(2)

“一个月后,他去世了?”

“是啊,医生一点儿都没说错,一个月后就去世了。我回老家参加丧礼,回单位之后,就有个客户跟我下了大订单,我的业绩一下子上去了,拿了奖金,还升职加薪。呵……我有老婆孩子,我……那时候有老婆孩子,结婚七八年了,她是个好女人,我就想着有钱了,对她好一些,给她买了项链、买了衣服。过几个月就是黄金周,我们就去旅游了。去的云海山,站在山崖上面看下头云海。黄金周,人山人海的,也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推了一下,我老婆……我老婆就从护栏后头栽了下去……”

“还请节哀。”

“呼……我老婆去了,我不好受,在公司每天也没劲。就有个人来邀请我合伙开新公司,是做代理销售的。我女儿那年读书了,我想着送她进好学校,将来还有可能要出国什么的,他提的条件也很好,我就答应了。我辞职,和他搞起了新公司,一开始靠着我们俩的人脉做得还挺顺,后来蒸蒸日上。我没吹牛,也不是随口说,是真的蒸蒸日上,代理什么什么就能售罄,业内都说我们神了,卖什么火什么,客户订单,还有雇主的订单就雪花片一样飞过来。就用了一年,我们公司就扩张了三次,我们两个就想着要真正大干一场,计划刚定下来,他……他就出车祸了,被卡车撞了,车子都变形了,他人也……也变形了……当场就死亡了。”

“张先生,您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可怕。他好端端的,就突然死了。和……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不止是我老婆、我叔叔,在那一年里面,我家亲戚……唉……反正我送出去的白包有多少我现在都不记得了。”

“也就是说,在您事业展的时候,您身边一直有人故去?”

“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才觉得不对劲!可你要说是那什么灵异事件……他们死得都很正常啊。我是说,你看我老婆,那天人挤人的,她掉下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还有我叔叔,他一个老烟鬼,肺癌死了,也正常吧?再说我那合伙人,出车祸那就更别提了,每天多少人出车祸啊!可偏偏就是我不停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能说是我,是我身边人在这几年老是出事情。我……我女儿……就上个月……”

“张先生,您女儿怎么了?”

“她食物中毒……死了……她在国外留学,和同学出去吃东西,然后就……”

“她同学如何了?”

“抢救过来了。她同学被抢救过来了,她……她……”

“张先生,就您目前叙述的情况来看,的确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

“真的是巧合?”

“请问您有碰到什么怪事吗?比如奇怪的声音、诡异的人影之类,或者是做梦梦到过什么?”

“没有。我在我那个合伙人死掉的时候就觉得不舒服了,我是说,这种不停死人的感觉让我不舒服。我请了风水师傅来看过,家里面、公司里面的风水都没问题,还请和尚来念经。你们看这个,就是普世山上面开过光的佛珠,我女儿也有一串的,可还是……你们不是我找的第一个人,五年里面,我前前后后在这方面也投了不少钱进去,但我身边还是一直有人去世,年老的、年轻的,生病的、意外的……真的,太多了,再下去我身边的人都要死光了!”

“你之前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啊?”

“招惹鬼魂的事情,例如去过一些阴气重的地方,坟地、火葬场、凶案现场……”

“我……我去参加葬礼,还有给我老婆办葬礼算吗?”

“按照您的推测,事情的开始是五年前那次中奖吧?那您要招惹了什么东西,也该是从那之前开始算。”

“之前……之前没有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但事情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原来买彩票都没中过大奖,还有那个客户!那个客户原来都准备买其他家的产品了,我围着他转了大半个月,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就当我是猴耍呢!他一点儿都没有要给我下订单的意思,我可以确定这一点!那时候知道他下了订单,我自己都不信,还将那个合同看了好几遍,都不敢打电话问他,就怕是哪儿弄错了,我一电话过去,人给撤了。”

“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您觉得事情是从那开始的?”

“是。”

“您可否回忆一下,您中奖之前做了些什么?还有,您之前有没有在金钱方面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真没有了。我这些年自己想了好几遍了。中奖前……中奖前就挺普通,照常上班、跑客户,忙得不行,也没工夫做其他事情。”

“那您有没有买过什么特殊的物件?像是有年头的旧物,或者一看就觉得不太舒服的东西。”

“没有,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是一点儿头绪都没。”

“这样的话……”

“张先生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想要去你家和你公司看看。你这五年是不是搬过家?”

“是。不过我原来房子没有卖掉,租出去了,你们要去看也可以。”

“那麻烦您给安排一下。”

“好的。”

2o1o年6月3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662o1oo6o3gav。

“……”

“蘑菇,怎么样?”

“什么问题都没有啊。录下来的声音很干净,一点儿怪事都没。”

“那就不是鬼了?”

“可能就是巧合。人走霉运,那也没办法吧。”

“走霉运有连累身边人的吗?”

“头儿,你怎么看?”

“不太确定。可能……是和我一样的人。”

“咦?”

“但头儿是天生的吧?他这个五年前才开始。我看还是巧合,他那时候三十多,到现在四十,这年龄,交际圈里有人死掉也正常。”

“查一下那些去世的人,再查一下他的财务状况。如果是巧合,那也有个界限。”

“行。”

2o1o年6月7日,调查得知委托人交际圈**有19人在五年内死亡,其中病故者8人,意外死亡者11人。

附:死亡名单。

2o1o年6月13日,调查委托人财务状况,整理比对,现与死亡名单有重合,每逢有大笔收入进账,必有一人在两月内死亡,频率逐年递增。

附:财务报表及比对报告。

2o1o年6月15日,前往委托人公司及住宅。音频文件o662o1oo615av。

“就是这里了。”

“房子很干净。”

“嗯。我找的房客都挺好的。”

“我是说没什么鬼魂的那种干净。”

“啊……这个,我之前请的几位也有这么说过。”

“去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吧。”

……

第48章 编号066-飞来横财(3)

“就是这里了。”

“房子很大啊,就住你一个人?”

“我也不算住这里。女儿放假回来才来这儿,平时出差忙,都住各地酒店里面。”

“有住固定的酒店吗?”

“有两家。这个也需要调查吗?”

“暂时还不用。这边的别墅也没问题。”

“那,房子都没问题……”

“张先生,还是要你好好回忆,在彩票中奖前你做了些什么事情。”

“可我真的想不起来,这都五年了……”

“有没有人特别喜欢您或讨厌您呢?”

“呃?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您什么都没做,可能就是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诅咒、祈福,都有可能。这样的人,您知道吗?”

“我……应该没有吧?我是说,我老婆,还有家里人可能祈福的时候会提到我,但我家里没有那种特别信佛信道的人,大概就那种,旅游的时候参观寺庙,随便上炷香。这种不会有效果吧?”

“这也未必。”

“啊……那、那怎么办?”

“您有听说那段时间有人去旅游、参观寺庙的吗?”

“没有,没有人去旅游。”

“诅咒呢?你有没有仇人?”

“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家庭、社会关系方面,我们会继续调查的。另外,我们会查一查有没有和您一样经历的人。”

“哦,那拜托你们了。”

“不必客气。”

2o1o年6月2o日,调查委托人交际圈,并未现可疑目标。

2o1o年6月22日,调查往年类似事件,暂定目标为民庆市及委托人老家邡水市富商群体137人,其中死者9人:病故4人,车祸2人,自然灾害死亡1人,他杀1人,自杀1人。

附:富商名单一份,死亡报告九份。

2o1o年6月25日,筛查富商名单,找到目标林一凡,于1995年开始经商,1996年一夜暴富,开设私人机械厂,其后不断扩张。林一凡家人、朋友、下属员工于1996年起不断出现死亡案例,直至2oo3年,林一凡在洛渠江滨江大道跳河自杀,孑然一身,亲友尽亡。

附:报纸新闻剪报,林一凡资料一份。

2o1o年6月26日,联系委托人。音频文件o662o1oo626av。

“这是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张先生,您是不是认识这个林一凡?”

“不、不认识。我看过他的新闻,那时候,就是o3年的时候,报纸上登了不少他的新闻,白手起家,被称赞是商业天才什么的,然后英年早逝。而且很可怜……就是你们搜集的这些报纸,说他家里人都死光了。我……我是和他一样了吧?”

“目前看来是这样。如果您不认识林一凡,也从未和他有过交集,那我们就需要从你们二人的共同点来找了。这是林一凡的生平经历,您看看有没有眼熟的内容。”

“唔,这个……嘶——没有,我是说,除了我们现在都在民庆市,没什么重叠的,公司也不在一块儿……”

“社会关系呢?有没有什么人是你们共同的朋友?”

“这个……也没有。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

“好的。那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

“护身符有什么特别反应吗?”

“啊?没有。你们给的护身符我一直带着,没什么特别的。”

“你已经停掉人际往来了吧?”

“这个……这个不可能完全停掉吧?而且好多人已经是我亲人朋友了……”

“最好还是减少接触。我们暂时无法摸清楚这种死亡的规律,为了安全起见,您最近还是减少相关行为为好。”

“我明白。我……我……我想问问,林一凡,真的是自杀的吗?”

“不能确定。可能是如报纸新闻所写,家人朋友死绝,忍受不了后自杀了,也可能是死绝了之后就轮到他了。”

“吓!这……这、我、我怎么办?”

“所以才让你停止相关行为。如果这个灵异事件有个选择标准,我们还能做一番布置。就目前的情况看,它完全随机,和你的远近亲疏不是它选择死者的标准,我们就很难把握。”

“但作为一种尝试,我们期望它能有个标准,请您暂停赚钱的行为以及和旁人的接触,只与我们保持联系,就是希望它能将目标放到我们身上。”

“那你们岂不是!”

“我们的安全不用你担心。”

“这样啊……我明白了。”

2o1o年6月3o日,联系到林一凡旧同事孙祥宝。音频文件o662o1oo63oav。

“您好,孙先生。”

“你们好。没想到林一凡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报纸想要写他的事情。”

“林先生的事迹很振奋人心,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会有人想起来,也能触动很多人。”

“呵呵,大概吧。”

“您能说说您印象中的林一凡先生吗?”

“我印象中他就是个可怜人。他死的时候有记者来做采访,我就这么说,不过没上报纸,报纸上刊登的那些话,就像你们说的,‘振奋人心’。”

“可怜人是指他失去亲友的事情吗?”

“不,是他从商那几年。你们这些外人完全不知道,我和他那时候一起在科研所工作,工资不多,但福利很不错,本来日子都挺好的,他也很喜欢这个工作,可94年的时候,他爱人被查出来生了大病。我记得是肿瘤,要花很多钱去治病。他们家把积蓄全拿出来,再到处借钱,还是不够。”

“这点,过往的新闻中似乎都没报道。不过我们的确有查到林太太的就医记录。”

“他瞒着他爱人的。”

“瞒着林太太?”

“对,瞒了他爱人,瞒了好多人。因为那笔医药费太大了,他怕他爱人主动放弃治疗,所以什么都没说。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这件事情。”

“林先生是为了筹集医药费才下海经商的?”

“是啊。他下海经商,倒买倒卖,因为那个时期,怎么说……就是刚刚好,市场刚刚好,他那个人聪明,这样也的确赚了点小钱,但都投进他爱人那个无底洞了,手头活钱不多,也就一直奔波当小商贩,后来一下大赚一笔,才开始稳定下来,自己建了厂。”

“您知道他大赚的那一笔生意是怎么回事吗?”

“不是很清楚。我也是看新闻上写,他自己说天上掉了馅饼,倒腾点东西,正好被个有钱人看上,花大价钱买了下来。”

“以前的采访记录的确是这样写的。他那时候还和您有联系吧?没有透露什么讯息?”

第49章 编号066-飞来横财(4)

“没有,我们那时候联系不多。他财之后过了大半年,才又来找了我。你们应该做过功课,正好是那时候,他母亲去世了。”

“是的。”

“他爱人那时候已经控制住了病情,他放下心了,没想到老母亲突然就去了。他跟我感叹世事无常。再后来,就听说他生意越做越大,但周围有了风言风语。他那些亲人朋友一个个相继去世,有人就怀疑他是不是在搞什么东西。”

“搞什么东西?”

“就是做法、风水什么之类的,传得很荒唐,说他在自己厂子里面布置了一个风水局,进来的人就记上了命,然后每过一段时间,就死掉一个人,变成鬼,被吸进风水局里面给他运财。反正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种传言有没有一个源头?”

“源头?”

“像是他的仇家、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之类故意放出来打击他,又或者是真有人在他的工厂里面看到了不同寻常的风水摆设。”

“这怎么可能?就是当时人乱猜而已。这种流言说说就算了,根本没人信。”

“流言传开了,却没人信?”

“都改革开放了,破四旧都多久了,哪还会有人信那种东西?”

“但林先生的亲友相继死亡是事实,就没有人害怕吗?他的工厂中没有出现员工离职情况?还有他的亲朋好友中没有人为此疏远他吗?”

“这……并没有。那时候,没有人这么做。”

“孙先生,您也不觉得这种情况诡异吗?”

“我……我并没有那么觉得……我没想那么多,但……啊,你这么一说……那些流言的确有个源头的。那时候林一凡开厂子,我们科研所里有两个人就被他拉了去那边工作,当时有个、有个小吴,叫吴泽,他是最开始说那些话的。”

“吴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上进的一个小伙子,农村考进大学,大学一毕业就分到了我们所,然后做了一两年,去了林一凡的厂子。他工作很上进,没人想到他会说出那种话。我也是从他那里听到了这个流言。他那时候新找了工作,要离开民庆市,走之前到所里面来告别。”

“林先生工厂那里也有这种传言,也是他最先开始说的?”

“我后来听说是这样。有人骂他不地道,不过林一凡不在意,还帮他说话。反正是没人信这个流言。”

“那么,您最开始说林先生可怜,就是指他太太生病,他被迫经商的事情?”

“是啊。他老婆在99年的时候死了,儿子在那之前就死了。我去了葬礼,他人都木了,一点儿神都没有。那个厂子在他死前效益都很好,可我看他那状态就不对,心思都不在厂子上面了。他有跟我提过想把厂子关掉,回到科研所,可厂子越做越大,下面人越来越多,他不能说关就关,要找新东家,也没那么快找到合适的接手人。就我听他说的,他oo年开始就在做这事情,直到他自杀,都没摆脱掉这个包袱。那个厂,那时候就是他包袱了。”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他无心经营,工厂却还在进步?”

“嗯。要我说,厂子到那种规模了,他那个老板有没有真没什么区别了。古代不是还有皇帝不上朝,天下太太平平的事情吗?”

“您说的也有道理。请问您有吴泽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他没细说新单位的事情。”

“好的,今天打扰您了。”

“不用客气。”

2o1o年7月4日,联系上吴泽。音频文件o662o1oo7o4av。

“你们要问林厂长的事情?”

“是的。据我们打听到的情况,您在当时察觉到林先生的状态不对劲,或者说是林先生开设的工厂不对劲?”

“你们……你们是要问这个?”

“是的,我们是《怪谈异闻》杂志社的,对这种灵异事件很感兴趣。”

“哦……《怪谈异闻》……这件事,的确可以算是你说的灵异事件吧。”

“能详细说说吗?”

“你们做这个杂志,有见过开了阴阳眼的人吗?”

“您开了阴阳眼?”

“我能看到那种东西。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老家在农村,旁边就是一座大山,我看到过山里的精怪鬼魂。呵呵,你们可能觉得我在吹牛,但我真的看到过,不是眼花看错,是真看到过那种东西。”

“那十分神奇。您长大后还有这种能力吗?”

“没了。大概上初中之后就没了。最后一次看到是小学最后一年,那时候和村里孩子上山玩,在山上坟地看到了鬼,是刚落葬的一个村里老人。”

“您对这种事情好像并不害怕?”

“它们又不会伤害我,我为什么要害怕?我们村山上的鬼,生前都是村里人,那些山精妖怪,村里人也给贡品,它们不伤害我们村的人的。”

“那么,林先生的工厂呢?”

“……所以我那时候怕了。唉……林厂长那时候身边死了那么多人,不停有葬礼,可那些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们连说一句‘怎么又死人了’这种话都没有,好像……好像就我一个人觉已经死了很多人,而且还在不断死人。我真的是怕了,所以就找了新工作,还离开了民庆市。”

“林先生有察觉吗?”

“他有的。他参加葬礼的时候不是那种伤心,而是麻木,还有担心。再就是,我和人说了自己的现之后,林厂长来找过我。他没警告我不要乱说话,就是问我,我是不是也察觉到他身边一直有人去世。”

“也就是说,只有您和林先生感觉到了异常?”

“是啊,只有我们感觉到了。我辞职的时候,林厂长还笑了。他……我觉得他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离开吧。”

“您只现这种死人现象,没现其他蹊跷吗?那个风水局的流言又是怎么来的?”

“那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觉得这种死人的……频率,不太正常。风水局流言可能是……林厂长自己传出去的。”

“他想要将工厂里面的人赶走?”

“我是这样想的。”

“他无法直接关闭工厂吗?”

“工厂扩张的度太快了,不光是厂子里面的人,还有好多供应商、销售商都指着厂子过日子,他要一下子把厂关了,好多人都得喝西北风去。说难听点,那样死得可能更快,影响太大。”

“您之后有听说林先生的死讯吗?”

“报纸上看到了。挺可笑的,他死了,所有人才现原来他亲朋好友都死光了。就像是鬼遮眼,在那之前,没人察觉到不对。”

第50章 编号066-飞来横财(5)

2o1o年7月7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oo7o711o9mp3。

“您好,张先生。”

“你好、你好,我、好像现了什么。”

“哦?您现在在家吗?我们这就过来找您。”

“好。”

2o1o年7月7日,前往委托人住所。音频文件o662o1oo7o7av。

“张先生,您现了什么?”

“就是这个。”

“这是林一凡的照片?”

“对!你们看这个!这个玉佩!”

“观音玉佩吗?这玉佩有什么问题?”

“我见到过这玉佩!就在滨江大道!我看到这照片才想起来!你们看这个玉佩,这边,观音的嘴角这边是不是磕破了,有个豁口,看起来像是奸笑?”

“嗯,是的。”

“我就见到过这样的玉佩!”

“那是什么情况?玉佩现在在什么地方?”

“是彩票中奖之前,我陪那个客户,就我跟你们提过的那个客户喝了酒,喝得醉醺醺的,他故意整我,灌我酒,我出了那家店之后,稀里糊涂地走到了滨江大道,到了下面的亲水河堤,可以下河的那个。我就坐在那儿,大概是在骂那个客户什么的,反正坐了很久,脱了鞋袜,脚就放在水里面,然后就有什么东西套在了我的脚趾头上。我抬脚就看到了红绳子还有玉佩,就是这个观音玉佩!这种玉佩不可能有第二块一样的了,对吧?而且那个林一凡就是在洛渠江跳河自杀的……”

“您拿到玉佩后做了什么?”

“我记不清了,我真的醉得厉害,大概是……大概是有对着玉佩说什么话。”

“玉佩后来呢?”

“……”

“张先生,玉佩后来被您怎么处置了?”

“掉河里了……我松了手,也可能是故意扔的,反正就掉洛渠江里面了……这,这应该……找不到了吧?”

“我们会去寻找的。”

“您确定是这枚玉佩,而且事情生在中奖前,对吗?”

“我确定,这个我确定!一定是这玉佩……一定是的……”

附:玉佩放大照片一张。

2o1o年7月8日,联系孙祥宝与吴泽。音频文件o662o1oo7o8av。

“您好,孙先生,又来打扰您了。这次是希望您能看一看这张照片,林一凡先生胸前佩戴的这枚玉佩,您有印象吗?”

“哦,这个……”

“这是我们找到的最清晰的一张,是个嘴角有缺口的观音玉佩,您有听林先生提起过吗?”

“没有。我是看到过林一凡脖子上有一条红绳,玉佩应该是放在衣服里面,我没看到过,也没听他提过。”

“好的,谢谢您。”

……

“吴先生,您有听林先生提过这枚玉佩吗?”

“没。我没见过,也没听他讲过。”

“谢谢您。”

2o1o年7月8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oo7o8o823mp3。

“你们查到那枚玉佩的事情了吗?”

“暂时还没有,张先生,我们调查也需要时间。”

“可我……我太怕了……万一又出事情……”

“和林一凡亲近的人已经在当年都去世了,我们只能从其他人打听消息,进展比较缓慢。”

“那我怎么办?我就这样一辈子关在家里了吗?”

叮铃铃——

“你们等一下,我有电话。……什么?你开什么玩笑?我不是叫你……算了……喂,你还在听吗?”

“我在的,张先生。”

“我刚刚接到电话,我公司接到了一笔大订单。”

“嗯?张先生,我们之前有说过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跟下面的人说过了!可我那个员工……唉!我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又要死人了?我……”

“请您稍等,张先生。”

……

“张先生,您现在方便来事务所一趟吗?”

“啊,好的,我现在就过来。”

2o1o年7月8日,委托人并未到达事务所,手机无法接通。

2o1o年7月9日,委托人到达事务所。音频文件o662o1oo7o9av。

“张先生,您昨天……”

“我的副总昨天去世了。”

“这样啊……”

“入室抢劫,他被抢劫犯给捅死了。”

“请您节哀。”

“我……我该怎么办?呜呜……”

“我们现在想到了一个办法。”

“啊?是什么办法?”

“就目前的情况,我们不可能从洛渠江中找到一枚玉佩,也暂时无法调查出林一凡是从哪儿得到那枚玉佩的,所以,只能兵行险招。”

“什、什么意思?”

“你听说过穷神吗?”

“你是说,迎财神、送穷神的那个穷神?”

“是。”

“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要你迎穷神。”

“这……这是要做什么?”

“那枚玉佩既然是让你财的,我们就反其道而行。被穷神缠上的话,你无法财。那枚玉佩充满了攻击性,我推测它不会坐以待毙,现身之后,不管是被穷神给赶走,还是将穷神干掉,我们都有机会抓住它。”

“这能行吗?要是它不现身……”

“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我刚才说了,这是兵行险招。你可以放心,我们会在你附近保护你。”

“张先生,从您副总的事情来看,那枚玉佩已经脱离您的控制,和林一凡最后两年一样,你即使什么都不做,竭力避免,生意也会扩张,财源滚滚,然后身边的人不断死去。再不行动,您恐怕就要落到和林一凡一样的结局了。”

“我……好。我要怎么迎穷神?”

“我们会给您安排一个新住处。南镇老街您有听说过吗?”

“那个棚户区?”

“对。我们会在那里给您租借房子,做好安排。您接下来就住在那里。生活会比较艰苦,还请您忍耐一下。另外,这次希望您和外界彻底断掉联系,可以说去旅行,总之,不要接电话,不要和人交往。”

“哦……好吧。”

2o1o年7月12日,租借南镇老街房子两处,重新布置,准备生活用品。

2o1o年7月13日,委托人搬进南镇老街。音频文件o662o1oo713av。

“就是这里。房门上面的符不要动。生活用品都在这里,这段时间最好是就用这些,不要出门。我们就住在你隔壁,有事情你可以大声喊叫,我们会及时赶到。”

“好。”

“张先生,还请您忍耐一段时间。”

“我知道,我可以的。”

“如果有模样穷酸落魄的人来敲门,您可以先请他进去,然后呼喊我们。”

“那个就是……”

第51章 编号066-飞来横财(6)

“很可能是穷神。他也有可能突然出现在屋子内。我们贴了符,他出现的话你会看到的。”

“哦……那他……他会不会攻击我?”

“这点您不用担心,穷神只是破财,并不会直接攻击人。”

“呼——那就好。”

2o1o年7月2o日,听到委托人喊声,赶往委托人住处,现一名老乞丐。音频文件o662o1oo72oav。

“他就突然来敲门,我就听你们的。我、我……那个真是穷神?他不是乞丐吗?是穷神吗?”

“是穷神。你就让他住下。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但不要主动做多余的事情。”

“啊……我要、我要和他住一起?”

“当然,这不就是我们的计划吗?”

“他真是……穷神?”

“说了是的。行了,你就呆在这儿吧。”

“欸,唉……好吧。”

……

“头儿,那个就是穷神?我能拍张照片吗?”

“不要多事。”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老头啊。”

2o1o年7月25日,委托人主动联系。音频文件o662o1oo725av。

“我做梦了!我做梦了!”

“张先生,请您冷静点。”

“哦,好好……我做了个梦,就刚才,梦到那个观音,它在我面前裂开了!我听到裂开的声音,就在耳边一样!还有那个穷神!那个穷神大晚上站在屋子里面看着我,看到我醒来,就叹了口气,然后走了!不是走了,是消失了!我看到他推开门出去,然后就不见了!真的是消失了!我原来还当你们找个演员骗我呢!啊,啊啊,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原来……”

“没有关系。张先生,您能详细讲述一下那个梦境吗?”

“就我刚才讲的那些,就是梦到观音,不是玉佩,是观音,突然裂开,出那种玉石裂开的声音。穷神就跟我讲的那样走了。”

“没有其他内容了吗?”

“没有了,没有了,就这些。”

“我们先去查看一下您的屋子。”

2o1o年7月25日,察看租屋,穷神已经离开,符纸自燃烧毁,有消散中的邪气。确认无其他问题。

2o1o年7月26日,委托人搬离租屋,回归正常生活。音频文件o662o1oo726av。

“看来是解决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希望张先生您和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如果再生意外,请及时通知我们。这枚护身符您继续留着,护身符生燃耗现象的话……”

“我会联系你们的。真是太谢谢你们,谢谢谢谢!”

“不用客气。”

2o1o年8月15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oo8151616mp3。

“我投资失败了!”

“张先生?”

“对对对,是我!我就是跟你们说一声,我投资失败了,亏了!哈哈!那个真的有用!我不赚钱了!”

“哦,是这样。那应该很好。”

“是很好,哈哈哈哈!那个……”

“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是想问一下,那个穷神……穷神离开了,我不会受到影响吧?”

“既然穷神已经离开,您就不会受到影响了。您接下来的人生回归正常,赚钱亏钱全看您自己本事了。”

“哦,那就好。太谢谢你们了。”

“不用客气。”

2o1o年9月1日,委托人再无异样,终结调查,事件完结。

2o1o年11月25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o1125o352mp3。

“青叶!青叶,你们快来救我!”

“张先生?”

“它在我窗户外面!就在我别墅窗户外面!是那个观音!它瞪着我呢!它一直盯着我!太可怕了!它脸上,脸上好大一条疤,在流血!就跟我梦到的一样,就跟梦里面那个裂痕一样!你们快来救我!”

“张先生,我们这就过来!护身符在你身边吧?”

“我拿着!我就拿着你们给的护身符!”

“好的,您放心,您暂时不会有事。您的别墅请人看过风水,它没那么容易闯进来。”

“你们快点过来!”

“我们已经开车了。”

2o1o年11月25日,赶到委托人住处,现委托人所说观音,攻击后,留下玉佩碎片。焚毁掩埋玉佩碎片。

附:玉佩碎片照片。

2o1o年11月25日,事件完结。

————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

照片上的玉佩碎片被青叶的人拼了起来,在玉佩的裂痕中我好像看到了红色的痕迹。我这回大了胆子看了好久,还伸手摸了摸,不是幻觉。我也不确定这到底是我开了阴阳眼,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还是照片拍下来便是如此,这个充满邪气的玉佩在被消灭之后“伤口”就流出了“血”。

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是王大爷的女儿打来的。她处理好了工作的事情,订了机票,明天就能到民庆市了。

我挂了电话就联系那两位心理医生,约了他们明天到拆迁办来,和王大爷的女儿见一面。

瘦子和胖子从工农六村回来,一脸疲惫,看来是没什么收获。

“你们别急,就按照原定计划做吧。”我说道。

原定计划就是做做样子,最后帮青叶的人申请个宣告失踪,拆迁到最后留下补偿费给他们就行。

瘦子不乐意了,拖着疲惫的身体跳起来,“奇哥!”

胖子默不吭声,也看向了我。不知道是瘦子跟他说了昨天生的事情,还是他自己瞧出了问题。

“我说了,按原计划就行。”

瘦子憋得满面通红。

“那奇哥你怎么办?”胖子问道。

瘦子表情并无变化。

看来是瘦子跟他说了。

我笑了笑,道:“我什么怎么办?我也没什么事情啊。”

“那还叫没什么事情!你到底在鬼地方看到什么了?是不是那些家伙缠上你了?!”瘦子很激动,“不行,不能这样!我们去普世山吧!和老领导说一声,请假去普世山拜一拜!”

普世山上面有个香火旺盛的寺庙,据说很灵验,本身景观又好,每年游客络绎不绝。

我心说普世山有什么用?那个张智拜了普世山,还不是照样被一个邪气的玉观音缠上了,还是青叶的人给解决了。这里有个简单的逻辑:普世山<邪观音<青叶,那么,普世山<青叶。瘦子想让普世山解决掉青叶,完全不可能。

“奇哥!”瘦子叫道。

我回过神,“他们也没对我做什么。昨天还是我去求了他们帮忙。”

“你去求他们帮忙?”瘦子咬牙切齿。

第52章 无梦

“不然怎么办?我们还能找谁救陈晓丘和卢嫚宁?”我无奈。

瘦子无话可说。

“他们要想害我们早就害了。我那天一个人呆在事务所不也没事?他们还帮我们解决了和服呢。”我劝道。

“我看,要不我们今天买点香火纸钱去祭拜一下。”胖子说道,“那些恐怖片恐怖小说不都是说,人死了之后变成鬼,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吗?我们问问,看青叶的人想要做什么,能帮忙的,我们就帮了,不能的,我们就好好供香火,请他们别伤害我们。”

这话有理有据,瘦子想想,答应下来,我也没反对。

这事情我们都没对郭玉洁和陈晓丘说,也没告诉老领导。我们觉得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祸害更多的人。

晚上我们买了香烛纸钱去了事务所,三个人跟小学生进老师办公室似的,恭恭敬敬地敲门、请示,然后开锁进去。

事务所内还是那么黑暗阴冷。

瘦子和胖子一直给我打眼色,询问我有没有看到古怪。

我看向办公室的档案柜,没什么异常。

我们就开始烧香了。

“青叶的几位老大、高人,我们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事情,现在给你们烧点纸钱、烧一炷香,你们要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就托梦告诉我们,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是啊是啊,你们有话直说。”

“谢谢你们昨天帮我们解决那和服。我代替那两个受害者向你们道谢了。”

瘦子和胖子念念有词。

瘦子还说要有需要,他可以斥资重金请厉害的和尚来度他们。

胖子立马撞了瘦子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啊?跟鬼说请人度他们?”

瘦子恍然,忙又抓了一把纸钱扔进火盆,“对不起啊,几位大哥大姐,我这人不懂事,你们别介意啊。”

我哭笑不得,留着他俩在那儿碎碎念,自己去了里面的房间。穿过办公室和宿舍,进入那条长走廊,我用手机照了照,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堵墙和一幅画。如胖子他们上次所说,这里并没有门。

画是长条形的,抽象画,我看不懂那些浓重的色块是要表达什么含义,盯了一会儿,缓缓伸手触摸了一下画框。画框被钉死在墙上,不可移动。我松了口气。看来上次的确是我看错了,将这幅画当做了门。

“奇哥?”瘦子趴在门框上瞅着我,还贼眉鼠眼红地四处打量。

“没事。”我回了一声,“你们怎么样?”

“都烧掉了,也没什么动静。是不是要托梦?”瘦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以前就被我一个大姨托梦过。”胖子也很严肃,“她说想儿子了,但儿子不孝一直不去看她。我就问了我表哥一句,他有两年没去扫墓了,听我那么一说就赶紧去了。”

“那我们看今晚会不会做梦吧。”

我觉得青叶的人不会这么做。他们要真想同我们说什么,一直都有机会。这次会现身,估计还是我那天求了他们帮忙的缘故。

当夜,我是睡得香甜,一觉天亮,到办公室就见瘦子和胖子两人眼底青黑,显然是没睡好。

“他们托梦了?”我问道。

“没有。”两人摇头。

“那你们怎么这副模样?”我又问。

“睡不着啊,就想着他们要是托梦的话……”瘦子打了个激灵,“你说他们是怎么死的?会不会死状惨烈,然后出现在梦里面……咦——”瘦子反胃作呕。

“我说啊,其实那屋子里面的未必是那个事务所的人吧?”胖子声音疲惫,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的意思是,屋子里面是其他鬼?”瘦子惊悚。

“还可能就是杀了青叶的鬼呢。”胖子打了个哈欠。

“喂,别说那么吓人的话啊。我们昨天还让他们有什么事直说呢。”瘦子很害怕。

“别管他们是什么人,反正人鬼殊途,我们也管不了这事情,就由它去吧。”我拍拍瘦子的肩膀。

郭玉洁进来看到瘦子和胖子的脸色,就狐疑问道:“你们昨天去嗨了?”

“是啊,特别嗨。”瘦子翻个白眼。

“哎,对了,她们两个都好了很多,很快能出院了。”郭玉洁宣布好消息。

我们三个心情复杂。这算是多亏了人家帮忙,那他们应该就是好鬼了吧?

两个心理医生上午就到了,一个叫何娟,一个叫郑欣欣。何娟是个四十多的女人,脸上有细纹,但为人亲切,说话如春风拂面,总是恰到好处;郑欣欣年轻许多,三十岁不到,充满了朝气,和郭玉洁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机。

王大爷的女儿叫王慧,神情憔悴,比瘦子和胖子好不到哪儿去,见到了我们就先一个劲地道谢。

“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感谢政府,感谢你们拆迁办。我爸妈那事情,我担心太久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们自己怎么劝都没用,我爸就那样死心眼。我想要带他去看专家,他又不愿意。我也咨询过好多人,都说得见面详细谈,我爸那样……唉……”王慧说着说着,眼中就有了泪花。

“王女士,你先别急。我比你大几岁,叫你一声小慧你不介意吧?”何娟轻声细语地说道。

“当然,您随便怎么叫。”王慧一口答应。

“小慧,你父亲的情况我们听这边的林组长说了一点,具体的还要你给我们介绍一下,介绍一下这件事,再介绍介绍你父亲这个人。”何娟有条不紊。

“事情是生在两年前,我妈早上出去买菜,回家的时候走了一条小路,没有监控,也不知道她生了什么事情,就这样失踪了。”王慧眼泪掉了下来,“警察找了很久,我爸一开始还正常的,就等着警察那边结果,然后我们家也动人帮着找,可是一直没找到。警察那边给我透了个底,说是凶多吉少,可能就……就找不回来了。我们自己也清楚,这么久都没找到,我妈恐怕是……”

王慧吸了吸鼻子,擦着眼泪,“我爸开始不说话,食欲也不好,我当他只是担心我妈。警察跟我说找人不是几天的事情,尤其最开始的两三天没找到人,接下来就更难了。我家不在这边,我爸也劝了我,我就回去了,周末的时候再过来,看到我爸的时候差点儿没吓死,他瘦得皮包骨头,我买了东西给他吃,他突然就跟我说,别浪费钱,我妈待会儿就买菜回来做饭了。”

第53章 小街

王慧那时听到王大爷这话,一个当妈的人了还哇的就哭了。王大爷好声好气地安抚她。王慧劝了、叫了、最后忍不住骂了,王大爷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还在说王大娘马上回来做饭了。王慧受不了,最后跪下求王大爷了,又让自己的孩子也去哭,王大爷终于是改了口。

“后来谈起我妈,就不情不愿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在我们面前做戏,装出我妈失踪的样子,还是真的清醒了。”王慧泣不成声。

“我们会和您父亲谈的,看看他是什么情况。”郑欣欣说道,又问,“那么您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老实,脾气很好,他从来没打过我骂过我,一直宠着我。我奶奶重男轻女,对我和我妈都很不好,他就护着我们,还被奶奶抽过。”王慧感叹道,“他和我妈感情特别好,两个人认识之后从没吵过架,别说吵架,一次拌嘴也没有过,我妈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妈什么意思,他抬抬手,我妈也清楚他要做什么。”

王慧语气哽咽,“我原来从没想到过,我爸还能是个那么固执的人。他就认了死理了,觉得我妈一定会回来。”

“您别伤心,我们会好好开导您父亲的。”郑欣欣劝慰。

“是啊,小慧,你要稳住,这样才能保证你父亲走出悲痛。”何娟抽了纸巾给王慧。

王慧用力点头。

我们约好了明天去王大爷家,让何娟和郑欣欣给王大爷做心理辅导。我和郭玉洁自然是一起去的。

去的路上我问两个心理医生有几成把握。昨天因为王慧在,她们说起来都是一副肯定的口吻,给王慧信心,现在听我问,则都是摇头。

“还没见过那位王大爷,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家属根本没有认清病人的状况,描述的时候也会有偏差。”

到了王大爷家,王慧给我们开的门,鼻头还有些泛红。

我踏进那扇门,脚步就是一顿,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堵着门做什么?”郭玉洁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踉跄进去,差点儿摔个倒栽葱,出了一身冷汗,倒是将那种异样感给驱散了。

王慧连忙扶我,“没事吧?有没有摔倒?”

“没有,没事没事。”我笑了笑,回头瞪了郭玉洁一眼。

郭玉洁吐舌头,冲我道歉地拜了拜。

王大爷看到我们,张口就问:“查的怎么样了?找到我老伴了吗?”

“正在查。王大爷您别急,一有消息,我们马上就通知您。”郭玉洁回答。

何娟和郑欣欣进屋不急着开口,先打量了一番屋子。

屋内东西很多,像许多老年人的家,什么都舍不得丢,这个留着、那个放着,越积越多。一室两厅的房子中,只有一间卧房门关着,另一间敞开,看得出是空余的房间,还放着王慧的行李包,她昨天应该就住在这儿。

何娟和郑欣欣大概是要从屋内的情况推测王大爷的性格。我却是在扫了一眼后,视线就落在了关闭的那扇卧室门上。

上次来的时候,那扇门好像也是关着的。

独居的人很少关闭家中房门的,因为只有一个人居住,没必要关门保护隐私。是因为我们到来才关掉房门吗?

郑欣欣观察完毕,就关心了一下王大爷最近的生活,慢慢引出话题。

我听得心不在焉,总觉得这屋子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据说人老了之后就会散出一股陈旧衰老的味道,只有年轻人闻得出来,也不知真假。上次似乎没有这种感觉。我看向王大爷。王大爷的模样同之前并无变化,不说王大娘,就笑呵呵的,一说起王大娘,就变了个人,犹如耍赖的孩子,不达目的就不罢休。

郑欣欣和何娟都微微蹙眉,似有为难。

“你们找到叶青那帮年轻人了吗?”王大爷突然问我。

我一怔,摇摇头,“没有,还没找到他们。”

王大爷失望,“这样啊。”

“他们……”我张了张口,想说他们可能死了,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话并不方便说出口,“要是找到他们,我一定跟您说一声。”

“那太好了。”王大爷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假牙。

坐了半天,何娟和郑欣欣透露出告辞之意,王慧送我们出来。

“怎么样?”王慧关了门,在走廊上就迫不及待地问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意见。

“我们的看法是,您父亲已经清醒认识到您母亲的事情了。”郑欣欣说道。

王慧有点儿懵,“那他现在……”

“理智上认清了现实,感情上并不愿意承认。很多失去亲人的病人都是如此,简单来讲就是自欺欺人。”郑欣欣叹气。

“这种需要长期心理辅导。小慧你别担心,你父亲不是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他会好的。”何娟说道。

王慧舒了口气,“那要麻烦你们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

“不必客气。”

两人和王慧约好了之后上门的时间,我们四个就离开了。

我问两人:“这样的辅导要多久?”

郑欣欣斜睨了我一眼,“放心,在你们拆迁工作正式开始前会好转的。”

我被郑欣欣和郭玉洁两人用鄙夷的眼神瞪着,真心觉得冤枉。我完全不是那个意思,问时间只是顺口一问罢了。

何娟年纪比我们都大,笑着打了圆场,“王大爷能早点好,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到了小区门口,那两人就和我们分开了。

郭玉洁拉了我一下,我往她身上倒去,幸好腰好,姿势扭曲地刹住了车,离她的****还有几厘米。不然吃了她的豆腐,得被她反射性地灌地上,直接去医院看骨科,得不偿失——别问我怎么知道她有这种反射动作的。

“做什么呀?”我揉了揉被她拉得快脱臼的手臂。

“我们从那条小街走一遍吧。”郭玉洁说道。

我愕然,“什么?”

“说不定我们能现一些线索。”郭玉洁没有同我开玩笑。

“警察都没现,我们能现?”

我不信我们俩还有当侦探的天赋,可就是走一遍的事情,郭玉洁坚持,我就跟着走了。

那条小街在工农三村和四村之间,连接工农五村和六村,正经路名叫锦田路,但除了这四个小区的居民,没人会往这里走。锦田路很窄,是单行道,谁要在这儿蹲两天连一辆车都看不到。路两边是三村和四村的社区活动中心,都租借了出去,开的也是小卖部一类的小店。

两年过去,这边路口装了个摄像头,除此之外,没有丝毫变化。

第54章 视线

一路走过去,郭玉洁瞪大一双眼睛,警惕地东张西望,脚步还放得特别慢。幸好锦田路人不多,就是两边的店家都懒懒散散,自顾自看电视、玩手机,头都不抬一下,并没有觉察到街上出现了这么个可疑的女人。

我深深感觉到郭玉洁不适合当侦探,对她能有所现不抱任何希望,就悠闲地跟在她后头,看她的****和长腿。

无论是背影还是正面,郭玉洁都是个美女,可性格只适合远观,至于亵玩,那得有那条命才行。

“你有什么现?”郭玉洁问我。

“没有。”我随口回答。

“我觉得那个奶站的老板很可疑。”郭玉洁给我使眼色。

我瞄了眼街对面的奶站。那老板满脸横肉,看起来凶神恶煞,不适合开奶站,适合在菜场的肉摊挥舞大菜刀,不然就该穿花衬衫、戴大金链,坐在夜总会包厢里面左拥右抱,顺便看自己小弟崩人脑袋。

“你不要以貌取人。”我教育郭玉洁。

人家奶站老板长那样可能是天生的,怎么能因此歧视他?

要说可疑,整条街上还是郭玉洁最可疑,偏偏我不好吐槽,不然得被这怪力女拍个半身不遂。

郭玉洁观察了奶站老板一会儿,接受了我的批评教育,“好吧。那再看看其他人。”

我当郭玉洁是来找线索地,现在看来她是直接来找凶手的。感谢老天没让她进入公检法,不然得有生多少冤假错案啊!

我说:“也不一定是有人将王大娘怎么了。她可能是自己走失了呢?”

“她没有老年痴呆,住在这里又好多年了,怎么会走失?”郭玉洁反驳。

“这也说不准。老人家嘛……”我话刚说出口,突然背脊生出一股恶寒来,整个人都好像冻住了,脚都抬不起来。

郭玉洁往前走了两步才现我不对劲,回过头来看我,“你怎么了?”

我寒毛都竖了起来,能清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

“喂,林奇?”郭玉洁到了我面前,想要推我,这回没有把我推到,而是刚一碰到我的肩膀,就收住了力道,惊讶问道,“你怎么身上那么冷?你生病了?”

我想说话,可一开口,牙关就开始打架。

“林奇,你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郭玉洁急了起来,不敢碰我了,掏了手机不知道是要向谁求助。

我好像渐渐适应了那目光,也适应了那股寒意,身体能动了。几乎没有思考,我扭动僵硬的脖子往身后看去。

一家小卖部和一家小饭馆中间隔了一间铺面,没有挂招牌,两扇玻璃门上贴了花花绿绿的海报,遮住了门后的光景。

海报很旧了,一层层贴上去,有的已经泛黄,有的地方有了破损。

我从那破损的窟窿眼中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就死死盯着我。

我冷到骨髓里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青叶档案和和服的考验,我没有丧失思考能力。我这会儿还在想这绝对是见鬼了,否则我一个近视眼,怎么能从那一堆五颜六色的海报中看到那么远、那么小的一双眼睛?我甚至能分辨出来,那人、不,是那鬼并非贴着门窥伺我,而是站在屋内的角落,远远望着我。

“林奇,你到底怎么了?”郭玉洁急得要哭,“你在看什么?那里有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辆电动三轮车上了人行道,停在那店铺门口。

店铺门打开,有几个人鱼贯而出,推着平板推车,推车上整齐码放着好几个大保温箱。

“你们有什么事?”开电动车的那个注意到我和郭玉洁的怪异,走过来几步询问。

郭玉洁正要求助。

“我们刚在猜你们是什么店。”我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说真的,我有点佩服我自己,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

郭玉洁诧异地转头看我。

我一手抓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给她做了暗示。

郭玉洁这傻大姐也不是真的呆傻,立刻接话:“他说你们是开棋牌室的,我就说不是。”

那个人大概当我们是无聊的情侣,笑了两声,“我们是卖半成品的,就菜场里面的李老头熟菜店。”

“哦!我见过,每次都排好长队呢!”郭玉洁恍然。

李老头熟菜店就开在这边的菜场外围,每天都在菜场前的人行道上排几圈队伍。

菜场其实也算我们拆迁范围。除了菜场,这边的三四五村都要拆,是一个大工程。我们这一组只负责六村,但同在拆迁办,又要时常往六村跑,附近的情况多少都有了解。

这种大拆迁工程经常要做好几年,本地居民和商铺中大概还有好多不知道要拆迁的事情,情绪倒是十分稳定,踏踏实实地继续过日子。

李老头熟菜店继续每天的供不应求,租借在这里的半成品加工点工作量很大。

我看他们送了一板车的保温箱出来,还没完,又将空车退回去,继续往电动三轮上装货。

那人跟我们点了下头,就继续忙去了。

我和郭玉洁没事儿人一样往前走,走出了锦田路,郭玉洁才问我刚才怎么了。

我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说话啊!你大白天的见鬼了?”郭玉洁心急如焚。

我心想这傻大姐真是神经粗,明明也亲眼见过了那件做妖的和服,却一点儿心理阴影都没留下,还能坦荡荡地说出“见鬼”两字。

可对郭玉洁这话,我得更加坦荡荡地否认。

“没有,就是一下子不太舒服。”我说道。

郭玉洁不信,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

我一脸坦然,眼睛都没眨一下地和她对视。

“真是不太舒服?”郭玉洁问,还探头眺望了一眼那个熟菜店。

“好吧,是见鬼了。”我只好这么说,“但是是我看错了。”

郭玉洁愣住。

“可能是和服那事情的后遗症。”我摊手。

郭玉洁这下不怀疑了,“哦,这样啊。你也别多想了。和服不是烧掉了,陈晓丘和卢嫚宁她们不也都没事了吗?”

“嗯,你说的对。”

对郭玉洁,我没说实话,我也没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偷偷打了个电话给小古。

“奇哥,又要找人啊?”小古张口就这么问。

“不是找人,是想跟你打听件事情。”我忧心忡忡,“王大爷、王鸿彰他妻子失踪的事情,你这边能查到警局的卷宗不?”

第55章 编号077-橱柜血爪(1)

小古知道王大爷的事情,叫我等一等,就听电话那边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过了会儿,他跟我说不能把卷宗我。我就去了派出所一趟。

小古是个二十多年的年轻人,寸头,个子不高,一身腱子肉,皮肤都是古铜色的,看起来十分强壮。听说他在大学时候参军,还拿过什么勋章,本来要留军队的,因为父亲突然去世,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就退伍回家,当了个派出所小片警。

小古放我进了办公室,让开自己的位子给我,“奇哥你看吧,就是这个。”

我谢过之后,连忙就看起了那份卷宗。

王大娘失踪后,先是这边派出所处理的案件,当失踪案来办,调取附近监控查找,没找着人。过了几天后,怀疑王大娘不是一般的失踪,就转到了上头警局。

警方这种怀疑合情合理。附近监控里面完全没有王大娘身影,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了,要么是上了某辆车,要么就是进了某个地方,不管哪种情况,人都是危险了。

警方的重点调查区域就是锦田路,那边的商铺都被警方调查过,没有查出来任何线索,再以锦田路为中心往外搜索,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他们连一个嫌疑人都无法定下来,案子就变成了悬案。

我看着略感失望,又有些疑惑。

说实话,我原来以为在熟菜店见到的鬼是王大娘,可要是真是王大娘,他们怎么处置王大娘的尸体的?鬼可以凭空消失,人可不行。

看那些证词、笔录、调查记录,派出所的人在王大娘失踪当天就询问过锦田路一路所有商铺了,之后警察局的也来过人调查,一无所获。

或许,我看到的那个鬼不是王大娘呢?我就看到了那一双眼睛,王大娘在那里失踪,也未必就是在熟菜店被害吧?

我犹疑不定,斟酌良久后,问小古:“能查一查锦田路上一家店吗?”

小古疑惑不解,“什么店?”

“李老头熟菜店的加工点,左右是小卖部和小饭馆。”我不记得那个熟菜店的门牌号,就说了左右两家店的名字。

小古就帮我查了。

“有什么案子么?”我问道。

“有一个案子,他们那儿去年死了个人。”小古回答,“是店面的租赁人孙菊香,那个李老头熟菜店的李老头就是她丈夫。”

“怎么死的?”我急忙问道。

“被砸死的。屋子里面货架塌了,她倒霉被砸了头,送医院抢救无效就死了。警察调查过了,是意外。”小古转头看我,“奇哥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个?”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家店……最可疑。”我模棱两可地说道。

谁知小古听后居然点了下头。

“是最可疑的。我听说查这案子的老警察也最先怀疑他们。”

“为什么?”

“因为那条路上他们家开门最早啊。每天大清早就开门将半成品送到菜场去。那时候其他店还没开门呢。”小古说道,“他们最有可能碰到王大娘,但是问下来,他们说没看到。看其他监控时间算下来,他们也的确有可能正好没看到。”

我这下可就拿不准了。

我看到的鬼到底是那个孙菊香,还是王大娘?

我想着是不是要再去确认一下,可又觉得心里没底。

先不说我怎么去那里请人家开门让我确认,就真去确认了,那会不会有危险?我被那鬼盯着的时候可是浑身冻成了冰棍似的,完全动弹不得。那说不定就是一只要害人的恶鬼。

“不过,我看他们是没问题。”小古忽然说道。

“哦?”

“那家店开了很多年,和王大娘没有纠葛,也就没有动机。再说,真要是他们,能那么淡定继续开店开下去?”小古又开了王大娘的卷宗,指了上面一个名字对我说道,“这就是警局的那个老刑警,他一双眼睛比好多证据都灵。最开始他怀疑那家店,后来问过话,没看出问题来。”

我点点头,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郭玉洁不是当侦探的料,我也不像是能当侦探的。

我看到的那双眼睛大概就是孙菊香的,倒霉死在自家店中,不甘心地变成鬼魂,合情合理。她可能生前还有什么强烈愿望呢。不过,那是他们一家子的事情,我这个外人可管不着。

我谢过了小古,就将此事放下了。

————

事件编号o77

事件代称:橱柜血爪

委托人:章德义

性别:男

年龄:29

职业:公司职员

家庭关系:已婚

联系地址:民庆市中辛路xx号xxx室

联系电话:63xxxxxx

事件经过:

2o13年8月12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772o13o812av。

“您好,章先生。”

“你们好。”

“您可以说一下您碰到的事情吗?”

“嗯。我和我太太今年年初的时候搬进了新家,老房子,但重新装修过,家具什么都是全新的。在搬进去不久后,晚上我们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是什么样的声音?”

“从橱柜里面出指甲抓挠的声音,不是很响,但晚上安静的时候可以勉强听见。是我太太偶然听到的,听到之后就叫醒了我。我们那时候以为是家里面进了老鼠。”

“您察看了橱柜?”

“晚上想找的时候,就没声音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我们把家里面都看过,没有现老鼠,晚上也没有响动。过了几天,我们又听到了那声音。那声音时有时无的,我们一直没找到老鼠。”

“嗯。”

“我太太比较怕老鼠,抓不到,只听到声音,就很紧张,老是睡不好。那天晚上,我太太很晚都没睡着,就听出来那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

“章先生?”

“哦……她,她听出来,声音是从衣柜里面出来的,就卧室的衣柜,就在我们床边上。我被她叫醒的时候,还觉得她疑神疑鬼,是被老鼠吓到了,可马上我也听到了那声音,就是……从旁边衣柜里面传出来的。”

“你们察看了吗?”

“看了。开灯,开了衣柜,仔细看过,什么都没有,连一颗老鼠屎都没找到,也没现抓挠的痕迹。是我察看的,我太太害怕,站在了房门口。她突然就指了我,浑身都在抖,话都说不出来。我被她一指才看到,衣柜门板上,在我胸口这位置,有几道指甲印,还有点红色,看起来……像是血……”

第56章 编号077-橱柜血爪(2)

“我看到那痕迹之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者是灯光照在上面的效果,总归……总归不可能是那种东西。我伸手去摸过,真的是抓痕。我马上就把柜门关掉了。我和我太太那晚上都没睡,在家里瘆得慌,可大半夜的也不敢往外跑。我们两个就盯着衣柜,撑到第二天天亮,我找人把衣柜给搬出去扔掉,里面的东西不可能全部扔掉……我开衣柜门,就现那个痕迹没了。”

“衣柜您还是扔掉了?”

“嗯,扔掉了。可是,没几天,我们在晚上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那时候我们还没买新的衣柜,声音是从厨房的碗柜里面传出来的。”

“也是抓痕和血?”

“对。那个碗柜和衣柜的高度完全不一样,而且里面是不锈钢的碗筷架,放满了碗筷的,不可能……不可能是有实体的东西在里面挠门板。我也看过了,没有东西,第二天那痕迹就消失。”

“它之后还有出现吗?”

“一直有。我们现的,有电视柜、书柜、杂物柜子,反正家里面每个房间它都出现过。我怀疑它每天晚上都出现,只是有时候我们睡着了,所以没听到。我太太忍受不下去,我们就搬到了我父母家,可是晚上还有听到那声音。它好像跟着我们,我们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其他人都听不见、看不见。”

“其他人听不见、看不见?”

“是啊。我和我太太半夜三更去开柜子门,把我父母吵醒。我们搬回家的时候没跟他们讲实话,他们来看我们做什么。那柜子被我打开,我和我太太都看到了门上面的爪印,可我父母什么都没看见。”

“你们接下来有采取什么措施吗?”

“没有,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网上搜了之后,就找到了你们这儿。”

“它有没有攻击过你们?”

“没有。”

“方便的话,我们能去您家看看吗?”

“好!那太好了!”

2o13年8月12日,前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772o13o812(1)av。

“你们请进。”

“谢谢。”

“怎么样?”

“先看看那些柜子。”

吱——……哐。

吱——……叩。

……

“怎么样?有……有什么东西吗?”

“橱柜里面的阴气很重,初步确定是一只鬼。”

“啊!真的是鬼?”

“是的。只是本体不在这里。”

“难道跟着我太太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您太太现在在哪里?”

“她在丈母娘家。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

……

“我丈母娘现在不在,你们跟我一块儿过去看看吧。”

“好的。”

“那个,这事情希望不要让老人家知道,我们怕吓到他们。”

“请您放心,我们会保密的。”

……

“老公!”

“老婆,这就是那个灵异事务所的人。”

“你们好。”

“您好。”

“那只鬼是不是跟着我了?我……我……”

“不在你身边。你在这里有听到声音吗?”

“没,我今天刚过来,还没在这里过夜。”

“哦。介意我们看一下这边的柜子吗?”

“可以的。你们随便看。”

吱——

……

“这房子很干净,没有阴气。”

“哦,呼……”

“不过,你们要是在这里过夜了,情况就很难说了。”

“啊……”

“这样吧。你们今天还是回到你们自己的房子,我们会陪你们一起,晚上看看情况。”

“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

2o13年8月12日,留宿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772o13o812(2)av。

“我们会在每个橱柜里面放一个针孔摄像机,记录一下里面的情况。”

“好。”

“你们睡不着的话,自己找点事情做就行。我们会呆在客厅。”

“我们能和你们呆一起吗?”

“可以。”

……

“你们……你们干这行多久了?”

“挺久了。”

“哦。那个,是不是很危险?”

“看碰到什么东西了。你们遇到的这只鬼没有攻击性,就挺安全。”

“这样啊。”

“要不要看电视啊?我开电视吧。”

“最好是不要有太大声响,不然我们可能错过那只鬼的动静。”

“哦……那,那我拿两副扑克牌来吧。你们要不要玩?”

“没兴趣。”

“呃……”

“那我们四个来玩吧。你们别介意,我们头儿就是这样。”

“哪里哪里。是我有点儿说话不过脑。”

……

“哈——天亮了啊。”

“嗯。”

“一晚上都没动静。头儿,是不是被你吓跑了?”

“不知道。”

“唔。天亮了吗?”

“嗯,七点了。”

“章先生、章太太,您二位白天还有工作的吧?”

“是啊,我们都有工作。”

“那这样吧,我们给您二位两个护身符,应该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们先做一些调查。等到周末,您二位搬到我们事务所来住一晚,再看看情况。您看怎么样?”

“哦,行。那要麻烦你们了。”

“是我们麻烦您了。”

2o13年8月13日,检查针孔摄影机拍摄画面,并无异样。

2o13年8月13日,调查委托人住宅,确认该房屋有12年历史,此前交易过两次,屋内无死亡案例。

2o13年8月14日,联系委托人上一任房主马淑兰。音频文件o772o13o814av。

“您好,马奶奶。”

“你们好。这个是我大儿媳。不好意思啊,她不太放心我。”

“没有关系,是我们冒昧打扰您了。”

“你们说要买中辛路那房子的?”

“是的,我们已经联系过章先生了。因为知道他是刚买房不久就要卖房子,所以担心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才辗转联系到马奶奶。”

“那对夫妻要卖房子?他们刚从我妈这儿买了房子还没一年吧?”

“就是这样我们才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在那里住了好些年,那房子挺好的。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儿子儿媳不放心,我也不会卖掉房子搬过来。”

“管道也没有问题?那里是旧住宅了,总会有些设备老化的毛病吧?”

“管道啊……我记得有堵过两次,但物业的人很好,你一个电话,他们就派人来通,而且也不收钱。”

“那邻里关系呢?邻居有没有什么比较麻烦的人?比如,晚上不睡觉,吵闹之类。”

“楼上住的是一家三口,对门是一对老夫妻,应该不会很吵。”

“应该?马奶奶您不确定吗?”

“哦,我耳朵不好,戴了助听器的。晚上睡觉我都把助听器拿下来,所以不太清楚。”

“那两户人家都很好相处的。那对小夫妻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卖房子的吧?”

“嗯。也是啊。马奶奶,对上一任房主您还有印象吗?”

第57章 编号077-橱柜血爪(3)

“这个,我记得也是一对小夫妻吧?”

“是一对夫妻,不过都三十多了。我们买房子的时候没见到,是通过中介买房子的。后来有听邻居说,他们原来一家三口,有个儿子,然后儿子丢了,他们就卖掉房子搬走了。那件事……”

“阿姨,您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我就是听那些邻居说的,他们说那孩子不是丢了,是被那对夫妻给杀掉了。”

“真的吗?”

“那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

“也不全部是瞎说吧?那对夫妻肯定是有点问题的。”

“阿姨,能讲讲这事情吗?”

“哦,我知道的不多,就是听人说那对夫妻工作很忙,感情也很不好,老吵架。”

“那他们也没虐待孩子,怎么可能把亲儿子杀掉啊?就是没怎么管孩子,孩子才走丢了。杀人什么的都是小区里的人乱传的。也是作孽,人家当爹妈的丢了孩子,不知道多痛呢,还有人这样在背后说闲话。你不要跟那种人学。”

“哎,行了,妈,我知道的,我又没到处乱讲。”

2o13年8月15日,调查第一任房主秦卫国、李玉,查明2oo2年3月7日两人儿子秦杰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秦卫国和李玉于2oo2年9月11日搬离,2oo2年1o月9日离婚。

2o13年8月16日,询问委托人对门邻居徐芬。音频文件o772o13o816av。

“那个小孩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应该是被拐卖了吧?”

“是有这个可能。您对那户人家和那个孩子还有什么印象吗?”

“我就记得那对夫妻一直吵架,小孩子不太说话,死气沉沉的。孩子失踪的时候,他父母急疯了,到处找,几天几夜都没合眼。唉……他们很疼那个小孩的,就是夫妻感情不好……那个当娘的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她就是为了孩子才不离婚,没想到孩子丢了……”

“警察来找过吗?”

“警察来了好几次了,找过很多地方,学校、公园、附近的店,都找过,都没找到。他们夫妻也找,我们邻里邻居的也有帮忙,但是找不到啊……唉……”

“那么,家里面有没有找过呢?”

“呃?什么?”

“会不会是藏在家里面了呢?比如家里面的橱柜……”

“这个,不会吧?真藏柜子里面,小孩饿了不得在自己出来啊?他们后来卖房子搬家,收拾东西,那时候也没现。”

2o13年8月17日,委托人留宿事务所。音频文件o772o13o817av。

……

咔……咔……

“头儿?”

“嗯。在外面办公室。”

“是……是那个鬼?”

“章先生章太太,你们不用害怕,我在这里陪你们。”

“哦,好。”

哒、哒、哒……

吱——

“嘶——这个是……”

“呜呜……我好饿……爸爸……妈妈……”

“头儿,他……”

“你是秦杰?”

“大哥哥,你、你认识我?”

“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我……”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到这个柜子里面的吗?”

“我不知道……好黑……好饿……爸爸妈妈……呜呜……”

“咦?不见了?”

“嗯……”

“头儿,不干掉他吗?”

“刚才那个是纯灵体,本体不在这儿。”

……

“那个说话声真是鬼的?我们原来都没听见过。”

“我们事务所有些布置。”

“哦……”

“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确定那只鬼的身份了,只是不知道它的本体在哪里。”

“是谁?我们没招惹过什么人啊。认识的人有去世的,也很正常的。”

“是凶宅吗?那间房子是凶宅?”

“这点还无法确定。但房子的第一任主人走失过一个孩子。”

“孩子?刚才那鬼的声音好像……是大人的吧?”

“对。它长大了。”

“它恐怕还没现自己已经死亡变成鬼的事实,正常长大了。”

“这……怎么会……”

“是被他父母杀掉了吗?”

“你胡说什么呢?怎么会有父母杀掉自己孩子的?”

“可要死在家里面,多半就是家里人做的吧?”

“这点还无法确定。你们这几天在家里面没有再听到声音吧?”

“没有了。一定是你们的护身符起了作用。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真的很厉害。”

“不必客气。既然这样,你们正常生活,我们这边会继续进行调查的。”

“好的。”

2o13年8月2o日,联系到李玉。音频文件o772o13o82oav。

“你们说……有找到小杰?是真的吗?真的找到了吗?”

“不,我们只是在其他案件中找到了一点线索。李女士,能详细说一下当年的事情经过吗?”

“啊……哦……当年……那天……我应该去接他的……我要是去接他放学就好了……”

“李女士,请不要自责。能继续说下去吗?”

“嗯。那天晚上,小杰一直没回来。我打电话给他班主任,她说那天正常放学,小杰早就出学校了。我留在家里面等着,我前夫去放学路上找,可到了晚上七点多,还没见到人。我们报警了。我们找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点线索都没有。到最后……警察跟我们说,小杰可能是被拐了。我……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过寻人启事,满大街地问人,可是谁都没见过小杰。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后来就想,有我们这对父母,他可能也不开心,要是那些人贩子把他卖到正常的家庭里面,他可能过得很好。现在他应该在读大学……可要是卖到那种矿井里面……呜呜……”

“李女士……”

“他会过得很好的吧?是长大了吧?”

“……”

“阿玉啊,你放心,小杰一定长大了,过得很好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

“你们也看到了,好多年了,但一提到小杰,我闺女就这样……你们……真的找到线索了?”

“是有一点线索,但情况不太乐观。”

“啊……难道小杰他……”

“恐怕是已经死了。”

“怎么会……”

2o13年8月22日,联系到秦卫国。音频文件o772o13o822av。

“你们找到了线索?”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您儿子秦杰。”

“哦……唉……”

“秦先生,能说一下当年的情况吗?”

“那天小杰很晚都没回来,我前妻打电话给了他班主任,她说小杰早放学了。我就顺着放学路来回找,问了路上面开店的,都没注意到小杰。我们报了警,可是一直都没找到……”

“我们听说您一直没放弃寻找?”

“我怎么可能放弃?那是我儿子啊!我之后一直有找,请人找、自己找,去了好多地方的学校,初中、高中,现在是大学……我就想哪天要是能看到小杰……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2o13年8月3o日,秦杰小学同学曹龙主动联系。音频文件o772o13o83oav。

第58章 编号077-橱柜血爪(4)

“您好,曹先生。”

“你们好。”

“曹先生联系到我们是能提供什么有关秦杰的线索吗?”

“这个……我……我……”

“曹先生,不要紧张,您可以慢慢说。任何事情、任何细节都可以。”

“你们,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是秦杰的同学,同桌。他……我记得他那时候是个……怎么说……就是没有存在感的人。我们两个关系一般,平时也没玩一块儿,但那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天他怎么了,突然就问我要是父母离婚了怎么办。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我也没多想。当时,当时电视上在放一个电视剧,里面一对父母感情破裂,要离婚,然后小孩伤心地离家出走,父母一起努力将孩子找回来,重归于好。真的,那时候就在放那个电视剧,我妈每天有看,我也有看到一点。我那时候真的没有想太多……”

“曹先生,请您冷静一些,没事的,您可以说出来。”

“我……呜……我跟他说,你也可以这么做,离家出走,然后你父母会去找你,就和好了。我说,就跟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你父母就不分开了……他……他就是那天失踪的……那天他不见了,他父母急得到处找他,打了好多电话,也打到我家里来。我……我还很高兴,我跟我爸说,他父母要和好了,跟电视剧里一样,都是我的功劳。我爸打了我一顿,叫我不能把这事情说出去……很多年了……已经很多年了……我真的……我听说有人找到了秦杰失踪的线索,我没办法再沉默下去了。你们是找到他了吗?”

“暂时还没有。你们当时有讲过离家出走到哪里吗?”

“我记得,我跟他说的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藏起来?”

“嗯,找个离家近的地方藏起来,然后等他父母找到。”

“也就是说,他可能藏在他家附近?您对那个地点有什么想法吗?”

“我不知道。”

“谢谢您,曹先生,您要再有想起什么来,可以随时和我们联系。”

2o13年9月5日,搜集到2oo2年委托人住宅附近区域建筑档案,其中有“橱柜”、可供孩子躲藏地点7处。

附:7处建筑物列表。

2o13年9月6日,调查7处建筑物之一的仓库。音频文件o772o13o9o6av。

“那个孩子的事情我是知道,他爸爸还有警察都来问过,我们没看到人啊。”

“没有看到过那个孩子吗?”

“嗯,我不住这里的,这边的仓库你也看到了,基本都是空置的,也不留人。”

“o2年的时候,您是将这里租借给了后面的一家家电维修店吧?用来放电视、冰箱,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工具、零件和柜子……”

“o2年啊……对,是借给他们了。”

“后来那家店突然关门、退租,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问这个?难道是他们拐卖走了孩子?”

“不是,只是我们要做全面调查,这边沿街的所有商铺都是我们调查范围。”

“嗯……那家店,他们老板好像跟我说一句,存够了钱,老家那边新房子盖好了,要回去了。”

“他走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吧。我没现。”

“放在这里的东西呢?”

“这里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对的啊,都卖掉了。哦,就卖给这边一家回收站的,两个人还讲了很久的价钱。”

“谢谢。”

……

“那边的仓库是没什么人用,一直关着。”

“租借出去的时候呢?有没有上锁、安排人看守?”

“有关门的吧,但没人看着。上没上锁我不记得了。”

……

“那个仓库锁着的啊。好大一个挂锁在上面。那时候是租给了一个什么人,然后放了点旧彩电旧冰箱什么的,都破破烂烂的,还有人偷,之后就锁上了。”

“您记得大概的时间吗?是几几年?”

“这不记得了。”

“那么,您对2oo2年这里小学一个学生失踪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哦,这个我记得!找了好几天呢!”

“上锁是在这之前还是这之后的事情?”

“哎,原来你们问这个啊。”

“是的。能否请您对今天的谈话保密呢?我们现在有一点线索,不想打草惊蛇。”

“哦哦哦,我明白我明白,你们放心吧。上锁是在那之前。那小孩的父母还有警察来找的时候,那仓库没怎么查过,因为一直锁着的。”

“好的,谢谢。”

……

仓库,暂时排除怀疑。

2o13年9月9日,查明维修店老板在秦杰失踪前已计划回老家,无异常情况。

2o13年9月1o日,调查7处建筑物之二的废品回收站。音频文件o772o3o91oav。

“怎么突然要查这件事?”

“警局需要将以往的积年旧案做个清理。”

“哦……”

“您对2oo2年那个孩子失踪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啊,是有点……”

“您有看到那个孩子吗?”

“放学好多孩子从这边走呢,都差不多样子,我怎么认得出来谁是谁啊?”

“能问一下那段时间你们这边收了些什么东西吗?”

“这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我们需要考虑各种可能的情况。”

“我不记得了。那么久的事情我怎么记得?你们能别打扰我做生意吗?”

……

“那个回收站……没有什么印象。”

……

“o2年啊,没生什么吧。”

……

“没有,我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

……

废品回收站,存疑:老板态度古怪,重点调查。

2o13年9月12日,查明废品回收站情况。老板董国庆,自2ooo年起开设废品回收站,收购废品后,统一送往市郊厂房进行拆分处理。调查该两地档案,并无案件记录。

2o13年9月13日,伪造灵异照片一张。附:照片。

2o13年9月14日,未能联系到董国庆。

2o13年9月17日,联系到废品回收厂房管理人员、董国庆连襟严新宇。音频文件o772o13o917av。

“严先生,我们是《怪谈异闻》杂志社的。”

“什么?”

“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些事情。o2年的时候,在市区中辛路那里……”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快点走,快点走!”

“走之前还请你看一下这张照片。”

“这、这是什么?你……你们……”

第59章 编号077-橱柜血爪(5)

“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怪谈异闻》杂志社的,上个月收到一位读者稿件,他的家中出现了怪事。您看到的就是我们拍摄下来的‘怪事’。这上面画出来的建筑物,是你们废品回收厂吧?”

“我……这,你们想要做什么?这是假的吧?哈,是要讹钱吗?”

“o2年的时候,那间房子的一个小孩失踪了。我们怀疑这是那个小孩鬼魂留下的一个讯息。”

“少开玩笑了!”

哐当!蹬、蹬、蹬……

“严先生,您不听听这事情的后续吗?那位读者先前一直被家中怪声惊扰,但在打开橱柜门,看到这痕迹之后,那些声音就都没了。我们怀疑,那个鬼已经被放了出来。”

……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放了出来’?咕……”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恶鬼本来被关在某个地方,可要是被放出来了,应该会去找仇人吧?”

“什么仇人!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他自己、自己……”

“严先生,他自己什么?”

“我……他……”

“严先生,您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比较好。我们杂志社经常收到这种稿件,也有调查各种灵异事件,有几个那方面的顾问。您要是能同我们详细说一下,我们也能想办法帮到您。”

“你们……真的能帮到我?”

“当然。这件事情比较紧急。谁都不知道那只恶鬼什么时候会行动,等到它行动,那一切可就晚了。严先生,恕我直言,您现在能拒绝我们,可等到那只恶鬼行动了,您可能想要向我们求助都来不及了。”

“……”

“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吧,严先生。”

“好……”

“o2年的时候,那个孩子失踪,您的连襟董国庆有和您说过吗?”

“没有。我是说,他一开始没跟我说过。那天……他把收到的废品送过来,我就放到一边,等着工人拆解。”

“他那天是送来了一个柜子吧?”

“对,一个大柜子,衣柜,实木的,很重。他说里面装了这段时间收的旧书旧报纸,我没打开看。我们这边这个厂,除了收国庆的那家废品回收站的东西,还收其他家的废品。国庆是我亲戚,又做了很长时间,他送来的东西我都不怎么查。我就把它放到一边了……不止是那个衣柜,还有国庆送来的其他东西,原封不动放在一边。那衣柜上面还压了个冰箱,把门……把门压得死死的。呼……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自己跑进去的。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国庆也没道理杀人的。我把他叫来的时候,他都很惊讶。他一定是趁着国庆没看着的时候偷偷跑进去的,然后国庆收了其他东西,压住了门……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们现了孩子的尸体后呢?”

“我们……我们把他和衣柜一块儿扔掉了……”

“扔掉了?”

“不扔掉能怎么办?国庆说警察都在找那孩子,那孩子的爸妈都急疯了,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连夜就把孩子扔掉了。”

“扔到哪里了?”

“那边的一条小河。”

“一直没人现吗?”

“没有。那里没什么人去的。我们把衣柜……衣柜沉到河底……”

2o13年9月17日,在河中搜索,找到衣柜。衣柜门把被木板插住,内里装有重物,现秦杰尸体,门板内侧留有秦杰抓挠木板留下的血印。将此事通知了警方。

2o13年9月18日,秦卫国和李玉到警局认尸。秦杰鬼魂消散。

2o13年9月2o日,委托人住宅再无异样。案件终结调查。

————

我叹息一声,合上了档案。

秦杰的死亡是一个令人心痛的意外,想要归咎于谁,却似乎找不到可以指责的对象。

王大娘会不会是遇到了和秦杰一样的事情?她不可能躲藏到衣柜中,但有可能意外暴毙,现她尸体的人一时紧张、害怕、胆怯……总之是将她的尸体给随意处置了。这就变成了一桩失踪案件。

如果真是这样,要查清这案子就更困难了。

意外,意味着没有逻辑,本身的生是巧合,要查出真相,同样需要运气。

如秦杰这件事,要是青叶的人是当年进行调查,那个董国庆压根不知道自己店内有一个小孩的尸体,不会表现出异样来,那也就不会被怀疑,青叶的人没办法顺藤摸瓜,找到秦杰。

比起找到王大娘,何娟和郑欣欣更值得期待,但她们的工作不可能一蹴而就。

陈晓丘在三天后就出院,回到了办公室中。期间,我们这组人的工作没有丁点儿进展。陈晓丘一回来,被我们慰问一番,就全情投入到那浩渺的数据海洋中捞针了。我们这四个人备受鼓舞,也重燃了工作的热情!

那是不可能的……

瘦子和胖子去小区刷脸了,我和郭玉洁懒懒散散。

不得不承认,脸皮和羞耻心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会随着时间而茁壮成长,拦都拦不住。原本陈晓丘的状态还能激励我们,现在就变得毫无作用了。

“小丘,你还是要保重身体啊。”郭玉洁想要腐化陈晓丘。

“嗯,谢谢。”陈晓丘微微转动了一下脑袋,对郭玉洁点头,然后又紧盯屏幕了。

“你又查出来几对?”郭玉洁好奇问道。

“还在整理这一批人。有一个刘淼很可疑。”

“哦?哪个哪个?”郭玉洁凑到了屏幕前。

“这个。他在2ooo年的时候父母去世,休学,后来干脆办理了退学手续,再之后,就彻底没有记录了。”

“没有工作,没有房产交易,也没死亡,的确很可疑。”

“能找到联系方式吗?”我起了兴趣,询问陈晓丘。

“有当年的联系方式,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上。”陈晓丘点击了几下鼠标。

“我来打电话!”郭玉洁主动请缨,电话拨了没几秒,就遗憾地摇头,“停机了。”

“停机了,有可能就真是他了吧?”我摩挲着下巴,“他还有什么资料吗?”

陈晓丘看着屏幕,“他父母是‘民庆特大凶杀案’的被害人。”

郭玉洁猜测道:“他销声匿迹很可能就因为这件事吧?精神出了状况,或者干脆就是凶手,潜逃了。”

“你没听说过‘民庆特大凶杀案’吗?”我惊奇于郭玉洁的冷静。这可和我认识的郭玉洁不太符合啊。

郭玉洁摇头,“oo年,我还小呢。”

第60章 回家

“2ooo年前后,民庆市出过一个连环凶杀案,死者都是夫妻、情侣,年龄范围很广,死状都十分凄惨,少了一部分内脏。那时候整个民庆市都人心惶惶啊。”我感叹道,“这案子突然爆,凶手之后又突然消失,不再作案,案子到现在都没被破。这全国有名的案子,你居然一点都没听过?”

“没有。”郭玉洁耸肩。

“还没有匹配的叶青,那个刘淼未必就是他。”陈晓丘继续工作。

“我看,很可能就是他了。”我轻声说道。

“为什么?”郭玉洁转过头来看我。

我对上她那双大眼睛,有点儿语塞,瞄了眼同样看过来的陈晓丘。陈晓丘的眼睛可不及郭玉洁的大,但目光清澈平静,同样很漂亮。被两个美女盯着,我没什么压力,但对自己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就很有压力了。

“说啊。”郭玉洁催促,很有要动手推搡我一下的意思。

我连忙退后一步,清了清嗓子,“你们说,那个案子的凶手会不会不是人?”

郭玉洁将眼睛瞪得更大。

陈晓丘眯起眼,沉吟了一会儿,“你是说,这个刘淼很可能受到刺激,以为自己父母是死在某种怪物手上,所以找到了叶青?”

不,我是说他父母就是被怪物杀死的。

这话我不好对陈晓丘说出口。陈晓丘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次灵异事件,差点儿死在一件和服上。

“唔,这个很有可能吧。”我含糊地附和了陈晓丘的话。

陈晓丘点头表示肯定,“这种想法合乎逻辑,但事实如何,我们并不知道。”

“嗯,你继续整理吧。”我只好这么说。

我去查了下民庆特大凶杀案,网上的资料五花八门,没看到有用的讯息。

瘦子和胖子回来后听说这事情,瘦子很明显是理解了我的思路,胖子则很理智。

“就算他真是我们要找的刘淼,这人也是一个失踪人口吧?”胖子说道。

这话很有道理,还很打击人。

“这工作看来是没法做了,只能应付着。”瘦子叹气,敲敲陈晓丘的桌子,“你也别这么拼了,没意义啊。”

陈晓丘“嗯”了一声,工作热情不减。

当天晚上,我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狭窄黑暗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丝缝隙中照进来的微弱光芒。

大概是因为梦的关系,我没感到恐惧,冷静地想法设防要脱逃。我推动面前的木板,敲打,呼喊……我的求救声慢慢弱了下去,无意识地抓挠木板。我的指甲没有断裂,手指也没出血,摸到的似乎也不是什么木板,而是一块坚冰,周围温度骤降,从常温变成了寒冷严冬。

做梦嘛,总是没什么逻辑。

我的大脑很清醒,手上是机械性的动作。没有死亡恐惧,没有疼痛,不觉难受。

突然,梦境又起变化。

我听到了外头有争吵声。

难不成是董国庆和严新宇?

我怀疑自己是看了“橱柜血爪”档案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变成”了秦杰。

外头争吵的应该是董国庆和严新宇,严新宇现了秦杰的尸体,叫来了董国庆,两人争执不下,严新宇应该是想要报警的,董国庆不同意,要毁尸灭迹。

争吵中有了女人的声音。

哦?可能不是那两个连襟,是秦杰的那对父母?

是秦杰的鬼魂回到了家吧。他在等待父母打开橱柜的门,找到自己后,和电视剧的剧情一样,夫妻重归于好,三口之家也变得温馨和睦。可他父母始终没有找到他,没有听到他的呼喊,还卖掉了那间房。下一任住户又是个听力不好的老太太,也没现他。就这样过去好多年,终于遇到了那对年轻夫妻。

哐啷!

巨大的声响让我吓了一跳,关着我的衣柜都震了震。

是秦杰的父母动手打架了,还是……董国庆要将衣柜扔进河里面了?

我没等到河水溢进衣柜中,外头的响动都消失了。

“你看到我了。”

我的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一股熟悉的阴寒之气爬上了我的后背。

“你,明明,看到我,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想要回头去看,扭动脖子的瞬间,我醒了过来。

是那只鬼!

可,这是我在做梦,还是那只鬼托梦给我?

我呆呆躺在床上,那一夜无法再入眠了。

这事情不能放任不管。

第二天是周末,我一个人去了锦田路一趟。

郭玉洁不适合当侦探,我也不,只能努力自然地从那家熟菜店门口路过。

熟菜店这会儿门关着。

我假装好奇,跟对面的奶站大汉打听熟菜店。这位粗犷的汉子为人十分和善,跟我说这家店每天开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只有在每天买菜和送半成品的时候开门。买菜的时间很早,送成品的时间也很早,其他店铺那时候都没开门。他还说最初没那么早,他们那家李老头熟菜店只做晚饭前那个点的生意,菜场的那个门面也是白天租借给人用,后来大概是因为销量很好,就改了时间,从早开到晚,进菜的时间就更早了。

“小伙子你没事吧?脸色很不好看啊。身体不好?那你要多喝牛奶啊。这个是补钙的,这个是促进睡眠的。”大汉跟我热情推销,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他在推销保健品。

“就拿这个吧。”我胡乱点了一箱牛奶。

大汉看我的表情十分古怪,我付了钱,提了牛奶就赶紧走了。

这大汉是不知道,我站在那里如芒刺在背,时刻都能感觉到那个视线正盯着我。

我匆忙回家,才现提着的牛奶是什么益气补血红枣牛奶,箱子上还有个女明星的头像。

现在的商家真是太会玩了,牛奶还搞那么多花样。

牛奶给我妈和我妹妹喝了,她们说这个牌子的红枣牛奶没味道,不如xx牌子的。我懂,下次就买xx牌的红枣牛奶,不过绝对不去那位大汉的奶站了。

晚上,我以为我会辗转反侧,结果没有,我很快就睡着了,陷入昨天那个梦境中,又听到那令人胆寒的声音。

“我想,回家。”

我倏地惊醒,从床上跳了起来。

那只鬼会说这话,绝不是孙菊香!

回家、回家……莫非真是……

我额头上流下汗滴来。

第61章 确认

我第二天又去了锦田路,几乎是孤注一掷,直接上门找了那家熟菜店。

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染了一头黄毛,个子不高,身材壮实,看起来十分桀骜不驯。

“你有事?”他比我矮一些,就吊着眼睛看我,嘴巴里面还叼着一根烟。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直直看向屋内。

屋子正中是一张大圆桌,摆了肉、菜、砧板和菜刀,看来就是他们的工作台了。圆桌右边就是墙,挂着台液晶电视,左边则有一片空间,堆放了他们每天买进的一大袋、一大袋的蔬菜和肉。

我的视线落在了冷柜上。

冷柜到人腰高,完全密封着,上面还放了一袋花椰菜。一个老太太就诡异地站在那之中,盯着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喂,你看什么看!”黄毛喝了一声,往我胸口一推,将我推得后退了两步。

“阿力,你别动手、别动手。”坐在圆桌边一边看电视、一边切菜的老头连忙放下菜刀,一副憨厚老好人的架势,对我道歉,“我儿子脾气冲,不好意思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再探头看去,那个老太太已经从花椰菜中消失了。

“问你话呢,你没听到?”黄毛又是大叫,撸起了袖子,“你小子什么意思?来找事的啊?”

“阿力,别这样,你回屋去。”老头拦住了黄毛,又和和气气地问我,“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没……我找错地方了……”我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那黄毛还在我背后叫嚣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走着走着就奔跑起来,冲到了工农六村六号楼,一路不停歇地上了六楼,手哆嗦着开了青叶事务所的门,进屋、关门,我就在安静的事务所内听着自己如打鼓般响亮的心跳声。

我喘了好几口气,拖着脚在沙上坐下,用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体力。

“你们……知道王鸿彰吗?8号楼的那个王大爷,和老伴住在这儿,好几年前女儿搬到外地,在那里工作结婚安家,就剩他们俩老留在这里。”我打开了话匣子,揉了揉自己的脸,“两年前,那时候你们应该已经……两年前他老伴失踪了,警察怎么找都找不到。现在,就刚才,我找到了。哈!我找到了王大娘的鬼魂了!”

那个站在花椰菜中间,下半身和冷冻柜融合在一起的老太太,就是王大娘啊!

为什么她会在那里?为什么警察当年没找到一点线索?我现在……又该怎么办?

我真的是不知道了。

青叶的人可以弄一张假照片诈了严新宇,让他说出事情真相。我呢?那个黄毛冲动暴躁,可不像是个理智人,能耐心听我说完一个谎言。那个老头应该就是李老头了,他那态度,不是真的老奸巨猾之人,就是完全不知情。

报警?报警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警方根本不可能去搜查那家店。何况那里真的会有证据吗?都两年了,他们应该将王大娘给处理干净了吧?

“我该怎么办?”我轻声问道。

脑内纷杂的想法让我一时没有个主意。不能不管,要管,怎么管?怎么才能让王大娘的死真相大白?真相又是什么?

哐!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办公室的门。

声音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我想了想,起身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内并无异样,我继续往前走,宿舍间、厨房、卫生间也都没有什么现。我进入了走廊,先开了左手边的门,纸箱好好堆放着,右手边的门中则有一个纸箱倒在地上。

我一怔,连忙将那纸箱拿起来,打开了封条。箱子内是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铃铛,有装在盒子里面的小骨头,有个手工缝制的布娃娃,看起来就是杂物箱。我耐着性子将里面东西全部取了出来,但光是看,我不可能突然开窍,明白这些是做什么的。

青叶的人,会再给我提示的吧?

我盘腿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等了一会儿,又觉得尴尬。

是不是要给他们一个媒介?东方有笔仙,西方有招魂板,我是不是该带个那种东西来?

我正这么想着,我的右手抬了起来。

这绝不是我自己的动作!

和烧和服那次一样,我没有动,我的右手自己动了!

右手探出,抓住了那个装了一截小骨头的铁盒。

当!

那股力量消失,我的手直接失去力道,自动落下,铁盒敲了一下地面。

“是要用这盒子吗?还是里面的骨头?”我问了一句。

青叶的人没再给我反应。

我将东西收拾好,盒子塞在口袋中,用手紧紧握着,离开了青叶事务所。

说实话,我走到小区门口,还有点儿晕晕乎乎的。找青叶,是下意识的举动,相信他们,则好像也成了我的本能。

我回家后就上网查了一番,查到头晕脑胀,才知道那铁盒里面装的骨头是猫骨。

青叶的人是要我用巫术吗?磨成粉吃掉?还是念什么咒语?

我真的是一头雾水,当天晚上疯了一样在网上搜索“巫术”、“咒语”一类的内容,但这种神奇的手段似乎不可能靠网络来自学,我通宵一夜毫无收获。

不知道是因为通宵,还是因为我去见了王大娘,那天晚上我没再听到她的声音。

翌日,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那铁盒也被我带去了办公室。

四人看我的模样,都关心了两句。

我思考了良久,将那个铁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瘦子伸手要拿,被我拦住了。

铁盒很旧,还有锈迹,表面原来应该有印花,现在全部磨光了。

我突然拿出来这么个东西,四人都不明白我要做什么。

我将盒子打开,给他们看里面的那一截猫骨,“这是我昨天从青叶那里拿来的。”

瘦子惊恐地盯着我,胖子一脸凝重。

“你拿他们的东西干什么?”郭玉洁还是迷茫状态。

“这是盗窃。”陈晓丘说道。

我苦笑,“不是盗窃,是他们给我的。”

“他们?难道青叶的人回来了?”郭玉洁天真地问道。

“奇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瘦子难以置信,低声质问我。

“我看到王大娘了。”我面无表情,不等郭玉洁再说什么不过脑的话,我就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第62章 找茬

“你需要看心理医生。”陈晓丘第一个表了看法。

“那样的话,我们都要看心理医生。”瘦子说道,“还有那个姓马的,也要一起。”

陈晓丘蹙眉。

“我知道你不信这些,可我真的遇到了这些事,不是幻觉,不是臆想。即使是我的臆想,也有试一下的必要。王大娘她失踪两年,她和她的家人都应该得到一个结局。”我叹气,渐渐变得坚定。

“根据你的臆想去调查,这不是必须要尝试的事情。”陈晓丘摇头。

“可那家店的确是最可疑的。”胖子说道,“试一下,也不要紧。顶多是我们浪费了时间,耽搁了人家的工作。要是我们错了,那我们跟他们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陈晓丘没再说话。

“要怎么做?这东西要怎么用?”郭玉洁早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从没怀疑过我是不是疯了。

“放到那里吧。”瘦子哼了两声。

“什么?”我们都看向了瘦子。

“猫骨嘛,就是巫术里面常用的东西。青叶的人不可能让你弄什么复杂的法术,所以应该是让你把猫骨放到那个冰柜里面。”瘦子侃侃而谈。

“你还懂这些?”郭玉洁惊奇。

瘦子脸色不太好看,没回答这问题。

我和胖子知道一些。

我们四个其实是同一所大学同一届毕业的,只是我们三个和郭玉洁顶多算是脸熟,并不认识。

瘦子在大学那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喜欢玩什么塔罗牌,还认识几个灵媒。瘦子和她交往时具体生什么,我和胖子不太清楚,两人突然分手,后来瘦子就对这种灵异事件敬谢不敏了。他能知道些有关巫术的事情,多半是那个前女友耳濡目染的结果。

“那我们计划一下吧。”陈晓丘说道。

“咦?谁刚才不是反对来着吗?”瘦子斜睨陈晓丘。

“我的反对对你们有作用吗?”陈晓丘问。

显然是没有。

“要进入那家店,把人引走,再将东西放进去。”郭玉洁掰着手指头,已经定下了基本步骤。

“晚上偷溜进去不行吗?”瘦子出主意。

“你们有这本事吗?”胖子先摇头,“我是干不了这技术活。”

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技术活,我们完全不擅长,而且要留了尾巴,让李老头父子抓住,那我们吃不了兜着走。青叶那边什么情况我不清楚,我们这些人都有家庭、有工作,不可能无所顾忌地乱来。

原来我一个愁,现在我们五个人愁,愁了一天都没想出一个好办法。

下班的时间点到了,郭玉洁如往常一样收拾东西。

我们其他人还在思考怎么办,她这样格格不入,除了陈晓丘,我们三个都警觉起来。

“你要做什么?”

“下班啊。”郭玉洁理所当然地回答。

“哦,那一起吧。”

“我们又不顺路。”

“我顺路,我正好去我爷爷家。”瘦子说道。

郭玉洁马上便说:“我今天约了人了,不回家。”

“郭玉洁,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直接问道。

郭玉洁脸色阴了下来,一甩自己的包,“我还能干什么?那些人做了丧心病狂的事情,居然还有脸在那里继续开店做生意!你没看到王大爷和王慧的样子吗?他们因为王大娘失踪,被折磨了两年了!那群狗娘养的!生儿子没**的孙子!艹他……”

郭玉洁骂了句脏话,之后滔滔不绝,各种骂人的话层出不穷。

陈晓丘那么个淡定的人,第一次看郭玉洁作,都有点儿绷不住,微微张开了嘴巴。

郭玉洁骂完了,还是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哼哧哼哧地呼气。

“你去了又能做什么?”我问道。

“去问他们为什么那么做!去问他们怎么有那么厚的脸皮!那么黑的心!”郭玉洁又有大骂的冲动。

“这有什么用?说不定还打草惊蛇了。而且你这么闹,你自己怎么办?我们拆迁办怎么办?最重要的是,除了我看到鬼,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我看到的鬼也不能当证据。”我理智地分析。

郭玉洁眼眶都红了,“反正我要去找他们,还要打他们一顿!”

我无奈,给瘦子和胖子使眼色。

陈晓丘忽然说道:“那也可以。”

我们都愣住了。

“你去闹,林奇可以趁乱把骨头放进去。”陈晓丘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这不是害了小洁吗!”瘦子不忿说道。

“没关系的,我不会让她出事的。而且,只要最后证明我们是对的就行。”陈晓丘看向我,“你真的能看到鬼,这东西也是那个事务所的人给你的?”

我用力点头,“没错,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错觉。”

陈晓丘表示明白,拿了手机出去打电话。

我们忽然间想起来,这陈晓丘可是官二代,有个很牛掰的亲爹来着,家里面说不定还有其他厉害人物。她是搞不好办公室关系,家里面人担心,才交给老领导来照顾教导。要摆平一个小小的熟菜店私人老板,保下一个小小的拆迁办员工,对陈晓丘来说算个球?

一时间,我们都好像收获了无穷的底气,可以踱着八字步在外面招摇,又有点儿羡慕嫉妒恨。

“好了。”陈晓丘打完电话回来,“我们走吧。”

我昨天和李老头父子打过照面,不方便现身,就在路上买了一顶鸭舌帽扣头上,稍微遮一遮脸。到时候由那两个女人去砸场,瘦子和胖子则负责保护她们,顺便给我创造机会。其实,需要被保护的只有陈晓丘,郭玉洁那一身怪力,完全不用担心。

我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

郭玉洁气势汹汹地拍着熟菜店的玻璃门,几乎要将玻璃门给震碎了。

“给我出来!李昌生、李力!你们给我滚出来!”郭玉洁怒吼。

那个黄毛开门出来,看到门外站着两个女人,先是惊讶,“你们谁啊?”

“我们是谁关你屁事!你们把王红怎么了?”郭玉洁指着黄毛的鼻子就骂。

黄毛来了气,“什么王红?你这疯女人说什么呢!”

因为郭玉洁的砸门,已经有好些人过来围观看热闹。

我站得不远不近,正好看到屋内的李老头李昌生在听到“王红”后变了脸色,急急忙忙走出来要劝架。

“你少在那儿装蒜!两年前走失的王大娘就是你们藏起来的吧!你把人交出来!”郭玉洁力大无穷,一把拉住黄毛的手臂,将他往后一甩,直接掼在了地上。

黄毛一点儿还手余地都没有,摔得龇牙咧嘴。

第63章 查封

郭玉洁还不解气。她说是让黄毛把人交出来,但我们都知道王大娘早就死了。关于这一点,我们五个人都下意识地避而不谈。

郭玉洁眼眶红了起来,大叫一声,抬脚就往黄毛的腿上踩去。

我心中捏了把冷汗。

还好陈晓丘还很冷静,眼明手快地拉了郭玉洁一把,没让她直接将黄毛给踩断了腿。这要真把人打成重伤,怕是陈晓丘都兜不住。

黄毛从地上翻身起来,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要揍郭玉洁。

李老头忙拦在中间要劝架。

那店里面还有李老头雇佣的一些伙计,看小老板要打架了,都出来帮忙。

郭玉洁被陈晓丘一拉,大概是恢复了点理智,想起了计划,和黄毛踢踢打打,渐渐移动到了马路中间,离开了店门范围。

我趁此机会进入店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冰柜前,开了柜子后,都没细看,就将那猫骨连带铁盒塞进了冰柜最底下,然后关掉柜子,又是急匆匆地冲出来。

胖子的庞大身躯挡了半扇门,见我出来,就吁了口气,跟我走向了最热闹的人群。

说是最热闹,但这条街人真不多,也就附近的店家和零星几个下班回家的人来看热闹。

陈晓丘做了布置,不多时就有一辆警车开到这条偏僻的小路,下来两个穿制服的年轻警察,一本正经地劝架,将郭玉洁和陈晓丘带走了。

我们三个大男人见事情搞定,连忙撤退,走出了锦田路就觉得尴尬起来,可不得不承认,打架这事情,我们中还真只有郭玉洁最合适,放东西只能我来,而瘦子和胖子两人在工农六村刷脸卓有成效,这会儿和附近的店家起冲突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瘦子骂了句娘,“刚才应该去拉架,然后趁机打那小子几下。”

“你打还不如让郭姐去打呢。”胖子说道,语气充满了尊敬。

他上学早,和我们同一届,却比我们小两岁,在学校时就很佩服当时全校有名的怪力女。

瘦子无法反驳,只能又骂了句娘。

这个事实实在是很伤我们的男儿自尊。

我接到了陈晓丘的电话,约了地方吃晚饭。

陈晓丘选地方,选的是一家有包房的大饭店,而且直接订好了包房。我们三个先到,等着今天两位女英雄光荣归来。

“怎么样?”瘦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事。局长是小丘的小叔。”郭玉洁大气地一挥手。

局长?

“我们这边的警局局长?”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晓丘平静点头。

包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现在就一个想法,投胎是门技术活啊!

陈晓丘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去警局做了笔录,本来就是打架斗殴的小事情,也闹不大。”她顿了顿,“我托做笔录的警察问了王红的事情,他们父子的反应很正常。”

我立刻来了精神,“正常?”

“李力说不认识什么王红,李昌生说的和两年前一样,完全可以对上。”陈晓丘微微蹙眉,“你已经把东西放进冰柜了?”

我点头,“放了。有什么效果,应该不久就能知道了。”

陈晓丘脸上完全不是那种期待的表情。她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警局的两个老警察都试探过,他们两个没什么问题。”

“你的意思是奇哥在撒谎?”瘦子表情不善。

“可能不是他们父子俩做的呢?他们店里还有其他人吧?”胖子连忙插话。

我摇了摇头,“我觉得就是他们两个做的。”

“为什么?”

“我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我轻声说道。

“奇哥,你别卖关子了,一口气说出来吧。”瘦子着急催促。

“我以为王大娘是在看着我,可她或许……不是在看我。”我补充道,“一开始不是在看我。”

四人听不明白我这话。

“第一次的时候,是我走在锦田路上,突然感觉到那种视线。”我看向郭玉洁,“你记得那天生的事情吧?”

“记得,你突然就傻站着不动了。”郭玉洁说道。

“然后我回头没多久,就看到那家店开门,他们运货出来。那时候……”我回忆了一下,“开门的是李力。”

是黄毛开的门,他应该就站在门口的位置,我、黄毛、王大娘,一条直线。

“第二次是周末,还是那个黄毛给我开门,他一开门,我就看到王大娘了。”我接着说道。

那时候我和黄毛就面对面站着,王大娘看着门,未必就是在看我。

当然,当我看过去的时候,王大娘必然有所感觉,接着便看向了我。

“证据就是我今天去放东西,我没看到王大娘。”

那时候,黄毛都被郭玉洁拽出去了,王大娘那位置没有视角能看到黄毛。

“这只是你的猜测。”陈晓丘依旧保持理智,寻求证据。

我怀疑她今天跟着我们一块儿“闹”,就是想要找个合理借口,让警局的老警察们审问一下李老头父子。比起我说的鬼魂,她更相信有经验老警察的判断。

我对她这种态度并不抵触。

“那就看看那猫骨能有什么作用吧。”我说道。

猫骨的作用在一天后就爆了出来:李老头的店被工商和食药监局的人查了。陈晓丘从她家亲戚那里得到了第一手情报,这两天从他们家买过东西的人全部因为食物中毒住院,无一幸免。

“那猫骨头是诅咒吧?”胖子目瞪口呆。

“有查到王大娘的事情吗?”郭玉洁连忙问道。

陈晓丘视线落在我身上,“你把那铁盒子放在哪儿了?”

“就冰柜里啊。”我不知她要问什么。

“被食品局的搜到了?”瘦子问道。

“难不成是被那个旧铁盒污染了原材料?”胖子猜测。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那个加工点的东西被全部查封,但没有找到铁盒。”陈晓丘说道。

我脑中灵光一闪:那铁盒是回到青叶事务所了吧?

“那食物中毒是怎么回事?”胖子还在关心这个。

陈晓丘露出深思的表情,心不在焉地回答:“搜查到的原材料还在做化学检测,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那就等结果吧。”我说道,已经准备下班去青叶一趟,看那铁盒是不是回去了。

下班的时候,陈晓丘居然自然而然地跟我同行。

“你要做什么?”我立时感觉到她的意图。

“你要做什么?”陈晓丘用同样的问题问我。

我无奈,“你要跟就跟吧。”

第64章 真相

陈晓丘跟我去了青叶,我们俩一路无话。

她是第一次到青叶,四下打量,先注意沙上缺失的灰尘印记。

我不太好意思,毕竟那是我的屁股印,只能开口:“我是在里面房间拿到铁盒的。”

陈晓丘被我转移了注意力,跟着我进入了里面的走廊。

我一打开纸箱就看到了那只铁盒,铁盒内,猫骨安静地躺着。

陈晓丘也不说话了。

我忍不住问道:“你现在还觉得我是癔症?”

陈晓丘抬了抬眼皮,“可能是青叶的人在装神弄鬼。”

“那他们一定是怪盗级别的高手。”我开了句玩笑,并不介意陈晓丘这种不信邪的态度。我想,青叶的人应该也不介意,不会觉得被冒犯。

“走吧。”我将纸箱合上。

陈晓丘刚出了门,就站着不动了。

我看她脑袋转向右边,就问道:“那幅画有什么问题吗?名作?”

那幅抽象画我是看不懂,但陈晓丘可能懂,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很有文化的知性女人。

“哦。我的记忆没有错。”陈晓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们进来的时候,那边墙上的确是一幅画,而不是门。”

我的脑袋嗡了一下,快步走出房间,转头!

走廊尽头的确是一扇门,而不是我上次看到的抽象画!

即使我对青叶有了信任,还觉得他们友善,可此刻我仍然是背脊生寒。

陈晓丘胆子倒是大,已经要走去开门了。

我伸手就拉住了她,“不要!”

“为什么?”陈晓丘问道,“这是他们故弄玄虚的又一招。现在,他们可能就藏在门后。”

我盯着那扇门,还是觉得浑身冷,整个事务所好像被一股阴寒的气息包围了,即将陷入黑暗中。

“我们走吧。”我说道。

陈晓丘皱眉,“你报警,我去开门。你不用担心,我学过格斗。”

我真没想到陈晓丘文文静静的,居然还学过格斗。但现在不是惊讶这个的时候。

“不行,我们立刻走。”我拖着陈晓丘就要出去。

那扇门给我十分不舒服的感觉,比被王大娘那时候盯着还要不舒服,比看到那件和服更不舒服!

这种感觉……

我脚步一顿。

“怎么了?”陈晓丘看我又停住,问了一句。

我回头看向那扇门。

这种感觉其实是一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和服和王大娘都充满了恨意,而这扇门,比他们更为强烈。

为什么?

是因为……他们落到了“失踪”这个结局吗?

我想到了王大娘,突然改变了主意。

“你去打电话吧,去外面打,我去看看。”我说道。

陈晓丘诧异,“我们还是一起进去吧。”

她从来不掩藏自己的心思,她的心思也很直白,我一看便知她担心我应付不了门后的局面。

怎么我们办公室两个妹子都那么强?

我心中腹诽,还是推她出了走廊,“你去打电话,我没事的。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陈晓丘正要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小叔。”陈晓丘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接了电话,“嗯,嗯?什么?”

我看陈晓丘惊讶地瞪大眼睛,也不禁提起了一颗心。

“哦,好,我知道了。”陈晓丘听了电话那头说了很长时间,才挂断了电话,忽然定定看着我,“李昌生疯了。”

我一愣,“什么?”

“他在拘留所里面疯了,将所有事情都说了。”陈晓丘声音轻轻颤抖,“三年前,李力从外地辍学回来,开始鼓动他购买变质肉做原材料,通过加工掩盖味道,再加上顾客每次食用得不多,三年下来,他们家做的事情都没被现。两年前,他们漏了一次马脚,早上偷偷摸摸进货的时候被王红撞上,王红当场喊破,声称要报警,李力直接打晕了她,父子俩将她拖进了店里面……杀了分尸。”

我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们用了三天,将王红……做成了半成品。”陈晓丘握着手机的手都爆出了青筋,指节泛白,“大概是一年前,李昌生的老婆孙菊香知道了这件事,开始不安,然后就被他们父子设计成意外死亡。”

“他们怎么能……”我头皮麻,整个人都差点儿惊得跳起。

“李昌生还交代了,这不是他们仅有的两次作案。”陈晓丘表情木然,“他年轻的时候就抢劫杀死过十一人,李力也抢劫杀死两人。”

“没有被抓到过吗?”我感到难以置信。

陈晓丘摇头,“这两人是天生的犯罪者,没有留下线索。很多经验丰富的警察都看走了眼。”

“他怎么疯的?”我渐渐镇定下来,接受了这一血腥恐怖的事实。

“他说,他看到王红了。王红一直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拘留所的警察说,他供述完,就对着空气求王红放过他,叫得嗓子都破了。而之前所有顾客都食物中毒,就是因为他在加工腐肉的时候看到了王红的鬼魂,吓得倒错了一种原料。”陈晓丘露出了一个僵硬的表情。

拘留所的守卫不说森严,也是严格,青叶的人真要成了小说漫画中的怪盗,才可能在那里对李老头做手脚。即使他们真有怪盗飞天遁地的本事,能逃过拘留所的防卫措施,他们是如何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将李老头这个杀人的惯犯给吓疯的?

“这其实才是那个骨头的作用吧?”陈晓丘轻声说道。

那根骨头让李老头看到了王大娘的鬼魂,被吓得崩溃疯。

那么,王大娘有没有就此安息呢?

我想起了那扇门,回头现门已经重新变成了画。

陈晓丘也看到了,什么话都没说。

我们沉默地走出了事务所,关门的时候,我似乎又看到了档案柜旁边的黑影。

门关上了。

我知道自己最后没有用力,门是自己关上的。

第二天,我从陈晓丘那里知道了这件案子的更多细节。

被李老头杀死的名单中有三个人,张轩、孙乾、无名女人,前两人是青叶查“元旦鬼胎”案子时查到的两个死者,张轩在开车途中被李老头抢劫、杀死、弃尸;孙乾和那个不知身份的女人则在约会时,被李老头杀死,并伪造了女人杀死孙乾再自杀的假象。据李老头所说,那个女人可能是个流莺,这或许也是警方没查到她身份的原因。

我在听到这三个人时就彻底呆住了。

这……仅是巧合吗?

第65章 去世

郭玉洁听闻这件事后,还很悲愤,又是一连串的脏话滔滔不绝地吐了出来。

她在大学时便以出人意料的怪力和骂脏话能力出名。有一次她和朋友夜归寝室,路上被一个变态袭击,她一边骂一边打,惊醒了一片宿舍区的人,还差点儿把人给干掉了。

瘦子和胖子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谁都没想到在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就藏着两个凶残的连环杀人犯。

我没将自己的现告诉他们,怕引起更多的恐慌。我现在就很慌,对桌上那些青叶的档案都没兴趣看了。

幸好晚上就是妹妹的家长会,这极大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我今天早点走。”我对四人说道,“我妹妹今天晚上家长会。”

“嗯。那我也早点走,去看看王大爷和王慧。”郭玉洁不骂了,有些伤感地说道。

“你也别去打扰人家了。”我说道,“你要有空,和何娟、郑欣欣说说这事情吧。”

郭玉洁点了点头。

瘦子和胖子今天也不去工农六村刷脸了。

今天的办公室极其沉闷,大家都埋头工作,找着叶青和刘淼。

下午我提前回家,早早吃了饭。爸妈在旁唉声叹气,说自己老了被嫌弃了。我哭笑不得,埋头扒饭不说话。这事情得妹妹搞定。果然,妹妹对爸妈一撒娇,小嘴特别甜,哄得他们重新开心起来。

“你还不快去?别迟到了。”

“老师说什么你都记好了,认真听啊。”

爸妈驱赶我。

我心头的阴霾散了不少。

妹妹读得是一所市重点高中,在全市的市重点中排不上前十,但也是很好的学校,升学率非常优秀,以妹妹的成绩,一本并无问题,就看上什么学校了。

八点家长会,我提早半个小时到了,但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班主任被好几个家长围着,回答五花八门的问题。

我在这群至少四十的家长中显得过于年轻,此时大家都关注着班主任,倒没人注意我。

我凑到了班主任那群人的外围,听班主任说话。

“……学校抓得很紧,但课外也不能放松。学校教学是大课,要考虑到所有学生的水平。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报一个小班或单独的一对一辅导比较好,做些针对训练,能更好提高成绩。这个属于查漏补缺范围,学校课程则是整体的复习,不能抓小放大……”

我听了半天,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各位家长还请就坐,家长会马上开始了。”班主任看了眼手表,抬头注意到我这张特别年轻的陌生脸,“你是……”

“我是林芸的哥哥。”我对班主任说道。

“哦。她父母有事情吗?”班主任微微蹙眉。

“嗯,是有些事情。”我没有解释自家的决定。

班主任眉间的皱褶表明了她的不满。她指了妹妹的座位给我,还特意问了一句:“这次家长会很重要,很多东西要记下来。”

我点头,笑着谢过她的善意提醒,“我带了手机。”录音、做笔记都行。

这么说着,一看其他家长准备的东西:薄笔记本、平板电脑、录音笔……个顶个的专业,个顶个的潮。我还看到最新的水果笔记本,再看用笔记本的那个胡子拉碴的爸爸级男人,感受到了一万吨的伤害。到底谁才是年轻人?

班主任不再说什么。

家长会开始,班主任先介绍了一下这次家长会的流程,她会来讲解高考报名、投档、选专业的技巧,主课老师则在之后为大家说明高三复习的计划。

我和其他家长一块儿专心记录,写着写着,不知不觉就出了汗。

高三的考生不轻松,高三的家长也不轻松,我听着那些自己多年前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有点儿心浮气躁。

“老师,”前头一个家长举了手,“太热了,能开窗吗”

正在讲话的班主任也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水,点点头,“行,窗户都开了吧。”

靠窗的家长也是一身汗,之前大概是怕开窗的动静影响班主任,一直忍着。这会儿班主任停了,他们迫不及待地去拉窗户。

我和其他人一样下意识地看向了窗户。

教室内灯火通明,外头一片漆黑,玻璃窗就成了镜子,能照出整个教室的模样。

我冷不丁看到教室门口站了个人,吓了一跳,看清后就心里腹诽:老师们真是万年不改这习惯,学生上课他们要偷偷摸摸监视,现在开家长会,还有校领导来巡察。我高中时就这样被教导主任抓到过,没收了手机,还被叫了家长。不堪回的过去啊!

门口站着的女人就是一副标准教导主任的模样,一身套装,盘着头,戴着黑框眼镜,一丝不苟,十分严肃。

班主任走过去跟那个女人打了招呼,“秦老师。”

“嗯,在做什么呢?”

听声音,这秦老师年纪很大了。

“教室太热了,几个家长要开窗。”

“别耽搁太长时间。”秦老师嘱咐了一句就继续自己的巡察了。

“这窗户好像卡住了啊。”一个爸爸用了各种方式推窗户。

“怎么会卡住了?”班主任走了过去。

“我这边也卡住了。怎么回事啊?”另一个家长也说道。

“你们没开锁吧?”

窗户边的家长七嘴八舌,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哐!

一扇窗被打开,因为开窗人过度用力,出一声巨响,撞到窗框后还反弹了一下。

瞬间,一股风吹进了教室中。

嘭!

教室门被吹得关上,又是一声巨响。

我的心跳了两下。

窗户都被打开,教室恢复正常。

“刘老师,这教室不行啊。高三是不是应该换个好一点的教室啊?”一个家长提意见。

“我记得高三是单独一栋楼的吧?就在学校后面那块。”另一家长说道。

班主任点头,“那里暑假的时候做了装修,下周高三生就都搬到那里了。”

这话题就到此为止,班主任继续讲解投档技巧。

家长会一共开了两个多小时,解散的时候,班主任又来关心我记录得怎么样。我只好跟个学生似的给她检查一下笔记和录音,她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不起,我看你这么年轻,有点担心。”

“没事。妹妹高考的事情,我们全家都很重视。”我笑了笑。

班主任还想要说两句客套话,有家长来问问题了,她歉意地看向我。

我告辞离开。

回到家,妹妹和爸妈都等着。

我将家长会的内容给一家人说了。这一晚,我们一家都睡得很晚,我一夜好眠,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家庭温馨的感觉,冲淡了那一抹不安。

翌日一早,我不得不回想起王大娘的事情,因为郭玉洁给我来了电话。

“王大爷去世了。”

第66章 死亡疑云

我听到郭玉洁这话,还迷迷糊糊的,尚未睡醒,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谁?”

“王大爷。”郭玉洁的声音中带着哭腔,还带着一丝颤抖,“王慧现了王大爷的尸体,已经……已经死了很久了……”

我瞬间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林奇,你快过来吧……”郭玉洁不安地说道。

“你在哪里?在王大爷家?我现在就过来。这事情你跟其他人说过没?”我掀开被子,将手机开到了扬声器状态,急忙换衣服。

“没有。还没有。”郭玉洁低声回答。

“你……跟瘦子他们说一声吧。我马上到!”我挂了电话,随便洗漱了下,就冲出了家门。

我赶到王大爷家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都是住工农六村的邻居,还有居委会毛主任。警察也在,封锁了王大爷家,所有人都围在门口,神情恐惧。

王慧彻底失了神,木木呆呆地靠墙站着,被郭玉洁搀扶着。

陈晓丘也到了,站在两人身边,看到急匆匆跑上楼的我,对我颔,悄声在郭玉洁耳边说了什么,就挤出人群走向了我。

“怎么回事?”我跟着陈晓丘到了楼下无人的地方。

“王鸿彰死了。”陈晓丘说道。

“我知道。是因为……王大娘吗?”我皱紧了眉头。

我原来猜想过,王大娘无论是死是活,对王大爷都是一个巨大刺激。活着自然最好,虽然王大爷有可能乐极生悲,但只要让何娟和郑欣欣做好心理辅导,王大爷能承受住这惊喜。要是王大娘死了……何娟和郑欣欣给他做过一阵心理治疗的话,他说不定也能顺利度过这一次打击。可一切生得太突然了,我突然现了王大娘的鬼魂,王大娘的鬼魂突然吓疯了李老头,让他吐露实情,而最令人悲伤的一件事是王大娘继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她的尸体已经找不回来了。

王大爷因此突然暴毙,我不会奇怪。让我感到不对劲的是那些人的恐惧,包括郭玉洁。

“王慧今早现了王鸿彰的尸体。她一开始没认出那是王鸿彰的尸体。”陈晓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具尸体是一具腐烂的干尸,死了有很久了。”

死了很久了。

这话在我脑中炸响。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郭玉洁一样声音颤抖。

“警局派了法医来,还在验尸。初步断定,是个老年男性。我打听了一下,那尸体状态,起码死了两年了。”陈晓丘平铺直叙,语气波澜不禁,可表情比平时正常状态更加僵硬,脸色都有些苍白。

“两年?”我怔怔问道。

“嗯。”陈晓丘点头。

“难道……”我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陈晓丘说:“你去看看吧。”

“什么?”

“去看看……有没有鬼。”陈晓丘艰难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张了张嘴巴,半晌,答应了下来。

我们两个重新上楼,陈晓丘跟守门的那个警察说了一声,警察就放了我们进去。

郭玉洁陪伴着王慧,焦急地望着我们的背影。

我进入屋子之后,并没有上次那种古怪的感觉。现在想来,上次我其实是感觉到了王大爷身上的阴气吧?那现在,王大爷已经……安息了吗?

我跟着陈晓丘和一个警察在屋子里匆匆走过,进了王大爷的卧室。

床上躺着一具尸体,已经腐烂到看不清五官,只能认出是个人。法医正在做鉴定,有一个中年警察走向我们。

“怎么回事?”

“我们有线索。”陈晓丘看了我一眼,“他之前来拜访过王鸿彰,谈拆迁的事情,就在几周前。”

中年警察认识陈晓丘,就问我:“你确认看到的是王鸿彰?”

我木然点头,“我们还交谈过。”

“现在还无法确认床上的人是王鸿彰。”警察对陈晓丘说道。

“嗯,我就是想给你们多提供一个证人,希望有所帮助。”陈晓丘找了个不怎么样的借口。

警察无奈,“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我们两个出去,郭玉洁就拼命用眼神询问我们。

我摇头苦笑。

瘦子和胖子也到了,两人还带了何娟和郑欣欣来,王慧就交给了这两个专业人士。

“奇哥,怎么回事?”瘦子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原来真没看出来。不过,我是有在那屋子感觉到不太对……”我叹气,“现在没这种感觉了。”

“警察说了,不能确定那是王大爷。”陈晓丘说道。

“不是王大爷是谁?”郭玉洁语气复杂。

是王大爷,那王大爷就是早就死了,不是王大爷,那王大爷的房间里为什么有一具尸体?

无论结果是哪种,都让人难以接受。

这方面,我们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等警方调查的结果。

周一上班的时候,陈晓丘就给我们播报了消息。

“dna检测,尸体是王鸿彰的。”

郭玉洁瘫坐在椅子上。瘦子和胖子都沉了脸。

我问道:“死亡时间呢?”

“尸检下来的死亡尸检是两年前,要做进一步检验。”陈晓丘回答,“法医怀疑是有其他因素影响了尸体的腐烂程度。”

这并不奇怪,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是最正确的思路。

但我们五个人现在多少都相信灵异事件的存在,并不觉得王大爷是死后被影响了腐烂程度,才变成现在这样子。

“另外,李力和李昌生死在看守所里面了。”陈晓丘又说道。

我们愣了愣。

“怎么死的?”郭玉洁问。

“自杀。”陈晓丘垂下眸子,“李昌生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失血过多死亡,李力则是撞破了自己的脑袋。拘留所说李力的死亡方式很不正常,他不止撞了一次墙,而是好几次,把自己的脑浆都撞了出来。”

“是不是……”瘦子声音都哑了,后半截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面。

“是不是王大娘按着他的头,将他撞死了?”郭玉洁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瘦子大概也想问这个问题。

陈晓丘摇头,表示不知道详情。

“他们活该。”郭玉洁说,声音中没了昨天的愤怒。

以郭玉洁的性子,就是李老头父子恶贯满盈,听说两人这么惨烈的死亡方式,她仍然会觉得不太舒服。

办公室继续上周的沉闷压抑气氛。老领导听说了这事情,慰问开导了我们一番,还说要请何娟和郑欣欣也给我们做个心理辅导。我们一直没把灵异事件告诉给老领导,怕他年纪大,被吓到,这会儿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下班的时候,我们五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地走向了一个方向。

我停住脚步,看看他们,“你们啊……”

“走吧,奇哥。”瘦子勾住了我的肩膀。

我只好笑了笑。

第67章 告别

我们五个一起到了青叶事务所。我这回比较从容,就礼貌地敲了门,问好过后才用钥匙开门。除了瘦子,其他人神态各异,但就是最活泼的郭玉洁都很安静,没有吐槽我的举动,我不知道她是还沉浸在悲伤和惊恐中,还是被青叶事务所那种古怪的氛围所影响。

门“吱呀”一声开了,事务所内还是昏昏暗暗的。

我们一行人进去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

胖子清了清嗓子,“奇哥,你之前是怎么做的?”

“哦,就是像他们的委托人那样。”我尴尬地挠头。

要只有我一个人,那样对空气说话还不算什么,可这么多人看着,这举动就太中二了。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我只好中二一把,坐到沙那个屁股印上,深呼吸后,开始讲述王大爷的去世。

事务所内一片死寂,那四人都好似屏住了呼吸。瘦子只转动眼珠子,警惕地四下打量。胖子三人都没那么恐惧,还挺正常地左右看看。等了好一会儿,事务所中也没有生特别的事情。

“去看看那扇门吧。”陈晓丘提议。

“什么门?”胖子问道。

陈晓丘已经往里面走去,“就是走廊尽头那幅画,突然变成了门。”

我连忙跟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瘦子和胖子都打了个哆嗦,“变成了门?”

陈晓丘肯定地点头。

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挂着的是画。

陈晓丘上前仔细摸索,没有现任何机关。

我松了口气。画是正常状态,门就灵异状态。我虽然想过去打开那扇门,但不是在那么多人在场的情况。那扇门后的东西,恐怕比王大娘的鬼魂更为恐怖。

“现在要做什么?”郭玉洁问道。

“不如请笔仙试试?”瘦子出主意,“和鬼魂沟通,就是用笔仙了。”

这个想法我也有过。

“你们谁有笔和纸?”郭玉洁又问。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年头,笔和纸都成了一种专业工具,普通人谁还随身带着这些?

“用手机手写输入可以吗?”胖子掏出自己的大屏手机,从手机屏下方抽出了一支手写笔。

这种时代感真是让人心情微妙。

我们也没有其他工具了,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围到了办公室的一张空桌周围,五只手一起握住了那只手写笔,点在手机屏幕上。

“青叶的诸位,如果你们在这里,请给我们提示。”我做了主持。

“请笔仙应该是画圈、画叉。”瘦子纠正我。

“青叶的诸位,如果你们在这里,请画圈。”我从善如流地改正了。

第一遍,没反应,我又说了两遍。

“没有画圈,是不是说明他们不在?还是说这里的鬼不是青叶的人?”胖子推理。

我顺着这思路又开口问道:“笔仙,笔仙,请问你是青叶的成员吗?”

手写笔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一动不动。

“我看可能是方法有问题。”

“手机完全不行,得用传统的纸和笔吧?”

瘦子和郭玉洁表意见。

“时代在进步,鬼也是。古代请笔仙难道用水笔和a4纸吗?”胖子摆道理,讲事实。

陈晓丘直接松了手,不跟我们胡闹了。

我也松开了手,“不然你们出去,我一个人留下再来一遍?”

“烧和服的时候我和那个姓马的都在,你也……那个了。”瘦子说道。

我估计他要说的是“鬼上身”。

我们正琢磨着要怎么办,忽然就听到了敲门声。

寂静的灵异事务所内响起敲门声,“叩、叩、叩”,不多不少,不紧不慢,就那样三下。

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说话的瘦子、胖子和郭玉洁都闭上了嘴巴。

我们五个大眼瞪小眼。

叩、叩、叩。

又是三下,好像敲在心脏上!

“是门口。”陈晓丘第一个反应过来。

我们重重呼出口气。有人敲大门,那就是活人了。

“这里原来还有人来啊。”瘦子轻松地感叹。

我去开门,其他人也好奇跟了来。

门被我拉开,外头天色已经暗了,太阳完全落山,只余下一点余晖。

我看清门外站着的两个人,顿时背脊生寒,到嘴边的问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面。我背后响起瘦子夸张的吸气声和郭玉洁的轻呼。

“呵呵,我就说刚才看到他们几个进了楼,一定是到这里来了。”王大爷转头,对王大娘笑着说道。王大娘对王大爷微微弯了弯眼睛,什么话都没说。

我头皮麻,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

“王大爷?王大娘?”郭玉洁哽咽着喊道。

王大爷的视线越过我,颔说道:“小姑娘,不要哭,我已经等到我老伴了,该走了。”

这话驱散了我心中的恐惧,升起一股淡淡的哀伤。

王大娘此刻的模样和我之前见到的截然不同。她神态安详,站在王大爷身后,那股子戾气和仇恨已烟消云散。

“你们好好工作,万事小心。”王大爷细心叮嘱我们,好像长辈在教导晚辈,“拆迁的事情不要急,做好了动员,说服了所有人再进行。这里……”王大爷忽然一声叹息。

“你们不要怕,有事情就来这里找青叶的年轻人帮忙。他们都是好人。”王大娘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和我在梦中听到的也有了区别。

王大娘的话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想。

“他们都死了?”胖子怔怔问道。

王大爷和王大娘伤感地点了下头。

“不要急着拆迁。没有解决前,不要急着拆迁。这里是我们的栖身之所,也是禁锢我们的地方。我们没离开前,不能拆掉。”王大爷重复了几遍这话。

我张了张嘴巴,只能苦笑。

拆迁不拆迁不是我们几个小公务员说了算的。我们会提前做群众工作,这还是老领导争取来的一个缓冲期,比其他拆迁计划已经是多了许多时间。

王大娘拉了王大爷一下。

王大爷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要小心,多听那些年轻人的话。”

说完,王大爷和王大娘转身下楼,行至楼梯中段时,两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外头的天空也彻底转为黑夜。

“王大爷说的这里,是指这间事务所,还是指这工农小区的这一片区域?”陈晓丘问了个让人惊恐的问题。

“他之前说‘我们的栖身之所’、‘禁锢我们的地方’,这个‘我们’,恐怕不止是他和事务所的鬼,还包括王大娘,和……我们还没遇到的鬼。”我分析道。

这么一想,真让人毛骨悚然。

“喂,照这么说,每个地方其实都有死过人,都有鬼啊。”瘦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今天先这样吧。”我拍拍瘦子的背。

我们离开事务所,仍旧是由我来关门,关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档案柜,这次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门也是被我亲自关上的,毫无异样。

第68章 编号011-夜班公交(1)

事件编号o11

事件代称:夜班公交

委托人:谢宝

性别:男

年龄:24

职业:技工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广德路xxx弄xx号xxx室

联系电话:6294xxxx

事件经过:

2oo2年5月3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112oo2o5o3av。

“我想要请你们调查一件事,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灵异事件。”

“没有关系。谢先生您可以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那个,是这样,我三班倒,下班坐夜班车,381路,车上基本没什么人。大概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我留意到那辆车上有三个人每次都在,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是年轻人。他们每次都坐同样的位置。我开始注意到他们后,有观察过,他们是同一站上车后、同一站下车的,没有坐在一起,那个女人坐在单人座上,两个男人坐在她后面两排的位置。我每次都坐在最后,有看到那两个男人……怎么说……就是不怀好意。那个女人很害怕,那两个男人上车之后就盯着她,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跟在她后面下车。他们下车之后往同一个方向走。我怀疑他们是在跟踪那个女人。”

“嗯。您的意思是,他们一直重复这样的行为?”

“对!我观察过几次,他们的行为每次都一模一样。我一开始留意到他们,只是因为怀疑那两个男人要对那个女人做什么,可第二次又看到他们上车,然后和上次一模一样……我记了时间和动作,你们看这个。”

悉悉索索……

“1点17分在隆西北路上车,女人买票,两个男人没有买票,1点24分女人摸了一下头,1点31分左边男人跷二郎腿,1点32分右边男人打了左边男人肩膀一下,1点35分女人转头看车窗外……2点49分三人在天桥中路下车,还有座位图,很精细的内容。”

“我记录下来之后,还比对过很多次,每次都是相同的。这……应该是灵异事件吧?”

“如果每次都生相同的事情,那肯定是灵异事件。这可能是一种过去场景的重现,也可能是一种预知。”

“哦……预知……我……”

“那么,谢先生,您希望我们事务所做什么呢?”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已经换了时间,不坐那一班车了,可是……可是我总觉很过意不去,很在意那个女人碰到了什么事情。如果……如果那两个男人真的对她做了什么……”

“您是希望我们调查清楚这三人的事情?”

“嗯,是的,调查,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帮她?她……我真的有看出来,她很害怕,真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太可怜了……”

“好的,我们会先做调查,到时候向您汇报调查结果。”

“谢谢。”

“不用客气。这张记录能先交给我们吗?”

“哦,可以,当然可以。”

“另外请问一下,您是几点在哪一站上车的?”

“12点多在终点站石门路上车的。”

“嗯,好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两个男人的穿着打扮很……奇怪。”

“奇怪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是现在人的那种打扮,很土,像是……七八十年代那种打扮。”

“那个女人呢?”

“女人很正常。”

2oo2年5月4日1点1o分,到达381路隆西北路站,未现两男一女组合。381路公交车于1点2o分到站,车内无异样。乘坐381路至天桥中路下车,并无异样。

2oo2年5月4日,调查381路公交车。该条线路开通于2ooo年7月1日,并无案件涉及该条线路。

2oo2年5月5日o点o1分,到达381路石门路站,o点o5分车,1点22分经过隆西北路站,并无两男一女组合上车,2点54分到达天桥中路站,全程无异样。

2oo2年5月5日,调查隆西北路站附近区域,并未现案件。

2oo2年5月6日,乘坐381路,并无现。

2oo2年5月7日,乘坐381路,并无现。

2oo2年5月8日,乘坐381路,并无现。音频文件o112oo2o5o8av。

2oo2年5月9日,乘坐381路,并无现。音频文件o112oo2o5o9av。

2oo2年5月1o日,乘坐381路,并无现。音频文件o112oo2o51oav。

2oo2年5月1o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o2o51oo924mp3。

“您好,谢先生,冒昧打扰,我是青叶灵异事务所的人。”

“你好。是查到什么了吗?”

“我们连续一周乘坐了那班公交,没有看到您所说的人。”

“啊,这怎么可能?我真的有看到……”

“我们并不是怀疑您,只是觉得之前的调查思路可能有一些问题。要是方便的话,能否找一天,让我们陪同您一块儿乘坐那一班公交?”

“你的意思是,我会看到那三个人,是因为我的原因?可我换了时间,就没碰到过了。”

“这可能是多方面的因素综合后的结果。”

“哦。那好吧。我后天中班,下班的时候可以乘那一班车。”

“那我们12点在石门路见,可以吗?”

“好的。”

2oo2年5月1o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112oo2o5o3gav。

“……我记录下来之后,还比对过很多次,每次都是相同的。……”

“这人没什么问题,我什么都没听到。”

音频文件o112oo2o5o8gav。

“……”

“这个也没问题。”

音频文件o112oo2o5o9gav。

“……”

“哈欠……”

音频文件o112oo2o51ogav。

“……”

“都没问题啊!叶子,你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什么都没听到,是不是那个委托人的问题?”

“难道是假案?”

“还不能确定。”

2oo2年5月12日,与委托人在石门路站见面,乘坐381路公交车,全程无异样。音频文件o112oo2o512av。

……

“是不是,他们已经走了?”

第69章 编号011-夜班公交(2)

“有这个可能。”

“哦……没办法查到他们的事情了吗?万一是你们上次说的预知的话……”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您记得他们的长相吗?”

“嗯,记得的。”

“我们会找人画肖像,再在他们上下车的两站路附近寻找。”

“那会很麻烦吧?”

“没关系。”

2oo2年5月13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112oo2o512gav。

“……”

“这次也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2oo2年5月15日,完成三人肖像绘制。

2oo2年5月16日,在381路隆西北路站周边询问。音频文件o112oo2o516av。

“……没见过这三人。”

……

“……不知道,没注意过。”

……

“……这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

“请您仔细回忆一下。”

“我每天开店,见到的人太多了。可能是住在附近的人吧。”

……

2oo2年5月17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2o517o432mp3。

“你好,我是谢宝,对不起这个时间打过来。”

“没有关系。谢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我今天又看到了那三个人!”

“同样的时间吗?”

“是的。我……我是不是生病了?”

“请您稍等一下。……谢先生,不是您生病了,是我们这边忽视了一种情况,十分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误。”

“啊?”

“您不用担心,我们明天会继续调查的。”

“哦,好的。”

2oo2年5月18日1点1o分,到达381路隆西北路站。视频文件o112oo2o518avi。

屏幕中是一条空旷的路,镜头移动,拍到了公交站的站牌、街边关门的小店。

“问题真是出在头儿身上?”

“大概吧。今天就知道结果了。”

“哎,真要是因为头儿的缘故,那这三只鬼恐怕是有点来头啊,不应该这样困死在一个时空内。”

“别说话,来了。”

“嗯?”

381路公交车从十字路口转弯过来,行驶向站点。

吱——哧——!

哒哒哒哒……

一个年轻女人快步从画面中走过,上了公交。在她之后,是两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打扮的男人,步伐从容地也上了车。女人将硬币投入投币箱内,匆匆找了座位坐下。两个紧随其后的男人直接走过了投币箱。

“刚才那是……”

“现在1点17分。”

“还真是头儿的问题?”

“我们也快上去。”

车内空旷,除了刚才的上车的两男一女,还有另外一个乘客。女人坐在单人座上,两个男人坐在了她后面两排的位置。

画面移动,拍摄到了三人的面容,继续往前,拍摄者坐到了更后排,镜头对准了前面三人的背影。

……

“你现没有,司机没有要那两个男人买票,只有那个女人给了钱。”

“嗯。夜车司机应该会戴一些东西避一下。”

“谢宝也真倒霉,居然见到鬼了。”

“大概是时运不济,或者最近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

“天桥中路站到了。”

那三人先后下车。

“走。”

……

女人快步在前走,后面两个男人也加快了脚步,屏幕画面不停晃着。女人跑了起来,后头的人也都跑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行人转弯,进入了一条逼仄的小巷子中。女人被那两个男人追上,露出了恐惧、绝望之色。

“你们要干什么?”

“你说我们要干什么呀?嘿嘿……”

“不要过来!啊!”

画面中的女人被两个男人逼到了墙脚,摔在一堆垃圾中。

“给我符,摄像机你拿着。”

摇晃的镜头中,拍到女人被一个男人骑在身上,另一个男人正要按住女人的手脚。女人挣扎,摸到了垃圾堆中的一只啤酒瓶,对着自己身上的男人砸了下去。

嘭!

啤酒瓶在男人头上开了花,他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女人吓呆了,另一个男人咒骂一声,挥拳打了女人。女人闷哼,摔到了地上。那个男人去察看自己同伙的状况,又是一声大骂,再次打了女人。女人哭叫着,疯般挥舞手中碎了半截的啤酒瓶,锋利的缺口恰好划开了那个男人的咽喉。鲜血喷了女人一身,那个男人捂着喉咙倒下。

“我靠!”

“看来是不用你去救了。”

画面中的女人呼哧呼哧喘着气,瞪着眼睛看着地上两具尸体,手一抖,扔掉了啤酒瓶,恐惧得哆嗦个不停。

镜头移动靠近。

画面中那两个男人突然身影变淡,缓缓消失了。

镜头停止移动。

女人震惊地盯着地面,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她身上的血迹都没了,可她的狼狈和地上碎裂的啤酒瓶证明事情真的生过。

女人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呆了好久,咽了口唾沫,踉跄地往前奔跑,身影也开始变淡,消失在小巷中。

2oo2年5月17日,分析录像,确认三人为鬼魂,困在过去生的事件中。三人相遇时,两个男人便为鬼魂,怀疑两只男鬼为人驱使,不能确定女人被袭击是否为随机事件。

2oo2年5月18日,在381路天桥中路站附近打探女人身份。音频文件o112oo2o518av。

“……没见过。”

……

“……有点眼熟,不认识,可能是住附近的人。”

……

“……哦,这是七号楼的小杨啊。”

“您认识?”

“认识,那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不工作了,把自己关在家里面,后来还直接离家出走了。她父母早就去世了,前段时间她一个表亲来收拾她的房子。”

“收拾房子?”

“嗯,人走掉了呢,死在了外地。”

“能请问一下她的姓名和具体住址吗?”

“这我也不清楚,你去七号楼问问吧。”

……

“……是叫杨怡心。”

“请问您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不工作,又突然去了外地吗?”

“不知道,没听她说过。”

……

2oo2年5月2o日,查找到杨怡心的档案,2oo2年2月17日死亡,尸体被现于北杭市,死因为过量用药自杀。

2oo2年5月21日,调查杨怡心人际关系,其父母分别于1989年、1997年去世,并无交往对象,丧葬事宜由表叔易天明处理。

第70章 编号011-夜班公交(3)

2oo2年5月22日,查明杨怡心生前在美好居家房产公司就职,公司地址位于隆西北路151号,于2oo2年3月倒闭,公司老板为李商杰。

2oo2年5月25日,联系到杨怡心表叔易天明。音频文件o112oo2o525av。

“你好,易先生。”

“嗯。你们好。我侄女买了一份保险?”

“是的。我们公司最近得知杨怡心小姐已经去世,是由您负责她身后事的。”

“对,是我给她收尸落葬的。她父母去世之后,就我最亲了。”

“能请问一下杨小姐是怎么死亡的吗?”

“呃……”

“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是她服药过量,自杀身亡。警方那边会有我们的同事去查询信息。”

“唉……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直说了吧,警察说怡心是自杀的,但我不信,她打电话跟我说了,她被人袭击!就在她下班的时候,被人跟踪袭击!她还被盯上了!”

“盯上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些袭击她的人缠上她了。她给我的电话说得不是很清楚,语无伦次,还是大半夜打来的。我当时以为她做了噩梦,安慰她先睡一觉,多休息,等我休息日去找她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这件事生在什么时候?”

“年前的时候。过年我打电话给她,她接了,但说了没两句,就又挂掉了。我当她没事了。上上个月我接到了警察电话,让我去认尸。”

“她在此期间没有和您联系过?”

“没有。”

“您能回忆一下她电话中说了些什么吗?”

“不记得了。而且她真的是没有一点儿逻辑,我都没听明白。你们说,她是不是被绑架了?”

“在这件事生前,杨小姐有和您提过特别的事情吗?袭击者有没有可能是认识的人?”

“没有,她没说过。”

“好的。谢谢您。”

“哦,不用客气。那个保险金什么时候能拿?有多少?”

“这个还需要我们同事那边调查出了结果,上面做好评定,走完程序才能批下来。我们会再联系您的。”

“好,你们随时可以联系我,我都有空的。”

2oo2年5月3o日,联系到李商杰。音频文件o112oo2o53oav。

“公司的手续我都办好了,你们还有什么事情?”

“我们来不是为了你公司的事情。”

“什么?你们不是银行……”

“我们是青叶灵异事务所的。”

“什么事务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商杰,你跟邪门歪道的人做交易的时候,不知道这种事情会折福折寿,带来霉运的吗?”

“你……你们这群疯子在胡说什么!给我滚出去!我要报警了!”

“这是我们事务所的名片。如果活不下去了,你可以找我们求助。”

“快滚!”

2oo2年6月1日,监视李商杰。

2oo2年6月3日,联系到杨心怡的同事吴月。音频文件o112oo2o6o3av。

“你们是杨心怡的家人?”

“我们是她家人请来的调查人员。杨心怡突然自杀,她的家人想知道真相。”

“啊?自杀?”

“是的,她自杀了。”

“我完全不知道……她离开了之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离开?”

“嗯。过年前,她突然旷工不来了。管人事的打电话给她,被她挂了电话,公司就辞退她了。”

“您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旷工吗?”

“是因为李老板吧?”

“能详细说说这件事吗?”

“这个……”

“美好居家已经关门了,李老板现在都自顾不暇。我们之间对话会保密,我们不会透露出您的身份。”

“吴小姐,杨小姐的家人非常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现在对于杨小姐的死十分痛苦。如果能知道真相,他们也会有所慰藉。”

“……是李老板……一直对杨心怡动手动脚。他……我听说,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那个管人事的就和他上过床。杨心怡拒绝了他好多次,有一次还差点被他灌醉了。那次之后李老板就了火,对杨心怡很苛刻,找由头扣工资,逼她加班,不停训她……反正都很过分。杨心怡应该是因为这样才不干了。但是,自杀……怎么会自杀?”

“这也是我们奇怪的地方。您记得过年前,杨小姐有一天加班到很晚吗?”

“她经常加班到很晚。那时候杨老板把很多工作交给她做,做完了又被命令返工重做什么的。”

“据我们了解,杨小姐曾在某次加班回家的路上被人袭击,她有对您提过这件事吗?”

“什么?没有,没有提过。怎么会被袭击……”

“那么,您有在杨小姐离开前觉察到她的什么异常行为吗?”

“异常行为……对了,那两天她不加班了,李老板怎么骂她,她都没反应,工作做不完也不加班,到点就走人。我们都说她是忍不下去,要辞职不干了……”

“这样啊。谢谢您。”

“不用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

2oo2年6月4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o2o6o42oo1mp3。

“您好,谢先生,我是青叶灵异事务所的。”

“你好。是不是查出什么了?”

“是的。您所见到的那个女人在2月份就死亡了,我们目前也有了嫌疑人目标。”

“她……死了啊……等等,嫌疑人是什么意思?是找到那两个男人了?”

“那两个男人只是听命行事,有另外的嫌疑人。如果方便的话,您可以明天到事务所,我们将调查报告交给您。”

“好的。我明天过来。”

2oo2年6月5日,委托人到达事务所。音频文件o112oo2o6o5av。

“谢先生,这是我们的调查报告。”

“哦。”

唰……唰……

“你们的结论是,这个李商杰让人控制两只鬼去袭击了杨怡心?他……太过分了!”

“李商杰不愿说出真相。我们对他的监视也没有收获。他和那个人可能有其他联系方式。”

“那现在要怎么办?报警吗?”

“警察恐怕不会接受这种报警。”

“那就这样算了吗?杨怡心就永远……那样了?”

“那两只男鬼被人下了咒,缠上了杨心怡,让杨心怡也无法安息,只能重复噩梦一样的遭遇。要解放他们,目前只能从根源下手,解决掉那个幕后操控的人。”

“谢先生,您不必担心,李商杰不能冷静多久。那个幕后之人太过惜命,动用这种有伤天和的法术,自己不愿承担,将所有的孽债都转到了李商杰身上。公司破产关闭、妻离子散只是普通的折福,法术的孽债还没开始呢。”

第71章 编号011-夜班公交(4)

2oo2年6月17日,接到李商杰电话。电话录音2oo2o6172141mp3。

“您好。”

“……”

“请问您是哪位?”

“你们……真的能解决掉我的麻烦?”

“您是……”

“我是李商杰。”

“李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我们事务所来面谈。”

“我来不了,我腿断了……你们来我家吧。”

“好。我们现在就过来。”

2oo2年6月17日,到达李商杰住所。音频文件o112oo2o617av。

“又见面了,李先生。”

“……”

“骨折还是残废?”

“你!”

“既然要向我们求助,那就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们。你要是不乐意,我们是不介意白跑一趟。”

“算你们狠!你们不就是要问杨怡心的事情吗?对,事情是我做的,我请人教训一下杨怡心。她要当贞洁烈女,到时候被两只鬼搞大了肚子,我看她怎么当!”

“你找的谁?”

“康瞎子,你们有听说过吗?”

“那个算命的康瞎子?以前没听说他还接这种生意。”

“他是坑了我了!我找他算财运,他主动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然后说可以帮我教训杨怡心!难怪他没有问我另收钱,他这是故意要害死我!”

“你得罪过他?”

“没有。我怎么会得罪他?我每年孝敬他的钱都不少!”

“那就是你得罪了他的其他客人了。”

“……”

“看来我是说中了。”

“他……难道是……”

“这方法倒是巧妙,让你自愿沾了霉运,染了孽债。”

“你们帮帮我!钱不是问题!我还有钱的!”

“知道是谁做的就行了。”

“等等,你们这就走了?你们现在就去解决康瞎子?这个价钱……”

“不必了。”

“啊?你们……”

……

“头儿,真要帮这个混蛋啊?”

“我们的委托人是谢宝。”

“哦——哈哈!”

“现在去找康瞎子吗?那人很厉害?”

“学了一点算命的本事。厉害可谈不上。”

2oo2年6月29日,见到康瞎子。音频文件o112oo2o629av。

“几位是要算什么?事业、姻缘、寿命?”

“寿命好了。”

“请登记一下。康大师目前在休息,之后会见你们的。”

“嗯。”

“这是价目表。我们这边只收现金。”

“好的。”

……

“哎,这钱可真好赚。不愧是大师呢。”

……

“几位,这边请。”

哒、哒、哒……

“康大师,人带来了。”

“嗯。你们三个人都要算寿命?”

“算我的就行。”

“哦?将生辰八字写下来。”

唰……

“康大师。”

“嗯……”

“头儿,他不是瞎子吗?能看得见?”

“康大师是高人,能感应到……”

嚓!

“你、你是……”

“康大师,怎么了?”

“咕嘟……这生辰八字是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看来你听说过我。”

“您找我做什么?我道行浅,不能为您改命。呵呵,不如我介绍您见一见行里面真正厉害的老前辈?您放心,一个不行,可以两个、三个,一定能……”

“康、康大师?”

“玄青真人都无法为我改命,这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那您今日前来寒舍,是有何指教?”

“李商杰和杨怡心这两个名字你有印象吧?”

“李商杰是我客人,杨怡心……这名字我没听过呢。”

“没听说过?李商杰不是拜托你教训一下杨怡心,还想要让你养的鬼奸污她吗?”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个算命瞎子,怎么会……”

“你既然知道我,也该知道对我撒谎没用。这房子里面这么重的阴气,你想说你没有养鬼?”

“我只是养鬼自保,绝对没有害人!您也算半个同道中人,应该明白我们这一行养鬼的苦心……我这些鬼都正当途径收集来的,绝对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要真做了这种事情,我能只瞎了一双眼睛?我这会儿早该下地狱受刑了!”

“康瞎子,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我真没做过这事情!”

“好吧。你不承认就算了。”

“没做过的事情,我没法承认啊。您看……”

嘭!

嘭!嘭!嘭!

呼——

嗷嗷!

“康大师,怎么回事?康大师!”

“哈……你……做了什么?”

“本以为你是认识我,现在看来你只是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吧?”

“嘻嘻嘻嘻……康仁……康仁……康仁,你在哪儿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杀……好饿……我要杀……”

“康大师,这是生什么了?!”

“……呼……呼……拿符纸,快拿符纸!”

“数量真不少。你要能通过正规的手段收集那么多鬼,可比得上玄青真人了。养这些鬼也不容易吧?”

“你做了什么!快住手!”

“呀,康仁!原来你在这里呢!”

“别过来!给我定!”

“你定不住人家了。康仁,康仁……康仁,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我一直忘不掉呢……”

“啊!别过来!”

嘭!

咵嚓!

呲——呲——

哐当!

“救我!救救我!大人,您救救我!您高抬贵手啊!我什么都说!是有人让我害李商杰!我就蛊惑他做了法,驱鬼行凶!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

砰!

“我给您磕头了。你饶了我吧!”

砰!砰!

“康仁,你看看我,看看我的脸。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脸吗?”

“别过来!”

嘭!

“呀啊啊啊啊——!”

“呼……呼……她……她她……死了?”

“她不是早就被你杀了吗?”

“我……你……你刚才……”

“将你驱使的两只鬼叫回来,不要再缠着杨怡心。”

“这样的话,我就会被那两只鬼缠上啊!我的法术早就失败了!杨怡心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两只鬼意识到自己死了,我没办法继续控制他们……”

“施法的符咒呢?”

“这……”

“你这屋里可不止刚才那一只女鬼吧?你以为我消灭了那只女鬼就拿你没办法了?”

嘭嘭!呼——

“杀……杀……杀……”

“放我出去!啊啊嗷嗷嗷!”

“别、别!我听你的!我……我把符咒解开,你必须保护我!”

“保护你?就你也配让我做保镖?”

“不是保镖……只是将那两只鬼,不,不是那两只鬼,是所有我养的鬼镇住,恢复原样。”

“让你继续害人吗?”

“怎么会?我只是想自保。我也不想害杨怡心,可那个大老板威胁我,我不让李商杰倒霉运,他就让我倒霉运。我也是没办法……”

“你把符咒都解开,我帮你消灭掉所有的鬼。”

“这怎么行?这些鬼都是我千辛万苦……”

“我知道,是你千辛万苦杀掉的人。”

“我……”

“要么按照我说的做,要么,你就等着这些鬼把你撕成碎片。”

第72章 编号011-夜班公交(5)

“杀……杀……杀掉……统统杀掉……”

“咕嘟!好!你帮我消灭掉这些鬼。”

悉悉索索……

吱嘎——

刺啦!

呼——哐当!呲呲!

“嗷嗷啊啊!”

“杀死你们!把你们全杀掉!”

“来了!他们来了啊!大人,您快……”

“急什么?”

“啊!过来了!大人……”

噗!

“唔!哇啊!快救我!救我啊!”

“我只是答应你消灭这些鬼,没答应什么时候消灭吧?”

“什么?你……”

“杀死你杀死你!哈哈哈!”

“呜哇!啊!住手!你这个恶鬼!救我啊!啊啊!求求你!”

“恶鬼?呵呵。”

噗!嘭!咕叽咕叽……

“嗬……唔……你果然是……”

嘭!

“啊!杀死你们!”

嘭!

嘭!

嘭!

“啊啊啊啊——”

呼——

哐!

……

“头儿,都……消灭了?”

“嗯。”

“一共19只。这个康瞎子真是胆大包天。”

“头儿,你还好吧?”

“没事。有点累而已。”

“哦。刚才头儿真帅啊!”

“少废话了。这里得收拾一下,别留下我们的痕迹。”

2oo2年6月3o日1点1o分,到达381路隆西北路站,未遇到杨怡心鬼魂。

2oo2年7月1日1点1o分,到达381路隆西北路站,未遇到杨怡心鬼魂。

2oo2年7月2日1点1o分,到达381路隆西北路站,未遇到杨怡心鬼魂。

2oo2年7月3日,终结调查。

————

我又看完了一份青叶的档案,摘下耳机的时候,脑袋里面还嗡嗡作响。

那个康瞎子死时的情况十分混乱恐怖,青叶不知道用的什么录音笔,那声音响得好像电影的音效声,太过清晰,让人能轻易想象到康瞎子被十多只恶鬼分尸的惨烈场面。

我揉了揉耳朵,喝了口茶,听着办公室内的键盘敲击声,压抑的感觉才慢慢散去。

距离王大爷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周。

王大爷的死被警察定性为“猝死”,至于尸体不正常的腐烂,则归咎于“某种现有科学无法查明的因素”。今天早上这事情刚登上了新闻,网络就炸了锅,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无数网络段子纷纷冒头,“某种现有科学无法查明的因素”在短短半天内就爬上了热搜榜的末尾。

我们这些知情人却是闭口不谈此事。不是“某种现有科学无法查明的因素”,难道是我们所有人都见了鬼?王慧、毛主任、工农六村的居民还都见了整整两年的鬼?比起这个真相,还是“无法查明的因素”更容易让人接受。

这一周,瘦子、胖子和陈晓丘的三人组也不怎么查青叶的叶青和刘淼了。既然他们已死,拆迁办自然要将目标放在房子真正的产权人身上。陈晓丘又拿出了那些庆州制造局的老资料研究。郭玉洁想要帮忙,但看满篇的繁体字,半文半白,还有好多连标点都没有、字迹模糊的旧资料,就打了退堂鼓。瘦子和胖子也拿那些旧资料没办法,他们找的是市钢铁三厂和庆州制造局分出来的另外几个厂的档案,联系联系以前的老工人,问问他们对六号楼六楼的四个住户有没有印象。后一项工作,其实他们在打听青叶的时候就顺便问了,一直没有收获。

我估摸着,这就还是走个形式,临到拆迁,贴个公告完事。

“林奇,我明天想要请一天假。”陈晓丘对我说道。

“哦?什么假?”我疑惑。

“事假。明天话剧要演出了。”陈晓丘回答。

另外三人都好奇凑了过来。

“是戏剧学院那个?你表妹不是说不演了吗?”

“已经排完了,怎么能不演了?”陈晓丘摇头,不认同她那个岚岚表妹的做法。

“那你的戏服呢?”瘦子问道。

“话剧社请人做了新的和服。”

陈晓丘对此没什么阴影,但那个话剧社的马一兵大概留下了心理创伤,都不用买的,而是请人做的。

“我们能去看吗?”郭玉洁兴致勃勃。

陈晓丘婉拒:“是校内演出,应该不能请校外的人来看。”

郭玉洁有点儿失望。

“没事儿。大学一个社团的演出哪有管那么严的?”瘦子掏出手机,“我找那个姓马的小子说说。”

我无语。

这瘦子要将流氓作风进行到底了?

瘦子大咧咧地跟马一兵通电话,言语间多有威胁。“行了!”瘦子挂了电话,对我们比了个“ok”,“我们明天去看你的演出。”

郭玉洁欢呼一声。

陈晓丘点头表示欢迎。

翌日,陈晓丘请了假没来上班,我们四个上班也心不在焉的,到了点,迅收拾东西去了戏剧学院。

《大家庭》定在晚上八点上演,时长约一个半小时。

我们四个在戏剧学院附近随便找地方吃了顿饭,就溜达着往剧院走去。

瘦子和胖子一路对戏剧学院的女学生指指点点,郭玉洁忍无可忍,对两个人晃了晃肉包大小的拳头,这两人秒变乖宝宝,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还装模作样地谈论话剧艺术。

我在旁偷笑。

戏剧学院内部的剧院有个好听的名字,马一兵跟瘦子讲了,瘦子没记住,但把路线给记了下来。七拐八绕地走了一阵,瘦子就指向了前方。

“就那个,那个莎士比亚的雕塑。”

“那是莎士比亚?”郭玉洁表示怀疑。

“又不是什么名作,不要要求那么高。”胖子给那座面容模糊的雕塑找了理由,“我们学校的阿里士多得和苏格拉底不也长相奇怪吗?”

“最怪的是韩非子和商鞅。”我插嘴道,“一个长得像老校长,一个长得像老书记。”

我们四个校友都笑了起来。

这笑话也是我们大学的经典了,每届新生都会接受这个传承。

到了剧院后,我们才现千人的剧场内已经坐满了人。我们来得晚,就在最后一排坐下,等了没多久,话剧就开始了。

剧院内先熄了灯,聚光灯照在帷幕上,观众席开了柔和的灯光。酒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精美舞台布景出现在观众眼前。

我正等着第一个演员上场,只听“哐”的一声,从舞台正上方掉下来一个东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不是伦理剧吗?还有这样的“惊喜”?

我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忽然就听得前排一片尖叫,有人冲上了舞台,拼命呐喊。

这下,我也看清了那个不停晃动的东西。

那是一个女孩,被吊在了舞台上空,好似一只破布娃娃,歪着头,没有丁点儿生气。

第73章 吊死的女孩(1)

越来越多的人看清楚舞台上吊着的是什么东西。

胖子哑着声音问道:“这出戏还有这剧情?”

这当然不是剧情。

剧院前排坐了老师,急得跳脚。话剧社的成员也跑到了舞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无论如何,这都不可能是剧情安排。

瘦子用手肘顶了顶我,低声问道:“奇哥,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我摇头,认真注视那个吊在半空的女孩。

在现那是个人后,我第一时间就有了和瘦子一样的想法,可仔细看过,就现那个女孩周围并无异样。

“可能是自杀吧。”胖子猜测道。

年轻人容易冲动,只是这么惨烈、选在那么微妙时间的自杀太少见了。这看起来不像是一时冲动的行为。

我看到陈晓丘站在舞台角落,皱眉仰头望着死者。马一兵已经吓瘫在地,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有老师模样的人在报警,也有人想要将女孩放下来,似乎还有人阻止,开始了争吵。

瘦子的手机铃声响起,摸出来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是姓马的那个小子。”

“搞什么?”郭玉洁皱眉

瘦子看了我一眼,接了电话,“你在哪儿呢?打电话给我干嘛?”

我给瘦子指了马一兵的位置。

马一兵还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对手机说什么。

瘦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别瞎想了,没事儿,不是那回事!比起那些,你应该害怕你们学校里面有杀人犯吧?”

瘦子这话一说完,我就看到马一兵抖得更厉害了。

警察来得很快,到了之后就指挥学校老师引导学生离开。我们这四个******在一群学生中就有些醒目。

瘦子和警察沟通,解释情况。马一兵正好站在警察旁边,当了证人。

我心不在焉,正在反省最近的经历。

看个学生话剧都能碰到死人这种事情……我是不是见鬼太多,导致气运衰竭,像青叶的人所说,折福折寿,倒霉事不断?不,或许倒霉的是陈晓丘呢?她刚从和服手中死里逃生,运势大概不太好。这个话剧社被和服缠了许多年,也可能是他们走了衰运。

无论怎么想,这事情都是针对话剧社的,否则那个女生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不会选择这么个“万众瞩目”的方式。

“行了,走吧。”瘦子和警察沟通好,留下了联系方式,就回到了我们的身边。

“小丘呢?”郭玉洁问道。

“话剧社的所有成员都要做笔录。”瘦子回答,“我们先走吧。”

学生观众也都离开,好几个人都被吓哭了,不停掉着眼泪,更有几个身体软,走不动路,被同学或老师搀扶着。

“没想到张珊玫会这样死掉。”

我听到跟我们一块儿往外走的学生在议论。

“她不是在影视基地拍戏吗?”

“戏份昨天就结束了。她还请了室友吃饭,今天白天送了东西给老师,晚上就……”

“那应该就不是自杀了吧?”

“这谁知道啊。中间隔了几个小时,谁知道生了什么?”

“可能是戏被砍掉了。”

“她就演了个小配角吧?”

学生们交头接耳地八卦。

张珊玫?这名字有些耳熟。我想了想,记起来那是陈晓丘那个岚岚表妹打电话时提到的名字。马一兵曾邀请她来演前田铃奈,被拒绝了。如果她答应,那就没有陈晓丘的事情,我也不会知情,不会请青叶的人帮忙,可能……她过两年就被和服害死了。现在,不等过两年,她就吊死在了舞台上空。

我胡思乱想着,在校门口和其他人分开,回了家。

过了个周末,周一上班的时候,郭玉洁等人就向陈晓丘打听之后生的事情。

“是他杀,已经抓到凶手了。”陈晓丘说道,“凶手是同寝室的一个女生,和死者一块儿去剧组试镜,一个人上了,一个人落选,就心里不平衡。那天死者又有点儿炫耀,她一时冲动,就……”

“那种杀人手法不是一时冲动吧?”瘦子提出了不同意见。

“她的说法是一时冲动,警察什么结论我不知道。”

陈晓丘也是听了她表妹李若岚的转述,并没有通过家里面的关系打探警局的调查情况。她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那个死掉的女孩会不会变成鬼?”郭玉洁忽然问道。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四个人齐齐看向我。

我哭笑不得,“那天我是没什么感觉。”

我多了一双阴阳眼,却没有匹配的灵异知识,不清楚鬼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可能人死的一瞬间就灵魂出窍,变成了鬼,也可能是头七回魂的时候,才成了自由行动的鬼魂。总不能让我去守着那个剧院,24小时监视吧?

“以后戏剧学院就多个校园传说了。”瘦子吐槽。

“剧院女鬼?”胖子接话。

“喂,人家小姑娘刚死掉呢!”郭玉洁指责两人的没人性。

“好吧好吧,不说了。”瘦子摆摆手。

经历王大爷王大娘那件事,我们五个对死人都不会大惊小怪了。

办公室电话响起来,胖子接的,说了两句之后,将电话交给了郭玉洁。

“你好,我是,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毛主任,谢谢你啊。”郭玉洁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看我,“陶大爷回来了。”

陶大爷名叫陶海,是我和郭玉洁负责的另一个目标,比王大爷年轻一些,离异,独居,有一个儿子,但断了联系。前段时间,他回老家走亲戚,也可以说是打秋风去了。这人比较穷,本来应该属于最赞同动迁的人,就是在补偿方案上面需要花时间和他讨价还价,但据居委会的毛主任介绍,他前几年穷得都揭不开锅了,都不愿把那套房子卖了,这就有些古怪了。

“明天去吗?”我问郭玉洁。

郭玉洁点头,说了时间。

下午的时候,拆迁办来了个人。

“那个,瑞哥,奇哥。”马一兵缩头缩脑,趴在办公室门口,对我们讨好地笑了笑,“陈姐。你们两位也好啊。”

瘦子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马一兵后头走出来一个女孩,愁眉苦脸,但瞪着马一兵的时候眼神凶狠。

马一兵欲哭无泪。

“表姐。”李若岚大大方方地走进办公室,装模作样地看手表,“你下班了吧?”

陈晓丘蹙眉,“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吃饭啊。”李若岚说道,对我们也笑了笑,“你们也一块儿吧,这家伙请客,见者有份。”

她指了马一兵。

马一兵点头哈腰。

瘦子扶额,“不是说了没事了吗?”

“哪能没事啊……”马一兵垮了脸。

第74章 吊死的女孩(2)

马一兵顺着这话就大倒苦水:“你们知道张珊玫是怎么被吊死的吗?哦,张珊玫就死掉的那个女生,在我们学校很有名,争强好胜,喜欢出风头,很早就出道参演一些电视剧,当小配角,好多女生都不喜欢她。”

李若岚哼了一声,“你说什么废话呢?”

“哦、哦,说正事。”马一兵回过神。

“这是拆迁办的办公室。”陈晓丘提醒。

马一兵手足无措。

“行了,到下班点了,我们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说吧。”我看出马一兵是真的苦恼,一个周末没见,他就瘦了一圈,两颊都凹了进去,好好一个帅小伙折腾这样,我也心生同情。

马一兵说要请客,我们一群大人怎么好意思?李若岚没那些压力,还有些蛮横,看得出是还记着马一兵“知情不报”的仇。

胖子就打圆场,选了个便宜的快餐店。

马一兵感激地笑了笑。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瘦子夹着菜,口气不好,但还是给马一兵搭了个台阶。

“吊死张珊玫的那根绳子是我们话剧社的。”马一兵一脸痛苦,筷子戳着米粒,都没心情吃饭。

“又是你们话剧社的东西?”瘦子吐槽。

马一兵耷拉着脑袋,“是我们话剧社的道具。我们话剧社另一场以欧罗巴十八世纪战争为背景的话剧,里面有一场绞刑的戏目,就用这个道具。”

郭玉洁难以置信,“你们话剧社都演的是什么啊?”

“戏本很好,是探讨当时社会问题的。那个绞索道具其实是活结,真用来上吊,人肯定要掉下来。那场戏有其他安全措施。”马一兵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背,“这里会系上安全绳,到时候人掉下来,安全绳吊住,脖子上的绞索不会吃力。和《大家庭》一样,演了那么久,那场戏都没有出意外。”

“凶手是用了你们话剧社的绳子,但重新打了死结?”瘦子问道。

“是这样。”

“难道学校要追究你们保管不利的责任?”胖子猜测。

这样的话,话剧社可真够冤的。一根绳子而已,总不见得要锁保险箱里面吧?再说了,凶手不用话剧社的绳子,也能找其他绳子杀死张珊玫。这要是话剧排演过程中出现意外,有学生吊死了,那还可以说是话剧社的责任,现在这种情况要追责,毫无道理。

学校没有我们想得那么不通情理。

马一兵摇头,“不是学校追责,是我自己害怕。”

“害怕什么?”瘦子被逗乐了,“那绳子已经是凶器了吧?警察还能还给你们话剧社?”

马一兵脸色白。

李若岚呐呐问道:“警察不会还回来?”

我们五个大人都愣住了。

“警察已经把绳子还给你们了?”我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案子刚侦破,还没审理判决吧?”

马一兵和李若岚有点儿慌。

“早上的时候,有个警察来,把绳子还给我们话剧社了。我也有问,他说拍照留好证据了,就不用这个了。”马一兵解释道。

“你确定看到的是警察?有出示证件吗?”我继续追问。

“是警察,就是昨天来的警察,也有出示证件。”马一兵紧张起来,“我就是收到这东西才害怕啊!想请你们把那根绳子也处理了。”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行了,先吃饭吧,吃完了我跟你到学校看看。”我拍板决定。

我们快填饱了肚子,一块儿去了戏剧学院。

学院内的气氛还有些压抑惶恐,没有上周来时看到的许多笑脸。

到了话剧社,马一兵就拉开一个柜子给我们看那根麻绳。

麻绳被放在警方的证物袋中,并无特殊气息。

我将袋子打开,仔细看过,确定没有异样,对其他人摇了摇头。

陈晓丘在来的路上联系了她的小叔,托他打听消息,这会儿接到了电话。

“走了正常流程,将物证归还给主人。”陈晓丘看了眼马一兵,“不过,这种东西一般是不会特意归还的。”

又不是什么价值不菲的宝贝,没人来申请拿回的话,这条绳子应该和其他物证一起储存在专门的地方,定期销毁,而不是案件尚未判决就归还给话剧社。

“我真没什么感觉。”我叹气,将麻绳放回到袋子中,“这样吧,我拿去青叶看看。”

马一兵点头如捣蒜。

我们匆匆来了戏剧学院,没逗留多久,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工农六村。

李若岚第一次来,问东问西。

我让他们等着,自己去事务所问问看。

事务所还是老样子,我将麻绳放在茶几上,将整件事叙述了一遍,并未得到青叶的反应,只好下了楼。

“怎么样?”马一兵等得心急如焚。

“没有。可能没什么。你不要乱想了。”我安慰了马一兵一句。

马一兵半信半疑,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忐忑不安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奇哥,这个东西……”马一兵嗫嚅着指了指麻绳。

“行了,就放在我这边吧。”

马一兵这才松了口气。

“先别急着销毁了。”陈晓丘提醒道。

案子未了结,最重要的凶器居然被归还了,这多少都透露出古怪来。

我点头答应,又回身去了青叶一趟,将绳子寄放在事务所内。我安慰马一兵这东西没有问题,可也不敢将它留在身边,还是放在事务所最让人安心。

这事情花了好长时间,回家已经晚了,我被父母和妹妹旁敲侧击地盘问了好久。他们以为我最近几次夜归是交了女友,完全不知道我是在捉鬼。我心中感叹,应付了家人,就睡下了。

这一晚我睡得并不好,几次梦到张珊玫从舞台上方掉下来的情景。我现实里坐在剧院后排,没看清张珊玫的模样,可在梦中,我能清晰看到张珊玫的脸,惊恐狰狞,张嘴吐舌。在从舞台支架掉落到麻绳勒紧的短短间隙中,我看到她张嘴说了什么,但我听不见,也辨认不出唇语,努力几次,都被她脖颈被拉断的声响打断。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丝晨光照在眼皮上。那光芒好像还照进了我的大脑中,投影到梦境。

聚光灯照着舞台,张珊玫突兀地出现在光芒中,坠落后,绳子拉紧,她的身体弹跳、晃动。不得不说,这有种一气呵成的感觉。颈椎被拉断的那一声“喀拉”,也成了精妙的点缀。

“完美。”

梦中,我听到了一个男人低沉的笑声,不属于我,不属于当时坐在我周围的人,极其陌生。

我突然就醒了过来。

第75章 吊死的女孩(3)

醒来的时候还很早,我直接去了工农六村一趟。

清晨的事务所并不比夜晚的时候好多少,那种清冷凄清的感觉依然强烈。

我将梦境诉说了一遍,良久,都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心中空落落的,没精打采地打个电话给郭玉洁,直接约她在工农六村见面。

郭玉洁随口问道:“你不来办公室了?”

“嗯,不来了。”我没说梦境的事情。

“那行,我也直接到工农六村吧。”

约摸一个小时后,郭玉洁就到了工农六村,我们一块儿去居委会找了毛主任。

毛主任正在打电话,隐忍着怒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这跟拆不拆迁没有关系。居民都还住在这儿呢,都要用水,怎么能不修呢?”

郭玉洁拉了居委会的一个工作人员,“怎么了?拆迁怎么了?”

“有一栋楼的水管爆了,找物业的人修,他们推脱呢。”那人一肚子怨气,“也不是第一次了。水管堵塞、漏水,还有绿化长虫、小区的停车位给外头的车辆用……那物业垃圾得很!”

郭玉洁目露同情。

毛主任电话打完了,看到我们就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这就去找陶海。”

“麻烦你了,毛主任。”我和郭玉洁道谢。

“哎,不麻烦。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啊,这个陶海可不像……那么好。”毛主任这句话中间含糊了一下,神色难看。

我猜她要说“王大爷”,只是想想王大爷的死,就有种恐惧感。

“只要他缺钱,应该不难说服。”我说道。

毛主任叹气,“陶海是缺钱。这不一回来,就来我们居委会要补助了吗?”

“什么补助?”郭玉洁疑惑问道。

“孤寡老人的补助,每个月有一些粮油食品和日用品,东西不多,但也价值好几百块钱。”毛主任说道,“他有个儿子,本来不符合条件的,跟我们磨了很久,就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我昨天跟他讲了拆迁的事情,他看起来不情愿。”

“您上次有说过他不愿卖房子,但一直没说原因。是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我询问道。

可别再碰到一个王大爷,给我们出难题了。

“这我也不清楚。他那人老不要脸,聊不了正事。”毛主任摇头。

说着说着,我们就走到了陶海所居住的楼。

陶海住两楼。毛主任敲了门,半天没回应,又喊了几声,屋子里都没有动静。

隔壁人家开了门,跟毛主任打了招呼:“小毛啊,你找陶海呢?”

“是啊,徐阿姨。”

“我早上买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出去了。”

“是去买早饭了?”郭玉洁问。

毛主任和徐阿姨同时否定,“不可能。”

毛主任补充道:“他不在外面吃东西的。”

“那是有事情吧?”我不了解陶海,只能从通常思路去分析。

徐阿姨撇嘴,“他能有什么事情?”

不管有什么事情,人不在,我们也没办法。

毛主任埋怨了陶海一通,又跟我们道歉,“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没什么。您帮我们太多了。”我连忙说道。

正在往外走,毛主任忽然指了前方叫道:“陶海!”

迎面走来一个小老头,黑瘦黑瘦,头稀疏,满脸褶子,穿着一身洗得白的旧衣服,都有毛边了,看起来十分穷酸。

听到毛主任一声喊,抬头看到我们三人,陶海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我赶紧追上去,没想到这老头端的是身手矫健,位置又正巧离小区门口不远,他出了小区,转了个弯,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我目瞪口呆,傻站了一会儿,才怔怔往回走。

“你怎么不追了?”郭玉洁气急。

“人不见了。”我摇头。

毛主任安慰道:“你别放心上,那个陶海年轻时候被人追债,早就练出一身本事了。”

我和郭玉洁面面相觑。

“他还有这种经历?”我叹气,“毛主任,您可得好好跟我们讲讲这个陶海。”

陶海那果断逃跑的动作太可疑了。王大爷好歹知根知底,愿意和我们沟通,这陶海拒绝沟通的架势可不利于我们开展工作。

毛主任挠了挠脸颊,“我也是听人说的。他年轻时候赌博,欠了好多钱,老婆和他离婚了,带着儿子走了。他经常被人追债,不过人家讨债的不来他家,所以都是小区里邻里邻居的道听途说一些事情。”

“他不是市钢铁三厂的员工?”我听出了一些问题。

“他不是,房子是分给他父母的。他那时候在外面倒买倒卖,没进钢铁厂。”毛主任这点说得很肯定。

我们托毛主任帮我们留意一下,要是陶海回来就给我们打电话。

“这可难办了。”郭玉洁叹气。

青叶那四间房还能说找不到产权人,最后挂个公告通知来处理,陶海这间房可有实实在在的屋主在,不能用这种手段解决。

“慢慢磨着吧。”我说道。

我的话不幸言中。自此之后,我和郭玉洁开始了对陶海的围追堵截,他似乎真是被追债公司练出来了一身技巧,我们俩怎么都逮不住这个年纪比我们加起来还大的老家伙。

郭玉洁狠,决定守在他家门口一夜。

虽然郭玉洁是个怪力女,一只手能将我拎起来,但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妹纸,我不好让她一个人蹲守,就舍命陪君子了。

通宵一夜,我们都没等到陶海回来,也不知道他一个穷光蛋是睡了公园长椅,还是窝在某个桥洞。

“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回来了!”郭玉洁愤恨说道。

“行了,你也别太过分了。”我打了个哈欠。

郭玉洁瞪我。

“他真要一直不回来,你想要上社会版头条吗?”我问她。

郭玉洁蔫了。

我们不是讨债公司,就是讨债公司也不会将人逼死了。

陶海一个老人家,夜不归宿,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到时候肯定得怪到我们头上。

这种蹲守的法子只能作罢。

工作这边受挫,我最近几日还都睡不好,老是梦见张珊玫吊死的场景。

她坠落的姿态不断重演,梦境变得越来越怪诞。张珊玫坠落后,从最初动弹了几下手指、踢了踢腿,变成了疯狂的挣扎,在半空中扭动,面目扭曲而痛苦,伸手拼命抓扯脖子上的绳索,出了凄厉的嚎叫,声音回荡在剧院内。

我下意识地想要去解救她,可当我想动的时候,才现自己在这个梦境中只是旁观者,根本没有“身体”。

张珊玫在梦中挣扎了一宿,直到我醒来,梦境消失,她都没有放弃或死亡。

我睁着眼呆滞许久,拖着疲惫一夜噩梦后的疲倦身体又去了青叶。

第76章 编号049-死亡公路(1)

“就是这样。这梦不是单纯的噩梦吧?”我坐在青叶的沙上,揉了揉自己的脸。

事务所内安静无声。

“那个声音,我想了很久,不是我幻听。我以前做梦的时候听到声音,都只是意识到梦里的人在说话,可在那个梦里面,我的的确确是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和王大娘托梦的时候一样,是听到了确实的声音。”我放下手,继续说道,“我也仔细回忆过,我没听过那个声音,声音不算年轻,中年人。我记忆力算是不错,真要是熟人或有印象的声音,一定能回忆起来。”

我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应。这让我很失望。

“我是不是应该到寺庙里面上一炷香?或者去道观求一道符?你们青叶也有制作护身符吧?还有吗?”我自言自语。

过了会儿,还是没有任何提示。

我烦躁起来,往那条走廊走去,“你们不说话,我就自己去找了。那些箱子里面应该有护身符吧?”

正走过办公室,我听到“当”的一声响。

我猛地回头,欣喜地在办公室内找了一圈,又失望地现根本没有东西掉落在地。

正当我踌躇着这是不是一声警告,青叶的人不许我乱翻东西时,我又听到了“当”的一声。

我转头看向了档案柜。

声音是从档案柜传来的。

我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打开档案柜后,就见档案整整齐齐。

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找过青叶经手的最后一件案子呢。

正这么想着,我听到了第三下“当”。这一下特别清晰,就在我打开的那扇门上,好似有人用指节叩了一下门上的玻璃。我盯着那玻璃,没看到任何异样,而玻璃门的另一边,正好是档案柜和书桌夹成的角落。我回头看了眼事务所的大门。我屡次看到的黑影,就是站在那个位置。

当!

第四声!

四声之后,过了很久都没有声音。

我思考起来。

四下声音,间隔差不多,这是不是一种暗示呢?

“四……”我看向面前的档案,挂在档案夹上面的u盘都有贴上标签,我很容易就找到编号为“o4x”的档案。“是哪一个?”我轻声问道。

当!

o41?不,这一柜子里面并没有o41的档案。

很久都没有声音响起。

“那么,就是o49了?”不是1号,那可能就是最后1号。

我抽出了档案,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下一声“当”。

这让我又生出了一些疑惑来。

青叶的人应该能控制住我的右手,为什么这一次不直接控制我做出选择呢?我想不通,就将此事暂时记在心里,关掉了档案柜的门,拿着那份o49档案离开了。

出了青叶,我才想起来看一看档案内容,第一页上写着档案的代称——死亡公路。

————

事件编号o49

事件代称:死亡公路

委托人:吕梦一

性别:女

年龄:31

职业:交警

家庭关系:已婚

联系地址:平南市老巷桥xx弄xxx号xxx室

联系电话:188xxxxxxxx

事件经过:

2oo8年4月19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492oo8o419av。

“您好,吕女士。”

“你们好。”

“您联系我们说,现了一起灵异事件,想请我们调查。”

“我不太确定……我是在同事那里看到一起交通事故,觉得奇怪,想要查一查。”

“您请说。”

“在两个月前,我们辖区出了一起交通事故,死者乱穿马路,被一辆卡车撞飞,当场死亡。我同事负责这案子,勘察现场,调取录像,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嗯。”

“我就在他看录像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现那个死者在乱穿马路前的表现很奇怪。他……好像是看到马路上有什么东西,然后突然冲上了马路,接着就被撞飞了。”

“您能将监控录像交给我们吗?”

“这恐怕不行……你们可以跟我去监控室看,得挑个时间……抱歉,我只能做到这样。”

“没关系。能问一下是哪个监控摄像头,几点生的事情吗?”

“你们……”

“我们有自己的调查手段。”

“哦……我有记下来。”

悉悉索索……

“就是这个。”

“不止一个摄像头和时间?”

“我自己有先查了查。那条路经常生乱穿马路的事故,在装了摄像头后,拍摄下来的就有三次。这频率很不对劲吧?”

“交警的调查结果是怎样?”

“没有查出什么。卷宗里面没有记录。”

“那条路最早生的事故是在什么时候?死者是谁?”

“我没查那么仔细……”

“那我们会做详细调查的。”

“吁……谢谢你们。”

“应该谢谢您。如果您没有现,类似事件或许会继续生下去。”

“我也只是因为好奇。”

2oo8年4月23日,调查到平南市岛康路交通事故案件7起,最早1起生于2oo5年7月1日,死者为郝璇,驾驶私家车途中无故急刹,被追尾,撞上前车,抢救无效死亡;最早1起行人乱穿马路事故生于2oo5年9月29日,死者为冯韶江,当场死亡。

附:案件卷宗影印本。

2oo8年4月25日,收集到岛康路监控录像,确认拍摄到的3起交通事故中皆有一个6岁左右的男孩鬼魂出现在马路中央,导致死者冲上马路救援。视频文件o492oo8o425avi。

2oo8年4月26日,前往岛康路,未现鬼魂。

2oo8年4月3o日,联系到冯韶江父亲冯建军。音频文件o492oo8o43oav。

“我儿子的事情不是交通事故吗?”

“最近在该路段又生了相同的事故,所以我们怀疑其中有什么隐情。”

“隐情?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儿子是被人谋杀的?我就知道!韶江一直很遵守交规的,不可能乱穿马路!”

“冯先生,请您别激动。我们目前的怀疑是,您儿子在出事前曾经误食过什么东西,因此做出了这种不合常理的危险举动。”

“你说什么?你是说我儿子吸毒?不可能!”

“这只是猜测。我们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请问,您儿子在车祸生前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异常举动?”

“没有,他就上班,没有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也没有吸毒的那种反应。”

“没有出现过幻觉、幻听吗?”

“没有,都没有。”

“好的。您如果想起来任何事情,请联系我们。”

2oo8年5月1日,联系到冯韶江的朋友林鑫。音频文件o492oo8o5o1av。

第77章 编号049-死亡公路(2)

“我不太懂。冯韶江是车祸死掉的吧?为什么要调查?”

“您应该知道,他是个遵纪守法的人,不太可能做出乱穿马路的事情。所以,我们认为这件事背后有隐情。”

“嗯,这个倒是。他这人很死板,就是街上没人没车,他也不会乱穿马路的。”

“您有现他出事前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他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对劲。你们怀疑他是自杀?这绝不可能。”

“那么,他那段时间有没有受到过刺激?失恋、家人朋友去世、或者目睹凶案死亡之类?”

“没有,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出事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我就接到电话,说他出了车祸……”

“谢谢您,打扰您了。”

2oo8年5月2日,联系到郝璇的妹妹郝璟。音频文件o492oo8o5o2av。

“您好,郝小姐。”

“你们好。”

“感谢您接受我们的专题采访。很抱歉旧事重提,勾起您的伤心事。对您姐姐的意外,我们深表同情。为了避免这样的意外再次生,我们希望能刊登相关报道,引以为鉴。”

“可以,你们想要问什么?”

“能请您详细说说那天生的事情吗?”

“那天,姐姐和我去吃饭。她新买的车,不过是老司机了,一路上都很平稳。可能是那天太热了,新车还有股味道,她开了很长时间之后,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

“嗯,应该是出了幻觉吧。她踩刹车前在跟我说话,还在笑的,然后突然尖叫起来,说了一声……小孩?还是其他什么……我没听清,但我看到她是看到车前面有什么东西,才会突然踩下急刹车。之后,我们被后面的车子撞到,撞上了前面的车,我昏了过去,醒来就听我妈妈说,姐姐死了……”

“令姐看到了小孩?”

“她应该是有幻觉,我根本没看到小孩。应该是因为之前碰到的事情,才会有这种幻觉吧。”

“之前碰到的事情是指什么?”

“就是之前她单位门口那条路上生了车祸,一个行人乱穿马路被撞死了。那个人有精神病。她同事当时在现场,那个人冲上马路的时候还在大叫‘停车’、‘快跑’之类。”

“这么说,他可能是看到了马路上的小孩?”

“呃?”

“那条路叫什么名字?”

“七星路。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种猜测。”

“我……我姐姐她……”

“她知道这起车祸后,有做什么吗?”

“她送了花……就是放在路边纪念的鲜花蜡烛……”

“这样……谢谢你。”

“啊?等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姐姐碰到了和那个人一样的事情?”

“这只是一种猜测。您听说过集体幻觉吗?”

“……”

“像您说的,令姐可能在那件事后产生了想象,一时走神后,看到了小孩子在马路上的幻影。”

“哦,原来如此。”

2oo8年5月4日,查明七星路上交通事故4起,死者中无男孩鬼魂。

2oo8年5月6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8o5o619o8mp3。

“您好,吕女士。”

“嗯,你好。我是想问一下,那件事情有没有进展?”

“有了一定进展,我们目前可以确定,车祸不是意外或偶事件。”

“是灵异事件?”

“是的。死者应该是看到了马路上的一个小孩鬼魂,没有分清人和鬼的区别,贸然救援,导致了车祸。”

“那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我们目前还在调查中。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并非死在那条路上。”

“哦,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有新进展,我们会主动联系您的。”

“嗯,好的。”

2oo8年5月24日,调查出平南市内同类型事故多地点12处,最初爆地点为阜仪路,时间为2oo1年1o月3o日,死者柳宁。

附:案件卷宗影印本;事故表格一份。

2oo8年5月27日,联系到柳宁遗孀谭亚琦。音频文件o492oo8o527av。

“您好,谭小姐。”

“你们好。你们就是那个交通事故专题的记者?”

“是的。很冒昧打扰您了。”

“没关系。你们是要问柳宁的事情吧?”

“是的。能否请您详细说一下当天生的事情?”

“你们有向警察那边要调查报告吗?”

“我们看过了档案,您当时和柳先生同行,但似乎是刺激过大,并未做笔录。”

“嗯,是刺激挺大的,呵呵。”

“当时生了什么?”

“你们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什么?您的意思是,柳先生的死和鬼有关?”

“对,我看到了鬼。”

“能说一下当时生的事情吗?”

“你们不觉得我疯了?”

“我们不认为您在疯。您可能真的是看到鬼了。”

“……呵,不管你们是不是敷衍我,我……很谢谢你们这么说……”

“谭小姐,现在能告诉我们那天生什么了吗?”

“要说的话,就不止是说那天的事情了。”

“没关系,您可以慢慢说,任何您觉得有关的事情都可以。”

“我家隔壁住着三世同堂的一家人。那一家人挺恶心的,没道德,在楼道里面扔垃圾、高空抛物、随地吐痰,还有乱堆东西堵住逃生通道,大半夜的电视声音开到全楼都听见,这些事情他们都做过。物业来过,居委会来过,警察也来过,都没用!他们老的是老不死,儿子媳妇是泼皮无赖,他们家的那个小孩也是个小赤佬!一家子都是祸害!我要知道那小赤佬会做出那种事情,我先就掐死了他!”

“谭小姐,您所说的小孩就是您看到的鬼吗?”

“你……对,就是那个鬼。他真的不是个东西!”

“谭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请您冷静一些,告诉我们到底生了什么,我们也能向其他人揭露真相。您丈夫不是违章活该赔了性命的人。”

“他当然不是那种人。他是去救人的……那个小赤佬……我们家和他家就吵过好几次架了。他有一次拿了水枪追着我喷,我动手打了他,我们两家就彻底结仇。他们是没脸没皮的那种渣滓,我父母受不了,都准备搬家了。他们就打赢了胜仗一样,那小赤佬又拿了水枪来射我,我想要抓住他,只抓到了水枪,他人逃掉了。那天,他死掉了。”

第78章 编号049-死亡公路(3)

“车祸?”

“对。他去买新的水枪,横穿马路,被撞死了。呵呵,他那一家子流氓就骂我是凶手,讹上了我们家,还讹上了那个司机。我真应该当那个凶手,亲手掐死他才对!”

“然后,您和您丈夫在马路上看到了他的鬼魂?”

“是啊。我先看到的,以为是眼花。柳宁……柳宁本来没看到的。我提了几次,他才留意上的。走了一段路之后,他突然叫了一声‘小心’,就冲到了马路上。我看到那个小赤佬就站在马路中央,柳宁伸手去抱他的时候抱了个空,然后就被车……他在之后就站在柳宁身边,看着柳宁,还冲我笑!他是在报复我!那个小杂种就是在报复我!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害死了我老公!”

“谭亚琦!”

“警察同志,没事,我们是正常交流。”

“你们注意一点。谭亚琦她……”

“我们明白的。”

“我不是疯子!也不是杀人狂!我杀掉他们是因为他们杀掉了我老公!”

“你不是杀人狂,你也没疯,那个小孩的确变成了一只恶鬼,正在以杀人为乐。”

“你……呜……我没办法杀掉他……我杀掉了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但我没办法杀掉他……”

“没关系,我们会解决掉他的。”

“你们……”

“请放心,谭小姐。”

2oo8年5月28日,调查出小孩鬼魂的身份,姓名薛韬,死于2oo1年7月3日,死亡地点为商海路,葬于仙鹤陵园,已无近亲属。

2oo8年6月1日,委托人于执勤途中急刹转向,被旁边车道的公交车撞倒,抢救无效死亡。监控录像中出现了薛韬。

附:新闻剪报;监控录像视频文件o492oo8o6o1avi。

视频中,一个小孩突然出现在人行道上,快步跑到机动车道上。交警摩托为闪避,紧急变向,被公交车撞倒。

吕梦一当时并未死亡,能看到她小幅度的动作。在骚乱的围观人群最前方,薛韬就站在吕梦一能看见的地方,笑得张大了嘴,浑身颤动,渐渐消失。吕梦一的脸一直朝着薛韬所站立的方向。

2oo8年6月2日,联系委托人丈夫戚子轩,未果。

2oo8年6月2日,调取岛康路监控录像。委托人于5月1o日夜间,烧纸祭拜。薛韬自此跟上委托人。

附:监控录像视频文件o492oo8o6o2avi。

2oo8年6月3日,蹲守委托人出事地点铭江路,未有现。

2oo8年6月17日,蹲守委托人出事地点铭江路,现戚子轩。音频文件o492oo8o617av。

“戚先生。”

“你们是……”

“我们是您太太的朋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请等一下,让我把花放下来。”

“不要!”

唰……

“什么?”

“嘻嘻嘻嘻……”

“你这小鬼!”

“你们怎么打人?你们是什么人?真是我太太的朋友?”

“戚先生,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

“你们想要做什么?”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嘻嘻!白痴!哈哈哈哈……”

“头儿?这是……”

“你们看什么?喂!你干什么?疯子!神经病!”

“戚先生……”

“够了!我太太刚去世,就在这里出了意外,你们能不能给她一个安静?给我一个安静?”

“子轩……子轩……呜呜呜……”

“呼……真是神经病!”

哒、哒……

“子轩,不要走!”

“没用的,他看不见你。”

“你们……青叶……你们帮帮我!他跟上子轩了!那只鬼跟上子轩了!”

“我看到了,但你丈夫看不见。”

“你们有办法的吧?救救子轩吧!”

“我会的。在此之前,先要解决你的事情。”

“什么……什么意思?”

“吕梦一,你现在也是鬼了。”

“我……”

“你必须安息,不然有一天,你也会和那只恶鬼一样给活人带来麻烦。”

“我怎么可能和他一样!他是恶鬼!他故意杀人!他杀了我!我给他烧了纸钱,我还想着去祭拜他,他居然……害死了我!”

“人有恶人,鬼也有恶鬼。你只是倒霉,碰到了一只恶鬼。”

“凭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情?我明明是好心……”

“因为你倒霉。”

“你……”

“吕女士,您要继续这样怨恨,您也会变成伤人的恶鬼。”

“是啊,安息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老公,还有那只鬼……”

“我们会解决的。”

“吕女士,您的遭遇很值得同情,可人鬼殊途,鬼不应该留在人间,不然对鬼、对人都没有好处。”

“我要看到那只鬼死!”

“你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你!”

“吕女士,我们保证,一定会解决掉那只鬼的。您刚死不久,还很容易安息,再往后,变成鬼久了,就难以进入轮回了。”

“那……我会变成什么样?”

“没有那种可能,我会提前将你消灭。”

“……”

“吕女士,请相信我们。您留下来,也帮不了任何忙。您丈夫看不到您,您也无法解决掉那只鬼。留下来,只会给您自己和其他人造成伤害。”

“你们……会救我老公的吧?”

“当然。”

“好……我想要确定我老公安全,然后……我就会离开了。”

“我说过,你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头儿,别急啊。”

“我只是爱着我老公,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看到那只鬼死掉,我就离开!”

“那我们手段会激烈一些,你到时候不要碍事。”

“嗯!”

……

“去绑了戚子轩回来。”

“诶?头儿,你是认真的?”

“吕梦一撑不了多久了。她死的时候怨念太深了,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失去神志了。到时候,她只会想着复仇。”

“她要是能解决掉薛韬,就省了我们的力气了。”

“亲手报仇也不错吧。”

“嗤——虽然死的时候年纪差了一大截,可她完全比不上薛韬,再给她一百年,她也不可能杀掉薛韬。”

……

2oo8年6月4日,未找到接近戚子轩的机会。

2oo8年6月5日,监视戚子轩。

2oo8年6月7日,绑架戚子轩失败。

2oo8年6月1o日,铭江路生交通事故,死者李昊,乱穿马路,被过往车辆撞死。监控视频中现薛韬和吕梦一身影。

附:监控视频文件o492oo8o61oavi。

视频中,马路中央突然显现一个小孩的身影,同一时间,路边出现了一个女交警,对着小孩扑去。一个身穿运动服的男人冲入车流,想要拉住小孩,拉了个空。女交警惊慌下要推开男人,手从男人身上穿过。

第79章 编号049-死亡公路(4)

急行驶的车辆撞飞了男人的身体,他的身体高高飞起,重重落下。

女交警抱头大叫,小孩在男人和女交警之间欢快地来回跑。女交警伸手要抓住小孩,小孩身影消失了,留下女交警一人茫然地看着人群中倒地的男人。

2oo8年6月1o日,联系委托人鬼魂。音频文件o492oo8o61oav。

“他又杀人了……”

“我们知道。”

“我老公没事吧?”

“没事。那应该是调虎离山,他没盯上你老公。你老公也不是那种会冲动地舍己为人的傻子吧?”

“他比我冷静,他不会像我那么傻。”

“这个世界上还是多一些傻子好。”

“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他要玩,那就玩吧。”

2oo8年6月11日,前往仙鹤陵园挖坟,取出薛韬骨灰盒,撒在铭江路上。

2oo8年6月12日,监控视频o492oo8o612avi。

白日车辆川流不息,一个小孩在车流中奔跑,疯狂大叫,面容狰狞痛苦。数小时后,与街边交警及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对视,身影消失。

其他画面都十分清晰,唯有那三个年轻人面容模糊。

2oo8年6月13日,前往铭江路调查,薛韬并未出现。

2oo8年7月1日,联系谭亚琦。音频文件o492oo8o7o1av。

“谭小姐,又来打扰您了。”

“你们成功了吗?那个杂种被干掉了吗?”

“很遗憾,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狡猾恶劣。”

“他……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是不是在我老公之后……”

“是的,除了您丈夫,还有其他受害者。我们想了一些办法,但他一直有躲着我们,也没有被我们激怒,我们只能来请您帮忙了。”

“帮忙?”

“您应该是他最恨的人。我们想要以您作为诱饵,设下一个陷阱。”

“你们要我怎么做?”

“我们会为您办理保外就医,到时候,您只要站在我们指定的地点,出现在他面前,想办法吸引他到您身边来就行了。我们的搭档会配合您的。”

“这能行吗?他那一次……就是杀了我老公……我杀了他全家,他都没有做什么……”

“因为那没有戳到他的痛脚。他想看到的是您的痛苦,您老公死亡让您痛苦,而您即使杀了他全家,也没办法让他感觉到痛苦。”

“他是个恶鬼……”

“没有错。不过,我们有收拾恶鬼的手段。您只要过得好,让他重燃恨意就行。已经过去一些年,他杀了很多人,也不像刚死的时候那么孱弱了,他会主动攻击您。不过您不用怕,我们会保护好您。只要您按照我们的安排来,就不会出事。”

“没关系,我怎么样都没关系!我只要他死!”

“他一定会死。”

2oo8年7月12日,为谭亚琦办理保外就医。在铭江路设好捉鬼陷阱。联系委托人鬼魂。音频文件o492oo8o712av。

“你们在做什么?”

“做陷阱。我们准备诱捕他。你别踩进这个区域。到时候看到他,也别露出破绽。”

“他只要踩进去就能被抓住?”

“吕梦一,你如果无法克制情绪,我会先将你解决掉。”

“我不会的!”

“你现在就没克制好情绪。你想要到时候将他抓进陷阱中,对不对?你应该尝试过了,你根本碰触不到他。不要做无用功了。”

“以前不行,现在未必……”

“如果这次失败,我们就只能用更残忍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驱鬼杀鬼、活人祭鬼、炼制尸蛊……”

“那都是什么?”

“一些邪法。这里白天人流量太大,薛韬又太过谨慎。上次撒了他的骨灰给车流碾压,他都没失去理智。要是诱敌都不成功,我只能用阴损的邪法来收拾他了。”

“驱鬼杀鬼……你能驱使我吗?”

“呵呵,你?你是个好人,资质太差了。而且你以为驱鬼是很轻松的事情?我要先请人用幽冥火将你炼制了,以你的资质,都熬不过三天。”

“那其他办法呢?”

“只要你不添乱,我这个陷阱能抓到他。控制不住你的情绪的话,就给我消失,别出现在这里碍事。”

“头儿,不要那么严厉嘛。她就是个普通人。”

“我能帮上你们的,我……”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吕女士,这真不需要您帮助,您也帮不上忙。陷阱的事情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我想要亲手杀了他。我想要杀了他……”

“吕女士,我们很同情和理解您的想法,可您要是执意如此,不听从我们的安排,我们只能用其他手段提前解决掉您了。您想要看到薛韬的下场的吧?”

……

“行了,头儿。可以收工了吧?”

“吕梦一,我最后说一遍,不要出现,不要妨碍我们的计划。”

“……”

“否则,我会拿你的丈夫来活人祭鬼,解决掉薛韬。”

“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当然能,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做到,而你没能力阻止。吕梦一,在你对这件事好奇,踏进我们事务所的时候,就该有觉悟了。灵异事件不是能满足你愚蠢好奇心和同情心的游戏,你已经死了,还没长教训吗?”

“呼……嗬……呼……你不能这么做……”

“不要再靠本能行动了,做事的时候过一过脑子。”

……

“头儿,干嘛对她那么苛刻?”

“他一向看不惯傻瓜。”

“唉……吕梦一也可怜。”

“可怜的是戚子轩。”

“头儿,你不会真要拿他祭鬼吧?哈哈,上次绑架都失败了,还能抓起来祭鬼?”

“闭嘴!”

“呆子。灵异事件中,最可怜的永远是活下来的人。”

“唉……”

2oo8年7月14日,陪伴谭亚琦到达铭江路。音频文件o492oo8o714av,视频文件o492oo8o714avi。

“谭小姐,放轻松,像排练那时候那样,勾着我,对我笑,假装说话。”

“他会上当吗?”

“会的。相信我们吧。”

马路上出现了一个小孩的身影,死死瞪视着人行道上一对情侣模样的人。那个女人模样清晰,男人则很模糊。

“他出现了。谭亚琦,自然地转头,看到马路中间的薛韬了吗?”

女人转过了头。

“我看到了!”

“谭小姐,注意你的表情。惊讶,然后是厌恶和可怜。”

“呼……”

“薛韬已经看到你们了。南宫,转个头看一下。好。你们继续往前走。”

男人也转头看了一下公路,又转回头好像和女人说了什么。两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男人一直在说笑,女人偶尔给点反应。

“到位。”

第80章 编号049-死亡公路(5)

两人站定在一棵行道树下,似是准备打车。

“他不见了!”

“谭小姐,别紧张。”

“哦,好……”

“是上钩了。他正在接近你们。从现在开始演戏,按照准备好的对话来。”

“嗯,收到。亚琦,宝宝要叫什么名字好?”

“你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

“单名一个‘韬’字怎么样?雄韬伟略的韬。”

“不行。”

“不好听吗?”

“那名字太不吉利了。我以前就遇到一个蠢货叫这个名字。不过,我还要谢谢他。”

“嗯?”

“不然我前夫也不会死,我就不能拿了遗产跟你在一起啊。”

“你前夫不是出车祸死的吗?”

“呵呵……”

“注意!”

两人背后突然显现了一个孩子的身影,快如闪电地伸手,推在了女人的后背上。女人双脚离地往前飞去,男人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将她扑倒在地。人行道旁的非机动车道违章停了一辆车,挡在倒地两人的左侧,也挡住了行驶中的非机动车,没让两人被碾压。

小孩暴跳如雷,不甘心地想要追击,双脚要跨过人行道时,地上石砖缝隙中突然飞出了一条红绳,将孩子结结实实地五花大绑。小孩如同一条毛毛虫在地上蠕动,不断挣扎,脸上是清晰可见的惊恐之色。

“没事吧?”

“嗯……谢谢你。”

男人将女人扶起来,回到人行道。

旁边的商店中走出来了两男一女,都是模糊脸,为一人抓小鸡一般提起了地上被红绳绑住的小孩。

“啊啊啊啊啊!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贱货!我要杀了你!啊——”

男人抖了抖手,小孩的叫声就好像被堵住了。

在一行人身边出现了女交警。

“你们要怎么处置他?”

“卖掉。”

“什么?”

“卖给修道之人,他们会炼制他或者喂给自己养着的鬼。”

“为什么不杀掉他?你们不是说要解决他吗?”

“杀掉?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咦?”

“炼制需要七七四十九日,一点点抹掉意识,会很痛苦。至于变成饲料,那就更痛苦了。我还没见过能一下子吃掉一只恶鬼的家养鬼,他会被一口口分吃掉,得被啃几个月,才会彻底消失。”

“该!就应该让他不得好死!”

“吕梦一,你该安息了吧?”

“我……”

“不要再提其他条件,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这里还有……”

“还有一个受害者。”

“……我老公有没有……”

“他没有变成鬼。”

“哦……”

“吕梦一。”

“我知道了。我这就……离开了……”

“生命总会有结束的这一天,再不甘心也必须安息。鬼不应该存在在阳间。”

“嗯……”

画面中的女交警缓缓消失。

“他……升天了?”

“是。”

“你刚才说,鬼不应该存在在阳间,可他们都存在了。”

“所以她说的是‘不应该存在’,不是‘不存在’。”

“那为什么会存在?如果没有鬼,他死就死了,我老公也……”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生机。若是你老公变成鬼,和你阴阳相见,你还会这样觉得吗?”

“我……”

“不要多想了。你老公已死,没有变成鬼,你还活着,得继续活下去。”

五个人上了那辆违章停靠的车辆,离开了道路。车牌处同样是一片模糊。

2oo8年7月15日,将薛韬出售给玄青真人。送谭亚琦回监狱。终结调查。

————

我关掉档案的时候有些茫然。

青叶的人让我看这个档案是什么意思?警告我不要像吕梦一一样多管闲事?警告我他们正在像吕梦一一样失去理智,很可能变成恶鬼?还是想要提示我这个“玄青真人?”

我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玄青真人,没有找匹配的对象。

我想了很久,考虑了很多可能性,将它们一一列下。看着那张纸,我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去再找一下青叶?他们对笔仙好像不感冒,但有道具,应该能给我个选项吧?可他们要是在提醒我他们正在“恶化”,我就不应该再去事务所了。

这件事让我踌躇了好几天。陶海那里还耗子躲着猫一样躲着我们。诸事不顺。

最烦的是缠绕我的噩梦。

张珊玫夜夜入梦,被吊在舞台上扭动挣扎,痛苦嘶嚎。

如此,我日渐憔悴,终是忍不住去寺庙里烧了烧香,但当天晚上还是看到张珊玫。

她应该被拉断了颈椎,却诡异地“生龙活虎”,指甲扣着麻绳,水晶亮片连带着她自己的指甲都被掰断,飞散在舞台上。鲜血沾上了麻绳,加上张珊玫脖子上被勒出来的血迹和青瘀,更显触目惊心。

看了那么多次,我都有些麻木了,谁知这次有了新变化。

麻绳好像承受不住张珊玫的力量,跟电影特写中的镜头一般,正在层层断裂,最后只留下了一根细线。

嘭!

张珊玫从高空坠落,身体砸在舞台上,声音在整个剧院回荡。

我看到有鲜血从她脑袋下蔓延开,浸染了她的半边脸颊。她口中溢出鲜血,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从半空脱困的一瞬,难掩喜悦。

我的心跳加快起来,意识到这变化可不是好事。

果然,眼前场景又开始了重复,张珊玫从空中坠下、挣扎、摔地上。这回她没直接死亡,而是身体抽搐了一下。

我紧张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第二次重复,张珊玫的手动了动。

第三次重复,张珊玫抬手按在了地上,又无力地耷拉下来。

第四次重复,张珊玫将上半身撑了起来,重重砸进自己的血泊中。

第五次重复,张珊玫撑着上半身,转头看向了我!

天亮了。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坐起来后了好一会儿呆,自言自语道:“难道变成鬼的是张珊玫?不是那个说话的男人?”

我没法再拖延了,急匆匆去了青叶。开门的时候,我做了好多心理建设,坐在沙上的固定位置,还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将那张列表放在茶几上,又放了一枚硬币在纸上,谦恭地问道:“我人笨,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请问,你们是哪种意思?能不能再给我一点帮助?”

硬币半天都没响动。

再下去就要上班迟到了,我只能沮丧地收拾东西离开。

在办公室内,我又开始瞎捉摸:他们到底是不给我提示,还是想要跟我说的不在列表之内?

“小弟弟,你又有什么事啊?”瘦子接起手机,口气很是无奈。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瘦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叫道:“又死人了?”

第81章 完美演出(1)

办公室内的人都看向了瘦子。

瘦子面色凝重,听电话那头的人讲了很久,才说道:“我知道了。行。先挂了。”他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

“是谁?”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马一兵打来的电话,戏剧学院又有人被杀了。”瘦子叹气,“这次是被抓到现行。一个男生因为女朋友要分手,勒死了她。”

“勒死?”陈晓丘问道。

“对。用的是女朋友的丝巾。”

这听起来像是一时冲动,激情杀人,和张珊玫的案件完全不同。

“马一兵想请我们去戏剧学院?”我问道。

瘦子点头。

“那我们下班就过去看看吧。”郭玉洁没有什么犹豫。

“你们不用去了,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我一口拒绝。

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我不想要将他们拖下水。

瘦子不满地问道:“奇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巧合,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我找了个好理由,郭玉洁立马就接受了,瘦子和胖子都不答应,郭玉洁就又犹豫起来。

“别闹了。我们又不是侦探,也不是青叶的人,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我苦口婆心。

“那你还去?”郭玉洁斜睨着我。

“人家马一兵求过来,我就去安安他的心。我看那小子被和服的事情吓过头了,现在看什么都像是鬼。”

郭玉洁无从反驳。

下班之后,瘦子和胖子还想要跟我一块儿去,被我严词拒绝了。

我给马一兵打了电话,约了他在戏剧学院的校门口见。

马一兵含胸驼背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犹如惊弓之鸟。见到我,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上前几步抓住了我的手。

我无语,好不容易甩开他的手,问道:“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小子又目睹了凶案?”

马一兵摇头,“没有,没看到,就听人说的。”

“那你怎么吓成这样?”我被张珊玫那样夜夜惊吓都没这样呢。这马一兵未免太怂了。

“我没办法啊。你说说,刚吊死一个,现在又被勒死一个……我们学校这么多年,自杀的都一只手数得过来,以前可一件凶杀案都没有过。”马一兵沮丧地说道,“奇哥,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我上次来没现。”我摇头,让马一兵先带我去看看那个凶案现场。

凶案现场在教学楼一处楼梯拐角,那个楼梯间已经被学校封锁掉,有学生好奇远远瞄两眼,也有人如马一兵一样胆小害怕,恨不得绕道走的。

我站在走廊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瞧出来。毕竟凶手的作案手法是勒死被害人,现场又空旷,没有留下痕迹。

“凶手和被害人都是谁?”我询问马一兵这个案子的详情。

马一兵打听过了,可知道的也不多,“凶手是我们学校的,他女朋友不是,是以前高中同学。”

“特地跑过来分手?”我觉得怪异。

马一兵也觉得奇怪,“听说之前就分手了,那个男的最近又开始骚扰她,然后约了谈判什么的。”

我又听马一兵八卦了一番,一起去了那个剧院。马一兵到了地方就不敢进去了,要和莎士比亚聊天,仔细指点我怎么从侧门进去——没演出的时候剧院正门不开。

我推开剧场的侧门,就感觉到了一股阴气,开了手机照明,对准了舞台。

舞台上是空的,光芒被我一路往上移动,照到了吊在半空的张珊玫。

张珊玫垂着头,瞪着眼看着我,神情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我背脊凉,手一抖,手机跟着抖了抖。

张珊玫张了张嘴巴,动了动手指。那模样和我的噩梦重合在一起。

我的心渐渐冷静下来,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

张珊玫努力地挣扎,可动作如此轻微,要不是我在梦中看得多了,都无法察觉。她的眼中淌出红色的液体,好似血液,滴答滴答,砸在舞台上。

我于心不忍,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放下她吗?那样做……我心中一凛,想到了薛韬。那只恶鬼就喜欢欺骗活人,引诱他们死亡。莫非张珊玫也在欺骗我?

“嗬……他……”张珊玫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声音,血泪流淌得更多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手臂一移,照亮了观众席的正中位置。

红色的座位上没有人,可正中最好的那个位置放下了座垫,好似不久前那里曾有人坐过。

我头皮麻,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还是鼓起勇气走向了那个座位。座位周围什么线索都没留下。我大着胆子摸了一下座垫,触手冰凉刺骨,激得我连忙抽回手。我看向舞台,这个位置视角绝佳,能将舞台尽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吊在上空的张珊玫。而这个位置,也是我梦境中的视角。

张珊玫的视线移了过来,眼神中除了怨恨之外,还多了一丝恐惧。她忽然开始挣扎,如我梦境中那般声嘶力竭地喊叫,抓挠着麻绳,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掰断。麻绳一层层断开,张珊玫从半空中掉落,重重摔在舞台上,眼耳口鼻都溢出了鲜血。她好像毫无痛觉,还很欣喜,从地上艰难爬了起来。她转了个身面对我,我这才看清楚,她的脖子被摔断,一截颈椎刺穿了皮肤,可她努力保持着脑袋的平衡,摇摇晃晃地向观众席走来。

嘭!

张珊玫摔下了一米多高的舞台,又爬起,好像没有智力的怪物,又像是扑火飞蛾,动作诡异而缓慢地爬过那一排排座位,终于来到了我面前。

她脸上满是血,眼中是狂热的光。那只血手抚摸上我的脸,我没感觉到血液该有的温度,反倒是被冻得如坠冰窟。

“我演得好吗?”张珊玫急切地问道,口中还吐出了大量的鲜血。

我咽了口唾沫,说出了梦中听到的话:“完美。”

张珊玫好似小女孩一样灿烂笑了起来,在手机的光照中缓缓消失了。

随着张珊玫的消失,笼罩着剧院的寒气也一扫而空。

我摸了下自己的半边脸颊,那里还是一片冰凉。垂头看了眼座垫,我试探着又摸了一下,仍旧冷得如同一块冰。我的心也热乎不起来。

预知梦?过去场景的重现?

我不知道刚才生的一切算什么,可我这一回可以笃定,张珊玫的死不是谋杀,而是灵异事件。

那个被勒死的女生呢?

第82章 完美演出(2)

手机响起,是马一兵打来的。

我一边接通,一边往外走。

“奇哥,怎么样?”马一兵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我对马一兵撒谎。

马一兵吁了口气。

到了剧院大门口,我就看到马一兵依靠着莎士比亚,有点儿魂不守舍。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儿把他吓得跳起来。

“行了你,别大惊小怪的。就是巧合,不要在意。”我安慰道。

马一兵又跟我确认了好几遍,得到我的保证,才稍稍舒心。他送我到了车站,千恩万谢。

我和马一兵告别后,就去了青叶。这回进入事务所,心情沉重,却没了那种恐惧感。

我坐在沙上叙述完剧场内生的事情,问道:“我梦中听到的那句话,是一只恶鬼说的吧?他杀了张珊玫,现在又杀了人。他是一个和薛韬一样的恶鬼。”

这让我很愤怒。

即使薛韬年纪小,我也没办法对他生出任何同情心来。而我现在碰到的这只恶鬼明显是个成年人,死前可能就已经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死后仍然不消停,继续害人性命。

“我该怎么办?”我低声问道。

事务所内一片寂静。已经入夜,没有灯的事务所十分幽暗,窗外朦胧的月光都被玻璃纸给遮挡了大半。

我突然现对面的沙前出现了一双腿,穿着西裤皮鞋,双腿交叠,还有一双白到透明的手放在膝盖上。我心跳如鼓,正在犹豫要不要抬头,就见那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我一怔,不明所以。

那双手和腿消失了。

我连忙抬头,对面的沙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我喃喃自语,用手指了指自己,转念一想,回头看向身后。

身后是一面墙,墙上挂着山水画。我开了手机照明,将那副画仔仔细细搜查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我又转去了那面墙后。隔壁是办公室,靠墙的位置是两张办公桌,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再往后方看过去,就是档案柜。

“还是档案柜吗?”

我开了档案柜,干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下一个提示。

我挠了挠头,真没法理解青叶刚才那一指的暗示。

“难道真是说我?”我不太自信地自言自语。

说实话,我在碰到青叶的事情后,就开始有了点能力的感觉。附身的事情不提,我几次梦到怪事都是很明显的线索。青叶是要我等下一个线索自己送上门吗?

“你们绑薛韬用的红绳还有吗?”我对着空气问道。

这有点儿异想天开。青叶的人弄那个陷阱应该是窍门的,不是拿根红绳子就能把鬼抓起来。

“那个玄青真人的联系方式你们能给我吗?”我只好找寻高人求助。

嘭!

我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事务所的门被打开。

强烈的阴气从事务所深处冒出来,开始在事务所内弥漫。

我不敢待下去了,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出了事务所,不等我关门,那扇门就自动关上了。

是我提到了玄青真人?还是青叶这里有门禁时限?我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多了。一般灵异事件都是午夜十二点或凌晨两三点吧?

我叹了口气,拖着脚步回家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心情万分复杂,不知道该期待,还是该害怕,抑或是应该分泌肾上腺素,和那只恶鬼战斗一场。胡思乱想间,我陷入了梦境中。

有意识时,我就站在空旷无人的走廊内,面前是楼梯。楼梯间有一整面的玻璃窗,却好像是个劣质布景,一片漆黑。我一低头就看到了下方楼梯拐角处的玻璃窗前有个茕茕孑立的女孩。她背对着我,看来是经过精心打扮,脖子上系着一条浅色的丝巾。

女孩抓住了丝巾的两端,将丝巾缠绕在手掌上,一圈又一圈,然后猛地伸手,拉紧了丝巾。

我想要去阻止她,咬牙和梦境做对抗。

女孩的手渐渐往外拉开,丝巾越收越紧,也越拉越窄,在女孩的脖子上勒出一道红痕,将她修长的脖子分成了上下两段。

我仍旧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旁观,还听到丝帛被拉扯后出的崩断声。那声音渐渐响了起来。我听到了耳熟的一声“喀拉”,却和我曾听过的那种声响有些微不同,好像是在经历了慢放。

女孩没有停手,用丝巾将自己脖子勒成了一个沙漏。

有鲜血浸染了丝巾。

崩!

咚!

那双纤细的手向两侧平举,丝巾被完全拉开,拉成了一条直线!

女孩的头颅被弹起,落地后弹跳了好几下,骨碌碌地就滚下了楼梯。

我的抗争戛然而止。

女孩无头的躯体直挺挺倒下来,鲜血从脖子收紧的断口倾泻而出,顺着台阶涓涓流淌。

我无力地叹息,有点儿木然地等待。

不过多时,眼前的一切恢复到了最初的时刻。

我没有放弃,做了第二次尝试,却依然以女孩倒地中止。

接着是第三次。

嘭!

第四次。

嘭!

第五次。

崩!

咚!

我目疵欲裂,却见漆黑的玻璃窗亮了起来,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恰好是在女孩缺失的头颅位置。

那一幕画面定格了一瞬,女孩的身体缓缓倒下,我也看到了她挡住的那一部分玻璃窗。

玻璃窗上有一个倒影。看轮廓是个人坐在台阶上,好整以暇地观摩女孩惨烈的死亡方式。

我竭力让自己低头,去看那只恶鬼的模样,蓦地听到了掌声和一声赞叹:“完美!”

完美nmB!

我因为怒气一瞬间就醒了过来。

天亮了。

梦结束了。

可这件事还未结束。

我翻身下床,今天没去青叶,而是一早去了戏剧学院,冲到了那个凶案现场。

凶案现场和我昨天所见没有区别,我没能看到那个女孩的鬼魂。

是要等到晚上吗?我想到了那一轮取代女孩头颅的月亮。

这天上班,我装出没事人的模样,下班后就去了戏剧学院。

天还没黑,我只能找间空教室坐着干等。

教室内响起脚步声。

我一个激灵,警惕地抬头,就看到瘦子和胖子两人走了进来。

第83章 阻止

“你们怎么来了?”我无奈问道。

瘦子跨坐在我前排的椅子上,翻了个白眼,认真说道:“这问题我还想问你呢。背着我们做这事情,你还把我们当兄弟吗?这么多年的哥都白叫了。”

胖子只是憨笑,想要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挤了半天才将肥硕的身躯挤进那个小位子。

“这次的事情不太一样。”我见状也不隐瞒了,“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它是一只恶鬼。要怎么处理,我也还没头绪呢。”

瘦子摸着下巴,“驱鬼嘛,一般就那么几种办法。咱们国家的道士和尚都是直接对付鬼魂,那得有真本事,西方驱魔人都是神父,得有信仰,还得懂拉丁文。不过,也有些普通人能走的捷径。”

我想到了瘦子的那个前女友,咨询瘦子的意见:“什么捷径?”

“烧掉尸体和遗物。”瘦子回答,“我也不知道这法子行不行,但从玄学概念来说,鬼魂之所以存在,其实是依靠活人的念想和它们生前留在实物上的一丝念,破坏掉这两样,它们就无法存在了。”

我听瘦子神神叨叨,半信半疑。

叶青似乎是有种特殊能力,能够直接杀死鬼魂,但他有提到过灵体的概念,他无法摧毁灵体,只能摧毁灵体的载体,比如尸体。

这和瘦子那番玄之又玄的理念有点儿契合。

“现在都火化安葬,找不到尸体的吧?要找遗物可就难了,谁知道散落到哪个垃圾场了?”胖子指出困难之处。

瘦子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不是什么遗物都能留下念的,那东西一定特征明显。”他指了指胖子的肚子,“比如说你要死后变成鬼,就应该附在你家那个零食箱子上面。”

我直接笑喷了。

胖子的零食箱子在大学时候就很有名,是个铁箱子,占据了寝室好大的空间,随时随刻打开,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零食,品种五花八门。那是胖子从小用到大的储物箱,小时候放玩具,大一些就被他用来放吃的,被他精心保养,一点儿锈迹都没有。

胖子郁闷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我现在已经吃得少了。”

“那我们就先要查清楚那只恶鬼的身份。”我脑中灵光一闪,“我怀疑,他是娱乐圈的人。”

瘦子和胖子听我分析。

“他……设计的场景都很……震撼。”我说出“设计”和“震撼”两个词的时候,心中膈应得慌。拿杀人取乐,真是丧心病狂。接着说道:“那两个女孩死后,他还会赞叹一句‘完美’。张珊玫在出事前就在一个剧组拍戏,所以很可能是从那里跟上她,到了戏剧学院。”就像薛韬会跟着人转移地点,这只恶鬼一定也是如此,从片场到了戏剧学院。

“那只要查一下片场就行了,看看那里死过什么人。”瘦子一拍大腿,“我去找马一兵问问张珊玫参加的是什么剧组。”

“还是别问他了。他已经被吓得够呛了,你再去问,不是又要刺激到他吗?”我阻止了瘦子。

我记着叶青对郑小蕊说的话。马一兵一个无辜的人,要是因为灵异事件心生恐惧,吸引了更多邪祟缠身,死于非命,那未免太可怜了。

“找陈晓丘吧。她要在警局打听消息也容易。”胖子提议。

瘦子嘟囔了一句,打电话给了陈晓丘。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阴风,噌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冲向了教室外。

走廊内空无一人,窗户外是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我走到了楼梯间,就看到了玻璃窗上映出的一轮明月。

很快,那一轮月亮被一个女孩的身影阻挡。女孩伸手抓住了自己脖子上松垮缠绕的丝巾。

“住手!”我连忙叫道,扯开只有警告意义的封条,跳下楼梯,向那个女孩伸出了手。

我的手穿过了女孩的身体,抓了个空,女孩消失了。

“奇哥,怎么了?”瘦子赶了过来。

我脸色难看,对瘦子说道:“刚才那个死者的鬼魂出现了。”

瘦子和胖子紧张地左顾右盼。

“她消失了。”我皱眉,慢吞吞上了楼梯,靠在扶手上,“再等等看看。”

是因为我的插手让她消失了吗?难道要像张珊玫那次一样,目睹她疯狂残忍地折磨自己的躯体,再解放她?

我低头看了眼台阶,蹲下身触摸了一下,入手果然是一片寒冷。

那只恶鬼就坐在这里害死了那个女孩,观赏她悲惨的表演。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胖子忽然说道。

我和瘦子齐齐看向他。

“这两个案子都有凶手,凶手也没否认过自己的罪行。”胖子说道。

我和瘦子眼睛一亮。

“那只恶鬼操控了那两个人行凶?”

“应该不是附身,两个案子都没判呢,凶手都在监狱里面,它总不能一分为二,同时操控两个人吧?”

“不是附身,那就是洗脑了吧?不是有部小说就是这样,恶鬼可以……”

谈论因为我突然的扭头而终止。

那个女孩再次出现了。

“奇哥?来了?”瘦子紧张地问道。

我点头。

瘦子和胖子什么都没看见,只能屏息凝神,警惕等待我的动作。

我盯着那个女孩的背影,有些不忍地看着她绞断自己的头颅。

崩!

咚!

“什么声音?”瘦子一个激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下面楼梯。

胖子迟疑地说道:“好像是什么东西……”

嘭!

无头尸体倒下的一声打断了胖子的话。

这两人看不见,却能听见。

我又等待了一会儿,却不见这个女孩像张珊玫一样做些诡异的后续动作,不过片刻,无头尸体就消失了。

“奇哥?”瘦子戳了我一下。

我踌躇地将自己所见简单和他们说了一下,“张珊玫问过我表演得怎么样,这个……”

“她脑袋滚下去了?”胖子指了楼下。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

瘦子拍拍我的肩膀,“走吧。”

要问话,那得有嘴,有嘴,就得有头。

我们三个下了楼梯。

“掉在哪一层了?”

“听声音应该滚得不远吧?”

瘦子和胖子没有亲眼目睹那惨状,谈起这个来还算平静。只是瘦子明显是故作坚强,眼珠子一直在乱转。我不禁猜想瘦子和那位前女友到底生了什么,居然给他留下了那么强烈的心理阴影。

我们先下了一层楼。我仰头就能看到女孩“自杀”的位置。又是等了一会儿,事情重演,我看着那颗脑袋从楼梯上一路滚下来,伸手要接,谁知捞了个空,那头颅消失了。

第84章 失败

“看来是不能主动去碰。”瘦子下了结论。

“还得再来一次。”胖子也下了结论。

我只好等待下一次机会,心里面却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下一次很快就到来,我眼睁睁看着那颗头颅狼狈地一路滚下楼梯,在走廊上晃了两圈,停住时脸孔朝上。这也是我第一次看清这个女孩的模样:圆脸蛋、大眼睛,十分可爱,看起来年纪很小。此刻,那双大眼睛惊恐地大睁着,嘴巴张开,无声呐喊,眉间的皱褶表明了她刚经历的痛苦。

我蹲到她面前,等着她开口说话,没想到她直接消失了。我错愕地盯着地面半晌,那种不安的感觉清晰起来。

“奇哥,怎么样?”胖子问道。

“恐怕还不行。”我苦笑,“她的表演还没结束。”

瘦子和胖子面面相觑。

我算了算时间,张珊玫的噩梦我做了十几天,一点点看着她在梦中疯狂,这一回或许也要那么久。

“走吧。”我失落地说道。

对于这件事,我束手无策。

瘦子和胖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我,只能一人一边,按着我的肩膀。

“我们会查到那个人渣的!”

“对!到时候让他灰飞烟灭!”

我扯了扯嘴角,“一定的!”

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我轻手轻脚地洗漱完,躺到床上,有些迫切地进入梦境。

梦境中还是那个女孩自杀的场景。我并没有放弃,如昨日一样尝试突破限制。我想要救那个女孩,哪怕她只当自己在表演,如张珊玫一样期待演出完成后得到赞扬,我也不想看到她无知无觉地摧残自己。

嘭!

女孩的无头尸体再次倒下,我又一次失败,但没有灰心丧气。在我等待第n次重复时,我看到女孩的手指动了动。我心头一跳,知道变化要来了。

可我的睡眠不是永久的,当我苏醒时,没能看到进一步的变化。

到了办公室,我就见瘦子在和陈晓丘说什么。

陈晓丘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我和瘦子都听出了陈晓丘语气中的一丝不满。

“如果太麻烦就算了。”我猜出瘦子在和陈晓丘说调查的事情,“这件事可能很危险,那只鬼和王大爷、王大娘不一样。”

和和服也不一样。我完全不知道他选择“演员”的标准。这样一来,卷入其中就很可能有危险。

陈晓丘抿唇,没说话,自顾自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我和瘦子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拿陈晓丘怎么办。办公室内和陈晓丘相处比较好的是郭玉洁。这事情又不好和郭玉洁说,不然以她咋咋呼呼的热心肠,冲动之下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我们没想和郭玉洁说这事情,郭玉洁自己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尤其是陈晓丘转变了的态度。

下班的时候,郭玉洁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东西全部蹦了五厘米高。我距离近,还能看到那桌子侧面出现的一道小裂口。这绝对是郭玉洁努力克制力量后的结果。

“你们瞒了我什么事情?谈文瑞,楚元光,是不是你们对小丘做了什么?”郭玉洁都叫出了瘦子和胖子的全名,看来真是气急了。

办公室内静了一秒。

陈晓丘说道:“他们没有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你会生气?你别怕,他们要真做了什么,我削不死他们!”郭玉洁瞪视瘦子和胖子。

胖子是真冤屈,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只能给瘦子眼神暗示。

瘦子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陈晓丘,就拿眼神示意陈晓丘。

我看他们两个都斜着眼,也是好笑。事情因我而起,只能我来承担责任。

“郭玉洁,这事情和他们没关系。”

郭玉洁立刻转移炮火,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我了。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女孩的大眼睛,有些伤感,“你要保证,不乱来。”

郭玉洁没吭声,和我对视很久后,才哼了一声。

“戏剧学院两起案子都是灵异事件。”既然打开了话匣子,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给郭玉洁和陈晓丘,“这次会很危险,我本来不想牵扯你们……”

“你什么意思?不拿我当朋友看吗?”郭玉洁又拍了一下桌子。

“因为把你当朋友看,才不告诉你。”我笑了笑。

郭玉洁张了张嘴巴,别过头去,耳朵上染了浅浅的粉色。

我恍然大悟,看向陈晓丘,诚恳说道:“我们虽然相处不久,但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王大娘那件事就没有瞒着你。可是,这次不一样。”

陈晓丘神色缓和下来,“谢谢你。”

郭玉洁喜笑颜开,过去勾住了陈晓丘的肩膀,“我早跟你说过了,他们三个虽然不着调,但人都很好的。”

“喂喂喂,不着调是什么意思?”瘦子嚷嚷。

“就是不着调。”郭玉洁同瘦子吵了起来,开始曝光瘦子的黑历史,什么订外卖订错、工作报告瞎胡写、接待群众的时候嘴上没门把……

陈晓丘的唇角悄悄翘了起来,神色柔和而甜美。

胖子清了清嗓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郭玉洁和瘦子不吵了。

陈晓丘说道:“我之前就去警局看过两件案子的笔录了。”

我们四个吃了一惊。

“你有偷偷查?”我问道。

陈晓丘说:“岚岚也在戏剧学院。”

表妹在那里,陈晓丘怎么会不挂心呢?陈家人肯定都很关注着两起案子。

“怎么样?”瘦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两个凶手很正常。”陈晓丘回答,“调查下来,就是一般的案件。”她顿了顿,补充了四个字:“合情合理。”

我听出这四个字的含义。凶手和被害人的身份、关系、作案动机、手段,全部合情合理,两起案件都将是铁案,没有一点儿值得怀疑的地方。

“片场的事情我会去查的。现在,那只恶鬼……”陈晓丘蹙眉。

“没有办法。”我叹气,“青叶的人没有给我提供什么办法。你要担心你的表妹,只能找其他高人。”

“那我们可以直接找高人来处理这个恶鬼吧?”郭玉洁说道。

“你有认识的高人?”瘦子问。

“我去城隍庙拜过,没用。”我先说了自己那次烧香的事情。

城隍庙是民庆市香火最旺盛的地方了。

胖子显然和我一样,只知道城隍庙。

瘦子很为难,“我知道几个灵媒,不过人家不抓鬼驱邪。”

“宁安寺呢?过年撞钟都是去宁安寺的,那里应该有点儿用吧?”郭玉洁提到了市内的另一座知名寺庙。

第85章 又死人了

陈晓丘说会带李若岚去寺庙拜一拜,但并没有因此心安。

调查的事情交给了陈晓丘,我又叮嘱了郭玉洁一番,口气严厉地命令她不能乱来,她不耐烦地答应了。我和瘦子胖子熟知郭玉洁性情,瘦子和胖子两人主动申请监督郭玉洁,不顾她的拳头威胁,押送她回家。

事情告诉给了那四个人,我却从来没想过跟家人讲青叶的任何事情。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父母和妹妹平和的笑脸,我只希望他们三个永远别遇到这种事情。我开始想要青叶的护身符。“水中鬼脸”的事件中,护身符被女鬼脸给焚毁,可在其他事件中,这护身符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要是能拿到护身符给家人朋友就好了。

晚上入睡,我依旧进入了那恐怖的梦境中。

女孩这一回动弹了手指和手臂,摇晃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几次重复后,她成功站起,无头的身体摸索着转了身,扶着楼梯扶手,似乎是想要下楼。我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下去,心中抽痛了一下。肉体碰撞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寂静的梦中,消失后,便是新的轮回开始。

我想,她应该是去取自己的头颅了。可在这一晚,我没能等到她全须全尾地回来。

陈晓丘行动力惊人,也可能是她的家族行动力惊人,很快就查出了张珊玫演戏的情况。

“张珊玫参加的剧组是个小成本电视剧,在虚州影视城拍摄。虚州影视城建立之后出现的死亡事件总共有三起。一起是自杀,一个女演员在虚州影视城附近的宾馆跳楼,当场死亡;一起是意外,两个男演员在拍一场武打戏的时候,威亚断裂,两人一死一伤;另一起意外则是片场内生火灾,死伤三人。”

“好像和戏剧学院的两个案子没什么关系。”郭玉洁听后说道。

陈晓丘点头,“死者中也没有特别吹毛求疵的艺术工作者,都是普通明星和工作人员。”

“可能,他没死在影视城。”我摸着下巴分析,回忆那只恶鬼的语气,“他说‘完美’的时候是赞叹,也是满足。我怀疑,他可能生前指导过这样一幕戏,但拍得不尽如人意。”

“这样可不好查啊。”胖子分析道,“影视城每天不知道拍多少戏,很多戏只有剧组知道拍的是什么。而且我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上吊的戏,还是谋杀勒死人的戏?”

陈晓丘说道:“都查吧,能查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

我们并非青叶灵异事务所,调查灵异事件只是因为正好撞上,日常工作还是无法偷懒的。

我和郭玉洁这天去了工农六村找陶海,他还是不在家。我们只好去找了毛主任。

“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除了来居委会领补助,他都不和我们来往的。”毛主任给我们倒了茶,唉声叹气。

“他的亲属呢?之前他回老家探亲,他老家的人知道怎么联系他吗?”我问道。

毛主任摇头,“这是他邻居徐阿姨听他说起的。他老家在哪儿我们不知道哇。”

“那他平时住在这里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吗?不是说他以前赌博的吗?棋牌室之类会去吗?”郭玉洁问。

“小区附近的棋牌室他没去过。”毛主任歉意地说道,“陶海的事情,我真帮不上什么忙了。”

“您不必这么说,本来就是我们麻烦您了。”我连忙说道,“陶海的事情我们另想办法好了。”

我回办公室就打了电话给小古,托他查一下陶海的情况。陶海这种躲避拆迁办的举动,无论怎么看都透露出一种古怪。我想了想,又对电话那头的小古说道:“再查一下他现在的住址,工农六村那个。”

“他住的地方也要查?你怀疑这房子产权有问题?”小古问道。

“有这可能。”

产权有问题,所以陶海不能把房子卖掉,也不想拆迁。这就合情合理了。

想到“合情合理”四个字,我心情有些微妙。

噩梦在数日内有了进展。我不想用进展这个词,但这的确是进展。我无法移动,不知道女孩无头的身体是如何淌着血,找到自己的头颅了,但在新的梦境中,我听到了她清晰的脚步声。

她从楼下走了上来,透过扶手栏杆,我先看到的是她的断颈和肩膀。她的头被她捧在手上,脸上还保持了那种惊恐的表情。因为没有头,她走路的时候有些摇晃,踩着一地血泊,也留下了一路的血脚印,终于站到了我的面前。

那颗头颅面对着我,似乎是想要说话,却一点儿都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神经。她好像脸部坏死,表情永远定格在了死亡的瞬间。

梦境也就此定格,没有再度重复。

我停止的挣扎重新开始,想要解放这个女孩的灵魂,可还是没办法抵抗那只恶鬼的力量。

一夜过去,我没有任何收获,揉着脸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身心疲惫。

到了办公室,我又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警局有人死了。”陈晓丘声音低沉地说道。

“什么?难道又是……”瘦子比划了一下脖子。

陈晓丘点头。

“怎么回事?”我疲惫地问道。

陈晓丘将事情详细讲了讲。

原来昨夜警局有个抓捕行动,逮捕了一群****的罪犯,带回警局拘留、做笔录。没想到在这期间,有个**女和嫖客起了争执,那个嫖客就掐住了**女的喉咙。据当时在场的警察说,那个嫖客好像疯了一样,死命掐着不松手,几个警察上去都没将他拉开,后来用上了警棍想将他打晕都没成功。等警察准备用点极端手段阻止那个嫖客的时候,那个**女已经没气了,都不用法医鉴定,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脖子被活生生掐断了,而不是被扼颈窒息死亡。

“整个过程总共就五分钟不到。”陈晓丘补充道,“那个嫖客本来就是个壮汉,健身教练。”

也就是说,他完全能做到这样轻易地掐断一个人的脖子。

“原因呢?”胖子问道。

“直男癌,责怪**女勾引他,害得他要坐牢了。”陈晓丘叹气。

虽然奇葩,但也算是“合情合理”。

我想,我今晚会梦到不一样的内容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去一次戏剧学院。

第86章 换人

夜间的戏剧学院教学楼很冷清,但作为高校,还有通宵自习室存在,也不是全无人气。

我就等在那个楼梯口。警戒线已经被校方拆除,没了警戒线,也没人能想起这里曾经生过一起凶案。我却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阴气,和在剧院的感觉一样,能轻易判断出这里有一只鬼魂。

今夜是阴天,天空中看不到月亮。

当女孩的鬼魂出现,上演自杀的戏码,她的断头处没有了出现那一轮明月。倒地的尸体缓慢而僵硬地爬了起来,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孩,摔下楼梯。

我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

脚步声在许久之后才响起,如梦境中一样,无头的女孩捧着自己的头颅拾级而上,踩出了一路血脚印,站到了我的面前。

她的脸不再僵硬,而是欣喜地看着我,迫不及待地问道:“我演得怎么样?”

我忧伤地点头,说出违心的话:“完美。”

女孩笑了,即使模样狼狈,那股子欢乐还是从眼角眉梢满溢而出。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楼梯间内。

我吐出口浊气,拖着脚步回到了家,躺床上一闭眼,新的梦境就开始了。

那是一条空空荡荡的走廊,两边装了两排固定的塑料椅,墙上贴着各种宣传海报,穿制服的卡通小人标示了这里是警局。

我坐在一张塑料椅上,对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模样妖艳,衣着单薄暴露的女人。她染了,画了浓妆,小吊打和短裙外裸露的肌肤留有****后的痕迹,从那青紫的伤痕和红肿的牙印来看,她刚经历了一场粗暴的***女人面无表情,眼中一片死寂。涂了鲜红指甲的手慢慢抚摸过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攀上了纤细的脖颈。

我如上次一样挣扎,想要叫喊,想要扑过去扣住她的手。

女人的手上爆出了青筋,指节翻白,脖子被她自己掐得变形。她双腿无力地伸直,踢弹了两下,整个身体在座位上歪斜,滚到了地上了。女人的喉咙中出了“嘶嘶”的轻声呼喊,眼睛瞪大,表情惊恐。她双脚乱蹬的动作越来越剧烈,身体也在地上打滚,可她的双手好像被其他人操控着,纹丝不动。

蓦地,女人的双手松开,不受控制地向两边甩去,分别砸在地面和塑料椅上,出两声巨响。她脖子上露出了两个青红的掌印。

我怔愣住了。

这是成功了?我阻止了她的死亡?

我很快现自己太乐观了。

女人还在出无声的哀嚎,伸展开的双手向空中抓去。她的两条腿和上半身都在动,偏偏腰和脖子好像被钉死在了地上。脖子上的手印正在加深,如有无形的手在继续掐着她的脖子。

我能想象她碰到的事情。她被人骑在身上,所以腰部无法动弹,她还被那个看不到的人掐着脖子,正在濒死边缘。

我心中怒吼,可依旧无力改变这状况。

女人探向空中的手绷紧成一条直线,指尖伸向了头顶的白炽灯,漆黑的眸子里面满是绝望。她的所有挣扎都在此时停止。那好似象征着向往光明的手也无力垂落。

她死了。

又死了一次。

我一腔怒火无处泄,几乎要爆了。

“重来。”

我心中一个激灵。

“重来”?那只恶鬼?

女人消失,如恶鬼所说的重来,她在下一秒重新出现在我对面的塑料椅子上。

这一回,她换了表情,勾着唇角,妩媚地笑着。她舒展开身体,对满身痕迹并不在意,甚至骄傲地挺着胸膛,让胸前的一对浑圆撑起小吊带,也不介意自己并未穿着内衣。

她放荡的神情转瞬即逝,变成了惊恐,整个人往后一撞,脖子上就出现了人手的痕迹。她挣扎着,踢打面前看不见的人,想要叫喊,但被扼住喉咙后,根本不出声音。

这样的挣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转眼,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反抗力气,死不瞑目地瞪视前方。那个透明人好像是松了手,女人的尸体就歪倒下来,姿势狼狈地侧躺在塑料椅上。

“重来!”恶鬼的声音带了几分暴躁,我还听到了急躁的踱步声。

女人的尸体消失,又出现。

她换了第三种表现方式,这次好像看到了那个透明的凶手,尖叫逃窜。

“卡!卡!卡!卡!你这蠢货!你懂不懂什么是艺术、什么是美!废物!”恶鬼愤怒地喝斥,打断了女人的表演。

女人尴尬又害怕地站在原地。

我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荒谬。

“你给我滚!不用你演了!换演员!”恶鬼喊道。

我心中一跳,猛地就苏醒过来。

换演员……他说换演员!

我急忙拿了手机,打了陈晓丘的电话。

“喂?”陈晓丘的声音沙哑慵懒,和往日的精明淡漠截然不同。

我意识到现在是凌晨三点,不过我等不及了,“我又做梦了!这次的死者他不满意,他要换演员!”

陈晓丘还迷糊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换演员,不是换角色!他会再找个**女!被逮捕的**女现在还在警局?”我怕吵醒了父母和妹妹,压低了声音,手忙脚乱地换衣服,“不是**女,也会是其他被逮捕的女人!”

陈晓丘瞬间清醒,“那些**女在看守所。我问问小叔今晚他们有没有行动。你住哪里?我开车过来接你。”

我报了地址,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

“我们去看守所,警局今晚没行动。”陈晓丘在我上车时就这样说道。

陈晓丘的车子不是豪车,她的驾驶技术也挺一般的。上班时候她不开车,估计平日里也不会特地练车。车子性能不错,在凌晨空旷的街道内风驰电掣,还十分好运没碰到一个红灯,一路畅通无阻。即使如此,我们到达警局看守所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四点。看守所还亮着灯。陈晓丘开车进去的时候,同样畅通无阻。

我诧异地看了眼陈晓丘。

“是我小叔的车。”陈晓丘淡定说道。

警局局长的车,难怪畅通无阻。

陈家的小叔应该跟看守所的人打过招呼,有警察带我们进去,但眼神很古怪。我们这时间跑看守所见一群**女本来就很古怪,再加上上头的人打招呼,我自己想想都很诡异。

警察很快就没这种心思了。看守所内响起了警铃,我们前进的方向传来了呼喊声。

第87章 抓现行

我们三个都是脸色一变。

在遇到这种突事件时,还是训练有素的警察反应更迅。他让我们原地等待,自己冲了过去。

我和陈晓丘当然没听话等待,而是跟着跑,先见到了一面挂着“女监”牌子的墙,墙后是被铁门隔开的一段长走廊,好多警察正围在一间牢房外,大声喝令“放手”,其中还夹杂着疯狂的大叫。

我们一时无法挤到人群前,就只能听着嘈杂的声音嗡嗡作响。那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我和陈晓丘都感觉到了不妙。

“快叫医生!”

“不用了,叫法医来。”

前面的警察开始转身,看到我和陈晓丘还有些惊讶。我们让开走廊,等那些警察退出后,才看清牢房内的情况。

“你们二位先跟我到外面等着吧。”带我们进来的警察有些不满。

陈晓丘看着我。

我盯着牢房内两个人。

这是间双人牢房,两张简单的行军床,一张床上躺着个死不瞑目的女人,另一个穿着黄马甲的女人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死者。她的手指被掰断了两根,有两个警察拉扯着她,她却好像失了魂,目不转睛。突然,她低低笑了起来,喃喃说道:“这样就好了。这样就能干干净净地走了。”那幽幽的音调好似从地狱里面飘出来的叹息,让人心里毛。

“这女人疯了。”一个警察摇头说道。

“这批人里面已经出了两个疯子了。是不是……”另一个警察比划了一下吸气的动作。

“可以查一查。”

“两位,这边还有工作,你们到休息室等一会儿吧。”警察催促我们。

路过的警察都看了我和陈晓丘一眼。

一个老警察跟陈晓丘打招呼:“你是陈局的那个侄女吧?”

“万队,你好。”陈晓丘颔。

“你跑来这干什么?”万队长诧异问道,视线移到了我身上。

我突然跨前,要冲入牢房。

“哎,你做什么?”万队长伸手要拦我。

陈晓丘眼明手快,替我挡了一下。

我进入牢房内,也顾不得被人看到了,伸手抓向了死者的上空。

这行为我事后想来真是太过冲动了。我那时候又没被青叶的人附体,哪有“麒麟臂”?可在当时,我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我只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恶鬼泄露出的一丝恶意,即使只有那么丁点儿,也刺激得我汗毛倒竖。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这次不抓他,他可能像青叶失败的几次事件一样,自此消踪匿迹,我将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

我的手好像伸进了一盆冰水中,冷得我在一秒内就行动僵硬迟缓,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青白,蒙上了一层冰霜。我咬着牙,死死攥紧了拳头。

“嗷啊!”

一声惨叫撞进我的耳膜,我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凭着一口气,死都不松手。我没松手,可那股寒意犹如融化的春雪飞消散。当我清醒过来,我的手还冻着,可已经感觉不到那个恶鬼的存在了。

“小伙子你干嘛呢?”万队长进了牢房,警惕地盯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放下手。

“我刚好像看到了一只虫子。”陈晓丘替我找借口。

万队长和留在牢房的警察都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我们两个。

幸好陈晓丘的小叔镇得住,他们没有为难我们。万队长亲自带着我们去了休息室,给我们倒了茶。

“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万队长抽出了烟,用眼神询问陈晓丘。

陈晓丘表示不介意。

万队长给我递了一根。

我接过,谢了万队长,狠狠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万队长问道,又对陈晓丘笑了笑,“我叫你小陈不介意吧?”

陈晓丘摇头。

“小陈,我老万说句大话,你小叔是局长,是有能耐,可有句话叫‘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我老万在这里能说上不少话,你要做什么,比起找陈局,找我更方便。”万队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看你们两人都不是坏人,天没亮跑来见那几个**女也不是来玩的。刚才这小伙子的举动,不是真为了抓一只虫子吧?”

陈晓丘浅笑,“我们是有点事情来找她们。只是,不太方便说。是一点私事要确认一下。”她语气暧昧不清,给人一种“查老公/男友是不是忠诚”的暗示。

万队长吸了口烟,瞄了眼我的手,“小伙子,你是不是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我和陈晓丘吃了一惊。

“别这样看我。我一个老刑警,现在在看守所找份闲职,以前也是在刑警队干过,去过凶案现场的。”万队长摆摆手,“这种事情,我没亲眼见过,也听人说过。”

万队长用回忆的语气说道:“我原来跟过一个队长,他年轻时候破了个大案,半夜三更亲手抓到了杀人犯。报告什么的都写他如何如何捕捉到蛛丝马迹,还上了新闻。他有一次喝醉了告诉我,他那天晚上做梦,梦到被害者张着嘴巴不停对他说话,但没有出一点儿声音。他辨认唇语辨认了老半天,才明白那是个地址,醒来照着地址找过去,就把凶手给逮住了。”

我和陈晓丘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万队长是故意讲故事诓我们,还是真有这么件事情。

“治安科接下来会和禁毒科联系,查查看这个**组织有没有吸毒贩毒。”万队长抽着烟,淡定自若地转了话题,“我猜他们是查不出什么。这两起生在我们警局的凶杀案跟吸毒没关系,凶手没吸毒、没疯,理智得很。作案动机么……”他笑得满脸褶子,“大概是鬼上身吧。”

我沉默,没有接这个话题。

“希望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生,不然我们这些警察可就丢脸丢大了。眼皮子底下死了两个了,唉……”万队长抽完了一支烟,在地上摁灭了烟头,又抽了纸巾,将烟灰烟蒂什么都收拾干净。

我学着他的样子,将烟也灭了。万队长对我伸出手,帮我把垃圾带了出去,出去后还把门给关上了。

“怎么样?”陈晓丘问我。

我摇头,“抓到了,但让他给逃了。”我一直握着拳的手摊开,露出了失去血色的掌心。

阴气的寒冷和温度的寒冷不同,我的冻伤像是被肌肉被冰封住,看起来十分诡异。

“你没事吧?”陈晓丘关心道。

“没事。正在恢复。”我甩了甩手。

“现在要怎么办?”陈晓丘又问。

我苦笑,“我也不知道。先……去青叶问问吧。”

第88章 万事必然

到达青叶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陈晓丘执意和我一块儿进事务所,我只能傻乎乎地被她盯着,对空气了讲了这一夜的遭遇。

话音落下,事务所内静得可以听到针掉落的声音。正好外头的太阳升到了窗口的位置,玻璃纸都无法阻挡这么一缕阳光。

我正屏息等待青叶的人给我提示,没想到右手不受控制地一抬,往额头上重重一拍,脑袋一下子后仰。

陈晓丘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怔愣地问道:“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我的手已经乖巧地搭在膝盖上,掌心和脑袋都一片冰凉,凉得我清醒过来。

“对不起,我错了。”我道歉。

陈晓丘还一头雾水。

我只能在心中腹诽青叶的人脾气糟糕。刚才附在我身上的一定是叶青。不过,他那么打我一下,应该也是出于好意。这次我的贸然举动的确是太过冲动了。

我深吸一口气,顶着脑门上的寒气问道:“现在要怎么办?”

陈晓丘接不上我的节奏,可保持了安静。

我捏了捏右手,没等到青叶的答复,不禁皱眉,“已经死了四个人,之前还不知道死了几个人,再不抓住那只恶鬼,悲剧还要继续上演。”

陈晓丘的手机铃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是我小叔。”接通后,手机出了电流干扰的沙沙声。陈晓丘拿着电话往外走,开了青叶事务所的门。

“白痴,用你的梦。”

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转头,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可沙上有个明显的凹痕,并因为回弹而逐渐消失,好像那里原来坐了个人,现在起身离开了。

我张了张嘴巴,一个音节都不出来。

不是提示,不是什么响动,而是声音。

这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叶青要么是从原来的陌生疏离变得渐渐接受我,拿我当朋友,要么就是他的力量正在增强,可以做出更多的举动。

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青叶的人自己都说过,人鬼殊途,鬼不该存在在凡间。

“我小叔来问我做什么。你……你在看什么?”陈晓丘挂了电话回来。

“没什么,好像有种感觉。”我没对陈晓丘说实话。

我现自己原来的选择可能是错的。我将瘦子他们四个当朋友,所以没有隐瞒这些事情,和他们分享并分担,但这些事不是普通的见义勇为,不是看到小偷,大家一起将人抓住扭送派出所,而是有人落入水库深潭,我们一群不会游泳的手拉着手组成人链去救人。太危险了!

“你怎么了?刚才生了什么?青叶的人出现了?”陈晓丘追问。

“没有,大概事情很复杂,他们这样也没办法。”我灵机一动,“不然,我们找活着的高人试试看吧。这世界上处理灵异问题的不止青叶。”

“呵!”

我整个人都绷紧了,克制着自己不要转头。

陈晓丘抬眸,看向了我对面的座位。

我意识到不妙。

“林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碰到这种事情?”陈晓丘忽然开口。

我怔住,心里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我不相信命,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如果是粗略地来看,Z的生只是一种偶然。就比如你被牵扯进王洪章、王红夫妻的事情,很巧,对吧?可要把a到y那一条链填补完,从你的出生、到你读书、工作、岗位调动都列举出来,再把王洪章、王红夫妻的人生经历同样列举出来,放入城市展的大背景,就会现你们必然要相遇,相遇的这个节点就是工农六村拆迁项目。”陈晓丘说道,“我也是一样。岚岚上戏剧学院、我被她拉去参演话剧、和服出问题,这也是必然。”

我能理解陈晓丘的想法。这有点儿像宿命论,其实不是。她认为的这种必然是现实原因导致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宇宙诞生:宇宙必然会诞生,人类必然会出现,祖祖辈辈如此繁衍。到了某个个人,那就是从家庭开始算。“陈晓丘”一定会长成现在这副模样,养出现在这种性情,会有完全相同的经历。就如同种下种子后,土壤、温度、雨水、阳光影响种子生长,当这些因素都变得确定,那么种子的成长过程和长成的模样也就是确定的。人类或许还不能确定那么多因素,但这不代表这些因素是随机产生的。所以,“陈晓丘”就一定是这样一个陈晓丘,有这样的经历。

我们现在遇到的灵异事件也是必然。我们不知道原因,是因为所知有限。

我并不认同陈晓丘的这种理念,可陈晓丘口中的“必然”,让我有种恐惧感。

“你不要想将我们排除在外,即使你觉得自己在保护我们,实际上,你在欺瞒的时候,就是提供我们错误的讯息,到了关键时候,我们会因此做出错误的判断。”陈晓丘不留情面地指责我,“我们注定要和这些事情有瓜葛,你就是想拦也拦不住。这样,不如我们一起想办法。王红的事情,不就是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的吗?”

我无奈地摇头,“这事情你们真帮不上忙。青叶的人刚说了,关键在我的那些梦。”

陈晓丘愣了愣,“好吧。你的梦就你的梦。不过,你不要再瞒着我们事情了。”

我点头答应,不是被陈晓丘说服了,而是现自己没办法在她面前不露痕迹。如她所说,这样再瞒着,反倒有可能引得她自己去调查,那更加危险。

看了眼我对面的沙,我开口问陈晓丘:“你觉得这都是必然?”

“是的。”陈晓丘肯定。

“那么,原因是什么?”我问道,“那个Z之后又会连接什么?”

“我不知道。仅从目前生的事情来推断,最好情况是,我们会继续遇到这种灵异事件,接近青叶消失的真相,度他们,拆迁成功。”

“最坏的,是我们都死掉吗?”我轻声问道。

“是。”陈晓丘仍然淡定。

这还的确是,最坏的情况。

我握了握右拳。

陈晓丘说了不隐瞒,就真的不隐瞒,上班之后就一直拿目光敦促我。

我只好把看守所和事务所内生的事情说了。

瘦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奇哥,你就是被命运选中的男人,开了挂了啊!从今往后要成为主角了!什么时候收几个女鬼当小妹啊?”

郭玉洁比较关心那只恶鬼的后续,“梦是什么意思?梦里杀鬼?可林奇你还没成功过吧?”

胖子安静等瘦子和郭玉洁说完了,才神情凝重地说道:“有件事不知道你们四个还记不记得了。”

第89章 导演(1)

“什么事情?”

“话剧社那根道具麻绳。”

这话犹如惊雷,劈到了我们的头顶上。

我连忙问陈晓丘:“第二起案子的丝巾呢?”

陈晓丘正在掏我小叔。”陈家的小叔应该在忙,陈晓丘只好留了短信给他。

“你们觉得,那个凶器是什么意思?”胖子问道,“警局的凶案没有凶器吧?”

“如果手算是凶器的话……”瘦子讲了个冷笑话。

郭玉洁瞪了瘦子一眼,“这时候你还开玩笑呢!”

“事情从第三起凶案开始生变化,不知道是那只恶鬼主动改变,还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分析着这件事,把话题拉回到正轨。

“不可能是巧合吗?”郭玉洁问。

“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警察这么主动将绳子还给话剧社实在是奇怪。这事情你有问过你小叔吗?”瘦子看向陈晓丘。

“上次问过,因为案子很简单,所以办案流程很快,归还绳子从程序上来说没什么问题。”陈晓丘说道。

这样“头脑风暴”也得不出结论来,我们五个散去,各自做着工作。

下午的时候,小古打了电话过来,跟我讲了陶海房子的事情。

“房子是陶海父母的,产权还没变更,但他父母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继承人也只有陶海一个。”小古言简意赅地说道,“房子很干净,没有办过抵押、担保之类的手续。”

也就是说,陶海继承和处置房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陶海为什么一直不动房子?

总不会是怀念父母吧?

毛主任可是提过,陶海和父母关系一般,他因为赌博妻离子散,父母也对他不待见。

我头疼起来,谢过小古,挂了电话。

下班的时候,瘦子无厘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郑重地用力点头,胖子排着队地来拍我肩膀。我躲过了郭玉洁的那只铁掌,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们是不是还要给我来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啊?”

瘦子“呸”了一声,“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奇哥,你要好好的啊!”

“奇哥,你自己安全最重要。说难听的,我们都不会是人民警察,乐于助人、见义勇为还好说,舍己为人就有点儿过了。”胖子语重心长。

郭玉洁语气沉重,“你一定没事的。”

陈晓丘什么话都没说,还是往日那副清冷淡定的模样,倒是让我轻松了一些。

“行了,别闹了。”我摆手。

当晚入睡的时候,我还是有些紧张,比往日多拖了一点时间,才陷入梦乡。

梦中我坐在牢房内,看着对面牢房躺着的女犯人,心情说不出的难过。我在看守所内的那点小动作还是没能阻止那只恶鬼对这个年轻女人的折磨。

女人翻了个身,好像睡熟了,无知无觉。她此刻背对着我,身体曲线曼妙,就是丑陋的囚犯黄马甲都不能减少她的艳色。她的身体纹丝不动,脑袋慢慢转动,朝向了天花板。她的脖子没有停止扭动,继续往我这边转着脑袋,似是有人将她的脑袋当作了瓶盖,正在用力转动。女人脸上是熟睡中的恬淡表情,毫无所觉。

我和前几次一样被钉死在了一个固定位置,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

女人的脖子出“喀拉”声响,颈间的肌肉被拧成了麻花。这种情况下,她脸上那平静安详的睡颜变得极其诡异可怖。她转头的度变慢,可再慢也是在移动中,终归会整个转到后背。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脑袋转到了后背,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红唇开启,出了惊恐刺耳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永不止息的尖叫声中,女人的脑袋跟上了条一样在脖子上疯狂旋转,那恐惧到极点的表情变成了残影,怪诞狰狞。

我被吓得怔住了,都忘了要在梦中抗争。

那叫声慢慢减轻,脑袋转动的度也放缓,最终停止时,女人脸朝下,埋在枕头中,长披散开,垂落在脑袋两侧。鲜血从脖子和头下渗出,染红了床单被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完美!”

恶鬼的声音响起,充满了赞赏和欣喜。

我在这一刻福至心灵,记起了昨天的梦。

恶鬼对昨天的那个死者很不满意,暴躁怒骂,甚至气得站起,在警局走廊中踱步。在那期间,我的视角却是不变的。我以为我的梦是建立在恶鬼之上,可仔细想想,梦境的后续内容中根本就没有恶鬼出现。

这个梦和恶鬼的“舞台”没有完全重合在一起,至少我和他是独立的。

这么一想,禁锢我的那种力量好像消失不见了。

梦境开始了重复。

女囚犯好好躺在了床上,翻身侧躺,开始转动脑袋。

我没有再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女人身上,而是感受着周围空气的变化。梦境第二次重复的刹那,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一定是那只恶鬼离开了。他已经看过了想看的表演,所以不等女人的表演彻底结束,就扔掉了女人去寻觅下一个目标了。失去了恶鬼的梦境,空气都变得粘稠,女人的动作比第一次有了更多的阻塞感。

“可以,结束了。”我在梦中出了声音。

女人转到一半的头停住,睁开眼,茫然不安地转身看我,“不拍了吗?”

我的心脏好像被撞了一下,声音沙哑地回答:“不拍了。你已经演完了。”

女人坐了起来,忐忑地问道:“我演得怎么样?”

“演得很好,很……完美。”我艰难地回答。

女人舒了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那太好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我也从梦中苏醒,一看时间,我才睡了半个小时,和之前一梦天亮截然不同。

我这一次提前解放了死者,可那只恶鬼呢?我要怎么对付他?

翌日上班,我将自己的现告诉给众人,这算是个好消息。陈晓丘也带给我们了一个好消息。

“丝巾当天就被送还给死者亲属了。警局那边的情况和第一起案件一样。岚岚帮我打听到一件事。娱乐圈以前有个导演,拍戏用道具的时候不是让道具组特别制作或购买,而是借用。他所有作品里的道具都是租借来的,能向个人借用的,就绝不向影视公司借用,一用完就会及时归还。”陈晓丘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这个导演在三年前去世,死前在执导一部刑侦电视剧,拍摄进度停在了一幕用绳索勒死被害人的场景上,他就被杀了,死因还是被扭断了脖子。”

第90章 导演(2)

楚润,知名导演,星三代,作品集中在电视剧领域,类型跨度很大,时装、古装、爱情、伦理……他都有拍过。作品不温不火,但他在业内很出名,因为星三代的身份,也是因为他的那个怪癖。

“他认为,被人使用的东西才有灵气,那样的物件是活的,在镜头前能展现出更好的画面感,并带动演员的情绪。”陈晓丘将楚润查了个底朝天,给我们介绍的时候侃侃而谈。

“那是变态吗?”瘦子狐疑地问道。

“在拍那部刑侦剧前,不是,只能说是艺术家的另类思维吧。”陈晓丘说道。

“那部刑侦剧怎么了?”胖子紧接着就问道。

“他在那部片子的表现很瘆人。剧组的人开始只在私下里的议论,他死后,警察局做笔录也得到了相关内容。不过,他家把消息都压了下去,外界不知道。”陈晓丘顿了顿,详细说道,“拍摄过程中,他对于被害者的死状有些过于苛刻的追求,想要拍出死亡的美和恐惧。杀他的凶手就是个扮演被害者的男配角,被他弄得很惨。”

“怎么惨?”瘦子好奇。

“那个男配角扮演的是卧底警察,有一幕戏是他被活活砸死的场景。拍摄的时候应该用道具,东西只有个形,没分量,砸人身上不疼。拍了几条,楚润都不满意,整个剧组休息一会儿再开始拍摄,道具被人换掉,那个男演员的手就被砸肿了。在片场的时候他们就吵了起来。那个男演员是个钢琴小王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陈晓丘问。

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当然不知道什么“钢琴小王子”。

郭玉洁跟学生一样举手,“舟向阳,对不对?船的那个舟。”

陈晓丘点头,“他因为那一幕戏,手废了,很长时间不能碰钢琴,当年的全球巡回演出告吹。”

“这真是变态了啊。”瘦子嘀咕。

胖子说道:“未必是楚润换了道具吧?”

“真相是什么,没人知道。反正舟向阳认定是楚润害了他。之后绳索勒死被害人的戏又出了同样的情况,演员差点儿真的被勒死,剧组停工了几天,再开工的时候,舟向阳就找机会扭断了楚润的脖子。”

瘦子咂嘴,“能扭断一个成年男人的脖子,这个舟向阳也不是善茬啊。”

“一开始没人怀疑舟向阳,他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都是文弱书生,反倒是那个差点儿被勒死的演员很强壮硬朗。警方排查了很久才查到,舟向阳在海外留学的时候学过拳击,还练得很不错,当上钢琴小王子后也没停止训练。他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弱。”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郭玉洁问了个关键问题。

四个人都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我。

我问陈晓丘,“有楚润的影像资料吗?”

陈晓丘点头,开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是个访谈类的节目。

楚润长相就很阴郁,嘴角一直翘着,可看人的眼神很冷,没有感情。他一开口,我就认出了那个声音。

“是他。”我肯定地说道。

节目中的楚润说话死气沉沉,反倒是在梦中,他比较富有生气。我微妙地现了这一点,楚润给我的感觉越糟糕。

瘦子和胖子对楚润评头论足一番,中心思想就一个: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接下来呢?”郭玉洁又问。

他们四个还是齐齐看向我。

“上次说到烧尸体、烧遗物,都不可能吧?”我踌躇着说道。

“他尸体火化了,遗物……我们不可能拿到手。”陈晓丘想了想,摇头。

我叹气。楚润好歹是个星三代,家族背景不可小觑,就是青叶的人恐怕也不能混进楚润家里面,把他的遗物骗出来。

“他有什么弱点吗?有没有怕的东西?”瘦子拿过陈晓丘的手机,快进着看访谈内容。

陈晓丘继续摇头,“没有看到这种资料。”

这可就难办了。我眉头紧锁。

“他是个拍戏疯子吧?害怕的东西会不会是自己的经典作品?”郭玉洁出主意,“拿他拍摄的片子威胁他,不住手就把那些片子删掉,不留底片。”

“你在说笑呢?”瘦子吐槽,“这比去楚润家偷他的遗物更不可能好吗!”

郭玉洁红了脸,嘟囔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刚才说,那个差点儿被勒死的是个男人?”我沉吟着,问陈晓丘。

“对。”

“可他现在杀掉的都是女人。”我疑惑不解。

“是不是楚润本来想用女演员,有制片人什么的塞了那个演员进剧组?”郭玉洁对娱乐圈还挺熟悉的,“这种事情很常见的,导演也没办法。”

陈晓丘提出了不同意见,“楚润背景摆在那里,那个男演员只是个三流明星,到现在都没混出头,根本没有人特别关照他。”

“他和舟向阳不会都还活着吧?”胖子诧异地问道。

“都活着。舟向阳在坐牢。”

“楚润不去报复?”瘦子也震惊了。

“他们两个都好好的。”

话说到这,我们都觉得奇怪。楚润这个人的心思可真难摸透,完全猜不到他要做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呢?”老领导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看我们这开会的架势,笑呵呵地问道。

我们被他冷不丁这样突击检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郭玉洁直接低下脑袋,吐了吐舌头。瘦子和胖子缩着脖子。这场景,好像班主任突然进教室一样。陈晓丘面无表情,可身体都紧绷起来。她显然是那种好学生,从来没做过“坏事”。

我咳了一声,“我们在讨论近期工作问题。我们负责的两个对象都很难办,所以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说着,我把事务所那四间房产权人不明、陶海不明原因避而不见的事情说了说,“老领导,您见多识广,经验丰富,您能给我们提提建议吗?”

老领导呵呵一笑,“那个陶海的事情,邻居和居委会都不知道,他老婆也不知道吗?至于那家事务所,能这样顺利借到四户房子,还做奇怪的生意,这都没人管,肯定是有原来庆州制造局的人知会过,你们应该去问问庆州制造局的老领导,不是问我这个老领导。”

我们五个人顿时都茅塞顿开。

“老领导,你太聪明了!”郭玉洁自真心地欢呼。

“哎,我怎么没想到呢!灵异事务所,能在小区里面开这种店,背后肯定有人啊!”瘦子拍着自己的大腿。

胖子问道:“老领导,您早就想到了这办法吧?”

整理古籍档案整理得头昏眼花的陈晓丘保持沉默。

“这是对你们的锻炼。你们啊,人情世故上还是差了些,还都忘了工农六村是个老小区、单位安置房,你们不能用现在的人际关系和相处模式来看待那个小区的居民。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好好干吧。”老领导背着手,晃悠出了办公室,留给我们一个智者的背影。

第91章 聚宝盆(1)

我们得了老领导的指点,重新有了目标,把楚润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

瘦子他们三人组开始查庆州制造局的领导,我和郭玉洁则分别给小古和毛主任打电话,要找陶海的前妻。小古一调资料就找到了人。毛主任并不认识陶海前妻,没法给我们当介绍人,不过她提醒了我们一句,让我们最好小心那个女人。

郭玉洁诧异道:“小心她?为什么?她是做什么的?”

我看向了郭玉洁。小古说陶海的前妻彭冬圆是个退休职工,退休前在国企当财会,没提其他。

郭玉洁“嗯嗯”了两声,谢过了毛主任,挂了电话之后,两眼直,有点儿怔愣地坐着。

“怎么了?”我问道。

瘦子那三人也察觉了郭玉洁的异样。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理由。”郭玉洁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你在说什么呢?”瘦子疑惑。

“那个彭冬圆真是……”郭玉洁一时语塞,好像找不到词。

“毛主任说了什么?”

“说了小区里的一个……算是流言吧。”郭玉洁想了想,“彭冬圆是在外地和陶海结了婚,再跟着她回家的。她十几岁的时候就被拐卖了。”

“啊。”胖子惊讶地叫了一声。

“她在山里面呆了两年,把那个男人一家,包括她被迫生下来的孩子全给用农药毒死了,连夜逃了出来。”郭玉洁开了个头,接下来说话就顺溜了,“逃出来之后,就找了个小饭馆打工,筹路费,回了家。她父母觉得她被糟蹋了,丢了家里的脸,不认她了。她就自己又跑了出来,一边打工、一边读书,上成人学校,然后和讨债到外地的陶海认识了,跟他结婚,户口迁到了民庆。生了儿子之后,因为陶海戒不掉赌博的恶习,她就跟陶海离婚,带着儿子改嫁,好像是傍上了一个大款,现在当富太太了。”

“她现在住在洛渠江别墅区。”我插嘴说道。

“这只是传言吧?”陈晓丘狐疑地说道。

“能有这样的传言,还被人相信,她脾气一定很火爆。”胖子由衷说道。

“她父母来工农六村找过她,被她直接骂了出去,被拐卖的经历是她那时候自己说的。”郭玉洁补充道,“陶海赌博,被人追债上门,她还拿着菜刀把人赶走过。有一次和陶海吵架,她差点儿砍了陶海手指逼他戒毒。”

“总归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你们小心点啊。”胖子叮嘱我和郭玉洁。

我很淡定,拿起了电话听筒,“又不是直接找上门,怕什么?”

郭玉洁拍胸脯,“找上门也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瘦子和胖子笑喷。陈晓丘之前就知道了郭玉洁的怪力,听到这话都掩嘴轻笑了。

我感到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被插了一箭,好痛,但只能无视掉,严肃地拨通了从小古那儿查到的电话,示意他们别吵。

“您好,请问是彭冬圆女士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和,一点儿都不会让人联想到郭玉洁说的那些彪悍经历。“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我这边是政府拆迁办的,目前负责工农六村的拆迁工程。您的前夫陶海在这里有一套房产,可能会涉及您儿子陶政的权益,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向您核实确认一下。”我没贸然打听陶海不同意拆迁的原因,迂回地找了个理由。

彭冬圆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透出了一股桀骜不驯的匪气,“拆迁?陶海爹妈那房子?”

“是的……”

“呵!那个赌鬼同意拆迁了?”

“他是有些抵触……”

“不是抵触,是反对吧?那个赌鬼还信着那秃驴的胡话呢,怎么会放弃他的聚宝盆啊!”彭冬圆嘲讽地说道。

我两次被打断,又听她突然这么说,一下子有些接不上话,“什么?”

“哦,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彭冬圆冷笑,“那死赌鬼同意了,你再和我儿子联系吧。能找到我,找到我儿子也不难吧?他都成年独立了,他和那个赌鬼的事情也用不着我管。”

“彭女士……”

电话那头只有忙音的“嘟嘟”声了。

我怔怔挂掉电话,看向了翘以盼的郭玉洁。

“怎么样?”郭玉洁问。

瘦子和胖子竖起了耳朵。

“她说,一个和尚跟陶海说,那间房子是个聚宝盆。”我斟酌着,将彭冬圆充满了信息量的话整理了一下。

这下,连陈晓丘这个专心工作的都将注意力放到了我身上。

我突然心思歪了一下,深刻反省自己这个小组的糟糕工作氛围,工作时心无旁骛的陈晓丘都被我们带歪了。

“意思是那房子风水好,能带来财运?”郭玉洁张口结舌,“没听毛主任这样说过啊。”

“可能是瞒着不告诉外人吧。不然谁听说了那是聚宝盆,都要眼红。”胖子分析。

“但他没财,还到处欠债,穷困潦倒。”陈晓丘一针见血。

“彭冬圆不信这个,口气是讽刺的那种。”我说道,“应该只有陶海相信。”

瘦子扑哧一笑,“哎,厉害了,奇哥,你们这回不用找人找鬼了,是要去风水先生啊!”

我鄙夷道:“找什么风水先生!跟马一兵打声招呼,托他请个表演系的来演一演就行了。”

瘦子竖起拇指,“好办法!”

这办法是最简单的一个。既然有个和尚说那间房是什么聚宝盆,陶海抓着不放,那我们找个“高人”斥责和尚一番,只要让陶海相信那房子没那么神奇,他肯定愿意拆迁拿钱。

“就这样?”郭玉洁没精打采地问道。

“能解决这麻烦,你还不乐意吗?”我批评郭玉洁这种没事找刺激的工作态度。

“这算是诈骗吗?”陈晓丘思考法律问题。

“我倒是好奇,陶海赌博输了一辈子,怎么还信这个?他前妻说的是真的吗?”胖子问道。

我颔,“是要再确认一下。”转头跟郭玉洁说:“我们去工农六村,跟毛主任还有陶海的邻居打听打听。”

“那个彭冬圆呢?”

“先放一放吧。”我揉了揉太阳穴。

彭冬圆对陶海还充满了怨气呢,根本没法好好沟通,也不可能配合我们工作。

瘦子和胖子欢送我俩,祝福我们能得到好消息。

毛主任和我们已经很熟了,也不搞接待的那一套,办公室门一关,听我们这么一讲,眼睛都瞪圆了。

第92章 聚宝盆(2)

“他前妻是这么说的。”我很无奈。

“那个陶海还真是被灌了**汤了啊。”毛主任喃喃自语。

要是没看到陶海赌博、逃债的经历,或许还会有人对聚宝盆一说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可陶海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一丁点儿财迹象都没有,谁还能信这鬼话?大概也是因此,彭冬圆现在不藏着掖着这事情了。

“小区里面没有人听说过吗?”我问道。

毛主任摇头,“从没人说过,也没人把主意打到那房子上头过。”

“他左邻右舍有见过和尚打扮的人进出他家吗?”我接着问道。

“这好像也没听人提起过。我带你们去问问吧。”毛主任听出了我的意思,主动说道。

我们去了陶海家,陶海照旧不在,毛主任敲响了隔壁那个徐阿姨的门。

徐阿姨是个身体硬朗的老太太,和毛主任热情聊了两句,招呼我们进屋。期间,她时不时就扫我和郭玉洁几眼,眼神充满了好奇。

坐下后,毛主任就把来意说了一下。

徐阿姨跟毛主任先前一样瞪圆了眼睛,“什么?”

“这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毛主任长吁短叹。

“那陶海是失心疯了吗?这话都能信?”徐阿姨叫着,“老陶夫妻俩可真是冤死了,儿子被个和尚给骗了一辈子,人都废掉了!”

“徐阿姨,您有看到过那个和尚吗?”我不得不打断了徐阿姨的打抱不平。

徐阿姨想了想,摇头,又迟疑地沉吟起来。

“徐阿姨,你还真见过啊?”毛主任惊讶。

“没有,没见过穿和尚衣服的,但好像听老陶提起过……让我想想啊。”徐阿姨敲着手指头。

我们只好安静等着。

过了大概几分钟,徐阿姨一拍大腿,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怎么样?”毛主任看起来比我和郭玉洁还急。

“是有那么个人,老陶的一个老乡,小时候死了爹妈,在他们老家那儿的寺庙当了和尚,然后还俗了。”徐阿姨回忆着说道,“老陶说过好几次呢,关系还挺好的。”

“他来这边看过房子风水?”郭玉洁问道。

徐阿姨摇头,“那我就没印象了。”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确实有彭冬圆口中说的那么个和尚,聚宝盆的事情大概也**不离十了。

“多谢您了,徐阿姨。”我道谢。

“哎,不用,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徐阿姨摆手。

毛主任跟我们一块儿离开,路上问我们要怎么办。

“找陶海好好谈谈吧。我们的脸他认识了,只能让我们的同事来了。”我当然不可能说要找人演戏骗陶海。人民公仆怎么能骗人民呢?

毛主任对此不看好。我看毛主任的脸色和滴溜溜转的眼珠子,猜测她可能想到了和我一样的办法,不过她这人民公仆也不能给我出主意去诓陶海。

我们一回办公室,瘦子就问起我们结果如何。

“得找马一兵了。现在的麻烦是,怎么让他顺利接近陶海,博取信任。”我摸着下巴。

“这可比单纯演戏难了啊,那些大学生能行?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专业的来。”瘦子看向陈晓丘,“你能让你小叔给奇哥找个诈骗犯不?”

陈晓丘不理瘦子的胡话。

真要着手实施,就会现事情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想着,还是给彭冬圆再打了个电话过去。

“彭女士……”

“我之前说的话,你哪句听不明白?”彭冬圆语气很冲。

“每一句都很明白。我是想要询问一下,那个和尚到底是怎么欺骗陶海的?我们现在正在做陶海的思想工作,需要对症下药。”我诚恳地说道,“您可能还对陶海有怨言,我想这也是个机会。陶海执迷不悟这么多年,人生都过去大半了,也该梦醒了。虽然这个清醒有点儿迟,可一定还是能给他带去震撼的。”

我特意加重了“震撼”两字的语气。

彭冬圆果然是个聪明人,笑了一声,“你这人倒是有意思。”

“彭女士是否有空和我详细说说关于和尚和聚宝盆的事情?”我松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清楚。陶海跟我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赌棍,不过我看得出来,他人不坏,也不像是赌博成瘾的那种人。我那时候境遇也不好,能和陶海这样的结婚就是嫁得好了。”彭冬圆缓缓诉说了起来,“跟着他回了家,见过他父母,我们都挺满意的。他父母让我劝着陶海一点,我也是劝了的。我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赌,当时是怀疑有狐朋狗友带坏了他,可接触下来,不是那么回事,他也不像是喜欢赌博。我故意跟他吵了几次,他被我骂得狗血淋头,不吭声,也不生气。后来,我决定跟他离婚了,他才说了实话。”

彭冬圆语带嘲讽,“他说是个和尚看过了他家的风水,这房子旺财,住在里面的人肯定能财,所以他就赌博了。这种事情,你听了都觉得可笑吧?陶海一辈子,还有陶海父母一辈子,都住在那房子里面,哪个财了?我跟他讲了,他也不听,问他那和尚是谁,他也不说。”

“我们从他邻居那里打听到,他父亲一个老乡是还俗的和尚。”

彭冬圆不说话了,呼吸轻浅,过了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个老乡是不是个姓刘的光头?”

“这我们还没打听到。您认识这么个人?”

“见到过,补办酒席的时候,还有儿子满月、周岁的时候,他都有来。”彭冬圆呼吸都变重了,“原来是那个混蛋!”

“他叫什么名字?您知道他的事情?”

“叫刘云豪,是个做传销的,还想要骗陶海父母做什么投资,被我给阻止了。我把人骂走了一次,他之后就没再来找陶海父母。”彭冬圆回答,“其他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我记下了这个名字。

彭冬圆对陶海和那个刘云豪怨念颇深,但她早早脱离了“苦海”,对陶海结婚前、离婚后的事情都不太了解,能提供的讯息也有限,让我有什么消息就联系她后,就挂断了电话。

瘦子嘚嘚地跑来问我怎么样。

我摆摆手,先麻烦小古去查那个刘云豪,一查就找到了,人正在劳改呢。

“参与传销,骗了几百个人上千万的资产。”小古在电话那头说道。

我思索着该怎么利用这条信息,让陶海幡然悔悟,痛不欲生,嘴上对瘦子他们说明了情况。

“这陶海也是够直脑筋啊。这刘云豪明显是想要骗他投资,做传销,他跑去赌博了。”瘦子啧啧两声,“刘云豪知道这事情是不是气死了?”

第93章 再入梦(1)

“他不在民庆这边的监狱,你要想知道,得请老领导去打听。”我心不在焉地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涉案金额千万的大案件,陶海不知道这事情吗?彭冬圆把人骂走过,陶海那么信刘云豪,就没什么反应?”陈晓丘开口问道。

我们五个都思索了起来。

陶海的脑回路好像真和正常人不一样,楚润也是如此。

我挠着头,想要换位思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我看,奇哥你可能真要去请老领导打听打听了。”瘦子说道。

我叹气,去了老领导办公室。

老领导正在打电话,对我点了点座位,嘴上跟电话那头说着:“嗯,你放心,小陈好着呢,在我这里就开朗了很多。我早说过了,让你别把她弄国税局去。年轻人就该在基层磨练磨练,同事也正好都是年轻人,谈得来。”说到“同事”,老领导对着我笑了笑。

我连忙不好意思地笑着低头。

电话那头应该是陈晓丘的父亲。看来老领导很满意陈晓丘现在的变化。嗯,他没觉得我们四个把一个精英女强人苗子给带坏了就好。

“行,我这边还有事。嗯,不说了。有空我去都的时候找你吃饭。哈哈,好好,当然是你小子请客。”老领导挂了电话,笑眯眯地看向我。

我清了清嗓子,将陶海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情是有些不合规矩,但陶海拒绝交流沟通,我们只能出此下策。如果成功,也算是挽救了陶海错了一辈子的人生。”

老领导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错了呢?”

我愣住了,“老领导,您觉得他没错?”

“我觉得啊,你们的分析很有道理。这个陶海不像是被传销犯给骗了,从此走上歧途。从刘云豪那里,你们恐怕得不到有用的消息。陶海的社会关系你们有调查过吗?”

我点头,“查过了,但没有……”我说到此,忽然卡壳了。

“那个陶海,是真的在外头赌博吗?”老领导高深莫测地问道。

我浑身一震。

“林奇啊,我知道你们很着急完成工作,不光你们,其他组也是这样。我们拆迁办组建的时候就定下了百分之百签约率的目标,现在大家都在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可这事情急不来。你们不要光想如何让住户同意拆迁,而是该想想他们需要什么。放心吧,我这张老脸还能派上用场,你们不用顾虑其他,慢慢来也不要紧。”老领导乐呵呵地说道。

我应了一声,出了办公室。

瘦子一见我回来,就问我事情什么时候能搞定。在我们的印象里,老领导无所不能,没有他办不了的事情,办成事情需要的只是时间。他也不会拒绝我们的合理请求,有时候甚至主动帮忙。

“没有。老领导让我们再好查查陶海。他提出了一种新的设想。”我沉吟着,缓缓说道,“你们说,陶海真的有赌博吗?”

四个人都因为这句话安静下来。

瘦子那三人没有跟进陶海的情况,只是听我和郭玉洁谈起,自然无从证明陶海赌博与否。

郭玉洁想了想,“这个……赌博的事情都是毛主任和小区里说的,他前妻也这么说,还有追债的找上门过。这还能有假?”

“那么,他是和谁、在哪里赌博的?”我问道。

郭玉洁一时回答不出来。

从陶海躲着我们开始,我们就想要将他的藏身之所揪出来,可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找到。陶海最可能藏身的地方当然是赌场。

“问问讨债的都是什么人吧。”瘦子说道。

胖子摇头,“赌博可是犯法的,就算他们是赌场的,也不会傻到暴露吧?”

随便找个小额借贷公司的外壳,他们就能保证自己的合法性。

这么一说起来,我们才现我们对陶海的了解太少了。我给彭冬圆打电话,郭玉洁则打电话给了小古。老是这么麻烦人,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我们也不好意思,但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彭冬圆那边和我们一样惊讶。

“不是赌博,他还能做什么?”

“那他是在哪里赌博的?知道都有什么人和他赌博吗?”

彭冬圆沉默了。

郭玉洁那边也没好消息,从公安系统中没找到陶海什么资料。

“之前找陶海的时候就查过了。他没买飞机火车票,也没住宾馆。”郭玉洁皱着眉头。

陶海犹如一只怎么都撬不开的蚌,让我们无处下嘴。

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陶海当然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生活的全部。

下班时间一到,我们还是收拾东西回家。

因为妹妹这个备考生,我们家最近的伙食十分丰盛,大鱼大肉地给妹妹进补。

“要月考了吧?”我边吃着饭,边随口问道。

“你管那么多。”妈妈瞪了我一眼,转头柔声跟妹妹说,“别紧张。月考没什么的,放平常心就好。你哥那时候月考就次次班级最后十名,还不是考进政法大学了。”

妹妹咯咯直笑,“哦,最后十名啊。”

我翻了个白眼。

和家人的晚餐有多温馨,晚上入睡就有多森冷。

当我进入梦境的时候,差点儿因为愤怒而爆炸。是楚润又袭击了无辜之人,还是我昨天的拯救失败了?

我正这么想着,现自己置身于一栋豪华别墅的客厅内。

“我真漂亮。”

我忽的听到了一个声音,并不属于楚润,而是个小孩的声音。

“不要绿茶,我是喝红茶的杯子。”

杯子?

我低头看向了面前的茶几。茶几上有一套英式茶杯,正散着袅袅热气。

“我好烫,好热,快关掉。”

啪!

客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被关闭,客厅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心中一紧。

“好痒,底下好痒。”

“不要压我身上。”

我在黑暗中搜索这声音的来源,可没有光线,让我很难看清眼前的景物。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我的梦,我用的不是视力。想明白这一点,我的眼前就豁然开朗,好像拥有了夜视能力。

突然,我看到了坐在沙上的小男孩。他的手拍着沙,脚摩挲着地毯,嘴巴开合着。

“为什么要压在我身上?我的花纹都被挡住了。”

“我也不想压在你身上,可主人根本不懂装潢。”

小男孩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在玩一个有趣的配音游戏。

啪!水晶灯被打开。

第94章 再入梦(2)

伴随着脚步声,一个模样艳丽的女人从我背后走过。

我现,灯亮起的时候,沙上的男孩就不见了。

“楚润,你怎么不开灯?”女人好像能看见那个男孩,一边走向玄关,一边随口说着,“妈妈晚上不回来,你有事情叫保姆。”

开门、关门,女人离开。

啪!水晶灯又被人关闭了。

“楚导,一定要找人借这个?”

环境生硬地切换,我周围出现了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和各种摄影器材。一个男人正弯腰对空无一人的椅子说话。

“嗯,去借。”空气中响起了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声音。

剧组很热闹,演员在排练,摄影师在架设镜头,还有一些人跑来跑去,我这个外行根本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那个女人真不好看。上镜好胖。”

我侧头看向了空椅子。

“她声音也不好听,我不想录她的声音。”

“好痛!这个白痴摄影师!”

“嘿嘿,我这边是个老熟人,很珍惜我。”

“我想要先前那个摄影师。”

“他被那个贱女人赶走了。”

“我要把她拍得很丑!”

没有声线变化,但有着充沛的情感和音调起伏,这个年轻的声音正在给一台摄影机和一只吊杆麦克风配音,听起来有些滑稽,也有些可爱。

剧组的人好像都没听到这声音,还在专心于自己的工作。

这是楚润的人生吗?

不是那个疯狂的杀人恶鬼,而是一个寂寞的小孩,以给无生命的物体配音为乐。听他的配音内容,很难想象他死后做出的种种恶行。或者,这就是生前沉默地集聚压力和愤懑,死后一切都爆了?

“楚导,东西借来了。”之前那个人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只花瓶。

“啊啊啊,我要上电视了!”楚润又给花瓶配音,“太好了!主人好开心!我要装什么花呢?我喜欢玫瑰呢。”

“插上玫瑰。”楚润的声音恢复了正常。

那个人又去买玫瑰。

花瓶插着玫瑰花,被放到了镜头前。

被摄影机,或者说是楚润嫌弃的女演员一身家庭主妇打扮,很有生活气息,搭戏的男演员则西装革履,像是成功人士。正式开拍,两个演员开始了各自的表演。

这是一出家庭伦理剧,我只看了几秒就明白了戏的内容,演员饰演的是正在经历七年之痒的夫妻。女演员本在装扮花瓶,布置温馨的家,男演员却在此时提出了离婚。

哐!咵嚓!

我吓了一跳,看着滚下桌子摔碎的花瓶,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一种气闷感。

“卡!”楚润大叫着。

整个剧组都吓了一跳。

女演员不满,“楚导,刚才有什么问题?”

“呜呜……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为什么……”

“你把花瓶打碎干什么!剧本里面没有这一段!”楚润愤怒地叫着。

“演员有自由挥的权利。这样不是更有冲击力吗?”女演员莫名其妙。

“导演,没事,这花瓶也不贵,赔不了多少钱。”借来花瓶的工作人员劝道。

我始终看不到楚润的身影,耳畔却一直有着楚润给花瓶的配音。

“我不要上电视了,我要回去。我的主人在等我……主人还能看到我吗?”

眼前的景象在不断缩小,楚润的声音,剧组的催促争吵,都好像被人按了音量键,不断变轻。黑暗吞噬了片场,又慢慢有了微弱的光。

我的面前是另一个片场,寒酸简陋的小屋内肮脏不堪,演员们的模样也和刚才那一幕戏不同,好像是一群流氓。其中一个男人被其他人压在地上,其他人都是一张反派脸,拿了手边的哑铃砸在男人身上。

“卡!”楚润不满意地叫了一声,“舟向阳,你要表现出剧痛之后的隐忍。这样,你把脸憋红了,咬紧牙,再怕一条。”

我顿时知道眼前的场景是什么了。

拍第二条,楚润看着导演的监视器,还在给那个监视器和摄影机配音:

“那个东西是什么?为什么和我们不太一样?”

“那是道具,是假的。”

“哦。要是真的就好了。”

“是啊,要是真的就好了。”

第二条,楚润还是不满意,如此又反复拍摄了好几遍。

我提起了一颗心。

陈晓丘说不知道这起事故的真相是什么,我或许很快就能知道了。让我极度不安的是,楚润配音的内容越来越机械,不断说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卡。先休息一会儿。”楚润再次喊停,揉了揉自己的脸。

那个舟向阳似乎脾气很好,给全体工作成员道歉,对自己连累了大家很愧疚。他彬彬有礼,让我想起了陈晓丘说起的他的外号——钢琴小王子。可在这个钢琴小王子跟楚润道歉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怨恨。楚润还在看监视器,没有注意,周围的工作人员各自去休息,也没有注意。

我不知道这是楚润投射在梦境中的观感,还是客观的现实。我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个哑铃上,死死盯着。

直到再次开拍,哑铃都没被人调换。

“我们有新同伴了。”

“太好了。这次能拍好了吧。”

监视器和摄影机“说”着。

我心中咯噔一下。

“砸死这个卧底!”楚润突然叫喊了出来。

咚!

“啊!”周向阳大叫。

整个剧组的人都吓到了。

那个扔哑铃的演员面色惨白地说道:“不对,这道具重量不对!”

剧组慌乱起来,周向阳握着手腕,痛得满头是汗。

“哈哈,我砸断他的手了!”楚润还在配音。

我意识到楚润的性格在这一次生了质变,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空座位。

椅子上不再是一团空气,而是出现了一个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被人群踢来踢去的哑铃。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是哑铃啊,为什么要砸死人?”

“它应该帮人锻炼肌肉。”

“都是那些人的错,它长歪了呢。”

“它疯了。”

“我……大概是疯了。”楚润喃喃自语,眼神变得空洞。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周围的景物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坐在空气中的楚润和那个孤零零的哑铃。

这一夜的梦到此为止了。

我睁开眼,有些回不过神,还沉浸在楚润的梦中。

他是有了能力,让道具哑铃变成了真的哑铃,还是真的疯了,无意识地调换了哑铃?后者看起来更为合理。一直以来,那些物品都没有生命,都是楚润自己给它们配音。楚润生前的这些经历,似乎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关系。他根本不是追求完美作品的艺术家,只是个把拍戏当工作的普通导演。

或许,今晚,我会知道楚润变成恶鬼的原因。

第95章 三入梦(1)

我因为即将知道楚润的真相,而兴奋不已。这天工作都不是很上心。其实,我就是上心也没什么用。陶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要调查,也没有途径。我都想要找个算命先生来算算陶海在哪里了。

这天晚上,我早早就睡了。入睡后,我果然看到了梦的后续。

新的场景同样是在片场,其中大多数人还是我在舟向阳那个场景中见到过的,只是这一次,片场的气氛极为古怪。楚润不再是看不见的空气,而是确实存在的人,和片场其他人一样,脸色苍白、神情阴郁。他的眼睛毫无神采,呆滞地注视着监视器。

镜头前,一男一女两个演员正在排戏,女演员手中拿着一根绳子,在男演员脖子上比比划划。两人还算轻松,有说有笑。

我现楚润一直没给周围的东西配音,他就像个正常人,突然失去了那种怪癖。

“楚导,都好了。”有人凑到楚润身边说道。

“哦,那开拍吧。”楚润转了转头。

我这才看到,楚润脸上有好大一块乌青,看来是被人打得。他垂在身侧的手上还绑了绷带,不知道伤得是否严重。这样的伤,应该是舟向阳做的吧?我心中猜测着。

开拍后,男女演员开始争吵,男演员坐下,背对着女演员抽烟,女演员经历了一番心里挣扎后,就拿了手边的绳子套在了男演员的脖子上。一方用力,一方挣扎,开始了一场谋杀。

“话筒被拍进去了。”楚润身边的人提醒道。

楚润好像梦游一样,听到人提醒才喊了“卡”,说“重拍”。

片场一时紧张,大概是想到了舟向阳那场不断重拍的戏。

提醒楚润的那人笑着解释了一句。举着话筒的工作人员连忙道歉。

重拍,这回是女演员笑场,打断了拍摄进度。

第二次重拍,一切顺利,接着要补拍一些特写镜头。

楚润依旧不在状态,基本是他身边的人在指挥剧组工作,那人似乎就是楚润的副导演了。

“开拍。”楚润漠然说道。

监视镜头中,是绳子勒进男演员脖子中的特写镜头。那个演员憋得脸通红,不过就两秒,拍摄就结束了。

片场一堆人都安慰男演员辛苦,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揉了揉脖子,还笑呵呵的,给人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

“得再来一遍。”副导演突然开口,“刚才那个不行。”

男演员狐疑地凑到了监视器前,镜头中,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浅痕,就在绳子下方,应该是拍摄全景的时候刮到的,虽然浅,但看起来很突兀。

“补个妆,再来一遍。”

片场又忙碌起来。

楚润的视线从监视器上移开,盯着那根道具绳子。

我暗觉奇怪。陈晓丘那边听说的情况是楚润吹毛求疵,这场戏拍了很多遍,拍到出了事故,可楚润明显心不在焉,剧组的人也心不在焉,有了点小状况。这也不难理解,毕竟生了舟向阳这样的事情,楚润还被打了,人心惶惶实属正常。无论如何,楚润都像不是个有艺术追求的人。

再次开拍,楚润这回自己喊了“卡”。

我心中一跳。

“你的挣扎不够。你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肯定要挣扎,不要干坐着。”楚润对演员说道。

“卡!”

“不行,你这挣扎太过了,镜头画面都乱了。克制点,只要表现出挣扎就行了。”

“卡!”

“你当自己是脑瘫吗?挣扎!求生欲!懂吗?”

楚润有些急了起来,用受伤的手揉乱了头。

“卡!”

“不对,不对!你能表现出一点儿美感吗!你这样乱动,谁看到了都知道这是演戏!要有情绪,要让观众紧张起来!”

男演员被骂得一无是处,也有些烦躁,和楚润争辩了几句。

“嘻嘻嘻……”

“咯咯咯……”

“嘿嘿嘿……”

我的后背冒出冷汗来,猛地看向楚润。不对,不是楚润在配音!

“一群傻瓜。”

“他们都不懂拍戏。”

“我应该拍更好的作品。”

“让它来吧。”

“是啊,让它来吧。”

那些声音有着不同的声线,却都很怪异,明显不是人类的声音。

楚润的呼喝戛然而止,头上冒出冷汗来。

“让它来吧。”

“让它来吧。”

“让我来吧。”

楚润瞪着那根绳子。

“好了,楚导,再来一次吧。这次一定拍的好。”副导演打圆场。

男演员憋了一肚子的气,一屁股坐下,将绳子扔给那个女演员。女演员也不耐烦,搓了搓勒出痕迹的手,接过了绳子。

楚润不停流着汗,被副导演连拖带拽地按在了椅子上。

副导演越俎代庖,喊了开拍。

绳子勒在了男演员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

“勒死他!”

“对,勒死他!”

“哈哈,看我勒死他!”

物件们狂欢一样大声叫嚷着。

女演员这次延长了时间,一直拉着绳子。男演员翻起了白眼,手指无力地扣着绳子,两脚踢动。

“这次好很多了。”副导演笑着对楚润说道。

楚润“噌”的站起来,撞倒了监视器,白着脸大喊“住手”。

犹如梦醒,片场的人这才回过神,现男演员都昏了过去。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楚润傻站着,好像被抽掉了魂魄,看着周围人奔波抢救男演员。

那些人和场景都在渐渐虚化。

新的声音出现了。

“都是楚导一直说重拍。”

“是啊,说什么美感,不知道要什么美感。”

“拍了几十遍呢,这才差点儿害死人。”

“是楚导的错。”

“他本来就不太正常。”

“舟向阳那事情也是他做的。”

“楚润的错。”

“是因为楚润。”

“都是楚润的错。”

声音变成了嗡嗡的嘈杂声。

楚润抱着头,蹲在了黑暗中。

“楚润,你害得我不轻啊。这回又害了别人?”舟向阳的声音划破了黑暗。

楚润被提了起来,无力地挣扎了两下。

“你不是说什么挣扎,什么美感吗?你倒是挣扎看看啊。哈哈哈……”

楚润的身体摔在了地上,被无形的拳头用力殴打着,蜷缩着身体,一边抖,一边出了虚弱的呻吟。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每天都要打你一次!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你老爸老妈正在离婚,都不管你了吧?没了他们,你在娱乐圈算什么东西?我想要打你就打你,没人救得了你!”

楚润嗫嚅着。

我侧耳倾听,良久才在那拳拳到肉的声音中听清了楚润的话。

他说:“杀了我。”

楚润,或许听到了许多不受控制的声音。他在片场突然表现出来的异样,他此刻的虚弱,都不光是旁人看到的那样简单。他可能真的疯了。

第96章 三入梦(2)

楚润重复着“杀了我”,然后,他就真的被杀了,被一下子扭断了脖子,脑袋不正常地歪斜,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楚润的恨意。

死后,楚润的尸体边上冒出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双脚离地,浮在空中。这个身影和楚润长得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他低头俯视着尸体,良久,厌恶地评价道:“太丑了。”说完,他又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好像在倾听一个旁人听不见的声音,慢慢露出了微笑,“你们说的对,要美,要完美才行。”

我心里咯噔一下。

至此,楚润真的成了恶鬼。

我的梦也结束了。

醒来后,我有种虚脱感,到了办公室,这种感觉还没消退。

我等人来齐了,将两天的梦告诉他们,询问他们四个的意见。

“你们看,这楚润该怎么对付?”我问道。

郭玉洁明显不在状况,“怎么感觉楚润有点可怜?”

“杀人犯都有个悲惨童年和苦涩的心路历程。”瘦子说道,语气不是同情,而是充满了讽刺,“除了他们,全世界的其他人都有甜蜜幸福的生活。”

郭玉洁嘟了嘟嘴,没再说下去。

“我猜测,楚润对男性有着恐惧感。”陈晓丘说到了正题。

“哦?怎么说?”我虚心请教。陈晓丘绝对是我们五个人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他死前被误会,被人长期暴打,这就导致了他的心理阴影。生前死后,他这种恐惧都有一些外在表现。”陈晓丘分析道,“先说生前,那时候他已经受到了舟向阳的暴力威胁,从你的叙述来看,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在拍戏途中,突然对男演员起了杀心。可能是如传言所说,因为他的压力、暗示、催眠等等行为,让男演员差点儿被勒死,也可能像楚润自己的主观判断,是那些东西有了神奇力量,想要勒死男演员,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他潜意识的行为。他将被打的怨恨泄在那个身体强壮、又同样在戏中扮演一个被害者的男演员身上。至于死后,表现就更显而易见了。”

“他只杀女人。”胖子插嘴。

陈晓丘点头,“因为恐惧男性,所以他从来不对男性下手,将仇恨泄在女人身上,并冠以一种他自己可接受的理由,那就是艺术,实际上,他只是在泄。”陈晓丘顿了顿,举了个例子,“很多连环杀手都以**为目标,声称是因为**肮脏,自己在替天行道,其实是因为以**为目标,他们容易成功下手,也不容易案。他们用这种借口,来掩盖自己不正常的杀戮欲望,披上自己能接受的‘正义马甲’。楚润就是做着相同的事情。”

“真Tm恶心。”瘦子呸了一声,很瞧不起楚润。

“如果你分析得正确,只要我能在楚润面前现身,我应该很容易制服他,甚至于……”我沉吟着,迟疑地没把后这句话说完整。

“甚至于杀了他。”陈晓丘补充。

“那样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吗?”郭玉洁担心地问道。

这的确很值得怀疑。我要完成这一行动,就只能在梦中。在梦中的行为有效吗?我能够梦里杀鬼吗?

“那我们可以先确认一下林奇梦中的行为是否在现实中也有效。”陈晓丘说道,“你在梦中解放了那个**女的鬼魂吧?”

我明白她要做什么了,“派出所能让我们在那里过夜?”

“可以。”陈晓丘保证。

“解放和杀死是两回事吧?”瘦子说道。

“只能这样尝试了。”我叹气。

“可奇哥这样很危险啊。”胖子忧心忡忡。

“如果楚润真的怕男人,那就没什么危险的。”我回忆了楚润在梦中被暴打的场面,又想到了他被人指责的痛苦。楚润可不是什么心性坚强的人,刺激一下,再用武力威胁,要让他丧失行动力应该不难。问题是,我真能杀死他吗?

“你没办法带东西进梦里面,也没办法用梦里面的东西吗?”陈晓丘问。

我摇了摇头,“没试过。”

“可以试试看。带绳子吧。”陈晓丘说。

“激起楚润的心理阴影,让他丧失抵抗?”瘦子问道,“那应该直接掐死他吧?”

“用绳子可以提高成功率。你可以从背后勒楚润的脖子,用背顶着楚润的背,不确定他死亡与否,就多勒一会儿。听不到惨叫,看不到挣扎,会比较容易下手。”陈晓丘理性又体贴地给我建议。

我们四个毛骨悚然。

“你怎么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瘦子紧张地问道。

陈晓丘很淡定,“这不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吗?”

“我现在开始担心林奇下不去手了。”郭玉洁说道。

我苦笑,“我也担心。”

我一个奉纪守法的普通公务员,怎么下得去手杀人呢?哦,不对,是杀鬼。可楚润那模样,站我面前,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一群拆迁办的讨论如何杀掉一只鬼,也是怪诞别扭。

“不行我们还是找专业的。我就不信全国那么多寺庙道观,没人能收得了那个窝囊废了。”瘦子拍拍我的肩膀。

昨天是我上班走神,今天是我们一群人上班走神,下班之后,我们一起吃了饭,找了家kTV打时间,等着凌晨去看守所。

“你们没必要陪着。”我对瘦子、胖子和郭玉洁说道。

“好兄弟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瘦子勾住了我的肩膀。

“我们明天晚上找个旅馆开个房间,呆在一起吧。”郭玉洁已经想到收拾楚润的事情了。

“就来我家好了。我一个人住,没关系。”胖子说道。

“没必要。你们陪着我也做不了什么,我到时候反而可能睡不着。”我婉拒了。

“奇哥,别唧唧歪歪了。你到时候敢留在家里面?”瘦子一针见血地说道。

我还真不敢。要我出了事情,我爸妈和妹妹就是没被牵连,也要被吓死。

“去青叶灵异事务所吧。”陈晓丘说道。

我们一怔。

“好主意!”瘦子一拍大腿。

郭玉洁和胖子齐齐赞同。

“嗯,那我明天去青叶。”我对这主意只犹豫了一秒,在他们四人面前,先答应了下来。

青叶可能会赶人的事情,我没对任何人说过。如果青叶要赶人,那我自己找一家旅馆住下。我心里还是在打鼓。我其实很害怕,怕死,更怕死后父母和妹妹会怎么样。这事情本来与我无关,如果我能冷下心肠,漠视那些缠着我的梦境,我或许能继续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生活下去。可惜的是,我没有那种铁石心肠,不解决,我恐怕迟早要崩溃。这就是砍头和凌迟处死的区别。

我喝了口饮料,压下了起伏的情绪。

到了凌晨,我和陈晓丘就去了看守所,那个万队长接待的我们,笑得像只老狐狸。

第97章 赶人

万队长绝口不提我们上次的对话,对我们那个在正常人听来匪夷所思的要求也没有二话,直接安排我们进了那间牢房。

有警察用诡异的目光打量我们,陈晓丘淡定地目不斜视,我则浑身都不自在。

万队长拍拍警察的肩膀,见人就说:“人家想要体验生活,你们别多管闲事。”

警察看我们的目光更像是在看神经病了。

万队长领着我们进了牢房,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和陈晓丘并排坐在一张简陋的床上,看着对面的另一张床。

“就是在这里?”陈晓丘问。

我点了下头。

那个**女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我看了下表,时间还有些早。

“你要不要躺一会儿?”我问陈晓丘,“我坐一边去。”

牢房内有一套旧桌椅,掉漆掉得不成样子了,但坐个人肯定没问题。

陈晓丘摇头,“不用了。”

我这是第二次和陈晓丘单独相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就对着那张空床呆,突然,我的肩膀一沉,转头现陈晓丘居然睡着了。我身体有些僵硬,下意识地移动了下身体,防止陈晓丘在往下倒。鼻息间能闻到陈晓丘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而是沐浴乳和洗水的清爽味道,有点儿像花香。我也不是没被人靠着睡着过,毕竟有个年纪小的妹妹在,小时候我还抱着妹妹,哄过她睡觉。但陈晓丘和妹妹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动作缓慢地伸手扶住了陈晓丘的肩膀,揽着她的背,将她慢慢放到了床上。

这牢房现在不关人,也就没有日用品,床上只有一层薄薄的床垫,没有枕头被子。现在才九月,天气尚未转冷,我也没外套可给陈晓丘当被子盖。

我看了看陈晓丘还放在地上的脚,有些踌躇。这样的姿势陈晓丘肯定睡不舒服,可要将她抱到床上躺好,又好像过于亲密了一些。再者,万一那**女的鬼魂还在,或是楚润那恶鬼要做什么,陈晓丘要逃也是这个姿势更方便。

我默默对陈晓丘说了声抱歉,就放她那样躺着了。

过了凌晨四点,那个**女的鬼魂也没出来,我就松了口气,又等了半小时,一点儿阴气都没感觉到,我彻底放心了。

我轻轻推醒了陈晓丘。

陈晓丘睡得有些迷糊,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逐渐清醒过来,从床上撑起身体。

“我睡着了?”陈晓丘问。

“嗯。快五点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对陈晓丘说明情况。

“哦,那就是印证了我们的猜想。”陈晓丘淡定地说道,揉了揉眼睛,又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腰。

“不好意思啊,放你那样躺着了。”我红着脸道歉。

“不用在意。你要是把我抱床上躺着,就不是你了。”陈晓丘微笑着说道。

我一怔,“什么?”

“郭玉洁说你老古板,她有一次喝醉了,你把她背回家,连鞋子都没给她脱掉。”陈晓丘接着说道。

我的脸更红了。

那件事我还记得。郭玉洁醒来还怀疑我是不是故意的,想着让她给我洗床单。天地良心,我绝没那么想过!要不是我妈和妹妹那时候都出去旅游了,我绝对不会让郭玉洁那样睡一晚。不过,他们要在家,没有空床,我也不会把郭玉洁带回家了。

“那我们走吧。去吃个早饭,然后回去。你今天请假,养足了精神,准备晚上的战斗。”陈晓丘制定计划。

“我要白天睡着就做了梦呢?”我问道。

“那就看你情况了。要有精神,直接杀掉楚润吧。”陈晓丘说道。

我狐疑地打量陈晓丘,“你说起这事情,一点儿心理阴影都没有吗?”

“为什么要有心理阴影?他不是人,是鬼,而且是杀人的恶鬼。”陈晓丘坦然说道。

“那也让人不太舒服。”我叹气。

万队长笑眯眯地送我们出了看守所,分别的时候冷不丁问道:“没事了吧?”

我沉默。

陈晓丘回答:“也许吧。”

万队长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有些怅然地摆摆手,转身回了看守所。

吃了早饭,我没回家,而是去了青叶,将计划说了一遍。

青叶内部安静如故,没有什么反应。

“我在这里借宿一天,睡叶青先生的床,没问题吧?”我紧张地询问。

那张明显有人在用的床,应该就是叶青的了。

没得到回应,我就走向了里间的休息室,将积了灰的被褥枕头等东西拍打了一番,整理好了,正要躺下去,忽然听到了“叩叩”两声响。我一惊,看向传出声音的地方,是旁边的墙面。

叩叩叩……

敲击声在继续,不像是摩斯码一类的东西,反倒像是一种不耐烦的催促。从那位置来看,我都能想象到那个男人靠着墙,垂着手,不耐烦地动着手腕,用指节敲打墙面。

我小心地直起身,退后一步,远离了辛苦整理好的床铺,那敲击声就没了。我欲哭无泪。叶青这是不许我睡啊。不许就不许吧,怎么不早说?我拍了半天的灰,咳嗽了好几声呢。

“那……沙可以吧?”我看了看另外四张光秃秃的木板床,迟疑了一下,选择了沙。

叶青又不动了。

我吁了口气,走到了客厅。

虽然没窗帘,但青叶昏暗的环境很适合小憩。沙也足够大。

我正要躺下来,事务所的门忽然开了,门板上出现了“叩叩叩”的声响。

我心中一紧,“是不许我现在在这里休息,还是晚上要入梦的时候,也不能来?”

叩击声停了下来,顿了几秒,敲了两下。

我怔了怔,思忖起来。

青叶是不想要我留那么晚,还是不想要我在这里做梦?

说来,我几次接触鬼魂,青叶的人和刘大爷都没有进入过的梦。刘大爷可能是因为以活人形态行动,所以无法托梦,青叶的人呢?是不想要托梦吗?

叩击声又起,催促我离开。

我无奈,只能走出事务所,事务所的门在我背后猛地关上,差点儿撞到我的后脑勺。

事务所不能呆,我只好找个宾馆开房,忐忑地睡下。

白天的时候,我都没做梦,和瘦子他们报了平安,又告诉父母今天还去胖子家过夜,我就等着夜晚到来。

月上中梢,我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将下午买的绳索翻来覆去地揉捏,做了许多思想工作,这才躺在床上。几乎是瞬间,我就进入了梦境。

第98章 杀鬼(1)

进入梦境的瞬间,我才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楚润只在杀人的当天才会出现在梦境中,观看演出。我要是梦到了楚润,岂不是说,楚润今天刚杀了一个人了?

正这么想着,我现置身于一条小巷之中,正在行走,且是在尾随一个男人。走了一段路,我才明白刚才的小巷是某个小区两栋楼房之间的楼间距。而我尾随着的人,走出了两栋楼房后,转了个弯,让我看到了他的脸。

万队长?

我心中一惊。

楚润是跟着人走的,他绝对有机会跟上万队长!

我想到了楚润,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我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先可以确定的是,我还是没有身体,而且这次比以往更没有自主性,完全跟着楚润移动;其次,我准备好的绳索没有跟着我进入梦境;第三,让我有些毛骨悚然的是,我听到了一楼一家住户电视机的声音,那声音分明是新闻联播!

我躺床上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没道理新闻联播还在这个时间重播的!更不可能有人点播回看新闻联播吧?

我的心不断往下沉。

万队长是要回家,进了一栋单位楼,上楼,开门,房间内的灯光就从门缝中泄出,电视机的声音也跟着飘了出来,充满了家的温馨。万队长的妻子正在看电视,听到声音只是转了下头,招呼了一声“回来了”。万队长也只是简单“嗯”了一声,换了鞋子后,问道:“女儿呢?”

“在房间里呢。”

“哦。”

万队长走向了一扇关闭的房门。

我心中不知道是悲凉,还是焦急。

楚润袭击的一直是年轻女性。万队长家里面的合适目标,只有他女儿一个吧?这一切应该已经生了,我现在还能阻止吗?

我绷紧了精神,只想着尽快挣脱楚润的束缚。

万队长的女儿是圆脸蛋的小姑娘,听到开门动静抱怨道:“爸,你怎么又不敲门啊?”

万队长笑了笑,“你在做什么呢?”

“社团有个活动,我在做海报呢。”万队长的女儿重新看向了电脑。

万队长走到她身边看着。

“哎,你又不懂。”她嫌烦,口气是那种女儿对父亲的娇嗔撒娇,“不要站在这儿影响我啦。”

“不懂怎么做海报,好看难看你爸总知道。你这字也太小了,一点儿都不醒目。”万队长指了指屏幕。

“我还没做完呢。你快出去吧。”

“行行行,我出去。”万队长笑着摇头,转身就走。

我的心全程都提在嗓子眼。

万队长走到出了房间。我的心跟着落下。

万队长去卧室换了居家服,出来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侧头看向了一个储物柜。他走过去拉开其中一格抽屉,拿出了一卷缝纫线。线是红色的,如血一般的颜色。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杀了她吧!嫌弃自己的女儿,就杀了吧!”

我听到了楚润的配音声,怒气上涌,想要冲破梦境的限制。不要想着新闻联播!不要想着时间!我能阻止的!我一定能阻止他的!

万队长捏着那一卷线好久。

“老万,你干嘛呢?”万队长的妻子走了进来,“你纽扣掉了?”

万队长转头,慢慢放下了那一卷线,“没有。你不看电视了吗?”

“放完了。我先洗澡了。”她拿了换洗的衣服。

万队长去了客厅,转了好几个频道后,停在了体育台。他又去冰箱拿了一罐啤酒,一边喝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屏幕。

我见他视线老往电视柜瞟,心里又急了起来。

楚润一定又在蛊惑万队长了!我算是知道他怎么让那些凶手去杀人了!这只恶鬼,自己死在了那种疯狂中,还要让其他无辜者和他一样堕入疯狂的地狱!

必须在楚润面前现身!必须阻止他,打倒他……杀了他!我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可残酷的现实是,我还是无法挣脱开楚润。

万队长放下了啤酒罐,走到电视柜前蹲下,拉开了柜门。

万队长家是老房子了,装修也陈旧。电视柜内有dVd、Vcd和录像带播放机,第二层则是各种光盘盒子。万队长伸手进第二层深处,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了一盘录像带,上面还贴了标签,只有“婚礼”二字清晰可辨,其他字迹已经模糊。

“杀了她吧。不听话的女儿,杀掉吧。”

楚润又开始配音了。

我再次被他激怒,张口就骂道:“闭嘴!”

话说出口,我愣了愣,紧接着就惊喜起来。能说话,那就是已经摆脱一些限制了!

万队长的脸上闪过迷茫之色,拿着录像带呆呆蹲着。

我能感觉到楚润那股阴气正在颤抖变化,连忙趁胜追击,“楚润,都是你的错,是你杀了人。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东西,你也没疯,都是你做的!舟向阳打得好,就应该打死你这种人渣!你知道吗?舟向阳在监狱里面得病了,他马上要死了,死了就要来找你了!”

提舟向阳,是陈晓丘对我的建议。舟向阳是楚润心中的阴影,提起他,绝对能刺激到楚润,让他恐惧起来。

“谁?是谁?”楚润变了音调,惶恐地叫了起来。

我虽然还被困在楚润身体附近,但只要能说话,那就方便多了。

“你不是很想听到我说话吗?还给我配音。我现在自己说话了啊。”我假装自己是某件物品。这是楚润第二恐惧的东西,恐惧到他被这种想法支配了,并魔化了这种想法,将所有的恶都推到了他自己配音的死物上。

楚润移动了视线。我能感知到他正在盯着录像带。

“你要看看吗?看看我都记录下了什么。那个哑铃,是谁换掉的?那场戏,是谁差点儿勒死那个演员的?还有你的死!你像一条狗一样被舟向阳扭断脖子的场景,你要看看吗?”我没学过表演,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有愤怒的情绪,冷冰冰地进行叙述。

楚润果然动摇了,这个气场都生了震动。

“老万,你怎么想起来把这个拿出来了啊?”万队长的妻子洗完澡出来了,一边擦着头,一边惊讶地问万队长。

万队长好像惊醒了,“哦,就是突然想起来。”

“那个录像机还能放吗?”

“应该能吧。”万队长开始鼓捣满是灰的录像机。

我稍稍松了口气,却不能完全放下戒备,继续说道:“他们要播放我了。你等着看吧。看看你是怎么个杀人凶手,怎么窝囊地死掉的!”

楚润突然崩溃般地大喊了一声,如一阵风,冲出了万队长家。我被迫跟着楚润飞出去,还听到了万队长和他妻子的嘀咕。

“怎么突然有风啊?你把厕所窗开了?”

“刚洗完澡,散散热气。”

第99章 杀鬼(2)

楚润围绕着万队长家的楼快盘旋飞行,好像一只被绑住了脚的没头苍蝇。

我被楚润牵动,但这时楚润行动度很快,我有点儿跟不上,和他拉开了距离,也看到了他的模样。

楚润和访谈节目中不太一样,现在的他被恐惧支配,脸都扭曲了,整个人状似疯狂。

楚润的状态不好,我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被楚润拉扯着盘旋,十分痛苦。我灵机一动,赶忙叫喊出声:“不要围着我转了!”

楚润的动作一停,直接从四楼高的地方坠落,轻飘飘地到了地上。我也随之落了下来,自由落体的过程让我吓了一跳,不过眨眼间就落了地,也现了这种坠落对我根本没有影响,因为我连身体都没有。我的视角正对着楚润,可楚润正在四处张望,完全看不到我。

“你是谁?你在哪里?”楚润惊慌地大叫。

“我就在你面前。”我努力靠近楚润。要杀掉他,肯定得先能触碰到他。我不觉得自己有王大娘的本事,能直接将人吓到疯自杀。

楚润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我,不过,仔细看就能现,他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背后的楼。

“你在说话?”楚润颤抖着问道。

“对,我在说话。我还知道你是楚润,你是个杀人凶手,活该你被舟向阳打死。你死了还不消停。舟向阳快死了,他很快就会来杀你第二次。”我一边应付着楚润,一边憋足了一股劲,想要动一下身体。

我的身体突然动了,不是自己动的,而是被后退的楚润拉扯着往前。

楚润惊恐地后退,拼命摇着头,“不,不可能!”

“他快死了。我们都知道他快死了。我们都等着他死了变成鬼再杀你一次。”我继续给楚润施加压力。

楚润崩溃般地嚎叫,那声音震天响,可只有我能听见。我只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聋了,满脑子所想都是让楚润闭嘴。楚润疯地叫了大约一两分钟,突然停下了。

我想要晃晃脑袋,掏掏耳朵,让自己清醒一下。明明没有身体,却还有感知,这感觉并不好受。

“你……”楚润声音沙哑,那种濒死绝望的语气让人不自觉因此浮想联翩。

我看清了楚润的模样,他还是死死盯着我所在的方向,这一回,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的确是胶着在我的身上,不是穿过我看着其他东西。

旧小区的楼间距比较近,绿化带被改成了停车位,停满了私家车。万队长家的那栋楼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我笼罩其中,同样笼罩在其中的还有楚润和中间的道路。楚润一步步退出了那片阴影,撞到了背后的一辆私家车,也进入了月光之中。我被他牵引,站到了阴影的边缘。

楚润彻底崩溃,抱头趴在地上,哀求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啊!求求你住手!”

我怔了怔,意识到楚润将我认成了舟向阳。他真是个十分脆弱的人,稍许刺激就会精神出问题。

我思索该如何解决掉楚润,忽然见楚润躺地上翻滚,好像真的在经受暴打,不断痛叫。他身体的扭曲、移动,不是光靠人自身可以做到的,必然是受到外力撞击才能如此横移。他抱住头的手松开,脑袋顿时歪了歪,鬼魂青白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块淤青,很快就肿了起来。

我不知道楚润生前是不是有某种能力,能用意识影响物体,但他现在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得奄奄一息。

楚润的身体彻底瘫软了下来,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他一动不动,可既然存在,那就证明他还没死,他恢复过来,就有可能将这次所受的刺激施加在一个无辜者身上。

我深呼吸,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躯体。试着动了动手指后,我弯腰伸手,揪住了楚润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楚润被我拎起了上半身,下半身还跟瘫痪一样躺地上。他一只眼睛肿了个大包,根本睁不开来,剩下的一只好眼睛中满是麻木。

我闭上眼睛,想了想这段时间每晚经历的梦境和看到的死者,咬紧了牙关。必须杀了楚润!

“你是谁?”楚润忽然开了口,声音气若游丝。

我猛地睁开眼。

头顶的月亮移动,楼房的阴影改变了角度,楚润看清了我的脸了!

楚润挣扎了一下,好像正在恢复。

我不能再拖了!

我一手拎着楚润,另一手扣住了楚润的脖子。楚润很瘦,好像小时候没育好的那种人,我一只手能握住他大半的脖子。

楚润刚才好似被打断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脸上的伤痕也在慢慢消失,声音渐渐响亮,“你是谁?放开我!”

郭玉洁说的没错,他还是怕男性的,抓着我的手不怎么有力道,脸上的神情也是害怕居多。可作为鬼,楚润比现在的我强多了。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身体,要恢复到那种跟随楚润的模式。我急了起来,也顾不上第一次杀人的犹豫了。

正在此时,楚润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

我的那只手消失了!

不行!

我心中呐喊着,另一只手用力到痉挛,慌乱之下,不知道该松手去掐楚润的脖子,还是该死揪着他不放。只能说,我没杀过人,甚至连打架都只在小时候打过,一点儿和人动手的经验都没有。

楚润现我的手消失后,惊声叫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靠!你个恶鬼怎么搞得我好像才是鬼一样?

我正要松开手,将楚润摔地上,再上手去掐死他。

月光穿过了楚润半透明的身体,我借此看到了楚润后颈伸出来的八根手指。我一下子愣住了。那手指指甲上涂了黑色和银色的甲油,用力掐进了楚润的脖子中。紧接着,一条冬天戴的毛线围巾缠上了楚润的脖子,覆盖住了那八根手指,紧紧勒住了楚润的脖子。下一秒,一卷电线捆在了那条围巾上,继续收紧。电线下出现了另一双女人的手,掐住了楚润的脖子。

一层又一层,一个又一个。

楚润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那张青白的脸成了彻底的惨白,眼睛突了出来,只剩下眼白,舌头伸长,仿佛被人强行拽出来。楚润本来我一只手就能握住大半的脖子现在细如手腕。他连一点儿声音都不出来,只有那层层叠叠、各种各样的绳状物件和双手下,有骨骼喀拉喀拉作响的声音。

然后,楚润的脖子就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渣滓,他的脑袋“咚”的一声落到地上。

第100章 现实

那些东西和手随着楚润的脑袋落地而消失,它们捏碎的骨肉则“啪嗒”一声砸在楚润的脑袋上,糊了楚润一脸。

我手中还拎着楚润的无头尸体,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才,是那些被楚润害死的人杀了楚润吗?趁着楚润虚弱崩溃之时,将楚润的脖子给扭断了?不,应该说是绞碎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从我所见的那些东西算来,楚润变作恶鬼之后,起码杀了将近二十人。这些人应该都变作了鬼,可我不知道她们在哪儿。楚润每次杀人,都会有个“心甘情愿”的凶手顶罪,没有半点儿灵异事件的苗头。要不是他非要将东西归还的怪癖让马一兵紧张,之后又在戏剧学院接连行凶,我不可能怀疑张珊玫的死,大概也没人会怀疑张珊玫的死,等到某一天有个人现张珊玫的鬼魂,那时候恐怕难以查到事情的原委了。

既然她们来杀了楚润,那应该就被解放了吧?不会困在原地,不得生。

我正想着这些事情,手中楚润的“尸体”开始变得透明,在我手中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头颅。

当楚润死亡,我的梦也结束了,睁开眼看到了初升的朝阳。

一夜过去,我没能因为消灭楚润而感到高兴。

洗漱了一番,退了房间,我去了青叶,将昨夜的事情汇报给他们。青叶的人没什么反应,也没赶我走,任由我在沙上坐了好一会儿。我还要上班,日子还要过下去,叹了一口气后,我就跟青叶告别了。

今天他们四个来的都十分早,见我到了办公室,齐刷刷地看向我。大概是因为我情绪不高,他们起了误会,瘦子和胖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我。

“没事儿,奇哥,你又不是干这行的,没弄死那人渣,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青叶那群人是专业的,都失败了好多次吧?不要放心上,这没什么的。”

“我在网上搜索看看有没有什么高人吧。青叶就是在网上招揽生意的,网上肯定能找到他们的同行。”

我扯了扯嘴角,“楚润已经死了。”

瘦子和胖子愣住了。

郭玉洁欢呼一声,“真的吗?”

“真的。”我点头,将昨晚的梦讲给了他们听。

陈晓丘听完,皱起了眉头,“楚润去找万队长了?”

我的心情很沉重。这是我一直在逃避的一个问题,现在被陈晓丘摆到了台面上。

“我打电话去问问。”陈晓丘说道。

那三个人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了,就是他们三个没见过万队长,更没见过万队长的女儿,想想一条鲜活的生命和一个美好的家庭被毁,都会郁闷。

“哦,我知道了,这样啊……”陈晓丘表情怪异地挂了电话,眼神极其复杂地看向我。

“怎么了?”我没精打采地问道,想着是不是应该去看守所见一见万队长。或许万队长会提出见我们?他本来就信这种东西,会有所怀疑吧?但也有可能,他被楚润彻底洗脑,根本不是从前的他了。

“昨天晚上七点半左右,万队长袭击了他的女儿,要用一卷录像带勒死她。”陈晓丘说道。

我垂下了头,心里堵得慌。

那卷录像带应该是万队长夫妻结婚的时候录的影像。用那样一卷录像带勒死他们的女儿……我握紧了拳头。

瘦子和郭玉洁都愤慨万分,郭玉洁直接拍了桌子。

胖子冷静问道:“‘要用’?”

我们都看向了陈晓丘。我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念头,呼吸都不由屏住了。

“是的,‘要用’。他被他妻子阻止了。”陈晓丘说道。

郭玉洁大大松了口气,那吐气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她还拍了拍自己特别突出的胸脯,好像在安慰自己紧张的心脏。

我整个人软了下来,靠在椅子上。

“奇哥,太好了!”瘦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笑着点头。

“那他现在怎么样?不会坐牢吧?还有他的家庭……”胖子担忧地问道。

我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他现在在进行心理辅导。警方怀疑他工作压力过大,导致了异常行为。他很配合。他妻女很能理解他。尤其是他女儿,还陪他一起治疗。她的说法是万队长并不是真的想要杀她。”陈晓丘顿了顿,“以万队长的力道,从背后袭击他女儿,要勒死她的话根本不可能等到她母亲现并阻止他。”

“没事就好了。”郭玉洁开心地说道。

我看向陈晓丘,总觉得她的话还没说完。

“这和你的梦不一样。”陈晓丘平静地说道。

郭玉洁愣住了。

瘦子和胖子都露出了和陈晓丘之前一样的复杂眼神。

我有些茫然。

为什么我的梦会有那样的经过呢?楚润跟上了万队长,想要杀万队长的女儿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可后来生的事情就和我的梦境不同了。确切来说,是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梦境,否则万队长应该抽出那盘录像带,去勒他的女儿,然后被洗澡出来的妻子阻止。这微妙的区别代表了什么?

“之前我们就证实过一件事了。”陈晓丘说道,“你的梦和现实有联系,甚至可以影响到现实。”

“可之前,都是对鬼。”我不安地说道,“而且都是针对……未来。”

我能影响到鬼,让鬼安息,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影响鬼的未来。杀死鬼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方面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陈晓丘没有详细说“这方面”是什么,但我听得出来,她说的是我的梦对“过去”、“活人”的影响。

“你还真成人了啊,奇哥。”瘦子开玩笑道。

“是啊,真厉害。”胖子笑了两声。

郭玉洁仔细打量我,“真没看出来,林奇,你还有这本事。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说不定奇哥祖上也有高人。”

“高人不是应该姓张吗?龙虎山张天师后人。”

“有哪些名人姓林的不?”

他们三个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语气轻松自然。

谈了一阵后,我们将此事放下,开始今天的工作,大家都默契地将此事视为平常。我真心感谢他们,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身边能有这样一群朋友,真是太好了。

不过,我是没什么工作的心情。摸鱼了半天,我还是心神不宁,余光瞥见青叶的档案,我动作一顿,抽出了其中一册。

————

事件编号o52

事件代称:鬼区幽灵

委托人:庄康

性别:男

年龄:2o

职业:学生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乐家花园x号xxx室

联系电话:139xxxxxxxx

事件经过:

2oo8年11月2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522oo811o2av。

第101章 编号052-鬼区幽灵(1)

“您好,庄先生,我们在网络上已经聊过了,能请您再详细叙述一下事情经过吗?”

“哦,行。就是我网上说的那样,我在玩一个网游,《天地无极》。开学时候开始玩的,被另一个游戏群的人拉进去,下了游戏之后,跟着他进了一个区,叫‘焚天烈焰’。客户端看的时候,这个区是个爆满的区,新手村人还挺多的,我朋友带我,很快升级升上去了,到了其他地图,就现一个人都没有。是真的没有人,野外走一天都见不到人。公会活动、区服战争什么的,都没人。我跟我朋友抱怨了,他一直劝我继续玩下去。我又玩了一段时间,那个区还是没人气,跟单机差不多,我就跟我朋友说要转区了。他就求我……不是那种网上开玩笑的‘跪求装备’啊、‘求大哥带带’啊那种,就好像……就好像求我救命,让我不要转。我那时候觉得他有病,没理,办转区,客服一查,说没有我这个角色,也没有那个区。我……我觉得很荒谬。游戏开着,都能玩呢,怎么会没有呢?我去找了那个朋友,但他状态一直是离线,怎么消息都不回复,群里面也不说话,跟其他人打听,都说联系不上他了。”

“您有他现实中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就网上认识的朋友,现实里面不认识。”

“您是因为这件事,觉得不安,才来找我们进行调查的?”

“不止。我当时是当系统出错了,跟客服反映了之后,就重新在其他区建了角色。大概是两周前吧,我开游戏,现我的角色莫名其妙到了‘焚天烈焰’那个区,退出再登6,还是这样。我跟客服反映,客服说我的那个角色被删掉了。他给我恢复,但资料缺失,就只是赔偿了我。我那之后就没心情玩那个《天地无极》了,回去玩另一个游戏。就在三天前,就是我联系你们的时候,我在那个游戏里面看到了我在《天地无极》里面的两个角色。我的意思是,不是同样昵称的角色,是一模一样的角色,模样都一样。《天地无极》是东方那种网游,我另一个游戏是外国游戏,都是狂剑士、魔法师那种。可《天地无极》两个角色就出现在我屏幕上,还……还pk掉了我那个兽人狂剑士的角色……我都呆住了。系统自动复活,那场景就变成了《天地无极》的复活点,我那个兽人角色进入《天地无极》里面,而且周围还有好多奇怪的角色,也是其他游戏的角色。”

“您能和那些角色交流吗?”

“我有消息。我们几个人在聊天频道说话,他们的经历基本和我差不多,都是这样被突然拉进来。有个人觉得有趣,还有个人去卸载游戏、杀毒,另一个去客服投诉去了。我感觉很不舒服……”

“只有三个人?”

“不,不是,屏幕上角色还挺多的,但是说话的就那三个和我,其他角色都……怎么说……都很淡定,复活出来之后就跑走了,不然就是在复活点摆摊交易,都不理我们。”

“卸载、杀毒和投诉都有用吗?”

“投诉的说没用,卸载的那个退了,我不知道情况。”

“您没有采取措施吗?”

“还没有。我直接联系了你们。我觉得有点儿害怕。青天……就是我那个朋友,我到现在都没联系上他,我真的觉得不太对……”

“您将笔记本带来了?”

“带来了,在这里。”

“我们能看看那款游戏吗?”

“当然。”

……

附:屏幕录像文件o522oo811o2avi。

游戏客户端很普通,画了个大胸的仙子,“天地无极”四个字十分醒目,另有各种游戏公告。登6框内记录了三个账户。

“这是您的三个角色吧?”

“对……第三个……第三个是另一个游戏的,两个账户不能通用的。”

“嗯。先从第一个开始看看吧。”

登6第一个账户后,跳出来的服务器列表中第一个就是“焚天烈焰”,右上角标着鲜红的“爆满”字样。

鼠标点击,跳出了一个进度框,度飞快地走完,屏幕一黑之后,便开始了片头动画。

片头动画交代了这款游戏的背景:

那个大胸仙子和凡人相爱,凡人小子在仙子指引下,踏上修行之路,期望能羽化登仙,和仙子双宿双栖。剧情接着急转直下,仙子因为泄露天机给了那个凡人小子,助他修炼,被天庭惩罚,打落到了无边地狱,接受烈火焚身的痛苦。凡人小子在高人指导下,知道了真相,决心去地狱拯救爱人。

“听说之后会有新的资料片,就是救了人之后,和天庭打。”

“哦。现在游戏进度到哪里?”

“论坛上说最快的已经进地狱了。但那个副本还没人打通,第一幕小boss都过不了。”

“嗯。”

片头动画结束。

顶着“白日”昵称的一个剑侠站在屏幕正中不时微微转动身体,上半身呼吸一般上下起伏。场景是个大殿内部,不时有角色突然出现,跑出去做自己的事情。

【白日】在大殿内晃了一圈。聊天频道被打开,大多是系统通告,没有人说话。聊天栏里面出现了一行字:【有人吗?】

“大哥,你这是……”

聊天栏里面又出现了这句话,就这样连了好几条,刷掉了系统通告。

“人挺多,但都不理睬。”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感觉毛毛的啊!”

“您说过,野外人少?”

“对的,看不到人。”

【白日】**控着往外走,不时还在当前频道送一条消息。

大殿外是个广场,好多人摆摊,角落有个传送阵,再出了大门,就能看到古色古香的街道,开设有各种系统商店。

【白日】跟npc对话,得到的回应都稀疏平常,和其他网游大同小异。

游戏音乐一直在播放,是舒缓悠扬的古琴乐曲,偶尔有鸟语虫鸣。

随着【白日】的移动,周围的环境渐渐荒凉,脚下的地面从青石板路变成了黄土路,脱离了那座古代城市。高大的城门出现在了道路尽头,城门口还有两个守城的系统npnetpc都没反应,显然是点缀用的,没有被编辑对话。

【白日】踏出了城门,黄土路变成了草丛中被人踏出来的小径,小地图中有红点标示了怪物的存在。【白天】随手放了两招,蓝色剑光甩了一圈,就将一只野狗小怪打死了。就这样边走边打怪,过了约莫十多分钟,【白日】也没遇到一个玩家。

【白日】停下动作。鼠标点开了好友栏,唯一一个好友【青天大老爷】显示在线。

“哎!这是我那朋友!”

“哦。”

鼠标点击了那个名字,送数条消息,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第102章 编号052-鬼区幽灵(2)

游戏被退出,换了第二个账号,跳出来的服务器列表还是那个“焚天烈焰”。角色昵称【白日】,形象是一个魁梧的光头武僧。

“游戏可以同名?”

“应该……不可以吧?我没注意过……”

【白日】上线地点同样是一座大殿,但屏幕右上角的地图和周围场景都表明了这和之前的那座大殿不是一个地方。【白日】**作着做了同样的举动,消息、行动、杀怪,唯独打开好友列表的时候,没有【青天大老爷】在。

游戏再次被退出,第三次登6。这回上线后的角色是个狮子兽人,扛着一把大剑,头顶一个【圣耀·白日光辉】的昵称。上线的地点依旧是宫殿模样的地方,周围的角色却是和之前截然不同,有尖耳朵、背弓箭的精灵,有身边跟随着猎豹、手上绑了弩箭的西方人,还有几个可爱萌萌风的拟人圆球,都不是大型网游的角色造型。

打开大地图,确认这座城市【凌风城】属于游戏内既有的地图。

聊天频道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圣耀·白日光辉】了好几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应。照旧,【圣耀·白日光辉】出了大殿,去野外兜了一圈,没有半个玩家的影子。

【圣耀·白日光辉】停了下来。任务栏被打开,里面清洁溜溜。

“那两个角色有任务吗?”

“没有。最开始和我朋友一起玩的时候还有做任务,后来转服,再开游戏,任务栏里面就没有东西了。”

“也没有看到一个任务npnetbsp; “上线点有个老头是任务npc。现在头上没符号了。”

客服的标示被点击,输入栏中出现了一行字:【我要投诉。】

客服没有回答,连自动回复都没有。

“让我来吧。”

“头儿,你要问什么?”

【为什么没有玩家?】

“没……玩家?那些……不是玩家吗?”

【你是什么东西?】

【这个服务区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把我拉到这里?】

几条消息过后,聊天窗口还是只有【圣耀·白日光辉】的那些消息。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游戏真的是……”

“还不能确定。”

“是不是该看看其他角色能不能到这个特殊地图?”

“嗯。”

【圣耀·白日光辉】回城,进入传送阵,等级过低无法传送。

退出账户,重新登录,【白日】上线,进入传送阵,选择目的地【凌风城】,并无其他游戏的人物角色。

“先到这里吧。”

游戏被退出,电脑关闭。

……

“庄先生,我们会先找一下您那位朋友。为了保险起见,不要用您这台笔记本联系他了。您有其他设备可以用吧?”

“手机可以。”

“那麻烦您给我们他的QQ号。”

“好。那个……之后呢?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会不会和青天一样……”

“还不能确定。笔记本您可以带回去,继续使用,但不要再开游戏。出任何状况,您必须及时联系我们,联系的时候,避开这台笔记本。”

“咕嘟……你的意思是,我的笔记本有……有问题?”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怎么能带回去?我……”

“不是笔记本本身有问题。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可操控网络,做出一些不正常的行为,比如你在另一个游戏的角色被转到了它那个服务器上。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它也有可能通过摄像头、麦克风,监视到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你必须避开笔记本。”

“那干脆不要了。你们替我处理了吧。啊,不行,我上面还有一些资料……”

“这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你的朋友失踪了,你有担心过这事情吧?”

“我……”

“而且,它真要做什么,应该会通过那款游戏来做。这是你们的聊天记录?”

“对。”

“我们需要留一份。我想确定一下,这是你那位青天大老爷朋友吗?”

“什么意思?”

“说话的语气、用词,是你那位朋友吗?”

“啊,你是说……这……”

“庄先生,请冷静思考一下。如果您无法确定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从其他聊天记录中进行分析。群内的聊天记录我们可以看吗?还有您和他的那些私人聊天记录,有没有什么隐私需要保密的?”

“没有,你们都能看。我……我觉得就是他。我是说,我没觉得他说那些话有些奇怪。呃,就是求我不要转服的时候……你们看到了,就这一段,语气很奇怪。”

“这可能会是您即将碰到的事情。”

“什、什么?”

“拉人,然后,将人留在那个服务器。”

“靠!那他是故意坑了我啊!”

“从最后这几句话的语气来看,他恐怕是不得不坑了你。”

“你说……什么……”

“这些都还不能确定。总之,您有可能碰到和他一样的遭遇。到时候请您及时联系我们,不要忘记避开笔记本。”

“我会……也会失踪吗?”

“我们会保护您的。”

2oo8年11月2日,下载游戏《天地无极》,注册账户,选择服务区“灭世狂雷”,建立角色【青叶·南宫】,升级至27级,完成主线任务【师兄的爱情】。屏幕录像文件o522oo811o2(1)avi。

2oo8年11月3日,调查《天地无极》“焚天烈焰”服务区,现类似事件帖记录,暂无官方回复,未引起大规模关注。

【青叶·南宫】,升级至49级,完成主线任务【逍遥果】。注册新账号,选择服务区“焚天烈焰”,建立角色【青叶·南宫】,升级至31级,完成主线任务【镜泊湖迷雾】。注册新账号,选择服务区“焚天烈焰”,建立角色【青叶·南宫1】,升级至5级,完成主线任务【野猪肉】。下载游戏《火线联盟》,注册新账号,选择服务区“电信1区”,建立角色【青叶·南宫】,升级至7级。屏幕录像文件o522oo811o3avi。

2oo8年11月3日,分析文件,音频文件o522oo811o2gav、o522oo811o2(1)gav、o522oo811o3gav。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感觉毛毛的啊!……还不能确定。退了吧。……”

“怎么样,蘑菇?这游戏有问题吧?”

“没有,庄康和游戏都没问题。”

“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老大,你觉得呢?”

“还没真的出问题,现在听不出来什么。”

2oo8年11月4日,“灭世狂雷”服务区的角色【青叶·南宫】升级至56级,完成主线任务【悟道真人的遗愿】。“焚天烈焰”服务区的角色【青叶·南宫】的任务列表被清空,升级至51级;【青叶·南宫1】任务列表被清空。联系客服,投诉答复为“焚天烈焰”服务区不存在。《火线联盟》中后角色【青叶·南宫】无变化。屏幕录像文件o522oo811o4avi。

第103章 编号052-鬼区幽灵(3)

帖说明“焚天烈焰”怪事,炒热话题,找到类似经历者数名。附:网页文件。

【……我朋友就找我去玩过那个游戏,我建账号的时候点错了,没进那个服务区,真是好险。……】

【……这个绝对是病毒!游戏都删不掉!我玩其他游戏,账户也被盗了,转到了那个鬼游戏!……】

【……感觉很恐怖。那个服里面的人都不说话。……】

【……有没有人加好友啊?我的Id宇宙第一小帅哥,来一起玩吧。……】

……

2oo8年11月5日,调查《天地无极》的运营商盛世网络公司,未现死亡案例。调查《天地无极》的制作方红光疾电公司,未现死亡案例。

2oo8年11月6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811o61o39mp3。

“您好,庄先生。”

“我这边出事情了。那个游戏自动运行,然后我接到了一个任务。”

“任务内容是什么?”

“让我……让我拉人。被你们猜中了,它让我邀请好友。”

“具体内容呢?”

“邀请一个好友注册并升级到1o级。”

“有没有时间和对象的限制?”

“哈?没有,没有那种。我,我要怎么办?”

“暂时先不要理睬。”

“这样可以吗?”

“没有其他限制,那就不用着急。您要是有空,请带着笔记本到事务所一趟,或者我们去找您。”

“我去你们那儿吧。”

2oo8年11月6日,委托人到访。音频文件o52ooo811o6av,屏幕录像文件o522oo811o6avi。

游戏画面的左上角,人物头像边的任务按键正在光,点开后,任务列表中出现了一个【进行中】的任务:【邀请好友:o/1,邀请好友注册账户、建立角色并升级到1o级。】

“就是这个了。”

“嗯。”

任务列表被关闭,在线客服被打开。

【邀请好友任务如何完成?】

【为什么没有邀请码或跳转其他通讯软件的链接?】

“啊!对啊!这个果然是……果然是那种东西吧?”

【这样我无法完成任务。】

客服一直没有应答。

退出游戏,关闭了笔记本。

……

“现在怎么办?”

“暂时只能等待。”

“怎么会这样……”

“请别着急,庄先生,您现在还是很安全的。”

“只是现、在、很安全吗?”

“只是现在。我们会尽全力保护您。这是我们事务所的护身符,您可以戴在身边。”

“谢谢。”

“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的。如果到了需要的时候,您可以邀请我们玩游戏。”

“这……这不是……”

“没关系,这是我们的工作。”

“谢谢你们……”

2oo8年11月7日,分析音频、视频文件。音频文件o52ooo811o6gav。

“……嗯。……果然是那种……”

“还是没有东西。我看,是时间不对。”

“什么时间?”

“要有那东西的痕迹,就应该是在软件自动打开、任务栏第一次出现这个任务的时候。”

“哦。你这种想法很有意思。”

“这不是当然的吗?它是以软件为载体,那就是个代码,运行的时候才会有反应,运行完毕,显示结果了,那就是行动结束了,我当然听不到了。”

“这样的话,还得我们自己来啊。”

“会很危险吧?”

“南宫,你先按照原计划来。”

“好。”

2oo8年11月7日,调查到【青天大老爷】现实身份为罗锐兴,皖川市人,24岁,于2oo8年1o月3日生车祸,当场死亡。

2oo8年11月8日,“灭世狂雷”服务区的角色【青叶·南宫】升级至71级,完成主线任务【地宫寻路】。“焚天烈焰”服务区的角色【青叶·南宫】升级至63级。屏幕录像文件o522oo811o8avi。

2oo8年11月9日,侵入盛世网络公司数据系统,未现异常数据。

2oo8年11月1o日,侵入红光疾电公司数据库,未现异常数据。

2oo8年11月11日,破解游戏《天地无极》,未现异常数据。

2oo8年11月11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81111o918mp3。

“我我我我……”

“庄先生,请您冷静。生什么事情了?”

“那东西……那个东西……”

“庄先生,您在哪里?我们现在去找您可以吗?”

“我在学校。你们、你们来吧。我在……在校门口等你们。你们快点来!”

“好的。我们马上就到。”

2oo8年11月11日,前往委托人学校。音频文件o522oo81111av。

“庄先生,您久等了。”

“你们终于来了!我……我……快吓死了……”

“生什么事情了?”

“那个游戏又自动开了。还有任务……任务……”

“笔记本在你寝室?”

“对。”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

“咦,老庄,这都谁啊?”

“他们……”

“我们是他家人请来的。能不能请您暂时离开,我们有事情要和庄先生谈。”

“啊?什么啊?”

“哎,哥们,麻烦行个方便。学校附近有网吧吧?你在那儿先玩一会儿吧。”

“老庄,这个……”

“三子,拜托了……”

“你真没事吧?他们是什么人啊?”

“是我家里人请来的。真的没事,你拿着钱先去外头待一会儿吧。不好意思啊。”

“你不要紧就好。”

“真不要紧。”

……

嘭。咔哒。

“那个钱我给你。”

“不用。到时候会算在账上的。”

“哦,好。”

“就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

屏幕录像文件o522oo81111avi。

任务列表中【进行中】的任务只有一项:【邀请好友:o/1,邀请好友注册账户、建立角色并升级到1o级。倒计时:31小时25分48秒。】

“怎么办?”

在线客服被打开。

【任务倒计时是怎么回事?】

【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我选择放弃这个任务。】

客服并未回应。

“怎么办啊?”

聊天栏中出现了同样的话。

“庄先生,您先冷静一些。游戏自动运行,任务生改变前,您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

“那么,事情生后呢?”

“生后我就打电话给你们了啊!然后我就去了校门口等你们了。”

【白日】身处上线点的那个大殿,殿外有个npnetbsp; “这是你说过的任务npnetbsp; “嗯?对,是他。他……”

老头头顶着【乾武真人】的名字,屏幕正中则弹出了一个对话界面,在【乾武真人】的立绘旁是一段文字:【倒计时结束,你就会死。任务不可放弃,这是你的使命。去完成吧,庄康。】

第104章 编号052-鬼区幽灵(4)

“他……那是……我名字?”

“对。”

“呵呵……这……这怎么可能……啊,也不是不可能。我有实名认证过,所以知道名字也不奇怪吧?呵呵……”

聊天栏中再次出现了内容:【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正中的npc对话框自动跳转,出现了新的文字:【你会相信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

对话框自动关闭,【乾武真人】走出了大殿,站在了它原来的“岗位”。

【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

【你还在吗?】

【乾武真人】再没有回应。

……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庄先生,请您冷静。”

“我怎么冷静啊!是有人黑了我的系统吧?这肯定是个病毒!一定是病毒!我去维修店……”

“罗锐兴死了。”

“什么?谁?”

“青天大老爷。”

“你……你……说什么……”

“我们调查到罗锐兴在十月初死亡,差不多就是求你不要转服未果之后。”

“怎么可能……他……怎么死的?”

“车祸。”

“哦……车祸……等等,要是车祸的话,和这个根本没关系吧!”

“有可能没关系,有可能有关。”

“你是说,这东西还能千里之外取人级了?哈哈,怎么可能!这就是一个病毒程序,青天是因为意外死掉的,就是这样……青天是被吓到了吧。跟我一样,被吓到了,然后意外出了车祸。我得冷静,不能像他那样……”

“我们会继续调查的。您放心。”

“嗯,嗯……”

……

“老大,这人说得也很有道理诶。或许真相就是个病毒。”

“是病毒,南宫会没查出来?”

“呃……”

“你果然是个呆子。”

“阿淼,这不是病毒。那个服务器就像一个正常游戏服务器一样运行,但是,它并不存在在游戏公司的数据中。”

“是鬼?”

“不知道。和蘑菇说的一样,载体是代码,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这次蘑菇应该能听到声音了吧。”

“但愿如此。”

2oo8年11月11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522oo81111gav。

“……这是你说过的任务npc吧?……呵呵……这……这怎么可能……啊……”

netbsp; “怎么样?”

“别吵。”

c1ick!netbsp; “是他。他……”

netbsp; “听到了?”

“听到了。”

“是什么你快说啊!”

“我……不太确定。”

“你搞什么呢?”

c1ick!netbsp; “是他。他……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意思……”

netbsp; “呼……”

“蘑菇,你还好吧?”

“嗯……声音太多了。你们等一下,我多听几遍。”

netbsp; 哒哒哒……

netbsp; 哒哒……啪……哒哒哒……

“大概就是这些内容。”

“好多。”

“这是对话吧?”

“嗯。”

“而且……”

“嘶,真的假的啊!这得死了多少人啊!”

“可能没有多少人。”

“嗯?”

“庄康一人就有三个账号。”

“哦。”

“这些,‘人’,好像很适应自己当前的生活。”

“大概,他们只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这样倒是能确定了。这不是病毒程序,是灵异事件。”

附:o522oo81111donetbsp; ……

这个东西怎么卖?

3铜钱。

……

幽冥草有吗?

有。15银两一份。

……

师父,请教我剑法吧。

你想要拜师,得先通过我的考验。

考验是什么?

杀死十只野猪。

小伙子,那太危险了。你不如跟着我学习炼药,那样可以一直待在城里。

嘿!王掌柜,你卖你的幽冥草,抢我徒弟干什么?

……

2oo8年11月12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o81112o8o4mp3。

“您好,庄先生。”

“嗯。”

“请问在我们离开后,有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

“因为有时限的关系,请您现在邀请我们的成员加入游戏。您现在方便吗?”

“我觉得,没必要了吧?我已经把笔记本送修了。”

“庄先生,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们现在可以确定这件事是灵异事件。您的笔记本在哪里?我们陪您去取回。”

“真没必要了。我……”

哐!乓啷!

“庄先生?”

“卧槽!”

“抱歉啊,兄弟,你没事吧?”

“你们搞什么呢!”

“抱歉抱歉,我们也没注意。”

……

“庄先生?”

“……呼……你们刚才说邀请?”

“对。”

“我知道了。给我个QQ,我给你们。”

“好的。请您不要忘记了。”

2oo8年11月12日,收到委托人游戏邀请。注册新账号,选择“焚天烈焰”服务区,建立新角色【青叶·南宫2】,升级至1o级。委托人反馈任务已完成。屏幕录像文件o522oo81112av。

2oo8年11月15日,“灭世狂雷”服务区的角色【青叶·南宫】升级至99级,完成主线任务【地狱营救】。“焚天烈焰”服务区的角色【青叶·南宫】升级至99级。屏幕录像文件o522oo81113avi。

2oo8年11月16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811161852mp3。

“您好,庄先生。”

“我……又有任务了。”

“任务内容呢?”

“还是邀请好友。这次要邀请……五个……”

“有倒计时吗?”

“还没有。”

“庄先生,上次电话联系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唔……”

“庄先生,我们正在帮助您,请您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没、没什么……就是外面有人打闹,撞进我们寝室了……”

“好吧。等到倒计时开始,您联系我们邀请。”

“你们只有四个人吧?上次已经邀请了一个,还剩三个,这次要五个!”

“我们会想办法的。”

“真的?”

“当然。”

2oo8年11月16日,分析电话录音。音频文件2oo81112o8o4gav。

“……真没必要了。我……哐!乓啷!庄先生?……”

netbsp; “听到声音了吧?”

“嗯。”

“别‘嗯’啊,你快说听到什么了。”

“呼吸声。”

“什么?”

“一个男人的呼吸声,不是庄康,但就在话筒附近,在生响动之前一秒突然出现,然后突然消失了。”

“那可棘手了。这东西不光能操控一台电脑、一个服务器。”

“罗锐兴的死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死掉的游戏玩家在捣鬼?”

“有查到这种事情吗?”

“新闻没有,两家公司内部也没这方面消息。真要找一个死掉的玩家,那得搜查整个网络了。”

“时间不够。”

“时间肯定不够。”

“那就主动试探一下吧。”

第105章 编号052-鬼区幽灵(5)

2oo8年11月18日,攻击《天地无极》服务器,致使游戏停止运行三小时。“焚天烈焰”服务器未受影响。“焚天烈焰”一事在网上引起热议。侵入盛世网络公司和红光疾电公司网络,监控内部文件和监视系统。

2oo8年11月19日,继续攻击《天地无极》服务器,致使游戏停止运行五小时。“焚天烈焰”服务器未受影响。

2oo8年11月21日,监控到红光疾电公司内部邮件记录。文档o522oo81121donetbsp; ……

件人:丁一

内容:盛世服务器问题,我们可以要求解约吗?

……

件人:周行易

内容:法务正在处理。如果满足条件,那肯定要解约。

……

件人:张毓

内容:下次签新公司,必须约定好不能改游戏剧情。

……

件人:周行易

内容:天地肯定要受影响,再签新公司,会直接要求进行新资料片吧。

……

件人:丁一

内容:原来的升天坠地不能用吗?

……

件人:周行易

内容:肯定不能。

……

2oo8年11月22日,联系红光疾电公司执行总监周行易。音频文件o522oo81122av。

“您好,周先生,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们。”

“呵呵,我能不来吗?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国内顶级黑客中我还没听说过有谁这么无聊跑来黑一款游戏的。”

“我们也不想妨碍您的生意,可现在生的事情让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不知道您有没有关注过《天地无极》的‘焚天烈焰’服务器事件。”

“那个,不是盛世那边出的Bug吗?”

“您曾经就想要用这个理由和盛世解约,但没能拿出确实的证据,或者说,根本没找到那么一个服务器,对吧?”

“你们想要说什么。”

“我们想请您看看这些录像。”

……

“这是……什么?乾武真人怎么会……那个‘焚天烈焰’是你们搞出来的?”

“这位庄康先生被朋友青天大老爷拉入游戏,而在他以为‘焚天烈焰’是鬼区,想要转服之后,他的这位好友曾经哀求过他,并在不久后出车祸死亡了。庄康先生现在碰到了同样的事情,他需要完成邀请好友的任务,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哈!”

“不可能的话,请问您怎么解释这个无法找到的服务器?”

“可能是更高明的黑客。我……”

“‘升天坠地’是什么?”

“什么?”

“‘升天坠地’是什么?”

“应该是你们研的某个资料片,但在和盛世的合作中,被更改或干脆删除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有我们的调查手段。”

“你们入侵了我们公司的网络?”

“回答我们的问题。这样耽误时间,对谁都没有好处。还是你想要验证一下,不完成游戏布的任务就会死亡这一点是否真实?”

“我……”

“虽然你们删掉了数据库中有关‘升天坠地’的内容,但要查出来不难,只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我们多用一天时间,《天地无极》的服务器就会停止运行一天,除此之外,接下来会出现游戏生大量Bug的情况。”

“你们欺人太甚了!”

“嗯,你说得对。”

“你!”

“周先生,这关乎很多人的性命。你们也想要和盛世解约,我们彼此合作能获得双赢。”

“呼……‘升天坠地’是天地的第一部资料。按照‘升天坠地’的剧情,玩家应该是和宁远从小认识,然后跟着宁远和瑶光仙子一块儿修行,宁远升天、瑶光坠地,玩家这时候要在最终副本做选择,一个是正常通过天庭考验,跟着宁远升天,另一个是击杀隐藏Boss,得知瑶光被打入地狱,拒绝升天。接下来会更新第二部的资料片。盛世不满意这个剧情。这个游戏开的时候就有盛世注资,他们派人参与了剧本修改。现在的剧情你们知道吧?玩家一开始进入游戏就是瑶光被打入地狱之后,宁远走上了拯救爱人的道路。这个剧本,我们的制作团队不满意,但两个剧本其实说不上谁好谁坏,盛世决定的剧本更有代入感,去地狱拯救爱人,比单纯升级想要变成仙人更激动力。”

“‘升天坠地’只是停留在剧本阶段,并没有制作出游戏?”

“没有制作。剧本就被盛世否定了。”

“周先生,您想起了什么?”

“你们为什么会关心‘升天坠地’?”

“经验和直觉。”

“什么?”

“会出现灵异事件,必然有原因。既然灵异事件生在游戏中,那也就和游戏有关。死在电脑前的人、沉迷游戏不可自拔的鬼、对游戏充满了热忱的制作者,或者,就是游戏本身了。你觉得,‘焚天烈焰’服务器的出现和哪个有关?”

“那个服务器……剧情一样吗?”

“一样,是盛世修改的剧情,不是‘升天坠地’。”

“周先生?”

“‘焚天烈焰’……其实是小姚的一个设想。在第二部资料片,选择升天或坠地的玩家其实是进行了转职,两边都会得知瑶光的事情,然后去拯救瑶光。第二部资料片就叫焚天烈焰,宁远和玩家一起救出了瑶光,地狱的火因此烧到了天庭,毁掉了地狱和天庭,人间因此大乱,群魔乱舞,然后更新之后就是第三部资料片。”

“你们很有野心。”

“是小姚很有野心。从她的和盛世的第一部资料片,你们也可以看出来吧?小姚本来就准备做三部曲,盛世得看第一部的效果,再决定是不是更新第二部。他们是纯粹的商人。”

“那么,这个小姚是谁?”

“她离职了。因为这件事离职了。”

“她还活着吗?”

“当然还活着!你怎么说话的!”

“她现在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还没找新工作,闲赋在家很久了。她说自己在充电。”

“能给我们一个她的联系方式吗?”

“你们要做什么?”

“你给了我们一个怀疑对象,你说我们要做什么?”

“不行!”

“好吧。”

“你们……你们会自己去调查小姚吧?”

“当然。”

“你!呼……我帮你们约她出来,你们谈话的时候我要在场。”

“可以。”

2oo8年11月23日,联系到红光疾电公司前游戏策划姚静语。音频文件o522oo81123av。

“周哥,他们就是你电话里说的人?”

“对。”

“您好,姚小姐。”

“你们好……那个,你们说的是真的吗?《天地》……《天地》杀死了人?”

“小姚,你别听他们胡说。”

“我有看论坛,有人说过类似的事情。”

“小姚……”

“姚小姐,请问您还有在做和这款游戏有关的事情吗?”

第106章 编号052-鬼区幽灵(6)

“我……我……”

“姚小姐,这事情很严重,请您诚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在制作游戏。”

“小姚?”

“我在按照‘升天坠地’的剧本制作游戏。我有问张姐他们要游戏的一些资料,也没想要卖,就是想要做出来……我一个人,制作进度很慢。”

“你做到哪里了?”

“真没有多少。我不太会写程序,原来一直编剧情、做人设……”

“您所用的电脑能给我们看看吗?”

“电脑?在家里……”

“现在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哦,可以。”

“我要一起去。”

“周哥可以一起去吧?”

“当然,那是您家。”

……

“请进。不用换鞋子了。”

“小姚,你不用对他们这么客气。”

“呵呵。”

“就是这台电脑吗?”

“对……啊!”

“喂,你怎么擅自打开别人的电脑!”

“本来就要开的。”

“你这人……”

“抱歉啊,周总,我们头儿就是这么个直率的人。”

“这是直率吗?!”

“周哥,没关系的。”

“南宫,你来看看吧。”

“你是那个黑客?”

哒哒哒哒……

“就是这个吗?”

“对。我才做了一点,这个……”

“就是这个了。”

“头儿,你是说……”

“删掉它吧。”

“你胡说什么呢!这是小姚辛苦做的!”“等等!为什么要删掉?”

啪!

“怎么……我没有做过这个……”

“‘【青叶·南宫】,停止你的行为’。呵,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删掉它了吧?”

“它不知道南宫的身份吗?”

“我怎么会让它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这……真的是鬼?”

“可以和它沟通吗?”

“我可以切出记事本。它应该能‘看’到。”

“让它不要杀人了。”

哒哒哒哒……

嘭!

“小姚!”

“周哥,我……做出了一个会杀人的……游戏?”

“不是的,没有杀人,那些人都是意外死的。”

“我……”

“‘不是杀人,是活在游戏中。’你怎么理解这句话,周总?”

“它……”

“呜呜呜……”

“小姚,你别哭。”

“问它能不能把人放出来。”

哒哒哒哒……

“‘不能。他们会为完成我做贡献。与我一同长生。’啧!这游戏是神经病吗?”

“告诉它,红光疾电准备重新制作‘升天坠地’资料片,姚静语会回到公司参与制作。”

哒哒哒哒……

“你说什么呢?”

“你……”

“‘真的吗?’”

“啊!”

“它问,‘静静,真的吗?’”

“呜……”

哐!

“哎哟!”

“哈哈!南宫,你也太弱了。”

“没事吧?”

“对、对不起,我……吸……”

“没事。你和它说吧。”

哒哒哒哒哒哒哒……

“小姚……”

“她打了什么?”

“‘真的。所以你不用拉别人来完成制作了。’”

……

“‘太好了,静静。你会制作出我吗?’”

哒哒哒哒……

“‘会的。’,‘那么,静静,我期待着和你再相遇的那一天。’”

“呜!呜呜……”

“删掉吧。”

“能不能……”

“不能。”

“就这样……好了吗?”

“看看还有没有那个服务器。”

哒哒哒……c1ick!c1ick!哒哒哒哒……

“没了。”

“没了啊……”

“按照约定,和你原公司的同事一起把它制作出来吧。”

“那样,它……还会再出来?”

“不会再杀人了。”

“呜呜……”

“小姚,我们把它制作出来吧,按照你的剧本。”

“呜……好!”

“这台电脑我们需要带走。”

“为什么?”

“你有什么资料,就备份、删掉。”

“我们会赔偿您的,但电脑我们必须得带走。”

“是因为……”

“小姚。”

“哦……好,我备份一下东西。”

2oo8年11月23日,销毁电脑一台。附:照片一张。

2oo8年11月25日,终结调查。

————

那台电脑是组装的台式机,机器都很老,被擦拭得十分干净。我在漆黑的屏幕上看到了一点反光,奇怪的是,屏幕上倒映着的并非拍摄者,而是个模糊的只有脑袋和肩膀的人影,就好像玩电脑的人看到屏幕上自己的投影。

我有些恶寒。

有问题的或许不是那一款游戏,而是这台电脑!它利用了姚静语和她制作的半成品游戏杀人!

好奇之下,我在网络上搜索了“天地无极”和“焚天烈焰”,这款游戏的新闻还挺多的,服务器连续多日罢工本来就罕见,后来制作公司和行公司解约,重新制作单机游戏出售,销量不错,一共出了三部,还改编成了电视剧。我看了眼那个红电视剧海报,顿觉眼熟。

“林奇,你也看过《仙缘》啊?”郭玉洁端着水杯走过来。

“没有。你看过?”

“对啊,那时候很火的啊!宁远级帅!”郭玉洁花痴地说道。

我脑子里还在想着青叶的档案,心中感慨,继续翻着网页,就看到了一条社会新闻:庄某沉迷游戏,猝死在电脑前。下面评论中有网友说,这个庄某是他大学室友,那时候就沉迷游戏,还非要通过QQ邀请他玩《天地无极》。看时间,这个庄某在2o11年死亡,和“鬼区幽灵”应该没关系吧?

到了下班时间,我将电脑关闭,正好看到了黑掉的屏幕上投影出我的脸,顿时感觉很瘆人。

希望这次青叶靠谱,不要遗留下祸根。

“奇哥,你走吗?”瘦子招呼我。

“走吧。我今天早点回去。”我应了一声。

五个人鱼贯而出,在门口告别。

回家见到父母和妹妹,我的心情就轻松起来。

妹妹正对做饭的妈妈说着学校的事情,心有余悸,“好吓人,我第一次看到秦老师这样火。”

“什么吓人?你在学校犯错了?”我笑呵呵地问道。

“才不是呢!”妹妹冲我翻了个白眼。

妈妈说道:“是他们学校那个教导主任秦老师,带完他们这一届就要退休了,本来要评个称号,十拿九稳,但以前一个学生来闹事。”

“那个学生是杀人犯。”妹妹补充。

“这你都知道?”我拍拍她的脑袋。

“老师们说的,他们说是秦老师的唯一污点啊什么的,教出一个杀人犯,什么东西都评不到了。”

“被放出来,还找到学校来,是不是很危险啊?你们学校保安也不管?”妈妈担忧地说道。

“我不太清楚。好像当时没被抓,没证据。”妹妹挠头。

“那怎么叫人杀人犯?也太过分了吧?”我皱眉。

一个学校的学生被学校老师这么称呼,那未免伤人。

“我不知道啦。反正老师们都这么说的。”妹妹也皱起了眉,眼珠子转了转,抱住了我的胳膊,撒娇道,“哥哥,你去查查看吧!你们拆迁办不是和派出所关系好吗?你们那个领导也很有本事,肯定能查到。”

我弹了弹妹妹的额头,“你在教唆你哥公器私用吗?”

“这是为了你妹妹的安全啊。你托人查一下也没什么。”妈妈瞪了我一眼。

“行吧。我找派出所的小古问问。”我问妹妹,“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我撇嘴,“那你们秦老师叫什么名字?”

“秦怡娟。”

“行。”我也担心妹妹的安慰,决定明天去单位后,打电话问问小古。

第107章 爆炸(1)

我记挂着这件事,第二天一到单位就找了小古,顺便请他晚上吃饭。

瘦子听了,也要去。

“小古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早就该请他搓一顿了。订个包厢,我们一起去吧。”

另外三人也同意了。郭玉洁很主动地去订餐厅,那劲头,比工作的时候积极多了。

刚跟小古约好,挂了电话,瘦子他们就问我秦怡娟的事情。

“是我妹妹学校的老师,有个毕业的学生昨天找到学校,不太愉快。”我含糊地说道,“小丫头听了学校一些风言风语,我妈就担心了,一定要我打听打听。”

“哦,这样啊。”郭玉洁点点头,“你妹妹在十八中吧?”

“对。”

“十八中也有那种学生吗?”郭玉洁好奇问道。

十八中全称民庆市第十八中学,前头那十七所关闭的关闭、合并的合并、改制的改制,就剩下这个十八中被保留下来,还成了市里面第一批市重点高中。市内大约四十所市重点高中,各有特色,十八中就是以品学兼优著称,直白点讲,十八中的学生都很老实。

我读得不是十八中,学生时代还跟着同学一块儿嘲笑十八中的乖宝宝。现在看着妹妹读十八中,感觉就完全不一样,只觉得十八中真好啊,孩子被教得多乖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哪儿没有几个害群之马啊?”瘦子不以为然。

电话铃响了起来。

胖子接了电话,说了两句后,神情微变,转头看向了我们四个。

“怎么了?”我站了起来。

“好好,我们这就过去。”胖子对着电话说道,挂了电话,跟我们说:“毛主任打来的,工农六村出事了。”

“什么事?”我边问,边拿了东西。

郭玉洁他们也忙收拾起来,背起了自己的包。

胖子叹了口气,“一栋楼生了爆炸,应该是煤气泄漏导致的。”

我们手上动作一顿,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凉气。

“有人员伤亡吗?”我问道。

“还不知道。消防队正在救援。楼里面火还没灭掉。”胖子忧心忡忡。

“哪栋楼啊?”

“没来得及说。”

“我去跟老领导说一声,你们先去开车。”

我跑去了老领导办公室,将这事跟他汇报了。

老领导面色凝重,“我跟你们一起去。”

六个人就得开两辆车了。我打电话给瘦子,让他们坐一辆,我开车带着老领导。

这事情跟我们拆迁办的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损害不严重,那就对拆迁没什么影响。要是建筑损害严重,人员有重伤乃至死亡,等到拆迁的时候,那些住户的态度肯定会有变化。无论从人性角度,还是从工作角度,我都希望事情不严重,没有人员伤亡就最好了。

可等到车子开到了工农六村,我心中就咯噔一下。

那黑色的浓烟和时不时窜出的火舌,都让人心情沉重。远远的,我就听到了哭声。因为有烟雾,我也看不清建筑的损毁程度,但可以想象,这爆炸的威力绝对不小。

“煤气爆炸?”老领导皱起了眉头。

是啊,煤气爆炸怎么会炸成这样?这看起来不是一家煤气爆炸,是好几家了啊!

瘦子他们先到了一步,我和老领导挤进人群后,就看到了冲我们挥手的郭玉洁。瘦子和胖子正在和毛主任说话。

我这会儿才注意到,爆炸的楼是陶海住的那一栋,这个现,让我心头又沉了沉。

“怎么样?”老领导问道。

陈晓丘板着一张脸,“消防队在救援,一楼的人已经疏散,爆炸生在四楼。”

“二楼往上都还没救出来?已经多久了?”老领导眉头紧锁。

“快一个小时了。”

老领导更为惊诧,“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毛主任和其他人都说不清楚。一开始怀疑是煤气爆炸,但火一直灭不了,里面浓烟滚滚,消防队冲不上二楼。”

“那怎么会是二楼往上都没下来?”老领导疑惑问道。

我想到陶海那聚宝盆,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晓丘和郭玉洁回答不出这问题。

“云梯呢?”老领导扭头看向那辆消防车。

“喷水喷到现在了。另一边也有一辆。”

“一栋居民楼里面有什么东西,怎么这火会灭不了?”老领导脸色阴沉。

瘦子和胖子走了过来,和老领导打了声招呼,说了下他们刚才了解的情况。其实,就和陈晓丘说得差不多。

“毛主任说这里的住户都很普通,没什么可疑的人。”瘦子说道。

我焦急地看着那栋到处冒烟的楼,思索老领导刚才那问题。

又不是化工厂,居民区怎么有这么久灭不了的火?没有可疑的人,那么,正常住户不会在家里面堆放大量化学原料,这浓烟和灭不了的火是怎么回事?

浓烟、水雾和火光中,我看到了窗口站着的一个人,立刻叫了一声。

“怎么了,奇哥?”

“有个人!”我指向了四楼。

众人看过去。

老领导眯缝着眼睛,“哪儿呢?”

瘦子四个人都黑了脸。瘦子直接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我一惊。

“还在吗?”陈晓丘问道。

我张了张嘴,看看他们的表情,再看那站在窗口的人,忽然说不出话来了。我跑工农六村次数也不少了,一眼就判断出那位置是楼梯,可按照楼梯的坡度,这人得三米高,才能站在那位置,让我看到他半个身体。看轮廓,那是个男人,我看到的也仅仅是一个轮廓。

“看花了吧?烟比较大。”胖子说道。

老领导转头看看我。

“嗯。已经不见了。应该是看花了。”我硬着头皮说道。

那人还站在窗户边呢,动都不动一下。这样子,怎么想都不正常。要么是我看花了眼,将浓烟中的什么东西看成了人,要么……

我心跳加快了几分,下意识地仔细去分辨那个轮廓。

消防队的水枪喷到了那个窗口。大概是因为爆炸的缘故,整栋楼的玻璃窗都碎了,窗户成了大窟窿。水喷进去,冲散了一点浓烟,我就看到那轮廓露出了人的模样,那张脸让我头皮麻。因为那赫然是陶海!陶海就木然地站在窗口,被水淋了个湿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他不是站在那窗口,他是飘在那窗口!而且他正在缓慢往下降,好像坐着电梯,从四楼毫无阻碍地降到了三楼,在三楼的楼梯间窗户露出了自己的双脚。

第108章 爆炸(2)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和围观群众一样在警戒线外等待着。陶海从四楼下降到两楼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消防队就这样喷了三个小时的水,后头又来了两辆消防车,进去了几十个消防队员,但没有一个能将二楼以上的住户带出来的。听那些消防队员叫嚷,他们根本上不了二楼,走着走着,就回到了一楼。

瘦子对我做了个口型,是“鬼打墙”。我也这么觉得。我还有预感,这事情和陶海有关。

果然,当陶海到了二楼后,就有了变化。他不再是上下移动,而是被拉扯着,向后移动,看那方向,是他的家,那个聚宝盆。我的心更加沉甸甸了。

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浓烟和火势奇迹般地减小了,消防队员终于冲上了二楼,背下来好几个昏迷的人。这些人都只是昏迷,没有外伤,胸口正常起伏。医护人员将人粗略检查,确认了他们生命无碍,将人赶紧送去医院了。我看到了徐阿姨,但没看到陶海,不由怀疑起自己刚才所见。

老领导站了那么久,背脊挺直,脚都不抖一下,但我们还是担忧,可怎么劝,他都不走。毛主任来见过了老领导,很是佩服,也帮着劝了几句,还说让人搬椅子来,都被老领导拒绝了。我们几个就轮流扶着老领导,让他轻松一些。

等到消防队员冲到了四楼,下来的时候就背出了几个伤员。看那样子,不该说是伤员,而该说是死者了。一共七个人,满身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周围围观群众看吐了好几个,惊叫连连,一下子散去了不少。

我现,经历过楚润那事情之后,我对这种血腥场面的适应能力提高了很多,几乎没有感觉了。但是,我这会儿还是心惊肉跳的。最后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穿着破旧的蓝色工装,和我看到那个麻木的陶海一模一样。那身高体型,也是陶海的。就是他现在面目全非,我也可以断定,这是陶海。

“四楼的,该不会是……”瘦子轻声嘀咕。

没人接话,但我想,他们都和我一个想法,而我和瘦子是同样的想法。

除了这七个,后头救出来的人又都只是昏迷了。

警察这会儿也到了。陈晓丘和老领导都看向了走在最前的一个青年,三十多岁,成熟英俊,和周围的中年警察格格不入,如果有人能看懂那一身制服上的肩章,就会更为惊异。

我和瘦子、胖子齐齐看向陈晓丘。

陈晓丘点了下头,“我小叔。”

作为公务员,除非闷到匪夷所思的境界,不然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几个上层的八卦。我们这边有个老领导在,其他部门都给我们一点面子,听到的八卦就更多了。民庆市年轻有为的警察局局长,我们都听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年轻法。

“这才几岁?”瘦子低呼了一声。

“三十七。”

看起来才三十出头啊!保养得真好。我有点儿羡慕陈家小叔,年轻有为不说,长得还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小陈是很有出息的年轻人,参军当过特种兵,立过军功,复原之后进入警局特警队,又是一路立功,还有侦查学和犯罪学的博士学位。”老领导说道。

因为死伤不多,老领导紧绷的神经松快了下来,说话也和平时一样慈眉善目的。

我听了之后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看瘦子那三个的表情,也和我差不多。

这种人应该称之为天才了吧?

陈晓丘微微垂眸,唇角微微勾了起来,显然是对自己这个小叔也很骄傲。

陈家小叔看到了我们,对老领导颔,视线扫过陈晓丘的时候,目光柔和了几分。因为有工作,他没过来打招呼,而是跟消防队了解情况。

我们见事情差不多了,就跟毛主任告辞,先找了小区外面一间咖啡店歇脚。

老领导喝不惯咖啡,郭玉洁给他点了红茶和小点心。

“这件事你们也多关心一下,但不要过头了。这事情和拆迁没有直接联系,你们主要的工作是了解情况,跟进那些住户的状况。”老领导喝了几口茶,吃了点心,拿出手机,给刚才打电话来的人回了电话,转头又对我们说道,“我还有事情,先走了。你们待会儿去小区里面问问。”

“老领导,我送您回去。”我站了起来。

“我临时有个会,你送我到市政府去。”

我送了老领导去市政府,他说会议很长,让我回去,不用等他,他之后直接回家。老领导和我们向来不客气,他家里两个儿子都是做生意的,有自己的车和司机,老领导上下班都是两个儿子亲自接送。我也就听他的话,开车回到了工农六村。

瘦子他们还在咖啡店,看到我回来,那目光火辣辣的。

我坐下后,揉了揉脸,喝了一大口冰水。

“奇哥?”瘦子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那是陶海。”我说道。

四个人都愣住了。

“谁?”

“我在窗口看到的人,是陶海。他从四楼移动到了二楼,被拉回他家。”我疲惫地说道。

瘦子哑口无言。胖子沉默。郭玉洁慌慌张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陈晓丘冷静,“他从四楼移动到了二楼?”

“那七具尸体里面,最后被抬出来的一具就是陶海。”

“怎么回事啊这?”郭玉洁忍不住问道。

“一种情况,陶海躲在四楼,出事死在那里,魂魄回家了;第二种情况,陶海不是躲在四楼……”陈晓丘分析到一半,就不说了。

“那个人,不像是会犯罪的那种人。”我摇摇头。

关于这一点,我们五个心照不宣。

不正常的爆炸、浓烟、火势,还有那七具惨烈的尸体,让人不由生出想象。最能满足这几点的想象就是那七个人正在小区住宅内制作危险物品,出了差错,生了爆炸和大火,所以火势难灭,所以只有他们七个死得惨烈。

我只见过陶海一面,可那时候留下的印象以及从其他人那里了解的情况,都显示陶海是个懦弱无能的人,这样的人,有胆子去犯罪?

“楚润和舟向阳。”陈晓丘给出了两个名字。

这个例子太狠了,我一时无言以对。

“这是警察要调查的事情。”瘦子往椅背上一靠,大咧咧地说道,“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可是,消防队一直冲不上楼……”胖子迟疑着看向了我。

“我不知道。”我苦笑,“我也就能看到鬼而已。”

“今天晚上,你说不定又要看到了。”郭玉洁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被拍得一个前倾,但顾不上对郭玉洁抱怨,满脑子想的都是陶海那张呆滞的脸。

第109章 死了一个班

我们和毛主任联系了一下,听说她代表居委会去了医院,就只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陈晓丘打电话给她小叔,她小叔回了个消息,警察和消防员都还在那里做调查,没有再生鬼打墙。我们插不上手,也就回了办公室。

除了几个需要跟进的目标,拆迁办还有许多日常事务要做。拆迁方案要先准备好几套,意向调查、格式合同、各种手续,都需要我们去办。幸好这些日常工作是整个拆迁办的,不单属于我们一组人,因此比较轻松,也因此有更多需要沟通协调的地方。

到了下班的点,我们去了餐厅。

小古穿着便服来的,和我们所有人打招呼,跟陈晓丘还没见过,突然见到一个气质大美女,脸都红了,就是他那黑皮肤都遮不住脸上的红晕。

点了菜,道了谢,又说了些客套话,小古抿了口酒,对我说了正事。

“奇哥,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那个秦怡娟,二十年前带的班级出了件大事。”

我坐直了身体,“班级出了大事?不是有个学生成了嫌疑犯吗?”

小古点头,“对,是有个学生成了嫌疑犯,就是那个班级的学生。”

瘦子来了兴趣,“他杀了自己的同学?”

小古面色凝重,叹了口气,“何止啊!他杀了他一个班的同学!”

在座的都倒吸了口凉气。

“什么?杀了一个班……他做了什么?”郭玉洁问道。

包厢门被敲响。话题停了停,等服务员送完了菜,才继续。

小古说:“其实这事情,你不该找我调查,警局档案没什么内容,新闻报道倒是有一大堆。那个学生,他有点儿自闭症,是受到校园暴力的小孩。我是不该叫他小孩,他现在年纪都比我大了。”

“受到校园暴力,然后就报复同班同学了?”瘦子猜测道。

“是啊,特别狠,将班级门窗封死了,然后放了个点火装置,活活烧死了一班级的人。”小古唏嘘道。

“学校没现?没有人现,然后去救援?”胖子觉得匪夷所思。

“现的时候晚了。时间是半夜的时候。他们那个班本来是要去毕业旅行的,全班在学校集合,那个秦怡娟老师还给他们开了个短会,然后被引走了。等到她和学校保安抓到那个嫌疑犯,再回去,班级里面就烧起来了。消防车赶过来,灭了火,里面的人已经死光了。”小古接连叹气。

“这是有预谋的犯罪,怎么没有判刑,还是嫌疑犯?”陈晓丘皱眉。

“没有证据。那个学生的笔录说他被全班排挤,接到毕业旅行的通知晚了,那些学生还捉弄他,告诉他是他们是偷偷计划的,所有人翻墙进学校,被抓到的要受惩罚。秦怡娟和保安为了抓他,被引走了大半天。这说法,死无对证。火灾现场有助燃剂,烧了个干净,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那个学生没有不在场证明,警察也没有找到凶手的行凶工具。这件案子,就成了悬案了。”小古又喝了口酒,“他家里有钱,请了好律师,也有买媒体做舆论。二十年前玩这手,太前了。多方因素综合下来,就这样了。”

“太过分了!”郭玉洁气愤难平,“那么一个班级学生,那么多条人命,他也下得去手!还逍遥法外了!”

“嫌疑人只有他一个?”我问道。

郭玉洁诧异地转头看我,“你觉得他不是凶手?”

“本来就不能确定是他吧?”瘦子摸着下巴,“这案情听下来,肯定是熟人作案,知道他们班级有这活动的人应该不少。那嫌疑犯是一个被欺负的对象,随便怂恿一下他们班的哪个学生,就能打电话找他来引走老师和保安,下手杀人。”

胖子点头附和。

郭玉洁听后冷静了下来。

“嫌疑人不止他一个,但怎么说呢……学生家长意见比较大,当时的舆论也不是一边倒,焦点就在他身上。你们可以搜搜新闻,现在还能搜到很多。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啊!尤其是判决结果出来,学生家长都愤怒了。那个人,后续报道说他考了个好大学,因为这事情,上了一个月,就自己退学了,之后就没消息了。”小古说道。

“这人要是是无辜的,那还好,要是是个杀人犯,奇哥,你妹妹可要当心了。”瘦子严肃地对我说。

“我妹妹没得罪他。那个秦怡娟老师现在是教导主任,不带我妹妹那个班。不过,的确是要当心一点。”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面很沉重。

能下毒手将一帮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给活活烧死的人,绝对是心狠手辣、穷凶极恶,比李老头父子更为恐怖。好消息大概就是如我自己所说,他不像李老头父子和楚润一样随机作案,以我妹妹的性格,应该不会惹上这种人。

说完了这个严肃的话题,我们吃吃喝喝,气氛轻松了下来。

过了会儿,小古提到了工农六村的爆炸。

“你们派出所有消息?”

“我来之前听他们说,是有人窝藏在那里制造炸弹。”小古放下筷子,重重吁了口气,“还好没让他们得逞,伤亡也不大。”

这消息倒是符合我们之前的猜想。只是,多了陶海那个不安的因素,我心情没有就此放松下来。

吃完之后,我们各自告别。

回到家,我告诉妹妹:“就是学生起冲突,出了意外,你不要瞎想。”

妹妹和父母都放下心。

“什么呀,我还以为很恐怖呢。”妹妹笑嘻嘻道。

“你也别完全不当回事。和同学好好相处,专心复习。我们不怕事,被欺负了,你要说出来,可也不能惹事,欺负别人。”我拍拍妹妹的脑袋。

“我怎么会被欺负?我在学校人缘可好了!哥,你后一句什么意思呀?还觉得我会欺负人?”妹妹拉开我的手,冲我翻了个白眼,嘟起了嘴。

“欺负不欺负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有些人心眼小,还有些人精神不正常。你反正别惹事就好。”

我父母连连附和。

妹妹不怎么高兴地应下,跑回房间复习去了。

说实话,我也不想对妹妹说这些。可现实就是那么****。被李老头和楚润杀死的难道都是恶人?薛韬还害死了好多好心肠的人呢!即使他们都得到了报应,被他们杀死的人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了。我希望妹妹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有时候受点儿委屈、受点儿气,也好过莫名其妙地被变态杀死。

第110章 编号084-亡者邀请(1)

事件编号o84

事件代称:亡者邀请

委托人:简霞

性别:女

年龄:28

职业:职员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海宇花苑x号xxx室

联系电话:189xxxxxxxx

事件经过:

2o14年5月8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842o14o5o8av。

“您好,简小姐。”

“你们好。”

“您请用茶。”

“谢谢。”

“能说说您碰到了什么事情吗?”

“……”

“简小姐?您没事吧?”

“啊?没事,我没事。”

“能说说,您碰到了什么事情吗?”

“哦。事情……请你们先看看这个吧。”

悉悉索索……啪,哗啦!

“抱歉。我……”

“简小姐,我来吧。这些是,请柬?”

“……对……是婚宴的请柬。”

沙沙……悉悉索索……

“都是同样的请帖。张博军先生和唐美美小姐。是您的朋友?”

“……”

“简小姐?”

“什么?”

“简小姐,您没事吧?”

“我……我还好……我不知道……”

“请您深呼吸。不要怕,我们会为您解决这件事的。请您告诉我们,这些请柬有什么问题?”

“我……张博军是……我的……男朋友……”

“那么这位唐美美小姐呢?”

“……”

“简小姐?”

“美美……美美是我……大学室友……”

“我们这里是灵异事务所。这事情和灵异有关?”

“简小姐?”

“美美……去年死了……”

“您的意思是,唐美美小姐死了,给您寄来了这些请柬?”

“我不知道……我有想过是恶作剧,还想过是有人……我找私家侦探调查过,还在家门口装了摄像头。可是,这些请柬都是突然出现在信箱里面的。我把信箱封掉了,堵掉了,也不去开。然后它们就出现在我办公室,出现在我家,出现在任何地方!我不知道它们是哪儿来的!我……真的……快疯了……”

“您的男朋友知道这事情了吗?”

“知道了,我家人朋友都知道了。我没办法藏住。有时候和朋友一块儿吃个饭,都有服务员拿着请柬过来,说放在门口让转交的!它盯上我了,已经盯上我了……”

“唐美美小姐和您男朋友是什么关系?”

“……呼……呼……”

“简小姐,您想要帮忙,就请说实话吧。我们不知道真相,很难帮到您。”

“她喜欢……她破坏了我们的感情……就这样。”

“那么,她是怎么死的?”

“……”

“简小姐?”

“自杀……她是……自杀的……呜……呜呜……她自杀了……”

“简小姐,请用纸巾。”

“我没想到她会自杀……她怎么这么傻?只是因为一段感情……我真没想到她会那么做……我以为……我以为她会没事的……”

“请节哀,简小姐。”

“呜……呼……呼……”

“您还好吧?”

“嗯……”

“如果方便,能给我们看您拍到的监控录像吗?”

“好。我可以传给你们。这事情,能解决吗?”

“我们需要先进行调查。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护您的。”

“谢谢。”

“请柬先放在我们这边,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附:请柬照片。

2o14年5月9日,收到委托人的监控录像。视频文件o842o14o5o9avi。

屏幕中是一栋别墅的大门,从视角来看,监控摄像头撞在了别墅门这一侧的斜角,可以清晰拍到邮箱的位置。

拉动进度条,一整天都没有人靠近邮箱,直到晚上有私家车停在了别墅门口,车上下来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用钥匙开了邮箱。

女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一时间闪过了害怕、厌恶、惶恐、兴奋等诸多情绪。她深呼吸了几次,伸手从信箱里面拿出了一个红色信封,和照片中拍到的请柬信封一模一样。

女人开了别墅的铁门,开车进入别墅内。

此后两天的视频内容皆是如此。没有拍到任何人往邮箱内塞入那个红色请柬,但女人回家时都能从邮箱内拿出一个红色请柬。女人的表情越来越崩溃,恐惧占据了她整张脸。

时间到了第三天,女人拿着一堆工具走到了邮箱前,将邮箱堵死,露出了一个轻松惬意的笑容。

2o14年5月9日,调查得知,唐美美死于2o13年5月1日,死因为药物中毒,系自杀,葬于民庆市仙鹤陵园。

2o14年5月1o日,前往仙鹤陵园调查唐美美坟墓,并无异样。

2o14年5月1o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4o51o14o8mp3。

“您好,简小姐。”

“你们查的怎么样?”

“我们还在调查中。”

“为什么还没有结果?监控录像都给你们了,你们有看出什么来吗?”

“没有,监控录像中没有看出任何线索。”

“你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查出结果来?”

“这我们无法保证。请您镇定,唐美美现在并不想要攻击您,您的安全并无……”

“问题是这个吗!我快要被她逼疯了!每天、每天都能收到请柬!我躲都躲不掉!”

“简小姐,我们能理解您现在的痛苦,但调查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可以加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

“呼……你们要怎么样才能调查出结果来?求求你们了……”

“简小姐,我们能和您的男朋友沟通吗?”

“不行!你们找他要做什么?”

“他的名字就写在请柬上。我们有些问题需要问他。比如,请柬上的时间和地址。”

“时间和地址……时间和地址……呵呵……”

“简小姐?”

“她是故意的……”

“简小姐?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14年1o月5日,东方假日酒店三层钻石厅……呵呵……这是我和张博军订的婚宴啊!”

“您的意思是,她选的这个日期和地点是您即将和张博军先生办婚宴的时间和地点?”

“对……就是这样……”

“我们还是希望能和张博军先生面谈。”

“她是不是要杀死我,取代我?”

“简小姐,请您冷静。我们还在调查中,您现在也没有危险。请您保持冷静,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我们会保护你的。”

“不能找张博军。”

“有什么问题吗?”

“反正不能找他!你们要问什么可以问我!我必须得和张博军结婚,你明白吗!在十月前,这事情必须有结果,不能让张博军知道!”

2o14年5月13日,联系到唐美美父母唐中兴、蔡莲。音频文件o842o14o513av。

“你们是美美的朋友?”

“是的,之前出国了一阵,没想到回来就听说了这个噩耗。”

“美美……美美那孩子啊……”

“能冒昧问一句,美美为什么会自杀吗?我们完全想不到她自杀的理由,一点儿征兆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征兆。都怪我们没当回事……”

第111章 编号084-亡者邀请(2)

“能和我们说说吗?征兆是什么?”

“那孩子,在谈恋爱。她应该是失恋了,谁都看得出她失恋了。我们安慰了她两句,她说没事,我们也就以为只是失恋,过一段时间会好的,没想到她就这么想不开,居然……”

“她恋爱了?对象是谁?”

“不知道。她一直瞒着,应该是谈了很久了,但一直瞒着。我们两个猜,是不好说出口的人。可能是……那孩子很好,很乖,她一定是被人骗了,没有办法。她……她很在意那个男人,我们也没办法,好不容易等到她分手了,谁知道会打击那么大。”

“从什么时候开始恋爱的?我们都没听说过。”

“忘记了,应该是大学时候吧……我不记得了。”

“是大学时候,大学有一次暑假回来,她每天跟人打电话打很久,就是一副谈朋友的样子。”

2o14年5月17日,联系到唐美美的大学室友卜童雪。音频文件o842o14o517av。

“您好,卜小姐。感谢您能来见我们。”

“你们好。你们说自己是唐美美的父母请来的……”

“私家侦探。这是委托书。”

“哦……他们是要调查唐美美的死?”

“是的。他们想要知道唐美美为什么自杀。”

“这事情都过去一年了……”

“但现在,事情生了转变。”

“转变?什么转变?”

“卜小姐,您应该很清楚是什么转变。简小姐收到了很多邀请函。”

“那是别人的恶作剧吧?或者,那就是你们做的事情?唐美美父母雇佣你们这样报复简霞?”

“报复简小姐?为什么?”

“呃……没什么。我随便猜测的。”

“卜小姐,简小姐的情况您应该了解,唐小姐父母的情况您恐怕就不知道了。我们希望尽快结束这件事。我想,您也不会希望事情扩大下去。”

“扩大……你们要做什么?”

“不是我们要做什么。”

“你们……”

“卜小姐,现在,能否和我们详细说说,您所知道的唐小姐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只是室友。唐美美性格内向,甚至可以说是孤僻,我们关系并不好,平时交流也就是面子上的事情,我对她不了解。”

“那么,简小姐呢?”

“简霞和我关系也一般。”

“一个寝室同吃同住四年,总能观察到很多事情。”

“我不怎么回寝室,不太清楚。”

“卜小姐,您这样的态度让我们很难办。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还请您换位思考。当然,不是换位思考我们的处境,而是一对失去独生女的老人的处境。”

“……”

“卜小姐不合作,我们就不勉强了。希望再见面时,卜小姐还能这样光彩照人。”

“等一下!”

“卜小姐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的确是知道一点事情。”

“哦?”

“呼……简霞和唐美美关系很好,是好闺蜜,大学四年形影不离。两个人性格差得蛮多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好起来的。反正,她们关系很好。”

“嗯。”

“大学毕业之后,唐美美考研,简霞找了工作,我们大学同学聚会,简霞都会拉上唐美美,两人关系看起来还是很好。”

“简小姐的男朋友张博军,您知道吗?”

“知道。他是我们的学长,和简霞在学生会认识的。他家里有钱,人长得帅,还有本事,就是个标准的高富帅,学校里面很多人追他。他和简霞关系也挺好的。简霞找的工作就是张博军舅舅开的公司。一次大学聚会,我才知道他们两个交往了。”

“唐小姐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唐美美她喜欢张博军。聚会的时候,她一直有看张博军,看唐美美,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她以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就那次,好多人都注意到了。简霞有跟我抱怨过,唐美美不喜欢她谈恋爱,还说大学时候,她就有破坏过她去追喜欢的人。她占有欲特别强,简霞和她做了朋友,就得围着她转,跟老妈子一样照顾她。”

“这是你自己的感觉,还是简霞跟你抱怨的内容?”

“什么?”

“简霞跟你抱怨唐美美的缺点,你才现了唐美美是个令人不舒服的人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简霞……呵呵,这太可笑了吧?简霞为什么要怎么做?”

“我们只是想要确定真实的情况。卜小姐,请您回忆一下,是您之前就对唐小姐有了这样的认识,还是在简小姐抱怨后,有了这样的概念?”

“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管唐美美的事情。我和唐美美真没什么交情,也不会去留意她。”

“张博军先生知道唐小姐暗恋他吗?”

“知道的吧。我听人说,他跟人嘲笑唐美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看不上唐美美这种蔫了吧唧的性格。”

2o14年5月18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4o518o844mp3。

“你们找了卜童雪?”

“是的,简小姐,我们……”

“是唐美美父母做的?”

“不,我们只是找个借口,询问卜小姐。”

“真的不是唐美美父母做的?”

“简小姐,您认为唐美美的父母是奇人异士,能那样送请柬给您?”

“……”

“简小姐,请放心,我们会继续调查的。只是,我们有些问题也想要向您确认一下。”

“什么?”

“唐美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之间生了什么?和张博军先生又生过什么事情?”

“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们只要解决掉请柬的事情就行了!”

“简小姐……”

2o14年5月18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4o5181523mp3。

“您好,简小姐。”

“你们,你们快过来……我在家,你们快过来!”

“好,我们马上就到。简小姐,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过来就知道了!快点过来!”

“简小姐,您现在在给我们留的地址,还是监控视频拍到的那栋别墅?”

“在别墅。我把地址给你们。你们快点过来!”

2o14年5月18日,前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842o14o518av。

“您好,简小姐。”

“你们进来吧。东西就在茶几上。”

“结婚照?”

“对,结婚照。你们看吧。”

“这是唐美美?”

“嗯。你们看到了,所有照片都是这样,我变成了唐美美了……她取代了我……她一定会慢慢取代我,她会杀了我……”

第112章 编号084-亡者邀请(3)

“头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们调查出结果了?”

“我们已经去过了唐美美的坟墓、她家和你住的地方,都没唐美美的踪迹。现在还有一个怀疑目标,就是张博军了。”

“不能牵扯他!”

“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吧?”

“知道是知道了……但不能牵扯他。他不信这些,我告诉他我会找到那个恶作剧的人,你们不能让他起了怀疑!”

“简霞,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

“唐美美要是看上了你的男朋友,她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他身边,你不让我们接触他,我们没办法继续调查下去。”

“一定有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找其他理由接触他,就像我们对卜小姐的方式。”

“不行,张博军不是卜童雪,他会生气的!”

“如果是这样,我们只能拒绝这笔生意了。”

“这怎么行!你们答应了帮我解决这件事!”

“前提是你能配合。你自己找死,我们也没办法。”

“我……你怎么能……”

“简小姐,您如果一意孤行,我们实在是束手无策。您或许可以请其他人,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您引荐几位。”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张博军重要,还是你自己的性命重要?”

“不行的,要是张博军取消了婚礼……”

“你好自为之吧。”

2o14年5月19日,终结调查。

2o14年5月24日,接到简霞电话。电话录音2o14o52423o1mp3。

“您好,简小姐。”

“呼……呼……”

“简小姐?”

“她找上张博军了……”

“什么?”

“她找上张博军了……我……我刚才给张博军打电话,张博军骂我神经病,在厕所打什么电话给他……”

“您是说,张博军认为他现在和您在一起?”

“是啊,他认为他和我在一起。我听到了洗澡的声音,还有女人的说话声,是唐美美的声音。她叫张博军,张博军挂了我的电话……她已经取代我了……等婚礼,她就要杀了我了……”

“简小姐,您打电话给我们,是想要做什么?”

“你们……我不拦着你们找张博军了。你们要怎么调查都行。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求求你们救救我……呜呜……”

“好的,简小姐,我们会重启调查的。”

2o14年5月25日,重启调查。

2o14年5月31日,联系到张博军。音频文件o842o14o531av。

“你们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唐美美父母请来的私家侦探,调查唐美美的自杀原因。不知道您对她还有什么印象吗?”

“呵,记得,那个疯女人嘛。他们找你们调查,是因为简霞收到的请柬的关系?啧,还说自己能处理好,就是这么处理的?”

“张先生……”

“你们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喂,简霞,你怎么回事?放请柬的人还没找到?唐美美父母都找人查到我头上了。你他妈怎么做事情的?!……办好?你什么时候能办好?你想要闹到所有人都知道了,再办好吗?我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你那么没用,还想要嫁进我们家?……够了,闭嘴。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先生……”

“我没空和你们废话。赶紧滚开。”

“张先生!”

2o14年5月31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14o5311751mp3。

“简小姐。”

“……怎么样?”

“唐美美不在张博军身边,我们没能和他进行实质性的交谈。您上次说,您在电话中听到了唐美美的声音,那个地点是在哪里?”

“是张博军家。”

“您能安排我们去那里察看一下吗?”

“……不能。”

“这样的话,我们只能遗憾地通知您,调查陷入了一个僵局。我们接下来可能会采用一些有风险的措施。”

“那是,什么?”

“最低风险的,是侵入张博军家,进行调查。”

“这是最低?最高是什么?”

“最高,就是做法术,强行将唐美美的鬼魂拉出来了。”

“为什么你们有这种办法不用?张博军现在生我的气了,婚事可能……”

“简小姐,我说了,这是最高风险。如果您判断错误,做这些事情的不是唐美美,而是其他人或鬼,我们的行为可能导致唐美美的厉鬼出现。除此之外,强行召唤一个鬼魂,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们需要媒介,这个媒介很可能是您本人。”

“啊……”

“所以,简小姐,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我们需要面谈,由您做出选择。刚才所说风险最低的行为,就是非法入侵张博军家,如果我们被逮捕,或许会牵扯出您的事情,这就是风险了。您意向如何?”

“我……我要考虑……”

“好的。我们会等待您的答复。”

2o14年6月4日,跟踪张博军,现唐美美鬼魂,未能接近。

2o14年6月4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14o6o41814mp3。

“简小姐……”

“我还没考虑好!你们催我做什么!”

“我们打电话来,是汇报给您一个新情况。我们在张博军身边看到了唐美美的鬼魂,两人表现亲昵,周围人都误将她认成了您。”

“你说……什么?”

“张博军身边有保镖,我们无法靠近他,也就无法消灭唐美美。她出现的时机没有规律可循。您需要尽快做出选择了。我们的判断是,她的实力正在增强,时间拖得越久,之后处理起来会越麻烦。”

“我该怎么办?”

“像我上次说的,做选择,是否要冒风险。”

“你们有把握吗?”

“我们已经勘察过张博军居住别墅的环境,要进入,只能以受雇佣的身份。你如果同意,我们会开始行动,这个行动需要花一点时间。最好的办法,还是您能带我们进去。我们的调查只需要眼睛,所以您只要能带我们的一个成员进入,看过别墅所有房间就可以。”

“要看所有房间?”

“这是为了万无一失。我们不能确定唐美美躲在哪里。”

“我想想办法。”

2o14年6月1o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14o61o1o29mp3。

“张博军今天不在,我带你们的人进去,就现在。”

“好的。”

2o14年6月1o日,检查张博军住处,未有现。音频文件o842o14o61oav。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到底在哪里!”

“简小姐,这需要您来思考了。您和唐美美曾经关系亲密,想不到她死后可能去的地方吗?”

“谁知道她会去哪儿!我怎么可能知道!”

“这样的话,您就需要考虑其他高风险的办法了。”

第113章 编号084-亡者邀请(4)

“高风险?就是你们上次说的……不行,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呼……呼……喂,你们说话啊!你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吧?说话啊!”

“由你来当诱饵,在婚宴当天抓住唐美美,你能同意吗?”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不愿意说实话,我们只能想到这种粗暴的办法。”

“什么……什么说实话?我不是什么都告诉你们了吗!”

“真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简霞,我上次就说过了,你要想死,没人能救你。你不愿意,这单委托还是取消吧。”

“别胡扯了!你们已经拿了我们的钱了!”

“那是定金和预付款,无论调查结果如何,都不退还。”

“你!我会报警,我会找人告你们的!”

“你要闹大,我们可以奉陪。”

“你们……你……”

“简小姐,请您冷静考虑一下,给我们一个答复。”

“不可能。你们是不是唐美美父母找来的?他们给你们钱了吧?他们让你们反过来算计我,对不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的委托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2o14年6月1o日,终结调查。

2o14年6月15日,收到简霞来的律师函。附:律师函照片。

2o14年6月16日,重启调查。调查简霞。

2o14年6月18日,调查到简霞父亲简春林在外欠债395万余元,简霞母亲赵华因癌症住院,需要大笔治疗费用。目前,简霞依靠张博军的信用卡支付该笔费用。

2o14年6月19日,联系到简霞的高中同学王芸婷。音频文件o842o14o619av。

“您好,王小姐。”

“你们想问我简霞的事情?”

“是的。”

“问什么?”

“据我们了解,您和简霞关系密切,曾是最好的朋友,但在简霞考入大学后不久,断了所有联系。”

“嗯。”

“能请问一下愿意吗?”

“你们为什么查简霞?”

“她大学的闺蜜在一年前自杀了。简霞将要举行的婚礼也出了点意外。”

“结婚?她要结婚?”

“是的。”

“哈哈哈!真的假的啊?结婚?那个简霞?”

“是的。请问,您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哦,你们不知道啊?呵呵,也对。”

“王小姐,能和我们详细说说吗?”

“可以啊。她和我高中的时候谈过。”

“谈过什么?”

“咳!”

“呵呵,谈过恋爱啊。”

“您是说,简霞是同性恋?”

“对啊,而且是天生的,她不是双,我是。她追求的我。高考结束,她说要跟我一块儿出柜。呵!同性恋根本不被承认,我怎么会跟着她疯?那个疯子甩了我一巴掌,打得我都流血了,还说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说出去。那个疯婆子……”

“您之后就和她决裂了吗?”

“是啊。之后再没联系过。她真的要结婚了?和男人?”

“是的。”

“哈哈哈哈!”

2o14年6月2o日,接到简霞电话。电话录音2o14o62o2351mp3。

“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去找了王芸婷说了什么!”

“简小姐,晚上好。”

“我要告你们!你们别想好过!”

“简小姐,您和唐美美是怎么分手的?”

“呼……呼……呼……”

“唐美美在你们分手后就自杀了,还是知道您和张博军的事情后,直接自杀了?”

“闭嘴……”

“她现在变成了鬼,想要做什么,您作为之前的恋人能想到吧?”

“闭嘴……不要说了……”

“她现在藏身在哪里,您能猜到吗?是不是您二人以前约会过的地方?”

“我让你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不要说了……呜呜……不要再说了……”

“简小姐,唐美美死了,死后还变成鬼了。”

“美美……美美……”

“她应该安息。”

2o14年6月23日,调查到简霞和唐美美曾经的合租屋。联系房东。音频文件o842o14o623av。

“这房子的租金也太便宜了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哪儿的话,我家房子没问题的。”

“那怎么一直没租出去,租出去之后,住户住的时间也不长?”

“哎,这是租户的事情,有他们的打算,我哪里知道啊。”

“房东先生,我们要是签了合约,就是法律关系。你要有所隐瞒,我之后可以控告你违约,要求赔偿。”

“你这话说的……”

“我是认真的。你如果不信,可以找个律师或房产中介咨询一下。”

“你们……哎,算我怕了你们了。这房子就是阳光不好,有点儿冷,还有就是信号不怎么好,其他也没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现象的?”

“啊?你这是在说什么?”

“这房子以前没问题的吧?”

“这个……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一年前开始的吧。”

“哦,这样啊。”

2o14年6月24日,前往合租屋,现残存阴气,未现唐美美。租下该房子。

2o14年6月26日,接到简霞电话。电话录音2o14o6261124mp3。

“简小姐。”

“……”

“我们租下了您和唐美美以前合租的房子。”

“哦……那里啊……美美,在那里吗?”

“她离开了。我们有盯着这里和张博军,暂时没现她的踪迹。”

“嗯……”

“简小姐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你们说的对,她应该安息。”

“简小姐愿意配合我们了?”

“我只是同意你们这个看法而已。我不想冒险。”

“那看来我们还是无法恢复委托关系。”

“是啊。”

2o14年6月27日,联系到张博军的助理徐智杰。音频文件o842o14o627av。

“您好,徐先生。”

“嗯,你们、好。”

“不用紧张,徐先生,我们只是想问一下张博军、简霞以及唐美美的事情。这三个人,您都知道吧?”

“知道一些。”

“能和我们说说吗?”

“其实,我很同情唐美美和简霞。两个人关系很好,情同姐妹。简霞是很能干的女人,也很聪明。张总家里面催他结婚,他和他家对简霞都很满意,我是说……对媳妇那种满意,你们明白吗?”

“明白。您可以直说,今天的对话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哦。”

“您要是含糊其辞,我们不满意,这份数据资料恐怕就不能给您了。”

“我、我知道了。张博军他就是个直男癌,装绅士,但对女人很看不起。简霞和他定下要结婚后,他就很不客气了。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唐美美和简霞关系那么好,就更加生气了。她来找过张博军。外面人都说她喜欢张博军,因此愧疚自杀,不然就说她故意恶心简霞,所以自杀报复。我从来没那样想过。”

第114章 编号084-亡者邀请(5)

“那么,您的想法是什么?”

“她应该是有抑郁症。我见过她几次,她性格就很内向懦弱,为了简霞,鼓起勇气来找张博军,请求他好好对简霞。张博军嘲笑她,赶她走,还说了很多对简霞难听的话。那天是我拉她离开的,她哭得很厉害。我就劝了她几句。我……我可能要对她的死付一定的责任。如果我那时候不说……”

“您说了什么?”

“简霞嫁给张博军另有目的。我管理着张博军的日常琐事,简霞用着张博军的副卡,她父亲欠债、母亲住院的事情,我知道的。她不爱张博军,嫁给他,是为了钱,但不是贪慕虚荣,是为了父母……唐美美听到之后,不哭了,但那副模样……她之后就自杀了。我真不应该跟她说这些。”

“您不必自责。唐美美有可能是因为认为简霞爱慕虚荣,才自杀的呢?”

“不,肯定不是!她说要帮简霞。她离开的时候说会帮简霞。她应该是想不到其他办法了,绝望地自杀了。”

“这只是您的推测。”

“我……唉……”

……

“头儿,你说,唐美美是不是真的想要帮简霞?”

“代替她结婚?”

“对啊。这样也说得通吧?寄请柬、改婚纱照,其实是在告诉简霞,她不用忍受张博军了,她来代替她。”

“你这个思路倒是有意思。”

“我同意呆子的看法。”

“真的?”

“照这个思路,唐美美的鬼魂现在在哪儿?”

“呃……”

2o14年6月3o日,收到简霞的信件。附:信件照片。

青叶的诸位:

你们好。

当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们说的对,美美应该安息。她是个善良的人,有点儿胆小,我一直无法想象,她自杀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是我害死了她。我不能在害死她之后,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还成为了一个满心仇恨的复仇者。美美不该是那样的人。我承诺照顾她一辈子,却为了父母失信于她,又害死了她,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我最近去了和美美约会的地方。她好像在我身边,我好像回到了从前那段快乐幸福的时光,但我心里面酸涩难受得想哭,流出再多的眼泪,都无法让美美复活,让时光倒流。

我活着的时候,辜负了她,不能和她执手偕老,那就陪她一起安息,一起去阴曹地府。

委托工作的尾款会由律师打给你们。谢谢你们骂醒了我。

再见。

简霞。

2o14年7月2日,简霞的尸体被现于别墅中,死因为过量服用药物,系自杀。张博军父亲为简霞父亲简春林偿还债款,为简霞母亲赵华设立账户,长期支付医疗费用。未现唐美美踪迹,无法确认其是否安息。

2o14年7月3日,接到徐智杰电话。电话录音2o14o7o31632mp3。

“简霞拿到了张家偷税和贿赂的证据,威胁了张家,张家同意给她父母钱。”

“原来如此。”

“她真的……很能干。你们……你们到底是为了唐美美,还是其他原因……”

“这已经不重要了。”

“嗯。你说的对。”

2o14年1o月5日,张博军自杀于东方假日酒店三层钻石厅。监控录像视频o842o141oo5avi。

张博军如行尸走肉,木然地走进酒店大厅,和前台的接待小姐说了两句话,进入电梯。

电梯的监控中,张博军站着一动不动,到了三层,离开。

三层监控中,钻石厅门口有婚宴的喜庆装饰,张博军走过气球和鲜花,在登记簿上签名,看了看新娘新郎,走入宴会厅内。

宴会厅监控拍下了张博军踩着新人的红毯,走过一排装饰了鲜花的白色拱门。有工作人员前来劝阻,被张博军推开,生冲突。张博军突然拿出了一把刀,吓得周围人都是一缩手。张博军将刀插进自己的肚子中,等人来阻止的时候,他已经捅了自己十几刀,满身是血。

婚礼终止,救护车赶到,医护人员将他抬走的时候,在他身上盖了白布,遮住了他的脸。

音频文件o842o141oo5av。

“头儿,你猜中了啊。”

“嗯。”

“啧,要不是张博军那些保镖助理碍事,就能拦住了。”

“照你这说法,我们也碍了他们的事。”

“呃……”

“而且,我们赶到也未必能抓住唐美美。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唐美美要逃,还是有可能的。逃了这一次,再要靠近张博军就难了。”

“头儿,唐美美安息了?”

“张博军一死,她就安息了。”

“啊,行了。”

2o14年1o月5日,终结调查。

————

关掉音频,我心里面还闷得慌。

唐美美和简霞之间有了误会,简霞对唐美美的鬼魂避如蛇蝎,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唐美美存着代替她以身饲虎的心思。不过,即使简霞知道了,两人也不会就此获得幸福。唐美美到底是自杀了。

“奇哥,又看那些档案呢?”瘦子问道。

“嗯。你们查的怎么样?”

“找到了几个庆州制造局的领导,但没联系上。”瘦子摇头晃脑,“接电话的不是保姆,就是助理。啧啧!”

“老领导能帮忙联系吗?”郭玉洁问道。

“不急,再试试看吧。”瘦子不想麻烦老领导,那就显得自己太无能了。又不是进入了死局,没了其他办法。

“奇哥,陶海那房子呢?”胖子问道。

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了一周,我没梦到任何相关的事情。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目前已知的是六个炸死当场的嫌疑犯和不明原因出现在那里的陶海。那栋楼正在修复,居民都搬了出去,现场被封锁,我一直没机会去看看那个聚宝盆。陶海死亡,房子由他儿子继承,但这事情不该由我们拆迁办插手先去通知当事人,抢了别人的工作。

“还在走程序呢。等着吧。”我伸了个懒腰。

工农六村就这么几个潜在钉子户,其他人要到后面正式拆迁,才有的是扯皮。我和郭玉洁最近轻松了一点儿,承担了更多的日常工作。

我的手机在这会儿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妹妹打来的。

“怎么了?”我紧张地赶忙接了电话,脱口就问道。

妹妹这会儿应该在上学,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哥!”妹妹的声音里面带着哭腔。

“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我焦急地问道。

“我在学校。我们学校……学校死人了……”

第115章 自燃

我被妹妹这带着哭腔的话吓了一跳。学校死人?怎么会死人?

“我现在就去你们学校。你待在那里,和老师同学待在一起,不要乱跑。你们学校报警了吗?”我焦急地问道,给瘦子和胖子打了个手势。

这两人心领神会,胖子去找老领导给我请假了,瘦子拿了车钥匙,要送我过去。

电话那头,妹妹吸了吸鼻子,“报警了,警察来学校了。我们在教室。老师让我们联系家长来接。”

“我这就去过去,你别急。”我温和地劝道,跟着瘦子出了办公室。

郭玉洁和陈晓丘想要跟上来,被我摆手拦了。

一路上,我一直安慰着惊慌的妹妹,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事情的起因。

妹妹他们学校分了三栋教学楼,一栋高一、高二的教室,一栋是实验室、计算机房、音乐室、体育房等等的综合教学楼,另一栋就是妹妹他们的高三教学楼。前两栋楼围绕操场,高三教学楼靠近食堂,远离其他建筑物,给了他们一个清静又方便的环境。

本来高三学生碰不上这事情,妹妹他们班级正巧上体育课,就在操场上,近距离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一个上体育课的高二学生突然间浑身冒火地从综合教学楼里面冲出来,后头追了好几个老师、学生。妹妹就站在操场上,和同学一起,眼睁睁看着那学生到了面前,扑倒在地,不停打滚哀嚎。这能不被吓到吗?

因为那学生叫得惨烈,周围两栋楼的学生都探头出来张望,看了个正着,等于是全校都被吓到了。

学校报了警,叫了救护车后,就让老师安抚学生,联系家长,今天提早放学了。

我和瘦子到十八中门口的时候,十八中门前已经堵得不像样。我让瘦子掉头绕道,自己小跑着进了学校。

门口有老师和保安管理,确定了学生家长的身份,通知学生出来。

妹妹跑得比我来时还快,气喘吁吁地冲进我怀里,放声大哭,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哥!哥哥!”妹妹委屈地将小脸埋在我胸口。

我抱紧了她,拍着她的背往外走,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哥哥在这儿呢。别怕,只是意外,没什么好怕的。”

“哥,太吓人了,那个人……那个人……”妹妹哭得泣不成声。

我很能理解她这种情绪。

我要第一次撞鬼遇到的不是樱花和服、不是王大娘,而是楚润那个变态,我也得吓死。

想想一个大活人在面前烧死,那种临死前的惨嚎,让人头皮麻。

我揽着妹妹走到路口,总算将她哄得不哭了。瘦子的车停在那儿等着。

时间还在,我怕妹妹这模样吓到父母,就决定带她去办公室。顺便,我也想找何娟和郑欣欣两位心理医生给妹妹疏导一下,免得留下阴影。郭玉洁上次就和郑欣欣成了好友,一直有联系。

瘦子一边开车,一边安慰了妹妹两句:“这也没什么。意外嘛,随时有可能生。看开点。不然,我给你找两部恐怖片看看?”

“行了啊你。”我瞪了瘦子一眼,将哆嗦的妹妹重新揽进怀里。

妹妹抱着我的腰,还在小声抽泣,“不是意外……”

“什么?”我诧异问道。

“不是意外。”妹妹摇头,蹭着我的胸膛。

“不是意外,还是谋杀?”瘦子也很惊奇,“现在高中生那么牛了?这样杀人?”

“有同学说,那个人是自燃的。”妹妹颤抖着。

“人体自燃?”瘦子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他们在上计算机课,那个人突然就着火了……”妹妹咕哝着,身体还在颤抖,“我会不会也这样?”

“你想太多了。”我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这种事情,古今中外都没有几起,你能亲眼看到一个已经是奇迹了,你还想自己身上能生?”

妹妹舒了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我这才知道,她为何会怕成这样。不是看到了惨烈的死状,而是因为害怕自己碰到同样的事情。

“那哥哥和爸爸妈妈也不会吧?”妹妹有点儿孩子气地又问了个问题。

“不会。”我肯定地回答。

“我呢?你不担心我吗,小芸?”瘦子笑嘻嘻地问道。

“瑞哥你才不会有事呢。祸害遗千年啊。”妹妹有心情开玩笑了。

我们到了办公室,我先带着妹妹去见了老领导。

老领导和蔼可亲,关心了妹妹两句,还问我需不需要帮什么忙。

“不用了。就是怕她回去吓到我爸妈,我先带来待一会儿。多谢老领导。”

“领导爷爷,我不会耽误哥哥工作的。”妹妹保证。

“你耽误不了你哥哥工作。”老领导哈哈一笑。

郭玉洁将妹妹拉了去安慰。我找机会打电话回去,跟父母说了一声。原本看妹妹吓得魂不守舍,才不敢直接带她回去,这会儿她好了很多,晚上回去应该没事了。

等我回到办公室,就见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人体自燃到底是科学呢,还是自然现象。

“科学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呢,至少医学上没法解释。”

“就是自然现象,不然为什么什么都检测不出来?”

“科学解释不出来的事情海了去了。这个事情,样本就不足够吧?现的时候都开始自燃了,不在自燃的时候,又检测不出来……”

妹妹听他们这样一本正经地讨论,脸上神情更为平静了,只余下好奇和探究。

“说起来,你们学校是不是五行旺火,所以老是出这种事情啊?”瘦子突然说道。

妹妹愣住了,“什么五行旺火?”

我连忙插嘴,“你搞错了吧?我们大学里面才出过火灾,一个寝室都烧了。”我转头对妹妹补充了一句:“人都没事,用了不合规的电器才烧起来的。”

妹妹“哦”了一声。

瘦子看我这样说,马上打了个哈哈,“我记错了,是我们大学那时候。学校宣传栏还贴了照片,全校宿舍都大检查,把我们寝室一个煮火锅的电锅给没收了,一个寝室都记过处罚。”

“那次还开了会了。”胖子接口说道。

这话题就被带了过去。

我因为瘦子那一句话,心里总觉得慌,晚上做了梦,那种慌乱就定了下来,剩下一种无奈和担忧来。

第116章 护身符

眼前是正在燃烧的人形物体。

之所以说是人形物体,是因为它被熊熊烈火覆盖,除了一个人的轮廓,什么都看不出来。它没叫也没动,就这样静静燃烧。

火焰的温度扑面而来,燃烧空气那种簌簌的声响十分响亮,极不正常。

除了这团火,周围一片黑暗,也一片安静。

我凝神去倾听,遗憾现,自己没有青叶那位“蘑菇”的能力,听到的始终都是燃烧的声音。

景物一直没有变化。火势没有增强,没有减弱,就保持着这种燃烧状态。

我一时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正常的梦境,还是我又碰到了灵异事件?陶海那样明摆着有问题的,我都没梦到,怎么这个自燃的学生就进入我的梦境中了?死得太惨的缘故?可自燃……这怎么解决?

想不通的事情,始终都想不通。我就这样对着一团火焰看了一晚上,梦醒时分,浑身是汗,被子直接被扔在了地上。

洗了个澡,买了早饭回来,难得一家四口一块儿吃了顿早饭。

父母对昨天生的事情还忧心忡忡,妹妹倒是淡然了。

“没事的啦!学校现在肯定管得很严,最近会特别安全。有什么事情,和我们高三也没关系。”妹妹信誓旦旦。

这话倒是没错。

我送妹妹去了学校,现这天送学生的家长特别多,目送孩子进校门后,还徘徊在门口议论纷纷。

“我走了,哥。”妹妹冲我挥手。

我也挥了挥手。

“……幸好没事。人救回来了。”

我听旁边一个大婶感慨万千地说了这么一句,忙问道:“阿姨,您是说昨天出事的那个学生?”

“对啊。你也有孩子在这里读书?”大婶狐疑地打量我。

“我妹妹是这里的学生。”

“哦。”大婶恍然大悟。

“昨天那学生不是听说烧得很厉害吗?人没事?”我将话题扯了回去。

“怎么可能没事?浑身烧伤啊。医生说是几级几级的,很严重。”大婶夸张地说道,“整个人都跟黑炭似的,烤焦了一样。”

“那就是没有生命危险?”我嘴角抽了抽。

“对,没生命危险,抢救回来。”大婶点点头。

我想到了自燃的说法,皱起了眉头,“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吗?是做实验的时候出事了?”

“哪有什么实验啊!”大婶知道的挺多,“他自己就烧起来了。莫名其妙地烧起来,谁都没碰他,他也没碰什么东西。这要不是高科技犯罪,就是闹鬼了。”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

“小伙子你别不信。我看你是不知道,这学校以前就烧死过人。”大婶神神秘秘地说道。

本来和她讲话的另一个大妈插嘴道:“二十年前的时候那还是大新闻呢,一个班都被烧死了,凶手逍遥法外,被无罪释放了。”

“可不是嘛!”大婶拍着大腿。

我重重吐出口气。

要真是闹鬼,事情可就大条了。一个班,二三十人,这得多少鬼?何况,二十年都太太平平下来了,怎么突然闹腾起来了?

我想起了妹妹说的那个找秦怡娟麻烦的学生。

因为他再次踏足这片校园吗?

这事情还没个定论,可能那个梦就只是普通的梦。事关妹妹的安危,我不能等着事情酵,再采取措施。

瘦子他们不知道我做了梦,还当昨天的事情就是一起稀罕的自燃,听我说出事的学生还活着,唏嘘感慨了两句,问过我妹妹情况,就放下了。

当天下班的时候,我去了青叶,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们的护身符还有存货吗?你们想要我做什么都行,我得保证我妹妹的安全。”我认真严肃地说道。

青叶的人没有反应。

我很失望,“这和前几次不一样。我妹妹要是出了事情,我……”威胁的话卡在喉咙中。青叶的人不吃威胁,碰到威胁,他们的反应会很激烈。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靠在沙上,两眼望着天花板。

想到被楚润杀死的人,想到那个躺在医院的学生,我的心情就冷静不下来。

哒!

我猛地从沙上跳了起来,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哒!

这是……脚步声?

我跟了上去。

哒、哒、哒、哒……

脚步声一路进入了那条古怪的走廊。

我抬头一看,走廊尽头挂着的是画,不是门。

吱呀——

门打开了。

我又跟了进去,就看到一堆纸箱中,有一个被打开了。

就好像一个我看不到的人,走入这间房,开了这扇门,打开了那个纸箱。

我心中有了种怪异的感觉。

我只在梦中见过楚润,对于青叶的人,只看到过半截虚影。王大娘和王大爷的模样,我倒是看了个真切。这鬼,还分了好多种吗?还是有道行上的区别?

纸箱被人敲了两下,似是不耐烦的催促。

我赶紧过去,就见那箱子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护身符。

护身符的模样很奇异,是一个拇指指节大小的红色锦囊,上面绣了字,字迹龙飞凤舞,绣工也是绝佳,只是那字我看不懂是什么,类似于道士画符的符箓图案。我捏起了一枚护身符,能感觉到锦囊的布料薄如蝉翼,其中装了更薄的一样东西,要仔细感触才能摸到。锦囊口不是束绳,而是直接用线缝死了,不能打开,我也不能看看其中有什么。

我估算了一下那箱子里面装的护身符数量,口中说道:“我有亲人朋友,能不能再拿几个?你也看过我朋友,他们来过这里,几次碰到事情,他们都帮了大忙。”说着,没等到青叶的反应,我就大着胆子,伸手再去拿。

啪!

我的手背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手背上很快浮现出一块青瘀。

我吓得收回了手,“只是多拿几个而已……”

箱子被人关上了。

我遗憾地看了箱子半晌,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回家我就把护身符给了妹妹,让她贴身戴着。我父母对此大力支持。妹妹看护身符做得小巧精致,戴着照了一会儿镜子,满口答应下来。

晚上入睡,我心情忐忑,没想到一夜好眠。

昨夜那梦,是普通的梦?

我心情一松,想到了青叶给的护身符,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索要回去,又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他们同意给护身符,是不是认为你妹妹有危险?”陈晓丘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第117章 火焰

我将此事告诉瘦子他们,是因为我觉得没危险了,那日梦境不过是我虚惊一场。我把这事情当做了我受惊过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开玩笑问他们我该不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谁知道陈晓丘突然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惊得手中的杯子都磕在了桌子上,水溅出来好几滴。

“不可能吧?你也太夸张了。青叶的人要有这能力,他们自己还能……”瘦子干笑两声。

“或许是青叶给奇哥的报酬呢?”胖子另辟蹊径,解释青叶的行为,“他们以后可能有用得着奇哥的地方,所以先给点定金,就跟之前他们帮点忙一样。”

我的脸色应该很难看,郭玉洁一直担忧地盯着我瞧。

“没事。就是有危险,他们也给了护身符。”我扯了扯嘴角。

青叶的护身符并非万能,可我没其他办法。难不成这时候让妹妹转学?这就要牵扯到我几次见鬼的事情,否则怎么说服我父母和妹妹?再说了,转学就有用吗?

我心里头烦躁了起来,开始思索给妹妹办转学的事情。高三很重要,可比不了命重要,真要不行,那还是得转学。

“奇哥,你也别多想了。真要出事情,也轮不到小芸啊。”瘦子拍拍我的肩膀,“你要担心,找个机会去学校转转,看能不能抓到鬼。”

“那是高中,又不是大学,校园随便进。”我叹气,“最近学校肯定管得严。我上下学接送她吧,再看看情况。”

“死掉的那个班就是高三的学生吧?”陈晓丘又开了口。

她一开口,我就感觉毛毛的。

另外三人也变了脸色。

我妹妹是高三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这么一听,都毛骨悚然。

我心中一紧,又放松下来,“不是,出事的班级在现在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高三教学是十年前新盖的。”

高三那栋红色的小楼建了十年,还是上次家长会的时候,我听那些家长说了一句。因为和其他两栋教学楼建的时间不一样,翻修的时候,是分开的。今年暑假,只翻修了高三的楼,其他两栋楼没动。高三生暑假被拉去学校补课,也就留在了高二的教室。

那间教室……

我浑身一个激灵,回忆起了那间闷热的教室。

不会是同一间吧?上次我没什么感觉,只是很热,然后窗户……

瘦子笑了两声,“我就说了,出事也轮不到小芸。奇哥,你别担心了。”

我回过神,冲他们露出个笑容。

下班之后,我没回家,去十八中接妹妹放学。今天校门口依旧人山人海,但比昨天好了很多,至少没堵得车子都动不了了。

周围人都在议论学生自燃的事情,这事情还上了今天的早报和晚报,也是民庆市的一大新闻了。

“请问一下,那个学生是几年级几班的啊?”我找了个侃侃而谈的中年人问道。

他和那位阿姨一样热情洋溢,比那位阿姨知道的更多,“高二二班的。我儿子和他一个班。平时看着挺正常一孩子,没先到会自燃。”

“现在怎么样了啊?”

旁边的人来了又走,这中年人也不厌其烦,讲着自己知道的情况。

我听了会儿,没得到其他有用的线索,那一个“高二二班”已经让我心里面凉了。

妹妹高二的时候不是二班的,不过那时候学校还没按照文理分班呢。暑假补课的时候,班级就分了,开家长会也是按照那个分班来。

高二(2)班……妹妹说过,那牌子我也还记得呢。

“哥!”

妹妹出来的时候,校门口的人已经少了八成。高三的学生是全校最晚的。

“走吧。”我拉住了妹妹的手,就往外走。

妹妹“哎”了一声,回头跟她同学打了招呼,抱怨道:“哥,你急什么呢?肚子饿了?还是爸妈打电话来催了?”

“不是。”我闷闷地回答。

“怎么了,哥?”妹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我的神情,“不会是因为来接我,耽误了你和嫂子的约会吧?”

“哪来的嫂子啊?”我哭笑不得。

“你前段时间不是在谈恋爱吗?早出晚归,有时候还夜不归宿。”妹妹贼兮兮地笑了笑,“别当我是小孩子啊,现在的人,十一二岁就都懂了。”

“你想什么呢!”我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

十八中距离我们家就是个步行一刻钟的路程。

妹妹挽着我的手,和我一路有说有笑的。

我心里面沉甸甸的,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护身符还带着呢吧?”

“带着。”妹妹从衣领中拉扯出一根红绳。

红色的细绳勾着妹妹纤细的脖子。她正处在最好的年纪,肤白如雪,吹弹可破,还没有这个年纪最大的烦恼——青春痘。

我看着那景象,不由想到了被楚润扼住的那些脖颈。

“啊!”妹妹痛呼一声,将手从我臂弯中抽出来,抬手就拍了我的手臂一下,“哥,我都多大了,你还跟我玩这个?”

我连忙道歉。

因为年纪差距不大不小,我和妹妹玩不到一块儿去。小时候妹妹喜欢跟着我,我把她当个玩具,男孩子调皮,有些没轻没重。她被我弄哭,我转头被老爸揍一顿,也哇哇大哭。听父母说,我们两个哭完了,还继续这样胡闹。

我摸着她的手腕,垂下眸子。

“行了啦,哥,又没什么。”妹妹笑着抽回手,又挽住了我的手臂。

“嗯,没什么,不会有什么的。”

叶青提示我用我的梦,我能救下万队长和他女儿,也能救下妹妹。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不会让它伤害到妹妹。

当夜,我再次进入了梦境。

不止一个火人出现在梦中,他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排着还算整齐的队列,静立不动。

“你们要做什么?”我忍受着比上次更强烈的高温,质问道,“你们是民庆市第十八中学的高三学生,对吧?你们死于毕业旅行前的一场大火,全班除了一个被你们排挤的学生没有到,其他人都死了。这是二十年前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们现在想要做什么?”

火越燃越旺,却没有一个人动,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感受到了那火焰中的愤怒和恨意。

报仇吗?

“当年没有证据,那个学生……”

呼!

火燃成了一片,直接扑向了我!

第118章 永无宁日(1)

我瞬间醒了过来,从床上坐起时,现自己浑身湿透不说,身上还一片冰凉,好像大冬天洗了个冷水澡,一点儿热乎气都没有。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因为手心都湿漉漉的,这样一抹,也没好多少。

我能感受到那些死者的愤怒,愤怒到了极点,跟他们在梦中的形态一样,是燃烧着的火焰,随时可能焚烧尽时限内的一切。

这种情绪和力量,都让人胆寒。

等我站在莲蓬头下,冲掉那一身冷汗,我仍然没从那种情绪中恢复过来。

早饭时,妹妹看我脸色不好,还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昨天做噩梦了,没睡好。”我扯了扯嘴角。

送妹妹上学,看着她的背影,再眺望那栋教学楼,我的心情愈沉重。

我妹妹都能看出的问题,瘦子他们当然也能。

“奇哥,你怎么了?出事情了?”瘦子关切地问道。

我沉着脸,“是那个班级的学生。”

胖子倒吸了口冷气,“那一个班级所有人?”

我拿了电话,直接打给了小古,“小古啊,我林奇啊。想问问你上次打听的那个十八中的事情。对,就是火灾的事情。受害者有多少人?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他们班活下来那个叫什么?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我还是有些担心我妹妹。好,好的,再见。”挂了电话,我看向胖子,“所有人,一共三十四名学生。”

二十年前那起案件,死了三十四人,那个班级一共三十五,活下来的只有那个嫌疑犯,姜永宁。

我在梦中特地数过,三十四个活人,那队列中,有一个明显的空缺,应该就是姜永宁的座位。

“你要去找那个人?”郭玉洁担忧地问道。

“当然。”我点头。

“奇哥,我陪你一起去。”瘦子自告奋勇。

胖子也想要说话。

“不用了。只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又不是要谈判。”我摇头。

因为和工作无关,小古就给了我姜永宁的手机号。他想要给我个地址也不可能。姜家有钱,二十年前判决出来后,他们会被愤怒的受害者家属围追堵截,不得不搬离民庆市。这点,小古上次就说了。姜永宁出现在十八中,不知道是住在民庆市哪里,甚至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民庆市。

我不准备急着做什么。姜永宁二十年前被判了无罪,二十年后我一个拆迁办的小公务员也不可能去当黑暗中的正义使者,去代行法律。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姜永宁的情况。如果姜永宁身边有冤鬼厉鬼缠身,那自不必说。如果他太太平平的,我肯定要想办法再让他去十八中一趟。

死者想要安息,就给他们安息,免得他们再祸害无辜。

姜永宁的手机很快就拨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阴沉,也很萧索。

“您好,是姜永宁先生吗?”我很客气地问道。

“是我。你是哪位?”姜永宁语气很懒散,无精打采。那种阴沉却好像是天生的,被刻在骨子里。就好像有的人天生开朗热情,就是伤心的时候,你也可以肯定他很快会重新笑起来。姜永宁则是与之相对的另一种情况。

我回忆着青叶的所作所为,淡定说道:“我是《怪谈异闻》杂志的记者,很冒昧打扰您,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前两天在民庆市第十八中学生的学生自燃事件?”

瘦子他们侧目,瘦子还对我竖了拇指,挤眉弄眼。

姜永宁很惊讶,“什么?”

“第十八中学有一个学生,无故自燃,浑身重度烧伤,现在还躺在医院中。据我们杂志调查,二十多年前,十八中曾经生了一起人为纵火案件,高三一个班级三十四名学生死亡,您是那个班级唯一的幸存者。在不久前,您也到十八中找过当时的班主任秦怡娟。是这样吧?”

“那个学生,是秦怡娟的学生?”姜永宁呼吸急促起来。

我怔了怔,“这一点……我们不清楚……他是高二二班的学生,教室在教学楼二楼第四间。”

“二楼第四间……”姜永宁声音很恍惚。

“那是你以前的班级教室吧?”我的心中一紧。

“是……是我们高三……是他们出事的那间教室。”姜永宁低落地说道。

“姜先生,能否见一面,当面谈谈?您好像知道很多事情,您可以……”我话说到一半,姜永宁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我心里面空空落落。

“怎么了,奇哥?”瘦子赶紧问道。

“他说什么了?”郭玉洁紧接着问道。

“那个学生的教室就是火灾那一间的。他……”我皱起了眉头。

姜永宁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这只是我的感觉,感觉有时候做不了数。李老头骗了老资历的刑警,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我一个普通人,这种感觉有什么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姜永宁很在意秦怡娟。

因为是当时的班主任吗?一个受欺负的学生,除了恨欺负自己的人,还会恨对校园暴力无可奈何或者干脆就是置之不理的老师。他上次去学校就是去找秦怡娟的。想要报复秦怡娟吗?那个自燃的学生又是怎么回事?

我揉了揉额头,“我过会儿再联系他看看。”

“你要小心啊。要是他真是杀人犯,你不要随便接触他。”郭玉洁提醒道。

“放心,我知道的。”

工作闲暇,我开着网页,下意识地就输入了秦怡娟的名字。秦怡娟在网上公开资料是十八中布的履历,作为老师,她经验丰富,认真负责,但如妹妹所说,职称、评奖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是作为青年教师被表彰,主要都是在教学成果方面。自那起案件后,她的履历就变得空白,直到三年前,才被学校提拔为教导主任,事业上有了转机。论坛等地方则对秦怡娟褒贬不一。学生喜欢的老师有两种,风趣幽默的和敬业慈爱的。前者和秦怡娟无关,她不苟言笑,是标准的教导主任脸,后者则是一部分学生喜欢她的原因。她很关心学生,尤其是那些家庭情况复杂的,或在学校不受待见的学生。可能是因为姜永宁的事情,让她有了这种转变。

“秦老师是严母。”

这句话,是学生对秦怡娟的普遍认识。

改过自新的老师会让以前的学生感动,还是更为愤慨?

我心中冒出了这个问题。

心思狭隘的人会怨天尤人,心中总是盘旋一个念头:为什么秦怡娟教我的时候不是这样?如果秦怡娟那时就这样,就不会生这种事情了。

那些死者,是不是这样想的?

第119章 永无宁日(2)

我的猜测在第二天被应验了。

十八中一个学生在昨日晚间逛市的时候,市货架上的食用油摔落,油铺了一地,燃起,将他烧伤。性命无忧,却需要主要大半年,还得做多次整容,恢复烧得不成样子的双腿。

自燃的奇闻在这天上了全国网络头条,这新生的事件自然也受到了广泛关注,二十年前的旧案倒还没有被记者翻出来大做文章。

“这真的是灵异事件了啊。”瘦子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道。

我的电脑屏幕上是十八中的论坛,有学生a了伤者,名字我昨天刚看过,是称呼秦怡娟为严母的学生之一。

“奇哥,你昨天有做梦吗?”胖子问道。

我摇了摇头。

昨天一夜无梦。不知道是因为上次激怒了那些鬼魂,他们不搭理我了,还是他们昨天跑去折腾这个学生了。

我打了电话给姜永宁,忙音了几次后再拨打,直接被挂断,应该是他把我拉黑了。

这事情可真是麻烦。

因为姜永宁的怨气,勾起了那些鬼魂的怨念,让他们重新开始作祟了吗?

还是因为秦怡娟要退休了,他们等不及了,要在秦怡娟离开前报复她?

“到现在都没出现死者,应该不是很棘手吧?”瘦子分析道。

“三十四个鬼,还不棘手?”

“总好过楚润那种一出手就是杀招的。一群学生,还算好。”瘦子感叹道,“二十年前的学生,还没现在的学生这么‘聪明’。”

“聪明”二字被瘦子咬得很重。

我有心说薛韬的事情。变态是不分年龄、不分时代的。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无关紧要。

下午接妹妹放学,我旁敲侧击,问了她对秦怡娟的看法。

“秦老师啊,看到她就怕。她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就是那种长辈的眼神。”妹妹皱了皱鼻子,一脸不耐烦。

“长辈的眼神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妹妹不是讨厌老人的小孩,对家中长辈、平日遇见的长者都很耐心、尊敬。

“怎么说呢……”妹妹斟酌着,“就好像看不起你,‘小屁孩你不要乱来’这种。”

我笑了起来。

妹妹捶了我一下。

我心情轻松。妹妹不喜欢秦怡娟,应该暂无危险。

“我觉得她缺爱。”妹妹不客气地说道,“看谁都好像是在看她孙子,被她训也理所当然。她讲话很难听,骂起学生来嘴特别毒。我之前一个同桌,就那个扎马尾辫、刘海这样子的季莹你记得吗?”

我点了下头。

那个女生和妹妹当了一学期同桌,还来家里玩过。长得挺可爱的,一头自然卷,妹妹还羡慕过。

“她不是自然卷吗?死人脸就说她烫头,拉着她去理店,把她头拉直了。还跟她父母说了什么,回去她就被她父母骂了一顿。”妹妹愤愤不平。

死人脸是学生给秦怡娟起的外号,和“严母”相对,论坛中还有“挺秦派”和“反秦派”掐架的,但规模都不大。网络么,大家还是喜欢那些大型社交平台,而不是一个学校开出来的小论坛。

“做到这份上,也是够厉害的。”我感慨道。

拉着学生去做头?这样的老师是珍稀物种啊。

妹妹哼了两声,“我就觉得她不把我们当做独立个体,想要把我们塑造成一个作品。尤其是女生,她就是讨厌同性,跟那种恶婆婆一样。”

“那你是小媳妇了?”我笑了起来。

“你才小媳妇呢。”妹妹又捶了我一下。

经历过郭玉洁的铁拳,妹妹这小粉拳我根本不当回事。

“你被她折腾过?”我收起了笑容。

“没有。她看不上我呢。季莹成绩好,人长得也好,老师都喜欢她,就死人脸管的宽。”妹妹嘟囔着。

“你也长得好,成绩好。”我拧了妹妹鼓起来的脸颊一把。

妹妹揉着脸,直叫疼。

我笑了两声,忽的想到了一件事,“那季莹,喜欢秦怡娟吗?”

“怎么可能?”妹妹大叫,“季莹恨死她了!”

这样,季莹应该也安全无恙。

“你有其他好朋友喜欢她吗?”我问道。

“才没有呢。我们都不喜欢死人脸。喜欢她的都瞎了眼了。”妹妹挽住了我的手,“我们和那些人玩不到一起去。他们想要在学校里找妈,我们又不缺母爱。”

“你嘴巴也够毒的。”我瞥了妹妹一眼。

妹妹吐吐舌头,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头。

一些单亲家庭或父母不负责的孩子的确会希望遇到一个秦怡娟那样的老师,他们没有被人管教过,乍被人这样管教,感受到的是重视,是关爱。像妹妹这样家庭幸福的,碰到个外人对自己说教,只会嫌烦。

妹妹安全无忧,我放心,可这件事总要解决。

晚上,我睡前对自己念叨好久,期望能做梦,却还是一夜好眠,什么都没梦到。姜永宁那边装死,不给我一点儿消息,小古被我磨了几天,给了我姜永宁的联系地址,外地的我去不了,民庆市这边的,去了敲门半天,都没人出来,跟小区里的人打听,房子空了很久了。

瘦子给我出主意:“还是去学校看看。十八中能进去吗?”

“我要进去了,怎么跟我妹妹说?”我皱眉。

要进学校,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自己是学生家长。

“装作校友呢?这个不用什么证明吧?”胖子在一旁说道。

“说是去见秦怡娟吗?”我摸着下巴。

陈晓丘从办公室外面进来,对我挥了挥手机,“十八中又出事了。”

我们四个怔住了。

“一个学生跳楼,当场死亡。是高三的学生。”陈晓丘看向我。

我心头一跳,摸出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

“跳楼?不是火烧吗?”郭玉洁喃喃问道。

“是跳楼,所以挺奇怪的吧?”陈晓丘还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很久没做梦了。”我挠着头。

“你小叔打的电话?”瘦子好奇问道。

“嗯,我让他注意点十八中的案件。”陈晓丘点头。

“多谢你了。”我连忙说道。

“也没什么。我只是举手之劳,而且帮不上多大的忙。关键还在你这里。我觉得,你优柔寡断了。”陈晓丘犀利地说道。

我苦笑。

给妹妹拿了护身符,又确定她不在那些鬼的攻击范围后,我的确就松懈下来。

和楚润那次不一样,我没看到那些伤者的惨状,难以心生同情,只觉得那些鬼是对妹妹安全的威胁而已。要是妹妹无忧,鬼魂也不找来,我真不想管这些烦心事。

就像陶海。陶海明显有问题,可我没多关注。

手机铃声响起。我一看,是妹妹打来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第120章 永无宁日(3)

电话接起来后,我只听到了妹妹的哭声。

“怎么了?小芸,出什么事情了?你在哪里?”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不像上一次,妹妹的声音中不带恐惧,只有无尽的哀伤,哭得泣不成声。我哄了好久,依稀听到电话那头还有其他哭声。

瘦子他们也焦急问了起来,我只能摇头,继续哄劝妹妹开口,给瘦子做了个手势。

“我现在去学校。你在学校对吧?呆在学校里面,跟老师在一起,不要乱跑。护身符还在你身上吗?”我心急如焚,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哥……”妹妹终于是开了口,哽咽着说道,“季莹死了……”

我跨出去的脚步停住了,“什么?”

“季莹……自杀了……”妹妹哭着说道,“从我们楼上跳下来,我听到了……好多人都听到了……她叫着……叫着跳下来……她……呜……”

我头皮麻,“是季莹?”

陈晓丘了然,瘦子他们面面相觑。

我们都没想到自杀的人是妹妹认识的好友。

“她为什么要自杀啊?明明……明明昨天还一起聊天,早上还一起做了题……”妹妹断断续续地说着。

背景音是好多女孩子的哭声,有老师大声安慰。

陈晓丘低声说道:“现场很乱,学生都看到了。”

我恍然大悟。

不说关系如何,哪怕只是认个脸熟的人突然生这样的事情,都要震惊惋惜很久,何况面对此事的是一群正在经历高考压力的学生。

我坐了下来,安慰了妹妹几句,问道:“学校是怎么处理的?”

“救护车把季莹带走了。季莹的姨妈在学校。还有警察,也在学校。她姨妈哭得好厉害……她说季莹不可能自杀的……我也不信季莹会自杀……她怎么可能自杀啊?”妹妹喃喃说道,时不时抽噎一下。

我叹气,“你们呢?你们放学吗?还是留在学校?”

“刘老师说,待会儿有心理老师来给我们上课……”妹妹无精打采。

这样我倒是放心了很多。

“我要挂了,我们要听心理老师的广播了。”妹妹说道。

“嗯。放学我来接你。”我挂掉电话,捏着手机,良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自杀?”瘦子问道。

“不知道。”我苦笑,“不是自杀的话,这事情……他们应该会选择放火烧人。”

鬼魂的行为该是有定式的吧。一群被活活烧死的少年少女,已经放火烧了两人,再要报复,也该是用同样的手段,怎么会突然改变模式,将人推下楼呢?

“可能是高三压力太大了。”胖子唏嘘道。

这种事情,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一说自杀,都说自杀的人想不开,可要真能想开,怎么会自杀呢?

放学接妹妹,我看到同行的高三生都是蔫蔫的,心有戚戚然。妹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看到我,红通通的眼睛盈满了泪花,一下子扑我怀里哭了起来。我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慰。

校门口哭的不止妹妹一个人,好多女生都啜泣着。有人抱住了家长,有人和同学抱在一起。

我能想象得到他们白天所看到的触目惊心的一幕。妹妹说听到了季莹的惨叫,除了惨叫,怕还是有人落地的那一声重响,给惨叫画上休止符,也给一条生命画上了休止符。

我揽着妹妹往家走去,一路沉默,任由她哭湿了我的衣襟。

“哥,为什么季莹会自杀啊?”妹妹闷声问道。

“她觉得难受,难受到不想活着了。”我搂紧了妹妹的肩膀,“一时冲动,就跳了下去。跳下去,就无法反悔了。”

跳楼这种自杀方式可没有反悔的可能性。

“她好傻……”妹妹呢喃。

“嗯。你不能这么傻。”我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妹妹抱紧了我的腰,整个人贴在我身上,“我不会的。”

回家后,我跟父母提了这件事。这事情和上次自燃的事情不用。有学生自杀,父母同情之余,更多的是担心妹妹的情绪,而不会担心她的安危,所以不会特别焦虑。

晚饭的时候,妹妹已经平静了,只是眼睛哭肿了。

我妈今晚陪着妹妹睡觉,妹妹没有再复习到很晚,和一家人看了电视,九点一到,就跟我妈一块儿回了卧室。

我今天也感觉太累了,她们一去休息,我和我爸都各回房间,倒头就睡。

睡得迷糊间,我感受到了风,风声吹动了什么布料,猎猎作响。

我渐渐清醒,看到了不合身的校服白衬衫在眼前晃动。

扎着马尾辫,头垂顺笔直的女孩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笑,眼神全是不耐烦。笑容是客套礼貌的微笑,眼神是真实的情绪。她的刘海比较短,斜刘海横在眉毛上,让那双眼睛无所遁形。

我看到她嘴唇开合,正在说什么,却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她的笑容逐渐挂不住,那种不耐烦从眼神中溢出,弥漫到了整张脸上。

我心头一跳。

正在此时,女孩要从我身边走过,我的视角转了小半圈,女孩的身体停住,又说了什么,身体突然被拖拽。

我急了起来,来不及做什么,就见女孩被拉扯到了天台边,身体抵住了墙壁,慌张地挣扎。她上半身探出了那一圈水泥围栏,脸色惨白。

我看到了一只手揪住了女孩那件不合身的白衬衫,视野中出现了两条完整的手臂,女孩被整个推出了墙壁,翻身跌落。

“啊啊啊啊啊啊——”

嘭!

如我之前想象的,惨叫声在一声重响后戛然而止。

俯视下方,女孩躺在一片血泊中,歪着脑袋,瞪着一双眼睛,抽搐了两下后,就完全不动了。

学生、老师,尖叫、吵嚷。

整栋楼都好似活了过来。

我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孩出现了重影,一个还躺着不动,另一个转过了头,望着我,张着嘴巴,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传出声音来。

我努力去分辨女孩要说的话,可我听不见,也不懂唇语。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你不是自杀,是被谋杀的,对吗,季莹?”我低声问道。

那个女孩的重影流下泪水来。

她好像在光,亮得我不禁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我看到了自己卧室的窗帘,窗外阳光透进来,明媚温暖,我却好像置身于寒冬之中。

是谁杀了季莹?

第121章 永无宁日(4)

我不可能把这事情告诉妹妹,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送妹妹去上学,到了办公室后,我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其他人。

瘦子他们都错愕不已。

“是谋杀?”

“难道是情杀?”

“不会吧……这也……”郭玉洁满脸纠结。

“警局那边有一个证人,一份笔录。”陈晓丘若有所思。

“谁?”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个老师。”陈晓丘眼神平静,“她说自己在巡查的时候听到了天台的开门声,上去察看,现了要跳楼的死者,劝解不成,想要救援,但没有拉住。”

“我看到的是她拉扯季莹到了围墙边,将她硬生生推了下去。”我冷声说道。

那双手和衣服明显不是属于学生。学校里除了学生,就是老师了。可老师为什么要杀死季莹?

“老师杀了季莹?哪个老师这么变态啊?”郭玉洁问出了我心中所想。

“他们的教导主任。”陈晓丘回答。

我怔住了,心头的愤怒变成了难以置信,“秦怡娟?”

“二十年前那个班主任?”瘦子同样难以置信,拍拍我的肩膀,“奇哥,不会是被那些鬼学生逼疯了吧?”

我皱起眉头。

“有可能直接是鬼上身了吧?”胖子说道。

“秦怡娟都当证人说了这些,我看是和楚润那情况一样,被鬼给洗脑了。”瘦子摸着下巴。

胖子点头认可。

郭玉洁担忧起来,“这样的话,它们是不是还会借秦怡娟的手杀人?”

我神色阴晴不定,心情也极是混乱。

“警察那边还在办案,情况不确定。秦怡娟没有动机,没有证据,没有其他证人,这案子很难处理。死者家属现在情绪很大。”陈晓丘说了警察那儿的情况。

没动机,就是个最大的问题。

秦怡娟没理由去杀季莹。

要说起来,季莹冲动之下攻击秦怡娟还更有可能。

我抓了抓头,长叹一声,真不知道该拿这件事怎么办。

下班去接了妹妹,见她脸色难看,我就猜到陈晓丘说的事情,学校里都知道了。

妹妹藏不住话,路上就将这事情说了,“哥,你说是不是死人脸杀了季莹?”

“她为什么要杀季莹?”

妹妹卡壳了,脸上的阴沉褪去,泄气地踢了踢脚。

比起好友自杀,她更容易接受好友是被害的吧,至少有个恨的对象。

隔日,陈晓丘说秦怡娟被她丈夫保释出去了,季莹的家长拦在警察局门口,两边打了起来,秦怡娟夫妻去了医院,季莹的家属进了警察局。事情闹上了晚间新闻,新闻谈的当然不是案件进展,而是高考生的心理问题以及老师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潜台词是信了秦怡娟的证言。就是季莹的家属也是信了秦怡娟的话,只是觉得秦怡娟处理不当,刺激了季莹,让她跳楼了。

我知道这事情不是那么一回事。

季莹只给我托了一次梦,我回忆着梦中所见的方方面面。两人是生过交流和争执的,还起了推搡,季莹不敌,被秦怡娟推下了楼。我的视角中只有季莹和秦怡娟出境了没多久的一双手。季莹托梦,为什么我看到的是季莹看不到的场景呢?我不可能附在活人秦怡娟身上。

是那三十四个鬼跟着秦怡娟,我从他们的视角看到了这些吗?

他们是杀了季莹的真正凶手?

可我要怎么解决他们?

这三十四个学生比一个凶残的楚润都难办。我好歹能梦到楚润,可现在,我顶多通过其他鬼来梦到他们。

早晚要送妹妹上学,我等到了周末才去了青叶事务所,将这件事说了。

“我要怎么办?学你们的样子,搞勒索敲诈那一套,逼姜永宁和他们跟我谈判吗?”我郁闷地征求青叶的建议。

青叶的人完全不搭理我。

我大声叹气,“喂,给点反应吧。”

这套对青叶没用。

我离开工农六村的时候晃到了陶海住的那栋楼。那栋楼还没修好,建筑工人进进出出。我正好经过楼的背面,下意识地在二楼寻找。陶海家的窗户应该是……

我在那扇窗中看到了两个工人。

平静宁和,没有一丝异样。

到了车站,我没选择回家的那辆公交,而是乘车到了十八中。

本来高三周六也要补课的,因为出了季莹的事情,全市教育系统做了通报,高三的这种补课被严令取消了。学校里很冷清,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到了门卫,厚着脸皮说道:“你好,师傅,我是十八中毕业的学生,正巧路过这里,能不能进母校看看?”

门卫打量了我一眼,“周末学校里没人,你要看老师等工作日来吧。”

“我以前的班主任都退休了,其他老师也不熟。我就是想看看校园。毕业之后考到了外地大学,在外地工作,最近才回来的,快十年没来看过了。能不能给个方便?”我掏出了烟,递了一根给门卫。

“教学楼的门都锁了,你进去也就是在外面逛逛。”门卫摆手,“学校禁烟呢。”

“逛逛就行了。怀念一下学生时代啊。”我感叹着,收起了烟,“我们那时候都不禁烟,有个物理老师,老烟枪,一下课就在走廊吸烟。”

“现在可不行了。好多老师难受着呢。”门卫不再板着脸,给我开了小门,“那你进去看看吧,别待太久啊。”

“谢谢了啊师傅。烟你留着,工作不抽,回家可以抽啊。”我将一盒烟都塞给了门卫。

他也不推辞,将烟收进了裤子口袋。

十八中我还没逛过。开家长会的时候大晚上,谁会逛校园呢?

如门外所说,教学楼的大门都锁上了,教室的窗户也都紧闭,就是开着,我也不好翻窗进去。绕着高一高二的教学楼转了一圈,我脑中想着高二二班的教室位置,找到了那扇窗户。窗户光,什么都看不到。我又跑去了高三的教学楼,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冲刷干净,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我站在季莹掉落的位置,仰头看天台。我能看到的当然只有教学楼的墙壁和蓝天白云。

教学才三层高,季莹要真是自杀,可能不会死,但她是被秦怡娟硬推下来的,整个人倒立,脑袋着地,没等到救护车来,就咽气了。

回去的时候,我到了操场看了看,不知道是那自燃的火焰蹊跷,还是学校处理了,我连一根烧焦的草都没找到。

毫无收获,我只能失望而归,无意间抬头,就看到高二二班那个教室窗口人影晃动。

我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第122章 永无宁日(5)

我能看到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窗户上趴着好几个人,面容扭曲,狠命拍打、拉扯着窗户玻璃,张着嘴巴,应该是在叫喊。在他们身后,有人狂乱地摇摆身体,如群魔乱舞。

那些人的皮肤是不正常的红色,渐渐转变成了黑色,还像蜕皮一样部落,留下了灰色的骨头架子,到了最后,那骨头架子都化作了粉末,簌簌地掉落,消失在窗户边。

我没看到火,却看到了更为恐怖的死亡过程。

“哎,小伙子,你在看什么呢?”门卫走出了门房间,远远对我喊了一声。

我回过神,“没什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就见那窗户后头站了一排排人,垂头俯视着我。我能确定他们在看我,虽然不像王大娘那样感觉到刺骨的冰寒视线,但我看到了他们不同程度微微偏移的脑袋。

如果可以,我想要进那间教室看看,可门卫又催了一声,我只能打着哈哈,出了十八中。

晚上,我做了梦。

那些火团再次出现了,不再像教室里的学生一样排列,而是围绕着我。我热得慌,只能忍受。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能怎么帮你们?”我这么问道。

说实话,我很怕他们说要秦怡娟死之类的。对这群熊孩子,我心情不太愉快。幸好做了几年群众工作,忍耐力杠杠的,不会直接翻脸斥责他们。

我计划着如何引导话题,让他们放弃迁怒秦怡娟,去找真正的凶手。

火焰呼呼作响,燃烧着空气。

闷热的感觉让我心烦意乱。

“能说话吗?你们能不能和我交流?给我点提示?我会帮助你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你们该安息了,这样留在人间,对你们、对其他人都没好处。”我耐着性子劝说。

这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火团围绕着我,烧了一整夜,没有上次那种愤怒怨恨,我无法清晰感知到他们的情绪,或者说,他们三十四个人每个人的情绪各有不同。本来就是如此。三十四个人怎么会相同呢?人不同,鬼也不同。

事情如此棘手,让我郁闷不已。

周一上班,我得到了一个更让我郁闷的消息。

陶海的儿子出国去了,彭冬圆不想管陶海的事情,陶海的死没让那间房的拆迁变得容易。

我和郭玉洁面对面,一块儿唉声叹气。

“你们那边怎么样?”我问陈晓丘。

陈晓丘招呼我过去看屏幕,上面一个表格,列了庆州制造局可能的领导名单,其中几人后头写了备注,是已经联系过的。

“有些人不搭理我们,有些人装傻充愣。”瘦子愤恨说道。

“装傻充愣?”这答案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可不是!我们一说青叶,他们脸色就不太对劲,还说自己不认识呢。”瘦子磨着牙齿。

胖子继我和郭玉洁之后,也唉声叹气,“老领导那边这次可能使不上力。”

“你们找过老领导了?”最近因为妹妹的事情,我真有些忽视工作上的情况了,瘦子他们找过老领导,我这组长完全不知情。

“嗯。老领导打了几个电话,托人问了,还是说不认识青叶。”胖子摊手。

老领导的面子都不管用,这青叶是什么来头?

陈晓丘看我若有所思,说道:“可能不是青叶有什么背景后台,而是这些人怕和青叶扯上关系。”

我怔愣住了,“你是说……”

“一家灵异事务所,成员有真本事,正常人都会避之不及吧?”

我想到了青叶百无禁忌的手段,叶青虽然只是口头威胁,但真要逼急了,他肯定不介意真的动手。我心情复杂起来。难不成叶青还给这些庆州制造局的人下了蛊,或者给他们吃了三尸脑神丹?不对、不对。三尸脑神丹是金庸武侠小说的内容,青叶要动手,应该是弄诅咒娃娃、放小鬼缠身吧。

我的思维散开来。

“奇哥,你想什么呢?”瘦子叫了我一声。

我摇头,“没什么。你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到时候找一家媒体个报道出去,寻找青叶的人。”

这样,拆迁办就算尽心尽责完成工作了。

瘦子三人多少都有些不甘心。这就好像打单机游戏,花了好几个小时,以为剧情过半,谁知道在一个任务突然卡住,死活过不去,谁能简单放弃啊?

陈晓丘面上最平静,但我觉得,她是最执拗的一个,肯定私下里还会继续调查下去。

过了两天,妹妹告诉了我一件事。

秦怡娟提前退休了。原因么,当然是季莹的事情。

妹妹对秦怡娟也心有怨念,和其他人一样,觉得秦怡娟刺激了季莹,否则季莹不该这么冲动自杀。

即使真是秦怡娟刺激了季莹,季莹真是自杀,我也不觉得这事情该归咎于秦怡娟。只是,这话不能对妹妹说。我怕妹妹接受了我的观点后,在学校里跟同学说起,到时候引来那些鬼魂的迁怒。

想到那三十四个鬼,我就情不自禁地揉额头。

“对了,那个人来了。”妹妹夹着菜,突然说道。

我猛地抬眼,“姜永宁?”

“谁?”妹妹愣住了。

“那个秦怡娟的学生,你说过的,来学校找过秦怡娟。”我想起来妹妹不知道姜永宁的名字。

“嗯,就是他。”

“他到学校做什么?又是闹事的?”我妈担忧问道。

“不知道。我就听刘老师说他又来找秦老师了,秦老师已经退休,他没找到人,问地址学校不给,就吵了起来。”妹妹回答。

“那不就是闹事吗?”我妈更加忧心忡忡了。

“这老师也是,出了两次大事情了啊。”我爸语带埋怨,还有点儿怀疑,“这样的人也能当教导主任啊?”

妹妹哼唧了两声,表示支持老爸。

我和老妈一样担心,却是担心另外一件事:姜永宁去了学校,那是不是这件事又要起变故了?

当夜,我忐忑不安地入睡,没做梦,但大半夜的被电话吵了起来。打电话来的居然是陈晓丘。

陈晓丘的声音中有一丝颤音,实属罕见,“林奇,十八中……”

“怎么了?十八中又出事了?”我立马清醒。

“嗯,十八中的教学楼被烧掉了。”

“什么?”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整栋教学楼,全部被烧掉了!”陈晓丘那丝颤音不见了,语气沉重,那句话压在了我的心脏上。

第123章 永无宁日(6)

我连夜去了十八中,陈晓丘已经在十八中门口了。

大火已经被扑灭,消防队正在忙碌。校领导模样的人站在外围,焦头烂额。

我傻乎乎地看着那消失的教学楼,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一栋楼……一栋楼都……”我结巴起来。

“你没梦到什么东西?”陈晓丘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摇头。

这个问题,陈晓丘在车上就问了我好几遍了。

警车行驶过来,我看到了陈晓丘的小叔。陈晓丘也注意到了,身体顿时僵住。

陈家小叔扫过来的目光让我头皮麻。他没走过来,而是去了前面现场,跟消防队交流。

我低声问陈晓丘:“怎么回事?你小叔知道什么了?”

“他怀疑上了。”陈晓丘垂下眸子,也松开了扣着我的手。

这不奇怪,任何人都该怀疑,何况陈晓丘的小叔是建功无数的警察局局长,比常人更为敏感。王大娘的案子、万队长的事情,这次又出了十八中的怪异事件,陈晓丘根本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我感到愧疚。

“对不起,都是因为帮我,才让你和这些扯上关系。你……准备怎么办?”我问道。

我不介意陈晓丘将事情告诉她小叔,可她小叔能信吗?不会把我当邪教组织的人了吧?我心中忐忑,面对一个警局局长,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我本身没有可疑点,比起邪教组织,被当做神经病的可能性更高。

“再说吧。”陈晓丘难得敷衍,脸色不好看,眼底还有慌乱。

看热闹的不止我们。周围有两个居民区,我们没看到火势,但听周围人说,那栋楼烧起就像是个巨大的火柱,老远就看到,有人叫了消防队后,消防车和灭火声加上看热闹人的议论,吸引来了更多的围观群众。我还在人群中看到了记者,采访了消防队和校领导,又跑来采访群众,好不忙碌。

“你有看到什么吗?”陈晓丘询问我。

我盯着那片废墟看了半晌,什么都没瞧见。不知道是天色暗的缘故,还是那三十四个鬼没现身。

“王洪章的话你还记得吗?”陈晓丘又问了一句。

我看向陈晓丘。

“那是他们的栖身之所,也是禁锢他们的地方。”陈晓丘幽幽说道。

我的第一反应是陈晓丘要有我的怪异能力就好了,她一定做得比我出色,第二反应才是心跳加快,身上都冒出冷汗来。

“秦怡娟住哪里?”我连忙问道。

陈晓丘看向了她小叔,摸出手机,打了电话。

我那种念头更强烈了,可仔细一想,要是陈晓丘了我那种能力,不是祸害她了吗?我始终不觉得这能力是好东西,也没觉得自己成了人。

陈小叔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后,跟周围人说了什么,走到了一边。

陈晓丘也将我拉到了一边,避开了人群,“小叔,你能帮我查个人吗?秦怡娟,十八中的老师,之前那个自杀案件的重要证人。……我就是想要查一下,你先告诉我她的地址,这件事我之后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过了会儿,陈晓丘挂了电话,和我上了她的车。手机短信铃响起,陈晓丘看了一眼,就动了汽车。

“我给你小叔解释吧。”我说道。

“你能怎么解释?”陈晓丘反问。

我一时语塞。我要有青叶的本事,就抓只鬼证明自己了。现在么……“他信不信再说,总归是个解释。你就当自己误入歧途,被人骗了。”

陈晓丘斜睨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就你这样的也能骗得了我”。

我郁闷地靠到了椅背上。

秦怡娟的家就在十八中附近,车子很快就到了那栋小区。

我们两个到了秦怡娟家楼下,面对紧闭的铁门,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退开几步,仰头数着楼层,没瞧见火光,也没听到惨叫。

“你上车睡觉去吧。”陈晓丘提议。

“我怎么睡得着?”我苦笑。

陈晓丘抬起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皮肤白皙,莹润的指甲是漂亮健康的粉红色。

我欣赏的目光很快被陈晓丘说的话给吹散了。

“我可以把你打晕。别担心,我学过的,下手有分寸。”

我相信陈晓丘下手有分寸,至少比郭玉洁有分寸,但我对她的这个提议敬谢不敏。

“打晕和睡着是两回事。”我看着陈晓丘认真的神情,不禁想要倒退。

正僵持着,我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陈晓丘和我一块儿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警车开了过来。陈晓丘的小叔下了车,同时下车的还有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看我们的眼神带着审视。

陈晓丘尴尬地放下手,好像被捉到错处的小孩,嗫嚅叫了一声:“小叔。”

警察面面相觑。

陈小叔面不改色,打量了我一番,对那些警察点头,“你们去做事吧。”

警察从我们身边走过,按了门铃,等了好一阵才有人关掉了门铃,困意朦胧地用暴躁的语气问“是谁”。警察报了身份,铁门被打开。他们两个进去后,楼前面就剩下了我们三个。

“陈逸涵。”陈小叔对我伸出手,自我介绍,“我侄女多谢你照顾了。”

我僵硬地握住那只手,听陈逸涵后一句话,心里面凉飕飕的,硬着头皮说道:“您客气了。是我麻烦了她好几次,请她帮忙。还要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陈逸涵唇角微翘,却没有一丝笑意,握手的力道和时间恰到好处,就收了回来。

“小叔,你们……”陈晓丘回头看了眼楼。

“十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警局要请秦怡娟协助调查。”陈逸涵说道。

这听来合情合理,要是不考虑这大半夜的时间的话。

秦怡娟配合态度特别好,我们这才说了没几句话,两个警察就带着她下来了。

我这是第二次见秦怡娟,对她的身影印象更深,那种古板而没有起伏的声音,稳重可靠的同时,让人觉得不容易亲近。这次看清了她的面貌,穿了简单的休闲服,不是那套西服,可感觉还是那么严肃刻板,不怒自威。她法令纹很深,嘴角下垂,乍一看,就以为这人在生气。

我的视线移动到了秦怡娟的身后。

她的亲人没有跟来,那楼道里面空空荡荡,也没有我预想中的火人。

第124章 永无宁日(7)

陈逸涵让警察带秦怡娟回警局,自己则坐上了陈晓丘的车,让她开去警局。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感受着陈逸涵从背后射来的犀利目光,如坐针毡。陈逸涵一路没说话,我流了一路的汗。陈晓丘也不轻松,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我一边顶着陈逸涵带来的压力,一边还要害怕陈晓丘出车祸。

到了警局,我的一个担忧褪去,轻松了几分后,又蓦地绷紧。

警局门口有个体态臃肿的男人正在缓步前行,在灯光中,那个人灰蒙蒙的,好像被一层雾气笼罩。这不是我眼花,也不是我看到了鬼,而是那个男人的状态很糟糕,失魂落魄,整个人就成了那副模样。那个男人不是鬼,鬼跟在那个男人身后。

我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男人身后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土气的衣服,扎着麻花辫,距离男人两步远,亦步亦趋。她行走间,身上有衣服或皮肤亮起一道火光,变成灰烬,扑簌簌地掉落,消失在地面上。

陈逸涵比陈晓丘先一步现我的异样,问道:“那个人怎么了?背后有什么?”

我差点儿蹦起来,撞到车顶,惊悚地回头看陈逸涵。

陈逸涵的视线从那个少女移动到了我身上,又问了一遍:“那个人背后有什么?”

正常人会问那个男人怎么了,可陈逸涵分明是看不到鬼,却能现我看的不是那个奇怪的男人,而是男人身后的少女。

陈晓丘反应了过来,脸色古怪,“你……见鬼了?”

陈逸涵蹙眉,“小丘。”

我僵了半晌,和陈晓丘对视后,如释重负地点了下头。与其说如释重负,不如说是破罐子破摔。

陈逸涵的表情古怪起来。

我猜他之前以为陈晓丘说话不客气,陈晓丘的确是个说话不客气的人,但不是粗俗,而是犀利直接,不留情面。讽刺的话,陈晓丘不会说。她说我见鬼,我点了头,陈逸涵这样一个人会意识到不对,可短时间内还转不过弯来。

陈晓丘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我没法跟青叶的人一样表演抓鬼,不过,老天开眼,我正好碰到个鬼,可以证明自己,也能让陈逸涵明白我和陈晓丘是在做正经事。

陈晓丘拉开车门,催促我赶紧进警局,又叫陈逸涵跟上。

陈逸涵不动声色,那架势,妥妥就是要看我们俩搞什么花样。

顾不上秦怡娟了,陈晓丘拉着我先去追那个男人。

男人很显眼,就站警局的接待台,大半夜的警局只有值班的警察,男人的声音和他的存在一样在空荡荡的警察局内鲜明突出。

陈晓丘压低声音问我:“什么样的鬼?”

陈逸涵探究地打量我和陈晓丘,欲言又止。

我硬着头皮说道:“一个小姑娘,十六七岁,穿着打扮很老气,身上有火星子。马尾辫,圆脸,单眼皮……”我努力去描述,恨不得突然学会写。

陈逸涵看我已经不是在看疯子了,而是在看骗子。

那边的男人也讲到了正题:“……我要举报二十三年前的一起纵火案,十八中高三五班三十四名学生死亡的那起纵火案。”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晓丘震惊地看向那个男人,抓住我的手都松开了。

陈逸涵自言自语:“十八中……”

我张大了嘴巴,只听那个男人继续说:“我叫姜永宁,是当年高三五班的学生,我这些年找到了证据,当年的纵火犯人是我们的班主任秦怡娟。”

我好像被天降雷电给劈个正着,身体哆嗦了一下。

“怎么回事?”陈晓丘转头来看我。

“我不知道……秦怡娟是犯人?这怎么可能?真要是她,为什么他们不烧死她?”我失神地说道。

这个姜永宁在诬陷秦怡娟吗?可那个女鬼……

我看到那个少女脸上划过眼泪,一路是她烧毁剥落又新生出来的肌肤。

“谁是犯人?谁是犯人?”我情不自禁地跨前。

值班警察和姜永宁现了我,都看了过来。那警察惊讶地敬了个礼,叫道:“局长好。”

姜永宁的脸上是一片死寂,看人的眼神都很呆滞,没有一点儿神采。

那个少女也转过了头。圆脸、单眼皮,嘴唇是笑唇,唇角天生上翘,看起来很喜气,只是她正在流泪,伤心欲绝,那双唇没有给人一点儿快乐的感觉。

“谁杀了你们?为什么……”我看着那个女孩,整个人都有点儿昏沉。

她身上的火星好像街边的霓虹灯,晃得人眼花缭乱。警局的温度在上升,我热得头昏。

我看到她张开了嘴,嘴中呛出了黑焰。她急着要说什么,却只能不断吐出黑色的烟尘,表情愈绝望伤心。

“写字吧,找个东西写字。”我喃喃自语,声音飘渺,都不像是我自己的声音了。

少女恍然大悟。

“林奇!”

我突然听到了陈晓丘的大喊,似是被针扎了一下,清晰感觉到那股热浪不是空调温度,不是眼前的少女,而是来自于我的背后。

我回过头,看到了担忧的陈晓丘和皱眉的陈逸涵,在他们背后,好几团火球徘徊不去,聚集在警察局门口,愤怒又不甘地燃烧着。

呼!

噼里啪啦!

我听到了火焰的声响,再回过头,就见那个少女也变成了一团火焰。她的身体扭曲,火焰暴涨后,又消散,灰烬构成了一个“秦”字,落地后就消失了。

我怔怔看着消失的女孩,感受到背后愈炙热的温度,耳边似有微风低语。

“求求你……帮帮他……”

女孩的声音远去,世间再无她存在的痕迹。

“圆脸,单眼皮,笑唇,穿着米色汗衫和黑色背带裤,扎着麻花辫,你……”我看向了那个男人。

男人死气沉沉的表情一变,嘴唇颤抖着,“张雪……”

张雪,原来是叫张雪吗?

我突然脑子一沉,整个人仰倒摔下去。

我没感觉到疼痛,只听陈晓丘的声音远去,意识脱离身体,迅下落,坠入了深渊。

蓦地,那种漆黑空茫的感觉消失,我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张雪,你在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

慌乱的女孩声音从我的身体里了出来。

我的视野转动,一个男孩从视野中消失。那个人,眉眼清秀,神情怯懦巴结。

“姜永宁,去给我们买薯片来!”

第125章 永无宁日(8)

我的视野再次转动,将那个男孩囊括其中。

姜永宁?那是少年时期的姜永宁吗?和那个臃肿灰暗的男人完全不同,却也不是一个开心的人。

视野摇晃,从教室变成了马路,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拦在面前,我能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却清晰源自于我所站立之处的恐慌不安。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单薄瘦弱的背影,颤抖着,挡住了那些流氓的大半身影。

“几位大哥,我请你们去打游戏机吧。”讨好的声音,一只手伸到背后拼命挥动。

视野抖了抖,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周围景物快往后退去,我听到了喘息声,以及背后的怒骂叫嚣和几下惨叫。视野又转了回去,就见那个少年被打得佝偻了腰,手中拿着钱包,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容。他的视线扫了过来,谄媚变成了焦急,又摆了摆手,示意快跑。跑步的度变慢,直到看到那些流氓作势要追,才如惊弓之鸟,继续奔跑,时不时就回一下头,看到那个少年被人抢走了钱包,又被踹了好几脚。

我突然间从这种怪异的感觉中抽离,有了自己的意识。

这是梦境。我在做梦。

做梦的人很少会想到自己在做梦,即使内容再怪诞,也会随心所欲,只是有时候这种跟随的不是快乐幸福的向往,而是心中惧怕的事物。

我的梦却是不一样。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每次都有明确目标,不受控制的是梦境本身,我要做的是与那些鬼魂抗争。

这次的鬼是张雪,那个死于火灾的少女。

不,也未必是抗争。张雪只是想让我看到记忆,也可能是她无意识地让我看到了她的记忆。

记忆错乱,时间跳跃,有时是冬天,下一秒又变成了夏天。

张雪注意着姜永宁。流氓那件事该是在时间轴最开端生的,因为姜永宁的救助,让张雪记挂上了这个班中不讨人喜欢的受气包。

姜永宁有钱,又懦弱,还很“机灵”,就成了男生的公共钱包,有些女生也会蹭吃蹭喝,其他不霸道的学生则不喜欢这样一个贱骨头,对姜永宁避之不及。

这样一个人,用不属于英雄的方式保护了张雪。

张雪什么都没做,只是时时注意着姜永宁。

我倒是能理解张雪的做法,但一想到张雪跟随姜永宁,默默流泪,和她消失时的低喃,心中就不免生出惋惜和同情来。

我安静注视着,等待梦境的结局,那个我已经知道的结局。

夜晚,欢闹的教室。

高三毕业生决定一块儿去毕业旅行。他们选择这个时间,是为了省钱,也是为了刺激。没有门禁,没有约束,大半夜的时候和同学一块儿踏上旅程,通宵达旦,是他们庆祝毕业的方式。

张雪注意到了空着的那个座位,耳边听到了其他人的欢笑。没有人提起姜永宁。

秦怡娟走进了教室,视线一扫,在姜永宁的空位上略微停顿。

张雪的心提了起来。我能感受到少女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

秦怡娟终是什么都没说,从讲台下面拿出了一箱酒。男生们欢呼起来。

张雪也被分到了一杯啤酒,用纸杯装着。她啜了一口,不怎么喜欢,还心不在焉地瞥着姜永宁的空位。

我被固定在张雪的视野,只能偶尔看到秦怡娟的身影。她走过教室,给学生倒酒,会洒出一些酒在学生身上。

有学生开玩笑地问道:“秦老师,你是不是已经喝过,还喝醉了啊?”

秦怡娟面无表情。

那个开玩笑的学生缩了缩脖子,赶紧喝酒掩饰。

秦怡娟很不对劲。学生们无知无觉,我在秦怡娟的眼神中看到了怨恨。

为什么?

我想不明白。自从听说秦怡娟是凶手后我就一直想不明白。

张雪只留心姜永宁,梦境中没有秦怡娟多少“镜头”,我无从分析。

咵嚓!

几瓶酒被砸碎了,摔在地上。

酒精的气味掩盖下,有轻微的汽油味道。

张雪动了动脑袋,好像在找气味的来源。

我这时已经肯定,事情是秦怡娟做的了。她应该是在教室后面放扫帚拖把的储物柜里面装了什么装置,不然就是在讲台下。汽油缓缓流出,学生未曾注意到脚底下的潮湿滑腻。

渐渐的,有学生趴倒在了课桌上,没有醉醺醺的丑态,反倒是个个紧皱眉头。

张雪的眩晕感传到了我身上。

我突然想起来,我应该是在警局,怎么会陷入梦境中?在梦境开始之前,我似乎就是有这种感觉。

撒水声,脚步声,一点点远去,退到了教室门口。

张雪趴在桌上,看着姜永宁的位置,正好对着教师们。

秦怡娟走过了那些昏迷的学生,扔掉了空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火柴。她退到了教室外,扔下了燃着的火柴,狠狠将教室门关上,门后传来了金属碰撞声。

火焰燃起,有学生苏醒,跳到了桌子上、扑到了教室门、砸着窗户玻璃……他们没有多少力气,连叫喊,都微乎其微,没多久就被烟熏哑了嗓子,无力地6续倒在了火海中。

张雪逃窜过,喊叫过,和人一块儿砸过窗户,拉过门,拍打着身上的火焰。视线被泪水和火焰遮蔽,张雪蹲在课桌上,最后的视野是一张翻倒的课桌。

姜永宁没来,太好了……

少女从课桌上摔下,砸进火焰之中。

我此刻没有身体,却浑身无力。陈晓丘说我的梦境能改变现实,事实是,我这回只是个旁观者,阻止不了秦怡娟,打不开那些门窗,只能看着那些学生死去,感受着烈火的烫人温度。

我以为梦境到此为止,心怀疑问和对秦怡娟的愤怒,但梦境仍然继续着。

闷热炙烤的感觉消失,我听到了哭泣声。

黑白遗照上是张雪那张朝气蓬勃的笑脸。

“那个姜永宁!是那个姜永宁杀了小雪!他该被烧死!那个小畜生怎么能这么狠!一个班的学生啊!都是他每天见面的同学啊!”

充满怨恨的声音让张雪慌了神。

不是的!不是姜永宁!不是姜永宁杀了我们!

没人能看到她,没人能听到她的话,她伸出的手碰触不到任何东西。

她看着自己的亲人恨意滔天,看到秦怡娟木然地来祭拜自己。她忽然转身,离开了自己的灵堂。

姜永宁!

姜永宁!

姜永宁!!!

第126章 永无宁日(9)

我听到了张雪内心的呼喊,跟着张雪四处寻找姜永宁。梦境不再跳跃,而是连续带着惯性。张雪找了很久,听着周围人对姜永宁的谩骂,愤恨地盯着秦怡娟,却无力地什么都做不了。直到她灵光一现,跟上了办案的警察,才在某一日到了姜永宁的家。

姜永宁住在一栋公寓中,公寓门上被人泼了油漆,他的父母神色严厉而冷静。姜永宁则躲在卧室中,关闭门窗,拉上窗帘,蜷缩着身体,不配合警察的调查。

张雪的呼喊停止了,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法院判决下达,姜永宁无罪,被仇恨充斥了内心的死者家属对姜家围追堵截,张雪看到了自己憔悴的父母,再看整个人变成了行尸走肉的姜永宁,心中只余下空茫。

我想要安慰这个才十八岁就遭遇了巨变的少女,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在世间徘徊。她的父母悲痛难忍,离婚后,再各自成家,刻意遗忘了自己的女儿。张雪心如死寂,逗留在十八中的校园里。

某一天半夜,她看到了翻墙进入学校的姜永宁。姜永宁乔装打扮,遮住了面孔。他那时候瘦得皮包骨头,翻墙的动作很是笨拙。他在教学楼转了几圈,找到了一扇没有锁住的窗户,翻窗进去,到了教室。姜永宁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在焚毁后还未重新的教室里面翻找着线索。看他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该如何去找。

张雪跟上了姜永宁。姜永宁已经搬家,还要准备搬离这个城市。白天,他翻看刑侦学的书,夜晚,他偷偷摸摸去学校里面找线索。

姜永宁列了张嫌疑人的表格,靠着当时不达的网络,他找着任何可疑的犯人:通缉犯、刑满释放犯、被拘留过的可疑人员……他没想到秦怡娟。

调查长达了二十一年。

张雪就这样近距离目睹当年清秀懦弱的男孩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怪胎,将自己封闭起来,调查那一场纵火案的真相。他甚至为此和父母闹僵,孑然一身,吃着最简单的泡面、外卖,整日研读那些犯罪学的书,自己去调查那些嫌疑犯,雇佣侦探,用尽了各种手段。

第二十一年,张雪看到了姜永宁雇佣的侦探给了他一张照片。

“这个是你们当年的班主任秦怡娟吧?要说嫌疑,她的嫌疑最大,她有作案时间和手段。”

“怎么可能?”姜永宁出沉闷的声音,语调平静,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警方当年怀疑过她,调查下来的结果和你一样,没有证据,但是他们起诉了你,没有起诉她。因为舆论对你不利,那些死者家属需要一个泄渠道,他们相信你是犯人。”

张雪听不明白,姜永宁继续保持他的面无表情。

我默默叹息。

这样的大案不能不破,可偏偏就是找不到线索和凶手,姜家和死者家属双重压力下,警局将案子扔了出去,由法院去做最终判决。这是警察知道不可能胜诉的案子,只有那些局外人会叫嚣法律不公。

“没有证据。”姜永宁说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据。”侦探拿出了一份资料,“秦怡娟在案四年前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此后也一直有控制病情。二十多年前,心理医生可是个稀罕的职业,我们国家那时候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秦怡娟说是进行心理治疗,不如说是治疗神经衰弱。她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也就是说,她有途径买到安眠药。当年尸检条件有限,不过,三十多个人,要控制他们留在火场中,不是单靠封闭门窗就够的。她应该是将安眠药参杂在食品中,给死者服用,然后再纵火。”

姜永宁捏着纸张的手在颤抖,“警察有在现场现酒。”

“准备去旅行的人,喝酒助兴启程有可能,但没可能全部喝到烂醉。”侦探不客气地说道。

姜永宁粗壮的指节因为用力而鼓了起来,“没有作案动机。”

“秦怡娟接受心理治疗的原因,是她女儿死于奸杀,被现的时候是一具裸尸,十分……惨烈。”侦探补充了一句,“她女儿十八岁,就死在了高考前夕。”

“你胡说八道!秦老师就因为这种事情杀了我们一个班的学生?”姜永宁怒气爆,锤了一下桌子。

张雪的内心出悲鸣:“姜永宁,就是她……就是她啊……”

“这是我的推理,只能说是推理,没有任何证据。如果真是她作案,她在高一带你们班这个开始,就想着杀死你们了。三年时间,慢慢积累安眠药、酒水和汽油。等到案的时候,警察调查,不会查到她的购买记录。”侦探很冷静。

“这不可能!”姜永宁面容狰狞扭曲,那张臃肿得看不出当年清秀少年模样的脸上是悲愤。

“姜先生,这就是我的调查结果了。”

姜永宁了火,失神了数日。

张雪一直在他身边诉说着,哭泣着,声音却传达不到他耳中,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她的嗓子坏了,就是成了鬼,也无法说话,无法指认凶手。

姜永宁又用了两年时间,去逃避和接受那个事实:最大的嫌疑犯不是流窜到民庆市的凶徒,而是秦怡娟这个他们朝夕相处三年的班主任。

可是,没有证据。当年警察找不到证据,最优秀的侦探找不到证据,姜永宁也找不到。

他被折磨了二十三年,最难熬的是最近这两年,不想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姜永宁忍无可忍,去学校找了秦怡娟当面对质。

秦怡娟冷漠地否认:“他们的死我很伤心,我也认为自己有过错,如果我能更关心你和他们,事情就不会生了。我也不该同意你们在半夜聚集,出去旅行。”

姜永宁的神情松懈下来。

“不是秦老师。”姜永宁闹了一场,离开了学校,“到底是谁?还有可能是谁……”

“就是她!就是她啊!”张雪内心沸腾起来。

我感觉到了升腾起来的火焰。

姜永宁的脚步停住了,回头看向教学楼。

不要再去调查了,没有结果的……姜永宁,不要再浪费人生在我们身上了。我们已经死了!

视野往下移动,变成了黑暗。张雪应该是蹲在地上,抱头哭泣。

“你还在这里?”

秦怡娟的声音唤醒了张雪。

视野再次亮起,左右四顾,现了站在面前的秦怡娟,还现了坐在一边角落的姜永宁。姜永宁木然地看着教学楼。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就是高三学生都放学离开了。学校后门的这条小路寂静无人。

张雪仇恨地注视着秦怡娟。我通过张雪的眼睛,看到了秦怡娟眼中的讽刺和恨意。

第127章 永无宁日(10)

“秦老师……”姜永宁好像被抽去了魂,“不是我杀了他们。”

“我知道。”秦怡娟冷笑着,“你这样一个懦夫怎么可能去杀人?”

姜永宁抬起了眼皮。

“走吧,姜永宁!”张雪瞬间忘了仇恨,伸手去推姜永宁。

“你们这一个班,真是让我恶心。你是懦夫,那些人是恶棍。重点学校的好学生?根本是一群渣滓!他们还有脸笑,还能上学,还能正常过日子。”秦怡娟低声说道。

我的脑袋蒙了一下。真被那个侦探说中了?秦怡娟她杀了自己的一班学生,就是因为惨死的女儿?

姜永宁的身体颤抖起来。

“你们都该死。你们凭什么活着?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我以为你二十年前就会自杀了。连自杀都不敢吗?”秦怡娟怨毒地质问着。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姜永宁从地上踉跄地爬了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们?他们做了什么了?”

姜永宁显然是有了某一方面的联想。

“做了什么?”秦怡娟出怪异的笑声。

张雪死死盯着秦怡娟。

姜永宁迷茫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仔细打量着秦怡娟。她眼神阴翳,却没有丝毫疯狂。这让我心里寒。

“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姜永宁还在质问。

“因为他们该死。”秦怡娟冷冷看了姜永宁一眼,迈出了步子。

张雪被激怒了,我又感觉到了那炽热的火焰,扑向了秦怡娟。视野中出现了姜永宁的身影。

“你站住!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姜永宁阻拦,被秦怡娟狠狠踢了一脚,蜷缩倒地。

张雪尖叫着,无法杀死秦怡娟,无法救援姜永宁。二十三年,仍然是那么无力。

我心中疑窦丛生。秦怡娟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疯了,还是意有所指?

姜永宁花了数日,找到了秦怡娟的丈夫。秦怡娟的丈夫很久以前就在外面养了女人,还有个上初中的私生子。他不乐意和姜永宁有来往,在姜永宁拿出钞票后,才换了态度。

“那女人疯疯癫癫的,有时候还把学生当做女儿。她早就疯了,脑子坏掉了。”秦怡娟的丈夫无所谓地说道,“别人也看不出来,她还能上讲台,人家学生还感谢她这么照顾自己呢。”

一个藏在正常人躯壳下的疯子。

“你们女儿,那件案子的凶手,有找到吗?”姜永宁问道。

秦怡娟的丈夫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眼神躲闪。

姜永宁拿出了更多的钱。

那个老男人数着钱,慢悠悠地说道:“她说自己找到了。某一天回家突然这么跟我说,然后就像正常人一样回去工作,当了你们的班主任。本来不是班主任的,但她不知道做了什么,顶替掉了原来那个老师。”

“安眠药、酒、汽油……”姜永宁应该是想起了侦探的话。

“她存了很多年,每次买的时候,都要记一笔,算着数量,说快了。”

姜永宁暴起,狠狠一拳头砸在了男人脸上。

我回忆着姜永宁调查的结果。秦怡娟女儿的案子没有证据,没有凶手的指纹,**中没有任何残留物,除此之外,在女孩的尸体上有施虐的痕迹,凶手是用了道具**女孩并导致了她的死亡。警方怀疑罪犯心理变态或生理上有缺陷。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

秦怡娟的话可信吗?她或许就是个疯子,将臆想的凶手给杀害。她不光是杀了她认为的凶手,还杀害了其他无辜的人。

整整三十四条人命。

姜永宁困扰了数日,看到了十八中的新闻,愕然后,对秦怡娟越痛恨。

张雪的情绪却很怪异。

不要再查了。让我们自己来报仇吧。

张雪心中反复翻滚着这个念头,强烈到直接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漫长的梦到了尾声。

姜永宁拿着自己找到的薄弱证据进入了警察局,举报秦怡娟。

我从张雪的视角,看到了我自己,视野中又出现了那一个个徘徊在警局门口的火团。

我这一回看得更清楚了,它们只是火团,没有清晰的逻辑思维。三十四名死者,除了张雪,其他都是混沌的灵魂,被本能驱使行事,毫无章法,也无法与我沟通。它们徘徊在那间教室中,比张雪更加无奈,顶多是在秦怡娟经过时,泄露出一丝怒气。而它们现在的状态,是被张雪唤醒的。

张雪则在写下那个“秦”字后,无法再存在下去了。

众多火团中燃起了新的一团火。

那是张雪。

我曾经看到的空位属于张雪。

姜永宁坐在教室边角位置,这些人从未接受过他为同学,列队之时,也没有留出他的空位。

三十四个死者聚集起了。

我蓦地睁开眼睛。

“林奇,你总算醒了。”陈晓丘吁了口气。

我坐了起来,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陈晓丘坐在床边。陈逸涵坐在房间角落,一双腿交叠着,双手放在大腿上,让我不禁想到了在青叶看到的那半个身体。

“林奇,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陈晓丘关心地询问。

我摇头,正要说什么,瞥见了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秦怡娟呢?姜永宁呢?”我连忙问道。

“秦怡娟只是配合调查,早上就走了。姜永宁报案后也离开了。”回答的是陈逸涵。

陈晓丘补充道:“你家里打过你手机,我帮你接了,说是拆迁小区临时出了状况。”

我想到那聚集起来的三十四团火,“秦怡娟离开之后没出事情?她没有……烧起来?”

陈逸涵神情怪异。

“没有。你突然昏迷过去,是……做梦?”陈晓丘猜测道。

“去找秦怡娟,得快点找到她。”我从那张简陋的床上跳下来。

它们是没有理智的鬼魂,如今还填补上了最重要的一块——张雪。那些火不是来找秦怡娟的,是来找张雪的!它们要做什么?

我稍微一想,就心头寒。

秦怡娟是个疯子,还杀了季莹,那些火也是疯子,烧伤了几个人,还毁了一栋楼。他们碰到一起会生什么?

“秦怡娟现在应该在上班。”陈逸涵淡定地说道。

“上班?十八中没停课?”我诧异问道。

“高一高二停课,校内拉了条封锁线,高三继续上课。”陈逸涵回答。

高三没有!

妹妹!

我的心脏狂乱跳动起来。

第128章 起火

我无法忍受陈晓丘平稳的开车度,直接拿了钥匙,要进入驾驶座。

陈逸涵轻而易举地从我手中抽走了钥匙,将我推到了后座。

“陈局长,我……”我正要火。

“我来开车。”陈逸涵不容置喙地说道。

陈晓丘拉着我进了后座,安抚地说道:“你放心,我小叔车技很好,而且开车很快。”

我只能忍耐下。

陈逸涵如陈晓丘所说,车技很好,而且奇妙的是,他在早高峰时段,都能开得十分顺当,控制着车,一个红灯都不吃,也不曾在某个路段停留过一瞬,就开到了十八中。

十八中前门被封,还有不知情的学生到学校来,被老师劝回去,或领到综合教学楼。

陈逸涵出示了证件,车辆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十八中校园内。

我一路给妹妹打电话,被妹妹摁掉后,她了短信来说自习,问我怎么了。我再短信过去,就石沉大海。紧张地又拨了一遍电话,话筒那边传来机械的提示音,“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我心里更慌了。

“林奇,你梦到了什么?”陈晓丘等我挂了电话,才抽到空问我。

“他们要报仇了。秦怡娟在哪里?”我焦急问道。

我可没有秦怡娟的电话。

陈逸涵也没有,但他有警局局长的身份,校领导接到门卫电话,就赶紧来迎接了。

陈逸涵直接问道:“你们学校的秦怡娟老师现在在哪里?”

我顾不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就要去高三教学楼。

学校领导诧异地看着我,嘴上回答:“秦老师?她应该在办公室吧?”

陈晓丘在背后追着我,“林奇!”

我飞快奔跑,身后是陌生的叫喊声,应该是那些校领导。我都听不进去了。

不在服务区……妹妹的手机突然不在服务区!我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一路冲到了高三教学楼。

高三的教学楼十分安静,偶尔有老师响亮的讲课声。

我一进入教学楼,就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

他们在这里!

我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重重喘息着,一时都喊不出声,否则非要喊个“着火了”之类的话,让教学楼内的人快点出去。

上了二楼,我就看到了一个背影。

“秦怡娟!”我声音沙哑地喊道。

秦怡娟转过头来,看了我半晌,“你是……”

“赶紧出去!”我伸手要去抓秦怡娟。

她在这里,那些鬼就会在这里!

教室里的老师出来看情况,“哎,你是谁?做什么呢?”

“林奇!”陈晓丘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楼下有喧哗声。

我推开那个女老师。

秦怡娟眉头紧锁,躲了几步,正要说话,视线突然越过了我。

我感觉到了背后的热浪,转头一看,心中更为焦急。

火焰突兀的出现在走廊中,不是成片火海,而是两团火焰,从楼梯口一步步走过来。

秦怡娟和周围的老师学生都震惊了。

“着火了!”

“啊,着火了!”

“不要推搡,不要挤!不要吵!”老师顾不上我了。

“灭火器!快拿灭火器!”

“同学,你别动,我们这就拿灭火器。”

他们把那两个火团当做了燃起来的人。

老师拿起走廊上的灭火器,对着一个火团喷射,白色的泡沫纷纷扬扬,火焰却不受阻碍,继续前进。

哐当!

灭火器砸在了地上。

这会儿众人都意识到这火团不正常了。

我一步抢过去,抓住了秦怡娟的手臂,“你快滚出这里!”

秦怡娟正死死盯着那两团火焰,眼睛瞪得很大,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

“快滚!”我拉扯着秦怡娟。

说话间,我闻到了呛人的烟味。走廊里面出现了烟雾,咳嗽声此起彼伏。那两团火愈耀眼,我还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这不可能!他们已经死了!”秦怡娟尖叫着,抓开了我的手。

我的手背火辣辣地疼,来不及阻止,就见秦怡娟掉头奔跑。她想要从另一边楼梯下楼,又惊恐地大叫,往楼上跑去。

我看到有火焰拾级而上,不紧不慢地追着秦怡娟。

必须得把那个祸害扔出教学楼!

我下了狠心,穿过周围学生老师惊惶的叫喊和那两个火团,从没有鬼魂的楼梯跑了上去。

秦怡娟摔趴在地上,恐惧愤怒地嘶吼着,推开尖叫连连的学生老师,冲进了一间教室。

“哥哥!”

我正好看到那间教室门口的妹妹。她要出来,被秦怡娟硬生生撞了回去。她的脸上还有着生事故时的骇然和看到我的惊愕,被撞到在地,还被秦怡娟踩了一脚,疼得掉下眼泪来。

操他娘的!我忍不住要学郭玉洁骂人,快步挤过混乱的人群,进入教室后,一把将妹妹拉起来,抱进了怀里。

“哥哥!哥哥!”妹妹忍不住大哭。

“没事了,我们快走。”我看了眼秦怡娟,又看了眼从楼梯上鱼贯上来、惊吓了一群人的火焰,一咬牙,决定先把妹妹送出去,然后……

“为什么出不去!”

“救命啊!”

“门呢?为什么没有门了!”

“开窗户啊!”

“打不开!都打不开!”

一栋楼,充斥着声嘶力竭的惨叫。

我一时想到了张雪的梦。他们一个班三十四个人就是这样叫喊着,6续倒地,失去了生机。

整栋楼已经被他们笼罩了,他们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个人。

“哥哥!”妹妹死死抓着我的衣服。

我看向了那些火焰,怒吼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跟你们恨得秦怡娟一样,杀死所有人吗?张雪!快放其他人出去!”

学生和老师身上没有火焰,但吸进了大量烟雾,已经有人趴地上昏迷了。再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妹妹愕然看着我,眼中还满是泪水,“哥哥,你在说什么?”

那些火焰无知无觉,进入了教室。

教室里还能动的拼命跑出来。整间教室内回荡着秦怡娟的叫声。

“你们已经死了!我已经杀了你们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怡娟似乎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她知道这些火焰下是那些熟悉的年轻面庞,也因此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她应该在砸窗户,教室里面有砰砰的重响。

“哥哥……”妹妹扯着我的衣服。

我一低头,现她哭泣着,瑟瑟抖,却始终没有难受痛苦,只是脸色忽青忽白。

她没有吸进那些烟?

我脑中灵光一闪,解开妹妹扣到脖子的纽扣,看到了她锁骨上的两截红绳。

青叶的护身符!

这些烟是鬼怪作祟,不是实物,那么……

我心一横,扣住妹妹的双肩将她推开,“小芸,你站在这儿别动。”话说完,我就冲进了教室,看都不看,一头撞进了一团火焰中。

第129章 永宁

火焰的灼烧感觉被我给无视了。

我满心想着叶青的那句话。

“用你的梦。”

陈晓丘说我的梦能影响现实,甚至于改变过去。

我不期望后者会生,现在只盼着入梦之后,能改变困顿的现状。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顺利进入了梦境,视角却没跟着那三十四个火团中的任何一个。

我听到了哼哧哼哧的喘息声,视野翻转,从高墙、蓝天,变成了草地绿树。一只胖手扶住了墙,在地上蹲了一会儿,站了起来,鬼鬼祟祟地四处察看着,蹑手蹑脚地行进。

我脑中灵光一现,心里顿时百味陈杂。

“去高三教学楼。高三教学楼!”我呼喊道。

视野一顿,转了方向,快奔跑着,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和同样沉重的脚步,幸好十八中不是大到离谱,他选的翻墙地点也合适,不过片刻,高三教学楼就出现在视野中。

整栋楼正在冒黑烟,求救的喊叫从楼内传出来。大门处黑烟滚滚而出,什么都看不见。

我看到了陈逸涵和陈晓丘。

陈晓丘满心焦急,正拿着手机,没形象地大叫:“去青叶!你快去青叶找他们!林奇出事了!是十八中那件事!快找他们帮忙!”

陈逸涵面色凝重,一边组织学校赶紧救援,一边瞥着失态的陈晓丘。

“进不去!刚才进去的人都退了出来!里面烟太大,看不清方向啊!”

“窗户呢!快砸开窗户啊!”

“你们让开,我们要砸窗户了!”

一楼窗户内是哭喊的学生,他们退开了,学校的职工拿了榔头,狠命捶打,窗户却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怎么砸不开?”

“闹鬼了啊!突然起火,还进不去、出不来!”

我听到了一声低语。

“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痛苦地质问过后,视野再次改变,教学楼在眼前放大。

“哎,你是谁?”

“这什么人啊?”

黑烟充斥了视野,转瞬又消失了。楼内走廊一片混乱,老师学生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快上去!在三楼!快点!”我急得大叫。

视野飞移动,跨着楼梯,在奔逃和倒地的人中挤过去,靠着那一身肉,总算是上到了三楼。

“前面第二间教室!”

我在走廊看到了妹妹,她从教室里拖出昏迷的“我”,护身符从领子里面划出来,因她的动作而晃荡。她的眼泪砸在“我”的脸上,嘴中不停喊着我。

视野从妹妹身边穿过。

“哥哥?”我听到了背后失神的叫声。

没有回头,继续跑,进入教室后,映入视野的是被火焰包围的秦怡娟。

秦怡娟还在疯般地喊叫,揪着自己的头。

为什么不杀了她?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生出了怒意。

不杀了秦怡娟,困死一个年级的学生,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住手吧。我已经将证据交给警察了,你们不用这么做。”

有点儿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

火焰晃动。

秦怡娟看了过来,叫声一停,“姜永宁!姜永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

我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来。

这些鬼要杀死一栋楼的人,让秦怡娟成为凶手!

他们不是要秦怡娟死,是要真相大白,要让她受到万夫所指!

姜永宁走向了那些火焰,哀求道:“放他们出去吧。他们是无辜的啊,跟你们一样啊。张雪……张雪,你在这里吧?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经调查出结果了,一切该结束了,但不是这样结束啊!”

二十三年,一切该结束了,但不是这样结束。

那些证据不够。

火焰中传来清晰的意识。

我看着火焰和秦怡娟,连闭眼都做不到,只能硬下心肠来,“不用死那么多人。秦怡娟已经精神崩溃了,只要警察审问,她会都说出来的。”

火焰熊熊燃烧着。

姜永宁自言自语:“对,不用死那么多人,只要死一个,秦怡娟就会被警察调查。她会说出所有真相的。”

滴答!

火焰“吡啵”的燃烧声中,响起清晰的水滴声。

姜永宁低下了头,他的脚下是一滩鲜血,从他身上流淌下来。

姜永宁!

这是我在梦境中听过的张雪的声音。

“只要死一个就够了。”姜永宁低声说着,走入了火焰中。

我的视野被火焰覆盖,看到了火焰下的声音。

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衬衫的女孩;板寸头、黑夹克的男孩;瘦瘦高高的少年;满脸青春痘的少女;双下巴、大肚子的小胖子……

最后,是那个圆脸、单眼皮、笑唇的姑娘。

姜永宁……

“没关系。我,我很开心。一切结束了,我跟你们一起走。”

迟了二十三年才融入这个班级的成年男人。

火焰吞没了他的身体,他身上的伤口变成了焦黑的烧伤痕迹。

秦怡娟的声音被火焰覆盖,火焰声又被救护车和消防车的鸣笛声取代。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里面。

陈晓丘他们四个都在,看到我睁开眼,齐齐舒了口气。

“奇哥,你可吓死我们了。”瘦子靠在病床栏杆上。

我看向了陈晓丘,“我妹妹呢?”

“她没事,跟其他人一起留院检查。你父母在她那儿陪着呢。”陈晓丘回答,“她是所有人中状况最好的。其他人都不程度吸入了烟,伤到了肺部。”

“有没有人……”我的心提了起来。

“只有一人死亡,是姜永宁。”陈晓丘深深看了我一眼,“姜永宁今早生了车祸,致命伤,据肇事司机说,他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跟正常人一样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十八中,还能翻墙进来的。”

我有种异样感,马上问道:“秦怡娟呢?”

“警察逮捕她了。姜永宁提供了二十年前那场纵火案的一点旁证,本来是不够充分,不可能起诉秦怡娟的,但是现在十八中又有了纵火案,有几个老师学生作证,秦怡娟和姜永宁对峙,说后悔二十多年前没烧死他,还把他推到了火里面。姜永宁因为伤势没有逃脱出来。”

“这证据也不充分。”胖子评价道。

“我小叔亲自审问,秦怡娟的丈夫证明了秦怡娟的精神异常,她自己交代了自己杀人的经过,包括之前跳楼的那个死者被她推下去的事实,基本上是肯定被判刑。”

我听陈晓丘说了第一句,那个“亲自”,真是意味深长。

胖子插嘴道:“她精神异常,不会被判死刑吧?”

“她作案的动机是因为她的精神病,但作案过程很冷静理智,思路清晰,目的明确,而且手段恶劣,后果严重,要被定罪,那一定是死刑。”陈晓丘说道。

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安息了吧。

我松了口气。

延续了二十三年的疯狂和仇恨,终于要结束了。那一个班级,班主任加上三十五个学生,无一生还。想到此,我轻松下来的情绪变得低落。

“对了,林奇,”郭玉洁开了口,“今天早上,陶海的债主找了我们。”

第130章 编号067-人鬼孽缘(1)

郭玉洁的开口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我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有点儿疑惑地问道:“什么?陶海的债主?怎么会找到我们?”

“陶海不是死了么?他的遗产就剩下那间房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事情的,就找到了拆迁办,想要打听这次拆迁补偿的情况。”郭玉洁说道。

瘦子补充道:“我看他那些债主也不齐心。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贼眉鼠眼的。估计是想要自己花钱把陶海的债务还了,把房子过户,然后等着拆迁拿补偿款。”

我没见到人,但很信任瘦子的判断,既然瘦子这么说,我就顺着脑补出了情况。

“你们问了他陶海的事情吗?”我问道。

“问了点,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就是负责催债的,只知道陶海欠了钱,拿了借条的复印件来,上面也没写理由。不像是正规的借贷公司,但借条没问题。”郭玉洁回答。

“陶海的儿子呢?”我又问。

陶海的儿子才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他要不放弃继承陶海的遗产,才轮得到陶海的债主来询问我们拆迁办房子的事情,不然,债主就该跟陶海的儿子去讨论房子去留。

郭玉洁摇头,“联系过彭冬圆了,她还是那说法,要我们自己去找陶政。”她换了种语气,“我觉得他们母子俩闹矛盾了,彭冬圆现在不待见这儿子。”

我无语。

好吧,这的确有可能。

“那就按照正常手续来办,不用管陶海那些债主。”我结束了这个话题。

陈晓丘看我精神点了,问起了秦怡娟和姜永宁的事情。

我将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可以影响到姜永宁,让他按照你的意思行事?”陈晓丘分析道。

“也可能是我正好顺应了姜永宁的心意。他本来就想着结束这一切,我不过是给他出了主意。这和楚润不一样。”

楚润是想着杀人,我是阻止他的人,违背他的意志,可能就是因此,我觉得困难重重,难以行动。

“姜永宁重伤的身体移动呢?”陈晓丘提了另一个关键。

“真的伤得很重?”我迟疑地问道。

陈晓丘点头,“很重,致命伤,而且原本半死不活地趴地上,突然起来了。按照目击者的说法,他走马路上的样子就不太正常。大概可以说是……了无生趣。”

我琢磨了一下,“因为举报的关系?”

陈晓丘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那个关系。接警的警察对他提供的证据不看好,应该是和他明说了。”

那样的姜永宁蓦地就变了个人,开始行动起来。最重要的是,我几次梦境,视角都是鬼。不,最初和服那个梦不是鬼的视角,而是一种朦胧的旁观者视角,像是真的在做梦,只有意识,能感觉到情绪,可没有实质的感受。

梦境大多如此,毫无逻辑,但大脑中清晰感知到很多信息。梦境中“听”不到声音,却能知道有声音,而且仅限于“知道”。知道鸟叫,可听不到,也形容不出来,如同最原始的文字游戏,还特别粗糙,连一个形容词都不给。

在和服之后,我的梦境就开始变得与众不同。我成了亲历者,不再是单纯意识到什么,而是跟着鬼去看、去听、去感受。

既然这次我的梦跟随了姜永宁,那么,那时候姜永宁还活着吗?

我在陈晓丘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

我们两个没继续说下去。

父母之后来看了我,给我送了饭,唠叨了大半天。我宽慰他们许久,才让他们不再难过了。

我和妹妹伤势很轻微、她没有吸入烟,倒是被秦怡娟撞过、又被踩过,受了点儿皮肉伤,至于我,则是脱力昏迷,身体安然无恙,堪称奇迹。我们两个在医院住了一晚上,就回家了。

十八中出了这么件大事,上了新闻,秦怡娟更是上了头版头条,二十年前的旧事被媒体挖了出来,连带着秦怡娟女儿的惨死也被人议论。十八中之前两个学生烧伤的事情同样被牵扯进来。一时间,秦怡娟成了疯狂的母亲,歇斯底里地杀戮无辜学生,泄失去女儿的痛苦。媒体关注人性,拷问警方,质疑学校,舆论的焦点都被放在了道德和制度问题上,有人建议对被害者家属进行强制性的心理辅导和评估,也有人要求教育部门出台考核,对教师人格和品行进行全方位的监督。这样的议论大概会持续十天半月,成为系列报道,霸占热门话题,因为二十三年前死得人太多,而这一次又让十八中高三全军覆没,人数引起了这种关注。影响如此恶劣,偶尔有被采访的法律专家都一致认为秦怡娟会被严惩。

那一个班级的学生该瞑目了吧?

我关掉了手机上的新闻网页,提着个塑料袋,下了公交,到了工农六村。

妹妹幸免于难,我该感谢青叶。

和预料的一样,青叶的人对我的谢意没有一点儿表示。

我也不尴尬,对着空气说道:“前几次拿的档案都看完了,我这回再拿一些,可以吗?”

青叶继续沉默。

我将塑料袋里的档案放回到了档案柜中,重新取了数份出来。

————

事件编号o67

事件代称:人鬼孽缘

委托人:苏斌

性别:男

年龄:25

职业:公司职员

家庭关系:父母、姐姐

联系地址:檀香市黄府街xx号x室

联系电话:188xxxxxxxx

事件经过:

2o1o年9月2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672o1oo9o2av。

“您好,苏先生。”

“你们好。我这次来,是想请你们调查一个人,也可能不是人,是鬼。”

“您请说。”

“他姓刘,名字里面应该有个字是‘白’,我不确定是哪个‘bai’,也可能不是名字,是外号叫阿白。年龄应该是在二十到三十岁,就住在你们市里面。”

“靠这样的线索,我们恐怕无法找到您要找的人或鬼。能说说事情的详细经过吗?”

“这件事……我其实没见过那个男人,和他有关系的是我姐姐,他们网上认识的,网恋对象,去年的时候约了一起旅游,我姐姐到了你们市来。两人确定了正式关系,我姐姐回来的时候跟我父母说了,也决定要见家长,今年或者明年就领证,要搬到一起,具体的还要商量。当时是这样,都好好的,可是后来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131章 编号067-人鬼孽缘(2)

“您现了什么?”

“我姐姐和他分居两地,经常打长途电话。可我现,我姐姐的花费很正常,我是说,她花销很少。我一开始以为她是用了什么套餐,怀疑上之后用她的手机短信查了,根本没有。不是没有套餐,是没有通话记录!”

“您怀疑的原因是什么?”

“是电脑。我家台式电脑,就一台,我看到了她的聊天记录,跟那个人的聊天记录里面全是我姐姐一个人的消息。她一个人消息,好像有个人跟她对话一样,问吃了没,然后下一句就是我也想吃什么什么菜,都是这种两个人对话才可能出现的句子。我试探着问过,要和那个男人见见,不然就电话里聊聊,我姐姐都搪塞过去,根本不给我机会。说好见家长了,也推托说他被派遣出去,忙,没时间。”

“有没有可能是您姐姐的问题呢?”

“你是指臆想症吗?不是的。我姐姐很正常,她还背着家里面偷偷来你们市,跟那个男人约会过,还想要在这里找工作,搬过来。”

“这也可能是臆想症的表现。”

“不,不是,她……我跟踪过她,她脖子上有那种……那种痕迹。”

“也就是说,的确有这么个您看不到的男人在和您姐姐交往?甚至同居?”

“嗯。”

“您跟踪她,也没看到吗?不知道那个男人的住址?”

“她没住在男人那里,是住在酒店,都不出门。”

“没有去客房看看?”

“看过,就是看过,我才觉得……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我姐姐说他先走了,我要等他,要跟他见面,她拿了手机打电话,我听到电话那头是提示音,说关机,她还好像有人接电话一样说话,跟我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我都跟我姐姐摊牌过,我姐姐的反应……她看我,好像我才是那个见鬼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您姐姐打电话,那就是有他的电话号码吧?”

“有的,我记下来了。我自己打过,关机,也托人查过,登记的人是个卖手机的,每天都要卖掉几张卡,这卡都不是民庆市登记的。”

“充值和通话记录有查过吗?”

“啊……这个,不是机主……”

“那我们来查吧。”

“好的、好的。”

“您姐姐同他的聊天记录,您能复制一份给我们吗?最好有详细的时间,还有您姐姐和他一起的行程。”

“我,这个我记不得,聊天记录我也没法弄到了。我姐姐现在防着我了。”

“那能提供给我们她的号码吗?这方面我们也能查。”

“哦,行的,麻烦你们了。”

“不用客气。您是近期会留在民庆市,还是要回到家乡?我们如何联系您?”

“我要回去的,你们打我手机就行。”

“好的,请同我们保持联络。如果您姐姐有任何举动,我是指,和那个男人联系的举动,请及时告知我们。”

“嗯,我知道了。”

2o1o年9月2日,调查目标手机号,查到充值及通讯记录,确认该号码在2oo6年4月18日到2oo9年8月5日期间在被使用。

附:充值及通讯记录清单。

2o1o年9月3日,致电该号码的联系人,确认该号码主人姓名为刘奕白。调查得知刘奕白死于2oo9年8月6日,死因为车祸。

2o1o年9月5日,调查刘奕白亲友,均无异样。

2o1o年9月6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1oo9o61424mp3。

“您好,苏先生。”

“你好你好,是……查出什么了吗?”

“是的,我们通过那个号码查到了您要找的人,他叫刘奕白,在去年8月的时候车祸去世。”

“你是说……他去年就……死了?”

“是的。”

“那我姐姐……我姐姐她……”

“他的家人没有出现您姐姐的那种行为。我们现在需要确认一下,您姐姐是真的碰到了灵异事件,还是心理问题。”

“这个,要怎么确认?”

“能安排我们和您姐姐见面吗?最好是能交谈,如果不行,我们希望能看一下您姐姐。”

“你是说,你们的人有阴阳眼?”

“是的。”

“那,那你们能来我们市吗?我请你们和我姐姐一块儿吃饭,以朋友的身份。我不想刺激我姐姐,我怕她……”

“可以。您大学是在本地就读的吗?我们可以冒充您的大学同学。”

“哦哦,太好了,我把我大学的事情跟你们说一下,我就是檀香大学毕业的,中文系。我姐姐考到了外地,她不清楚我大学的事情。”

“好的,那就这样定了。希望您到时候配合我们。”

“嗯,你们千万别,别刺激我姐姐。如果是我搞错了,我不想我姐姐难受。”

“请放心,我们不会暴露出我们之间的委托关系的。”

2o1o年9月8日,获得委托人姐姐的聊天记录,无异样。

附:委托人姐姐和刘奕白的聊天记录打印文件。

2o1o年9月11日,前往檀香市,与委托人见面。音频文件o672o1oo911av。

“哎,这里!”

“好久不见啊,苏斌,这就是你姐姐,长得真漂亮,和你一点儿都不像。”

“呆子,你别胡说八道了。”

“不好意思啊,我口无遮拦,姐姐您别介意。”

“呃,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大学同学。”

“我们来这儿考察,就正好约了苏斌聚一聚。地主嘛,得招待一下老同学,对吧?”

“是啊是啊。”

“你们好。我叫苏婉。”

“苏姐叫我阿淼就行,这是我们头儿,这是灵。”

“你们……是做什么的?”

“哦,就是以前说的二道贩子,每年全国各地跑,搜罗收藏品。”

“古董吗?”

“也不一定。古董可没那么多。好多人喜欢收藏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古董、艺术品、钱币、邮票……这是常见的,我们看到好的就收了,还有人专门委托的,烟盒、报纸、标本什么的,人家要什么,我们就想办法去淘了。”

“挺有意思的。”

“哈哈,是啊,很有意思。”

“来来来,点菜吧。”

“苏小姐有做收藏的兴趣吗?”

“没有,我不太懂这些。”

“搞收藏的多半是男的,女的大概会收藏鞋啊包啊的。对了,苏姐结婚,哦,有男朋友了吗?好多男人喜欢模型,我们有不少东西,你要给你男朋友挑个礼物吗?”

“模型?”

“是啊,飞机坦克那种我们都有,也有旧玩具,现在不都讲怀旧风吗?”

“有火箭吗?我不太懂这些,他说过一句,想要个a国九几年出的火箭模型,好像是个什么经典。”

“这个,九几年的经典火箭模型挺多的,具体是哪种你得问一下。那几款都卖得很好,经常缺货,你现在方便打电话吗?你要确定了,我这就跟店里的人说一声,给你留一个。”

第132章 编号067-人鬼孽缘(3)

“现在?我们先吃饭吧。你们要在这里留多久?”

“这个,苏姐,你是苏斌的姐姐,我也叫你一声姐姐,可这生意上的事情……”

“苏小姐,我们是有一些固定客户,有收到东西会先打电话通知他们一声。火箭模型是常收的,收到就拍照给那些客户,还有一些是直接付定金,让我们去搜集,找到东西就该直接卖给他们。你这边别说拖两天,就是一顿饭的时间,东西可能就卖掉了。这生意做的就是及时性,那些买家也不会只盯着我们一家店买东西。”

“这样啊……”

“苏小姐,您要过几天再决定也可以。我们可以做预订模式,您是苏斌姐姐,我们也不收您定金,到时候有货就通知您。就是我们做生意的价格不是固定的,得看收购价。您能接受多少范围内的卖价?”

“你们门道还挺多的,我原来都没接触过……我打电话问问阿白,你们稍等一下。”

“没关系。您这边确定了,我们就能跟仓库的人说一声,查一下货。”

“好的,太谢谢了。你们先点菜好了。”

“来来来,点菜点菜。我们五个人,四冷菜四热菜,再加个汤吧。”

“这太多了,苏斌你现在成大款了?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那么多也吃不下。”

“阿白,你现在有空吗?我就想问问,你上次说的那个火箭模型是什么来着?我正好碰到个人做这个生意的。我帮你问问。嗯,嗯,好,我知道了。你快过生日了,我想送你东西嘛。不贵的啦,认识人的。嗯,知道了,你也好好休息,别老是熬夜。好了,我挂了,拜拜。……不好意思,你们点菜就行,不用等我。”

“没关系。苏姐,怎么样,是哪一款火箭模型?”

“叫越者号,1:144的型号,最好能有全套配件。”

“越者啊,我们正好有,就是配件不齐。要不,我们和你男朋友谈谈吧。这东西得懂的人来交流比较好,不同配件价格也不一样。”

“是我送他的礼物,忘记名字就很窘了,再要你们来和谈,不太好吧。钱没关系的。你们能收到就最好了。他生日就在下个月,要在那之前准备好。”

“哦,下个月,时间蛮赶的……”

……

“那,苏姐,有消息了,我就联系你。回头就把照片和报价单给你。”

“谢谢了。”

“姐,我跟他们去唱歌,你要不先回去吧?”

“你们别喝太多酒,回来的时候打个电话回家。”

“知道了。”

……

“怎么样?我姐姐,是我姐姐有问题,还是……”

“你姐姐身上有阴气,她是碰到鬼了。”

“啊!能有办法解决那个刘奕白吗?等等,是刘奕白吗?”

“我没看到鬼。”

“什么意思?”

“苏先生,这个世界上的鬼有两种存在形态,一种是独立存在的,这种很好消灭,另一种是依附在某种媒介上,得销毁那个媒介才能除掉鬼。您姐姐碰到的是第二种情况,这种鬼,其实已经不能完全算鬼了,而是灵体,您姐姐打电话听到的声音、网上聊天看到的内容就是灵体的一部分。”

“你等等,我想想……你的意思是,得找到那个刘奕白寄生的东西,才能消灭他?”

“是这样的。”

“这要怎么找?”

“可以通过推理,做个筛选,然后就是一一甄别了。”

“这……”

“你姐姐以前能看见鬼吗?”

“不能,她没有阴阳眼。”

“那个鬼,只和她打电话、网上聊天,在民庆市见过面?”

“对,呃,就我知道的,是这样。”

“定情信物之类东西,有吗?”

“定情信物……我没注意过……”

“最快的途径,是让我们去你姐姐的住处搜查一遍。就刚才看下来,那个媒介不在你姐姐身上。”

“在我姐姐这里吗?会不会是那个刘奕白的遗物,在他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要等我们慢慢查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

“我们的手段仅限如此。”

“就没个驱鬼的手段?”

“有护身符,给了你姐姐之后,她可能就感知不到灵体了。不过,你确定要这么做?”

“什么?”

“你姐姐,知不知道刘奕白死了?”

“你……你是说……我姐姐她……”

“谈婚论嫁的阶段,刘奕白车祸死亡,他父母有没有通知你姐姐?她如果不知道,和刘奕白的鬼魂继续来往,那还好说。她如果知道刘奕白已经是鬼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

“从你的叙述来看,她刻意避免了你们家和刘奕白的接触,很可能是第二种情况。护身符给了她,我们消灭掉鬼,她会有什么反应?”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还有一种最糟糕的情况。”

“什么?”

“那个鬼,要不是刘奕白呢?”

“不是刘奕白是谁?”

“随便谁,知道你姐姐和刘奕白交往,刘奕白死了,然后……”

“它,它想要做什么?”

“鬼魂做这种事情多半就一个目的,它们想要重生。”

“难道要占了我姐姐的身体?”

“你想到哪儿去了?”

“那是……”

“***让女人怀孕,再侵占胎儿的身体,借此重生。虽然这种身体活不长,总能重活了。”

“这……我姐姐……”

“母体会受到阴气损害,好的话,只是折损阳寿,疾病缠生;不好的,就被鬼魂控制心神,成了傀儡,跟动物一样只有繁衍本能,也就是说,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和养育那只鬼;更不好的,就是非正常分娩,被鬼直接剖腹取子。”

“姐姐……我姐姐……”

“别急,你姐姐体内还没鬼胎,也没有怀上小鬼,一切正常。不过,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我……我知道了……周末吧,周末我让我姐姐和父母出去,你们来我家找找看。”

“好。”

2o1o年9月15日,前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672o1oo915av。

“你们快进来吧。他们要晚上回来,你们最好动作快一些。”

“嗯。”

“这间卧室是我姐姐的。你们找的时候当心点,东西要全部复原。”

“放心吧,苏先生,我们会小心的。”

“你……”

“头儿,怎么样?”

“没有。”

“啊?”

“没有?这么倒霉啊。”

“什么意思?没有什么?”

“这房间,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不在我姐姐这儿?”

“其他房间能看看吗?”

“好好,你们随便看。”

哒、哒、哒……

“怎么样?在不在家里面?”

“不在,你家里什么都没有。”

“我……那我姐姐……怎么办?”

“办公室有没有可能?”

“这,我不方便带你们去啊。”

“照片也可以。”

“照片的话,我手头就有!”

“最好是你姐姐出问题后的照片。”

“有的有的,她公司活动,有照片,我找给你们看。”

……

“怎么样?”

“还是很干净。”

“那……”

“Ijust1ove……”

“我手机,抱歉。喂,姐姐,你、什么?!”

第133章 编号067-人鬼孽缘(4)

“怎么了?”

“姐姐,你别哭,等会儿,你在胡说什么呢?别开玩笑了!你在机场等我,我马上过来!”

“苏先生?”

“她要跟刘奕白去a国结婚!现在就在机场了!”

“现在?”

“我们有开车,现在就过去吧。”

“好!太谢谢你们了!”

……

未拦截到苏婉,苏婉失去联系。

2o1o年9月17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672o1oo911gav。

“……阿白,你现在有空吗?我就想问问,……”

“有声音,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回答那个女人的问题。”

“……好,我知道了……”

“越者号,完全没错。跟你们找到的聊天记录一样。这个鬼是刘奕白吧?”

“我们能查到聊天记录,鬼也有可能看到。”

“有没有其他怪声音?”

“没有。这鬼声音很和气啊,就像个贴心男友。”

“你还知道贴心男友什么样?”

“哥哥我做这行的时候,什么声音没听过?”

2o1o年9月18日,联系到刘奕白的父母刘贤、蒋爱华。音频文件o672o1oo918av。

“您好,刘先生,刘太太。我们之前电话联系过,这位就是苏婉小姐的弟弟苏斌。情况在电话中我们有跟你二位详细说过了。苏小姐前两天出国,至今没能再联系上。她临行前的电话说自己是和刘奕白先生约定了去国外结婚,我们这才来冒昧打搅你们。”

“你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们两个真的是吓到了。我们没想到小白的死会让你姐姐这样……她葬礼的时候,还很正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很伤心的,可没看出来她会……”

“葬礼的事情是您通知苏小姐的?”

“对。”

“您之前有见过苏小姐?”

“没、没有。小白有对我们说起苏婉,跟我们讲过要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还没定好,他就出事了。我让他表弟看了他的手机,找到了苏婉的电话,联系她了。”

“呜……在儿子的丧礼上面第一次见到未来媳妇,我老伴几天几夜都睡不好。我们还商量呢,要不就别告诉她了,让小白表弟给她短信,跟她分手,那样……那样大概会好受点……早知道就这样做了。那个姑娘真好啊,小白出事一年了,她有时候还过来看我们,给我们送东西。”

“她来见过你们?”

“是啊。我们看她一直挺好的。她就丧礼上哭过,后来再见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啊……”

“她这种表现已经有一年了。因为苏家不知道刘奕白先生已经去世,一直没想到她是精神出了状况。”

“我能看看刘奕白的东西吗?”

“嗯?”

“我们现在不知道苏小姐的去向,因为她出了国,要请外国侦探去调查,会花费很长时间。我们希望从刘奕白先生的遗物中现一些线索。他们可能有约定到国外哪里旅游、度蜜月,如果能知道地点,就很容易找到了。苏小姐这边的东西我们已经查过了,没有线索,不得已才对您二位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是我家户口本,真的!苏婉是我亲姐姐!我就是想找找看线索。她十五号出国的,我就知道她去了a国,其他全部不知道了。求求你们了,让我找找看,你们可以在旁边盯着,我真的就是想找到我姐姐!我爸妈都还不知道这事情,我不知道能瞒着他们多久……”

“小伙子,你别急,没事的,你们要看就看吧。小白的东西我们都还留着,你找找看。小白要是知道,他肯定也不想看到你姐姐出事。”

“谢谢!谢谢你们!”

“我儿子的房间就这一间。”

“东西都在这里吗?有没有留在办公室或其他地方的东西?”

“没有了,办公室的东西他表弟跟他同事收拾的,在这个箱子里面。”

“哦。那我打开看看了。”

“行,你看吧。”

“有没有日记什么的?”

“他没那种习惯。小学的时候也就老师布置周记,他会写写。”

“能看看他的手机吗?”

哗——

“手机在这抽屉里,要充电。”

悉悉索索……

叮~叮叮噔噔~

“怎么样?有找到什么吗?他手机我们也不会用,就他表弟看过,说没什么东西。”

“刘先生,这张照片我能到自己手机里面吗?”

“这个?这有什么线索吗?”

“嗯,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你拿去吧。”

……

“那刘先生,我们今天先告辞了。有了消息,我们会再联系您的。”

“好的,希望你们快点找到苏婉。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们只管来找我们。”

……

“有找到吗?是他吗?我姐姐现在在哪里?”

“头儿,那照片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想办法找到这棵树。”

“树?什么意思?”

“苏先生,你可以放心,你姐姐碰到的不是最坏的情况,那个鬼是刘奕白。”

“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什么?”

“我们一时之间恐怕没法找到你姐姐,但可以先解决掉你姐姐碰到的灵异事件。”

……

附:苏婉和刘奕白合照。

年轻男女自拍照,两人相拥在一起,仰拍角度,背后是一片树荫,阳光如星辰闪耀。树荫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仔细看,会看到丝丝缕缕的红线,织成那一片片树叶。树枝树干上浮现出一张张面孔,影影绰绰,每张脸都是由一男一女两人的脸各一半拼合而成,脸上是甜蜜幸福的微笑。

2o1o年9月21日,查明苏婉和刘奕白交往后的行程记录,两人只共同在民庆市相处过数段时日。

2o1o年9月24日,调查得知民庆市著名情侣景点康新路存在一棵爱情树,有都市传说,捡了爱情树自然掉落的绿叶,写下情侣二人姓名,埋入根下泥土中,就能保佑爱情长久。该说法具体时间不可考。未搜查具体例证。网络上存在一定数量的爱情树相关帖子、照片、日志,做过相关行为的人无法统计。

附:爱情树照片。

两人合抱粗的树干呈现出一种麻花的形态,泥土下露出了虬结的根系,好像两棵树长在了一起,从根系开始缠绕,蔓延到了树干,到树枝开始,浑然一体。

树干上是浮现出来的怪脸。树叶是奇怪的红线形态。

2o1o年9月25日,实地勘察爱情树。音频文件o672o1oo925av。

“头儿,就这棵树?”

“就这棵树了。”

第134章 编号067-人鬼孽缘(5)

“我们要怎么办?烧掉它吗?里面的魂魄会不会死掉?”

“你安静点,呆子。”

“哎,我这不是提出合理问题吗?头儿,这棵树是什么东西?”

“意念的产物和反馈,可说是灵体的一种,只是,它本身没有意识。”

“也就是说,这棵树只是让捡了树叶、写了名字的男女永生永世在一起?”

“这种各自一半脸的形态吗?这算幸福吗?”

“一棵树怎么会管人类幸福不幸福?”

“也对……那苏婉是怎么回事?”

“呆子,你就不能只有用脑子想想吗?”

“它还能促成‘人鬼情未了’?这棵树有点儿逆天了啊。头儿,我们要怎么办?”

“挖开来看看。”

“那得晚上来了。”

“嗯。让南宫处理一下周围摄像头。”

2o1o年9月25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672o1oo925gav。

“……意念的产物和反馈,可说是……”

“没有其他声音。树没说话,树皮上那些人也没说话。”

“它们是不是彻底死了,只剩下一个形了?”

“不是树皮上的人,是树干里面的人。”

“头儿,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几十对总归有的。”

“这也……这得多久了啊?爱情树的说法有多久了?”

“近些年才成为景点,之前很普通。我查了市政记录,康新路那里的树栽种下去有三十多年了,期间有四次购买树木的记录。”

“那就无法确定这棵树是那一批次的,也无法确定它的来源。”

“是这样。”

“这棵树的树龄呢?”

“我只知道数年轮,得把树砍倒了。”

“有千年历史了。”

“头儿,这你都懂?”

“我看到了半张贴了花钿的脸,妆容也跟现代不一样。”

“这么说,这棵树……古代也有人讲爱情树的吗?”

“未必是爱情树。树叶上的红线你们忘了吗?这棵树可能是栽种在寺庙的姻缘树,挂了红线,后来出了变化。”

“这是你的脑补啊,灵。”

“脑补得很合理。你有其他想法吗?”

“我不脑补,只讲究事实。”

“事实就是你晚上要去挖坑。”

2o1o年9月25日,挖开爱情树树根,现了根系包裹住的两具白骨,度,烧毁。

2o1o年9月31日,爱情树枯萎,树干腐烂、中空,所有树叶消失。

2o1o年1o月2日,得到苏婉死讯。苏婉于2o1o年9月15日自杀,死因为溺亡。死前在当地教堂举办婚礼,无新郎、无宾客,新郎登记名为刘奕白。

2o1o年1o月2日,终结调查。

2o1o年1o月18日,爱情树生长地点栽种的新树出现异常现象。

附:新闻剪报。

标题为《爱情树重现》的新闻报道,配了一张照片,树干长成了麻花状,树叶火红,细看是由红色丝线组成。树干上并无奇怪的脸。

2o1o年1o月19日,挖掘爱情树,现根系下相拥状态的两具白骨。

2o1o年1o月23日,联系玄青探察。

终结调查,事件结果:确认骸骨为特殊的灵体,无法找到媒介;暂定为定期做法事镇压;事件转交由玄青处理。此事件归入“未完”分类,设定关键词“爱情树”、“红线树叶”,如有相关事件生,重启调查,寻找媒介。

————

我在网上搜了搜康新路那棵爱情树,找到了不少图片,但都有些年头。十年过去,这个景点也不如当初那么热闹了。最近的一张照片是民庆市当地报纸做的一个怀旧专题,拍摄了爱情树的新照片。照片中,树干上已经多出了两张男女拼接出来的脸。十年就死了四个人,可要说这树害死人,又有点儿不太准确。

我正想得出神,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青叶将此事交给那位玄青真人处理,定期做法事镇压,怎么还会出现受害者?

想想空荡荡的青叶灵异事务所,我不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猜想。这猜想也只能是猜想,我找不到玄青真人去证实,也无法解决爱情树的问题。

午休的时候,大家一块儿吃饭。

陈晓丘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对我们说道:“你们周末有空吗?”

“怎么?你过生日啊?还是有什么要庆祝的?”瘦子随口问道。

“我小叔要带我们去见余新嵘。”

我和郭玉洁不解,“余新嵘是谁?”

瘦子一拍桌子,“那个余新嵘?”

陈晓丘点头。

“谁啊?你们别打哑谜了。”郭玉洁推了瘦子一把。

瘦子啪叽倒地,狼狈爬起来,“你别动手动脚的,我说还不行吗?”

郭玉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胖子说道:“余新嵘是庆州制造局的一个领导,幕后Boss那种。”

“啊!那你们不是能打听那四套房子的事情了?”郭玉洁恍然大悟。

瘦子过了那份高兴劲,向陈晓丘确认:“就是见见?不会喝杯茶就把我们打了吧?”

“不会。我小叔陪我们一起过去。”陈晓丘说道,“他和余新嵘说好了,余新嵘同意给我们讲讲青叶的事情。”

“青叶的事情,不是那四套房的事情?”胖子捕捉到了陈晓丘的用词。

陈晓丘看了我一眼,“对,是讲青叶的事情。我小叔说,余新嵘口气不太正常。”

“所以你要带我们一块儿过去。”我了然。

瘦子那三个怔住了。

“知道青叶的事情也好,总比我们抓瞎好。”瘦子重新拿起了筷子。

“要多谢你小叔了。”我感叹道。

老领导人脉广,面子大,可他面子是建立在交情上,和陈逸涵那种“面子”不一样。这种区别让我心生忐忑。老领导靠面子无法摆平的事情,陈逸涵可以,恐怕青叶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

再一想陈逸涵,我就不禁瞅了眼陈晓丘。

十八中的事情过去,陈逸涵都没来找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那件诡异的事情的。我事后有问过陈晓丘,陈晓丘说他不过问了,我们也别没事找事。现在看来,陈逸涵不是不过问了,而是换了途径来过问,否则也不会帮我们联系余新嵘了。

周末转眼即到。

我最近都没心思看青叶的档案了。

我们五个加上陈逸涵六个人分了两辆车去了余新嵘的家。陈晓丘和陈逸涵一辆,我们四个一辆,出的时候,就只见到了驾驶座内陈逸涵,他都没和我们打招呼。我越觉得不对劲。

“这该说是傲气呢,还是目中无人?”瘦子边开车,边问我们。

“老领导要没说他的那些履历,你一定骂他装逼。”郭玉洁不客气地说道。

瘦子无话可说。

第135章 天煞孤星

余新嵘的家在城郊的别墅区内,小区是高档小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门禁很严。庆州制造局的那些领导大多大富大贵,家底殷实,还有不少人的子孙在政府部门工作,放古代,那就是世家贵族。要不是陈逸涵和陈家,我们这小小拆迁办的公务员,绝无可能进入这里,找人打听情况。

在余新嵘家保安的指引下,我们在地下车库停好了车,周围的豪车衬得瘦子那辆小汽车十分寒酸,陈逸涵的车子也很普通,停在这里同样格格不入。

保安人高马大,神情严肃,给人一种强烈压迫感。他只跟陈逸涵说了话,引着我们进了别墅。

瘦子他们瞪大了眼睛,努力不着痕迹地打量豪华的大客厅。我见识过楚润家的客厅,倒是还能保持镇定。

余新嵘家的沙特别软,一坐上去,就不想动了。

等到余新嵘出来,我们起身打招呼都慢了一拍。

我打量了几眼余新嵘。

这个白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但按照陈晓丘查到的资料,他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余新嵘眼神清澈,毫无老年人的浑浊,看人的眼神温和平静,只在陈逸涵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坐吧。”余新嵘淡淡说了两个字,自己拄着拐杖坐下,身体松懈地靠着沙背,却不会给人懒散疲惫的印象。

余家的佣人之前就给我们上了茶和点心,余新嵘坐下后挥挥手,客厅里的人就都退了出去。我没因此感到轻松,反倒是绷紧了一根弦。

“你们是要打听那个青叶灵异事务所的事情,对吧?”余新嵘率先开口,单刀直入。

现在的老年人都未必懂“灵异”二字的意思,余新嵘讲出这个词的没半点磕巴。他显然是对青叶了解颇深。

陈逸涵颔,“是这样。我侄女的工作涉及到那家事务所,最近出了点事情。”

余新嵘的视线划过了陈晓丘,又在我们四个身上一一掠过,“既然是小陈你开了口,托关系找到了我,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只是,那个青叶……应该说是那个叶青,你们最好离他远一些,越远越好。陈家的女儿总不会缺少工作岗位。”

我抬了抬眼皮。这余新嵘看着温和,可说话当真是冷漠傲慢。

“多谢余老指点。只是,您说的叶青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逸涵不动声色。

“叶青啊,那就是个天煞孤星,谁碰到都是一个死字。”余新嵘声音淡漠。

陈逸涵表情不变,陈晓丘挑起了眉头。

我回忆起叶青的声音,除了叶青,还有刘淼、灵、蘑菇、南宫四人不同的声音。那些声音淡去,眼前浮现出了事务所死寂的景象:只有一张有使用痕迹的办公桌,只有一张有使用痕迹的床,衣柜、厕所内只有一人的生活用品。叶青坐在我对面,只露出半身的记忆取代了事务所的景象。

“他太爷爷开始就在制造局里面工作了,我和他爷爷是同辈人,见过几面。他刚出生的时候,他爷爷就在一场生产事故中死了,两岁时乡下外婆外公淹死在洪水里面,三岁的时候奶奶得病去世,五岁的时候大伯一家吃了毒蘑菇,一夜暴毙,六岁的时候婶婶和堂兄出了车祸,七岁的时候爸爸病死,十岁的时候妈妈去世,全家都死光了。”余新嵘不紧不慢地历数叶青的童年。

我听得目瞪口呆。

郭玉洁脱口而出:“真的假的?”

余新嵘不以为忤,还回答了郭玉洁的问题:“当然是真的。我们这一辈的人都清楚他家的事情,每年都要去参加丧礼,说的就是他们家了。”

我突然想到了“飞来横财”中那枚邪气的玉佩,难道叶青小时候碰到了同样的事情?

“最开始,大家只是觉得他们家邪门,我后来才打听到,叶青三岁的时候,他家就碰到了一个路过的高人,算了叶青的命,是他命不好,克死了所有人。无论原因如何,制造局的人都躲着他们家,对他们家的事情讳莫如深,到他家只剩下他一个,就开始怕他。”余新嵘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一点儿都没有惧怕的味道。

“没有赶走他吗?”陈逸涵问道。

余新嵘从喉咙中出了低沉的笑声,笑得呛了一口气,喝了口茶缓了缓,说道:“赶走他?怎么敢啊?谁沾上他就得死,只能避着,不能碰。他小时候有个朋友,也是制造局的,住在那个小区,和他一块儿玩的时候失踪了,到现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呢。至于得罪他的那些人,死得更惨呢,折磨得脱了形,直说见到鬼了,活活给吓死了。”

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我就听瘦子他们连连倒吸气。陈逸涵面色凝重,陈晓丘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可,可他不像是坏人,还帮我们。”郭玉洁傻乎乎地说道。

余新嵘又呛咳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郭玉洁,“你说什么?”

陈逸涵听到过陈晓丘打电话,对此事早已知晓,没有做反应。

郭玉洁吓了一跳,硬着头皮说道:“他们帮了我们,还帮过其他人……呃,是鬼。”

余新嵘喃喃念叨:“果然是阴魂不散,真是阴魂不散。”

“余老这是什么意思?您还知道什么?”陈逸涵忙问道。

“你们还是别想着叶青的房子了。他家原来没分到那栋楼,是住在另一栋楼里面。他开事务所之前,在小区里面转了一整天,每栋楼、每层楼都去看过,最后挑选了那里。他就是想要阴魂不散,死后也能留在阳世。工农六村六号六楼,是那里吧?我现在都还记得呢。”余新嵘坦然地回答,还带了点劝诫意味。

瘦子一拍大腿,“我就说那地址有问题!”

余新嵘继续说道:“他那个小朋友原来就住在那里,四户里面哪一户我忘了。叶青当年说过,他们是在那栋楼里面玩的时候,他的小朋友突然不见的,就消失在五楼或者六楼。”他抿了一口茶,“应该就是六楼了。”

郭玉洁就坐在我身旁,拉了拉我的衣摆。我没少往那里跑,她是在担心我。

我的心思却转到了其他地方。王大爷和王大娘最后消失在通往六楼的楼梯上。那个小孩,该是消失在那里了吧?

第136章 消失

制造局的人都怕了叶青,叶青怎么弄来那四套房子的,余新嵘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四户人家利索地搬家了,还和制造局的人断了联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余新嵘扯了扯干瘪的腮肉,露出个怪异的笑容。

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原来青叶的人不是抱上了制造局领导的大腿,而是叶青被人避之不及,害怕又厌恶。

“我们跟那里的老住户打听过,他们好像对叶青这个天煞孤星都没有印象。”瘦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全家死光之后,就被送到福利院去了。”余新嵘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那个福利院后来生了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他又被送到了其他福利院,再之后,被收养过几次,害死了不少人,总算是长大了。等他回来,他要不报姓名,没几个人还记得他。”

“余老对他很关注。”陈逸涵适时地开口。

“能不关注吗?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关注他的可不止我一个。”余新嵘这次的笑容正常了一些。

制造局的大领导们警惕提防着叶青,制造局的普通员工则唯恐不及,恨不得他从未出现过,连忙将他遗忘。

年幼的叶青是个什么心情?

我又想到了青叶的那些成员。无论如何,他都找到了栖身之所,找到了陪伴之人。可是那些人,还有他自己……

“不想死,那房子你们就别去动。”余新嵘放下了茶盏,表露了送客的意思。

“拆迁的事情庆州制造局总该知道。”陈逸涵挺直了背脊,不疾不徐地说道,眼神中多了几分锐利。

余新嵘沉默了两秒,“小陈啊,你是个聪明人。我看在你们陈家的面子上,跟你们说一句嘴,走出我家这道门,这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咱们现在可是**新社会,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不搞归不搞,信总有人信的。

我稍微一琢磨,顿时恍然大悟。庆州制造局的领导们也不想有叶青这么个定时炸弹,但他们同样不想自己成为冒险拆弹的人。政府要拆迁,还有比这更好的棋子吗?总归这事情怪不到庆州制造局的领导们身上,叶青要真的再克死人,也不是克他们。

“你们就没想过请个什么高人……”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请谁?”余新嵘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有钱有势,要找人总不难。可余新嵘偏偏这样问了。

“余老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玄青真人的人?”我又问道。

余新嵘眼神奇异,“你这小年轻还知道玄青真人?”

“从青叶那里知道的。”我坦然回答。

陈逸涵看了我一眼。

余新嵘长长的“哦”了一声,“我没见过那位真人,但有老兄弟去请过他。”余新嵘又古怪地笑了两声,最后咳嗽起来,好久才平了那口气,说道:“后来么,那个老兄弟举家出国了,逃难似的。”

这叶青越听越邪乎啊。他难不成策反了玄青真人,让对方帮着自己了吧?我回忆着那些档案中叶青的声音,觉得这么做也挺符合他性格的。

“那您知道青叶灵异事务所的人都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换了个问题。

“不见了。”余新嵘没丝毫迟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叶青,也只是我们老哥几个怀疑他死了而已,同样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要走拆迁手续,就只能是贴公告,然后就那样拆了吧。”

“原来的产权人是谁,您不知道?”

“知道,可我说了,断了联系。房子产权不在他们手里面。”

“房产局找不到买卖记录。”

“当然找不到。”余新嵘抬了抬眼皮,“你要查叶青的话,什么都查不到。大约是2o17年,他们全消失了。”

我们一行人都怔住了。

“消失……查不到是指从各种公共系统中找不到记录?”陈逸涵多少接受了青叶的特殊之处,却还没完全适应。

“我们在公安系统找到了刘淼,一个退学的大学生,民庆市本地人,父母是民情特大凶杀案的受害人,2ooo年开始失去了踪迹。”瘦子说道。

余新嵘淡淡说道:“哦,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浓眉大眼的,对吧?”

我没见过刘淼,不由看向陈晓丘。我记得这人是陈晓丘从大名单里面筛选出来的。

陈晓丘神情恍惚,“公安系统里面,没有他的照片。”

“身份证照片都没有?”瘦子惊讶。

“没有。要不是说起来,我都没注意。”陈晓丘皱起眉头。

“真是那个刘淼?那我们是找对人了。”胖子说道。

“是啊,就是那个刘淼。还有另外三个。”余新嵘对此并无隐瞒,“他们6续加入,6续失踪,最后连叶青也不见了。你们不用费心去查了,叶青失踪之后,他们所有人的资料都找不到了,没有出入境进入,没有电话记录,高公路、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这些记录都没有。连监控录像里面,他们的脸都是模糊的。”

其他人都觉得诡异,就连陈逸涵都露出了几分动容之色。

我看过青叶截取的道路监控,那其中,青叶四人的脸都是模糊的。本以为他们处理过视频,现在看来,他们处理的不是视频内容,而是他们本身。但这一切,真的是青叶的人做的吗?或许是另有原因呢?

“所以我说了,拆迁这事情,你们不用花心思去查了。你们要想好好活着,就别管他们的事情。”余新嵘不走心地劝了一句,主要还是说给陈逸涵听。

普通拆迁办因为叶青倒了大霉,哪怕是血光之灾,估计余新嵘知道了都不会皱一下眉头,陈家的女儿出了事情,要让陈家查出点线索来,他们这些庆州制造局的领导知情不报,不说要遭陈家报复,也得被陈家嫉恨上。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理清了思路,对叶青愈好奇,也多了忐忑。

陈逸涵见打听不出其他内容了,就起身要告辞。他做了决定,我们这些被他顺带来的人就跟着要走。

“那个年轻人,你是不是见过叶青了?”余新嵘没送客,却忽然叫住了我。

我转头看向这个风度翩翩的老者,斟酌着说道:“我不确定我见到的是不是叶青。”

余新嵘颔,不再多言。

离开余家,陈逸涵在前带路,找了家酒店包厢,请我们吃饭。

菜上了一桌,没人动筷子。

陈逸涵直接用那种压迫感十足的视线逼向了我,“那家事务所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7章 叶青其人

这个问题由陈晓丘回答了。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讲到我做梦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瞄了我一眼,我微微颔,她便将我的梦境也讲了出来。

陈逸涵安静听着,末了,拿起筷子,“吃饭吧。吃完了,我跟你们去那家事务所看看。”

没人拿筷子。

“小叔。”陈晓丘为难地叫了一声。

“怎么,你现在怕了?”陈逸涵不动声色,夹了一筷子菜,神情镇定。

陈晓丘摇头,“我不怕,但这事情和你没关系。”

“你都牵扯进去了,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陈逸涵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口气。

瘦子他们都插不进话。

这叔侄二人杠上了,陈晓丘不肯答应,摆了脸色,陈逸涵不以为然,还招呼我们吃菜。

陈逸涵无视了陈晓丘,问我道:“你去过那里不少次吧?还见过了鬼?”

“是。那里,的确挺奇怪的。但我觉得叶青不是坏人。”我脱口而出。

我的确不觉得叶青是坏人。他可能会使用手段,行事也冷硬残酷,可他不是坏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比之李老头父子、楚润那样的人,叶青都可说是大好人了。

“我也不觉得他是坏人。”陈逸涵淡淡道,“否则的话,你也不会在当时急着让人去找他了。”后一句是对陈晓丘说的。

陈晓丘抿着唇。

“天煞孤星,呵,这比见鬼更不靠谱。”陈逸涵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你怎么解释他亲人朋友死光的事情?”陈晓丘说话了。

“林奇能见鬼,他也能吧?一个小孩子见了鬼会做出些什么?”陈逸涵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一桌的人都看向了他。

我没想到陈逸涵会提出这么个思路。顺着这思路想下去,我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他会误认为那是人。要碰到了只恶鬼,结果可想而知。他的家人朋友因他而死,或许是真相,却不是因为什么命格。”陈逸涵分析道,“他在工农六村开了事务所,小区里面死过很多人吗?”

这点我们可没调查过,没有言权,不禁面面相觑。

“要真有一个小区不停办丧事,门口就该开了一排丧葬店了。而且那里的住户会减少,房价会跌入谷底,甚至还有可能上些小报新闻。”陈逸涵因为陶海那栋楼的爆炸去过工农六村,还处理了这件案子,会知道小区的情况并不奇怪。

我们齐齐露出了顿悟和佩服的表情。

年纪轻轻就成了市警察局的局长,陈逸涵毫无疑问是个思维敏捷、观察细致的人。

陈晓丘也有这样的优点,可和陈逸涵比起来,就差了几分。

“也就是说,当他懂事后,他就不再给周围人带来麻烦了。他能控制好自己。”陈逸涵继续说道。

我不禁点头,正好对上陈逸涵的视线,就说道:“他们经手的事件都有记录档案。叶青他在对付鬼怪方面很有本事。”

“可他不是无敌的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做这种生意,落得这种下场,并不奇怪。”陈逸涵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听着心里不舒服,可陈逸涵对青叶的看法不带感情,他的说法也很有道理。士兵死于战场,科学家死于危险的研究,职业风险从古至今都存在。捉鬼的死于厉鬼之手,也合情合理。

“问题就在于,现在那家事务所的人可能都死了,还都变成了鬼。”

陈逸涵从科学转到玄学转得特别顺当,一点儿都没迟疑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原来就信这些。想想万队长说过的话,这当警察的是不是都听过那么一两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陈局长,您就不怕?”瘦子问道。

“你这位朋友都不怕,还老往那里跑,我为什么要怕?”陈逸涵笑了笑,“有水鬼抓替身的说法,叶青要想抓替身,也是看中你这位朋友吧?”

场面顿时又安静下来。

“他恐怕看不上我。”我实诚地说道。

叶青有时候还嫌我烦呢。要想抓替身抓到我头上,他什么时候不能下手啊?

“是啊,他看不上你,也不会看上我。”陈逸涵点点头。

明明没见过,他倒好像很了解叶青似的。

陈晓丘问道:“小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陈逸涵举筷的手停了下,无奈说道:“被你现了。”

“你知道什么?”陈晓丘追问。

“你们之前有提到民庆特大凶杀案,那案子我有听人提过。刘淼这个人,我也听人提过,是当时唯一能找到的目击证人。他的证词是看到了一头狼一样的生物撕开了父母的胸腹,挖去他们的肝脏吃掉。”陈逸涵说这话的时候,还夹了一块炒猪肝吃,“当时的警察认为他被吓得神经错乱,对他的证词只做了记录,没有采纳。后续生的案件都没有目击者,也没能查到嫌疑犯。这起连环凶杀案突然生,又突然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刘淼。有一段期间,警察怀疑刘淼是凶手,可却找不到证据。”

瘦子他们三个连连吸气。

瘦子更是抖了两下,问道:“狼一样的生物,不会是狼人吧?”

陈逸涵还有心情和瘦子探讨这问题,“案件不是在月圆之夜生的,应该不会是狼人。”

“果然是灵异事件吧。”陈晓丘看了我一眼。

我当时的猜想就是灵异事件,刘淼因此和叶青结交,事件结束,可能就是叶青出手做了什么。

“小叔,你就因为这件事,看出叶青是个什么样的人?”陈晓丘将话题拉了回去。

陈逸涵勾起了嘴角,“这件事已经证明很多了。再加上他,我可以确定叶青没有危险,至少他不会主动伤害别人。”陈逸涵指了指我。

我指了指自己,“我?”

“你们老领导看人的眼光很不错。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人类到底是动物,再进化,还是有动物的直觉的。你这样能见鬼的,直觉会更加强烈吧。”

“我有在事务所感到过危险。”我诚实地说道。

“然后呢?”

我卡壳一下,脑中炸响了一道惊雷,“叶青……在保护我……”

这推测很荒谬,却是此刻我脑海中的全部想法。催促我离开、画和门的交换、气氛的骤变……叶青在警告我,也是在保护我。那扇门后,到底有什么?

我心中如蚂蚁在咬,反复默念了几遍“好奇心害死猫”,将打开那扇门的想法驱散了。

陈晓丘被陈逸涵的分析说动,没有再阻拦。饭后,我们浩浩荡荡去了青叶灵异事务所。

事务所还是老样子。我注意了一下,走廊尽头是画,不是门,顿时松了口气。

“这房子重新装修过,格局都改了,连承重墙都拆了。”陈逸涵兜了一圈,回到会客厅,拿起了茶几上的一张纸条,“这是你们留下的?”

第138章 地址

纸条是便条纸,字迹龙飞凤舞,带着凌厉气势。我们这一辈人进入大学就很少手写字了,什么都是电脑打印,工作之后,大概只有数字和自己的名字写得好看。

郭玉洁下意识地说道:“不是。”

两个字轻飘飘地砸在弥漫着凉气的事务所内,让事务所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陈逸涵将纸条直接给了我。

“我没见过他们的字。”我为难地说道。

青叶的成员中有个计算机方面的高手,侵入政府和计算机企业的数据系统都轻而易举,他们的所有档案都经过整理,书面的资料是打印文件,整整齐齐,不存在手写字。

“留在这儿的字条只可能是给你的,无论是谁留下的。”陈逸涵说道,手指点了点四四方方的便条纸,“这个地址是陶海家。”

瘦子他们齐齐凑过来看便条纸内容。

“工农六村3号楼2o1室”,一行字十分清晰,不会让人错认。

我苦笑着说道:“这是要我还债了吧。”

青叶的人帮我这么多次,我也要礼尚往来了。

“陈局,那里还封着吗?”我问陈逸涵。

“没有封着了。重新修了门,钥匙在派出所。”陈逸涵拿出了道,“你不用问问他们要你做什么吗?”

我很尴尬,看陈逸涵这架势,是要一路跟随了,只能硬着头皮,对空气说话:“那个……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处理陶海吗?”

瘦子等人四处张望。

陈逸涵电话打通,让人把陶海家的钥匙送过来。他电话打完了,青叶的人都无反应。陈逸涵收了手机,说道:“我们先出去让,让林奇一个人去沟通。”

陈逸涵一来,事情都是他在做主。他做了决定,瘦子等人就跟着鱼贯而出。

我看着事务所的门关上,往沙上一坐,无奈道:“叶青,你……”

一时间,我有很多话想和叶青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今天听了有关叶青太多的事情,百感交集,对叶青,同情、怜悯、佩服……种种情绪我都有,可一回想起叶青那和事务所氛围一样清冷孤傲的声音,我就觉得自己的这些情绪很是可笑。他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时期,拥有了无比强大的力量和坚定不移的信心,他不用别人来同情,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转念想到叶青现在的状态,这种想法又被另一种情绪冲淡了。

我的脑袋一时有些混乱。

事务所内无故刮起一道风,吹动了我手中捏着的便条纸。我回过了神,抿了抿唇,“我现在就去陶海家看看。你……算了。”

估计叶青也不会对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他不愿说,还是局限于他现在的状态,无法做太多的事情。

拉开门,瘦子他们都等在走廊上。我和陈逸涵对上了视线,摇了摇头。

“那就走吧。”陈逸涵不以为意,率先走下了楼。

我正要关门,回头却通过门缝,看到了站在档案柜旁边的一个模糊身影。

档案柜贴着墙放,前面是叶青的办公桌,紧邻的墙壁则开了一扇大窗户,同样贴了玻璃纸,光线暗淡。那身影就在这微弱的光线中缓缓消失,好似我刚才看到了光影的错觉。

“奇哥?”瘦子喊了我一声,担忧地望着我。

我将门关上了,就要跟上他们,视线不经意扫过了陈逸涵站立的位置。

陈逸涵正站在楼梯中间,抬头仰视,背后是楼体走道的玻璃窗,耀眼的阳光就照在陈逸涵身上。我看到了阳光下的阴影,陈逸涵的影子在那么一瞬间好似扭曲了一下。

陈逸涵是很敏锐的人,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影子。影子已经恢复正常。

“你看到了什么?”陈逸涵直接问道。

陈晓丘立刻紧张起来,“林奇,你看到什么了?”

胖子迟疑地说道:“这里就是叶青朋友消失的地方吧?”

我仔细凝视半晌,摇了摇头,“可能是看花眼了。”

我不太确定。听了余新嵘的叙述,刚还看到了模糊的身影,谁知道我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心理暗示,出现了错觉?多次来青叶灵异事务所,我也没见到这楼梯有什么古怪。我又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没什么,应该是错觉吧。要不你们一个个下去看看。”我说道。

陈逸涵下了楼,并无异常现象。接着是陈晓丘、瘦子、郭玉洁、胖子,全部到了五楼。我也跟着下去了。

“可能是青叶的影响。”我摸了摸手臂。

到了五楼,就感觉气温回升,和在六楼的时候完全不同。

陈逸涵一向淡然,看不出什么,郭玉洁这个最藏不住心事的也一脸平静。这种感觉大概只有我有。

我们等了一会儿,派出所的人才送来了钥匙,来送钥匙的居然还是派出所所长。看所长对陈逸涵笑得满脸皱纹,我们就在旁边当背景板了。

陈逸涵应付着所长,将钥匙扔给我。

我看了眼对此漠不关心的所长,不由觉得我国政府基层工作人员的素质堪忧。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越是底下的人,越是肆无忌惮,一方面是因为学识有限,好多派出所警察都没闹明白刑法有些哪些条目,管的都是自己认为该他主持正义的事情,每年顶多参加几次强制性的讲座课程,能有多少素质不言而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无所谓仕途,比起野心蓬勃、志向远大的政客和政治家,他们将自己所做的事情看成是养家糊口的工作,普通人工作会混日子,他们也一样。我这样有点儿学历的,大概就比事业已经做到头的派出所所长好一点,还要考虑升职问题,脸皮也是薄了一些。

胡思乱想着,我将钥匙插入了锁孔。

咔哒一声,我感觉自己开了什么东西。

“奇哥?”站我后头的瘦子探了探头。

所长连忙关心我们这边的情况,“这门是咱们派出所的锁匠重新弄得,不会有问题。小伙子,你会开这种防盗锁吗?多拧几圈。”

我没松开钥匙,反倒是僵硬着身体,对后头摆了摆手。

瘦子缩了头。

我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

“这里交给他们就行了。钥匙就留在拆迁办,他们会和这边居委会打招呼的。那边一栋楼也有房门钥匙在他们这里吧?”陈逸涵说道。

派出所所长大约是不甘心放弃大好机会,可还是蔫蔫走了。

我吐出一口气。

“林奇,你现什么了?”

第139章 门后的人

“不好说。门后面有东西,我……”我拿不定主意。

和几次撞鬼的感觉不同,不是叶青所说的阴气,也和青叶事务所给我的危机感不同。我只是觉得刚才打开的不是普通一扇门,听到的门锁声很怪异,除了正常的咔哒声,还有金属当啷的撞击声。此刻我在手中的钥匙也变了,捏了那么久,没焐热,反倒是冷冰冰的,还能感觉到温差,这寒意就是从锁孔中传出来的。

我尚未决定,陈逸涵也没表态,我感觉到了钥匙上传来的力量。

我还保持着拿钥匙开门的动作,可门却自动开了。

“哎,你们找谁?你们怎么有钥匙?”

门开了,站在门后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小眼睛,眼珠子乱转,给人的观感很不好。他看到了我后头站的人,小眼睛努力了半天,也没瞪多大,甩手就要关门。

郭玉洁的运动细胞比谁都强,撞开了我,直接抬手抵住了门,“张佳鑫!”

我直接扑地,摔得直抽气,被胖子同情地扶了起来。“郭玉洁,你认识这人?”我揉着胳膊问道。

“这就是陶海那债主!”郭玉洁回答。

“你小子怎么住进来的?你哪来的钥匙?你想干什么?”瘦子接连问。

张佳鑫脸都红了——用力憋得——都没能将门给关上。我和瘦子胖子都不禁怜悯地看向他青筋暴起的手,再看郭玉洁一个漂亮妹子轻松地单手抵门的形象。啧啧,完全没可比性。

陈逸涵走到前面来,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张佳鑫的红脸变成了白脸,唯唯诺诺地开了门,站在屋子里面直搓手,“我,我就是来收债的。陶海欠了我钱,我不收回来,我就揭不开锅了。我还有家要养呢,总不能一直等着他那个儿子吧?他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要找他都找不到。”

“你收债就搬进人家的家里面了?还撬锁了吧?”瘦子不敢进房子,站门口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几个外卖便当。

陈逸涵也没进去,而是看了我一眼。

我刚被郭玉洁推开,现在又和郭玉洁换了位置,站到了门口。

张佳鑫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历,看他们给我让位,以为我比警察局局长更大的领导,顿时如履薄冰,都不敢直视我了。我趁机搜了眼屋子。除了便当,屋子里面还有其他垃圾。大概是那天救援之后,消防队和警察留下的残局。人民公仆可不会真跟仆人一样将人民当老爷伺候。

我一时间什么都没现。

张佳鑫比无声的压力折磨着,开口讪笑道:“几位领导,我这不是急了吗?我承认我犯了错误,肯定要跟陶海的儿子赔礼道歉。今天我就搬出去。你们看这样行吗?要不,我帮着把房子也收拾了吧?这算是赔礼道歉了。我把这里打扫干净了,陶海儿子是想要自己住,还是借出去、卖出去,也方便,对吧?不用另外雇人,浪费钱,还要浪费时间。”

我打断了张佳鑫的话,“就你一个住这里?”

张佳鑫拉开门,坦荡荡得跟个君子似的,“就我一个人。我也才来了一天,就是气不过,也想着等陶海儿子。我做点事情,家里面也好交代不是?东西我都没动过,没拿这里一分一毫的,你们可以进来查。”

门敞开了,我看到的范围更大了,可依旧什么问题都没瞧出来。我想了想,让瘦子他们等外面,自己进去看看。

瘦子他们自然不答应,陈逸涵将人拦了。

“我和他一起进去好了,你们在外面看着。”陈逸涵说完这话,还看了眼张佳鑫。

张佳鑫缩头缩脑,陪着笑脸,不敢吭声。

瘦子他们只好留外面了。

陶海的家两室一厅,就是工农六村的标准户型,东西不多,看起来很穷酸,很多家电都是几十年前老古董,估计是他父母留下来的。家中摆了几张照片,有陶海父母的,也有陶海妻儿的。我没在屋子里面瞧见陶海,也没瞧见其他鬼。

陈逸涵做警察的,和我的观察目标就不同。他捡了茶几下面的一张收条,冲张佳鑫扬了扬,“只住了一天?”

张佳鑫连连求饶,“领导,局长,我这是生活所迫,没办法啊。没拿到钱,我不好交代,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你配了钥匙吧?”陈逸涵对张佳鑫问道。

张佳鑫乖觉地掏口袋。

他既然能弄到钥匙一次,就能弄到第二次。我不信陈逸涵想不明白这一点。

陈逸涵蹙眉,对我伸了手,“你那把钥匙给我。”

我不明所以,将钥匙给了陈逸涵。

两把钥匙被放在了一起,我和张佳鑫都有些怔,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又惊醒一般移开视线。

那两把钥匙的齿截然不同,我以为张佳鑫拿错了钥匙,或者是用其他钥匙糊弄,张佳鑫估计和我想一块儿去了,才有了那短暂的视线交汇。这么一交汇,我们两个都知道不是弄错了。

“你去开开看。”陈逸涵将钥匙还给了张佳鑫。

张佳鑫很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还很识相,没把门关上,开着门就试验了一下钥匙。外头等着的瘦子等人不明所以,就见张佳鑫试完了钥匙,我拿着另一把试验了一次。两把钥匙都能打开这道门。

张佳鑫急忙解释:“局长,我这可不是万能钥匙,我也不是惯犯啊。我都没当过扒手,更没可能入室盗窃。”

陈逸涵说道:“我知道。你手上很干净,一看就不是做这行的。你的钥匙是从哪里来的?”

张佳鑫顿了顿,眼神闪烁。

“陶海给你的吗?还是你从陶海那儿偷偷印了模子,花钱做出来的?”陈逸涵问道。

张佳鑫支支吾吾。

我恍然大悟。难怪陈逸涵刚才问张佳鑫钥匙的事情。他对此早有怀疑了吧?

“为什么住在这里?”陈逸涵继续问道,“你要不愿意在这里,我们可以回局里说。”

张佳鑫彻底慌了。

被警察局局长亲自带回局里面,是什么下场可不难想象。

我看张佳鑫那样子,觉得他不顶用,张佳鑫却是另外的想法。他应该是觉得不值得。

这是我听张佳鑫叙述后得出的结论。他委屈得很,因为他很无辜。这房子未来得及过户,没有交代,但陶海承诺了把房子给他,借口是偿还债务,实际上,陶海是将聚宝盆托付给了他。

“这是聚宝盆选的,选了我,就是我的了。”张佳鑫说道。

第140章 两把钥匙

“聚宝盆选的?”瘦子扬起了眉毛。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一开始也不信。可陶海拿了房子还债,我过户房子也合法的吧?”张佳鑫说道。

“既然如此,你来拆迁办找我们做什么?刚才为什么要撒谎?”瘦子质问。

张佳鑫被问得哑口无言。胖子追着问了几个问题,张佳鑫就头上见汗了。

眼见瞒不过去了,张佳鑫破罐子破摔,坦白道:“我是越想越蹊跷,来这小区打听了,才知道陶海是个赌鬼,老欠债。他口头说房子给我,钥匙给了我,那也不作数啊,他债主多了去了,还有个亲生儿子呢。我也是懂点法律的。这房子怎么想都不可能落到我手里,我不得着急啊?知道拆迁的事情,我就再想打听一下,要是钱多,我也能多少分一点,这部就找到你们了。那时候我都没进来过。钥匙落我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陶海家里穷得就这样,到时候人家还要怀疑我偷东西呢。前段时间我看到新闻,讲这边生了爆炸,我又过来转悠了两圈,好奇进了门看看,然后……”

“然后怎么了?”郭玉洁问道。

张佳鑫眼珠子滴溜溜直赚,“然后我觉得陶海说的很有道理,这就是个聚宝盆,我要在这里住下了。”

明显是在撒谎。

郭玉洁拿出了大学时期的女力士作风,往墙上拍了一掌,震得墙灰扑簌簌直往下掉,手拿开的时候,老式公房的墙面直接掉了一大块石膏一样的漆面,在地上摔碎了。这还是郭玉洁收力的结果,我和瘦子、胖子都能作证。

张佳鑫一个哆嗦。

“这位不是警局的同志,是我侄女的朋友。”陈逸涵适时补充。

不是警察,打了张佳鑫也就是民事纠纷,撑死是故意伤害,又有陈逸涵这个警局局长在,结果可想而知。

张佳鑫不敢继续胡扯了,说道:“这我真的讲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第六感、直觉,就是这么个东西。”

“那你的直觉是什么?住这里能赚钱?你看陶海像是赚了钱的人吗?”瘦子嘲讽道。

张佳鑫擦着头上的汗,“不是赚钱,就是……就是应该住下来。”

张佳鑫这话,我们都无法理解,互相交换了眼神。

我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陈逸涵,开口询问张佳鑫:“陶海那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

张佳鑫回忆了一下,“就说房子给我了,用来还债。”

“你就这样接过了钥匙?”

“钥匙是他塞我手里的,我想着让他跟我去办理过户,他答应了,但之后一直联系不上,我这才来小区打听。”

“你倒是容易打。”瘦子又讽刺了一句。

张佳鑫呵呵傻笑。

“他到底怎么跟你说的?”我再次问道,加重了语气。

张佳鑫笑容僵了,“就是我跟你说的……”

“你还说聚宝盆选了你呢。”瘦子打断了张佳鑫的话。

“这也是陶海说的。不是给我钥匙的时候,是跟我借钱的事情。”张佳鑫摆出一张无辜脸。

“他为什么跟你借钱?”

“不知道。其实,也不是借钱。我是开货车的,到处运货,陶海托我运一批货,结账模式是先付定金,一个来回,回来结剩下的,我回来之后他没钱结账,就写了借条。”

“这你也同意?”胖子惊讶,“不是该扣下货物吗?”

这是常规做法了。扣下货物比借条更有力,至少货物关系到商人切身利益,他们需要及时拿回来,再不济,货物也能自己卖了,抵偿一部分债款。

“那货物不值钱。他做希望工程的,送了一车书包去乡村小学,买了那里当地种的水果。这么小的苹果,又不甜,干巴巴的,能卖几个钱?我要当其他原料卖了,还得找门路。”张佳鑫提起这事情一肚子气,拿手指比划了一下苹果大小,动作极其夸张。

我们几个安静下来。

我问道:“他是做希望工程的?”

张佳鑫点头,“定金给的爽快,还跟我讲得头头是道,资助那边的山区小学,再帮人家运水果出来卖。他见我的时候穿一身西装,那架势,就是个大老板啊。还说什么买彩票了财,做生意小打小闹,余钱不少,就拿来做好事了。”

“那边山区认识他吗?”

“认识。听说他还资助了不少学校。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病?自己那么多外债呢,还捐给别人。”张佳鑫骂道。

我还真想认同张佳鑫。陶海这个人,我越来越看不懂了。不是被鬼上身,就是有病了。

“他资助学校的钱,都是欠债?”陈晓丘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张佳鑫张了张嘴巴,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那还真是有病了。”

“他那时候跟你说,聚宝盆给你了?”我问道。

张佳鑫点点头,“我还当他是说那地方的苹果呢,到了地方一看,就知道不对。”

“那你怎么知道,这房子才是聚宝盆?”

“他给我钥匙的时候又说了一遍。”张佳鑫挠头,“要是这里拆迁了,算是聚宝盆了吧?”

拆迁补偿款是不少,分一套更大的房子加上一部分现金是妥妥的,就是房子的位置和现金的多寡得看具体政策了。

只是,陶海所说的聚宝盆肯定不是指拆迁的事情,而是房子本身。

我环视客厅,仍旧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唯一的异样感觉来自于开门的时候,好像大片特效中开启宝箱一样。那种声音,到底是什么?总觉得还有点儿耳熟,就是那感觉,也有点儿熟悉,可以称之为既视感。

陈逸涵突然走了过来,将两把钥匙都拿在了手中。我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盯着他瞧。陈逸涵分别试了两把钥匙,警察重新配的钥匙顺利开了门,张佳鑫那一把却是连门锁都没完全插进去。

“咦?”郭玉洁惊讶,“我来试试。”

陈逸涵没阻拦。

郭玉洁试了,用她的蛮力都没把钥匙塞进去。明显这钥匙不对。

陈逸涵叫了张佳鑫,“你再去开开看。”

张佳鑫一头雾水,但还是乖巧听话,结果钥匙跟刀切豆腐一样顺利进入了钥匙孔。张佳鑫吓了一跳,急忙辩解:“我真不是做这行的啊!”

这场面着实可笑,我们都笑不出来。

陶海说聚宝盆给张佳鑫了,现在看来,的确是给他了。

难道说,这门才是问题的源头?

我仔细打量起了这道门,转念又抛去了这念头。门是警局安装的,不会有问题。或许是钥匙?钥匙我拿了过来,毫无感觉。再者,我自己开门的时候有了那种感觉,不是错觉。

门可能只是个灵体。

我想到了青叶所说的概念。那么,媒介是什么?这东西的本体又是什么?

第141章 编号028-小吵闹鬼(1)

想不清楚的事情,一时间是不可能想清楚的。

张佳鑫这个当事人闹不明白,我这个“能力者”完全靠灵感办事,陈逸涵的侦查和推理水平已经有目共睹,却也不能立即分析出这间房的真相。

安全起见,陈逸涵把两把钥匙都交给了我,对张佳鑫警告了一番,还拿了他的身份证拍了照片。张佳鑫全程苦着一张脸,唯唯诺诺,不敢抵抗。

赶走了张佳鑫,我们又一拥去了青叶灵异事务所,汇报工作,顺带表疑问。青叶的人照旧不理我们。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爷的甲方了,也可说是最大爷的乙方,比那些每次要求多交一种文件的基层公务员,以及,能当场躺地上撒泼的办事群众更大爷。

陈晓丘对我的梦抱着期待,临分别的时候,让我今天早早睡觉。

我倒是早睡了,却眨眼到天亮,什么梦都没做。

第二天见了陈晓丘期待的目光,我特别愧疚。

这事情强求不来,和拆迁办又没什么实质性关系。陈晓丘就说交给她小叔去帮着查了,反正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后半句有些打击人。年轻有为的精英分子总是容易成为打击别人的炮火。

————

事件编号o28

事件代称:小吵闹鬼

委托人:周柳颜

性别:女

年龄:23

职业:学生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南泉路xxx号xxx室

联系电话:139xxxxxxxx

事件经过:

2oo5年12月18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282oo51218av。

“您好,周小姐。”

“你们好。”

“请坐。能讲一下您碰到了什么事情吗?”

“嗯,好的。你们是开灵异事务所的,知不知道波尔代热斯现象?”

“吵闹鬼吗?”

“对,就是那个。我家里生了这些情况。”

“出现莫明的声音,还是物品生了移动?”

“有声音,也有东西移动。有东西被砸坏了,还有小孩子跑动的声音。”

“小孩子跑动?”

“嗯,我可以确定这一点。那声音很急促,不是特别响亮。”

“那只能说,类似于小孩子跑动的声音。”

“啊,也是。抱歉,我听到之后有了这想法,就一直这么觉得。而且其他现象也很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比如呢?”

“有我刚才说的,砸碎东西。我的奖杯,我父母的一些收藏品,还有其他摆设,有时候会从架子上掉下来。”

“光是这点,无法证明是灵异现象。有问题的架子可能生同样的问题。”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现象。我的作业被人破坏了。我是学绘画的,我放在家中的几幅油画作品被人割破了画布,有的还被泼洒了颜料或水。”

“您家中没有其他孩子了吗?有没有带着孩子的客人来过?”

“没有。”

“您也没看到画作被破坏的过程?”

“没有。但我家里面肯定不会有人这么做。家里面只有三口人,我父母不会这么做的。”

“您不必这么激动。这些都是例行问题。我们曾碰到过没有碰到灵异现象,拼命往那上面凑的人,说实话,引起来的麻烦不比真的灵异事件小。”

“对不起,这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东西砸坏也就算了,可我的作品被破坏,我心里太难受了。我父母,他们接受的教育是打倒封建迷信,坚决拥护科学。他们甚至怀疑到了我头上。”

“是怀疑您精神方面出了状况吗?”

“是啊。再下去,我可能要被送去看医生了。”

“您自我感觉一切良好?”

“嗯。除非是人格分裂,不然我很清醒,我没问题。”

“既然是您家中生了灵异现象,我们需要到您家中勘察一番。这点您方便吗?”

“可以,今天就可以。”

“哦,那倒是很方便。”

2oo5年12月18日,前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282oo51218(1)av。

“请进吧。”

“谢谢。房子很漂亮。”

“我妈妈是做室内装潢设计的,她对家里面很用心。”

“您父母都是收藏家?”

“收藏家谈不上,他们只是兴趣爱好广泛,而且我家比较富裕。呵呵,这话我自己说出来有点儿奇怪。”

“不会,能看得出来,您家经济条件优渥,这不是坏事。”

“怎么样,头儿?”

“没有现。”

“波尔代热斯现象得等到现象生了才能进行研究吧?冒昧问一句,你们准备用什么方法进行调查?”

“眼睛。”

“啊?”

“阴阳眼,你没听说过吗?”

“可是,波尔代热斯……”

“那是德国人在十八世纪提出的理论,甚至都不能算是理论,和吸血鬼、狼人传说没什么不同。比起音译,吵闹鬼这个意译更恰当。”

“你的意思是,灵异现象都是鬼导致的?”

“不是鬼,就是能力了。你们家族有这样的先例吗?弯折汤勺、意念移动物体、心灵感应……”

“没有。你不是在开玩笑?”

“你要讲灵异,那就是鬼,你要讲科学,那就是能力引得作用力。”

“这……”

“这里是什么房间?”

“是书房,收藏品都摆在这里。”

咔哒。

“就是这个架子,一直有东西掉下来,贴着最里面摆都不行。”

“这些现象的开始时间是什么时候?”

“我不太记得……我记得的是我妈妈的一个小摆件摔碎,时间大概是在四五月份的时候。”

“频率呢?”

“两三个月一次吧。最近有些频繁。我的画作是一夜间被破坏的。”

“事情生在晚上?”

“前一天白天我有看过,第二天白天看的时候就被破坏了。具体时间我不能确定。东西掉落有时候在晚上,有时候在白天,这个会听到声音。”

“小孩子的跑步声呢?”

“也是白天晚上都听到过,我听到过两次。”

“您父母呢?”

“他们没有。所以,他们觉得我有些问题。我住校的,在家里时间不长。”

“那么,您没问过他们有没有其他现象?”

“他们不信这些,我没法和他们这么沟通。我问到的情况就是我说的那些。”

“我的看法是,这房子很干净,没有东西。”

“那我说的那些现象算什么?”

“房子干净,不一定代表没有问题。地点没问题,可能某个属于你家、现在不在这里的物件,也可能那东西是跟着人的。”

第142章 编号028-小吵闹鬼(2)

“跟着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跟着我父母了?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周小姐,请不要着急。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要看过之后才知道。您能否安排我们和您父母见面?我们也不用问什么,只要看一眼,确认一下就行。如果真有鬼跟在你父母周围,我们再做处理。”

“要怎么处理?”

“我们有消灭鬼的能力。您只要能让我们接近您父母就行。”

“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得分情况讨论了。每只鬼都是不一样的。”

“那……好吧。他们晚上就回来了。你们留得晚一些就能看到了。到时候,你们说是我同学好了。”

“好的。那麻烦您了。”

“哎,你这是哪里话。是我麻烦你们了。”

2oo5年12月18日,见过委托人父母。音频文件o282oo51218(2)av。

“这是我爸妈。爸、妈,这是我同学,过来找我玩的。”

“哦,你们好。哎呀,你也不早点说,我都没买什么菜。这个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订到饭店包厢。普通小饭店吃一顿,你们不介意吧?”

“不用。”

“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有事情,这就要走了。”

“那你们年轻人去吃饭好了。让柳颜带你们去,我付钱。”

“真不用了,阿姨,我们还要赶时间。”

“妈,我送送他们。”

“那好吧。下次再来玩。”

……

“怎么样?”

“你父母都没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

“这个给你。”

“嗯?”

“装在房间里面,可以持续录音二十四小时,录音效果比一般录音器强。选在书房好了。放置的时候随意一些,因为本来就有伪装,录音效果也好,你只要放在开放空间就行。到时候把书房门打开,走廊和附近房间的声音也有可能录到。”

“我明白了。那我后天一早去你们事务所。”

“好的。”

2oo5年12月19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282oo51218gav,

“……我的作业被人破坏了。我是学绘画的,我放在家中的几幅油画作品被人割破了画布……”

“这个小姑娘没问题,周围没声音。”

“头儿也没看到东西。肯定不是她的问题了。房子也没看到东西,会不会东西已经跑掉了?”

“那我得听听看房子的录音。”

o282oo51218(1)gav。

“……也是白天晚上都听到过,我听到过两次……”

“怎么样?房子有问题吗?”

“没有。”

“接下来是她父母。”

o282oo51218(2)gav。

“……哎呀,你也不早点说,我都没买什么菜……”

“还是没有。”

“我就说嘛,东西已经跑掉了。”

“也可能是周柳颜的父母猜对了吧?”

“精神疾病?她看起来不像是人格分裂的样子。”

“人格分裂还能让你看出来?”

“唔,总有点儿迹象的吧。”

2oo5年12月2o日,委托人到访。音频文件o282oo5122oav。

“您好,周小姐,录音带来了吗?”

“带来了,给。”

“这两天有生什么事情吗?”

“我丢了东西。这个。我找了半天,早上在楼下草坪上找到了,从我卧室窗户扔下去的。项链原来也放在我梳妆台上面。”

“这痕迹,像是被砸过。”

“是啊。我不知道……我今天早上才现的。录音器放在书房,应该没录到这个声音。我想,是不是这周末再做一次。你们还有录音器吗?”

“不着急,我们先听过这份录音再说。您没有听过这份录音吗?”

“没有。周末我没现有情况,今早现项链的事情,来不及听了。”

“那我们这边会做分析。有任何结果我们都会通知您的。”

“嗯,那拜托你们了。”

附:音频文件o282oo51219av。项链照片。

2oo5年12月2o日,分析录音文件。o282oo51219gav。

“…………哒。刷、刷……爸爸,吃饭了。哦,我这就来了。咚。哒、哒、哒……噔噔噔。c1ick。c1ick。滴滴滴……老公,十点了,你早点睡了吧。知道了。……”

“哈欠。没什么嘛。房子和人都没问题。”

“你慢慢听吧,蘑菇。”

“二十四小时,要命。”

“工作哪能不辛苦啊。你都不用应付那些委托人,也没有危险,已经够轻松得了。”

“你以前不就是整天听录音的?这至少比那些录音工作有趣吧,不用重复录好几遍,听那些演员念台词念到吐。”

“这点倒是没错。”

“而且不用担心危险。”

“别提了。”

“……咚!”

“嗯?”

“啪嗒、啪嗒、啪嗒……”

“这是什么声音?”

“看时间是十八号半夜,十九号凌晨了。”

“……”

“那个时间点,书房没人了吧?”

“还真是灵异事件啊。头儿居然什么都没看到。”

c1ick!netbsp; “去把叶子叫来。”

“头儿!有现!”

咚咚咚咚……

“什么现?”

哒、哒、哒……

“这个。你听听是什么声音。”

netbsp; “咚!啪嗒、啪嗒、啪嗒……”

netbsp; “怎么样?”

“不是特别的灵异现象。”

“那一声重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地,后面的声音……我推断是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那家都铺了地板吧?”

“嗯,是地板。”

“听你这么一说,是很像,可也有可能是其他声音吧?”

“没看到,光从声音判断不出来。你们怎么没弄摄像头?”

“那动作太大了。周柳颜也不会安装。”

“继续。”

netbsp; “……叩。吱呀——……”

“跑出书房了,录音器没再录到。这距离,你们觉得是哪个房间?”

“还用想吗?周柳颜的项链被破坏了。”

“那项链的痕迹能看出是什么东西砸坏的吗?”

“这得找专业人士了。有必要吗?”

“……啪嗒、啪嗒、啪嗒……”

“回来了。”

“嘻嘻!”

netbsp; “刚才那是……”

“小孩子的笑声。还这是个小孩了。周柳颜没有错。”

“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头儿怎么会看不到?”

“这说明不是鬼。而且声音那么清晰,你们都能听到,这是个有实体的东西。”

“妖怪吗?”

“这世界上还有妖怪?”

“这世界怎么就不能有妖怪了?”

“呃……”

“周柳颜父母不配合,我们很难调查这东西的本体是什么。周柳颜自己估计是无法查到了。”

“那怎么办?”

“会针对周柳颜,总有个原因吧?”

第143章 编号028-小吵闹鬼(3)

2oo5年12月21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o512211o42mp3。

“您好,周小姐。”

“你好。你们是查出什么了吗?”

“是的,我们现在能肯定您碰到了灵异事件。具体事宜,方便到事务所谈吗?”

“好的。我晚上就过来。”

“那我们等您过来再详谈。”

2oo5年12月21日,联系委托人。音频文件o282oo51221av。

“周小姐,请进。”

“你们查到了什么?”

“请别急。录音文件我们已经做了剪辑,这是有问题的一部分。”

咔哒。

“咚!啪嗒啪嗒……嘻嘻!……”

“这是……小孩的笑声吧?就是他吗?”

“我们的目前判断是,这个东西并非鬼,而是其他物种,最大的可能是化形的妖怪。您可以代入各种神话、玄幻题材的作品,差不多就是那种东西。”

“你们是认真的?”

“阴阳眼没看到属于鬼的阴气,这东西不是鬼,又不是人,用排除法就是这个结果了。”

“……我……不太能接受这种结果。”

“这不是你能不能接受的问题。我们对付这种东西也有些手段。从那天到你家调查的结果来看,第一种情况是,这东西不在你家里面,所以我们那日在你家的谈话,它不清楚,继续活动,但没有针对性的动作;第二种情况是,这东西跟着你父母,是属于你父母的某样东西化了人形,没听到我们的谈话,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所以它照旧活动。前者还好说,如果是后者,就需要你好好思考一下了。”

“什么意思?”

“第一种情况,我们在你家布置好陷阱,就能抓到它。放心,陷阱对人没有危险。只是这么做,我们需要在场。你父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吗?如果不同意,你能让他们暂时离开家吗?”

“我……我可以试试让他们出门。所以你说第二种情况需要我好好考虑。是要我把那个东西留下吗?”

“是的。如果它是属于你父母的某样东西,你需要将它留下。因为你无法说服你父母接受这个情况,对吧?”

“嗯……”

“从它的形态和行为来分析,它是个调皮的小孩,恶作剧,且对你怀有恶意。你有没有对你父母的什么东西做过破坏?”

“我怎么会这么做?”

“你可能这么做了,但你自己没现。死物在活人眼中毫无意义,用旧了的钥匙圈可以随手扔掉,眼镜度数不对了就换新的。可要是那些东西成了妖怪,能化形,情况就不同了。当然,钥匙圈、眼镜这种流水线上面批量生产出来的商品不太可能会化形。天然的东西更有化形可能。动物、植物这种有生命的,化形可能最大。你父母有没有这种材料的随身物品?”

“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

“您请便。”

“呼……烟草……算吗?我父亲抽烟,我一直有劝他戒烟。他抽烟,还抽雪茄,我有扔掉过他的烟。这种……算是植物制品吗?”

“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很短暂,存在的意义是被消耗,不可能化形。”

“那我再想想……我送过我母亲一个钱包,她原来的真皮钱包就不用了。”

“‘不用了’是说不带在身边,还是扔掉了?”

“放柜子……哦,柜子在卧室,应该不是那个。”

“东西肯定在你父母身上,如果是否定其存在价值,劝说你父母弃用,他们应该是拒绝了。除此之外,你可以想想你有没有破坏过某件东西。”

“失手摔地上、不小心踩一脚,这种也可以考虑考虑。”

“这范围也太大了吧?我怎么能想得过来啊。”

“那么,可以用地毯式搜索。”

“什么?”

“这是我们事务所的护身符。你可以佩戴着这个,问你父母索取随身物品。”

“它会抵抗吗?”

“不化形的话,抵抗手段就比较乏力。比如说,让你手滑一下,掉地上之类。戴了护身符,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确定本体之后,我们就好处理了。最好,还是你能先缩小范围。时间也是个条件。事情应该生在灵异现象出现前。那段时间,你有做过什么?”

“我不知道。我平时不注意这些。”

“如果那个妖怪特别小心眼,不光是做了什么,随便说句话也可能让它恨上。这范围很难缩小。”

“最坏的结果,就是你能和你父母沟通,哪怕是跟他们达成交易,让他们同意我们来布置法术。抓到妖怪现行,你父母改变看法,没抓到,你或许要去医院。”

“我……”

“这事情我们无法为您做决定。周小姐,我们只能为您提供各种解决方案,阐述利弊。”

“我有了护身符,不行吗?”

“那东西有形体。现在只是小破坏,未来呢?护身符无法保证你不被砖头砸死。”

“吓……它会攻击我?”

“它现在已经不满足于破话你的画作了。”

“呼……”

“如果你要将东西取过来,必须提前通知我们,并在拿到东西后,即时交给我们处理。我们可以事先等在你家门口,你拿到东西就出来交给我们。”

“我再想想吧……我要周末才回家。”

“好的。”

2oo5年12月22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282oo51219g(1)av。

“蘑菇,你有什么现?”

“这个。”

netbsp; “咚!啪嗒、啪嗒、啪嗒……”

netbsp; “怎么了?”

“虽然我不是大侦探吧,但以我多年从业经验,我觉得这声音很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东西,很重。”

“嗯?”

“你听这声音。”

c1ick!netbsp; “咚!”

netbsp; “一个小孩,先它体积不会很大,要出现这种音效,除非是从一定高度落下,很高的高度。随身携带的物品不会放在高处吧?”

“嗯,很有道理啊。”

“其次,就是后面的跑步声。”

netbsp; “啪嗒、啪嗒、啪嗒……”

netbsp; “怎么样?还是很重吧?一样的,体积小,声音还么响,说明重啊!至少,它绝对比人类小孩重,而且重很多,十倍不止。”

“而且是能随身携带的物体,这东西密度很高。”

“会不会是妖怪化形后变得重了?”

“妖怪也得看本体。这东西的本体本身就不可能是轻飘飘的东西,再上其他条件,有可能是金属制品,也有可能是矿石。”

“矿石?有人带那种东西吗?”

“玉石、宝石,都有可能。”

“这就缩小范围了。”

“通知周柳颜,让她再想想。”

第144章 编号028-小吵闹鬼(4)

2oo5年12月22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o512221424mp3。

“您好,周小姐。”

“你好。”

“是这样的,我们根据一定的分析,推断那个东西的本体可能是某种金属或矿石,您父母身边有没有带有有一定年头的此类东西?”

“金属和矿石?”

“是的。”

“手表算吗?我母亲有一块百达的手表,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某个系列的第一代产品,这算有年头的了吧?”

“当然。您母亲将手表放在书房?”

“嗯,有时候会,有时候就放在卧室。这点需要我确认,是吧?”

“恐怕是的。还有其他东西吗?”

“其他东西……玉佩的话,我母亲也有一块,但应该不会放在书房。我父亲那边有一块石头……”

“周小姐?”

“我父亲有收藏一块石头,碧玺石,蓝色的。他会随身携带。”

“嗯,这也有可能。”

“可这些东西,我都没碰过。我母亲的手表、玉佩,我都不会去碰,也不存在你们说的破坏问题。我父亲的那些收藏品也是。我对它们没兴趣,可也不会去糟蹋东西。”

“即使您什么都没做,也有可能因为其他原因被那个东西恨上。”

“这太荒谬了!”

“可真就是现实。我们得先确定那个东西的本体,然后处理掉它。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呵……我知道了。”

“周小姐,您做好决定了吗?”

“我会去定一个温泉旅游。下周吧,下周到温泉馆,他们换下衣物,我把东西交给你们。温泉馆,就说是你们弄了优惠券,送给我家的,行吗?”

“这样的借口有些夸张了。”

“那就……”

“用比赛得奖的理由怎么样?您经常获得奖项吧?得奖后进行庆祝,我们作为帮了您一些忙的同学,受到了您的款待。”

“哦,这样也好。”

2oo5年12月25日,委托人到访。音频文件o282oo51225av。

“周小姐,您好些了吗?”

“谢、谢谢……我……我还好……”

“伤口给您处理一下吧。”

“谢谢……呜……谢谢……”

“别担心,伤口不严重,很快就会好。要把淤血揉开来,会有些疼,请忍耐一下。”

“没关系。啊!唔……”

“揉开来就好了。这个牌子的红花油效果很好。”

“嗯。”

“你看到它了?”

“看、看到了。”

“什么模样?”

“一个小孩子。”

“什么样的小孩子?”

“我、我没看清楚。我就看到是个小孩子。他压在我身上,然后……”

“打了你?”

“是的。他打了我。我……我反抗了。他摔地上,声音太响了,惊动了我爸妈。他们赶到之前,他又锤了我的腿一下,就溜走了。”

“给你。用鸡蛋敷一下眼睛吧。”

“谢谢。”

“你父母没看到它?”

“没有。他们还以为我自己睡迷糊了,撞了头。我自己撞得怎么会撞成这样?!”

“周小姐,请冷静一些。”

“对不起,我该对你们吼。这和你们没关系。”

“护身符没有起作用?”

“我……我睡觉的时候没有戴着。洗澡的时候解下来了,就没戴上。”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害怕……”

“戴着护身符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可是那个东西……”

“它的模样很吓人吗?”

“我没看清,但被人从睡梦中打醒过来,真的不是什么好体验。”

“除了打你,它没做其他的事情?没说话吗?”

“没有。”

“嗯。”

“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只有上次说的办法。你意下如何?”

“我不知道……我怕……”

“有护身符的话,不会有危险的。我们会和你一起去温泉馆,灵会贴身保护你。”

“请放心,周小姐。”

“好吧……”

2oo5年12月27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512271251mp3。

“您好,周……”

“我,我现在在学校,我父母来找我了,在寝室,我怎么办?”

“什么?”

“他们会不会把那个东西带来了?我怎么办?”

“护身符在您身上吗?”

“在的。”

“那您应该安全。再者,它没有在您父母面前现身过,不会贸然在人类面前现形的。”

“可我很怕……”

“需要我们过来吗?”

“可以吗?”

“我们可以现在就过来。只是,您想过如何对您父母说明这件事吗?”

“什么……”

“我们认为,以您现在的情况,或许可以和您父母坦白,说服他们让我们做一个实验,将那个东西揪出来。”

“万一失败了……”

“那最糟糕也只是维持您现在的状况罢了。”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很怕……”

“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到您学校,但暂时不揭露这件事情,由您再做决定,行吗?”

“谢谢你们。”

“没什么——”

叩叩!

“柳颜,你在厕所做什么呢?”

“没,我,我在上厕所,等一下。”

“快出来吧。爸爸妈妈就是想要和你好好谈谈。”

“你们等等,我……”

“说导师临时有事找你。”

“啊?”

“怎么了,柳颜?”

“导师找我。我要去导师那里了。”

“你这孩子……我们只是想跟你谈谈,乖,先出来好不好?”

喀嚓。

“妈,真的有导师找我,你看,电话都带来了。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

“真是导师?”

“真的,就是……啊!”

“哎,你瞎叫唤什么呢?”

“我看到……”

“看到什么?”

“柳颜,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要闷心里面,要么跟我说,要么跟你妈妈说。”

“我……我……”

“柳颜,你不是舒服吗?脸色好白。”

“它、它……”

“什么?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那里没东西啊。”

“刚才,就在刚才!”

哐!

哒哒哒!

噗!

“你怎么能把雕刻刀放在床上。”

“不是我放的,是那个妖怪!”

“柳颜……”

“就是那个妖怪!是那个妖怪!它就在你们身上,是你们身上的一个东西!”

“柳颜!”

哐当!哒!

“不要过来!不要!”

哒哒哒哒……

“柳颜!!”

2oo5年12月27日,赶往委托人学校。委托人已被父母带回家中。

2oo5年12月27日,前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282oo51227av。

“您好,周太太,我们上次见过。”

“哦,你们是柳颜的同学。”

“能见一下柳颜吗?我们在学校听说了消息,特地赶过来的。”

“你们……柳颜在学校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就……她是不是加入了不好的组织?”

“能先让我们见一下柳颜吗?”

“那……”

“谁啊?”

“是上次柳颜的那些同学。”

“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是来探望柳颜……”

“你们真是她同学?”

“当然。”

“学生证有吗?”

第145章 编号028-小吵闹鬼(5)

“我们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学生证?”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要给柳颜辅导员打电话确认一下。”

“周先生,您是在怀疑我们?”

“我怀疑我女儿身边任何一个人!我女儿原本好好的,突然就有了精神问题,情况还在恶化。这件事情我们肯定要调查的!喂,你做什么?”

“让开!”

“啊,那东西!”

“周先生,周太太,请让开,周小姐现在有危险。”

“你们要做什么?滚出去!这是我们家!去报警!”

“周先生!”

“啊啊啊啊啊!”

“柳颜!”

哒哒哒哒哒哒哒……

“闺女!宝贝!快去叫救护车!”

“刚才那东西在哪里?”

“没找到。应该躲起来了。”

“护身符……”

“这东西是你们给的?就是你们带坏了我家柳颜吧?”

“周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嗬……嗬……”

“颜颜,颜颜啊……呜呜……”

“先要止血。我学过急救,请让开。”

“别碰我女儿!我不会让你们碰我女儿的!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你们滚开!滚开!”

“周太太,我学过急救,请让我先做抢救周小姐!”

“你……真的……”

“老婆,就是他们!一定就是他们!”

“还有呼吸心跳。即时止血,救护车来了能抢救回来的。”

“你在摸什么?”

“头儿,是这个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

“什、什么……碧玺石怎么会……”

“变成了……人?”

“咿呀呀呀啊啊嗷!”

“还不会说话,就这么狠毒了。”

“呀啊!”

喀拉!

叮叮咚咚……

“怎么……怎么回事……”

“具体的事情,等你们女儿抢救过来再谈吧。”

2oo5年12月27日,委托人因脖颈多处划伤被送入医院,经及时抢救,没有生命危险。

2oo6年1月4日,委托人与父母一起到访。音频文件o282oo6o1o4av。

“你们好,请进。”

“嗯。”

“周小姐已经康复了吗?”

“声带受伤了,还没好,其他已经没事了。”

“那就太好了。”

“嗯。”

“这次来,是来谢谢你们的。柳颜已经把事情都跟我们讲过了。我们没想到,没想到会生这种事。”

“呜。差点儿、差点儿就害了颜颜的命了。”

“妈,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

“那个东西,那块碧玺石,是我朋友送的。他做这方面工艺,制作碧玺石的艺术品。我去参观他的工厂的时候,看到原材料,就选了个顺眼的。当时只是觉得顺眼,后来越看越喜欢,经常拿着把玩,出门也带着。我前两天有问过我朋友,那块原石和其他原石是一起开采出来的,开采出来的时候是一整块石头,大概有七八公斤重,运送途中出了岔子,石头碎了。”

“您是担心那块石头还有问题?”

“是。”

“其他部分还在吗?”

“呃,这个,已经制作成商品卖掉了。”

“您朋友那边有现类似的灵异事件吗?”

“有的有的!我朋友请的一个雕刻师傅也选了一块原石,也跟我一样,一眼相中,很喜欢,经常贴身带着。他家里面生了差不多的事情。他……没我家那么好运。他的小孙子死掉了,被砸破脑袋死掉了,报了警,还没找到凶手。”

“受袭击的也是家中小孩?”

“嗯。我觉得,可能不仅是小孩。”

“您请说。”

“那位老师傅家里面三代同堂,他两儿一女,都住在相邻的房子里面,眼前是好好的。但那块石头被他带走之后,他家里面就经常闹矛盾,少了东西、坏了东西,家里人互相指责埋怨。小孙子死掉算是个导火索,他们的大家庭算是分崩离析了。”

“它是想要破坏家庭。”

“我就是这样想的。”

“可能和它本身碎裂有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那,现在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没有好办法。已经销售出去,分散开了,以我们事务所的人力物力,不可能把它们找全了。”

“这样啊……”

“那位老师傅还拿着石头?”

“嗯。你们能帮忙吗?”

“这个倒是可以。”

“那要麻烦你们了。”

2oo6年1月8日,处理碧玺石之一。

2oo6年1月9日,终结调查,事件结果:未能找到所有碧玺石碎块。此事件归入“未完”分类,设定关键词“碧玺石”、“吵闹鬼”,如有相关事件生,重启调查,提前进入处置环节。

————

“奇哥,你又在看这些啊。”瘦子靠在我肩膀上,探头看看屏幕。

“嗯。没事做啊。”我打了个哈欠。

“碧玺石、吵闹鬼。”瘦子念出了这两个词,“这个……”他话开了个头,就没了下文。

“说起来什么?”我问道。

“我送过她一条碧玺石的手链。”瘦子脸色不太好地说道,“她还嫌弃碧玺石没有力量。”

“她”肯定是瘦子的那位喜欢通灵巫术的前女友了。

我听这理由就想要笑,又硬生生忍住了。

郭玉洁正好挂了电话,回头过来看我,“林奇,毛主任打来了电话,那个张佳鑫住到陶海家去了。”

“他不是不会撬门吗?”我吃惊地问道,看了眼陈晓丘。

“这几天功夫,把撬门的本事学会了?”瘦子比划了一下电影中撬门锁的手势。

“那他可真够勤学苦练的。”我黑了脸,示意陈晓丘去问问她小叔。

陈晓丘打电话过去,却没那么快等到结果。陈逸涵派人盯梢了张佳鑫,但对于警察局局长来说,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这件事应该不会成为他日程表上的优先项。

我和郭玉洁却要优先处理此事,不得不现在就去工农六村察看情况。

到了工农六村门口,我们先去找了毛主任,和她一块儿去了陶海家。

“还是徐阿姨回来住了,我才听她说到这事情。那个年轻人不是陶海儿子吧?”毛主任忧心忡忡。

“不是。”

“不会是那些爆炸犯的同党吧?”毛主任又问。

“不是。”我踟蹰地回答。

陈逸涵没有查出这种情报,就不是吧。

敲响了门,没人开。

郭玉洁不客气地将门拍得震天响,直接喊出了张佳鑫的名字。

门被人缓慢拉开了,露出了张佳鑫两颊凹陷、胡子拉碴的脸。

我和郭玉洁被吓了一跳。张佳鑫两眼无神,鬓角斑白,这是活脱脱老了二十岁有余。几天功夫,他不光学了撬门了,还去整容了不成?

第146章 死也不走

张佳鑫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看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眼珠子浑浊,没了那日所见的机灵劲。

毛主任第一次见张佳鑫,也是吓了一跳,结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郭玉洁率先开了口。

张佳鑫不回答。

我看了眼他背后的房子,并无什么变化。变了的只有张佳鑫这个屋主,或者说,聚宝盆的主人。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郭玉洁放软了口气。

毛主任大概是怕出事情,连连说道:“先生,你是陶海的朋友吗?我是这里的居委会主任,你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说。我们社区有自己的街道医院和医生,打个电话就能叫来的。我叫我们这儿的医生给你看看吧。”

张佳鑫倚着门,还是不吭声。

毛主任被他那毫无神采的眼睛盯着,哆嗦了一下,看向我和郭玉洁,用眼神询问我们。

我打了电话给陈晓丘。

我们到底是拆迁办的,顶多关心一下要拆迁房屋的情况,不是执法机构。这事情,还得找陈逸涵来处理。

陈晓丘早就联系了陈逸涵,我打电话给陈晓丘的时候,陈逸涵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

张佳鑫跟个木头桩子一样靠着门,不吭声,也没动作,谁说话都不搭理。隔壁徐阿姨探头看了一眼,就缩回了屋内。陈逸涵来的时候,就看我们三个说得口干舌燥,张佳鑫佁然不动。

我对陈逸涵指了指张佳鑫,摇头表示无奈。

陈逸涵打量了张佳鑫一番,招呼我过去。

陈逸涵身边还有个男人,长相平凡无奇,属于扔人堆里,转眼就要被忘记的那种。

“这是老姚,我派了跟踪张佳鑫的人之一。”陈逸涵介绍。

我心中一凛,“你好,姚警官。这个张佳鑫,最近做了些什么?”

老姚苦笑,“什么都没做。就是什么都没做才奇怪。这事儿太邪门了。”他说着掏出烟,递给我和陈逸涵,自己也抽了一根,吞云吐雾了几秒后,才说道:“人家故事里说什么一夜白头,我原来不信,现在不能不信了。这张佳鑫就是一夜白头了。我和一兄弟轮班盯着他,就看他一点点变老了。”

我回头看了眼张佳鑫。

郭玉洁和毛主任还在劝说,张佳鑫仍旧没反应。郭玉洁之前还威胁恐吓过,张佳鑫照旧那副死样,一点儿都没上次吓到的样子。

“不光是人老了吧。”我说道。

老姚点头,抽了口烟,“不光是人老了,人也不对劲。开头一天还正常呢,后来,怎么说……小伙子你看过那种毒瘾作的人吗?”

我点了点头。

禁毒宣传片谁没看过呢?至少在中小学期间,学校是要组织看的。以此为题材的电影也着实不少。

“就跟戒断反应一样吗?”我问道。

“和那个又有点儿不一样。他过来的时候,用指甲挠着门锁,踹门、撞门,突然平静下来,掏了钥匙把门开了。”老姚说道。

“钥匙?”我吃了一惊。

“钥匙,车钥匙。”老姚比划了一下,“肯定不是门锁的钥匙,但他就用那把钥匙把门给开了。”

不是张佳鑫把门给开了,是门自己开了,让张佳鑫进去吧?我瞥了眼陈逸涵。

陈逸涵没怎么吸烟,只静静看香烟的燃烧。

“那现在要怎么办?”我问道。

陈逸涵的视线从香烟的红点上移开了,“你觉得呢?”

老姚诧异地看看我。

我摇头,“我没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然,我去问问?”

陈逸涵颔。

我跟郭玉洁说了一声,就跑去了青叶事务所。

事务所内阴冷依旧。

我坐沙上,快将张佳鑫的变化说了,最后问道:“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有什么法器、符箓能给我用吗?不然给我点暗示行吗?那个房子,那个聚宝盆,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等了几秒钟,转着脑袋四处张望。事务所内什么变化都没有。

“你们写了纸条,是想要让我处理这件事吧?”我又试探着问道,“我现在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做什么。你们能不能再写个纸条?我最近都没做梦,什么提示都没有。还是说,我该去找个高人咨询一下?”

自言自语了半天,得不到回应,我也有泄气了。

比起张雪那一班级火焰的紧迫,这个聚宝盆的威胁在我看来真不算什么。陶海好端端活了几十年,张佳鑫和我又不熟,要不是青叶写了便条,我真不想掺和这事情。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陶海的房子。陈逸涵看我表情就知道结果了。

“带他去做个体检。”陈逸涵选择了科学手段。

老姚要去抓张佳鑫。张佳鑫木然地被老姚拖着走了两步,要跨出房子了,突然挣扎起来。

毛主任战战兢兢地问道:“这,这行吗?”

“他非法侵入住宅,本来就该被带走。”陈逸涵镇定自若。

张佳鑫挣扎得厉害,整张脸扭曲狰狞,双手死死扣着门框,出了不像人的嘶吼声。郭玉洁想要帮忙,老姚先一步,干脆利落地将张佳鑫打晕了。张佳鑫人晕了过去,那手指还抓着门框不放。老姚扯了两下,都听到了“喀拉喀拉”的摩擦声。老姚只能去掰张佳鑫的手指。

“我觉得,还是让他留在房子里面吧。”我轻声说道。

陈逸涵看了我一眼,“这是你的直觉?”

“是他的直觉。陶海在这里好好活了几十年,除了穷,没有其他事情。上次听张佳鑫讲的事情,估计陶海的穷还是他心甘情愿的。张佳鑫对这个聚宝盆完全不了解,这样赖着不走,肯定有原因。让他呆着吧。要拖到外面……”我看着张佳鑫衰老的面容,心想在外面说不定不用多久就直接老死了。

陈逸涵思忖着,没有叫停老姚的动作。

我不由转头看向陈逸涵,忽然想到,这种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陈逸涵会没想到吗?他想到了,只是他不在乎。比起张佳鑫的死活,他更关心真相。或许,他还有意要帮青叶做事情,免得青叶祸害了陈晓丘。

一想到此,我心里就很不得劲。

“啊呀!这么快就醒了?”老姚讶异地叫了一声,就见他拽着的张佳鑫睁开了眼睛,又开始了挣扎。

第147章 青叶的客人

陈逸涵对老姚做了个手势,走到了张佳鑫身边,微微俯身说道:“你想要留在这屋子里面。为什么?”

张佳鑫咬紧了牙关,就扒拉着门框不放。

“你要不说,我有的是办法把你弄走。你能和一个人死扛着,还能和三五个人死扛下去?”陈逸涵轻描淡写地说道。

张佳鑫脸色白,眼珠子总算是转动了,死死盯着陈逸涵。

“为什么?”陈逸涵问道。

我觉得接下来的话不适合毛主任听了,就跟她说了两句。毛主任早就看得心惊肉跳,我话刚开头,她就找了借口要走了。幸好这栋楼刚修葺好,好多人家都没搬回来,也有人不想再搬回来了。张佳鑫先前吼叫没能引来围观群众,给我们省了不少事情。

张佳鑫憋了半天,在陈逸涵直起身,作势要让老姚继续拽他时,终于是开了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陈逸涵挑眉。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是要过来,要住在这里。住在其他地方就浑身不自在,一定要过来才行。”张佳鑫颓丧地说道,这几句不长的话说完,他就开始喘气了。那样子,好像跑了几公里路,累得要虚脱了。

“住在这儿就好了?”陈逸涵眼神一扫。

张佳鑫挤出一个自嘲的笑脸,抓了抓自己的头,“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了吗?”

“你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老姚忍不住问道。

“我怎么知道!那狗娘养的陶海!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操他妈的!”张佳鑫暴怒地吼道,吼完之后,就瘫倒在地上,一头汗水都在往下掉。

“陶海活得好好的。你没想过学陶海的做法?”陈逸涵问道。

“我哪来的钱去捐助希望小学?你知道送东西到那山沟沟,要开几天车子吗?”张佳鑫虚弱地说道。

“其他事情呢?”

张佳鑫喘了几口气,才说道:“我给红十字捐了钱了。一万块呢!整整一万块!什么用都没有!我还给陶海烧了纸钱,上了香,还是一样。”

陈逸涵看向老姚。

老姚点头证实了张佳鑫的话。

郭玉洁忽然问道:“这个不是聚宝盆吗?为什么要往外捐钱?”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

老姚狐疑地看向郭玉洁。

陈逸涵轻咳一声,“老姚,你在下面等我们吧。”

“哦,行。”老姚没二话,跑下了楼。

没了外人,我看着张佳鑫,问道:“你没有什么感觉吗?住在这里,没有得到什么暗示?”

陶海知道这聚宝盆,还知道如何应对它。最开始,我们以为是个光头假和尚忽悠了陶海,可现在,聚宝盆是真,假和尚和此毫无关系,陶海是如何得知聚宝盆的秘密的?我猜,他可能跟我一样,福至心灵,不然就是有东西托梦,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作为继任者,张佳鑫也该得到相同的“传承”吧?

张佳鑫沉默摇头。

“是青叶吧。”陈逸涵说道。

我和郭玉洁愣了愣。我转念一想,陈逸涵这推测很有道理。这么说来,张佳鑫到底是不是聚宝盆的新主人?该不会陶海选了张佳鑫,青叶选了我,张佳鑫其实是个冒牌的,所以才落到这种下场吧?我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郭玉洁用手肘顶了我一下,冲着张佳鑫努嘴。

我摸着疼痛的腹部,看过去,就见张佳鑫头上的白越来越多了,他的脸也在生变化,以肉眼可见的度衰老。

这种变化实在是太恐怖了。一个活人在短时间内老去,好像被无形的力量剥夺了生命力,而且还毫无反抗之力,只让人感觉绝望。

陈逸涵和郭玉洁两人脸色都有了变化。

我注视着张佳鑫,眼中除了现实的景物,还看到了从张佳鑫身上溢出来的气息。那气息好似水雾,弥散在空中,消失不见。

张佳鑫倚着门框,身体全在屋子内。而那些水雾就好像被一块透明屏障阻挡,不会飘出屋子。

我不由想到了吸人精气的妖怪。

这房子就是个妖怪,在吸收张佳鑫的生气!

我伸手要将张佳鑫拽出房子。

张佳鑫此刻没了挣扎的力气,被我一拖,就拖了出来。

让我惊愕的是,他身上仍然有气息漏出来,而且都被吸入了门中。当我把张佳鑫整个拉出房子后,这种气息的散反而是加快了!

“怎么了?”陈逸涵问道。

我硬着头皮将张佳鑫再推了回去,跟他们匆匆解释一句,急忙就往青叶灵异事务所跑。

不想管归不想管,人都要在面前死了,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撞开青叶的门,我叫道:“那个张佳鑫要死了!我看到了!他身体里面……”

我的话戛然而止。

沙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满头华,留着长须长眉,穿着道袍,好似从古装剧剧组跑出来的高人。他并没有鹤童颜,那张老脸上皱纹密布,唯有一双眼睛清亮如同孩童。

“哦,你就是林奇吧?”老者笑眯眯地问道。

我哑然,半晌才问道:“你是谁?”

“贫道玄青。小叶子没有跟你提过我?”老者慈眉善目,问这话的时候好像长辈调侃晚辈。

我脑子里面炸响了惊雷,傻乎乎地回答:“没有,但我在档案里面看到你。”

玄青真人!

我还当他跟青叶的人一样死了呢,怎么就这样好端端坐在青叶灵异事务所内?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唉。小叶子比较孤僻,你不要介意。他其实心地很好,你和他好好相处,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玄青真人依旧是那副家长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到张佳鑫,连忙说道:“真人,我现在碰到了件事情,这小区里有一间房子,是……”

“聚宝盆嘛,我知道。”玄青真人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高人架势十足,“我今天来此就是为了这件事的。”

我再次呆住。

“呵!”

屋子里面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笑声。那笑声我还有点儿耳熟。

我惊醒过来,讷讷问道:“那张纸条不是给我的吗?”

玄青真人笑而不语。

我低下了头,尴尬地想要钻地下去。

自作多情了啊。原来青叶的人从没想过让我解决陶海房子的事情。

玄青真人站起身,“我这就过去了。你……唉……”

我自动往后让出了道,瞄了眼玄青真人宁静的表情,心中不由纠结,看了眼事务所。

事务所的门无人碰触,缓缓关闭。

“走吧,林奇。”玄青真人施施然往楼下走去。

第148章 聚阴盆

玄青真人穿着一身华丽道袍,小区里面的人却对他视而不见。要说压根看不到这个人,又不像那么回事,路过的人还会避开玄青真人,他们只是看不到玄青真人身上夸张的衣服。

我不由多看了玄青真人几眼。

玄青真人在我前面半个身位,余光都看不见我。他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淡定说道:“小小障眼法而已,省掉点麻烦。这世界上有阴阳眼的人可不多。”说着,他微微侧头看向我,还对我挤了挤眼睛。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要说拍马屁大赞“真人法力无边,神通盖世”,那未免太夸张了。玄青真人也不像是吃这一套的人。

我挠了挠头,“我原来也没有阴阳眼。”

“你是后天的阴阳眼嘛。这是有缘啊。”玄青真人唏嘘。

我还想再问,没想到玄青真人年纪一大把,脚程却很快,我跟着他走,一块儿功夫就到了陶海家。

陈逸涵诧异地打量玄青真人,视线投到我身上。

“这位是玄青真人,是青叶请来的高人。”我只好介绍。

陈逸涵颔,和玄青真人见礼。看得出来,他是真见过类似的高人的。估计也是为了陈晓丘去请见了那些僧侣道士。

玄青真人摆手,拂尘一甩,“我先处理这聚宝盆的事情。”

张佳鑫在这短短时间已经变得奄奄一息,整个人跟垂死老人差不多了。

真正的老人玄青真人手指捏了个奇怪的手诀,往张佳鑫身上一弹。我看到张佳鑫身上缓慢溢出的气息停滞。玄青真人握住拂尘,轻轻一挥,拂尘擦过张佳鑫的身体。那一处的空气一阵扭动,我仿佛看到了透明的线浮现又消失,空气颤动了几下,归于平静。

“行了。”玄青真人收了拂尘,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这人你们送走吧。往后不来这里就没事了。”

“他这样也叫没事?”郭玉洁指了指张佳鑫那张老菜皮一样的脸。

玄青真人笑了笑,“贫道虽修习了一些小法术,能窥探一二天道,却不能为人逆天改命。”

“他身上到底生了什么?聚宝盆又是什么?”陈逸涵蹙眉问道。

“这聚宝盆确切的名称是聚阴盆,是聚阴德、恩泽来生之用。它是何时、何人炼制的,已经不可考,到了现今,连个实体都不存在了,行踪更是飘渺,没有定数。陶海得了聚阴盆,受聚阴盆指引,广积阴德,造福来生。他死后,这聚阴盆应该会另觅主人。”玄青真人侃侃而谈,指了指张佳鑫,“不过,不是这个人,而是陶海的儿子陶政。”

“陶海不想要让儿子子承父业。”陈逸涵了然。

玄青真人点头,“得了聚阴盆,就要积阴德,否则聚阴盆反噬,结果就是损耗阳寿。这聚阴盆如今的胃口越来越大,陶海应付了一辈子,妻离子散,当然不希望自己儿子步上后尘。他找了这个替代品,功亏一篑,不光自己被聚阴盆反噬,暴毙而亡,之前积攒的阴德被清空,还害了这个人。”

“这没办法解决了吗?”郭玉洁问道,“就任由它这样挑害?”

玄青真人苦笑,“贫道才疏学浅,是没本事对付这聚阴盆了。这世上,怕也没人能对付它。玄学式微,佛、道、阴阳都难寻后继之人。天下大势变化,这些东西……”他又点了点房门,“没人制得住了。”

话音落,我们都沉默了。

“总归,世间太平,这些东西也酿不成大祸。”玄青真人换了个语调,轻快地说道,“再者,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说不定哪天就有个克制它的东西出现了。这些事情啊,我们凡人不必多想,糊涂度日才是正经。”

我想起玄青真人喊“小叶子”的那个口气。这份豁达的心性就足够被称作是“真人”了吧。

“那陶政怎么办?”郭玉洁问道。

郭玉洁是我们三个中最关心这些的了。陈逸涵眼里大概只有陈晓丘,我则赞同玄青真人的话。没人能拯救世界,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要是全部在意,那也就别活了。

玄青真人很时髦地摊手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郭玉洁被玄青真人这动作给打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逸涵问道:“那个青叶灵异事务所呢?”

玄青真人上下打量陈逸涵,摇头晃脑,“这位陈局长可不是小叶子的有缘人。”

“我侄女是他同事。”陈逸涵指了指我。

玄青真人点点头,“那她倒是有缘人了。”

我几乎能看到陈逸涵额角跳动的青筋。连忙拉住玄青真人,恳切地问道:“我们是拆迁办的,这个小区不久后就要拆迁了。叶青他们要怎么办?”

“拆不了。”玄青真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在,这房子就拆不了。你们也别白费功夫了。”

“政府要拆迁,其他居民同意了,还能拆不了?”陈逸涵口气生硬起来。

玄青真人叹气,“死个把人就拆不了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想到了余新嵘说的话。

“天煞孤星……”我喃喃念道。

玄青真人轻笑一声,“这是哪个不入流的算命先生给小叶子算的吧?”

“不是天煞孤星,而是天生阴阳眼?”我说了陈逸涵的推测。

玄青真人又是笑,“佛曰,不可说。”

我的脸估计彻底黑了。

你一个道士说什么“佛曰”啊。

陈逸涵显然比我更气,但对着滑不留手的老道没有办法。

“缘分到了,事情就解决了。天道自有定数,莫要着急,莫要强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安安心心过你们的日子,上帝会指引你们的。”玄青真人一口瞎胡话。

要不是看他轻松止住了张佳鑫的衰老,我想陈逸涵该用警察局局长身份找个由头将这个老道抓紧看守所吃几天牢饭。

“真人,您给您个联系方式吧。我要碰到了什么事情,能及时找到您。您要有个护身符什么的,能赐我几张吗?”我只好低声下气,跟老道装孙子。做这事儿的时候,我心里没什么压力。玄青真人有真本事,我求一求也不丢脸。

玄青真人摇头跟摇拨浪鼓似的,还拍了拍自己道袍上寻常人裤子口袋的位置,“贫道没手机,也不做护身符。你别担心,我看你是福缘深厚、逢凶化吉的好面相,你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我还有好几个朋友呢,还有我的家人。”我只能继续求。

“那也不用担心,有小叶子在呢,没事的。”玄青真人哄孩子似的拍拍我的头。

我哭笑不得。

“他自己都死了,连带着他的属下都死了。”陈逸涵冷冷说道。

玄青真人收起了笑脸,淡淡说道:“这就是命了。”

第149章 楼梯(1)

我现这玄青真人和叶青真是极为相似。他们会救人,却也不介意别人的生死。

陈逸涵对玄青真人毫无办法。玄青真人同我们说完这些,悠然离去,也不去看陈逸涵铁青的脸色。

张佳鑫被陈逸涵叫救护车送走了。他自己一声没吭,也走了。

我和郭玉洁大眼瞪小眼。

“好像做梦一样。”郭玉洁说道。

我认可地附和:“是啊,像是做梦一样。”

“那这房子怎么办?”郭玉洁没说聚阴盆,就是在谈工作了。

“比起这房子,青叶的房子更麻烦吧?”我揉了揉额角。

郭玉洁打了个寒颤,“拆不了,该不会拆的时候真要死人了吧?”

“可能吧。”我是相信玄青真人说的话的,却也无力阻止事情的生拆迁的事情和叶青导致别人死亡的事情。

郭玉洁情绪低落。

我们两个回了办公室,把事情跟瘦子他们一说。

瘦子拍着大腿,“这事情太神奇了啊。那个玄青真人这么厉害,怎么就不去解决青叶的事情呢?”

“他也没办法。用他的说法,他没这缘分。”我叹气。

胖子说道:“玄青真人说奇哥你福缘深厚什么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一定都能太太平平的,最多就是有惊无险。”

“要说阻止拆迁会死人,也死不到我们头上吧?”瘦子分析道,“得做决定的人死掉,才有可能停止拆迁。”

“会不会是那个余老?”郭玉洁插话。

“拆迁又不是余老决定的。”瘦子撇嘴。

“可他们知道叶青的事情,要是他们死了一两个,剩下的人不得疯?”我顺着郭玉洁的思路,说出了一种可能性。

越想,越觉得这很有可能。

如果这事情是叶青能控制的,他就该克死余新嵘那样的人,庆州制造局其他的幕后大领导们为了活下去,必然要使劲浑身解数,叫停拆迁项目。

顿时,办公室内出现了五个上下晃动的脑袋。

“你小叔那儿,你多劝劝吧。”我对陈晓丘说道,语气尴尬。

陈逸涵的不爽我很能理解。陈晓丘好好的陈家小姐,下基层工作可说是锻炼,也可说是散心,要阴差阳错把自己给坑死了,陈家怎么能开心?

陈晓丘比陈逸涵坦然多了,“我会跟他说的。”

“那陶政呢?我们要跟他说一声吗?”郭玉洁问道。

“我看别了。青叶都没让我们办这事情,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用那位真人的话来说,这事情和我们没缘。”瘦子拖长了音调。

我倒觉得陶政的突然出国很有问题。陶政或者彭冬圆大概感觉到了什么,这才逃了。逃出国不知道有没有用。外国应该是不讲究积阴德这种事情的。这聚阴盆的力量,也不知道属地算,还是属人算。

我的思维飘开了。

“奇哥,你头上是什么东西?”瘦子突然说道。

我回过神,摸了摸脑袋,摊开手一看,手上沾了几根白毛,仔细看了几秒,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是拂尘上面的毛。玄青真人拍过我脑袋。”

“那你有开窍吗?”瘦子贱兮兮地问道。

我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脸,“我都多大了,还开窍?”

“不是,是那方面的开窍。”瘦子挤眉弄眼。

我想,瘦子老了之后,可能和玄青真人差不多,都是老不正经。

“没感觉。他就随便拍拍我,你看太多了吧?”我拍拍瘦子的脑袋,“去工作吧。”

“其实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工作了。工农六村比其他几个小区轻松多了啊。其他组还在给人做思想工作呢。”瘦子伸了个懒腰。

一个小区几千户人家、上万的人,每户人家要有个统一的拆迁想法就很难,拆迁办要做起工作来会碰到不少阻碍。尤其是这种老小区,产权人是老人,要考虑到家中子女的看法,有的原产权人已故,房子变成了遗产,还没分割好,那要调解起来更是困难重重。

我们加入拆迁办前接受工作培训,就听说了不少案例。我就记得有一户人家,老人去世,家中五个子女各执己见,每周到拆迁办吵架,吵了大半年,合同签了毁、毁了签,拆迁办应付他们,将总的补偿协议拿出来,让他们内部决定如何分配。兄弟姐妹闹到了法庭上,官司打了两年,两套补偿的房子全部填进了诉讼费里面。

老领导力排众议,决定调解做在拆迁前,是为了那些群众能避免这种无谓的消耗。上面的领导则是想着这种事前准备工作完全可以不列入工作日程表中,到时候说起来,三个月完成百分之百的拆迁率,多漂亮的政绩啊。其实整个过程耗费了三年都不止。

我斜睨了瘦子一眼,“他们在给人做思想工作,我们要给鬼做思想工作。”

瘦子没话说了,一脸“你说得好有道理”的表情,随即又摆出了一张苦瓜脸。

“大头解决了,其他住户你们也要注意,尤其是那些家里面子女多的,家庭矛盾激烈的,都要做重点跟踪。”我拿出组长的派头。

四人齐齐点头。

下班回家,我关心了下妹妹的学习。

十八中毁了一栋教学楼,高一高二只能借了区里面一个教师进修学校的校区。高三教学楼没事,但出了一次大火灾,教育局和家长都很关心,十八中就又借了一个补习学校的教学楼当上课地点。妹妹每天上下学的时间变长了,不过没了火灾的阴影,她心情还很不错。

“我戴着哥哥给的护身符,你放心吧。这个保佑学习吗?”妹妹从衣领里面抽出了青叶的护身符。

“对学习没用,你自己好好学习,别受这事情影响就好。”我给妹妹夹了个鸡腿,“多吃点,身体也要健健康康的。”

“哥,你怎么像个老妈子啊?”妹妹笑喷。

真正的老妈子立刻在旁咳嗽了。

妹妹放下筷子,搂着妈妈的手臂撒娇了两句,母女两个都笑开了花。

我心情轻松,这顿饭还吃多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撑得慌,在床上翻了几次才睡着。

迷迷糊糊睡着后,我听到了喊声。

“汤汤,出来玩啦!”

吱呀

面前的门打开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门后面钻出来,“我来啦!我们去玩什么?”

“去找小虎一起玩吧。他家里养了一只小狗。”

“真的吗?”我看着虎头虎脑应该叫小虎的汤汤小朋友大眼睛亮了起来,蹦蹦跳跳地换了鞋子跑出来,关上门,还用脖子上挂着钥匙将门锁好了。

轰隆隆!

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开,转眼风云变幻,外头下起了暴雨。

站在楼道口的汤汤目瞪口呆,沮丧地说道:“下雨了啊。”

“嗯,下雨了啊。”

“下雨不能出去了,不然我妈要打我的。”

“那我们去你家玩游戏机吧。”

“我们比比看谁先上去,石头剪刀布,赢的人走一格。”汤汤眼珠子转了转,指了指台阶,“先到的人用阿扎雷,输的人不能选阿扎雷。”

“不是一人用一次阿扎雷吗?”

“今天就只能有一个人用阿扎雷。”

“好吧。”

昏暗的走道内,两只小手比划着石头剪刀布,一格格往上挪动。

第150章 楼梯(2)

我的意识恍恍惚惚,视野不停晃动,一会儿正对着汤汤的脸,一会儿漂浮在半空中,看到汤汤和另一个面容模糊的小男孩。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拉大,你走一格、我走一格,有输有赢,上楼梯的度远远比不上下楼时。

外头的雨更大了,雨声和雷声混杂在一起,时不时还有紫色的闪电划开黑沉沉的乌云,照亮了天际。照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害怕才对,但他们毫无所觉,专心地进行着自己十分幼稚的比试。

整栋楼内只有两个孩子的声音,楼外则被雷雨声笼罩。

这里仿佛成了一个异次元空间,除了这两种声音,再无第三个声音了。孩子经过的楼道、门窗,都成了布景板,那些人家没有传出一丁点儿响动。

我逐渐现这环境很眼熟。

楼门进来,右手边是长长的楼梯,楼梯前一排是走道,走道贴着两扇厨房窗户,走道两头是两个门洞,两户人家共用一扇大铁门,也有不装铁门的。两家人家还各有一个小玄关,与公用的门洞构成缺了四分之一的正方形。这设计并不能算是合理,可那个时代的大片居民区都是采用这种统一的设计。

我没住过这样的房子,不过,最近大半年,我一直见到这样的房子。

工农六村!

这里是工农六村吗?

我这是,又碰到了鬼了吗?

再一想,我今天还见了玄青真人呢,见到鬼,玄青真人不知会我一声吗?

以玄青真人的风格,还真有可能装作不知道,让我自己瞎捉摸去。

我不由打量汤汤和那个模糊的小孩。变成鬼的应该是那个孩子吧。这么小就死了,死了还想着玩。或许是死前正在玩呢?我心中一紧。家暴虐待、人贩子之类的词汇从我脑海中划过。比起张佳鑫那样的人,小孩更容易让我生出同情心,也让我更想要去帮助。

我打量着两个孩子的同时,也想要看一下这栋楼内的住户。看不到人,看看门和玄关的摆设,说不定能认出点什么来。这么一看,我现这房子太新了。墙壁以及厨房的纱窗和油烟管道都干干净净,不像是我看到过的,黑乎乎、粘腻腻,经过的时候得小心不碰到,不然衣服要彻底毁了。

“还有一层楼!我要先上去啦!”汤汤跳上了四楼到五楼的最后一级台阶,做出了欢呼的姿势。

另一个男孩还在楼梯中段,握了握小拳头,“我会追上去的。用阿扎雷的是我!”

汤汤笑嘻嘻的,“那你来啊!”

他们又是一轮石头剪刀布,赢的还是汤汤。

“你过去了,怎么石头剪刀布?”男孩郁闷地问道。

“从这边可以看到。”汤汤指了指楼梯另一侧的窗户。

楼梯和窗户所在的墙壁没有封严实,勉强可以从缝隙中看到点东西。

男孩答应下来。

汤汤一溜烟跑过了走道。

我想要跟过去,却现自己被固定在那个男孩周围,无法到五楼去。

楼梯的缝隙很快冒出了一点小脑袋。汤汤趴在楼梯上,对着下面喊:“你看到我了没?”

男孩趴到了窗户上,拼命伸着脖子,“看到啦!”

“那我们石头剪刀布。”

我看着两人这吃力的架势,觉得好笑,又难过。

他们又进行了几次猜拳,汤汤到了楼梯的中段,因为墙上镶嵌了窗户,缝隙变大了,两人更清楚地看到了彼此。

“石头剪刀布!”

又是汤汤获胜。

男孩已经很久没前进一步了,越来越焦急。

汤汤咧嘴笑着,缩回了头,“我再前进一步,我要到啦。”

“才不会,接下来都是我赢。”男孩嘟起嘴。

我开始心烦意乱。

这一幕,让我慌得厉害,总觉得有点儿眼熟。

男孩仰着头往上看,“汤汤,好了没?”

上头没有动静。

“他那个小朋友原来就住在那里,四户里面哪一户我忘了。叶青当年说过,他们是在那栋楼里面玩的时候,他的小朋友突然不见的,就消失在五楼或者六楼。”

余新嵘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就消失在五楼或者六楼……

我拼命想要往上,却还是脱离不了那个男孩半米的范围。

“汤汤!”男孩叫了一声,疑惑地伸着脖子,等了好一会儿,“汤汤,你是不是赖皮先回去了?汤汤?汤汤,我要上来看看咯。我现在在第七格。”他叫了几遍,记清楚自己的位置,这才违反了游戏规则,上了楼梯。

到了五楼,走过了走道,通往六楼的楼梯上没有人影。

“汤汤?”男孩叫着小伙伴的名字,上了六楼。

我仔细观察六楼的楼梯,这楼梯和普通的楼梯一般无二,根本没有异常。

男孩上了六楼,到了走道尽头,拍着第一户人家的房门。

这些房门、墙壁、窗户,和我曾经见过的截然不同,我却好像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块牌子,上书“青叶灵异事务所”七个字。

“汤汤!”男孩拍着门叫喊,无人应答。

他委屈地垂下头,踢着脚,慢慢在走道内徘徊,走几步,就去敲一下门。

“汤汤,阿扎雷给你了,以后也是你用阿扎雷。”

“汤汤,你开门呀,为什么不开门?”

“汤汤,你不跟我玩了吗?”

“汤汤,汤汤……”

“叶青!”

一个女人的叫喊将我拉回了神。

我心情复杂地注视这个面容模糊的男孩。

“妈妈!”男孩叫了一声,往楼下跑去。

“回家吃晚饭了!”年过三十的女人站在四楼的楼梯上,对男孩伸出了手。

楼外的雷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散尽,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怎么了?你和汤语不开心了?”女人温柔地问道。

“他突然不跟我玩了。”男孩抱怨。

“你明天把你的小汽车带来和他一起玩。”女人笑了笑,没把孩子之间的别扭当回事。

母子二人走出了楼房,男孩回头望了一眼。

我也望了过去。通往六楼的楼梯上空无一物。我的身体好像被人拉了过去,远离了那对母子,不断接近那栋楼,穿过了墙壁,看到了那块牌子。

门开了,从门缝可看到档案柜和档案柜旁站着的身影。

那是个挺拔的年轻男人,我尚未看清他的脸,就听到了一声清冷的喝斥:“滚出去!”

一瞬间,我就清醒了。

睁开眼,我看到的是熟悉的卧室天花板。

那是叶青,成年后、死亡后的叶青。他将我驱逐出了梦境。

我摸了摸脸上的汗水。

在那刹那,我出了一身冷汗。

摸着摸着,我在眼前伸出手,看到了指尖的白毛。

是玄青真人!

还真被瘦子说中了,我“开窍”了。玄青真人让我看到了叶青的过去,不过叶青显然不喜欢别人窥伺他的过去。

玄青真人想要做什么?叶青又……

我想到那个小男孩,那一声“汤汤”、“汤汤”,握紧了拳头。

那时候,叶青还不像余新嵘所说的那样被排斥,可在汤汤失踪后,他会遇到怎样的歧视,傻子都能猜到。

那个徘徊在走道,等着小伙伴开门的男孩,随着他的小伙伴一块儿消失了。当他重新找到了同伴,那些人又……

我重重吐出口气,这一晚再也无法睡着了。

第151章 蘑菇失踪了

清晨,天刚亮的时候,我就起床去了工农六村。

叶青在梦里没给我好脸色其实我连他的脸都没看到但总归是打了个照面,我硬着头皮都得去见一见他。

事务所依旧清冷,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我在沙上坐了几秒钟,才开了个话头:“那个,叶青先生,昨天晚上……”

嘭!

事务所的门直接开了。

这种架势,我话也没法说下去了,只能耷拉着头,尴尬地走了。

大门在我背后又是“嘭”的一声关闭了。那声音,让我身体一抖。

上楼的时候没注意,下楼的时候,我不禁看了眼楼梯。

通往六楼的楼梯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微微着光,不过,这种老旧楼房的建筑,就是撒上金粉也不会变得熠熠生辉。

我一级一级地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实了,也踩得小心翼翼,走到了五楼,碰见了一个出门的上班族,还吓了人家一跳。

“你腿脚不好吗?要扶你下楼吗?”那个上班族热心地问道。

我红着脸连忙摇头,打了个哈哈,“刚起床,有点儿没精神。”

“哦。”

“你先走吧,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那上班族看了看脏兮兮的楼道,眼神从关心变成了看神经病,直接走了。

我呼了口气,回头看那不长的楼梯,想要看出点什么来,可都是无用功,只能去上班了。

因为叶青心情不爽,我也没敢把这事情告诉给其他人。坐在办公室了会儿呆,看到桌上的青叶档案,随便翻了翻,现有不少看过的,我眼睛一亮。下班之后,找这个借口再去事务所一趟吧。

“奇哥,老领导叫你。”进门的瘦子叫了一声,又比划了个手势,“上面在催进度了,估计咱们要开始意向调查了。”

我打起精神去了老领导的办公室,见到了其他几组的组长。如瘦子所说,拆迁办要开始对拆迁区域的住户进行意向调查,这第一轮调查不涉及拆迁补偿的具体方案,同意率要求过百分之八十,接着就是对补偿方案的意向调查,一项项调查做下来,也要小半年时间。这就是民意和政务公开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了。

下班的时候,我拿了青叶的几个档案走了。

恭恭敬敬地敲门、开锁,我装模作样地说道:“这些档案我都看完了,能换几个新的吗?”

叶青没搭理我,但也没驱赶我。

我松了口气,拿着档案去了档案柜,将几册档案按照顺序放好,眼角余光一直盯着档案柜的角落,却没看到叶青的身影。

“我们拆迁办的工作进入第二阶段了,最近要开始拆迁的意向调查。工农六村这边可能会是第一批做调查的。”我没话找话。

工农六村因为没几个钉子户,做意向调查能妥妥到百分之八十的同意率,不过,要配合其他组,让整个地块有个统一的进度,我们的调查也没那么早开始。

“你们……玄青真人说你们等到有缘人,就能好了,我算是有缘人,但我想,我就这么个普通人,稍微有点儿特异功能,也帮不到你多少忙,反倒是受你们好几次照顾。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帮你们找人。上次来的那个陈逸涵,就高个子、长得挺帅的男人,他是民庆市的警察局局长,陈家在政界也认识不少人。他侄女是我同事,你们也见过。你们要找人,我跟他们说一声,肯定能帮你们把找到。还有……”我顿了顿,“庆州制造局的那些幕后领导,我前段时间也见了一个,他还记得你,他们都记得你。咱们大人不计小人过,用得上的时候,就得用,对吧?我找他们,他们也不能推辞了。到时候,那么多人帮忙,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啊?”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心不在焉地瞅两眼档案。叶青一直没给我回应,我说得口干舌燥,只能无奈作罢,拿了档案走了。

拉开门,我又回头看了眼寂静的事务所,“不管怎么样,我是真心想要帮你们。我可能能力有限,可这份心意不是假的,也不全是因为你们特殊的存在,才想要帮你们。我想,你们接这些委托,也不全是因为钱,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我叹了口气,“我今天就先走了。”

关上门,我再次叹气。

玄青真人那种有缘人的说法,在我看来真是故弄玄虚。叶青从不开口说话,让我也觉得不得劲。思来想去,还是因为我实力不够吧。不够格,所以他们不对我说实话。等我真能帮上叶青了,估计也不用他说了,我自己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我拿着档案回了家,晚上吃完饭,回房间一看,才现有一册档案上挂了两个盘。一个盘是正常的档案记录,贴着标签,写了档案编号,另一个盘上也贴了标签,却是糊成了一团红色。

我好奇心起,开了笔记本,将盘插入接口。

这个红色的盘中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文件名还没改,是默认的“录音m4a”。

我打开了这个音频,声音很清晰,和青叶以前的录音文件一样,但明显没经过剪辑,开头的声音很杂乱。

“……机怎么用?蘑菇!”

“我开录音呢。哎,你怎么那么笨?放上去,这样……”

沙沙……

“oumakemefree……”

悠扬的女声响起来,歌声婉转动听。

我刚听了一句,就觉得这音乐很是耳熟。

“行了。现在你们都闭嘴。”

“你听、你听。”

歌声继续,我渐渐听出了这音乐,好像是某部电影的配乐,但那部电影的配乐中并没有歌词,音乐的节奏也不太一样。我不是音乐爱好者,也不是专业人士,顶多听到这个程度了。

咔咔……“1ov”……沙沙沙……嚓!……“p1ay”……

录音中再次出现了杂音,女人的歌声断断续续,变得十分古怪诡异。

青叶成员的声音又出现了。

“怎么回事?黑胶唱片也有卡带的?”

“我来看看。”

“你行不行啊?让蘑菇来吧。”

我听出这两人是南宫和刘淼。

“是啊,让我这个专业的来吧!”

这是蘑菇,声线比较高,声音比另外三个男人成熟,看来是青叶中年纪最大的,但语调却是五人中最为跳脱的。

“别吵,我刚看过了,知道怎么做。”

“别弄坏了啊。”

“怎么会?”

沙沙……喀嚓……哔“ouknoho……”

歌声变得正常了。

“看,行了吧。”

“厉害。”

“嘿嘿。怎么样,蘑菇?”

“蘑菇?”

“奇怪,人呢?去厕所了?”

我的心顿时一紧。

“蘑菇!”

“蘑菇?!”

刘淼和南宫的叫声好似和叶青童年时那一声声“汤汤”重合到了一起。

录音中还在播放着女人的歌声,以此为背景,刘淼和南宫叫喊着、开门声关门声、跑步声、翻箱倒柜的声音。

女人的歌声结束,黑胶唱片重复旋转,留声机传出“沙沙”的声响。

接着是南宫清晰又干涩的声音:“叶青,蘑菇,失踪了。”

第152章 编号075-天国歌声(1)

录音文件到此为止。

我双手冷,半天才僵硬地拖动鼠标,将这不长的录音重新播放。

我戴上耳机,将声音开到最大,可在刘淼、南宫修唱片的那短短时间,我没听到蘑菇的一丝声音。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没了。就像汤汤,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消失了。

叶青当时应该不在场,南宫给他打了电话。接到电话的叶青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关掉了录音,退出了盘,将另一个盘和档案都拿了过来,迫切地将它们都打开了。

事件编号o75

事件代称:天国歌声

委托人:郝君诚

性别:男

年龄:25

职业:程序员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泰庄路号室

联系电话:189

事件经过:

2o12年12月7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752o1212o7av。

“您好,郝先生。”

“嗯。”

“请用茶。”

“谢谢。”

“能说说您碰到的事情吗?”

“我……这不算是我碰到的事情……这个,你们知道吗?”

悉悉索索……哒。

“天国歌声,是克里斯蒂娜法林的三十周年忌推出的唱片吧?最近宣传很多,全球都有克里斯蒂娜的纪念活动。您碰到的事情和这个有关?”

“不是我碰到,是我女朋友。我女朋友,她叫谢雯,她不是克里斯蒂娜的歌迷。克里斯蒂娜死了三十年了,死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她就这次凑热闹,因为广告力度大,就买了这个简装听听。她真的不喜欢克里斯蒂娜,不是歌迷,以前都没听过她的歌,听了这个之后,也谈不上喜欢。她还跟我说,浪费了钱,早知道就去买点零食吃了。这些事情我都记得,她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些。”

“她出了什么事情?”

“她出现了幻觉,可能不是幻觉。买了大概几天后吧,她跟我抱怨完浪费钱,然后就出现了幻觉。她说晚上睡不着,就听到克里斯蒂娜的歌在脑内循环。这种感觉很多人都有过吧?可她只听了一遍,脑子里想的也不是克里斯蒂娜的经典曲目,是听的时候第一次听到的歌,应该不可能有这种现象。她晚上睡不着,白天精神恍惚,然后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她看到克里斯蒂娜了,就在大白天的,隔了一条马路,她看到克里斯蒂娜站在对面街看着她。我以为她是工作压力大,太辛苦了,所以精神不太好,买了吃的给她,还强迫她请假。她之后有一周没有联系我。她说自己要好好睡两天。我……”

“郝先生,您可以休息一下,再继续说。”

“我没事。我可以的。呼……那一周没联系,我就去她家找她了。她租的房子,我也有钥匙。我开门进去,听到了音乐,是克里斯蒂娜的音乐,这张在电脑里面循环播放。我不知道它放了多久了。我没看到谢雯,找了一圈,她厨房里面是坏掉的食物,都臭了。手机在桌子上面,没电关机了。我找了她单位,她单位说她还在请假,没上班。我也找了她父母,她父母说她没回去过,也没联系。她就这样……失踪了……我……我当时站在那个屋子里面,就觉得瘆得慌。这张碟,克里斯蒂娜的音乐在放,还有那股臭味……我报警了,警察把屋子翻遍了,还做了那些化学测试,都没找到谢雯。我真的怕,怕那股臭味其实是谢雯……可就算不是,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谢雯,已经失踪一个月了。”

“警方没有调取监控记录吗?”

“调了,查了,谢雯请假回家开始,就没出过小区,连楼都没出过。她就不见了。”

“您怎么会想到来找我们做调查?”

“这个,在国外卖得比国内好,还有什么精装版、豪华版、黑胶唱片……”

“嗯,可以理解。”

“国外,也出了类似的事情。我留学的同学在群里面八卦说到的,天国歌声都快变成黑色星期五了,比黑色星期五还要荒谬,人就这样凭空没了。”

“您怀疑是这张唱片的缘故吗?”

“我自己也有调查。克里斯蒂娜不是正常死掉的,她是意外死掉的,死得还很惨,听说尸体都不全。很有可能吧?就是她的怨灵,或者鬼魂什么的在作祟。”

“如果您所说属实,的确很有可能。”

“我查到这一步就没办法了。那些和尚道士对外国鬼没办法……你们可以查的吧?”

“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去国外做详细调查。”

“呼……那太好了。钱不是问题。”

“费用我们需要另外谈,根据工作内容,费用可能需要追加。”

“好。只要能把谢雯找回来,你们开价多少都行。”

2o12年12月7日,分析音频文件和。音频文件o752o1212o7av。

“……这张碟,克里斯蒂娜的音乐在放,还有那股臭味……”

“这人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还是吧?”

“叶子,你给我个底,我听了不会出事吧?”

“我在这上面没看到东西。”

“那我放了。”

音频文件o752o1212o71av。

“……oumakemefree……”

“啧啧,歌声真不错。”

“经典啊。克里斯蒂娜太有名了,好多电影配乐都有用她的歌吧?”

“放到现在也不过时。”

“怎么样?”

“没听出什么来。一切正常。”

“就看几天后,你有没有幻觉了。”

“你别乌鸦嘴。”

2o12年12月8日,调查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法林,二十世纪国际知名的女歌手,于1982年12月24日参加某公司圣诞公益演出,因舞台垮塌受重伤,当日送医后不治身亡,时年2o岁。其父母于1997年和2oo1年身亡,无其他遗产继承人。

附:报纸影印件。

2o12年12月9日,调查天国歌声唱片。该唱片为克里斯蒂娜生前经纪公司星球经纪公司与唱片公司estic唱片公司联合行,唱片母带由星球经纪公司提供,原唱片公司时代摇滚唱片公司已于1998年倒闭,所有唱片版权分散出售。唱片制作及行过程中无异常情况,无死亡案例。

天国歌声于2o12年8月15日行,目前全球销量突破1ooo万张。

网络搜集到的确实的唱片购买者消失案例共四起,与委托人描述基本一致,在唱片播放过程中,购买者无征兆消失。

附:网页打印件。

2o12年12月1o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12121o1o52mp3。

“您好,郝先生。”

“你们查出什么了吗?”

“暂时只是做一些公开的资料搜集工作,还没有现什么线索。我们希望能调查一下谢雯小姐的房屋。”

“可以,随时都可以。”

2o12年12月11日,前往谢雯住处。音频文件o752o121211av。

第153章 编号075-天国歌声(2)

“就是这里了。警察来搜查过,我只稍微收拾了一下。电脑在那里,我那天进来的时候,音量不是特别响,差不多是刚好能听清的程度。门窗都没开。”

“能看出谢雯小姐最后身处的位置吗?”

“什么意思?”

“比如说,拖出来的椅子,没整理的床铺,倒了水的杯子放在哪里,拖鞋在什么地方……”

“我没注意……床是整理好的,被子都叠好了,她应该已经起床了。厨房里面有东西,是切到一半的东西。在厨房的可能性最大吧……手机就在这边的餐桌,人应该是在厨房。”

“最后一通电话或最后一条短信呢?”

“是我的。前一天她请了假回来,跟我打电话说要好好睡几天。之后,就没消息了。”

“有开灯吗?”

“没有。只有电脑是开着的。警察查了电脑上的软件,她在下午四点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也是差不多时间开了电脑,播放那张碟。”

“也就是说,她在当天就失踪了。”

“是……”

“头儿,怎么样?”

“房子没问题,我没看到什么。”

“房子本来就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张唱片吧?是克里斯蒂娜的幽灵……”

“这只是你的推断。克里斯蒂娜是最大可能,也不能忽视其他可能性。目前在国内,我们查不出什么了,我们之后会去国外进行调查。”

“那就拜托你们了。”

“不必客气。国内我们也会留人,你有想到什么,可以联系他。”

“这是我的电话,郝先生。”

“哦,好的。”

2o12年12月11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752o121211av。

“……手机就在这边的餐桌,人应该是在厨房……”

“这房子没问题。问题还在唱片上,克里斯蒂娜疑点最大。”

“你和郝君诚的看法一样。”

“不要用这种口气行吗?这事情上面又不分业余和专业。”

“那么,作为专业人士,你对唱片怎么看?”

“简装唱片就那样,音质效果一般。我是没听出什么来,最近也没眼花。”

“你应该出去走走看看。”

“不要。”

“这么说,国外你不去了?”

“我去做什么?我又不会英语。只有叶子和灵去吧?南宫,你呢?”

“我留着。跑来跑去的工作我也帮不上忙。需要查什么,你们打个电话回来就行,我从这边也能联到外国的服务器。有一点,你们最好找家事地的当地图书馆,查查旧报纸。有些旧报纸没有扫描进数据库,只有纸质的报纸,我这边搜不到。”

“好。”

“录音及时回来啊,我不想闲几天之后连续工作几十个小时。”

“你不是不懂英语吗?”

“杂音和第三者说话的声音我总归能听见啊!”

“不,你可能听不见。”

“咦?叶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单靠听觉来分辨那些声音的,否则没可能你能听到的,我听不到。你的大脑意识不到一种声音的时候,你就不会听到那种声音。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或完全没放在心上的声音,你的大脑会屏蔽掉。”

“是这样嘛……”

“你这业余的,乖乖听专业的话吧。”

“滚。”

2o12年12月13日,前往国调查。

联系到失踪人之一逼gai1的室友y1er。据其所述,逼gai1于2o12年8月21日购买到天国歌声的精装版,当日在寝室内观看,无异常。此后数日,逼gai1沉迷于天国歌声中,通宵观看,白天时精神萎靡,曾在打球中途大喊“我看到了h日s!”。9月4日,逼gai1持续观看天国歌声,y1er在晚上七点左右去浴室洗澡,一直有听到克里斯蒂娜的歌声,出浴室后,未看到逼gai1,寻找未果,翌日报警,至今未找到逼1gai1。

2oye的姐姐a日da。据其所述,kye于2o12年8月份买到天国歌声,11月9日生日当天邀请a日da及其家人参加聚会。聚会期间,kye播放了天国歌声,并言称自己看到了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如生前美丽。关灯、吹生日蜡烛的短暂黑暗间隙,kye失踪。kye年过半百,独居。家人寻找了一小时后,报警,至今未找到kye。

2o12年12月17日,找到克里斯蒂娜事当日的本地报道。举办圣诞舞会并邀请克里斯蒂娜的公司为瑞华德投资公司,建立于1947年,2oo8年被金融投资公司吞并。附:报纸影印件。

2o12年12月18日,调查得知瑞华德投资公司当时的国区总负责人为ii11er,是公开的克里斯蒂娜粉丝,有与克里斯蒂娜的合照。推测是邀请克里斯蒂娜参加公司舞会。附:照片影印件。

于2o1o年9月16日去世,死因为肺癌,无异常。附:医院报告。

2o12年12月2o日,前往克里斯蒂娜的坟墓,未现异常。

2o12年12月22日,调查得知克里斯蒂娜原经纪人ea1ter1ing健在,参加了天国歌声部分宣传活动。

2o12年12月23日,联系失败,联系星球经纪公司失败,无法获取克里斯蒂娜歌曲母带。

2o12年12月24日,国举办克里斯蒂娜纪念活动,、星球经纪公司、唱片公司、金融投资公司均现身参与,未现异常。附:活动录像o752o121224avi。

2o12年12月28日,联系到国内克里斯蒂娜唱片收藏者,购买克里斯蒂娜neaven头版黑胶唱片。

2o12年12月29日,分析黑胶唱片。音频文件:录音m4a。

2o12年12月29日,成员古陌失踪。

2o13年1月1日,分析录音。音频文件o752o13o1o1avi。

“……奇怪,人呢?去厕所了?……”

“头儿……是我们没看住。蘑菇……”

“他没有精神恍惚的现象吧?”

“没有。那是第一次放这个唱片。”

“这和其他失踪者的表现不一样。”

“蘑菇也和其他失踪者不一样。唱片没问题,录音我也没听出问题。我打电话给玄青。”

……

“oumakemefree……蘑菇!蘑菇!……”

“怎么样啊,老道?”

“唉……世道变了,这已经不是那个道士掐掐手诀、画画符箓,拿着一把桃木剑,就能解决鬼怪的时代了。小叶子,你应该对此再清楚不过。蘑菇,还有你自己就是时代变化的证明。”

第154章 编号075-天国歌声(3)

“喂,老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除了说这个,还能说什么?”

“你”

“我只会暴力毁灭,带来恶念,不能救人。”

“但你可以维持他的生命,等到那个能救人的出现。”

“希望你说的没错。给我两只小鬼。”

“……唉……好吧,小红和小绿暂时借给你。你可别乱来。”

“我尽量。”

2o13年1月17日,联系到克里斯蒂娜的前经纪人。音频文件o752o13o117av。

“好了,ter1ing先生,我们可以继续谈了。”

“你有不懂英文的朋友需要听我们的对话?”

“是的。”

“好吧。我们继续。你们想问什么?”

“h日stianaa日n的事情,她的死亡、她的唱片和最近生的一系列失踪案件。我们此前就跟你联系过了。你拒绝了。”

“然后你们就用了这种方法,逼我就范。”

“我很遗憾。但我的朋友出了事情,我不得不采取一点儿手段,加快调查进度。”

“呵……那我就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事情。h日stiana死于意外,她的死令人惋惜,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唱片是星球和达成的协议,就是h日s的经纪公司和这次制作并行唱片的公司。h日s没有遗产继承人,她的经纪公司有权处理她的作品,于是就有了……华夏用的名称是天国歌声吧?”

“是。”

“这个翻译很好。我喜欢这个名字。h日s……在天国……”

“ter1ing先生,请说正题吧。”

“我已经说完了,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情况了。我是个退休的老头,这次不过是作为h日s的经纪人出席了一些宣传活动。唱片的具体事宜不归我管,没人问我意见,就连宣传的时候我说的话,也是星球决定好了的。我想你们肯定打听过了,我是混血儿,我的外祖母就是华夏人,我现在一整年中有一半时间住在东方,我算是半个华夏人。这样的身份在全是白种人的公司里面可没有话语权。”

“h日stiana真的死于意外?”

“……是。”

“你有现场照片吗?新闻没有,但我看到报道中出现了舞台的照片,应该有记者拍下来h日stiana受伤乃至于死亡的照片吧?”

“……”

“ter1ing先生,你孙子的命还在我们手中。按照东方的鬼神理念,一个人和鬼接触太久,即使不死,也会缩减寿命。”

“呼……好,我找给你。”

哒哒哒……哒哒哒……悉悉索索……叩,唰、唰……

“……就是这些。”

沙……沙……

“你管这个叫意外?即使不懂刑侦的人,也能看出这根木条的断口不是自然断裂的。”

“这就是意外。在那个年代,对种族歧视的反抗不是犯罪,对有色人种的逮捕、打压、特殊规定才是犯罪。呵呵,当然,这是公开场合的说法,事实上,隐性的歧视直到今天都还存在。”

“你是说……”

“h日s……她只是个会唱歌的小女孩。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五岁,笑起来十分可爱。她从来没有做过种族歧视的事情,她根本不懂这些,只是专心地唱好每一歌,配合公司的宣传工作,参加活动。1982年的圣诞节之前,公司拒绝了一个黑人社团的出价,而选择免费让h日s给一家白人开设的公司献歌。我们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之前,没人将这当回事。我不知道这件事,h日s也不知道,公司里面也没几个人知道。警察当场就抓住了犯人,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他被雇佣来搭建舞台,和那个社团的人认识。他要不说,没人知道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事件。警察将他释放了,一切被当做意外处理。这是公司,星球和那家举办晚会的公司,两家公司,还有警察,三方共同作出的决定。我没资格参与决定,h日s的父母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内情。他们无法承受成为种族主义事件导火索的责任,就下了那个决定……我,还有h日s的父母,那些歌迷……”

“ter1ing先生。”

“哦……我还记得h日s的歌声,她正唱到ni11a1ays1ovetheor1d,舞台就坍塌了,好像播放器按下了停止键,她的声音就此终止了。废墟被挖开来的时候,她还有气息,正在吐血,但她已经不出声音了。那个小孩被吓得尖叫,哭喊着他只是想要舞台出点意外,让h日s丢脸,砸掉演出。他他没想过会害死h日s……h日s一定听见了,我不知道那一刻,h日s还能不能爱这个世界……”

“这么说,她是心怀怨念而死的。”

“h日s她只是个喜欢唱歌的小女孩,她……”

“我要看一下她的遗物,还要看到她当时录制的母带。演出的录像带有吗?还有那些记者拍的照片,除了这些,你还能找到多少?能找到底片吗?”

“……我会想办法的。希望你到时候你那个遵守承诺,释放我的孙子。”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

2o13年1月19日,接到的电话。电话录音2o13o1192323mp3。

“你要的东西我弄到了。现在就来我家吧。我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好。”

2o13年1月2o日,前往的住处。音频文件o752o13o11oav。

“就是这几张,天国歌声里面只收录了这几歌。”

“我需要播放一下。你有播放设备吧?”

“这不可能!我都知道这有危险了,怎么会允许你播放?”

“那我只能将它们带回去播放,确认事件解决,我会放了你孙子。”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我完成了你们的要求,你们应该放了我孙子!他才刚成年……”

“我说的是,如果事情顺利,我会放了你孙子。h日s的遗物呢?还有当时的录像、照片、底片呢?”

“没有。她父母死的时候,那些东西都拍卖了,留下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去?录像当场就被销毁了,他们不会让证据流出去。我上次给你们的照片,还是一个记者偷偷藏下来,想要敲诈勒索公司的。没有其他照片,没有底片。”

“那就没办法了。”

“你……你不能这样……”

“我可以,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呼呼”

第155章 编号075-天国歌声(4)

“ter1ing先生,你也不希望h日s死后没法进入天堂吧?你更不希望h日s的纪念专辑被其他邪祟……用你们的说法就是魔鬼、恶灵给玷污吧?你要能配合我,我会用更温和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你还想要怎么样?”

“我只是想解决这件事,救我的同伴。”

“留声机在隔壁厅。”

“谢谢你的帮助。”

……

哔哔……沙沙……嚓!喀拉……哔……沙沙……

“ter1ing先生,这张唱片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

“我真的不知道。公司想要做纪念专辑的时候,从仓库里面找出了母带,那时候它们就是这样了。应该是保管问题。”

“所有母带都是这样?”

“是的。”

“那纪念专辑是怎么做的?”

“是用其他唱片做的,不是母带,是头版唱片,第一批制作的头版唱片,仓库里面也有保存。其实,两者并无差别,母带只是个噱头。”

“头版唱片呢?”

“送去了,的总裁很喜欢,他留了下来。”

“你无法弄到头版唱片?”

“我没有办法。”

“……”

“你……要做什么?”

“呵,你说呢?”

“请等一下!你要把事情彻底闹大吗?的总裁可不是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东西,要不是要做纪念专辑,我都要被业界给彻底遗忘了。总裁不会像我这样配合的。”

“ter1ing先生,你和总裁关系很好?”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年轻人……那个孩子,那个黑人孩子,还有那个时期的其他人,黑人也好,白人也好……你们都疯了……h日s已经死了,不要再有人……”

“这没什么好说的,ter1ing先生。我不是种族主义者,黑人、白人、黄种人,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做到。我很理智,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即使再过几年,甚至到我死的时候,回想起现在,我也会下一样的决定。”

“……我会想办法的。请给我一点时间。”

“我只能给你一天时间。别忘了,你孙子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我也有h日s这些唱片的头版。都是同一批制作的。”

“那我们现在就听一下吧。”

……

……

“这是最后一张了。你都听过了。”

“这些没问题。我需要听被复制的那张唱片。”

“这是同一批次的,是一样的!”

“在你眼里是一样的,在我眼里不是。”

“你……好吧,好吧!我给你想办法去!”

“一天时间。”

“我知道了……”

2o13年1月21日,接到的电话。电话录音2o13o12115o4mp3。

“ter1ing先生。”

“我可以带你们混进的总裁办公室,h日s的唱片被放在办公室。”

“你的行动力令人佩服。”

“……我有我的办法。”

“那么,时间呢?”

“就是现在。他们五点下班,你们最好快一些。”

“好的。”

2o13年1月21日,前往办公楼。音频文件o752o13o121av。

“你看到了,就是这些唱片,和我的那些一模一样,它们是一样的。”

“我需要听一下。”

“没有那个时间!我们必须……”

“我需要听过这些唱片。”

“你……好吧。幸好我做了准备。只是我收藏的那些,你换一下吧。”

2o13年1月21日,确认公司的头版唱片无异常。

2o13年1月24日,确认天国歌声由该头版唱片复制制作。

2o13年1月25日,确认天国歌声制作工厂内无异常情况。

2o13年1月27日,度克里斯蒂娜尸体。确认克里斯蒂娜故居无问题。确认克里斯蒂娜死亡地点无问题。

2o13年1月28日,排查全球35人疑似或确认因天国歌声失踪的人员,未找共同点。

附:35人资料清单。

2o13年1月29日,确认17张天国歌声唱片无问题。

2o13年2月11日,确认224张天国歌声唱片无问题。

2o13年2月24日,确认星球经纪公司原址和现办公楼均无问题。

2o13年3月8日,确认831张天国歌声唱片无问题。

2o13年3月13日,确认唱片公司办公楼无问题。

2o13年3月27日,确认943张天国歌声唱片无问题。

2o13年4月4日,确认克里斯蒂娜原唱片公司及制作工厂无问题。

2o13年4月5日,无法找到导致克里斯蒂娜死亡的凶手,招魂、追魂、扶乩、卜算等手段均失效。

2o13年4月5日,暂停调查。事件结果:未找到天国歌声听者失踪事件根源未找到天国歌声失踪者古陌失踪。此事件归入“未完”类别,对天国歌声进行长期监控,设定关键词“克里斯蒂娜”、“失踪”、“天国歌声”、“凶手”,单独封存录音m4a文件及当时播放的唱片,抹杀古陌现实存在痕迹。

我默默看着那一连串的时间记录。没有头绪,毫无办法,只能用最蠢的方式,进行地毯式搜索,探察每个可能性,并做没有终结的徒劳尝试。

青叶剩下的那四个人是以什么心情去听那近千张唱片的?

期望自己同样失踪?

大概是这样吧。

要是妹妹、父母或瘦子他们出了一样的事情,我应该也会这么做吧。明知道没什么用,但还是期待能出现一个奇迹。

可结果,只是希望落空,变成绝望。

不,叶青没有绝望。

我的视线落在了档案的最后一句话。

“抹杀古陌现实存在痕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青做这件事不会无的放矢。

我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天国歌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克里斯蒂娜的鬼魂在作祟?还是其他东西?

我下意识地开了网页,搜索克里斯蒂娜。

今年是克里斯蒂娜四十周年忌的日子,不过,星球经纪公司没有策划活动,也没策划行新的纪念专辑。克雷斯蒂娜的忌日又正好是圣诞,一个不缺新闻的日子,娱乐记者也不太会拿她的事情炒冷饭,就连粉丝,记得她的人也不太多了吧。

被遗忘。

这是大多数人的结局。

我摸了一下那个标签一片红的盘,叹息一声,关掉了电脑,合上了档案。

我以为我这一晚会睡不着,没想到脑袋一碰到枕头,就陷入了睡梦中。

第156章 梦回二十年前

“古总,ay姐三点到录音棚,时间排在三点到五点,计划是录……”

“三点到五点?两个小时?晚上呢?”

“呃,ay姐晚上有其他安排……”

“你开什么玩笑?这张唱片都录了多久了,她一周录就录一两个小时,还唱成那副德行,我们要录到什么时候去?”

“古总,这我也没办法啊,ay姐那边档期就这样。”

“那就找能配合她档期的监制去!”

“这合同都签了……”

我皱起了眉头,想要用被子蒙上头,手却抓了个空。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间陌生的办公室。办公桌对面站了个烫了小卷的年轻人,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人看的不是我。

“合同没规定她的责任义务?找法务给她公司律师函去!”

“法务不能给她公司律师函啊……”小卷头苦笑。

“能什么就什么,反正我不伺候这婆娘了!唱歌没本事,耍大牌倒是有能耐啊!当初是哪个求着我给她做监制的?”

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来。声音中有一丝陌生,可那语调我很熟悉。

“古总,这是老总决定的啊。”小卷头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ay姐晚上就是空着和老总吃饭。”

一只手拍了拍我面前的办公桌。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她有了饭碗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唱片?好好吃她那碗饭,掺和什么音乐圈的事情啊!”

“古总……”小卷头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好了好了!”那只手赶苍蝇一样甩了甩,“两小时就两小时。妈的,我时间都浪费在她身上了。”

小卷头吐出口气,笑了起来,“古总要干活,可以找点其他工作嘛。”

“她能同意我同期给其他唱片做监制?”那声音带了一丝讽刺,“哦,我忘了,她这制作度,我给别人做四五张了,她这张才能做出来,不会和她撞到同期上面。”

“不是唱片,是电影的音乐导演和配音导演。”小卷毛再次压低声音,一副讲八卦的口气,“楚导的片子。”

“楚导?那部爱已倾城?不是早几个月就杀青了吗?”那声音也一副八卦兮兮的口吻。

小卷毛笑道:“是早杀青了,但这不是楚导的封山之作吗?对后期,楚导都是最高要求,之前选的音乐导演和配音导演都被楚导辞了,要换人。古总,咱们老总在楚导那儿也说得上话,爱已倾城的片尾曲就用了你监制的那如果你知道,再让老总去说说,肯定有很大机会啊!”

“你小子,撺掇我跨圈啊?”

“您能者多劳,才华横移,声音这一块儿,歌曲、纯音乐、配音,您什么不能做啊?”小卷毛拍马屁。

“唔……这话倒是没错。”

啪!

一声响,好似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拍了一下大腿。

“行,那就是试试。伺候了那女人那么久,老总也该给我奖金了!”

“嘿嘿,古总说的是。”小卷毛竖拇指。

我听了那声音说了那么多话,已经确定声音的主人是谁了。脑海中一浮现那个名字,我的心就收紧了。

古陌!居然是古陌!

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禁想要握拳。

办公室的场景一阵扭曲。

我的身体飘在了半空中,看到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面容模糊,我只能从他的打扮和声线确定他约莫三十岁。比我昨晚听的那声音更为年轻,但是,有着一样的轻佻肆意。仔细回想,这声线,我也是听过的。我看过、听过的青叶档案,从o2年到15年,十多年,青叶成员的声线都有一些变化,不变的是他们的性格。

古陌就是这样的人吧。不知道他为何会加入青叶,但以他这样的性格,说不干音乐总监这有前途的工作,就能马上辞职,跑去一家古怪的灵异事务所处理那些同样古怪的录音。

他……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失踪吗?

我不想用“死”这个字。叶青不相信他死了,只是“暂停”了调查,玄青真人说叶青能维持古陌的性命,所以,古陌一定没死吧。

即使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楚导,多谢您认可,我一定会做好录音棚的监制工作。”古陌的声音带着喜气,比平日多了几分郑重,上扬的尾音则泄露了他的真性情。

他面前,一头白的老头笑眯眯地点头,“好好好。小古啊,我看好你,你只管放手做。康仔、小芳那几个,你也当一般人对待,别给他们面子。什么影帝、影后,在片场,那就是我们导演说了算。”

“楚导,那我可就放手做了。”古陌更加欢快了。

“哈哈,放心,你做吧,我给你兜着。”老头朗声大笑。

“爸,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呢?”

我这回十分自由,身随心动,下意识地一扭头,我就看到了相携进来的一对璧人,男俊女美,两人牵着的小男孩都长得很可爱,一家子都是好相貌。

我盯着那男孩子看了半晌,心中惊骇。

“哼!我跟小古谈工作,闲杂人等不要打扰。你们做什么吃的?随便就把人放进来了?”老头了脾气。

男孩被他父亲推了出来,茫然地看着老头。

老头缓了口气,“小润留下来吧,你们两个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这个不孝子,也不想看到……”老头瞥了眼那个女人,又哼了一声。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看了男孩好几眼,这才无奈离开。

老头将男孩拉到了近前,叹了口气。

“楚导,我先去做事了。”古陌一点儿都不尴尬,只是选择离开。

“嗯,你去吧。”老头没了精神,挥挥手。

我和上次梦到叶青一样,能动,可能动的限度有限。古陌要离开,我被带着离开了房间。飘出去的时候,我还回头盯着那个男孩。

我可以百分百肯定,这男孩是楚润!是那个楚润!

古陌和楚润见过,古陌和楚润认识,而我又在古陌失踪十年后,和楚润扯上了关系,可说是间接消灭了楚润的鬼魂。

这就是玄青真人所说的有缘?

从我进入拆迁办开始,我和青叶就牵扯在了一起,无法断开联系了。如陈晓丘所说,这或许就是一种必然。

眼前一花,我已身处在录音棚中,玻璃窗对面是一个眼熟的女明星。

回忆了一会儿,我认出这人是年轻时候的影后温芳。“楚导”这个名字我也想起来了,是二十年前的名导,拍了许多我这个9o末出生的都知道的经典影片。他在我出生后不久因病去世,生前最后一部作品……

我的心头一跳。

第157章 哔——

温芳正在配音,配的也正是她所饰演的角色。古陌一旁监督着,时不时就跟其他工作人员说两句,也会开了麦,和玻璃墙里面的温芳交流。温芳虽然是影后,对古陌这个新人配音导演却很客气,听古陌讲话的时候,一脸认真。

这场景看起来一派祥和。

我的心却直直往下沉。

楚大导演的最后一部作品不是爱已倾城。这部影片的名字我听都没听过。即使我不是楚导的忠实粉丝、铁杆影迷,作为红极一时的大导演,楚导的片子能在各视频库中单列一个分类,部部片子都被网站、媒体推荐,我没可能对他的收山之作完全没印象。

而影后温芳,她和楚导根本没有过合作。

我盯着玻璃窗内的温芳,思绪一片混乱,慢慢的,被古陌镇定自信的声音平复了心虚。

无论如何,这都是二十年前的旧事,是古陌的回忆,事情已经生,已经结束了。我只要跟前几次一样,安心看着就行了。

念头刚闪过,我就听到了设备器里面尖利的嗡鸣。

古陌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骂了一声。

周围工作人员一脸诧异地看向古陌。

“古总监,怎么了?”一个年纪偏大的工作人员问道。

古陌掏了掏耳朵,“还问怎么了?你们没听到吗?”

那些人一个个都摆出了茫然脸。

温芳似乎也留意到了这边的骚动,停止配音,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过来,打了个手势。

古陌摆摆手,“再来一遍。”

工作人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耸肩的耸肩,撇嘴的撇嘴,跟温影后说了一声,重来了刚才那一条。

这回没有杂音了。

我四处打量,搜寻古怪的东西,但并无现。那声音来得突然,根本没有征兆,只有我和古陌听到了。我其实无法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听到了那声音,毕竟我现在所处的是古陌的记忆。无论如何,当时,二十年前的当时,只有古陌听到了这个声音。

我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古陌,多了一丝感同身受的莫名友情。

说来,我和古陌一样,太太平平、正正常常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就有了阴阳眼,还能梦到鬼魂的记忆、看到鬼的视角。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是怎么度过的?在此之前我看过青叶的档案,接受了“有鬼”这个事实,接着就来不及去多想了,那时候陈晓丘正危在旦夕呢。

古陌会经历什么呢?

古陌正常地工作。

温芳配自己饰演的角色,得心应手,古陌不过稍加建议,就让她挥得更为完美了。

温芳的工作结束,之后是影帝康子昂的戏份,他是男主角,戏份和温芳相当,因为档期的关系,录音棚中间还要分配给其他演员使用。康子昂和温芳都是亲自献声,另有些演员是用专业配音来代替自己的声音。

我就跟着古陌,看录音棚里面的人来来去去,也算是把这部电影看了个囫囵。

爱已倾城讲的是民国时期一对知识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结合国仇家恨、时代变迁,有战争场面、有旧时代的风花雪月,爱情戏是重头,加上那个时代特有的沉重感,让这个爱情故事十分有味道。

楚导是个名导,温芳和康子昂演技毋庸置疑,我渐渐被这部戏吸引去了心神。

那一声刺耳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我和古陌不约而同做了捂耳朵的动作。

古陌抱怨道:“怎么回事?这设备有问题啊?”

工作人员茫然不解。

那小卷头是古陌的私人助理,在旁嘀咕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古总,您耳朵太强悍了吧。不是有个什么频率的声音,只有小孩子的听力才能听到吗?”

古陌没好气地瞪了小卷头,还在揉耳朵。

“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小卷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担忧地说道。

古陌对自己的听力很重视,第二天就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下来,自然是一切正常。

他再回录音棚的时候,就在录音棚内看到了带着楚润的楚导。

我看着楚润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在看一个未来的变态杀人犯,不禁就让我想起曾在网上看过一个关于重生的问题,题目是,如果你重生了,知道某人未来会是个罪犯,你会怎么做?

先一步将罪犯扼杀在摇篮里面?

关心引导这个罪犯,让他成长为一个好人?

跟踪罪犯,等他下手的时候抓个现行?

我只看网络上讨论、掐架,没有多余想法,现在,我自己碰到了这个问题。我碰到这问题时,还有个附带问题。我的梦境,真的能改变现实吗?能的话,是否能改变二十年前的过去?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康仔,你可要一次过啊。”楚导对录音棚内的康子昂笑道。

康子昂比了个拇指,自信一笑,那笑容潇洒极了。

录音棚开始工作。

我一直盯着楚润,便注意到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康子昂。看得久了,我分辨出来,他看的是康子昂面前的麦克风。

录音棚的麦克风是倒挂着的,前面还有个圆形黑色过滤器。

楚润应该是又在东西配音了吧。我做过有关楚润的梦境,此刻似乎能听到楚润内心的声音,过滤器和麦克风正在肆无忌惮地点评康子昂的表演。

“他在撒谎,他根本没有爱过我。那是政治婚姻,是家族的交易。他背叛了我们家。”

悲伤的女声取代了康子昂的声音。

我怔住了,转头去看玻璃墙。

康子昂还在念对白,录音棚内是康子昂的声音。

我又去看古陌,古陌表现如常。楚润这小孩面无表情,不是个讨喜的孩子模样。

似乎,只有我听到了那个声音。

“这是假的、假的、假的!”

古陌“嘶”的一声,捂住了耳朵。同样捂住耳朵的还有楚润。

“怎么了,小古?”楚导吓了一跳,看到小孙子的模样,拍拍他的头,“别什么都学。”

古陌揉了揉头,“你们都没听到?我大概是幻听了,有时候会听到那种蜂鸣声。”

“不是去医院看过了吗?”

“检查下来没事。等工作完成了,我找个专家看看吧。”古陌说道。

第158章 听见了

爱已倾城并没有完成。

这和古陌没有关系。古陌是突然得到了消息,被楚导叫了过去,谈解约的事情。

“为什么?”古陌难以置信,“是审核问题吗?电影没有过审?”

“不是。”楚导靠在椅子上,一脸的疲惫。

可以看出楚导的精神不济,那双眼睛没了前几次见到的活力,整个人好似被抽掉了所有力量。他像个真正的老人了,风烛残年,活着只是在等死。

古陌和楚导都看不到,我却看到了站在楚导身后的虚影。那影子半透明,只能看出个女人轮廓,头微微低着,好像在阴狠地瞪视楚导。

楚导说了两句话,就要咳嗽几声,大口大口喘气。

古陌变了脸色,“是您的身体……”说到此,他顿了顿,“接下来的后期工作主要是剪辑方面的,您可以……”

“和那个无关。”楚导挥手,又是剧烈咳嗽了起来。

古陌给楚导拍抚着后背,又给他倒了温水。

楚导压抑住了咳嗽,看向古陌的眼神充满了无奈,“不能继续全是因为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错了,这部片子,是错的,所以我才要叫停。”

古陌茫然问道:“什么意思?”

楚导却是没力气再说了,摆出了谢客的姿态。

古陌并不甘心,离开了楚导家,又打电话找了温芳和康子昂。这两人的声音都和楚导一样,带着深深的倦怠。

“对不起,古陌,这是楚导的决定,我也支持。”

“古陌,这片子不行。你,很走运,就不要多问了。”

古陌捏着手机,气得涨红了脸。

小卷头唯唯诺诺,说了一句:“姐来了。”

古陌扒了扒头,骂了脏话,“我就是伺候那种女人的命?”

小卷头嘻嘻一笑,“古总,你别妄自菲薄呀。姐就一个,古往今来就这么一个,您忍一忍吧。”

古陌吐出口气,只能忍着去给那个新人歌手当监制了。

大片告吹,古陌不爽,可看媒体和业内都跟失忆了一样,好像从来没有爱已倾城这部片子,他这个圈内人就明白了,这下决定的人力量不小。

古陌和小卷头喝酒的时候,八卦了一番,猜测到底是哪个大佬话。

我对此有着不同看法。

那三个人都撞见鬼了吧,而且是被鬼缠上了。

因为没有看过完整的电影,也没看到宣传、听到什么话,我只能猜测爱已倾城的故事很可能是根据真实事件改变,过去真就有这么一对知识青年男女,但在真实的历史中,两人不是因为时代的原因,被迫相忘于江湖,而是女方遭到背叛、迫害,化作了厉鬼。

楚导定下的剧本将这段爱情描写得凄美感人,康子昂饰演的男主角一往情深,又心怀国家大义,那个厉鬼怎么能甘心呢?怎么可能任由这样的影片登上大荧幕,让无数观众去为那个男人感动?

从民国到二十一世纪,也是够漫长的岁月了。这厉鬼的实力比楚润高多了。

喝得烂醉的古陌被小卷头送上了出租车。他有些迷糊,盯着司机眨巴眨巴眼睛,打开了窗户,大口呼吸着夜晚的冰冷空气。

“师傅,把收音机关小点。”古陌揉着头说道。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先生,我没开收音机。”

“嗯?”

我和古陌一齐看向司机。

司机目不斜视地开车,不把醉鬼的话放在心上。

“你没开收音机?”古陌重复了一遍,摇晃着手臂,指了指收音机的位置,“你没开收音机?”

司机一副懒得搭理醉鬼的表情。

“行,你没开。”古陌点了点司机,“麻烦你开收音机,换个台,音乐台,别听这狗皮倒灶的听众来电。”

司机撇嘴,开了收音机,转了几下按钮,音乐声就流入了车内。

古陌按着太阳穴,“怎么这男人还在废话?”

我和古陌一样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自上车开始就听到了,喋喋不休的抱怨、咒骂,感慨自己的悲惨经历。

“……我就这样死了啊。你说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那声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意识到,这声音是只有我和古陌听到的鬼的声音。古陌,有了那种奇特的能力,而且不再是蜂鸣声,是确实听到了鬼的声音。

古陌毫无所觉,皱着眉头打鼾,到了地方,被司机叫醒,脚步踉跄地下车,回家,倒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噔、噔、噔、噔……

我看向了大门的方向,又看看睡得不省人事的古陌,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在古陌的记忆中,古陌睡着了,不存在记忆,我应该也感知不到现在这些存在。

我愕然瞪着古陌,试了试去触碰他,自然是什么都没碰到。我连个正常鬼该有的形体都没有。

说起来,那个出租车上抱怨连连的鬼也没形体。青叶也没有个鬼怪分类手册给我查查,我实在闹不明白眼下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那高跟鞋的声音还在门外徘徊,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飘了起来,想去门外看看是什么人或鬼,没碰到大门,就止步不前了。回头看看翻了个身继续打呼的古陌,我只能无奈放弃了。

古陌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后还有着宿醉的难受劲。他无精打采地洗澡刷牙,换了衣服,拿了钱包,看架势是去吃东西。

噔、噔、噔、噔……

响了一夜的高跟鞋声音还在。

古陌换鞋子,神情没一丝变化,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心不在焉没注意。

开了门,古陌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左右转头看了看,一脸疑惑,又抬头看看天花板,然后再次左右张望。

他听到了!

古陌的听音辨析能力比我这个外行更强悍。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古怪,眼神直,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过了一阵,他甩着头,快步下楼。

高跟鞋的声音没了。

古陌松口气,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悠闲地去了小区附近的面店吃东西。吸溜吸溜吃着面条的时候,古陌又突然抬起了头。

喀拉

持续的、缓慢的拖拽椅子的声音。

我只能听到这种程度。

古陌的眼珠子在转,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从身边拖着椅子经过。

他张开了嘴巴,面条落进了碗里面,溅了汤汁在他的裤腿上。

第159章 听到的是什么

古陌慌了神,面也不吃了,扔了钱在桌子上,逃命似的跑了。

跑出了一条街,古陌累得直喘气,像是虚脱了一般,扶着一根电线杆,哆嗦着掏出手机。

“给我找专家,看听力的专家,马上,立刻,现在!”古陌对小卷头下了命令。

电话那头的小卷头似乎还没醒,迷迷糊糊的,傻愣愣地“啊”了一声。

古陌正要耐下性子,跟小卷头再讲一遍。

嘭!

古陌手一抖,手机掉地上,直接摔得后壳和电池板都飞了。

古陌在听力上面的实力真的是很强。

我同样听到了声音,却没闹明白是哪儿来的声音,古陌已经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五米远的水泥地面。

他扬起了头,望着阳光下的居民楼,大热天的,硬是打了个寒颤。再看那块水泥地,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小伙子,你没事吧?”推着垃圾车的环卫工人从旁边经过,狐疑地看看古陌,又看看那块地,“前几天死的那人是你认识的?”

“什么?”古陌的声音有些飘,都是气音了。

那位大爷没听见,也没在意,自顾自说道:“真是作孽哟。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现在的工作不好做啊,修个空调谁能想到也会死人啊。”

古陌还愣愣的。

大爷瞧了两眼,不说话了,推着那垃圾车继续走了。

古陌抹了把额头,一手的汗。

嘭!

古陌哆嗦了一下,惊恐地盯着那块地,僵硬地转过身子,再次足狂奔。

我现在算是明白古陌与众不同的能力。他不光能听到鬼的声音,还能听到其他异常的声音。一时间,我甚至有些庆幸。我只是见到鬼而已,这世界死人那么多,变做鬼的才几个?可古陌呢?他几乎随时随地都能听到灵异声音。

一路跑回了家,古陌呼哧呼哧喘气,拿出钥匙的时候,带出一阵声音。他开门的手在颤抖,不停颤抖,抖得那串钥匙也在不停作响。

古陌的眼珠子很僵,好像在死死瞪着那个锁眼。

我忽然醒悟。

他能听到那高跟鞋的声响!

我现在得很努力才能听到,因为古陌的呼吸、钥匙的声响,都遮盖了那个高跟鞋的声音,可古陌不同,他的听力太好了!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却无法隔绝掉那个声音。

古陌一脸恐惧,找了耳机戴上,才渐渐平静下来。

古陌家有台老旧的台式电脑。

老旧是我的看法。我都没用过这种笨重的电脑。

古陌熟练地开机,连了网,搜索“鬼”这个关键字。

此时网络尚不够达,能给古陌提供的讯息太少了。古陌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将那些不多的讯息,无论是那些不知道哪本古书上翻出来的文言文,或是论坛里面现身说法的遇鬼经历,他都当重要秘笈,仔细研究,那脸上的凝重表情慢慢变成了焦躁。

叮咚叮咚

砰砰砰……

丁铃铃铃

“古总!”

我看了眼大门和电话,再看戴着专业耳机的古陌,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小卷头来了。

小卷头有古陌家钥匙,自己开门进来了,拍了下古陌的肩膀,差点儿吓得古陌一蹦三尺高。

“你搞什么?”古陌摘了耳机,马上又变了脸色。他应该还能听见高跟鞋的声音。

小卷毛无辜地说道:“不是古总你说要看专家吗?我找好了,打你手机,关机,刚才敲门打电话,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古陌擦着脑袋上的汗水,“找好了,就去看看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了打电话时的急切。

小卷毛也没留意,和古陌一块儿下了楼,打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古陌的境遇更加糟糕了。

咳咳!

哐啷……

“救救我,我不想死!”

“呜哇妈妈哇哇哇……”

古陌抱住了头,刚跨进医院,就扭头冲了出去。

我也被吵得头疼,还有种后背凉的感觉。

医院里面,到底有多少那种东西?每个死者,都留在了阳间了吗?

古陌很痛苦,小卷头不理解。

“我要找个大师,高僧,道士,你懂吗?”古陌艰难地说道。

小卷头神色怪异,“古总,你也要找吗?”

“什么叫也?”古陌脑子没被吵坏,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卷头的用字。

“听说爱已倾城的主创,楚导、康影帝、温影后都找了大师。”小卷头尴尬地说道。

古陌瞪大了眼睛,一拍大腿,“原来如此!症结在这儿呢!”

我心想,症结不在那儿,起因或许在那儿。就跟我看到了那件和服的异常,不是因为和服本身的异常,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去过青叶灵异事务所。

古陌迫不及待抢过了小卷头的手机,打电话找楚导了。他开门见山,说了自己情况,直言自己知道楚导也不对劲,想求个高人给看看。

旁边听着的小卷头一脸匪夷所思。

楚导的叹气声跟着手机都能听到,“你过来一趟吧。”

古陌重新焕精神,打车去找了楚导。

我自然是跟着过去了,去了之后,便看到了坐在客厅内的青年。

看打扮和身材,这青年大概就二十左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我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的脸是完全模糊的。

我脑中灵光一闪,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青年。

“小古,这是叶青,是我请来的高人。”楚导介绍。

“这么年轻?”古陌震惊。

叶青转头,该是看向了古陌,声音比我在录音中听到的更为年轻一些,那语气却是万年不变,“这人身边很干净,没有跟着鬼。”

古陌顾不得叶青的年纪了,忙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楚导诧异地看着古陌。

叶青静静听着,那张模糊的脸一直对着古陌的脸。

那两张脸摆在一起,我忽然现,古陌的脸不知何时居然清晰了起来,那一层马赛克薄了,我还是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能看到他的神态了。

“你不是见到鬼,你是听到了亡魂的声音。”叶青不紧不慢地说道,“人死之后,不会马上去阴曹地府,而是会在阳间弥留一阵。有的会和尸体呆在一起,一动不动,等尸体火化,就去阴间投胎了有的会留在死亡的地方,如同地缚灵,但只是变成地缚灵之前的短暂阶段,要么重复死亡前的短暂时刻,要么就是知道自己已死,无所事事地等着投胎。你所听到的,就是他们出来的声音。”

第160章 吵闹的小区

古陌张开嘴,露出了傻乎乎的表情,“我为什么会听到这些声音?”

叶青耸肩,没回答,但这已经是个答案了。

古陌一脸颓丧,“现在该怎么办?”

我听两人这初遇时的对话,再想两人以后的交流方式,不由觉得啼笑皆非。只是,此刻的古陌完全笑不出来吧。他也没了之前和以后的那种跳脱随意。

叶青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敲击了两下,说道:“我顶多暂时让你听不见那些声音。”

“暂时?暂时是多久?”古陌急忙问道,又嘀咕了一句,“这不是跟癌症化疗一样吗……”

“是跟癌症化疗差不多,只能保证你的正常生活而已。”叶青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沉稳,和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

楚导的气色比上次见的时候好了很多,听古陌的事情和那个女鬼无关,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叶青和古陌的事情,两人便向楚导告辞了。

两人一块儿出了楚导家,在路边打车。叶青报了地址:“国强路六百六十六弄。”

我听到这地址,忍不住惊讶。

这是工农六村的地址。叶青这时候已经回到工农六村了吗?他是不是已经住进了六号楼六层了?

古陌对这个地址一无所知,上车之后还紧张了一会儿,渐渐就放松下来。可当车辆行驶了一阵,进入了闹市区,古陌的神经又紧绷了。

“啊啊啊!”

呲嘭!嘭!

古陌抖了一下,抓住了叶青的手臂。

“怎么了?”叶青很淡定。

“你听到了吗?刹车声……还有……”古陌的牙关打架。

“没有。”叶青依旧淡定。

我抬眼看了看司机,就见他看了后视镜,好像在奇怪古陌说什么胡话。

过了会儿

“咳咳咳!咳咳!唔……呕!咳咳!”

古陌扭过头,抓着叶青的手更用力了,我都能看到叶青的手臂不自然地凹陷出一条痕迹。

“我好像……听得更远了。”古陌颤声说道,“刚才……那音效应该是室内的。我怎么……”

我诧异地看向古陌。室内的?这方面我还真分辨不出来,也不知道古陌是如何分辨的。刚才出租车开过的地方是沿街的一块居民区。那种病重咳嗽的声音,是某个住在那儿的居民出来的?

叶青朝古陌侧了一下头,“不奇怪。因为我在这里。”

古陌猛地转头,那只手也松开了,有些惊恐地注视着叶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叶青想了想,“放大器,你能理解吗?”

“你,放大了我的能力?”古陌瞳孔收缩,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不,这不是我主观上的行为。”叶青老神在在,说出了耸人听闻的话语,“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放大器,放大所有恶意的、邪祟的灵,鬼魂、灵体、怪物、能力……都包含在内。”

我和古陌一块儿震惊了。

司机咳了好几声,好像是被口水呛到了。

出租车内陷入了安静。

古陌仍然能听到那些声音。

我也跟着没法幸免。

这一路过来,才现这个世界上真是每个地方都有死人。那些数据统计说的,全球每秒钟都有一人死亡,每分钟都有上百人死亡,听来不可思议,但应该都是真实数据。

看过青叶的那些档案,我对声音多少有了点敏锐的感觉,比不上古陌,但大致能分辨出那些声音是什么。疾病死亡占了大头,有些人只是出一声短促的“呃”,就倒地身亡另有一些十分痛苦,哀嚎、惨叫、呻吟,出租车过去了,那声音还没结束意外事故就比较少了,车祸只有两起,刹车声和撞击声都很明显。

古陌比我听力好,想象力大概也要优于我,所以他的神情一直绷着,整个人好似一张拉满的弓,但没有搭上箭,只是不断拉开,不知道何时会崩断。

周围的街道让我很陌生,不过到了居民区后,我就觉得眼前的景物熟悉起来。

“嘻嘻嘻嘻……回来了、回来了……”

“回来了呢,太好了……”

“就是他。就是那个男人。”

“是那个人吗?”

我听到了许多与众不同的声音,不像是之前那些临死时的声响,而是在交流、在对话。

“叶青回来了!带了个人,又带了个人!”

“小青回来了啊。这次带回来的是谁?女朋友吗?”

我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这都是谁的声音?他们怎么好像都认识叶青?而且这些人明显分成了两拨,一拨怪声怪调,充满了恶意,好像冰冷的蛇从人身上爬过,另一拨声音则很是亲切,声线也多半是老年人。

古陌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声音,奇怪地看向叶青,“喂,有人叫你。”

叶青转了下头,又无所谓地转了回去,“他们很快会去投胎了,在这里留不久。”

古陌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声音变得多了。”

一开始还能分辨出每一个单独的声音,渐渐的,那些声音就重叠在一起,嘈杂混乱,如同闹市。更贴切的类比,应该是出现在闹市的校园,除了那些只有古陌和我能听到的声音,还有许多正常的声音,两种声音同时响起,效果真是难以言喻。而且这个校园正处在下课的时候,周围都是说话声,不留神,听到的就是一片杂音。

古陌揉着额头,显然对此很困扰。听不清那些声音的具体内容,就不会觉得恐惧,可这样吵闹,也不会让人心情愉快。

“就前面路口停下。”叶青开口对司机说道。

出租车停下,叶青坐着没动,看向古陌。

古陌嘴角抽了抽,掏出钱包付了车钱。

两人下了出租车,那些杂音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叶青走在前面,如我之前所想,是去六号楼。

进入楼内,声音还存在着,可一踏上通往六楼的楼梯,那声音就变轻了。

古陌的脚步停住,惊讶地转着脑袋。

“继续走。”叶青已经跨上了六楼。

古陌连忙跟上。他踩到楼梯中段的时候,我听到了风声。

那是很剧烈的风声,呼呼作响。

古陌脚步顿了顿,往上继续走了几格,接着就退下来,几次反复,抬头看向俯视着自己的叶青。

“怎么了?”叶青低垂着头。

我无法看到叶青的脸,古陌肯定能看到,但从古陌的表情上,我也猜不出什么。

“这里有风声。”古陌指了指脚下,“隧道里的风声,就是那种狭窄通道里面的风声。是因为这个,我在这边听不到其他声音了?这是什么?法术?”

叶青没回答,抬起头,走向了楼道。

“喂!”古陌追了上去。

我跟着过去,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牌子青叶灵异事务所。

第161章 又一张模糊的脸

叶青掏了钥匙开门。

古陌没了那些声音烦恼,整个人就松快了,走路的架势也恢复如初,双手插着口袋,进门前还多瞄了那牌子好几眼。

“头儿,你回来了。”

我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古陌进屋就看到了一个青年,看起来和叶青差不多年纪,叶青已经有一米八的身高,这人还要再高半个头,身体更为壮实。

我心下了然。

“我叫刘淼。你叫什么?”刘淼伸出手,很是自来熟地招呼古陌。

“古陌。你是这里的……员工?”古陌和刘淼握了手。

“我们这儿又不是公司,有什么员工不员工的?嗯,我是这里的一员。”刘淼坐了下来。

事务所的布置和二十年后的一模一样,连那两个相对的沙和中间的茶几都是一样的。

刘淼坐下来后,一拍额头,又站了起来,“我给你倒杯水。对了,有饮料,你喝吗?只有可乐和啤酒。”

“水就行了。”古陌回答,朝通往里间的门看了一眼。

叶青走了进去。

刘淼从饮水机倒了水,放到古陌面前。

古陌坐在沙上,喝着水,整个人都如释重负,随口问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想到一起开这个、事务所的?你也有阴阳眼,还有……能力?”

说到“能力”,古陌的口气可不太好。

刘淼坐回到原位。他面前的茶几上有一本书,线装古籍,不像是出版商刻意仿古做的装帧,而是真的古籍。古陌往那书封面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我被头儿救了,然后就跟他混了。阴阳眼么,我有啊,能力就没有了。”刘淼大大方方地回答。

我想到刘淼的经历,意外于他能如此开朗。

他父母出事的时候是2ooo年,现在正是差不多的时候吧?他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吗?

至于他所说的,被叶青所救,我并不意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古陌对这件事更为好奇,“你被他救了?这是怎么回事?”

“哦,也没什么,就是碰到了一个怪物。”刘淼的语气变淡,显然不想多提。

看来,父母被害的事情,他没有那么容易放下。这也是情理之中。

“他很厉害吗?”古陌狐疑问道,“那么年轻,就很厉害了?”

“这又不是看年纪的,是看天赋。”刘淼用一副老专家的口吻说道,“我是碰到了那怪物,冲了一下,才开了阴阳眼,虽然有人被那些东西冲了、杀了,都不一定能开阴阳眼,但我这种也不叫天赋。头儿是一出生就有,那个才叫天赋。”

古陌的神色阴晴不定,将一次性塑料杯中的水当酒一样一口闷了,郁闷说道:“我也被冲了一下,没开阴阳眼,但能听到稀奇古怪的声音了。”

刘淼同情地说道:“那你真是可怜。开了阴阳眼,好歹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了,你这样可是麻烦啊。”

“是啊。”古陌叹气。

叶青从里屋出来了,手中拿了个护身符的小锦囊,随手扔在了古陌身上。

古陌从肚子上捏起锦囊,问道:“这是什么?”

“护身符。戴了就看不到了。”叶青在刘淼身边坐下,手臂搁在沙扶手上,手指敲了敲,“三千元。”

古陌吓了一跳,“三千?你怎么不去抢?”

“因为我用不着抢。”叶青理所当然地回答。

古陌愕然,又晃了晃护身符,“戴着这个我就听不到了?能用多久?”

“不知道多久。得看你那个奇怪的能力会如何展了。”叶青这个卖家很不负责任地回答。

我仔细盯着那个锦囊看了半晌,确定锦囊和我从箱子里面拿出来给妹妹的锦囊一模一样。一时间,我都惊奇了。这锦囊一样,里面装着的护身符也一样吗?难不成还有符是万金油的,什么事情都能派上用场?不过,青叶可真是赚啊。这么个锦囊,在oo年左右卖三千的高价,到了十年后,得卖上万去了?他们的那些委托人资料都很简单,可有些光看住址就知道不是特别有钱的。这能卖得出去?

古陌显然是有钱人,虽然抱怨了一句,但还是掏钱了。

“可以刷卡吗?”古陌钱包里可没有三千块现金,看了看这事务所简陋的环境,“附近有银行吗?我去取钱,或者转账给你们?”

“转账就行了。”叶青抬了抬手。

刘淼跑去里间,拿了张便条纸出来,上面写了银行账户。

“你不怕我拿了东西不付钱?”古陌有些意外。

叶青笑了一声,那笑声和我听过的几次一样充满了嘲讽意味。

古陌怔了怔,随即一脸尴尬。

我猜他是想起来了。这护身符就是个化疗,得定期做呢,他要赖账,等手中这个护身符没用了要怎么办?

叶青总算是说了句符合身份的话:“护身符贴身戴着,有热等异常情况,你就得注意了。如果护身符烧起来了,你再来找我。”

“热是护身符热?”古陌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你热的话,自己去医院吧。”叶青回道。

古陌被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年轻人这么说,也不觉得不自在,反倒是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那我这就先回去了。对了,那个楼梯,到底是怎么回事?”古陌起身,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我瞬间就转头盯着叶青那张模糊的脸。

“和你无关。”叶青的声音冷了下去。

“行、行。我不问了。”古陌竖起两只手,做出投降状,将护身符戴好,哼着歌就往外走了。

他这种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生活很轻松吧。嬉笑怒骂,都是转眼就过去了。

我有点儿羡慕,再看沙上那两张模糊的脸,我想,叶青和刘淼也是羡慕的。当古陌加入,他们的生活会跟着轻松起来吗?

我没能再呆在事务所里面,跟着古陌出了楼。经过那楼梯的时候,我仍然听到了那风声。

古陌在楼梯上上上下下玩得不亦乐乎,试了好几次,自言自语道:“真听不见了啊。”

我却能听见。

我越觉得自己的梦境十分古怪。

叶青说,古陌是听到自己有意识听到的东西。那么我呢?我梦到自己有意识梦到的东西吗?

古陌站在楼前,已经没了烦恼,可我还是听到了那嘈杂的声音。古陌开怀的放声大笑让我不禁叹气。

做个梦都这么累,也没谁了吧。

而且这次的梦特别漫长,不像楚润那次,还分了几天进行。

要真分开来,我也受不了。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古陌听那张唱片时生了什么,更是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

十年,过去能被改变吗?

第162章 快进、播放

古陌的生活恢复到了正常的轨迹。

我跟着古陌,却是不好受。

梦境被按了快进键,就跟视频被快进一样,声音变得尖利古怪。正常人的声音我听不到,只能看场景变幻,那些灵异声音却尽收耳中,交汇成一种更为恐怖的声音。

哒哒哒哒……

这是每天在古陌家听到的高跟鞋声音。

“呜呜呜呜呜……”

这是古陌所属的公司内女子哭泣的声音。

“我爱你你是否爱我”

这是古陌工作的录音棚内五音不全的歌声。

古陌该庆幸,他有了护身符,现在听不到这些声音了。

古陌不光听不到,他还特别神经大条。楼内高跟鞋的声音,他忘了,面馆拖拽椅子的声音,他也忘了,照常下班进出家门,照常去面馆吃面,打一顿饭。

这可是苦了我了。

我几乎要被吵得崩溃,有几次忍不住去追寻那些声音,想要去碰触出声音的东西,把那些东西揪出来。结果就是无功而返。

我没古陌的听力,只能盲人摸象一样尝试。盲人摸象至少可以肯定有那么一只大象存在,按照叶青的说法,出声音的东西都未必存在形体,都是快要投胎的灵魂,并非已经形成的鬼。我所做的或许就是无用功。

“终于完成了!”

梦境的快进键被按掉了。

古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周围工作人员都是同样的动作。

“晚上我请客吃饭!”古陌大笑着说道。

我知道,古陌是真的开心,因为那个终于录完了几歌,古陌可算解放了。这应该拿了护身符后他最开心的事情了。

小卷头问道:“古总,订海鲜可以吧?”

古陌霸气地挥手,“订!”

周围又是一阵欢呼,众人围到了小卷头身边,叽叽喳喳讨论着订哪家海鲜。

虽然时间是二十年前,但我还是听到了几个耳熟的饭店名,都是大酒店,价格昂贵,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去胡吃海塞的。

古陌让他们选地方,自己拿着制作好的去找老总汇报了。

因为快进键停了下来,我知道这下是有事生了。一时,我也有些茫然。我的梦境真是太自动化了,自动化到让我觉得这是有谁在控制着我的梦境,给我看他想要我看到的东西。这感觉有点儿毛骨悚然。

“老总,的专辑做好了。你要听听不?”古陌进了办公室,就笑嘻嘻地说道。

古陌的老总是个秃顶胖子,符合大多数人对脑满肠肥的奸商的想象。

“行啊,你放了我听听。”老总倒是好说话,古陌嬉皮笑脸,他也乐呵呵的。

两人就这样听起了歌。

之前快进,我没机会听那个唱了什么,现在一听,现古陌的痛苦不是没缘由的。歌很不错,词、曲、编曲都令人舒服,作为流行乐,调子、歌词都朗朗上口,该说是好歌。其中两,我还听过,不过是翻唱版本的,是经典曲目。可是,的声音实在是没什么特色,只能评价为没走调。

老总实事求是地说道:“嗯,歌不错,小古你辛苦了。”

这老板也是有趣。

古陌笑着,没接话。

老总又听了会儿,说道:“第三、第七记下,过两年找个好的翻唱一下。剩下的,先搁着吧。”

我顿时对这位老总有些刮目相看了。第三、第七正是我听过翻唱版的两歌。

古陌比了两个大拇指,“老总你英明神武。”

“行啦,别拍马屁了。我知道你这工作做得累。这样吧,开庆功宴,我出钱,你带人去好好吃一顿。下个月郑姐要出一张专辑,你带团队做。”老总笑着摆摆手。

古陌跟个孩子似的,大声应了下来。

我情不自禁跟着古陌笑起来,转瞬,又有了伤感。

古陌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很喜欢吧?他之后去青叶,真的是自愿,还是因为那奇怪的能力,所以迫于无奈呢?

我想起在“天国歌声”的一段音频中,古陌说过,他不出门。

他是……不能出门吧?

对他来说,只有在青叶,才是安静的。

“那我走啦,老总。这放您这儿?”古陌看了眼播放器。

“别跟我耍这心眼了。去去去。”老总笑骂。

古陌屁颠颠地走了。他拉开办公室的门,我就感觉到了门外有一股阴风吹进来。古陌一无所觉,踮着脚走路,心情还很愉快。我就看着他硬生生地穿过了一个鬼魂。

那鬼魂是个中年妇女,穿的很华丽,凶恶地瞪着前方。

古陌和这鬼魂对上了,走过去了。我就在古陌身后,也和这鬼魂对上了。可我知道,这鬼魂不是在看古陌和我,而是瞪着我背后的老总。

这两人,年纪相当,模样上还有点儿夫妻相呢。

我看了眼鬼魂的右手。那胖手指上戴了太多戒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婚戒了。

鬼魂迈了步子。

我连忙让开道。

这鬼魂看不见我,直直朝着老总走去。

我等她离开了门,这才跟上古陌。

至今我都闹不明白我的梦境是怎么个工作原理,所以能不惹事,我还是尽量不去招惹没关系的鬼魂。

古陌带着老总的特批,晚上和一群同事吃了顿海鲜大餐,各个都喝了酒,但因为有美食佳肴在,没有喝得烂醉如泥。古陌的脚步有些虚,叫了出租,摇摇晃晃上车,口齿还是清楚的,报了地址。

他衣领敞开着,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就滑落了出来。看护身符完好无损,我一边放下心,一边觉得奇怪。

梦境如此进行,古陌该生点事情吧。不是那个找老总的中年妇女鬼魂?还是事情才刚开了个头?

我的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闪过。

那只鬼和古陌穿过了,这护身符没起作用?

护身符不是应该驱鬼辟邪的吗?那只鬼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

我之前的疑问倒是获得解答了。青叶卖的护身符是不同的,只是装着的锦囊相同。要真是如此,我也可以用古陌现在用的这种护身符,暂时封印掉我的阴阳眼和我做梦的奇怪能力吧?

到了地方,古陌下车,上楼回家。他打了个酒嗝,掏钥匙开门。

哒、哒、哒、哒……

高跟鞋脚步声孜孜不倦地响着。

这么久了,她还没投胎呢?

我无奈地想着,突然感觉到走廊上有些冷。

哒、哒……哒。

咔哒。

古陌开了门。

我转过了头。

月光下,一个身影正在慢慢显现。

第163章 鬼魂在身边

我看着那个逐渐显现的女人,心里顿时明白,这就是“快进”变成“播放”的原因了。

古陌还不知道这变化,他没有阴阳眼,听不见声音,那就无法现这些东西的存在。开门、开灯、关门,古陌踢掉了蝎子,晃晃悠悠地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下去。

那个女鬼跟着进了古陌家门。

在灯光下,她的身影变得十分清晰。

女鬼披头散,形容狼狈,衣服破损,身上带着血痕。

我低头看了眼她脚踝上的内裤,再看她腿间缓缓流淌下来的鲜血,算是明白她的死因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在楼道里面徘徊。这种死法,怎么都不该在楼道里面走来走去吧?

哒、哒、哒……

女鬼踩着高跟鞋,拖着那条内裤,走向了古陌。

古陌将水杯搁在桌上,抹了把嘴巴,擦着那个女鬼往卧室走。他去了厕所,随便漱漱口,用清水泼了泼脸,扯了衣服,就要往床上扑。

女鬼动作缓慢,转身又跟上了古陌。

古陌从床上爬了起来,脚步虚浮地又往客厅走,再次和女鬼擦肩而过。他把外头的大灯关上了,客厅陷入昏暗,只有阳台的月光和卧室的灯光照亮了一些区域。

女鬼的身影就在卧室灯光的范围,但整个形体都暗了几分。

古陌再次从女鬼身边走过,回到了卧室。

我在旁看得心惊胆颤。那女鬼一直瞧着古陌,随着古陌的动作,身体僵硬地转头、转身,眼珠子在眼眶内转动。偏偏古陌对此毫不知情,还在磨磨蹭蹭地做自己的事情。

古陌今天喝的不算多,但酒精麻痹了大脑,让他的行动很是迟缓。他趴在床上,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卧室的灯没有关,便懊恼地叫了一声,不情愿地翻了个身,用枕头遮住脸,最终叹了口气,起身去关灯。

啪!

灯关上了。

女鬼此时已经站在了古陌的床边,看着古陌在床上重新躺好。

古陌侧躺着,拉过了被子。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是那种系统自带的音乐。这个时代的手机铃声多半就是如此。

古陌捂耳朵,可那铃声不断,他只好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下床去找手机。

手机在他脱下来的衣服口袋里里面。古陌将手机摸出来,直接蹲地上接了电话。

“喂,谁啊?”古陌不耐烦地问道。

“古总!出事了啊!出大事了!老总他死了啊!”小卷头的声音震天响,几乎要把屋顶给掀了。

古陌晃了晃脑袋,“什么?老总怎么了?”

“老、总、死、了!”小卷头喊道。

古陌一个激灵,“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死了?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老总死了!刚接到的消息,他死在酒店里面,还有姐!警察过去了,还有记者,公司里面的人快疯了啊!”小卷头焦急地说道。

古陌头上滴下冷汗来,“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公司。妈的,这都怎么回事?他不会是死在那个女人的肚皮上吧?马上风?”

小卷头也不知情,“警察那儿还在调查呢,也没透露情况。”

古陌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我猜测,老总的死该和那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女鬼有关系。再看古陌屋里这个女鬼,古陌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古陌换好衣服,急匆匆就出门了。

那女鬼这回没有跟着古陌,而是静静站在卧室中。

我自然只能跟着走。

到了公司,果然如小卷头所说,公司里面乱成了一团。

古陌是唱片方面的总监,这事情主要是宣传部门在处理,他到了之后,被宣传部的公关塞了一份文件,还被严令要求留在公司,等着公关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我就知道那个女人是个在灾星!给她出唱片是今年最糟糕的决定!”古陌咬牙切齿。

小卷头也在办公室,听着连连点头。

古陌打小卷头去买烟,自己在办公室内绕圈走,一脸“我很烦”的模样。

小卷头带着烟回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老总的老婆也死了。”小卷头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惊恐。

古陌盯着小卷头手里捏扁的烟盒,干巴巴地问道:“这是三角关系的情杀?是命案的话,更麻烦了啊。”

我在旁心说,你可能真说对了。

小卷头摇头,“不是,他老婆是上个礼拜就死了的。去国外旅游,出意外了。听说啊……”小卷头紧张兮兮地咽了口唾沫。

“你卖什么关子?”古陌急道。

“听说,她出车祸,同车的人都死的死、伤的伤,一车没有一个清醒的。人家警察拿了她手机找联系人,结果电话没人接,打的就是老总的电话。她不是车祸死掉的,是医生救治的时候,不知道她的什么什么病史,用药错了,人就……”小卷头脑袋一歪,吐出舌头。

“这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耍宝?”古陌没好气地骂了一声。

小卷头忙收敛了那搞怪的动作。

我听着,算是把这事情的原委给弄清楚了。

小卷头补充道:“我打听了一下,那时候老总没接电话,可能就是在姐的床上呢。古总,你说老总是不是遭报应了?”

古陌一怔,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我倒是理解古陌此时的反应。没见过鬼的人,碰到这种事情,最多就是觉得老天报应,可见过鬼的人不禁就会往另一个方向去思考。

古陌沉默下来,慢吞吞地在办公室那张老板椅坐下。

“古总?”小卷头不明就里。

“行了,这事情别说了。”古陌的声音有些沙哑,冲着小卷头伸出手,“把烟拿来。”

小卷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再去买一包。”

“不用,给我吧。你出去吧。”

小卷头偷瞄着古陌的脸色,轻手轻脚地将烟放下,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古陌抽出了一根扭曲的烟,从抽屉里面拿了打火机,点燃。

烟圈飘散,香烟的味道在办公室刚散开,又被中央空调的风给吹走。

古陌抽得很快,一根又一根,中央空调也扛不住他这种抽烟的方式,办公室里面很快烟雾弥漫。

一包烟被古陌一口气抽完了。他摸着空烟盒,收回手,又抬手从衣服里面抽出那枚护身符,握在手心里面。

小卷头这时敲门进来了,那脸色煞白,进来后,急忙关上门,小跑到了古陌身边,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第164章 我被发现了

“古总,老总的死因被打听到了。他、他是吓死的啊!”小卷头很惊恐,比划着自己的脸,“那张脸,那表情,他就是吓死的啊!姐也说了,老总做到一半,表情不对了,停下不动,然后突然就死了。”

古陌捏着护身符的手更加用力了。

小卷头还在滔滔不绝,“古总,你说是不是老总的老婆……她是不是……”

“你怎么想到那上面去了?”古陌勉强保持冷静,两腮肌肉抽搐了一下。

小卷头张了张嘴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因为我之前遇到的事情?”古陌问道。

小卷头尴尬地点头,“古总,你是不是也碰到了这种……还有楚导他们……”

古陌半晌,才露出了一抹苦笑,算是默认了小卷头的说法。

小卷头摸索着椅子坐下来,摆出一张哭丧脸,“那我们会不会……我们还帮姐做了专辑……”

“应该不会吧。”古陌吓了一跳。他显然没有想过这一茬,又连忙说道:“要出事,也是那个先出事。”

小卷头用力点头,但表情还是很恐惧。

古陌也被小卷头的说法给吓到了,想了想,“你去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小卷头跑出去了。

古陌还捏着护身符,手都僵了,无意中动了一下,酸得呲牙,将手松开后,看着有点儿变形的护身符,他急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努力将它抚平,可弄皱了的锦囊总归是留下了痕迹。古陌更慌了,又开始在办公室内绕圈。

我在他办公室的沙坐了下来。

办公室内没有东西,在这里也听不到那些东西的声音。古陌公司唯一的声音是一个女子的哭泣声,要在电梯那儿才能听到。

古陌失去了那能力,听不见声音,开始疑神疑鬼。

过了三四个小时,紧急公关团队才拿出了一个应对方案,但还是不同意古陌到处乱跑。

的专辑都开始进入宣传阶段了,古陌在业内是名人,一个没实力的小演员,出张个人专辑就有古陌来亲自操刀,其中的弯弯绕绕,记者们早就猜得不离十,只是这件事原来没有新闻价值罢了。现在,古陌自然而然地被牵扯进这件事里面。除了盯着警察的记者们,其他娱记、狗仔都盯着公司,也盯着古陌呢。

公关苦口婆心,看古陌的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调皮孩子,跟他分析眼下的局面。

古陌拍了桌子,完全不搭理这些公关了。公司的老董下命令,他干脆嚷嚷要辞职,一副无赖样。

在外人看来,古陌这是脑子不清,不可理喻。小卷头只当古陌吓到了。我比小卷头知道得多一些。古陌的确是被吓到了。他还是很惜命的,所以这会儿急着要去找叶青。

公司别无他法,派了保安看住不配合的古陌,但还是让古陌溜了。

古陌叫了出租,直奔工农六村而去,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敲响了青叶灵异事务所的大门。

“哈欠谁啊?”开门的是刘淼,看到古陌,还很惊奇,“古先生,你护身符坏了?”

古陌摇头又点头,赶紧进了屋。

刘淼穿着汗衫短裤,叶青则是衬衫牛仔裤,正坐在窗边看报纸,显然是起来很久了。

看到古陌进来,叶青也就抬了下脸,继续低头翻动报纸。

“我碰到事情了!护身符这样了,还有效果吗?”古陌将皱巴巴的锦囊拿出来。

刘淼看了看,摇头,“这要检查里面的符纸还完好不。不过,锦囊打开,就失效了。你只能直接买个新的了。”

古陌将钱包拍在茶几上,豪气干云地说道:“买!”

“你开阴阳眼了,见到鬼了?”刘淼一边去里屋要拿护身符,一边随口问道。

古陌的豪气没了,缩在沙上面,断断续续讲老总的事情讲了,末了问道:“你看出来了?她是不是现在跟着我呢?”

刘淼拿了护身符出来。

古陌忙把护身符接过,珍而重之地戴在脖子上。

“没,我看不出来。再说了,真有鬼,一般也不敢进来这里。我就是猜的。”刘淼出憨憨的笑声,接下来说的话一点都不憨厚老实,“你现在用的这种护身符,只能封印掉你那个能力,不能避鬼驱邪。”

古陌脸上的表情裂了。

我在旁看着直笑。

叶青放下了报纸。

我下意识地看过去,以为叶青要说话,却突然现,叶青所看的方向不是古陌。他的脸微微抬着,脖子拉长,如果是在看坐在沙上的古陌,那眼睛得垂着,这姿势也太别扭了。如果是正常情况,他的眼睛……

叶青……

他在看着我!

我顿时惊愕地呆住了。

叶青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半晌都没说话。

我心头惴惴,和叶青对视。

其实,现在只能说是我在看叶青,叶青的视线到底在不在我身上,我也说不清。毕竟在我眼中,叶青的脸一团模糊,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他眼珠子盯着哪儿,我真摸不准。

“头儿,怎么样?”刘淼出声问道。

叶青的脑袋摆正了,这方向,才是直直对着坐在沙上的古陌。

“你身上有一些阴气,应该是接触过鬼了。而且……”

叶青话未说完,古陌就差点儿从沙上滑下去。

刘淼起身扶了古陌一把,“别担心啊,古先生,有我们头儿在呢,肯定能保护好你的。这事情你可以委托我们。”

我现刘淼还是个不错的推销员。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的心思基本都在叶青未完的那个“而且”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叶青沉吟着。

“而且什么?你就直说了吧。”古陌挺起了胸膛,看起来就是一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模样。

叶青又抬了抬下颚。

我心念一动,故意移动了一下位置,叶青的头跟着微微转动。

果然!

叶青能现我的存在!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整个人都蒙了。

我不是在做梦,在古陌的回忆中吗?

“我不太确定。你身边有个东西,很奇妙,我从没看过这种东西。”叶青缓缓说道。

古陌和刘淼都不明白叶青的意思。

“叶青!”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第165章 委托

叶青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不像是邪恶的东西,大概是守护灵一类的吧。你有关系亲密的家人朋友去世吗?”

我顿时哑然失声。

古陌脱口而出:“我家里人很早都死了,最近几年也没认识的人去世。”

“这和时间没关系。可能就是守护灵吧。”叶青对此不关心了,“你要驱鬼辟邪的护身符?”

古陌连连点头,又关心地问:“守护灵是什么?我家里人还没投胎吗?”

刘淼作了回答:“守护灵就是一个意念。关心你的人死后,那种关心你的念头还存在,就成了守护灵,没形体,作用也有限,基本上……嗯,就是冥冥之中那种感觉。有些厉害的守护灵倒是可以做点什么,比如在你要被车子撞的时候,推你一把或者帮你挡一下,你就不会重伤、死亡了。有些物品也能变成守护灵。你应该听过类似的故事吧?什么戴了一辈子的玉镯子碎了,挡了灾。其实就是守护灵。”

古陌恍然大悟。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望。或许是我误解了,叶青感觉到的就是古陌的守护灵。

古陌倒是高兴,“难怪我碰到了那个鬼都没事,原来是被保护了。护身符会不会影响到我的守护灵?”

我看着古陌,心情很怪异。我现在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原来也没想要做什么。这是古陌的过去,二十年前的过去,我要影响了古陌,会不会生蝴蝶效应,让许多事情生变化?

刘淼比叶青尽职尽责多了,耐心解释:“不会,守护灵不是鬼,不会被护身符影响。你买个护身符,基本就没事儿了。要再生什么,你打电话给我们。”说着,他拿便条纸写了个手机号,又去里间给古陌拿避邪驱鬼的那种护身符。

古陌安下心来,等护身符到手,他才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们不能把那个鬼解决了吗?”

“哦,可以是可以,这价钱就不一样了。”刘淼说道。

古陌迟疑了一下,“我有一个工作团队,他们也接触了这件事,还有公司里的人……唉,还是把老总老婆解决掉吧。”

听得出来,他原来没想管闲事,老总被自己老婆吓死,在他看来大概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可怜。就是老总的老婆把解决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自己的工作团队很无辜啊,他不想看着自己人死掉。

刘淼看向叶青。

叶青颔,“那就去看看吧。你那个老总现在在警察局?”

古陌迟钝地反应了几秒,“应该吧……在停尸间吧?”他口气迟疑。

叶青拿了手机,拨打电话,“南宫,是我。嗯,不急,你先查一件事。”

我听着叶青的话,心情激动。这会儿他已经和南宫认识了?

古陌好奇问道:“你们还有调查员?”

刘淼笑了一声,“南宫也是我们的成员,但还没搬过来。”

“哦,你们这儿挺大的。嗯,事务所这样挺好,方便。我要开个人工作室,应该也是在家办公。”古陌评价道。后一句话,他说的认真。毕竟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辞职报告拍在董事们的桌子上了。

我亲眼看着古陌写的那辞职报告,就一张4纸,手写“我不干了”四个字,字还特别难看。那些董事和高层看到的时候,脸都绿了。

这么儿戏的辞职报告,古陌原来的工作肯定不可能继续做下去了,估计还不是自己辞职,最后是被人给辞退了。

叶青等了一会儿,听到了南宫那边的回答,挂了电话,“行了,我们去警局。”

三人一块儿下楼,刘淼开的车。

“你们可真有钱。”古陌羡慕地说道。

“古先生说笑了。你才叫有钱吧?”刘淼边开车边笑道。

古陌的确有钱,但他花钱如流水,买了各种音响、耳机,家里面还有小型录音室,设备齐全,再加上书房里面收藏的各种唱片,钱就花得差不多了。当然,进出打车也是他每月支出的一个大头。从这点就能看出,古陌这个人花钱完全没理性可言。

车辆到了警局,因为是无关人员,他们进不去。

古陌疑惑地看向叶青。

叶青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就有个警察从警局里面跑出来,和门卫打了招呼,放他们进去了。

“叶先生,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那警察恭恭敬敬地问道,表情很是忐忑。

“我想看看徐世雍的尸体。”叶青开门见山地说道。

那警察身体一僵,看了看周围,低声问道:“徐世雍死得不对劲?”

叶青没回答。

警察苦笑,带着三人去了停尸间。

停尸间前面是法医的工作室,有两个法医在吃饭,看到警察,就问了一声。

“李队,你这是有什么事啊?”

那个李队回答道:“几个朋友,想看看徐世雍。”

法医面面相觑。

“麻烦两位帮个忙。我们就是看看,不拍照。”刘淼很上路,上前给两人塞了钱。

我只看到纸币上一片蓝灰色,还在琢磨这是多少面值,转念一想,二十年前的钱还是旧版呢,那颜色,还有上面的人头数量……

两个法医吓了一跳,“这……这个……”

刘淼笑了笑,“没什么,要是拿了第一手消息,我们啊”他拖长了音,语气很是洋洋自得。

两个法医互相对视。

李队在旁劝说了一句。

两个法医就收了钱,又叮嘱了一番,“不能拍照啊,只是看一眼,别瞎写。”

“放心,我们就是看看。”刘淼保证。

古陌在后面悄悄戳了一下叶青,肉疼地问道:“这钱是不是算我头上?”

叶青微微侧头,好像是看了他一眼。

答案不言而喻。

两个法医带着人去了隔壁。

这时候的停尸间和二十年后的不同,没有那种专门的大冷冻柜,尸体都躺在那种医院推动病人的手术床,再蒙一层白布,就算保存方式了。尸体露出两只脚,脚趾上挂了卡片,标注身份。

两个法医径直走到了一张床前面,揭开了上面的白布。

叶青和刘淼都靠近看了。古陌留在门口,死活不愿进去。那个李队也不靠前,眼神闪烁地瞧着叶青和刘淼的表情。

叶青只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刘淼好奇,多看了几眼。

我也跟过去看了。

那个秃顶胖子已经经过了尸检,表情不像小卷头说的那样恐怖,看起来挺平和的,腐烂情况很轻微。倒是他身上的解剖的痕迹,让尸体看起来十分诡异。

我抬头的时候,就现叶青正面朝着我。

我心中咯噔一下。

叶青什么都没做,转身就走向了门口。

我心中有了疑惑,心不在焉地跟了过去。

“怎么样?”李队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还要看看那个被关着的女人。叫对吧?”后一句,叶青问的是古陌。

第166章 共处一室

我跟着古陌见到的是个打扮青春靓丽的女孩,听小卷头和古陌说起,才知道,这“女孩”已经二十六岁,天生娃娃脸,加上神奇的化妆技术,才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这会儿被警察拘留,就扮不了小姑娘了,妆容花了之后,看起来像个奔四的女人,神情憔悴,眼珠子时不时晃动一下,警惕着周围环境,情绪还十分暴躁。

叶青没有和讲话,只是看了一眼后,就对李队说道:“行了。”

四个人走出了拘留的牢房区,到了没人的走廊。

“没有东西。你不用担心了。”叶青直接对古陌开口。

“啊?”古陌还有些愣神。

“那鬼已经投胎去了。”叶青换了种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

古陌和李队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

两个人都放下心,青叶的这一次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我想着古陌买了的驱鬼辟邪的护身符,觉得古陌回家碰到那女鬼应该也足够安全,心下稍安。

因为警局门口有狗仔蹲守,古陌还是乘着青叶的车出了警局,找了路口才下车,一身轻松地打车回家。

古陌开家门的时候,我就先探头看了眼屋内。

那女鬼还在,就坐在客厅的沙上,坐姿文雅淑女,只是她形容狼狈,被撕扯开的衣服遮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坐那儿一动不动的时候,如同一幅画恐怖主题的画作。

古陌将钥匙往桌上一甩,脱衣服去洗澡。我留在了客厅内,见那女鬼好像雕塑,也猜不透她想要干什么,怎么就盯上古陌了。古陌可不像是会犯下强奸杀人罪的恶徒,他真要做了这种事情,我想叶青也不会让他加入青叶灵异事务所。

男人洗澡很快,十分钟后,古陌就披着浴袍出来了。我注意到他袒露着的胸口只挂了一个锦囊,顿时大惊,冲到浴室一看,另一个锦囊躺在一个打开的塑封袋里面。

古陌洗澡的时候显然是将两个锦囊都取下收好了,只是洗完澡出来,他只戴了那个封印能力的锦囊。

想来也是,老总老婆那个鬼不见了,他何必戴两个锦囊那么麻烦?

我想到古陌现在在客厅,忙冲出了浴室,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古陌翘着二郎腿坐在沙上,一手架在沙靠背上,另一手拿着遥控器搁在大腿上,抖着腿,换着电视屏幕。

那女鬼就坐在古陌旁边,古陌伸展的手臂就在他背后,不知情的人从背后看去,还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在一块儿看电视呢。

女鬼转过脑袋,直直盯着古陌,那眼神从平静,慢慢变成了仇恨。

我急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碰触女鬼,想要提醒古陌,现是徒劳后,突然想起来,我这是在古陌的记忆中。即使知道古陌这一回应该平安无事,他至少还有十年好活,我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家里座机的铃声响起。古陌扔掉了遥控器,倾身去勾沙边的电话,顺势就躺了下来。那一双毛腿直接穿过了女鬼的双腿,翘在了沙上。

女鬼低头,看着在自己双腿内换着舒服姿势的两条男人腿,眼神十分瘆人。

古陌一无所觉,和电话那头的小卷头说着话:“我辞职信都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回去做什么?等着别人给我小鞋穿?”

那边小卷头大概在哀求。

古陌嗤笑一声,“我才没那么傻呢。我准备自己干,开个工作室。你继续来当我的助理怎么样?这些年,我名声有了,人脉也有了,离了他们也不是活不下去。”

小卷头又说了些什么。

“是啊,上面有人好做事,但上面有人也麻烦。这次的事情你还没长教训?我是受不了再来个啊啊的了。”古陌吐槽,嗯嗯啊啊了两声,又坚定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改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就是要找个公司,那也找其他家,圈内又不是只有一家音乐公司。”

古陌挂了电话,躺在沙上看了几秒钟电视,又坐了起来,去冰箱里面翻找吃的。

那女鬼的目光就随着古陌移动,似乎在犹豫,似乎是在等待。

古陌拿了啤酒,回来后,从茶几下面拿了花生,躺回到了沙上。他那两条腿仍旧穿过了女鬼的身体。

女鬼动了动,伸出手,缓慢地探向了古陌的脖子。

我心头紧。

那只手终于贴在了古陌的脖子上,手指向下扣。

“咳咳!”古陌呛了一口花生米,吐出星星点点的碎屑,在沙上弹动了几下,像是爬不起来。

女鬼受惊一般收回了手。

古陌爬起来了,弓着背咳嗽,拿了啤酒罐,喝了几口,压下去了那种喉咙中的异样感。他抹了抹嘴巴,重新躺回去,却是暂时不吃东西了。

女鬼没再动。

我就看到古陌的脖子上慢慢显现出了一只纤细、青白的手掌痕迹,指节分明,还有清晰的掌纹、指纹。

古陌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我死死盯着古陌脖子上的痕迹。那个女鬼扣了古陌的脖子,还用了力道,但我看得出来,她并非使出全力,何况就是使出全力,也没道理出现这么清晰的手掌印。这只能归结于鬼魂的原因了。

我在想的是,这手掌印究竟是只有我能看见,还是其他人也能看见?

古陌喝了两罐啤酒,电视到了广告时间,他就去了厕所。

我好奇跟了过去。当然,没看古陌上厕所,等他冲了水,才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古陌低头洗手,洗完了,甩甩就直接出了厕所,看都没看厕所的那面镜子。

我有些失望。

古陌又看了一个多小时电视,和那个女鬼相安无事。

到了晚饭的时间点,古陌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换衣服、那钱包,出门去觅食了。

我连忙跟上。

古陌去的还是老地方,那家面馆。他很熟稔地找了张空桌坐下,点了一碗面。老板高声答应,表示知道,就下面了。面很快好了,老板端到了桌上。

我观察着老板,现老板也没看古陌的脖子。

这也不奇怪,谁会去注意一个陌生人的脖子呢?

店里客人渐渐多起来。古陌的桌子是四人的方桌,有个中年人就坐到了古陌对面。古陌埋头吃面吃到一半,手机响了,掏了手机接起,脑袋就微微抬了起来。

第167章 加入吧

那中年人随便看了一眼,视线就钉在了古陌的脖子上。

我顿时知道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古陌正敷衍着电话那头的人,现了中年人怪异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狐疑地望向中年人。

中年人忙移开视线,可他的演技显然不够过关,好奇心也十分旺盛,还是会频繁瞥一眼古陌的脖子。

古陌自己也注意到了,摸了摸脖子,不明所以。挂了来自于公司的电话,他呼噜噜吃完了面,扔了钱就走了。

古陌住的是高层公寓楼,电梯房。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很高级的地方,房价很高。高房价的结果就是,古陌不用回家,就在反光的电梯门上看到了自己脖子的异样。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脖子上的手掌印已经变成了深刻的青黑色。电梯门不是镜面,反光不够清晰,但也能看出脖子上那一团不正常的颜色。

古陌伸手搓了搓皮肤,什么都没搓下来。他有些迷糊,上了楼,到了家门口,开门的时候,不禁迟疑了。

我不知道古陌想到了什么,总之,他收起了钥匙,慢慢倒退,回到电梯,下楼,然后找了家附近的市,买了一面小镜子。

小镜子很便宜,也是真的很小,是女人用的化妆镜,但足以照清楚古陌脖子上的痕迹。

古陌的脸在看清镜子中的图像后,脸色唰的就白了。

经历过辞职事件,我知道古陌这人惜命得很,还很果决。他将镜子揣兜里,打车,急急忙忙又赶去了青叶灵异事务所。

一天跑两趟,古陌自己很无语,开门的刘淼则很惊讶。

“古先生,你……”刘淼刚要开口说什么,就看清了古陌脖子上的痕迹,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请古陌先进屋。

让我意外的是,青叶的人正在吃饭,而且是四个人一块儿吃晚饭。我没见过的两个模糊脸的人正好是一男一女,不用刘淼介绍我就猜到了,这是南宫和灵。

“南宫耀,吴灵。”

令我意外的是,介绍这两人的不是开朗的刘淼,而是叶青。

叶青指了两人,讲了名字,然后脸朝着古陌。

古陌眼中看到的自然不是马赛克脸,他立即就叫了起来:“你是不是故意的?在警局的时候,你说谎了?”

叶青淡定回答:“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那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眼神。小朋友,我好歹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多年,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你跟我玩这种花样没意思。”古陌气笑了,“我算是付钱豪爽的了吧?你直接开价就好了,我也信你实力,不信你,我也会信楚导和两位影帝影后。你用得着这样做吗?”

“我在警局说的是实话。你碰到的不是你老总的老婆,应该是其他的鬼,”叶青仍旧淡定,还用筷子点了点古陌,“不过,我哦对你的到来一点儿都不意外,你以后还会经常来这里报道的。你那个能力,只能暂时封印它对你正常生活的干扰,不是将它彻底抹杀,你明白吗?”

古陌表示完全不明白。

吴灵开口:“古先生,我给您举一个例子吧。一个人拥有的基因分为显性和隐性。你的这部分能力,原来是隐性,但在受到外界刺激后,生了突变,成了显性。护身符能做的只是将这部分显性基因隐藏起来。比如说,您原本是单眼皮,突然变成了双眼皮,我们所做的就是给您化个妆,让您看起来是单眼皮,再厉害点的也不过是给您做手术,将双眼皮改成单眼皮,但您的基因是不变的。迟早有一天,您的基因还是会影响到您的日常生活。”

古陌闷声不吭,半晌后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勤换护身符,迟早有一天,也会遇鬼?”

“你已经遇鬼了。比我想象的快。”叶青在旁说风凉话。

古陌气歪了鼻子,“你收费贵也就算了,卖护身符的时候都不把这事情说清楚,算怎么回事?我脖子上这个是什么?”

叶青不答反问:“驱鬼的那个护身符呢?”

古陌哑了。

我对叶青都要钦佩了。其他暂且不提,光这份脸皮,就让人叹为观止。

“我要怎么办?”古陌抱头,直接蹲在地上。

他这样子让我想到了青叶的人是如何称呼他的蘑菇。

“等吃完了饭,先去解决你遇到的鬼。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你自己考虑。”叶青继续吃饭。

刘淼笑着说道:“古先生,你吃过了没?要不要一块儿吃点?”

古陌不搭理他。

吴灵放下筷子,低着头,应该是看着蘑菇状的古陌,“古先生,您要是有兴趣,可以选择加入我们。”

古陌抬起头,“什么?”

“在这里,有叶青在,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有一天,你或许能找到彻底解决你这种基因问题的办法。”吴灵耐心说道,不再用尊敬的“您”字,语气变得柔和。

古陌想了想,打量桌边的三个人,“你们……都是为什么加入这里的?”

看名字就知道,这事务所是叶青一手创立的,而且从四人的相处模式、刘淼的称呼,都能确定叶青是领头人,最初可能还是这间古怪事务所的唯一成员,而这三人都和古陌一样,是后来加入的。

刘淼笑了笑,“头儿帮我报仇,救了我,我就跟头儿混了。”

“在外面待不下去了,所以来这里了。”南宫耀轻松地说道。

吴灵最后回答:“别人介绍过来,我只能呆在这里。”

“等会儿、等会儿。除了他,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古陌指了指刘淼,再问南宫耀和吴灵。

南宫耀回答:“就是字面意思。”

吴灵没说话。

两人和刘淼一样,对自己过去的经历一句带过,不想详谈。

古陌顺梯子往上爬的本事是一流,“这不公平!你们都知道我的事情,我为什么不知道你们的事情?”

“因为你是最后加入到。以后如果我们愿意,自然会和你说。”刘淼拍拍古陌。

古陌气闷,立刻反口:“我还没决定加入。”

他们说话的功夫,渐渐吃完了饭,一起收拾了碗筷后,就和古陌一块儿回家了。

开门的时候,古陌战战兢兢,最终将钥匙交给了叶青,让他来开门。

叶青随手就开了锁,推门而入。

那女鬼还坐在沙上,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在看了叶青几秒后,脸色渐渐有了变化。

第168章 消灭

女鬼的神情变化在我看来十分诡异。她脸上不是全然的恐惧,而是很丰富的一种表情。从迷茫到疑惑,从疑惑到震惊,从震惊到恐惧,又有一丝丝的兴奋和期待,伴随着敬畏和贪婪。

常理来说,一个人的表情是很难被解读得如此细致的。高兴很容易看出来,悲伤也很容易看出来,愤怒同样是种很容易被认出的情绪,其他情绪要被理解,那么,那个去解读的人,也得有一定水平。

我原来是没有这种水平的。准确来说,我原来没有那么高的水平。

但在几次梦境后,我现自己对鬼魂的情绪变化有了一种很玄妙的感知力,不是完全通过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去做判断,而是如同第六感的直觉,他们的情绪能直接传递到我的心中,并非感同身受,只是单纯接收到一些讯号。

这女鬼的情绪就是如此传递过来。

她的这种情绪变化让我想到了动画电影。那些大制作的动画电影,做工精细,加上动画特有的夸张,就会将角色的情绪汹涌地传递给观众。女鬼此刻的表现,就像是那些电影中的反派角色,看到了主角的神奇,想明白后,起了侵占的野心。

只是,女鬼比那些直白的反派多了“恐惧”这种情绪。

我不禁看向了叶青。

看不到叶青的脸,也接受不到叶青的情绪信号,我只能去看这五人中唯一有脸的古陌。

古陌的情绪属于非常好解读的那一类,七情六欲都写脸上,他现在就像个疑心老公出轨的女人,看看叶青、看看沙,再看看叶青、看看沙,最终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低声问道:“是在……在哪里?”

刘淼颔。

叶青直接走向了女鬼。

我有些兴奋。听了那么多音频文件,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叶青如何灭鬼的。真如那只言片语所言,是用拳头?

女鬼意识到不妙,从沙上站了起来,踩着高跟鞋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阳台的落地窗,视线紧紧盯着叶青。

叶青不疾不徐地逼近,并无其他动作。

女鬼顿了顿,干脆利落地选择转身就跑。她是鬼,不是人,直接就要穿过落地窗,飞出阳台。

叶青快步前冲,两步距离,已经挥起了拳头。

女鬼转了身,背对叶青,但她的头和凌乱的衣服飞了起来,被拳头打中后背的时候,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愣住了,傻愣愣看着叶青那一拳头击穿了女鬼的身体,女鬼如同一团面粉一样在空中散开,灰色的粉末洋洋洒洒,成了空气中微小的颗粒。尘埃很快散去,女鬼存在的痕迹完全消失了。

“啊!”

我回过头,就见古陌抱着脑袋,一声惨嚎。

刘淼眼疾手快,抓住了古陌的手臂,拉开他衣服,将那锦囊抽了出来。锦囊正在飞燃烧,没有火焰,跟香烛一样,只有红色火星,连同红绳,转瞬就被火星吞噬。

古陌很痛苦。那些声音应该是又回来了,女鬼的尖叫也刺激了他的耳膜和神经。

叶青好像早有预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新的锦囊,扔给了刘淼。刘淼赶紧将锦囊给古陌戴上。

古陌被扶到了沙上,大口大口喘气。吴灵作为唯一的女性,倒是细心,去给古陌倒了水。我看到她倒水之后,手指在杯沿摸索了两圈,唇吻翕动,这才将水杯递给刘淼。不知道这举动有什么深意。古陌喝了水,就慢慢平静下来,摆出了一张便秘脸。

“怎么样?”刘淼拍拍古陌的肩膀。

古陌摇头,“不怎么样。”他顿了顿,迟疑地问道:“那个女鬼……怎么……她那样子……”

显然,古陌在最后关头看到了女鬼的模样。

“你开阴阳眼了啊?”刘淼很高兴,“恭喜恭喜。”

古陌翻了个白眼。

吴灵回答道:“被奸杀致死的吧。”

古陌想了想,“她穿着高跟鞋……我前段时间能听到那种声音的时候,有在门口走廊听到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她……”古陌很费解。

我也想不明白,那个女鬼为什么要在走廊徘徊?

叶青说道:“前段时间你就听到了声音?”

古陌点头。

叶青沉吟一会儿,“可能是因为你碰到了那个杀人的鬼,身上沾了阴气,经过她的时候,将她从灵体变成了鬼魂状态也有可能是你本身的基因在起效果再不然,就是她注定是要变作鬼魂的。”

古陌不太懂,我也急需叶青这样的专业人士给我多普及点知识,免得将来碰到灵异事件不知道如何下手。

叶青显然没这耐心。

吴灵详细解释道:“第一种情况,她只是没有意识的游魂,徘徊在走廊上面可能是下意识的举动,受到伤害,想要回家,被你刺激后变成了鬼,这才缠上你。这是巧合,避免不了,你也不用浪费心思在防范这种事情上面。第二种情况,你得做好思想准备。特殊体质的人本身就有更高几率碰到灵异事件,一半原因是老天注定,另一半原因是唐僧肉的缘故,小妖怪吃了会变成大妖怪,大妖怪见了也要眼馋。这种,以你的实力不用去浪费心思防范,那是无用功。第三种情况,那就是她个人意志在进行主导,她死的时候充满了怨气,要成为冤鬼,你是倒霉,被她撞见了,所以要来杀你。同样的,这种小概率事件哦,对你这种体质来说,是大概率事件,你也不用浪费时间去防范了,防也防不住。”

古陌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用去管了?照常过日子,反正天塌下来,我该死就死了?”

吴灵耿直地点头。

我现在和古陌感同身受了。我应该也属于特殊体质,照吴灵这说法,撞鬼是必然,哪天死了就自认倒霉吧。

“没办法解决?你们不是灵异事务所吗?”古陌蛮横地质问。

“灵异事务所又不是上帝,教堂都不是万能的。”刘淼语带笑意,还很轻松。

“古先生,你这样的,还是和我们一起住在青叶吧。”南宫耀开口了。

古陌沉默。

事务所不知道被叶青动了什么手脚,现在看来,那就就像个避难所,不用惧怕鬼怪作祟,可说是百邪不侵。同时,有叶青这个强悍的家伙在,有鬼来了也不用担心安危。

我这么想着,思绪蓦地停了一下。

“百邪不侵”这想法并不恰当。青叶里面进过鬼,“元旦鬼胎”事件时,于梦所怀的鬼胎和鬼魂萧正就进入过青叶,而古陌的事情更是证明了,青叶不是一个真正的安全屋。青叶有过失败的事件,他们二十年后的结局、空空荡荡的事务所也证明了这一点。只能说,在青叶,安全系数得到了一定的提高而已。

对于这五个人来说,特殊的体质可能早就注定他们会死于非命。

一想到此,我就不寒而栗。

第169章 调查

古陌暂时无法决定是否要加入青叶。捉鬼、灵异什么的,对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加入进去能做什么。古陌热爱声音,音乐、配音对他来说都很有趣。在送走了青叶的四人,自言自语,去家里的录音棚编辑了点音乐后,古陌的心情平静下来。

“还是先把工作室弄起来。”古陌拍了拍大腿,开始打电话,联络起自己认识的圈内人。

古陌开始忙碌,梦境又被按了快进键,我所听到的众多声音中少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

等古陌的工作室有了雏形,他稍微歇了口气,梦境猛地进入了正常度。

外头天色渐暗,古陌拿了钱包去下面吃晚饭,没去吃面,选了家饭馆,吃了海鲜炒饭。回家的路上,古陌看到了一只猫,戴了项圈,看起来干干净净,皮毛油光水滑,该是放养的家猫。它的花色是灰色,有虎斑,黄色的眼睛如同两个小探照灯。

我想了想,这种猫应该叫狸花猫,是最常见的家猫了。

那猫盯着古陌瞧了两眼。古陌笑了起来,小心凑近。那猫也不逃,就盯着古陌看。古陌靠近后,冲着猫哈了口气。他晚上吃的海鲜炒饭,开在高档公寓楼附近的饭馆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用料扎实,食材也很新鲜。猫闻到了海产的一点味道,动了动胡须,“喵呜”叫了一声,凑近了古陌。

古陌试探着伸手,那猫也不躲,被古陌挠着下巴,舒服地眯起眼。

“灰灰!”

旁边的高层建筑内有人叫喊。

古陌的手顿了顿。

那只狸花猫好像听到了号令一般,倏地就跑进了楼,转眼没了影子。

“原来这就是灰灰啊。”古陌直起了身,双手插进裤兜。

我在古陌家的时候也听过这叫喊,以为是叫狗,没想到是招呼猫。

古陌好像到了什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开始变化,阴晴不定,最后狠狠吐出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古陌打电话给了小卷头,让他帮着找个私家侦探,“我要查点事情。不是,不是工作上的,是私事,你不用担心,扯不到你身上。”

小卷头说了点什么。

古陌“嗯嗯”两声,让小卷头将自己电话给私家侦探。

古陌上楼之后,出电梯,在电梯门口站了好久,看着那条走道。

楼里这会儿没人进出。

这里的房子结构和那种老公房不同,一层楼有十户人家,排了一排,走道十分长。古陌家在中间。这会儿古陌停下脚步,看着走廊,我才突然意识到,我跟着古陌大半年,都没见过他的这些邻居。这些房子是肯定有人的,好几家门口都铺了换鞋垫,没有那种俗气的“进出平安”,反倒都很漂亮大气,看得出,主人家应该是年轻人居多。

古陌走得很慢,到了门口,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很迟疑,慢吞吞开了门后,还转头看了看周围,这才进屋。

小卷头找的私家侦探很快就打了电话给古陌。

这人原来似乎是做狗仔的,现在专帮人抓二奶、逮姘头,张口先是恭维了一下古陌,套套交情,说自己以前拍过古陌的照片云云,接着就是婉转安慰古陌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有的女人就是贱,最后自吹自擂,拍胸脯保证自己的业务能力杠杠的。

我就见古陌的嘴角都在抽抽,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打断了那人的滔滔不绝。

“我要找你查个人,那个女人住在新阳公寓,或者就在这附近,已经死了,被奸杀……你找找看这人,我想知道她的事情。”

“古总啊,你这线索有点儿少,我很难找啊。”那个侦探为难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讲价的手段。

“她长头,瓜子脸,长得还不错。”古陌补充了一下。

“这也很难找啊。长头、瓜子脸、长得不错的女人很多。”

“可被强奸过的就不多了。”古陌不客气地说道。

“古总,这个事情吧,正常姑娘都不会说出去的。”侦探诚心诚意地说道,“被强奸的女孩肯定会瞒着这事情,打落了牙和着血吞,外人都不知道……”

“你想办法查,钱无所谓。”古陌大气地说道。

侦探顿时换了口气,“行,您瞧好了吧!”

古陌挂了电话,心情还不怎么好,找了朋友出去喝酒了。

梦境没有再快进,而是突然跳转了场景。

我一时不适应,愣了愣,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古陌面前的文件上。

“古总,这个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佟莉莉,住在新阳公寓9o3,去年自杀的。她家里人不信她会自杀,人漂亮、工作好,还有个快要结婚的男朋友,没道理自杀。他们要求警察做了尸检。”

古陌的旁边做了个路人脸的男人,伸手抽了文件下面的几页纸,指了其中一行,“她应该是在自杀前不久经历过性侵。她家人也怀疑是奸杀,但时间不太对,不是被性侵之后马上就被杀的。”

接着,那个男人又抽了后面的一页纸,上面贴了几张照片,“这是佟莉莉的男朋友。她家人注意到这人态度很有问题,动手打人了,这个男人才说出来……那天佟莉莉被侵犯之后,给他打电话求助,他看到佟莉莉那样子,就嫌弃了,把佟莉莉一个人扔那儿,回去了。佟莉莉没报警,周末在家呆了两天,就跳河自杀了。”

古陌沉默地看着。

男人应该就是那个聒噪的侦探了,不过这回他很安静,小心打量着古陌的神色。

“古总,你这邻居……”他开了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好奇,急得有点儿抓耳挠腮。

古陌拿了烟,抽了好几口后,才说道:“她被侵犯那天我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了。”

男人一愣。

我听着也怔住了。

“高跟鞋的声音,从屋子外面走过,走了很久,很吵。除了她,外头还有个人在叫自己家的猫。我在家里面听音乐,觉得他们烦得要死。”古陌吐了个烟圈。

男人不说话了,叹口气。

“那个犯人抓到了没?”古陌问道。

男人摇头,“没有。”

古陌点点头,掏钱给了男人,等男人走了之后,他去9o3门口看了看。这房子已经换了主人,古陌也不认识,他连佟莉莉都不认识。

古陌只看了两眼,就回屋了,打电话给了刘淼,“我想找个人,不知道你们有没办法。”

第170章 鸟鸣

古陌去了青叶,将事情原委跟那四个人讲了一遍。

“你想要找那个强奸犯?”刘淼问道。

古陌点头。

“看不出来,你还挺正义的……”刘淼干巴巴地说道。

古陌看起来的确不像是爱管闲事的,就连老总那事情,要不是危及自身和身边人,他也不会那么着急解决。

“不是正义,就是求个心安。”古陌解释道。

“就算你那时候开门察看情况,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南宫耀理智地分析道,“强奸、男友嫌弃,她受到了打击,但自杀是两天后的事情,这两天,她可能还碰到了其他事情。”

“不管怎么样,我就想管这事了。”古陌用无赖的口吻说道,“你们会不会占卜啊什么的?赶紧算算那个强奸犯在哪里。”

刘淼摇头,南宫耀耸肩,吴灵回答“不会”。古陌看向叶青。

“她已经不存在了。”叶青说道。

古陌一时不解。

“被我消灭了,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也不存在在阴间。这个世界没有佟莉莉这个人,也没有佟莉莉这个鬼。你现在做的事情毫无意义。”叶青说道。

古陌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半天后,固执地说道:“我就是想找到那个强奸犯。还有佟莉莉的那个人渣男友。我找人揍他们一顿,自己开心,不行吗?”

“行。”叶青点头。

“那赶紧的!”古陌催促。

“我不会占卜。”叶青回答。

古陌黑了脸,“你耍我玩呢?”

“你其实可以自己去找。”叶青继续说道。

古陌气得不行,“我怎么找?警察没查到,私家侦探也找不到,我怎么去找?”

“你可以听见正常人听不见的声音。”叶青提醒道,“去听听看吧。”

“我上哪儿听去?你都说佟莉莉已经没了。”古陌泄气道。

“不是佟莉莉,是其他东西的声音。”叶青这次很有耐心,可我总觉得他像是引诱小红帽靠近的狼外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古陌很急躁,频频打断叶青的话。

叶青没生气,也没讽刺,“你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那些声音是什么、来自哪里,只要用心,你会找到线索的。”

古陌觉得叶青在敷衍,气得直接摔门走了。

回家之后,古陌开始吞云吐雾,喝了几大罐啤酒,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后,他一咬牙,将脖子上的锦囊摘了下来。锦囊被放到茶几上,离开手指的一瞬间,古陌的眼神就变了。

古陌应该和我一样听到了声音。小声的哭泣,小声的呼吸,咳嗽声,闷哼,钢琴演奏的声音,电视机中的笑声,如此种种,汇聚在了一起。声音都不是很响,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若隐若现。

茶几上还摆着私家侦探调查到的情报。古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佟莉莉出事的地点,这地方还是佟莉莉那个男友提供的。古陌记下了这个地点,又记下了佟莉莉男友的地址,就出门了。

到了楼下,有的声音响了,有的声音更轻了。

那只叫灰灰的猫趴在花坛上打盹。

古陌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他听到了灰灰身边细微的猫叫,是小奶猫的声音。

灰灰睁开眼,和古陌对视。

“灰灰!”灰灰的主人又在喊,这会儿声音不是从楼里面传来的,是在外面。我就见一个中年女人拎着个宠物包从远处走过来。灰灰从花坛上跳下,小跑过去,对主人叫了两声后,围绕着那个宠物包打转。宠物包里面探出个猫脑袋,也是狸花猫,但是比灰灰小了两号。

中年女人注意到古陌直勾勾看着这里,疑惑地望过来,“你好。是我家灰灰做了什么吗?不好意思啊,它有些调皮。”

“不是,我就是看看。这小猫是……”古陌看向那个隔着宠物包和灰灰贴着鼻子的小狸花猫。

“是灰灰的闺女。”中年女人笑开了花,“我送朋友养了。她家里要出去旅游,就托我养几天。”她弯腰摸了摸灰灰,“和闺女再见面,开心不?你们要住六天,开不开心?”

灰灰喵喵叫,那只小猫也跟着叫。

“她就生了这一只?”古陌问道。

“生了一窝,六只呢,不过就活了五只,还有只生病死了。”中年女人叹息,看了眼古陌,“你是想要养猫?”

“呃,我工作不太稳定,不太适合养猫。我还有事,先走了。”古陌心不在焉地和中年女人告别。

中年女人等古陌走远了一些,小声对灰灰嘀咕:“你以后离他远一些,可能是个偷猫的。”

古陌听力好,这个距离其实还能听见,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儿绊一跤。

我笑出了声,笑意不久就散了。

那奶猫的呜咽声是灰灰那个病逝的小猫崽的吧。

佟莉莉出事的地点离公寓不远,是个小公园,没有关门时间,二十四小时随时都能进出,管理很松散。这年头,监控也比较少,公园这种公共场所的监控并不多。

公园里面的声音就少了一些,声音也变得单调。

当古陌经过一块小树林区时,那些声音都被鸟叫给盖过了。

小树林内,树枝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鸟笼,里头的鸟儿叫声也各不相同,混合在一起,并不悦耳。

古陌受不了这种噪音,下意识地皱眉,脚步加快,可他突然停住,一个急转回到了这块区域,侧耳倾听,向着那些鸟笼移动脚步。

我不明所以,跟着古陌移动,也学着他去听,但我不是古陌这样的专业人士,听不出这鸟叫有什么问题。

“你……在这里吧?”古陌停下,盯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开了口。

我往那个方向看去,只看到了好几只鸟笼,笼子里面的鸟叽叽喳喳、跳来跳去。

“咦?小伙子,你能看到我?”

一个老头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

古陌松了口气,“我看不见,但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学鸟叫还挺像的,但有点儿走调。”

那个老头笑了起来,“哈哈,你在逗我老头子吧?我学鸟叫这么多年,我家凤凰都没听出我走调。”

古陌盯着那个方向,也笑了,“老大爷,我是搞音乐的,对声音很敏感。我真看不见你,否则一开始也不用找了。”

那老头安静了一会儿,长长地“啊”了一声。

古陌注意到不远处凉亭里面站起了几个老头,就说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老头答应了:“你跟我来吧。这边。”

古陌提醒道:“我看不见您啊。”

老头就学起了鸟叫。

第171章 巫毒(1)

那老头对公园很熟悉,领着古陌去了没人的角落。

因为疏于管理,也没有人来,这个角落的植物长得特别茂密,石子路上野草丛生,路边的小石凳则被落叶覆盖。

古陌不讲究,扫掉那些落叶,拍了拍手,就坐了下来。

“年轻人,你找老头我有什么事情啊?”老头问道。

“大爷,您是不是经常来这公园啊?”

“哦,你想打听公园的事情。”老头直截了当地说道。

古陌斟酌了一下,“我认识个人,她在去年九月的时候,在这里被人强奸了。到现在,警察都没找到凶手。”

老头出了一声叹息,“是在那边吧?”

古陌提醒道:“大爷,我看不见您。”

老头懊恼,“哎哟,人老了,记性就不好。我说的是公园东南角,种了好多大树,有个假山凉亭的地方。”

“对,就是那里。”古陌有些激动。

“你朋友长什么模样?”老头问道。

“长头,瓜子脸,很好看,她……”古陌顿了顿,“那天穿了一条裙子,花裙子,上身是小西装,脚上是高跟鞋。”

“我记得。她打电话给了个男人,是她男朋友吧?那男人可真不是东西。”老头愤愤不平地呸了一口。

“那个犯人呢?”古陌追问。

“他住在旁边的安心家园,给人当司机的,老婆是小学老师,儿子就在这边的幼儿园念大班。”老头对此倒是知道不少,“周末有时候还带老婆孩子来这里玩呢,放风筝、踢球、开那种电动小车……背地里就是个狗娘养的,强奸了好几个姑娘了。”

古陌大吃一惊,“他是惯犯?”

这样的惯犯居然一直没查到?

老头叹气,“人家姑娘碰到这种事情,都不敢声张。他经常晚上在那个假山后面守着。有姑娘晚上回家,就从公园里面抄近路,被他逮到……唉……”

古陌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大爷,您在这里很久了?”

“是啊。”老头说起这个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变化。

“您……不去投胎吗?”古陌疑惑问道。

“我家凤凰还没死呢,我急着投胎做什么?”老头的理由很是不可思议。

“凤凰是您养的鸟?挂那边呢?”古陌转头往小树林的方向看了看。

“今天没出来。我儿子来家里了,老伴就留家里了,凤凰也没人带出来了。”老头说道。

古陌无语。

我听着也无语。

这老头死了之后的心态也真好,安安心心地留在阳间,还不是为了老伴、儿子,是为了自己养的鸟。

古陌客气地询问道:“您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可以帮您和您家人说。”

“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我老伴身体健康,和对面楼的老刘处的不错,我儿子的日子也挺好。凤凰被养的不错,老刘也养鸟,原来就眼馋我家凤凰。嘿!我看他跟我老伴好上,就是为了凤凰呢!”老头说道。

我还不能适应这老头的画风,古陌已经很适应了,一脸的羡慕好奇,“您家凤凰肯定特别好看,很有灵气吧?”

“那是!它底子好,我养得也好。”老头开始跟古陌显摆自己的鸟。

古陌对着空气,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捧一句,让老头谈兴很浓。

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头才说够了,感慨道:“我好久没和人说话了,多谢你啊小伙子。”

“不用客气,该是我谢谢您,还有那些女孩,也要谢谢您。”古陌诚恳地说道。

老头对此并不乐观,“年轻人,你可别冲动啊,别为了一个混蛋毁了自己一辈子。这事情吧,我老头子觉得靠警察,难。那些姑娘不肯把事情说出来,你朋友的事情又过去了那么久,那些警察当时也来查过,但没查出个什么来,那个人那段时间消停了几个月,这段时间就又开始了,上个月还强奸了一个小姑娘……唉……我看啊,这事情只能下套,找个女警吊他上钩,到时候抓个现行。不过,就算抓了,也判不了多久吧。”

“大爷,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肯定把这事情处理好了。”古陌保证道。

其实古陌也拿不准该怎么处理。他跟老头告别,找上次那个侦探查那个人的身份,就又去了青叶寻求帮助。

我觉得古陌现在所作所为很眼熟,在事务所内,看古陌坐沙上跟青叶的人眉飞色舞地讲述今天如何调查到线索的,顿时恍然大悟。

我不就是这样吗!

这既视感太强烈了!

难不成,叶青正吊着我,也想拉我加入青叶?

不,不对,叶青都死了,变成鬼了……

我胡思乱想起来。

“你准备怎么办?”刘淼问,“找几个混混将他打废了?”

“没了生殖器,也能强奸。”南宫耀很有想法。

吴灵微微转了下脑袋,大概是看了眼南宫耀。

几个男人不说话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叶青开口了。

“什么办法?”古陌精神一振。

“抓个鬼缠上他。”叶青说道。

“这不太好吧?他家还有孩子呢。”刘淼不太赞同。

鬼魂又不是限定攻击,而是范围攻击,活人和他们擦肩而过,都有可能要受影响。

我心想,你们之后起火,还不是不管不顾用鬼去折腾人?这就是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所以还能考虑方方面面的影响。真落到自己头上,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你们没有点诅咒啊、小人啊之类的办法吗?”古陌是想用这种方式将那个强奸犯的影响降到最低,对他的惩罚则提到最高。

叶青、刘淼和南宫耀三个男人都看向了吴灵。

这让我很意外,也看向了吴灵。

“巫毒娃娃可以吗?”吴灵说道。

古陌茫然地看向另外三人。

“用小人比较方便吧。”刘淼疑惑。

“我最近在研究这个,没有试验品。”吴灵回答,还转了转头,大概是在扫视那三个男人。

叶青侧头,南宫耀咳嗽,刘淼一拍大腿,“好,就用巫毒娃娃!”

古陌嘴角抽了抽,“巫毒娃娃到底是什么?”

吴灵给古陌解释:“是一种源于非洲的巫术。oodoo,你有听说过吗?”

古陌老老实实地摇头。

吴灵顿了顿,“就和扎小人差不多。”

她突然变得敷衍,估计是觉得古陌朽木不可雕,完全不值得费心去讲解。要说吴灵对古陌的态度,原来当他是委托人,还客客气气的,时常用敬语,后来就随便起来,和对刘淼、南宫耀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古陌会不会怀念那时候的吴灵。

“我需要那个人的照片,最好有头等身体的一部分。”吴灵给古陌下达了命令,就不再说话了。

第172章 巫毒(2)

照片好弄,古陌直接让那个侦探去拍了,其他东西就难了。他跟吴灵商量,吴灵勉为其难,说不用头指甲也行。

我很好奇吴灵是怎么做的。回忆一下,在青叶灵异事务所的某个纸箱里面,我还找到过一个娃娃,就和猫骨头放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那个。

古陌对此也很好奇,但吴灵直接不客气地拒绝了古陌的参观。

“不要妨碍我。”吴灵扔下一句话,就在古陌面前甩了门。

古陌很气。

我却觉得浑身凉。

吴灵进入的是走廊尽头的屋子。

这还是古陌第一次进入事务所的内部,也是我第一次进入二十年前事务所的内部。

办公室、休息室、厨房、卫生间,这些都没变化。接着就是那条走廊了。

走廊内一共三间房,三个房门,一扇门开着,里头空荡荡的,没有家具,没有任何东西,另外两扇门都关着。尽头的房间门上挂着一幅画,正是我所看到过的那副抽象画,很大,占了一整扇门的位置,粗略一看,几乎要忽略掉那门框。

吴灵开门、关门的时候当着门,看不到门内的情景。古陌也不强求,悻悻转身。

我还盯着那扇门在看。

这是吴灵的房间吗?那我感受到的恶意,和门、画奇怪的转换是怎么回事?吴灵念咒做法的时候出了状况?就跟那些恐怖片、灾难片的剧情一样,意外事故,导致了这里的变化?

“灵不喜欢被人看。夏虫不可语冰,我们这些外行就别在那边碍眼了。”刘淼拍拍古陌的肩膀。他比古陌要小十几岁,可能是近二十岁,可两人这样的姿势,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古陌撇嘴,“她那眼神可不是夏虫不可语冰,而是竖子不足与谋。”

“哈哈哈!差不多的嘛!”刘淼不在意地大笑。

叶青一开始就没跟来看热闹,而是在看书,封面上没有书名,看那大部头,估计是什么专著。

南宫耀也没来看热闹,而是开了那扇关闭的房门,直接进去了。我赶紧过去趁机瞄一眼。和二十年后我所见到的不同,这房间内没有堆满纸箱,而是放了一圈电脑。

用“圈”作量词不是我没文化,而是我下意识地选择的恰当形容。

二十年前,还未有液晶屏。房间内的长桌被摆成了一个弧形,放了五台电脑屏,看起来很滑稽。换成液晶屏幕,代入一下那种高科技的感觉,就比较容易接受这种布置了。贴着墙壁,则是一排大型服务器,红绿黄等光芒的指示灯闪烁个不停。

南宫耀能侵入那些大公司数据库,侵入公共交通系统弄到监控视频,实力不用说,用这么夸张的硬件也只是让我稍微愣了愣,就接受了。

刘淼和古陌坐在沙上聊天。主要是古陌在说话,吹嘘自己的音乐事业,讲讲偶尔几次接音乐导演、配音导演的工作,这个歌星脾气大、那个影星口齿不清的,被他随便爆料。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吴灵才开了门,手中拿着一个娃娃出来。

那个娃娃和我见过的不一样。它完全是绳子编出来的,圆脑袋,棍状身体和四肢,我不怎么喜欢这样子的玩偶,但郭玉洁应该会大喊“好萌”。我见过她背包上有个差不多样子的大挂件,不是娃娃,是一只狗。

“就这个?”古陌好奇看着那个娃娃。

吴灵点头,将娃娃放在了茶几上。

这么一放,娃娃平躺着,脸朝上,原本没看到的五官就露了出来。

古陌盯着娃娃脸看了半天,评价道:“很粗糙。”

那娃娃脸就是那个强奸犯的照片被剪下来,贴在圆脑袋上。

我跟着点头,认同古陌的看法。

娃娃也没个衣服鞋子,身上清洁溜溜,火柴人似的。古装剧里面扎小人,至少还有个生辰八字呢,这个非洲巫毒那么粗糙,能行?

我和古陌不一样,我多少听过巫毒,不过对巫毒的了解全来自于恐怖片。恐怖片的内容也不知道真假。比如常见的恐怖片梗,那个外国很有名的血腥玛丽,历史上真有其人,但到了恐怖片里面,有的剧组考究点,弄点古董书出来当资料,放几张中世纪风格的插画,有的就随便了,连特效都只有五毛钱,就别要求编剧和道具组的工资有多高。我在恐怖片里面看到的巫毒也是五花八门,弄鲜血的很多。血腥么,欧美恐怖片的最爱,不管是放别人的血、割自己的肉,还是杀死点猫猫狗狗兔兔,观众都觉得刺激。

无论如何,这个娃娃,一点儿恐怖的感觉都没有。要放在影视剧里面,妥妥被骂的份。

我看向了吴灵。

吴灵的脸我看不到,可看她保持着一直以来的笔挺坐姿,也没开口,估计是没生气。

“怎么用?”刘淼问道,“能摸吗?”

“你不行。”吴灵开口了,对古陌说道,“你来。”

“啊?”古陌不明所以。

“想着你对那个强奸犯的恨意,抓住这个巫毒娃娃。”吴灵对刘淼抬抬下巴,“把你的刀给他。”

刘淼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把蝴蝶刀,很帅地动了一下手指头,那把刀出“喀嚓”、“喀嚓”的声响,等刘淼将刀递到了古陌面前,刀已经被打开,刀柄冲着古陌。

古陌嘴角抽搐,“好像是个便宜货?这个娃娃很结实啊。”

娃娃的材质我看不出来,但那个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的确很结实的样子。

“不用担心,只要你情绪强烈,很容易就能杀死他。”吴灵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恐怖的话。

“杀死……也太过了吧?”古陌迟疑起来,动作不是很熟练的用刀在娃娃的胯下比划了一下,“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你应该找佟莉莉的家人来。这个……”

“你来就行了。你的情绪有多强烈,他就会碰到多糟糕的事情。你想要他碰到什么,他就会碰到什么。”吴灵的声音变得空灵诡异,“按你心中所想行动,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无需信仰,无需技巧,无需实力,只看你的情绪,看你的执念。人,是很可怕的生物。你可以做到。”

古陌的视线钉在了那个娃娃上,专注无比,手中的蝴蝶刀突然刺下,如同切豆腐一般扎穿了那个娃娃,和茶几出了清脆了碰撞声。古陌的手一震,松开了。那把蝴蝶刀就插在娃娃的身体正中,和那些绳子精密贴合在一起,浑然一体。

我突然抖了抖,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而从蝴蝶刀和那些绳子贴合的部位,红色的液体渗出。逐渐的,娃娃全身都有红色液体渗出来,染红了那张照片。

第173章 巫毒(3)

“这是……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古陌紧张起来,整个人的身体都绷着,瞪着那个生变化的娃娃。他看了看自己刚才插刀的手,干巴巴地问吴灵:“那里面……你放了血袋?”

“成功了呢。”吴灵说道。

我觉得吴灵这语气不太对。虽然听起来和平常那种波澜不禁的平稳差不多,但总有种……

“你原来不确定会不会成功?”刘淼显然更了解吴灵。

吴灵想了想,“按照计算,应该是会成功的。”

“计算?”古陌拔高了声音。

“不成功也没什么。一个强奸犯,随便怎么样吧。”吴灵颇为冷酷地说道。

“那现在,他会怎么样?”古陌颤抖着指着那个娃娃。他很不适应青叶这种办事方法。

吴灵又是想了几秒,“倒霉是肯定的,伤残、死亡或者其他方面的厄运,我还不能确定。我做的时候虽然是用巫毒的愿力,用了巫毒的那些材料,可是咒语我改了一点。还有一方面,就是你了。”吴灵抬头,对着古陌,“你不是那些巫师,不懂巫毒,只是用念力来进行巫毒,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

“你也太会玩了吧?”古陌吐槽。

“只是个试验而已。”吴灵又去看那个娃娃了。

刘淼碰了一下古陌,“哎,你赶紧让那个侦探去看看吧。”

古陌忙掏出手机。

吴灵还在观察那个巫毒娃娃。

巫毒娃娃持续“流血”,本来牢固的绳子好像被泡软了,娃娃的形体开始垮塌,绳子被腐蚀融化,血水一样的清液变成了粘稠的奇怪物体,流动度变慢。

古陌看得心惊胆颤,跟侦探说话的时候都结巴了几下。他没挂电话,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还说侦探那边的话费他出了,还给加班费。

“这东西怎么处理?”刘淼指着那滩液体。

“打扫卫生的又不是你。”吴灵说道。

突然,那一滩液体沸腾了一般开始咕噜噜冒泡了。

这事情展越来越诡异,我一边竖起耳朵,听古陌那边的电话声音,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滩液体。

叶青在办公室看书的,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

“头儿,你看这个。”刘淼对叶青总是那么崇拜,等着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叶青来解答疑问。

叶青说道:“没什么邪气,你确定是诅咒?巫毒中有治疗和祝福的咒语的吧?”

这话是问吴灵。

吴灵耸肩,看向古陌。

古陌连连摇头,捂住了手机,“我想着他遭报应的啊,绝对没有想到祝福,连反话都没有。”

我听古陌那说明,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他到了!”古陌突然说道。

刘淼和吴灵都看向了古陌,叶青站着,低着头,一时间,我也分辨不清他在看那滩液体,还是和吴灵、刘淼一样看着古陌。

“在上班。他现在要进停车场,没找到……等等,在楼里面的休息室。”古陌的实时转播突然停了,张大了嘴巴,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听到了那边的救护车声音!是不是他?”

“我们怎么知道?让那个侦探去看看。”吴灵下命令。

古陌忙跟那个侦探说。

又等了一会儿

“变颜色了啊。”叶青说道。

那三个人这才看向那滩液体。

液体已经从红色转变成了黑色,还在冒泡,散出了一股恶臭。

“你这巫毒到底对不对?”刘淼怀疑地问道。

“原理是一样的。”吴灵并不正面回答,她估计也拿不准。

我感受到那液体好像生了变化。不仅是颜色上的变化,还有其他的。

“来了。”叶青没头没脑地说道。

来了!

我也有了这样的预感。

咕噜……咕……

那液体渐渐平静,如同一块薄薄的橡皮泥黏在茶几上。

“嗷!”

一张人脸凸起,表情痛苦,出了惨叫。

古陌吓了一跳,差点儿将手机扔出去。

我依稀辨认出,那张脸是那个强奸犯的。

“怎么样?”刘淼追问古陌。

古陌就去问侦探:“怎么样?”等了会儿,他转述:“他还在想办法进去。”又问:“刚才的救护车是怎么回事?”又等了会儿,古陌失望道:“开过去了,不是他。”

那张脸也慢慢下沉,粘稠的液体还是粘稠的液体。

“难道就是针扎一下的疼痛?”刘淼推测。

“那表情不像是那么轻微的疼痛。”

“到底怎么回事?”刘淼又去问古陌,“不行的话,我们自己去那里看看。”

古陌也着急着呢。等了好一会儿,古陌再次变得兴奋,“他出来了。脸色不好,被人搀扶,上车了。你跟上去!”后一句是跟侦探说的。

古陌继续实况转播,“他们在开车,方向……医院?去医院了?嗯……嗯?耳鼻喉科?不是和你说,你赶紧跟上去看看。行行行,你专业的,你决定。”

古陌也是忙碌,一会儿给刘淼他们转播,一会儿跟侦探说话。

不能开免提吗?难道这会儿手机没有免提?

我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咦?耳鸣?幻听?”古陌惊奇了。

青叶的人好像也很惊讶。

“难不成,是你的能力?”刘淼猜测道。

古陌面色凝重了,“他不肯说听到了什么。很痛苦,哦,我知道了。开药准备走了?行吧……你有情况再打电话来。最近的工作就是跟踪他。”

挂了电话,古陌疑惑道:“是因为我很讨厌我自己这个能力,所以下意识将这个痛苦也给他了?”

“这不是给他好处了吗?”刘淼不乐意,气愤地一甩手,拍了一下沙。

我斜眼看着刘淼。正常人不会觉得这是好处。经历过就知道了,有这种能力不是什么好事情。

古陌就说道:“这算什么好处?我要能把能力给他,我情愿给他,让他头疼去。这就是惩罚啊!”

“你觉得是惩罚,他那样的人有这样的能力后会做什么?”叶青问道。

古陌一下子哑口无言。

“而且,巫毒是没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叶青又说道。

“有可能是短暂的听力伤害,比如高分贝噪音,破坏耳膜。”吴灵分析道。

古陌泄气,嘟囔道:“那也不错。多来几次,他说不定就聋了。”

“这东西先别收拾,留着。”叶青扔下一句话,就回办公室了。

他说的东西应该是那滩液体。

古陌回家去了。他还记挂着这件事,让侦探实时汇报。这侦探也的确有本事,居然被他打听到了那个强奸犯幻听到的声音。

“……女人的尖叫、求饶、哭泣,还有咒骂。听他邻居说,他还差点儿因为这个掐死他老婆,大半夜的他老婆都报警了,警察来调解,他老婆抱着孩子哭,指着他鼻子骂,两公婆掐起来,他才说漏了嘴。我猜啊,他这是良心不安,所以幻听了。”侦探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八卦,没有一点儿职业范。

第174章 瓢虫

古陌听闻这消息,还特地去青叶看了看那滩液体,惊讶地现那摊液体正在转变颜色。

“我记得,原来是红色,好像变黑了一点?”古陌摸着下巴,绕着茶几转圈。

刘淼陪着,其他人对此不感兴趣。

“是啊,变深了。南宫拍了照片。”刘淼去办公室将几张照片拿出来。

这样一对比,就能清晰看出这滩液体的转变。

“呆子,你把那个东西要给那颗蘑菇看看。”吴灵在办公室叫了一声。

古陌愣了愣,才指指自己,“蘑菇?”

刘淼扑哧一笑,“对。”

古陌又指指刘淼,“你是呆子,那叶青和南宫耀呢?叶子和四眼?”

刘淼耸肩,“没有,就我们俩有外号。”

古陌撇嘴,“拿什么东西给我看?”

刘淼又跑了一趟办公室,拿出来一个透明塑料盒。那盒子很小,他一手抓住,也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我听到了熟悉的嗡嗡声,暗自奇怪。

古陌听力比我更好,诧异问道:“虫子?”

刘淼将那个盒子放在了茶几边上,果然是一只虫子,还是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绿头苍蝇,一双红色复眼,看了起来很恶心。

“从这里面飞出来的。”刘淼指了指那一滩液体。

古陌厌恶地扯了扯嘴角,“飞出来一只苍蝇?”

“不止一只,其他的都飞走了,没逮住。”古陌敲了敲那个透明盒子,里头的苍蝇拍打着翅膀撞击了两下盒子。

我注意到那滩液体冒了个泡,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液体中蠕动。

“有东西。”古陌听到了声音。

刘淼忙叫了人来。

叶青和南宫耀也过来看了。吴灵作为施展法术的人,得了个靠前的位置。

“这动静好像不是苍蝇。”吴灵说道。

那滩液体下东西蠕动着,如同破茧的蝴蝶,从液体中挣扎出来,伸展了一下躯体。

“这是什么虫子?”古陌直犯恶心。

“蛆。”吴灵找了镊子将那个白色的蛆虫夹起来,放入了另一个透明盒子中。

那只蛆虫没有苍蝇灵活,只在盒子里面缓慢爬动,身体一伸一缩,时不时仰起头,左右摇摆,应该是在探测周围事物。

“你这巫毒到底用的对不对?怎么这么奇怪?”刘淼疑惑问道。

古陌忙将侦探调查到的事情说了。

“强奸犯、女人声音、听觉,这样看来,他受到的诅咒和蘑菇的意志有关。我的推断并没有出错。”吴灵肯定地说道。

“快结束了。”叶青开口。

“嗯?”其他人都看向叶青。

叶青冲着那滩液体抬抬下巴,“颜色快要变成黑色了。”

我跟着其他人一块儿又看向那一滩液体。

古陌刚来的时候,这液体是一种暗红色,现在则肉眼可见地变成黑色,好像在生某种变化。液体下面又有东西在蠕动,过了会儿,另一只蛆虫爬了出来。

吴灵照旧将这只蛆虫抓起来。

三个盒子并排放着,三只虫都不太平,很想要越狱。

终于,那滩液体变成了纯黑色,散出了一种恶臭。

五个人都捂着鼻子,微微后仰,本能地避开这股味道。就是叶青都退了一步,不想要接近。

咕噜噜!咕嘟咕嘟……

液体开始冒泡,沸腾了一般,原来越激烈。

“变小了。”刘淼捏着鼻子,出怪声音。

那滩液体的确在变小,好像蒸了。

液体越缩越小,逐渐有了个形状。我仔细辨认,觉得这好像也是一种虫子。等到液体缩成了拇指指甲盖的大小,冒泡的动静就小了,也不再收缩。我这才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瓢虫?”吴灵惊奇地问周围人。

“看起来是有点儿像瓢虫。”

“也不一定吧。”

这里没有昆虫方面的爱好者和专家,只能大概联想一下这个外形是什么东西。

我也觉得是瓢虫。小时候画虫子,不是蝴蝶、蜻蜓、蚂蚁,就是瓢虫了。这种虫子的外形轮廓还挺明显的。

液体的颜色再次生了变化,黑色中出现了红色的色块。这样一来,我可以确定这是瓢虫了。

吴灵眼明手快,直接拿了个塑料盒往瓢虫上一罩。当黑红二色的瓢虫成型,张开翅膀要飞起来,就只能在透明盒子中撞墙。

“这样就结束了吗?”刘淼好像意犹未尽。

“还没有。”吴灵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抬起了手。

那只瓢虫被放了出来,却没飞远,而是落到了另外三个塑料盒子上,好像对里面的蛆虫、苍蝇很感兴趣。

吴灵将那三个盒子依次打开。

于是,我就看到那只瓢虫先将两只蛆虫三下五除二就给吃了,接着追上了仓皇逃窜的苍蝇,一口咬掉了苍蝇的脑袋。

古陌看得两眼直,“瓢虫吃这东西吗?”

印象中,瓢虫好像是吃素的吧?啃叶子,吃花蜜。不对,瓢虫也会吃虫子。我拿不准了。

“品种不同,吃的也不同。有吃植物叶子的,也有吃其他小虫子的,一般是吃蚜虫。苍蝇和蛆……没留意过。”南宫耀开口说道。

总归是不太正常吧。

我想着那只瓢虫的花纹。黑底、红点,和常见到的其他颜色的底色、黑色斑点不同,而且那些红点也不是圆形的。

“放它出去吧。”叶青话。

那只在事务所门口盘旋飞舞的瓢虫就被放了出去。看它飞行的方向,笔直不带犹豫,应该是有目标。刘淼说之前那滩液体中还飞出过苍蝇,没被抓住。看瓢虫的架势,它是去找那些苍蝇了吧?

“接下来等结果就行了。”叶青回了办公室。

古陌很期待,连连催促侦探。侦探看在加班费的份上,态度一直很好,还耐心劝了古陌几句。没过多久,那个强奸犯的事情就落下帷幕了。

他死了。

跳楼自杀的。

古陌听到这消息还有点儿被震住。

“跳楼的时候瘦成皮包骨头,这段时间遭罪着呢,疯疯癫癫的,说被虫子咬。还跟警局自了,强奸好几个人。他老婆听得就快崩溃了,扇了他几个巴掌,要离婚呢。没想到还没离婚,人就跳楼死了。”侦探唏嘘道,又提了下那些被害者,“我就查出来一个,和那个强奸犯一栋楼的女孩子,那个强奸犯也认识。小姑娘自从出事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面,某天突然跟父母说了,是那个人强奸她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好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古陌心情大好,给侦探结了账,就到青叶去报喜讯了。刘淼很给面子地和他胡侃了一会儿,表达了一下喜悦。其他人反应平平。

第175章 没有巧合

古陌不满,“你们一点儿感想都没有吗?”

“早就猜到了,能有什么感想?”吴灵一针见血。

古陌嘟囔了几句,“那只瓢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死了。”叶青翻了一页书。

古陌叹气,“也是,它是那什么巫毒弄出来的嘛。”

“它的使命完成了,肯定就死了。”吴灵还是那副语气,也在看书,但上面的文字不是中文或英文,“应该是被烧死的。”

古陌问道:“这你都知道?你不是不确定那个巫毒的效果吗?”

“看到瓢虫就确定了。”吴灵摆了一下手中的书,“那个巫毒不光是你的意念,还有我的。我的念力和希腊神话有关。瓢虫上十二个斑点,是十二个微型图案,象征赫拉克勒斯完成的十二项任务。”

古陌听得一愣一愣的,“赫拉克勒斯?那个希腊神话里面的大力神,对吧?”

“没错。我最近正好看到这个。”吴灵重新看书,想了想,又看向叶青,“飞出来的苍蝇加蛆虫,一共是十二只吧?”

“嗯。被害人应该是十二个。”叶青头也不抬。

古陌半晌,竖起了拇指,“真是十二个,猜得真准。哎,这巫毒太神奇了啊。”

“神奇的不是巫毒。”叶青说道,“正好你碰到了这事情,正好吴灵前段时间研究巫毒、最近在看赫拉克勒斯,正好那个强奸犯强奸了十二人。”

古陌听着,渐渐站直了身体,不再那么懒散。

我紧张起来,总觉得叶青要说些不得了的事情。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巧合。”

纸张被翻动。

叩叩!

外头的门被敲响。

叶青放下了书,站起身,看向古陌,“怎么样,古陌,你考虑好了吗?”

吴灵和刘淼都看向了古陌,南宫耀不知何时站在了办公室另一扇门边,斜倚着门。

古陌咽了口唾沫。

叩叩!

“请问有人吗?”外头敲门人的出声问道,听声音,是个青年。

“我们有工作了。古陌,你的决定呢?”叶青又问了一遍。

古陌神色变幻不定,很难拿定主意。我知道,他对青叶很好奇,刚见识了巫毒,还很兴奋,可他终究热爱着原来的工作。那份工作他做得很开心,做很多年。灵异,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即使在见识了巫毒的神奇后,他也没想过要学。

叶青的话动摇了他。

没有巧合。

他们这样的人……

“我在公园遇到了一个老人,他死了,一直没投胎,但也没变成鬼,还很快乐地过着日子。我跟你们说过,就是他提供了线索。”古陌开口。

“他是挺罕见的。”叶青评价,“只有心志非比寻常的坚定,才能做到这种事情。人可以自欺欺人,鬼不行,灵体更不可能去欺骗。”

古陌接着说道:“他看到了那个畜生做的事情,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叶青笑了一声,“你不像是那种正义人。”

“的确不是。”古陌也笑了起来,“叶子小弟弟,我都是个大叔了,正义人什么的,我小时候才喜欢,才想要当,十几岁的时候就没兴趣了。”

古陌抽出了烟,深吸一口。

叶青被叫“小弟弟”也没生气。

“我和你们不太一样。你们都才二十多岁吧?真是年轻……”古陌靠在了办公桌上,吞云吐雾。

外头还有人敲门呢,他们五个一个人都不搭理。

这样做生意的,也没谁了。

刘淼脱口说道:“头儿还没二十。”

“咳咳咳……”古陌被烟呛到了,有些惊诧地看向叶青。

叶青很淡定,“很吃惊吗?”

“当然。太吃惊了。”古陌失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

“你也不算太老。”叶青说道。

“嗯,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老,也没觉得自己没用。但在那么一刻,我……束手无策。那种感觉不好受。”古陌又吸了口烟。

楚导决定取消电影,他突然听到了不正常的声音,老总死亡,他差点儿被女鬼杀死,想要找到强奸犯却根本找不到……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古陌不好受。

除了古陌自己,我是最清楚这些的人了。这段时间,我一直跟着古陌,看着他犹如困兽,看着他拼尽全力,到最后,解决这一系列麻烦的是这一系列麻烦的开端。他痛恨的能力令他做到了他原来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古陌这些时日都没有将那个护身符戴上。他并不习惯周围异样的声音,可他努力去倾听,有时候甚至会去寻找那些声音的源头。他还去找过那个养鸟的老大爷,看到了他老伴、老刘和那只名为凤凰的橘色小鸟,和老大爷聊过一些话。

外头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古陌将烟抽完了。

吴灵拿了外头的烟灰缸进来。

古陌道谢,摁灭了香烟。

“好。我加入。”古陌一拍大腿,做了决定,接着就搓着手,“赶紧开门去吧。”

吴灵去开门了。

“哎哟,小吴啊,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没开门?对了,我从老家带了点咸鸭蛋来,自己家做的,油汪汪的,拿来吃粥、吃泡饭正好。”

正准备大干一场的古陌呆住了。

“谢谢您了,周主任。”吴灵接过了东西。

“叫什么主任啊。咱们居委会不兴这一套。”

我飘过去一看,是个胖阿姨,和毛主任差不多的风格,应该就是前一任的居委会主任了。二十年过去,她退休了,瘦子和胖子打听青叶的时候还去找过她。我记得,她是得了脑梗,不认人了。

“好啦,东西我送到了,就先回居委会了。你们记得吃啊。”周主任跟个弥勒佛似的,嗓门有些大,跟吴灵交代了一句,就下楼了。

她这态度,让我有些不解。

余新嵘说,小区里的人都怕叶青,可看周主任的样子,不像是怕,反倒是很熟悉,还有几分照顾关心的意思。

古陌感叹道:“这种老小区就是有人情味。”

刘淼嗤了一声。

吴灵关了门,将咸鸭蛋放到了厨房,边走边说:“帮她解决了麻烦,她才这态度。”

古陌哑然,“她也见鬼了?”

“这里谁没见过鬼?就是自己不知道罢了。”刘淼说道。

他这话,听得我毛骨悚然。

“叶青不是刚说过,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巧合。”南宫耀舒展了身体,回他那个满是电脑的房间了。

没有巧合。

简单四个字,却如巨石压在了我心上。我不及多想,周围景物就变了。

“oumakemefree”……咔咔……“1ov”……沙沙沙……嚓!……“p1ay”……

我陡然一惊,看到两个聚在留声机前的背影,猛地转头。

第176章 现在是2022年

古陌坐在电脑桌边。电脑屏幕上是个录音软件,很高级,不是我用过的那种只有一个话筒图案的录音软件。那上面记录着奇怪的声音波纹,和我在视频中见过的不规律线条不同,而是构成了一个一笔画的句子。

古陌整盯着那一行字,瞪大了眼睛,做了个张口的动作。

此刻的古陌和十多年前相比,没有太多老态。脸上多了皱纹,有几根白。算年龄,他应该有四十多,快五十了。可他那样子、那神态,给人的感觉还是个不着调的三十郎当壮年人。

他在青叶的十年,我没梦到,可那段梦境,让我太熟悉他了。他一张口,我就知道他是想要叫刘淼和南宫耀,告诉他们他的现。

“”。

屏幕上的声波构成了这样一句话。

我敢肯定,这句话没有留下来。在古陌消失后,这段灵异声波就消失了。

我的这些思绪很快,瞬间就想到了这么多。

古陌还在张口,声音未出来,他整个人突兀地扭曲。犹如老旧电视、录像出错时的雪花屏,古陌闪烁了一下。仔细看,就会现那不是雪花屏,而是声波一样的折线。

我的思考停住了,没有任何想法,只是遵循本能,伸手去抓古陌。

沙沙……

留声机还在出杂音,刘淼和南宫耀的废话被屏蔽,女子的歌唱声变得清晰。

“oumakemefree……”

“古陌!”我急得大喊了一声。

歌声变调,成了高亢的尖叫。

“放开他!”我死死抓住了古陌。

古陌的身形还在闪烁不定。他艰难地动了动,跟慢镜头似的,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转头来看我。

我能感觉到手中的触感在变得怪异,时有时无。

慢镜头……对!慢镜头!

这是梦境,它快进过,它也能慢放!

念头刚浮现的一刹那,那女声变成了低沉的怪物隆隆的叫声。我紧紧抓着古陌,手中人体的触感变得真实稳定。

古陌的度也被慢放,一帧一帧地动了动手指头。

我注意到他指的方向,对着那里伸出了手。

抓到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但我知道我抓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鬼魂,是灵体。应该是灵体。只有我和古陌能听到的,那一定是灵体了。可灵体不是应该没有实体吗?

容不得我多想,我想要将这个东西消灭。

这下,我手足无措了。

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要怎么消灭?

我感受了一下,掌心中的触感也不太对,不像是人。

古陌再次困难重重地移动手指头,像是要碰触电脑。

我只有两只手,两边似乎都不能放开,顿时有些坐蜡。

时间过得非常慢,古陌就这样用慢动作握住了鼠标,开了个软件的工具,编辑那段声波。

我看着都很累,更别说那个声音还在嚎叫。

“”被古陌涂抹掉,那叫声变得更为恐怖,即使在扭曲的慢放中,也能听出其中充满了痛苦、哀求和愤怒等等负面情绪。

或许不是听出来的,而是我感知出来的。

我正在胡思乱想。这时间太漫长了,我的注意力都有些涣散。

就在此时,我感觉到右手一空,抓着的那个东西消失了。我不禁攥紧了两只手,整个人好似踏空一般失重,周围一片漆黑。

我吓得坐起,才意识到梦醒了。

我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在自己的卧室。我的手还握着拳头。右手是拳头,左手……

我瞪大了眼睛,对上了另一双瞪大的眼睛。

在对方大叫前,我抄起被子捂住了他的嘴,“别叫!我家里人在睡觉!”

即使比不上郭玉洁的天生神力,也比不上陈晓丘的训练有素,以我现在的年轻体质,制服一个中年大叔完全没问题。

“古陌,我……我知道你,还有青叶……”我结巴地说道,大脑一片混乱。

出现在我床上,被我抓着的人是古陌,那个古陌!

耶稣佛祖安拉!三清祖师爷在上!

我的脑袋快炸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陌被我带出了梦境?

古陌很配合地举手做出投降姿势,看那眼神,除了好奇,就没其他了。

我知道这人很聪明,很会审时度势。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其实很可靠,就慢慢松开了手。

古陌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了一圈。我的卧室不大,也没多少东西。窗外刚日出,房间渐渐亮起来。古陌的视线在我的书桌上停留了一会儿,眼睛再次瞪大。

梦境太长,还穿越了二十年时光。我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书桌上放着青叶的档案。那两个盘对古陌来说应该很抓眼球。

“你是叶子找来的帮手?”古陌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了下时间,“我换衣服,你先跟我去事务所。别吵醒我家里人。”

古陌点头同意。

我带着档案和古陌偷偷溜出了房间。大早上的打不到车,只能去等头班公交。

“我很久没出门了啊。”古陌有些病态的苍白脸色被阳光一照,多了几分血色。他很不适应公交,坐在椅子上面,跟多动症似的扭动。

“你还很久没坐过公交吧。”我说道。

古陌认真想了想,“有几十年了吧。”

我无语。

没坐过公交、很久没出门的古陌也不知道路线,好奇地看着窗外。

“你听到了声音吗?”我悄悄问道。

梦境结束,我就没听到那些声音了。

古陌侧耳倾听,“这里没有。你小区倒是有。”

我被噎了一下。

“放心,没凶杀的。”古陌安慰我。

我扯了扯嘴角。这可真是好消息。

“那里有些吵。”古陌指了指路过的医院,过了会儿,又指了指十字路口,“车祸,好几起,好惨好惨。”

我看他这样子,不像是痛恨声音,“为什么不出门?”

“免得自己管闲事。我没有叶子、呆子和灵的铁石心肠啊。”古陌抒感叹。

我再次不知道怎么接话。

跟着古陌的时候完全没现他是这样的人,反倒觉得他很好说话。哦,我只跟了他加入青叶前的一段时间,加入青叶那十多年,我没梦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陌被带坏了啊。

“到了。”我叫古陌下车。

古陌左右张望,“到了?这里是哪里?不太对吧?我们是到青叶灵异事务所,在工农六村。你认不认路啊?不认识我们打车吧。”

古陌一连串的问题,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默默在前面走。

等古陌看到了工农六村,他脚步停住了。

我回头看古陌,就看到了他满脸震惊,转头、转头、又转头。

“现在是……2o22年。”我说道。

古陌不转头了,神情恍惚了一会儿,撒开两条腿飞奔起来。

第177章 十年空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十年空白的缘故,古陌现在就像个四十岁的人,而不是年过半百。他的腿脚还挺有力的,可看他跑步的样子就知道,这人不常锻炼。跑了没一会儿,古陌就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度也放慢了。不过,他没放弃,还在跑。

我只能陪着他跑。

我们俩这一前一后的,样子有点儿滑稽。

大清早,这个老小区也有人进出,看到我们都眼神古怪。

陶海隔壁的徐阿姨正好挎着篮子出门。她认识我,看到我还惊讶地叫了一声,“小伙子,你这是做什么啊?”她又看看前头跑的古陌,脸上闪过疑惑和回忆,“你抓人呢?这也是个不想拆迁的?”

我追古陌追得不是很紧,有空回答徐阿姨的问题:“不是,一个朋友。他急着有事。”

“哦……”徐阿姨正要点点头,继续往小区外走,忽然转头看着古陌奔跑的方向,逐渐瞪大了眼睛。

啪嗒!

徐阿姨的菜篮子掉地上了,颤抖地指着古陌的背影,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不是那个、那个……”

我惊讶,“徐阿姨,您认识他?”

“哎哟,可不是嘛!那个六号楼六楼的啊!他们不是都搬走了吗?”徐阿姨将篮子捡起来,那股子惊讶也平复了。

看来她的惊讶只是因为十年没看见过人。

“好多年没见到了啊。他好像一点儿都没变。男人保养的那么好的真少见。”徐阿姨念念叨叨。

嗯,大概还有这一点的原因。

我看古陌要进楼了,跟徐阿姨招呼一声,赶紧追过去了。

古陌跑步都吃力,爬楼就更累了。楼里面全是他粗重的喘息声。我进了楼之后,就看他拉着扶手,艰难上行。

我忙过去扶了古陌一把,半拖半架着,将古陌带上去了。

到五楼上六楼的楼梯时,我还稍微停了下。

“这里,有声音吧?”我问古陌。

古陌喘气呢,没力气回答。

我也觉自己这问题不合时宜,赶紧继续爬楼梯。

古陌眯着眼,看着青叶门上贴的派出所留条,神情很复杂。

我拿出了钥匙,递给了古陌。

古陌接钥匙的手有点儿颤抖,老半天都没去开门。

我没催促,就站在旁边等着。我太好奇了,可这时候,我这个外人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古陌肯定有很多话和叶青说,叶青想必也是如此。我是不是该先离开?

我尚未拿定主意,古陌已经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准备,将钥匙插进了门锁。

咔哒!

同样的开门声,同样是在这气氛古怪的六楼的回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次的开门声与众不同。仅仅是因为开门的人不一样了?

吱呀

老旧的门被缓缓推开。

古陌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看着那灰暗的房间,眼眶逐渐红了。

我轻手轻脚地退了一步,决定离开。

“你别走了,一起进来吧。”古陌叫住了我。

我怔了怔。

古陌没转头看我,吸了吸鼻子,就跨进了屋子,然后转过身,扶着门,挤出个难看的笑容,“你这样,还想走啊?我当年也想走来着,就没走成。”

我诧异地盯着古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在梦境中跟着他,看到了他加入青叶的过程?

“你有特殊的能力吧?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巧合。不管你是不是叶子找来的,被他盯上,你别想逃了。”古陌嬉皮笑脸地说道,可那表情还是似哭似笑。

我这下明白古陌不知道梦的事情,只是单纯觉得我逃不过叶青的“魔掌”。

“拿我当饵,真是过分啊。叶子,叶子!”古陌扭头进屋,喊了两声。

我听到了事务所内的回声,生出了不祥的预感,连忙跟着进屋。

嘭!

门在我进屋后就被关闭了。我回头,没看到人。

走进里屋的古陌小跑出来,脸色白得吓人,四处张望。

“没有人。”我轻声说道。

古陌身体晃了晃,几次张了张嘴巴,慢慢扶着沙靠背坐下来。

“2o22年……这样的话,我都是老头子了。哎,人老了,经不起吓唬啊。小弟弟,你别跟我开玩笑啊。”古陌瘫在沙上,倚老卖老地说道。

我叹气,在他身边坐下来我总觉得对面的沙是青叶的人坐的,作为委托人,我该坐在另一边。

古陌正色看向我。

“你看到了门口那贴条了。青叶的人,很早就失踪了,有几年了。”我艰难地说道,“我是今年才知道这里的。这里的小区要拆迁,我是拆迁办的。来了几次,看了你们的那些事件档案,然后碰到了点事情,我就有了……能力。”

古陌扯扯嘴角,“哦。你把我拉出来,就是用那种能力吧?”

我问道:“你经历了什么?那个唱片,克里斯蒂娜,她把你怎么了?”

古陌扶着额头,很困扰的样子,“我也说不清楚。我听到那歌声,看到软件上面的声波图出了问题,想叫呆子和南宫的时候已经不出声音了。接着我就没有意识了。唔……应该说是意识很迷糊,还有意识,一直听到克里斯蒂娜的歌声,偶尔还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但那些声音逐渐就和克里斯蒂娜的歌声融合了。你明白吗?就跟合唱,有些合唱会玩一些技巧,不同声部、不同歌词,某一段再合起来。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我点点头。

“那歌声太洗脑了,不过我坚持了下来,一直没被同化。我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啊,现在知道了,十年。真是漫长啊……太不可思议了,我居然坚持了那么久!”古陌开始跑题。

“应该是叶青做了什么。”我说道。

古陌“哦”了一声,并不惊讶,“坚持着坚持着,约莫是在一段时间前……”古陌沉思,好像在计算什么,“一年或者两年吧,应该是那么久之前,我开始力不从心。”

我不禁抬眼看了看寂静的事务所。

叶青失踪的时间,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就在一两年前,正因为此,古陌力不从心了?

“我以为我也要被同化了,没想到突然现自己回到了事情生的时候。”古陌笑了起来,“我想着就算是做梦,也要把那个鬼东西给消灭了,但那股拉扯的力量太强了,我还当自己要失败了,没想到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我在梦里拉住了他。

“就是你吧?”古陌看向我。

我大方承认了,“是。”

古陌拍拍我的肩膀,“谢啦,小弟弟。”

我对古陌的这个称呼很不乐意,动了动肩膀,让开了古陌按在我肩膀的手。

“再之后,你知道的,我醒过神就躺你床上了。”古陌摊手。

第178章 现实问题

古陌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可也不能说他说错了。

我打量他表情,他好像是从之前的激动情绪中平复了,也没管青叶灵异事务所现在空荡荡的状态。

古陌坐不住,去柜子和厨房翻了翻,失望地空手回来。

“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啊。你有钱吗?”古陌往沙上一屁股坐下,自来熟地问我。

我拿了钱包出来,“你们没存款吗?”

古陌没有接钱,“有啊,灵管着账。存折,银行卡……”他又起身,去办公室翻找。

我想起来余新嵘说的话和我们调查的结果。叶青抹掉了青叶所有成员存在的痕迹,这么说来,存折和银行卡这种东西应该也没了。

办公室是我们仔细搜查过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

古陌翻箱倒柜了一阵,放弃了,又跑到了那条走廊。

我跟着过去,就看到古陌进入了左手边的屋子。那里都是箱子,古陌观察每个箱子的外表,在我看来一模一样的箱子,在他眼中好像有些不同。古陌翻看过每一个箱子后,又去了对面房间,将那里的箱子也看了一遍,突然“啊哈”一声,惊喜地将一个箱子上的封条死了。

我就在旁探头看着。

箱子打开,我瞪大了眼睛。

“果然有钱!”古陌很开心,那一箱子的钱他也没点,随便抓了一把出来。

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房子我们和当初的派出所都没仔细搜过,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一箱子钱。当时要找到了,留在这儿的叶青会是什么反应?这么一想,有点儿不寒而栗。

古陌有钱后,心中就有底了。

我看他对青叶现在的状况一直不在意,忍不住开口道:“叶青应该是留在这里了。”

古陌插兜踮脚走路的动作一停。

我们刚好停在办公室。

古陌转头看了眼档案柜。

我的心提了起来,“你能看到……不,是听到吧?你们现在这样子……还有这房子要拆迁……”

总的来讲,我最在意的还是拆迁的事情。青叶这边,要是能帮上忙,我是愿意伸出援手的。可玄青真人装神秘,叶青扮冷酷,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古陌看起来就比那两个人好沟通。

古陌歪头做出思考状,“叶子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苦笑。

“哦。那你随意吧!”古陌一挥手,准备出门。

“你要怎么办?住在这儿吗?还有这房子不久就要拆迁了,叶青也不能一直留在这儿吧?”我强调了一下眼下的状况。

古陌开门的手顿了顿,转头,纳闷地问道:“你真想拆这里?”

“不是我想,这是市政规划。”我加重了语气。

古陌挠头,叹了口气,“这我可没办法啊。叶子那个小屁孩心思重,他想做什么,没人能阻止。”他装模作样地在胸口画十字,“保佑那些官员不要死的太惨,阿门。”

我想要吐血了。

“你呢?你准备就这样呆这儿吗?”我问道。

“我也没地方可以去。只有这里清净。”古陌耸肩。

我无法理解古陌这种态度。原本觉得这人看着不靠谱,心中自有成算,可在青叶里面呆了十年左右,他变化不少。还是说,他心中的确是成算,但是对我这个外人没什么好说的?

我心里气闷。

我好歹算古陌的救命恩人吧?

按照这节奏,说不定我还要救青叶的其他人。

他们是不是也被叶青封在某个盘里面?

一念及此,我连忙去开了档案柜察看。

古陌听到动静,也不急着出门了,晃悠过来看我在做什么。

让我失望的是,没有其他档案上面挂两个盘了。回头看到好奇张望的古陌,我把这事情跟他说了。

古陌笑了一声,“我们五个人都不一样,怎么会用一样的方式被保存?其他人我不清楚,照你的说法,叶子是留在事务所内,他估计暂时不用你来多管闲事,剩下那三个,南宫这家伙会不会在某个硬盘里面?”

古陌想一出是一出,兴头上来了,跑去那两个房间翻箱倒柜。

我还是闹不明白他怎么看出那些箱子里面装了什么的。莫非他在青叶事务所内开了透视眼,能看到物体内部的东西了?

“硬盘硬盘硬盘……”古陌一边看箱子,一边念叨,然后又是“啊哈”,将一个箱子拆了。

那个纸箱里面都是计算机的硬盘。古陌拿出来看看,又放到耳边听了听,递给我。

“我没感觉。这里我能感觉到只有叶青,还有……”我顿了顿,出了房间,看向走廊的尽头。

古陌跟出来看了,在看到那副画后,脸色一变。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我问古陌。

古陌敲了敲脑袋,掏了掏耳朵,走过去将耳朵贴到了画上面,几秒后,他受惊一般弹开,脸上忽青忽白。

“怎么了?”我紧张起来。

古陌抿起唇,盯着那副画,好像将它瞪出个洞来。

“难道是吴灵?”这屋子是吴灵做巫毒娃娃的房间,应该是属于吴灵的吧?

古陌瞥了我一眼,又回了房间,抓了一沓钱出来。

“你不住在这儿了?”我猜出了古陌的打算,“那房间里面到底有什么?”

“时机没到。”古陌说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

我想要用手中硬盘糊他一脸。

“哎,我身份证呢?”古陌又开始找箱子。

我看这情况,只能掏手机给老领导打了电话,请假,再给瘦子打个电话。古陌的事情不知道该从何谈起,我就没说,只说请病假了。

等我挂了电话,古陌找到了身份证。

我看到那打开的小箱子里面还有其他证件、文件,不禁上前一步,“我能看看吗?”

“你看吧。”古陌无所谓。

我拿起了被随便扔里面的一张身份证。身份证背面朝上,是第二代身份证,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用了。翻过来一看,我就愣住了。身份证上所有信息都模糊了,照片上是一片马赛克。我下意识看向古陌。

古陌会意,举起自己的身份证给我看,那上面的信息很清晰,照片也是。照片上的古陌还很帅,和现在这张大叔脸不同。

我又拿了其他证件,信息部分同样跟泡了水的纸一样,一团糊。最让我感到无语的是,我在这里找到了房产证和户口本。房产证上只有一个名字,看不清,户口本上有一页是古陌的,特别清晰,其他都糊着。

叶青的手段真是令人惊叹,还令人恨得咬牙切齿。

“哦,对了,这身份证是不是过期了?要换新身份证的吧?你说你是拆迁办的,能找人帮忙搞定吗?”古陌问我。

第179章 没到时候

这事情找老领导帮忙,应该还挺容易解决的。可古陌的身份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老领导说,而古陌这欠揍的态度,让我不太想帮忙。

古陌一无所觉,还很真诚地望着我。

我没了办法,“你不住在这儿了吗?”

“不能住。”古陌简单说道,也不解释。

“原因呢?”我受够了这种一无所知的状况。

古陌盯着我看了半晌,移开视线,“这事情急不来。该你知道了,你就知道了,不该你知道的时候,你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我冷冷看着古陌。

古陌绞尽脑汁,“巫师学徒你看过吗?”

“看过一点。”

这个系列电影上映的时间正好是在我的童年,上初中的时候,我有看过一两部,没赶上热潮,也就没兴趣再看了。

古陌松了口气,“那么,那个大反派,不可说名字的人,你总知道吧?”

我怔住了。

古陌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弟弟,长辈不跟你说这些,不是敷衍,是为你好。不该听的不要听,不然……呵呵。”

我鄙视地看着古陌。他被那些声音吓得屁滚尿流,各种不着调的时候,我都亲眼目睹了。古陌现在在我面前摆架子装逼,我可不吃这一套。

古陌也意识到自己装逼失败,咳嗽了一声,“行了,先帮我搞定身份证吧。我随便找个地方吃个饭,你搞定了叫我。哦,手机、手机……”

“没有实名登记的手机卡都被停机了。”我提醒古陌。

古陌嗤了一声,将手机翻出来,开机。他又将电源线找出来。

那个放手机的箱子里面还有好几部手机。

我想了想,“你有吧?我们加好友,你用那个联系我吧。”

找个有的地方联网,被停机的手机也能联系到人。

古陌继续嗤之以鼻,问我:“手机号多少?”

我报了手机号。

古陌按了号码,打出去。

事务所内响起了手机铃声。

我呆住了,被古陌提醒,才将手机拿出来,记录下古陌的手机号。

“怎么你的道。

“我怎么知道?这种高科技的事情我不懂。”古陌摇头晃脑,“估计是南宫那小子做了什么手脚。”

古陌消失在2o12年,其他人不知道消失在什么时候。或许他们消失的时候,已经换了实名认证的手机卡,还给古陌也弄了一个。用其他人的身份证?我猜测着。

古陌有了钱,有了手机,将身份证的事情托给我去办,就潇洒地要出门了。他还把这里的钥匙还给了我。

“你不来了吗?”我问古陌。

“人都不在了,我来做什么?你把他们找回来,再联系我。”古陌摆摆手。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终于是有了一丝难过伤感。

“叶青在这里,你没听到?还是他……”

“没到时候。”古陌淡淡说道。

又是“没到时候”。我有点儿失望。

我们两个出门的时候,古陌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做了个挥手的动作,“别让我等太久啊!”放下手的时候,他拍拍我的背,也不知道他那句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叶青说的。

门关上,古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下楼。

“我有几个同事也知道这里的事情。还有个同事的亲戚,警察局局长,很关心这件事。庆州制造局你知道吗?”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古陌,刚才在事务所,来不及问,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青叶的事情。

古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了。”

我脚步一顿,“你真不知道,还是又来没到时候的那一套?”

“庆州制造局我真不知道,你那些同事,你想要介绍我们认识,我不介意。”古陌正经了一些。

“这里原来是庆州制造局的单位分房,叶青的家人是庆州制造局的,制造局以前的领导还知道他。他们……很怕他。”我试探着说道。

古陌摇头,“我最晚加入,也是身份最干净的。叶子的事情,我们四个都不清楚,最早和叶子认识的刘淼都不知道太多。刘淼和我差不多,身家清白。灵和南宫……”古陌停了一会儿,似是在斟酌,“灵也很神秘,和叶青差不多,但感觉不一样。南宫在这个正常的世界有点儿背景。”

“感觉不一样?吴灵是在……灵异圈子里面神秘?”我问道。

古陌颔,“脑子不错。”

对这夸奖,我一点儿都不高兴。

“叶子他有想做的事情,我们四个都是无家可归,就留在青叶了。”古陌眯眼,望了望头顶的大太阳。

“我同事的亲戚不太好对付。你出现的事情,他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我听到此,就换了话题。

叶青想做的事情,是不是和那个消失的小伙伴汤语有关?还是和他丧生的家人有关?救人,复仇,不外乎如是。

“那就见见吧。哥哥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啊。警局局长算什么?”古陌拍胸脯,跟我哥俩好地勾肩搭背。

我把这大叔推开了,打了电话给陈晓丘。

之前跟瘦子说的借口是白说了。早知道古陌这态度,我也不用隐瞒太多,所有事情推给古陌自己应付去就行了。

约了他们中午在单位附近吃饭。陈晓丘订包厢,她小叔到时候也回到。

我跟古陌说了一声,古陌没反对。

“你还在听到声音吧?真的习惯了?”我疑惑问道。

古陌的样子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他要不怕,为什么在青叶的时候,不愿出门?总不见得是那个同情心太强烈的借口吧?

“习惯了啊。不习惯也不行。小弟弟,别那么惊讶,有一天你也会习惯的。”古陌语重心长地说道,“能避免当然是避免了,不能躲过去,那就直面吧。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吗?”

“我只能靠梦境。”我说了一下自己奇怪的能力。

“不管靠什么,你很强。叶子都看好你,你就放心大胆地往前闯吧。不作死,你就暂时死不了。”古陌又开始不着调了。

“为什么还有个暂时?”我黑了脸。

“在那四个被救出来之前,你肯定没事。”古陌笃定地说道,“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巧合。所以,你放心吧,你注定会救下青叶。哦,前提是不要自己作死。记住了啊,别作死。”

“你对作死怎么界定?”我认为自己和青叶的任何接触都可以划归到作死的范畴。

“这个,就问你的本心了。”古陌戳了一下我的胸口,“做你想要去做的事情就行了。真要死了,那就是你该死了。”

这话说得……

“还有,乖乖听话,不该问的别问。”古陌又警告似的说了一句。

我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是陈逸涵。

第180章 焦躁的等待

陈逸涵一个警局局长,日常工作可不像我那么清闲,但他这么快就有了反应,着实出乎我的意料。看来他对陈晓丘这个侄女真的很关心。叔侄二人年龄相差不算太大,应该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才能这么好。

我接电话的时候还看了眼古陌。古陌的态度,让我不愿意给他收拾烂摊子。要是陈逸涵问了什么不好回答的,我一定全推给古陌自己想办法去。

“陈局。”我接了电话,用比较官方的称呼方式来称呼陈逸涵。我猜陈逸涵对我的印象肯定非常不好,将我划拨到了青叶那些大麻烦中,接着陈晓丘乱套交情,恐怕要被他更不待见。

“你们在工农六村?”陈逸涵果然很急,直接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我回答道:“对,就在小区门口,要去饭店……”

“在那儿等着。”陈逸涵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口气,真是很不妙啊。

我不禁看向古陌。

古陌也正好看过来,一脸无辜,“怎么了?”

换个小孩做这种表情我还能有所触动,对着个失踪十年、实际年龄已经五十、看起来也有三十多的大叔,我实在生不出什么感触来。

“等着吧,那位警局局长要过来。”我对古陌摆了摆手机。

古陌不以为然,还左右张望着,“来做什么?我们赶紧打车走吧。”

我气乐了,“我一个小公务员,怎么跟人家局长抗啊?你不用工作,我需要呢。而且他是我同事家的亲戚,帮了不少忙。等一会儿怎么了?”

古陌不晃脑袋了,严肃地看着我,“你看你这脾气,还没意识到怎么了吗?这地方邪乎,除了事务所,在这片区域,有很多妖魔鬼怪,人会受到影响。”

我狐疑地看着古陌。在梦境里面,我倒是在这里听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而且都是有自主意识的声音。还有那个楼梯上奇怪的风声,也很不对劲。可是……

“你知道这里住了多少户居民吗?”我问古陌。

真要不对劲,三十多年快四十年下来,这里早该成为民庆市有名的闹鬼地方了吧?民庆市可没这种都市怪谈。

古陌问我:“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妖魔鬼怪吗?”

“多少?”我反问。

古陌卡壳,“总之很多。我耳朵不会出错。这里……”他脸色难看了起来,叹了口气,“叶青不在了,对这里影响很大。你们拆迁倒是不错,留个钉子户正好。”

看古陌这正经样,我又吃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了。他没理由要骗我。

“原来这边有个小吃店的,怎么没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是越来越糟啊。开什么棋牌室啊。”古陌突然话锋一转,开始抱怨,然后想了想,“棋牌室也不错,我们去那里等着吧。”

我受不了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你不懂。换你被一个鬼囚禁十年,整天听一歌循环播放,你出来后也会这样。忍耐一下,过一阵我就好了。”古陌拍拍我肩膀。

我现在是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了。

棋牌室没有免费座位,要站旁边看,那也得是熟客,不然人家打牌的和店家都要赶人。古陌很豪气,拍钱要个包厢。他这架势,我倒是眼熟。他跟青叶拍钱的时候就这样。棋牌室的包厢就是个塑料隔板弄出来的小正方形,多装了个排气扇。可惜,就是这样简陋的包厢,这个时间段也没有空的。外头的自动麻将桌都满员,排气扇全部打开,室内还是乌烟瘴气的。

古陌的土豪行径在这个小地方没起到作用,只能失望地往外走。

棋牌室可不是小吃店,还能等到翻台子的,这边坐着的大叔大婶都是一坐就半天,上厕所的都少。

“咦?你是那个谁谁吧?好多年没看到你了啊!”

出门的时候,一个正等着自动麻将桌上牌的老大爷惊奇地指着古陌叫道。

古陌回头,看了两眼,不太认识。

老大爷还想说什么,他牌友已经出了张南风、一张东风,轮到他了。老大爷顿时把古陌抛到了脑后,打了张西风出去。他下家除了北风。东南西北轮了一圈。

出了棋牌室,我问古陌:“认识你们的人还挺多的。我们在小区里面打听的时候,怎么什么都没打听到?”

“大概是叶子做什么。”古陌伸个懒腰,掏掏耳朵,很没形象地蹲到一边树荫下。

我跟了过去,“你认识王洪章吗?他老伴也是姓王的……”

“我跟这些大爷大妈不熟。灵和呆子认识的多一些。”古陌打了个哈欠。

“叶青呢?我听说,这里的人对他很害怕……”

古陌抬头,斜睨着我。

“这也是不能问的?”我俯视他,觉得吴灵给他起的外号还挺形象的,这蹲着的姿势很像一颗蘑菇。

古陌哼笑一声,“他们是怕,怕叶子,更怕叶子不见了。”

我怔住了,“和这地方有关系?就是你说的邪门?”

“大概吧。我也不太清楚。叶子平时不说这些。不过,这地方就是很邪门。要不是这样,叶子也不会选这里了。哦,也不能算是叶子选的。你之前说,他家里原来就住在这儿?”

我点点头。

古陌叹气,“都是命啊。”

这话很萧索,说来应该悲哀,可古陌一脸欠揍的表情。

陈逸涵来的很快,挂电话之后应该就开车来了。

古陌看到车,吹了声口哨,“现了没?”

“什么?”我疑惑。

“啧啧,警局局长,不简单,他家里应该也不简单,这一身正气。我都听到有东西吓得逃了。”古陌嬉皮笑脸地说道。

这我还真没感觉。

车子在我们俩面前停下。古陌很无所顾忌,直接开了后车座的门。我只好坐到副驾驶座。

陈逸涵没回头,但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古陌。

古陌抬抬手,“哟,局长好。”

陈逸涵自我介绍:“我叫陈逸涵。”

“哦哦,你好你好,我叫古陌。”

陈逸涵眯起眼,瞥了我一眼。

我摆出最真诚的表情,“他突然就出现了。”

“这是命啊!”古陌又出这种感叹,很惬意地靠着椅背,翘起了二郎腿。

看得出,他是真的舒服。陈逸涵大概觉得古陌在故意气人,也有可能是性格不着调。他对此很不屑,还隐忍着怒火。我却知道,古陌是真的舒坦了。陈逸涵要有能力驱邪,古陌坐在车里面就不用听到那种声音了。

我现在听不到,可也能想象得到古陌刚才蹲小区门口都听到了什么。现在想来,他没话找话,没事找事,最后蹲地上的举动不是闲得慌,而是焦躁,甚至于痛苦吧。

十年,听一个声音,十年后,突然听到了无数声音。

无论哪种,都不会令人愉快。

“我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只要我侄女没事。”陈逸涵动了车,也给了自己的底线。

第181章 共同点

古陌想了想,“你侄女是谁?”

我在陈逸涵火前,先一步说道:“我那个同事,我刚不是跟你说过?”

“我还没见到人,看看再说吧。她有什么特殊能力吗?”古陌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迟疑地摇摇头。练过、聪明、背景硬,这三条都不能算作特殊能力。

古陌脸上的兴味消失了,成了诧异,“没有?”

我回答:“没有。”看了眼陈逸涵,他没说话。

古陌若有所思,“你呢?多久了?”

我算了算时间,“几个月吧……我是碰到鬼才有点特殊的现象,到现在为止,我碰到的鬼也不多。对了,其中一个是你们看漏的。”我回头看向古陌。

“我们看漏的?”古陌更惊讶了。

“你们处理过一个狐狸面具的时间,烧了面具和一件和服,记得吗?”我提醒道。

古陌想想,“我不记得。”

我怔住。

“那时候我还在吗?”换成古陌提醒我了。

这我真不记得了。

青叶的人一直有录音。这种方式应该是为了古陌的能力,而在古陌消失后,叶青仍然保持录音的习惯,就好像古陌仍然在。我没注意和服那个事件的事情,到现在,连那个委托人的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了。

“估计是我不在的时候吧。”古陌说道,声调忽然扬起来,“看,我就说了!咱们这种人,可没有巧合!这是命啊!”

我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话是在对陈逸涵说的。估计他也不像他刚才自己说的那样无所谓。

“也就是说,你们曾经办错过委托事件?”陈逸涵语气平静地问道。

“我们不是神,怎么能不犯错呢?”古陌坦然说道,“我们自己都团灭了啊,这不是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吗?”

陈逸涵没被古陌轻佻的语气激怒,还很冷静,“而你们办砸了的事情,我侄女有可能会碰到?”

古陌不说话了,思忖着该如何回答。

我心说,和服的事情就是你侄女碰到的,差点儿死了呢。

“应该是这样。”古陌开口了,幽幽地吐出口气,“老道就说过,万物相生相克,除了活人,其他不正常的东西,迟早都要消失的。嗯,用南宫的话来说,那就是,程序员现了,就得修正。一个程序员倒下了,会有其他程序员上,直到消除。不然,整个程序会崩溃。老天爷不会让整个世界崩溃的。”

青叶,就是失败的五个程序员。

而我,是那个继任的程序员?

“我的同事都没有我这种特殊能力。”我说道。

古陌看看我,又看看陈逸涵,“没想到你没加入,就这样拉仇恨了。”

我没理他的调侃,强调了一遍,“他们没能力。”

红灯,陈逸涵缓缓停下车,双手将方向盘捏得嘎吱作响。

古陌再次看看我,看看陈逸涵,“有个试验的方法,可很有风险。”

“什么?”陈逸涵问。

“如果是不重要的和声,随便换个人,那也没问题。可要是群星演唱的歌曲,谁都不能被换下来。”古陌又用了个比喻。

“调工作?”我为难起来。

依陈家的能力,给陈晓丘换个工作并不难,可陈晓丘自己不乐意。瘦子那三个,估计也不会答应在这种情况下,独自离开拆迁办。

“风险是什么?”陈逸涵问道。

“是明星之一,那换人计划就会被破坏。但是,还有一种很糟糕的情况。即使是不重要的和声、乐器演奏、其他零碎的工作人员,要是碰到脾气不好的,离开也就意味着……”古陌的手指划过了脖子,“咯”

绿灯。

陈逸涵迟钝了十几秒,才踩下了油门。

“碰到了,就不能退出,不管身份如何。”古陌放下了手,“作为一个专业人士,我的建议是,顺其自然。该死的呢,到时候就死了,不该死的,总会活下来的。”

“这种消极的态度,可不像是你们这种人的风格。”陈逸涵嘲讽道。

古陌转头看向了窗外,“你理解的我们这种人,和我们不是一类人。有的人是没见识,有的人是压根不算我们这种人。你侄女碰到的时候就明白了,命是躲不开的,只能去直面。直面惨淡的人生,那样才能活下去。”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

想想青叶五人的现状,的确是够惨淡,也够沉重的。

可这五个人,撑了十多年。最惨的叶青,现在还没放弃希望呢。

我不禁握紧了拳头。

到了饭店,陈晓丘和瘦子他们已经在包厢等着了。

看到古陌,这四个人都很好奇。陈晓丘比较含蓄矜持,很礼貌地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对上陈逸涵的眼睛。那三个就没那么客气了,尤其是郭玉洁,肆无忌惮地打量古陌,看西洋镜似的。

“哟,美女不少啊。”古陌笑嘻嘻地说道。

陈晓丘没反应。

郭玉洁顺势就问道:“你是青叶的成员。”

“是啊。古陌,原来当音乐总监,制作唱片的,还管过电影电视的音乐录制和配音。”古陌炫耀道,“我活跃的时候,你们都还小呢吧。小弟弟。”古陌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瘦子旁边,还拍了拍瘦子的头。

瘦子一脸“卧槽”的表情,躲过了古陌的手。

“那你为什么加入青叶?”胖子问道。

“往事不堪回啊。叶青那小子真不是东西,算计了我。”古陌一脸沧桑。

这说法可和他对我和陈逸涵说的风马牛不相及。不过,当时叶青的确有几分算计的意思在,还可说是守株待兔,偏偏就被他待到了。

古陌视线扫了一圈后,拿了菜单就要点吃的,还很不客气地对我们命令道:“好了,作为前辈,给你们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列个表吧。”

“什么表?”郭玉洁好奇问道。

小饭店,点菜时自己在一张菜单纸上面打钩。古陌一边刷刷地一路勾下去,一边回答道:“相同点的表。先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排查一下你们五个的共同点,没有的话,你们就找个厉害的去算一下命。哦,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个厉害的老道。”

“玄青真人的话,我们已经见过了。他什么都没说。”我说道。

“那就是共同点了吧。”古陌不停打钩,“我们五个是叶子找的,你们这样聚一块儿,肯定是有个原因。好好找一找吧。行,就先这些吧。”说着,他把铅笔放下,“服务员呢?”

“太多了吧?”胖子瞄了眼,有点儿受不了那不间断的勾。

“不用你们付钱。”古陌甩着那张单子,大叫服务员。

第182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1)

古陌不想说的,就是陈逸涵来问,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古陌脸皮还挺厚的,将身份证的事情拜托给陈逸涵办了。他那口气,不是拜托,而是使唤。陈逸涵没话,拿到身份证后,有那么一秒的停顿,估计是没想到古陌居然这件事交给他。现在这社会,知道身份证,那就能将一个人给彻底摸清楚。

当然,这办法对某些特殊人士是没用的。比如陶海,比如古陌。

古陌大概是因此,所以有恃无恐。

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没了青叶的人,他自己独自生活,肯定少不了使用身份证的时候,他也没想藏起来。

古陌所说的共同点,我们五个思来想去,都没找到。

我和瘦子他们三个是同一届的校友,这个共同点很明显,可陈晓丘不是我们学校的,甚至都没来过我们学校,和我们学校的人也没交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拆迁办了。

古陌听了大摇其头,“肯定不是这个,应该是在更远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他这是经验之谈,还是有什么确实的依据总之不是什么科学的依据。

陈逸涵说道:“我来查吧。”

他之前肯定有查过我们四个,但重点应该是放在青叶和叶青上,我们的情况他没仔细查。

这种感觉很奇怪。被一个陌生人事无巨细地调查,放在显微镜下,多少会不自在。可再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小学的时候被老师批评,中学时考砸的成绩,大学时候迟到早退,上班后怎么混日子,也就那么点事情。我们四个都没作奸犯科过,在此之前,只是普通人。

古陌胃口不大,可嘴巴挑,每道菜都尝两筷子,吃的时候还一脸不堪回和怀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顿饭吃完,省了好多,古陌叫服务员来打包。

“你们要不要分一点?”古陌热情招呼我们。

我们都是摇头。

“不太好拿啊……对了,身份证什么时候能好啊?我要找个旅馆住。”古陌问陈逸涵。

陈逸涵说道:“你要找旅馆的话,我给你安排。”

对于被陈逸涵监视,古陌一点儿抵触情绪都没有,“那感情好!就交给你了,小伙子!”

我跟着瘦子他们回办公室去了,甩掉了古陌这包袱,浑身轻松。

“奇哥,你越来越厉害了啊。那个大叔是你弄回来的吧?”瘦子笑嘻嘻地说道。

这话在陈逸涵在的时候,不太方便说。

陈逸涵即使知道我的能力,也只觉得是影响鬼魂一类,要知道我能把个大活人弄出来,肯定得炸。我不是古陌,不像被陈逸涵那样监视。

方才吃饭的时候,陈晓丘都很沉默,到了这会儿才开了口:“青叶另外四人的出现也要依靠你的梦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叶青什么都不肯说,古陌知道不少,但说不到时候。我听他的意思,青叶涉及到的东西很危险,以我现在的能力无法应付。可能,重点不在我身上。”

我看了眼他们四个。

要他们也是“明星”,那么某一天,他们也会多出些特殊的能力吧。青叶的五个人就都要阴阳眼,这好像是一种最基本的标配。叶青能拳打鬼魂,还是个邪祟的增幅器,古陌能听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吴灵可以施展巫术,南宫耀和刘淼的能力我还不清楚。既然我们五个被牵扯其中,我有了个奇怪的能力,他们四个应该也会有。

对此,四个人态度不一。

瘦子对此嗤之以鼻,“我肯定没戏。那时候……折腾了不少事情,我都没能开挂呢。”

这说的应该是那位喜欢灵媒、灵异的前女友。

胖子对此无所谓。

郭玉洁仔细想了想,“我这算已经有能力了吧?”

那身怪力的确是异于常人。

陈晓丘同样是思考后,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我也碰到鬼,还差点儿丧命,都没出现什么奇异的能力。”

这话很有道理。

弄不明白怎么回事,我们就暂时不想这件事了。

我跟老领导销了假,回办公室也没做正事。看到手边的青叶档案,我直接抽了一份出来。

事件编号o41

事件代称:惊魂鬼屋

委托人:沈竹

性别:男

年龄:35

职业:无业

家庭关系:无

联系地址:王家巷路弄号室

联系电话:3418

事件经过:

2oo7年8月9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412oo7o8o9av。

“我听说,你们很有本事,能解决闹鬼的事情。”

“是的,我们是接受这方面的委托。您碰到什么事情?”

“我有一栋房子,最近才拿到的,大概是在……五月份的时候,有个律师找到我,跟我说有一笔遗产要我接收。死掉的人是我的姑奶奶,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她一面,印象,不太好……她没其他亲人,我家里也只剩下我一个,她留下的房子,还有房子里的东西就都给我了。五月份,律师找到我,没几天,房产就过户了,我也搬进去了。”

“那栋房子闹鬼?”

“嗯,对,闹鬼……闹得很厉害,特别、特别厉害。搬进去第一天,我就感觉到那房子很冷,夏天的时候,跟冬天似的,阴冷,没热乎气。而且那天,厕所里的镜子突然就碎了。我那时候没当回事。是老房子了,我以为年久失修了。那镜子,我也没去换。然后,一天早上,我洗脸的时候,现厕所里面了流出来的水变得浑浊,还臭,一股子腥味,流着流着,就变成了红色的,浅红色那种。我当是那种铁锈的水。我最开始都没考虑到闹鬼这种。老房子水管不好,也很正常。那些水放了一会儿,就好了。”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考虑到闹鬼这种可能了?”

“大约是一个月前吧……我也不确定。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我睡眠很不好。晚上睡着后,总是听到有声音,好像有人在客厅走来走去,木地板被踩得一直出声音。网上不是有解释吗?家具热胀冷缩,夜间安静,所以会出声音。还有楼上玻璃珠子的声音,说是钢筋和霉菌怎么怎么的关系,我也不懂。对了,那房子还霉。我拍了照片的,你们看这个霉斑,像什么?”

悉悉索索……

“人脸?”

“对啊,就是人脸对不对?我看着就像是人脸,我朋友还说我想多了。我就拍了这一张,可我有时候看,现这张脸是在变的,眼珠子会移动,嘴也会变化,有时候笑,有时候哭,有时候看起来就在怒。”

第183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2)

“嗯,听起来是挺诡异的。”

“是真的闹鬼!我没有胡说,这些都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觉,我很清醒,太清醒了……”

“可是,恕我直言,您看身上很干净。”

“什么?”

“长时间接触灵异事件,身上自然会有点儿与众不同。按照您的说法,这房子问题很大,从您住进去开始,就灵异事件频出。那么,您身上应该有很多阴气,您的状态也不会这么好。”

“我这样也叫状态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这样子啊!”

“请您冷静,沈先生。我只是表我的专业看法。或许,您是碰到了一些灵异事件,但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镜子碎裂、水管中的铁锈、家具墙面出异响,都有科学解释,您自己之前也是抱着这种想法的。至于这个霉斑……”

“我没修图啊,这照片拍下来就这样。”

“看照片,没什么问题。”

“你还是觉得我在骗人?”

“我们需要到这间房实地看一下。”

“行,希望你们别被吓到了。”

“现在就能过去吗?”

“现在?……好,现在就过去吧。”

2oo7年8月9日,到达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412oo7o8o91av。

“就是这里了,你们自己进去吧。我不想进去。”

“您最近不住在这儿?”

“我怎么住得下去?”

“灰尘和垃圾挺多的。”

“单身汉,脏乱差很正常吧?喂,你们有什么现要告诉我啊,房间里的东西别乱动。”

“请放心。”

哒、哒、哒……

“这个就是坏掉的镜子?看起来没问题。”

吱吱滴答滴答滴答……哗啦啦

“这颜色,好像有些太红了。铁锈是这样颜色的?”

“我找到霉斑了。”

“哦?”

嘎吱

“啧,真是年久失修啊。”

哒、哒、吱呀哒、哒、……

“我总觉得这房子怪怪的。”

“太老了吧。走路的声音好响。”

“我没看出什么来。你们看这个霉斑有看出问题吗?”

“没有。”

啪嗒!沙沙沙沙沙……

“你们做什么了?什么声音?”

“电视机开了。这老电视也是这里的东西?”

“啊?开电视做什么?我把有线电视停了啊。”

“电视是原来就有的东西?”

“是啊。那么老的电视,怎么可能是新买的?”

“遥控器呢?”

“没看到。”

“直接按电源就行了。”

“哦。咦?”

“怎么了?”

“你们看这个。电视插头根本没插上。”

沙沙沙沙沙……

“我还是没感觉到阴气。”

“怎么回事?”

啪嗒!

“我闻到了一股怪味。”

“从厨房传出来的。”

“恶……这单身汉脏乱差也脏乱差过头了吧?”

嗡嗡嗡嗡

呼!

“我去!这苍蝇……味道就是这些垃圾吧?”

“喂,怎么样啊?”

“你房子太恶心了。这样的房子,你觉得不舒服也正常。”

“电视呢?电视因为房子脏?”

“你看到了?”

“我听到的!没有电源,你们说的吧?我……我之前还没碰到过这种事情……这房子是不是越来越……”

“我们没有现。”

“这叫没现?”

“没有阴气,不是闹鬼,可能是其他方面的问题。”

“什么意思?”

“还需要调查。你对你姑奶奶记得多少?”

“不记得什么了。我就小时候见过她,她那时候就很老了,看着比我爷爷大好多,像是……快要死了的那种样子。但她活得比我爷爷都久,独居老人,活到今年应该……过一百岁了?算我爷爷年纪,过一百岁,我不知道她多大。”

“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没有朋友吗?邻居关系如何?”

“我不知道。邻居我也没见过。隔壁房子卖掉了,但一直空着。”

“嗯。那我们会做一些调查。”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房子真的有问题。”

“嗯。”

2oo7年8月1o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412oo7o8o9av。

“……对了,那房子还霉。我拍了照片的,你们看这个霉斑……”

“这人没什么问题。和你们三个看到的一样,什么都没。”

“那还是房子问题吧。”

音频文件o412oo7o8o91av。

“……电视机开了……电视插头根本没插上……”!

“怎样?”

“我什么都没听到。”

“要有东西,应该是那会儿动了吧?难道是没出声音?”

“至少也该有个开电视的声音,不然,他是用意念操控的?”!

“……我就小时候见过她……”

“之后也没什么。房子里面只有你们活动的声音,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神仙?妖怪?”

“还不能确定。”

“那台电视真的没有插上插头?”

“真的。我看到了啊。电视插头就搁在旁边,看着插上了,其实是松的,没插上。”

“真奇怪啊。”

2oo7年8月11日,调查委托人姑祖母沈美珍。沈美珍死于2oo6年9月4日,死因为自然死亡,终身未婚、未育。王家巷路房产为沈美珍于1995年拆迁分房所得,无产权问题,无前任房主。未查到与沈美珍及房产有关的案件。

2oo7年8月13日,委托人到访。音频文件o412oo7o813av。

“怎么样?你们查出什么了吗?”

“您姑祖母那里,我们什么都没查到。现在,我们怀疑您碰到的事情和您自身有关。”

“你是说,我招了鬼了?我什么都没做过啊!”

“请您仔细回忆一下,在搬进王家巷路前,您有做过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难道是那个律师?是不是那个律师动了手脚?”

“那个律师的联系方式您有吗?”

“有的、有的。我现房子不正常后,还找过他,但他一接电话,就说要收多少多少费用……你们调查费不会算这个吧?我没那么多钱的啊。”

“不用担心,我们有自己的计价方式。您上次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嗯……喏,这个就是他手机号码。”

“好的。”

“除了律师,还有什么事情吗?请您仔细回忆一下。”

“……没了,我……等会儿……我搬进去头天,踩了个烧纸的圈……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知道是谁家的吗?”

“不知道,就在那路口。我出去吃夜宵,天暗,没看到,有辆车过去才现……这没事吧?我以前是都避着的,可也看到人踩过。”

“我们查过之后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第184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3)

2oo7年8月15日,调查律师张广。张广祖母与沈美珍为同事,2oo4年同事聚会时,两人有联系。张广在此期间与沈美珍结识。张广现工作于成康律师事务所,负责经济案件。未现异常情况。

2oo7年8月21日,调查4、5月份在王家巷路烧纸钱的情况。音频文件o412oo7o821av。

“……哦,之前是有人在这里烧过纸,我也不知道是谁啊。大晚上烧的,不是我这个门出来的。”

“这边烧纸的情况多吗?”

“不是很多吧。我在这人看门有五六年了,有印象的就一次,那天和烧纸的那家人说过两句话。可能也有其他人烧,但我平时不往那儿走,不太清楚。”

“谢谢您。”

……

“……老小区,有些老人还保持传统。这也不算迷信,就是个精神寄托,怀念死去的家人。我们这边物业管得严,小区里面绝对没有。就是有人去世办丧事、过忌日的时候,也会跟小区里面的清洁工打招呼,请他们及时清理的。几位放心,这个小区管理很好的。”

“路口那边没人烧纸钱吗?我们听人说,有人在那边烧纸钱的。”

“那都小区外面了,我们也管不着。不过这也没什么的,负责这条路的环卫工,物业也认识,会跟他们打好招呼的。”

“你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不会是这栋楼里面的吧?”

“哎,绝对不是。这边左邻右舍都是中年人,小孩子也很大了,不闹事。这房子真的很好……”

“除了这边,你们还有其他房源挂着吧?我们很在意这件事,希望弄清楚,不要买的房子周围邻居跟我们理念冲突。”

“这有什么理念……咳,这事情,我原来也没注意过。但我知道的,我们小区里面就是烧纸也是去墓地里面。这边很多人家里人都是葬在公墓那里,门口公交一部头就能换到墓地的班车。以前大概烧纸的多,这两年少了很多了。”

“哦。”

……

“……请问一下,这边买了纸钱,在路口烧的有吗?”

“路口?那边王家巷路口?”

“是啊。”

“很少有在那边烧的啊。白天肯定不能烧,人家环卫工看到了要管的,路上行人也不喜欢。晚上的话,偶尔有吧,也很少。这里路灯亮,晚上那边还有大排档,太热闹了,不方便烧纸。你们要烧纸,还是去墓地吧。那边小区门口就有公交,做到底,有班车。对了,你们家里人葬哪里的?我们这边清明的时候有联系大客车的,你们要去哪里都行,价钱好说。”

“嗯,谢谢。”

……

“头儿,怎么样?”

“这附近小区都算正常。”

“不是踩了圈的问题吧。”

“大概。”

2oo7年8月22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412oo7o822av。

“……你们要烧纸,还是去墓地吧……”

“你们在那边小区转了一天?”

“是啊。怎么样?有收获没?”

“遗憾地告诉你们,没有。声音是有不少,可没有我们找的那种。”

“我就知道。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头儿,我们做个套吧?灵,怎么样,有什么陷阱合适?”

“再等等。”

“等?沈竹都不住那里了,要引蛇出洞,我们得之上啊。”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要不要查一下沈竹?”

“怎么?你现了什么?”

“没有,只是直觉。”

“你个玩电脑的讲直觉?这是我们艺术圈人士擅长的啊。”

“噗嗤!蘑菇,你那算是娱乐圈吧?”

“你懂什么?”

“这个张广,不太对劲,或许可以再查一查。”

“他没什么问题,身边也很干净。”

“不是灵异问题,是其他方面的。他出现在这件事中挺奇怪的。”

“从他祖母下手看看。”

2oo7年8月25日,联系到张广祖母江依。音频文件o412oo7o825av。

“沈美珍……唉……她死得很可怜,居委会现尸体的,要找个家里人都找不到,最后找了单位,我因此知道这件事,让阿广去帮帮忙。”

“您能说说她的事情吗?我们报社对于独居老人的现状问题很关心,这个典型案例我们想要作深入报道。”

“她的事情啊……人老了,迟钝了,你们不要急啊。”

“没关系,您可以慢慢想。”

“嗯,她和我是同一批进厂的。那时候是纺织厂,我们都是纺织女工。下岗潮的时候,我们没碰上,很走运,我们单位的领导有头脑,先改制创收,我们就没那么惨了。我们厂效益好,工人也有着落。那时候,我们厂的要找对象还挺容易的。沈美珍也找了对象,但谈了两个,都没谈成。我后来听人说,都是她家里人反对。她有个哥哥,当演员的。那时候演员可稀罕,她哥哥不是明星,可日子也过得不错,而且见的人都漂亮,也想自己妹妹找个漂亮的。他们家里人的确都长得漂亮。”

“之后呢?”

“挑着挑着,沈美珍就被挑剩下了。那时候不像现在,没自由恋爱,谈对象就是为了结婚生孩子,什么爱情啊……太遥远了。同龄的都逐渐结婚,年长的、年纪小的,也跟是找岁数想当的,除了那些,就是二婚的,沈美珍更看不上。这一来二去,就耽误了,她后来也就没那个心思了。因为这件事,她和家里面也不太开心。她哥哥嫂嫂是能说会道的那种人。我见过两次……太油了,那两个人不是能说会道,是油嘴滑舌,还轻浮。沈美珍人很好,但很内向,跟她哥哥嫂嫂不是一路人。等他们父母去世了,两兄妹就不怎么来往了。”

“沈女士的侄孙说她模样很苍老。”

“是很显老。日子过得不开心,能不显老吗?不过,过了几年她就好多了,应该是想开了。她一个人住,冷清,但她习惯了,也给自己找事情做。前两年单位聚会,我就听她说,她在织毛衣、缝纫,还有现在小年轻玩的十字绣什么的。她还看书,看了很多书。居委会经常上门关心,所以她日子应该还可以。就是死的时候可怜了些,用老话讲,没人收尸,没人供奉香火。居委现尸体的时候,她死了有两天了,都有点儿味道了。”

“她那套房子的事情,您知道多少?听说是您孙子帮忙处理她遗产的。”

“我知道的不多。阿广去帮忙,现了个遗书。也不能算遗书吧……法律那些事情我不太懂,就写了个日记,还是随笔什么的,说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留给她侄孙好了。阿广帮着办的。她那个侄孙我也没见过,阿广说,人挺机灵,但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好像是年轻时候想走他爸那条路,当明星,没成,就混着混着,混到现在了。”

第185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4)

“他们这些年从没联系过?”

“没听说过。我和沈美珍联系也不多。我们单位搞老同事聚会,才见上一面。她那个居委会的人大概知道更多她的事情。还有以前单位分房子分一块儿的,可能也知道得多一些。”

“她隔壁房子似乎没人住。”

“那里去年卖掉了,也是阿广帮着办的。原来住那儿的是我们同事,买房子的时候,还跟我说过,想着让阿广帮忙看看。他干法律这行的,挺多人托着帮忙。这种事情,我们这些老东西都不太懂。”

“去年卖掉的?”

“嗯,欸,好像不是去年……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去年阿广好像有帮人办过房产的事情……老糊涂了,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

“沈美珍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些了。帮不上你们太多忙。”

“您已经提供很多线索了。”

“我多说一句啊。我家是人多,很热闹,但那些独居老人……能像沈美珍那样想得开的,给自己找乐子的,真的不多。他们很可怜的。”

“我们明白。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想要写这个报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

2oo7年8月26日,调查张广及其经手的房产,现王家巷路房产隔壁房屋被张广的客户肖旭日于2oo6年1o月19日购买,此为房产第二次易主。

2oo7年8月27日,联系到王家巷路房产隔壁房屋第二位房主马威军。音频文件o412oo7o827av。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律师有问题啊!你说,一个大律师,急着买我那个三手老房子,还出那么大价钱是干什么?是洗黑钱吧?还是弄了个藏毒窝点?”

“马先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夸张。具体原因我们正在调查,但绝对不是什么犯罪行为。”

“不是犯法的事情?”

“不是。”

“那你们查什么?”

“我们查的是张律师本人。他可能有一些违规操作问题,没有执行规定的程序。不是犯罪,只是违反了职业规范。”

“哦……这我不太懂啊。律师什么的……我也就和那个张广有过接触。”

“您没见过他的委托人吗?就是买下房子的人。”

“没见过啊。一直是他在跟我谈,还说是为了他奶奶,他奶奶原来住在那个小区,后来搬家,现在老了,听说了什么,就又想住回去了。哦,对了,我想起来。我那个隔壁,死了的那个老太太,他说是他奶奶的同事,他也是因为这个,才想到买下我这边房子。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您见过您隔壁那位老太太吗?”

“上下班有时候碰到的。不太说话,但蛮客气的。我帮她拎了一次东西,她还经常送我点吃的,不值钱,但一片心意嘛。死了真是……那段时间我出差了,不然也能早点……唉……”

“那么,张广呢?您对他有多少了解?”

“什么了解都没有。那人看人是这样的。你们懂吗?看不起我嘛!要不是他开价高,我才不鸟他呢!”

2oo7年8月28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7o82822o5mp3。

“青叶!青叶的!你们快来救我啊!”

“沈先生?”

“啊啊啊啊!救命啊!”

“沈先生,您现在在哪儿?”

“在房子,在”

嘟、嘟、嘟……

2oo7年8月28日,赶往王家巷路房产。音频文件o412oo7o828av。

“门开着。”

嘭!

“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

“什么东西关了门?”

喀嚓!

“没锁。”

吱呀

哒、哒、吱呀

“沈先生?沈先生,你在吗?”

啪嗒!

哒、哒、哒、哒……

哗啦啦啦啦……

啪嗒!

“这是……血?那天来还是浅红色的水,现在就成血了啊。”

呲呲

“咦,这个灯……”

嘭!

噼里啪啦!

“呆子,没事吧?”

“呼,没事,不是玻璃。塑料灯罩还是有好处的。”

啪嗒!

沙沙沙沙沙……

“搞什么啊?”

沙沙沙沙沙……

“嘿嘿嘿……”

“嗯?”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电视里的声音?说话声?”

“听不清。还是没插电源。”

啪嗒!

啪嗒!

沙沙沙……叽里咕噜……

“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头儿?”

“这边!”

“灵,你现什么了?手……”

“在床里面。有剪刀吗?”

“我去找。”

哒哒哒哒……

哐啷……哐哐……

哒哒哒……

“你让开。”

“你小心点,别切到人了。”

“小水果刀,切到人也不会怎么样。”

噗噗噗

“呜哇!呼呼呼”

“沈先生,您没事吧?”

“救我!你们救救我!”

“我们现在就拉您出来。”

“呼快点!床里面有东西,床里面有东西!”

喀喀

“什么声音?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床底下,在床底下……啊啊啊啊!”

“沈先生,您别慌。”

“我看看。……什么都没有。”

“肯定有东西,有东西在这里!啊!”

咚!咚咚!

“放开我,我要出去,我现在要出去!”

“不着急。”

“你们做什么?我要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那么,沈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没地方住了。我钱不够了……我不调查了,我要把房子卖掉了!我们快走吧!剩下的那些钱,我卖掉房子给你们,我们快走吧!”

“我说了不急。”

“头儿,你现什么了?”

“浴缸里面的血是鸡血。”

“嘎……”

“鸡血?”

“是啊。沈先生,你知道这点吗?”

“你刚才说,浴缸里面怎么了?我不知道……我就想睡一晚,我没开灯,不是,是灯打不开……我放水泡澡的……鸡血……我躺在……我……不对,不对,我放水是热水的,怎么会是鸡血?”

咚咚咚咚……

“啊啊啊啊啊!”

嘭!

“沈先生,您还好吗?有没有扭伤?”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不用怕,我说了,那是鸡血。”

“我现在要出去!”

“那,阿淼,你陪他出去吧,我和灵留下来查一下房间。沈先生,房间内有任何东西损坏,我们之后都会照价赔偿的。”

“你什么意思?”

“先把那台电视给拆了吧。给南宫打电话,让他来看看。”

“机械方面他懂吗?”

“总比我们懂一些。内置电源,可能还有装个遥控或定时的播放器吧。哦,阿淼,你送沈先生出去后,再去隔壁看看。他们要是不开门,你就报警说有命案。那么多血,也是个报警的正当理由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啪啪啪!

“啊,肖先生……”

第186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6)

“原来你们认识。”

“精彩!你们是第一个看出来我们布置的人!哈哈,青叶灵异事务所对吧?你们其实不是调查什么灵异案件,是一般的事务所吧?灵异是个噱头,你们的工作是破除那些迷信,揭露科学真相。真不错!”

“你们是做什么的?”

“哦,忘了自我介绍。你们应该调查过了,我是肖旭日,家里开公司,我自己也开了一家小公司,有钱、有闲。我想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这个,是我布置的一个片场。”

哒、哒、哒……

“针孔摄像头,还有录音器。我们在隔壁监视。老沈是我们找到的演员。他很优秀,比之前几个人好多了。”

“肖先生您客气了。我就是多研究,多练习……”

“我们到目前为止,找了三组人了,你们是第四组。之前三组,呵你们有兴趣看吗?只是录像,还没经过剪辑,等布的时候会做剪辑,成品会是一部两小时左右的纪录片性质电影。哦,你们有听说过电影吗?和那个有些类似,不过我们用的是摄像头。”

“这样的片子,不可能上映吧?”

“不会在大荧幕上映,但会上电视。揭秘神棍神婆的骗术,让愚昧无知的人看看他们的丑恶嘴脸。这是我想到的宣传语,以后还请专业人士做一点修改。”

“我们对这个没兴趣。”

“那太可惜了。”

“希望我们不要出现在你的纪录片中。”

“咦?你们的表现很优秀,冷静、理智、果断,我可以在这里跟你们保证,你们会是片子中的正面形象。其他人也会同意……”

“我们没兴趣。不要将我们剪辑进去。你不会想要惹我们的。”

“呵呵,我知道了。你们出现在镜头中,会影响你们以后的工作吧?我懂了。你们放心,我不用你们的。没对比,也挺好的。”

“这次委托就到此结束,尾款麻烦你们及时打过来。”

“好的,没问题。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会联系你们的。你们的调查效率很高。”

“谢谢夸奖。”

2oo7年8月29日,终结调查。

2oo7年11月11日,接到肖旭日电话。电话录音2oo711111539mp3。

“您好。请问是哪位?”

“嘶呼嘶呼”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咕……我是……肖旭日……”

“肖先生,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不知道……我……老沈死了……老沈死了……”

“肖先生,您还好吗?”

“我不好,我他妈不好!老沈死掉了,老二疯了,天哥被家里面送出国了,我……我不知道……嘶呼呼”

“肖先生,您要现在方便,可以来事务所一趟。事务所的地址您知道吗?”

“我知道!我现在就过来!”

2oo7年11月11日,肖旭日到访。音频文件o412oo71111av。

“肖先生,您请坐。”

“老沈死了。”

“嗯,您在电话中说过了。”

“他死在房子里面。”

“哦。”

“你们,不吃惊吗?”

“说实话,并不。”

“为什么?!”

“你们请人来捉鬼,实际是设套欺骗,我们对此无所谓,有钱收就行,但有的人恐怕会不高兴。”

“你是说,有人杀了老沈?这怎么可能?我们之后请的人,没谁能杀人的。那些人能杀人?哈哈!你们知道老沈是怎么死掉的吗?用镜子碎片割了大动脉。那血,放满了浴缸。咕……不光是这样,还有、还有……老沈的尸体被塞进了床垫里面。我们现的时候,他身上都是蛆……呕……”

“你觉得这事情不可能是你们请的人做的?”

“当然不可能!法医尸检都说很不可思议!老沈身上的血放光了,你们懂吗?一个人的血被抽光,那得要工具,不是割开动脉就行的。那些老东西怎么可能做到?只有……只有……”

“你怀疑是我们?”

“我……不是……”

“我们要杀人,不会亲自动手的。我相信,你请的那些人里面,有些人也不会亲自动手。除了沈竹,还有个疯了,另一个出国了?”

“是……我们三个是一个大院里面长大的。天哥是老大,他被家里人送出国了。送得急,好像是躲祸,而且他家人最近都不太对。我问过,打听不到。他们家里在躲着我。我家里长辈找过,也被挡门外了。老二疯了。老二他先现的尸体。我们报警了,都有点儿慌神。老二他第一个去看录像。我们一直开着监控的,应该会拍下来,可是……我不知道……老二看了,疯了,把那个录像删了。我不知道拍到了什么……我……”

“你猜到了吧。”

“什、什么?”

“能吓疯一个人,摄像头拍到的不是一个人行凶的画面,而是不能用你们信奉的科学解释的东西。”

“我……”

“一直以来的信念崩溃,所以疯了。你所说的老二,是最相信我们这些人都是骗子的吧?”

“……”

“那位天哥,家里面看来知道不少。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沈竹来的时候说是听说过我们,是你们听说的吧?有钱人,家中似乎还有长辈从政……是我们以前的委托人?”

“……呼……呼”

“你们请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打听来的?你们家里人,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

“你们请人,是那个天哥打听消息的吧。”

“是……是天哥……他家里有认识这方面的人。最初,是天哥提议的,老二很支持。老二他奶奶迷信,为了个秃驴说的话,对老二的妈一直很不好,在家里折腾他们母子折腾了几十年了。我只是凑热闹的。我……是不是没事?在你们之后请的人,我都没打照面过!”

“我不知道。死的只是留在房子里面的沈竹?”

“对。”

“那可能是在房子里面做了点手脚吧。”

“我没事了?”

“不知道。”

“你们能调查吗?我出钱!”

“我并不想插手这件事。对方可能只是要给你们警告。那个天哥出国后怎么样了?”

“没消息了。我联系不上天哥了。”

“你再打听一下消息吧。天哥家里面可能在摆平这件事。我们贸然插手,反倒会起反效果。”

“那……好吧……”

2oo7年11月24日,接到肖旭日电话。电话录音2oo71124o823mp3。

“您好,肖先生。”

“……你……好……我……呼……呜”

“肖先生,生什么事情了?”

“天哥……死了……”

“死了?死在国外了吗?”

“不,是死在那栋房子里面了……他偷偷回国,然后……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死之前打给我……”

第187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6)

“他说什么了?”

“他说,过去,他叫我过去……我……哒哒哒……我……呼呼”

“天哥家里面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我不知道……”

“您现在在哪儿?”

“在家里面。我在家里面。我不敢出去……”

“您上次所说的委托,现在还有意向吗?”

“有的!当然有的!”

“给我您的地址,我们现在过去。”

“好!”

2oo7年11月24日,重启调查。委托人变更为肖旭日。

2oo7年11月24日,赶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412oo71124av。

“你们快进来!谢天谢地,你们来了啊……我不知道这件事该跟谁说。我家里人现在也没办法。我没有办法了……”

“天哥家里面呢?”

“我打听了!我爸妈去问了。天哥他妈妈……哭得眼睛瞎掉了。我不知道是真的哭瞎的,还是……她瞎掉了……我爸妈说,她的眼睛,变成白色的,还有点儿灰,很不正常。他爸爸和其他人,都搬走了,好像……好像抛弃掉他们了。天哥尸体还在停尸间,他妈妈就在家里面……”

“他妈妈知道点什么吗?”

“她说,我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没办法了……什么办法都没了……”

“她说的是东西,不是人?”

“……不是人,是东西。我爸妈问清楚了,她虽然有点儿……有点儿不正常,但说的是东西。我家里在求神拜佛,还想要找个高人来给我看看,但我们认识的,没人肯。有个道士说……圈子里面知道了……他的意思……”

“有能耐的人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哈……呼……那怎么办……你们还认识什么人吗?真的是闹鬼?不是什么杀人……他们也可能的吧?我知道他们很赚钱的。老二碰到的那个秃驴,他奶奶就每年供奉着,请他办事还要另外出钱……”

“这事情恐怕不是人做的。你身上有阴气了。”

“什么?什么阴气?”

“邪祟的阴气。看起来,应该是鬼。”

“你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还是那些人装神弄鬼吧?哈哈哈……”

“不是装神弄鬼,是驱鬼。我没有收到消息,动手的应该是养鬼的那类人。你们之前都请了谁?”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上次说的话,你不懂?”

“不是,我……你上次……”

“你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我上次就说过,有些人如我们,有钱收,无所谓。有些人脾气不太好。不过,得罪了东西……这事情就有意思了。”

“你是认真的?”

“是啊。”

“……”

“肖先生,无论相信与否,现在时间紧迫,还请您先将那些人的名单给我们。”

“哦,哦,好。我存手机了。这个……这个人……还有这个……”

“我记录一下。”

“你们……不算那个圈子的吗?”

“不完全算。他们避着我。我要找人问问这些人的情况。”

“嗯?”

……

“他……”

“头儿去找人问了。你现在跟我说说这些人的表现吧。你们偷拍的录像全毁了?”

“被老二删掉了。”

“硬盘还在吗?”

“在警局。”

“嗯。那你先说说看吧。”

“也没什么……这个是个和尚,念了一天的经。这个是个神婆,跳大神跳了一个多小时,还撒了点香炉灰。这个是……”

“头儿,怎么样?”

“老道那边不清楚。你们惹的人不是正路子的。”

“什么叫不是正路子的?”

“有人抓鬼驱邪,有人就则是养鬼杀人,做法诅咒。两派人井水不犯河水,也不屑去探听对方情况,有时候还会对上。你们家庭结识的就是后者那个圈子的人。”

“怎么……天哥他家里认识的,很正常啊。就跟一般骗子一样,看看风水,算算命……”

“表面上是如此。你当罪犯会跟电影里的怪盗一样,还预告函?”

“我……”

“听你说天哥那家人的表现,他们很清楚对方是做什么的。”

“他们……那……”

“得罪了东西……恐怕,那个人学艺不精,没控制住……”

“啊……”

“这些人里面,有人说过要招鬼的吗?”

“……没有。没有人说过。他们也不解释自己做什么。对,他们从来不解释……”

“他们不准备忽悠沈竹多付钱,是这样吧?”

“是……”

“看来,他们是知道你们身份,陪你玩玩。只是,有个人玩脱了。”

“这……”

“房子钥匙在你这里吗?”

“不在我这儿。钥匙在天哥那里。他死了,应该在警局吧。”

“那这个护身符你先戴着,我们会继续调查的。”

“这有用吗?”

“你可以选择不戴。”

“我戴!我戴!”

2oo7年11月27日,调查委托人提供的名单。其中,一人失踪。失踪者葛松,二十四岁,孤儿,自小被当阴阳先生的师父收养。其师目前闭门不见客。葛松于2oo7年1o月6日失踪,失踪前,被委托人邀请前往后王家巷路房产。其妻现其失踪,并报警。警方现葛松离开王家巷路房产后,于附近失去踪影,至今未找到。

2oo7年11月3o日,获取王家巷路房产监控录像硬盘,进行修复。

视频文件o412oo7113o1avi。

一个三十多的男人领着一个年轻人进入房屋。男人穿着打扮很朴素,年轻人穿着中山装,竖了大背头,背后还背了一个布包。年轻人左右四顾,从背包里面拿出一个罗盘,接着在房子里面转了一圈,每个房间都停留了一阵,观察罗盘上的变化。罗盘自动转动,每次转动的幅度不一。

男人站在房门口,并不敢跟着到处走,还出声问道:“大师,怎么样啊?是不是有鬼?”

年轻人回答:“的确是有鬼,而且不止一只。”

男人着急起来,“那怎么办?大师,你帮帮我啊!”

年轻人露出自信的微笑,“你放心。”

啪嗒!

电视机突然被打开,雪花屏,出“沙沙”的杂音,仔细听,好像有人在含混地低喃,听不清在说什么。

那个男人吓了一跳,年轻人同样受惊,但表现并不明显。

两人都没有关电视。

年轻人从布包里面拿出了一叠符纸。他抽出一张,用两只手指头夹着,嘴中念念有词,然后猛地将符纸贴在了电视机上面。

老旧的电视机屏幕上还是满屏雪花。

男人问道:“大师,这好像没有效果啊?”

年轻人神情严肃,“这鬼比我想象的还厉害。你往后退一些。”

男人退出了屋子。

年轻人又要从背包里面拿东西。他背对着外头的男人,正好对着镜头。

那摄像头是高级货,拍得特别清楚。

年轻人不屑地撇嘴,在背包里面掏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冷笑了一下,拿出了一把黄红色的小剑。

第188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7)

小剑只有一只手的长度,整体是黄色,上面有红色线条。黄色是铜钱,红色是红线。这柄剑是用铜钱红线绑出来的。

那个年轻人对着电视机挥出剑,比划了几下,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红线松开,铜钱随之飞出去,丁零当啷散了一地,还在电视上面砸了几下。

我能看到随着铜钱剑散开,有一个黑影闪现。

电视机突然爆开,没有火花,也没有烟,突兀地炸成了碎片。

男人吓了一跳,年轻人得意一笑。

那个黑影就站在电视机原来摆放的位置,缓缓转身。如此一来,我看清了黑影的正面。黑影是人形,背面完全是一团黑,正面只有脸。那张脸很奇怪,眼睛空洞,鼻子凹陷,好像一颗骷髅头,但在嘴巴的地方,一张血淋淋的红色大嘴和森白的两排牙齿。

它空洞的眼睛盯着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正在安抚受惊的男人,“好了,已经没事了。”

男人将信将疑地问:“这样就好了吗?”

年轻人肯定地点头。

那个黑影缓缓移动。它没有手,如触手一样的东西将落在电视机柜上的两枚铜钱轻轻弹走。那触手上冒出了黑烟,很快又消散了。

年轻人跟男人沟通好,就去捡铜钱了。

男人在旁询问:“这些是什么?”

年轻人敷衍地回答:“是铜钱啊。不过,这都是古董,几百年前的钱币。盛世的钱币有正气,能消灭鬼。”

“那这个散了……”

“这就是法事了。你不懂。”

年轻人将钱币都放进布包,又用那根三米长的红绳做了个索套,比比划划,好像抓了什么东西。

可我看到,那黑影还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睛盯着那个年轻人,时而,也会看看那个男人。

“行了。”

年轻人将打好结、团成一团的红绳同样放进包中。

男人殷切地送了年轻人出去。

那个黑影跟着出去了。

视频到此为止。

视频文件o412oo7113o2avi。

仍旧是那个屋子,那个男人。

男人很悠闲地进了屋,换了舒服的拖鞋,手中还提着一大袋东西。他关门的时候,那个黑影从外头进来了。

比起之前,这黑影的形态有了些许改变。那双空洞的眼窝中多了两个红色光点,看起来更为恐怖诡异了。

男人提着东西进了厕所,将包了几层的塑料袋打开,露出了里面装有红色液体的桶。男人拧着盖子,吹起了口哨,将那些液体倒入浴缸中,又将空桶放入柜子里面。做好这些,他出了厕所,去卧室,将被子掀开,露出了下面破了洞的床垫。他将床垫竖起,拉开床垫背后的拉链,钻进去,又将拉链拉上。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也不知道他如何控制的,床垫倒下,一切恢复原样,那掀开的被子落了一半在地上。

床垫中传出了一声咒骂。床垫正面的洞中伸出了一只手,男人伸手往旁边的床头柜勾了勾,摸到了手机。手缩回去,又伸出,只将手机举出了洞,还露出了一点嘴巴。

手机没有被接通,传出来的是机械的女声:“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那个男人再次咒骂,将电话挂了,有些艰难地翻身,从床垫背后的拉链出来。他喘着气,擦了把汗,又拨打了电话。

“林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哈。那个,计划碰到了问题。那个葛松电话关机了,我联系不上。嗯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好的,不打扰您了,林先生。肖先生和王先生那里……哦,那怎么好意思,我打个电话……好好好,那要麻烦您了,林先生。行,再见。”

男人把卑躬屈膝的表情换了,又骂了两句,去厕所看了看那一浴缸的红色液体,迟疑了一会儿,没放掉,扔那儿了。他看了看时间,就换了衣服,躺到那张破洞的床上,不久就睡着了。

那个黑影没有跟着他,只在他有所行动的时候,在客厅里面看了几眼,就转过了头。它飘到了阳台,照耀着月光,背影变得更为黑暗。

视频文件o412oo7113o3avi。

仍旧是那个屋子,那个男人。男人从外面回来,拎了盒饭。那个黑影就呆在屋内。

我不知道两段视频隔了多久,但看那个黑影,它眼窝黑洞中的红点现在会移动了。它正看着男人。

男人坐下吃饭。除了盒饭,塑料袋里面还有报纸。他边看报纸,边吃饭,吃完后,将饭盒往厨房的垃圾堆一丢,掏了烟出来。

看得出来,他不如自己表现得那么悠闲。报纸一页页翻,根本没看进去,抽烟的时候眉头紧锁,还会砸吧嘴,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一根烟抽完,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林先生,您好,打扰您了。是,就是很久没开工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那个葛松失踪了,我在警察那儿都是按照您吩咐的说的。是是是,是剧本。都好几天了,警察和葛松老婆那儿也没什么反应,您看……啊……这样啊……那好。……什么?太谢谢了!哎呀,您真是好人,不是,那个词怎么说的……慷慨!您太慷慨……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啊?喂?喂喂?妈的!”

男人扔了手机,不一会儿,嘴角就勾了起来,搓着手,哼着歌,准备出门了。

男人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喀拉”、“哗”两声响,好似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黑影还在客厅没动,男人疑惑地去厕所看了看。黑影这时候才动了,也只是转了一下头。

厕所内,镜子碎裂,一块碎片落在洗手池内。

“掉下来了啊。要不要换一块新的……”男人自言自语,抬头察看镜子的时候,动作突然僵住了。

镜头对着他的侧脸,拍到了他那一只眼睛中闪过的红色光忙。

男人的表情变得麻木,他盯着碎裂的镜子,伸手抓起了洗手池中的镜子碎片,僵硬地转身,走向了浴缸。

浴缸内是空的。男人将塞子塞好,抬起手,镜子碎片割破了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男人好像没有痛觉,弯腰站着,让鲜血落在浴缸内。

血如泉涌,源源不断。

男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即使镜头只能拍到他的背部,也能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变得松垮,贴着背脊的部分凸显出了脊椎和肋骨。

浴缸内的血水越来越多,这个量,已经不符合人体血液量了。而那个男人身上的骨骼也越来越突出,整个人变成了干尸。他还能动。在流不出血,流不出任何液体后,他直起身,骨骼摩擦,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他转了身,走出了厕所。

期间,那个黑影就望着厕所的方向,什么动作都没有,唯有眼中的红点变得明亮。

第189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8)

男人从客厅走过,没有看黑影,黑影也没看他。男人保持着呆滞的表情。那或许也不该叫呆滞。他已经成了干尸,根本没有表情可言。

进入了卧室,男人如上一个视频中他所做的,掀开被子,抬起席梦思床垫,从背后的拉链钻入其中。他的动作没有上一次那么灵活,行动时,还出了骨骼摩擦的沉闷声音。等整个干瘪的躯体进入了床垫,他动了动。大概是因为缺少了血和其他液体,身体变轻,床垫没能顺利放平,还竖着。他就在床垫中动弹,几次之后,终于让床垫放平了。

此后,房间内了没声音。那个黑影静坐了一会儿,眼窝中的红光不断生变化,从一个点扩大。

镜头拉近。固定的、没有人操作的摄像头不可能做到这种拍摄。实际上,镜头也没拉近,是那画面被放大,但没有模糊,分辨率还是很高,甚至比之前的全景镜头更加清晰了。

视频画面中只剩下了那双眼睛,红点成了一个圆球,在黑洞洞的眼窝中滚动,无规则地转了好几圈后,又一个旋转,瞳孔一样的一圈暗红色从背面转到了正面。那两个眼球全是红色,眼白是亮红色,瞳孔是暗红色,邪恶、恐怖。

镜头定格,移动,画面被黑影的左眼珠占满,分辨率被调整。

只见暗红色的瞳孔中映出了一个人影,全身、半身、脑袋……那个人好像走进了黑影,在黑影的瞳孔中放大,只剩下了一张脸。

是那个变成干尸的男人!

那个男人突然活动了!他被关在黑影的眼珠中,惊恐地张大嘴喊叫,拍打着囚禁自己的眼珠!

镜头再次切换,出现了黑影的全身。

黑影那张血盆大口咧开,露出了一个餍足又嗜血的笑容。

视频到此结束。

视频文件o412oo7113o4avi。

还是那间房,那个黑影。

黑影坐在老地方,没什么动作。几秒后,它转头看向了门的方向。

门没有人碰触,却自动打开了。门锁开启得很顺当,没丝毫停顿。

门打开后,就露出了门外站着的一个僵直的人。

这是个之前视频中没出现过的人,年轻人,长得普通,一身衣服很鲜亮,看得出,价值不菲。他跟僵尸一样,直挺挺走进来,脸上满是恐惧之色,好像是想要挣扎,可身体不受控制。

等年轻人进入了屋子,房门又自动关闭了。关门声很响亮,甚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我对这声音有些熟悉。青叶的门关闭时就有这样的效果。这间屋子应该充满了不祥的阴气。阴气的源头也不用我去思考寻找,肯定是那个黑影。

黑影注视着年轻人。它的眼珠又有了变化,将画面放到最大,清晰率调到最高,就能看到左眼中的男人消失了,但消失得并不完全。他还在,却变成了死时那种干尸的状态。他甚至还能动,无力、缓慢地拍打着眼球。

视频画面切换到那个年轻男人身上,大特写,拍到了他脸上更为悚然的表情。他似乎是看到了黑影,或许,还看到了黑影眼球中被囚禁的干尸。

视频恢复到正常的全景状态。

年轻人忽然能动了,当即就转身要逃跑。门锁被扭开,可下一秒就“啪嗒”一声自动锁上,根本不等年轻人将门拉上。他尝试了几次,踹门、撞门、砸门,最后因为用力过猛,手指被金属门锁划伤,流出鲜血。这疼痛,大概是让他清醒了一些。他转身,绕开了沙,冲向了阳台,整个人扑到了阳台栏杆上,弯腰探身,看着下面的地面。

那里没有摄像头,拍不到年轻人的表情,但视频录到了年轻人高声的呼喊。

“救命!救命!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救命!!!”

他喊得声嘶力竭,可没有人回应。

视频的画面一直很清晰,但录到的声音却又杂音。“沙沙”的杂音只在年轻人呼喊时出现。我猜想,他在呼救的时候,那个黑影做了什么,阻止了声音的外泄。没人听到他的呼喊。

年轻人咬牙,准备从阳台爬出去。

看对面楼,这房屋应该在四楼或五楼。这个高度已经能摔死人了,但运气好,下面有个什么东西挡一挡,跳下去的时候说不定也能活下来。

年轻人显然不善于攀岩等运动,爬阳台的动作哆哆嗦嗦。也可能,他经历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被吓得够呛,失了往日水准。

他没想直接跳下去,看他动作,应该是想要进入楼下人家的阳台。等他整个人翻过了阳台,只在封闭阳台的窗沿上露出一双手时,那个黑影动了一下。

黑影动得幅度依旧不大,只是微微侧头,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随着它眼珠动作,被关在里面的干尸整个摇晃了一下,犹如在晃动车厢内。不,不该说是晃动车厢,这样突如其来的快动作,更像是过山车。干尸在眼球内摔得滚了一圈,愈没有力量,只躺在眼球中,不再动弹了。

与此同时,阳台上的那双手消失了。

视频的进度条正常移动着,画面中是被放大的阳台。

我看到了阳台窗户上方出现的一双脚。锃亮的皮鞋即使在月色中,也十分显眼。接着是那条刚才看到过的、有些骚包的深红色裤子。

视频中响起了紧张的粗重呼吸,那双腿在空中蹬踏,原来越多的腿部出现在阳台窗户中。那身体摇摇晃晃,双脚试探着踩踏,好不容易碰到了窗沿,试着站稳。也不知道,这人刚才是抓住了什么地方,才能够到这边窗户的。也许是墙体外的突起装饰边沿?

我走了神,刻意想要忽视这个年轻人的存在。

他竭尽全力逃离,这会儿应该想要喜极而泣了吧?可是,等他现自己回到了那间房子,他会如何呢?

他崩溃了。

从窗户进入,刚呼了口气,咧嘴想要笑,想要大喊,他的所有动作就定住了。他看看周围,疑惑,渐渐,变得疯狂,在房间内奔走,四处察看,几次从客厅穿过。

这样疯疯癫癫地看过所有房间后,他恐惧地站在厨房,转头,看向客厅。他的表情变了。方才确定这间屋子的时候,他应该没看见那个黑影,现在,他看到了。他直接跌坐在地上,抖若筛糠,失去了再次逃跑求生的勇气。

第190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9)

那黑影没动作,就任由年轻人坐在那儿,跟个害怕雷电、害怕黑暗的小孩一样,蜷缩身体。

十分钟后,年轻人停止了颤抖,掏出了手机,拨打了电话,笑容怪异地轻声说道:“老三,你来王家巷路吧。你快点过来吧,我等着你,我和老沈都等着你。”

挂了手机,站起身,手机从他手中脱落。他走向了厕所,从碎裂的镜子上掰下一块碎片,如同之前的男人一样,木然地在浴缸前割开自己的喉咙。他没弯腰放血,而是跨进了浴缸中,整个人躺下,让自己的血液和其他液体覆盖住自己的身体。他的眼睛瞪着,身体慢慢下沉,整个人逐渐被红色液体全部覆盖。

黑影的右眼中出现了这个年轻人。他呆愣愣地躺在眼球中,保持着死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2oo7年12月1日,分析视频文件。音频文件o412oo712o1av。

“……这都是古董,几百年前的钱币。盛世的钱币有正气……”

……

“……我等着你。我和老沈都等着你……”

“那东西没说话,一直都出声音。叶子,你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不?”

“养出来的鬼而已,平时应该是用血来养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每个人养鬼的方法不一样。”

“啧,这也太不靠谱,让个年轻人带着这种东西乱来。那个葛松的师父是谁?”

“按照户籍去查,他养父叫葛桑。”

“葛家木啊……葛家木的养鬼法器居然用了金器,看来是个三流的家伙。这鬼,道行不浅,恐怕不是葛桑或葛松捉来的。葛家木的人以金器养鬼,还用血来养,难怪被反噬。”

“那这个怎么解决?你能把它打飞掉吗?”

“头儿那一拳下去,可不是打飞。”

“不用,联系葛家木的人,让他们自己来处理。”

“还能顺便卖个人情吧。”

“这不是卖人情,是打脸。”

“嘿嘿,打脸是很爽的事情呐。”

“打脸也轮不到你来。”

“我们是一个整体,打脸当然是青叶来打咯。”

“我去联系了。”

“嗯,去吧。”

“灵,别忘了报我们青叶的名头啊!”

“灵可不是你们两个无聊的人。”

“南宫,你这人太没劲了……”

“比起那个,第二块硬盘的事情,我们要不要查?”

“嗯?什么第二块硬盘?”

“哦,对了,蘑菇你昨天起得晚了,不知道这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

“沈竹死后,那个老二看了视频,疯了,删掉了硬盘里的东西,硬盘被当证据,给警察带回了警局。这个天哥出事,警方在隔壁房间找到了另一块硬盘。有人在那里装了硬盘,启动了摄像头,继续拍摄,这才拍到了天哥的死亡状况。而且,这块硬盘也被人删除过数据。”

“难道是那个老二?”

“他不是疯了吗?”

“警察怎么说?”

“还没查出来是谁做的。”

“先让葛家的处理吧。这事情不急。要是葛家那边处理掉了这只鬼,我们也不用继续查了。”

2oo7年12月1日,联系葛家木处理此事,得到肯定答复。

2oo7年12月4日,葛家木死亡两人,鬼魂逃脱。

2oo7年12月5日,得到视频文件o412oo712o4avi。

黑影坐在屋内,两只眼珠中,左眼的干尸不见了,右眼中的年轻人则变成了干尸,还保持着躺着的姿势没有变动。

两秒后,黑影转头看向门,张开嘴,对着门笑了。笑容狰狞,那双红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亮起,猩红的光令人很不舒服。

门锁中传出声响,外头有人在试图开门。

黑影站起来,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阳台的窗户边。

门被人打开,两个面容严肃的人从门外走进来,第一眼就锁定了黑影。两人一老一少,老者两鬓斑白,面上有很多褶皱,但看站姿和行走的姿态,就知道他身体健朗。他手中握着一截木桩,大腿粗,一臂长,树皮上雕了棵参天大树,枝叶茂密,覆盖了整根木桩。年轻人剑眉星目,一看就一身正气。他手中也拿着东西,是一柄木剑,剑身同样有花纹,但不是树木了,而是回字纹路,但也一般回字纹路又有不同,不是对称规律的。

黑影看到两人,还在狞笑,那双眼珠子出的光更为强烈,都照亮了室内。

那两人大惊失色,分别将树桩和木剑挡在身前。

嘭!

门关闭。

那两块木头表面出现了红色的小点,和人皮下出血的情况有些相似。

两人脸色愈难看。

老者咬牙切齿,“那个叛徒,居然以血养鬼,养出了一只厉鬼!他到底哪儿来的人血?”

年轻人脸色白,身体轻轻颤抖,“爷爷,不行,这样下去……”

老者用木桩对准了黑影,“帮我护法!”话音落,他手一推,木桩就直直飞向了黑影。他空出来的双手捏诀,我看不懂,只觉得眼花缭乱,几下之后,他在胸前摆出一个复杂的手势,嘴中念念有词。他的声音很响,比之前拿出铜钱剑、放出黑影的那个年轻人声音响亮清晰,如此,我也听出来,他说的不是正常的语言,而是一个个音节。咬字清晰,但语很快,眨眼就念了一串,我的大脑完全跟不上这度。

那年轻人持剑护在了老者身边,手中的剑舞出了几个剑花,剑尖划过的地方,好像有一抹绿色闪过,在红光中很显眼。

我着实没料到这视频成了一场捉鬼的战斗,但比不上电影中华丽的特效,光影效果很一般,满屏幕都是黑影双眸中出的红光。

我眨眨眼睛,现那红光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雾气状态,好似血雾,弥漫在房间中。

那根木桩在血雾中艰难前行,停滞在半空,犹如魔术场景。

年轻人舞剑的动作一顿,突然咳出一口黑血,剑尖的绿芒消失,剑身上的红点飞扩张,有粘稠的红色液体从剑尖滴落到地上。

“啪嗒”一声轻响。

年亲人吐血都没打扰到那老者念咒,可这么一声几乎要被年轻人咳嗽、喘息声盖过的声音,让老者心神巨震,表情和身形都为之改变,无力坚持。半空中的木桩子颤动,出了木材裂开的“喀嚓”声。木桩上的大树纹路被一层血色覆盖。

老者也撑不住了,吐出了一口血,前一秒还在勉力支撑、放缓了语的咒文就此被打断。

喀嚓!

半空中的木桩无力为继,彻底裂开,爆出了一团粘稠血液,和木屑一块儿洒了一地。

老者又吐出一口血,不再是黑血,而是鲜红的血液,整个人摔倒在地,不停吐血。那血在他身下弥漫,随着他吐血的动作,他的身体失去水分,往干尸演变。

房间中的血雾还在,可黑影那双眼睛变得黯淡无光,从眼珠退回到了最初的红点状态,红点还闪烁明灭,不再稳定。

老者失去了反抗力,在他身旁,那个年轻人双眼无神,垂下了手,几秒后,又抬起了手,举起了彻底被血色覆盖、还在滴血的木剑。

第191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10)

年轻人反手将木剑剑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神情木然,动作僵硬地将木剑插入了自己的脖子中。他动作很慢,木剑刺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木剑很神奇,插入了皮肉后,没有任何阻碍,穿过了年轻人的颈椎,从年轻人的后颈正中位置刺出。鲜血从伤口渗出,随着年轻人拔剑的动作,血如泉涌,开始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年轻人还直挺挺站着,任由自己的血液流淌光,自己和自己的爷爷一块儿变成两具干尸。

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血腥。

等到两人的血全部流干了,那血雾才慢慢消散,地上的血液却还没干涸,保持着新鲜血液的状态。

黑影沐浴在月光中,眼窝中的红点渐渐有了变化,如上一次一样扩张。这次的度更快了。从点到眼珠,不过两分钟时间。两颗眼珠成型,其中分别出现了一个身影。老者在左,年轻人在右,两人都愤怒地想要冲破眼球的束缚,掐手诀、念咒语。

黑影难得有了些动作。它摇晃脑袋,停下摆动后,老者和年轻人已经七晕八素,站立不稳,也无法继续念咒了。

视频被人设定了快进模式。这一夜,黑影就照着月光,时不时晃一下脑袋。

过了会儿,视频变成正常播放。

画面中只有黑影的两只眼睛。看视频光线,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照射着大地。

经过一夜,黑影的双眼中,只余下了两具干尸,干尸好似经历了风化,散成了红色的粉末,逐渐和黑影的眼球融为一体。那双眼睛变得更为明亮,也更有神采,同时,它也变得更为诡异恐怖,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画面一直保留在这个镜头上,我一度以为是视频剪辑出错了。

这几段视频都是青叶剪辑过的,和电影不好比,镜头语言很苍白,但重点特别突出。

我看了下进度条,还有几分钟。

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我再看画面,现那双眼睛有些不同了。

那双眼睛正在变黑,从红色变成暗红色。瞳孔变成暗红,眼白部分则更黑,逐渐的,红色的眼珠变成了全黑。这黑色闪动了一下,出现了眼白,黑色瞳孔和眼白泾渭分明。

我在那一瞬间疑惑了。

下一秒,那双眼睛又变成了漆黑,然后再出现。

我恍然。不是变黑,是眨眼!黑影在眨眼!

画面中出现了黑影的全身。它呆站在阳光中,随着每一次眨眼,身影在阳光中生变化,出现了人的样子。短、方脸、剑眉星目,身形也有了些许改变,身上还出现了衣服。

我愕然地注视着这变化。

这黑影变得和刚才那个用木剑扎穿自己咽喉的年轻人一样了!

一模一样!

等黑影变化完毕,它伸展了一下躯体,似是在适应。它如正常人一样笑了,从阳台上出来,走过了客厅,避开了客厅地上的那一大滩血液,到了门口。开门,走出,关门。

视频到此为止。

2oo7年12月6日,获取王家巷路附近道路监控视频。鬼魂未走出王家巷路,失去行踪。

2oo7年12月7日,接到葛家联系,将视频o412oo712o4avi复制给葛家。

2oo7年12月11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712111428mp3。

“您好……”

“老二死了……老二死了……老二也死了……”

“肖先生?”

“他死了,他奶奶也死了……”

“肖先生,您还好吗?您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家……我在家吧……我不知道……”

“我们现在就去找您。请您保持冷静。护身符还在您身上吧?”

“在,在的!”

“好的,我们现在就过去。”

2oo7年12月11日,赶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412oo71211av。

“你们来了……”

“肖先生,您好。”

“我不好……进来吧……”

哒、哒、哒、哒……

“能和我们说说生什么事情了吗?”

“老二死了。”

“嗯,这点您在电话里提到了。您还说,他奶奶也死了。能详细说说生了什么吗?”

“老二疯了。他……他有偷偷监视那间房子,看到了很多东西……”

“嗯。”

“他和那个东西……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他和那个东西做了交易!”

“交易?交易内容是什么?”

“他买了血,他找人买了血,给那个东西,让它杀掉他奶奶。他疯了,他真的是疯了……”

“这是他告诉您的?”

“对,他告诉我……”

“您并没有和我们说这件事。”

“我……我以为……”

“以为那个东西是能交流,甚至是可以收买的。你们还想着,自己去养着那东西,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情,是这样吧?”

“……是!是这样又如何?你们这样的人能养鬼,我们就不能养了吗?只是弄点血,我们也不杀人,花钱买的血,有什么不可以的?老二家那个老东西不是老说他妈是丧门星,他妈晦气,很相信那些和尚的话吗?让那些和尚来救她啊!”

“你那个哥们被那东西杀死了吧?”

“……呼……呼……”

“他要没死,你恐怕也要买血,和他一起养鬼,而不是打电话给我们。”

“我……我只是……”

“专业的都死了,你们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呵呵,你们哪儿来的这种自信?”

“我付了钱了,我给你们付钱,是让你们解决这件事的,不是让你们来嘲讽我!这么久了,你们为什么还没捉住那只鬼?”

“我们找了它的主人来处理,很遗憾,他们也失手了,死了。现在,我们失去了它的踪迹。你要是早点和我们联系,我们可以抓住它。”

“我……失去踪迹,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它……会不会找上我?”

“不知道。”

“你们想办法啊!快点想办法!”

“你要是愿意搬到事务所,我们可以保护你安全。或者,我们派两个人住在你这里,保护你。”

“那要是你们一天不解决掉它……”

“我们就这样保护你一天。你该祈祷,它来找你,或者去找它的原主人去,这样事情能快点了结。”

“哈,这太可笑了吧!你们到底有没有本事?”

“你不满意我们的办事效率,可以去雇佣其他人。需要解除委托吗?”

“……它的主人是谁?”

“葛家,葛家木,圈子里很有名。当然,他们是正派一方的。这次是出了叛徒,将那个鬼养歪了。”

“我知道了。”

“那么,肖先生,您的决定呢?”

“……你们……今天先住在这里吧。”

“好的。”

第192章 编号041-惊魂鬼屋(11)

2oo7年12月14日,委托人拒绝继续贴身保护。

2oo7年12月27日,调查得知葛家木被灭族,全族二十七人,十三人死于失血过多,十四人死于火灾。葛家木法器尽数毁坏。

2oo7年12月29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712291942mp3。

“青叶的吗?我要解除我们之前的委托合同,尾款我会打给你们的。”

“肖先生,您考虑清楚了吗?那只鬼的原主人所有亲族已经被害,您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哈!那种只会喝血的鬼有什么好怕的?我找到高人帮我了,用不着你们这些废物。你们还是担心自己吧,别跟葛家的人一样轻易死掉。什么正派……呵呵……”

2oo7年12月29日,分析电话录音。音频文件2oo712291942av。

“……用不着你们这些废物。你们还是……”

“这声音不对。”

“嗯?蘑菇,你该不会说肖旭日的声音不对吧?不是他身边有其他声音?”

“不是,是他的声音不对,语调和他之前的不同。声线是一样的,可这种语调……而且他说话的时候有一些回音。”

“回音?”

“是啊。”

c1ick!netbsp; “……我找到高人帮我了……”

netbsp; “果然是不太对。他声很怪异。”

“那看来我之前的推断错了。他不光找了个高人,还被高人给取而代之了。”

“不会吧?都死了好几个了,这些人还这么肆无忌惮?”

“他们本来就没脑子。死了多少人,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要和老道说一声吗?这些人留着……”

“这些人不可能彻底消失,就是正派的全死光了,他们也还活得好好的。”

“祸害遗千年。”

“不是因为祸害遗千年。”

“灵,你知道些什么?”

“比起正派,他们更得人心。”

“啊……”

“那些有钱有权的人更乐于供养他们,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即使不知道他们的那些手段,他们的花言巧语也比正派的忠言逆耳更令人信服。”

“你说得好有道理……像头儿说话,委托人就要被气死。”

“叶子那能算正派?”

“哈哈!”

“叶青的确不算正派,就是玄青真人,在正派中也受到非议。按照正派的做法,看到人印堂黑,不光该上前对人说你有血光之灾,还要加一句因为你做了伤天害理的恶事。”

“这样揭老底,该被人灭口了吧。”

“葛家呢?”

“葛家以木养鬼,净化恶鬼戾气,不会算命卜卦。所以,这一类正派人士顺利延续至今。算命的那些,能传承到今天的,性子都没直,也没那么正了。”

“我说,这些和我们其实没多大关系吧。这个肖旭日,现在怎么处理?”

“他自己选择作死,那就没办法了。”

2oo7年12月3o日,确认委托人死亡。终结调查。此事件归入“未完”分类,设定关键词“红眼”、“失血”,如有相关事件生,可直接进入处置环节。

2oo8年1月19日,得知肖旭日身体死亡,死因为失血过多,颈部有伤,尸检现其脑部无外伤,但大脑消失。推测其大脑消失与其他邪祟有关。

“他自己选择作死,那就没办法了。”

叶青最后一句话深深刻在我脑海中,比那几段诡异血腥的视频,更令我不安。

古陌刚跟我说过,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话,我随手拿的档案就是个委托人自己作死的案例。这算是什么预兆或暗示吗?总觉得瘆得慌。

接下来几天,我心神不宁,但没有什么事情生。

倒是古陌那边过得凄惨,跟我抱怨过几次。陈晓丘也说起,她小叔没给古陌办了新身份证,直接安排了一家酒店,可那环境……不提也罢。

古陌手中有钱,却没证件,换酒店、租房买房,正规途径都没戏,去找不需要身份证的宾馆、房主做交易,那环境绝对不会比陈逸涵安排得好到哪里去,还不安全。

古陌很苦逼,他很识时务,立马就把玄青真人给卖了。

这要说起来,玄青真人很无辜,他绝没有教唆古陌做什么,古陌死里逃生后还没和玄青真人见过面呢。

可用古陌的话来讲:“我那些神神叨叨的话都是老道教的!他当年就是这样和叶青联手给我洗脑的!我也不想啊,我跟入了传销窝一样,他们还会些非正常的手段,我能怎么办?”

陈晓丘一字不差地转述,语气是她自己的语气,可那怪异的表情透露了古陌当时的表现。那个不正经的大叔肯定没脸没皮地跟陈逸涵求饶。在能屈能伸这方面,我相信古陌是级的,而且他铁定会在背地里咒骂陈逸涵。

“他还说,他在青叶中地位不高,叶青和玄青真人有他们的小秘密。现在这情况,只有这两人知道内情,他在这件事生前就被卷入了一个事件中,失踪了很久。这点,你可以证明。”陈晓丘看向我。

我点头,“他应该是在12年失踪的,也是青叶中最先……消失的成员。”

现在,我们是不能用“死”来形容青叶五人的状况了。

“我小叔又问了一些问题,他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陈晓丘说道。

陈逸涵的“问”绝对不是正常询问,甚至可能比警局审问犯人更为狡猾残忍。古陌上不会受到什么损害,精神上就未知了。

“从那个大叔那里问不出什么了吧。”瘦子伸了个懒腰,对古陌没什么兴趣。

古陌仿佛就如他自己所说,是青叶中地位最低的。

“我小叔在找玄青真人,打听到一些情况,可找不到人。”陈晓丘好像是无语,“那个玄青真人在圈子里面很有名,算命一绝,但他都是自己找上门的。算出来的结果,有好有坏。”

“什么叫有好有坏?”郭玉洁疑惑。

“算命本来就有好有坏吧。他自己找上门,那应该事先就清楚好坏吧?”胖子猜测道。

“对,他事先就知道好坏。”陈晓丘斟酌了一下,“他算命,有点儿打秋风的意思。”

“打秋风?”我们四个都不明白。

“也就是挑人。有几件典型的事情,一个是二十多年前民庆市的一位富商老来得子,他出现在医院,跟富商说这孩子在满月的时候有一劫,过了这一劫,孩子将来大富大贵,幸福美满一生。孩子满月酒的时候,人多混乱,小孩摔了一下,重伤住院,好不容易抢救回来。抢救回来后,玄青真人又出现在医院,恭喜富商。富商相信他是高人,开心地包了个大红包给他。据说,有六位数。”

我突然有些理解陈晓丘之前那无语的表情了。

第193章 卜算

“那个道士真奸诈啊。就说了两句话,赚了几十万?”瘦子难以置信,还有点儿羡慕。

“这钱也得有真本事的人才能赚。”胖子感叹。

“泄露天机,不是会遭到报应么?”郭玉洁很疑惑。

这点我们都不懂。按照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常识,算命先生什么的,都是穷困潦倒的瞎子。这主要归功于各种电影电视剧。可依我上次所见,玄青真人混得很不错,活得潇洒。青叶的五个全死了,他这老头还好好活着呢。

“这或许和玄青真人上次说的世道变化有关系。”陈晓丘分析道。

世道变了,很多东西现在的道士、和尚、阴阳先生搞不定,另一方面,或许这种“搞不定”,让他们能够安安心心地活着,靠着那些乎常理、不符合科学的本事赚钱糊口。

我对陈晓丘的分析很赞同,可这说到底,都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猜测而已,真相如何,我们并不知道。

“这算是好的吧?他有算到过坏事吗?”郭玉洁对玄青真人那些事迹更感兴趣。

“有的。”陈晓丘叹气,“有算到过天灾,找了人预先告知,但效果不一。有人信了,做了准备,有人不信,将他赶走。最惨的一次是都那儿的一位部级官员,全家遭灭门。玄青真人事先说过,他没心,果然全家都死在了入室抢劫犯手上,有几个官员信了,事先做了准备,空出来的位置被争抢……”

后面的话陈晓丘没继续说。中央官员的变动,对我们这些小公务员来说太遥远了。老领导可不站队,一直做基层工作,送上去了许多达官显贵,其中也有政见不同的,但和老领导相处得都很愉快。这也是老领导的本事了。我们这些人现在在老领导手下工作,多少都有点儿向往老领导左右逢源的手段。

“这是最惨的?”瘦子问道,“听起来,也就是一家子人吧?”

灭门是很惨,可陈晓丘方才说了“天灾”,玄青真人的本事我们也知道了几分,瘦子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我想到了那个葛家木。全家二十七口人,大家族,比不上古代那些世家贵族,但在现代大多数家庭顶多两三个子女的情况下,这不可谓是不庞大。难道那官员也是同样情况?

“这是确定的事情。其他不确定的也有。水灾、火灾、台风、地震……他都有预测到,只是不会直接传得所有人都知道。偶尔有几次,都是小事情,伤亡不大。”陈晓丘回答。

不确定的事情,陈晓丘就不拿来举例了。

“被灭门的那位,全家三十多人,包括了一些亲戚,是在给老人过寿的时候,全被杀了的。男的被虐杀,女的被奸杀,小孩子也没逃过毒手。”陈晓丘详细地说道。

郭玉吉倒吸了口气,“那抢劫犯有多少人?真的只是抢劫?”

“等等!该不会是十多年前那起越狱事件吧?”瘦子惊讶地叫道。

陈晓丘点头。

瘦子这么一提,我就有印象了。

大概是1o年左右,北方某个关押重刑犯的监狱生了越狱,死了六个狱警,逃出去十多个重刑犯。大约花了半年多的时间,那些人才被悉数抓获。那段时间,网上就有流言,说他们逃到都附近了,很多人恐慌,也有人不信的,还有人觉得那些人脑残找死,往都逃不是等着被抓吗?那番言论现在网上还能搜到,但后来又有流言说他们在逃跑过程抢劫杀人,再次作案,这就被当做谣言删除,没有在网络上留多久。那段时间,的确是人心惶惶。

民庆离得远,我那时候年纪也小,也就看看热闹,属于吃瓜群众那一行列。也是大学时候,有一部大红的监狱题材网剧出现,不知道是观众抽丝剥茧,火眼金睛,还是剧组炒作营销,称那部剧取材现实事件,监狱中很多犯人都有原型,将那起越狱事件重新提起。我和瘦子、胖子一块儿看的剧,对这事情印象还挺深的。

胖子恍然,“真的杀了人了啊。那网上的消息是真的?”

“是真的,但被压下去了。场面太惨烈,怕引起社会不安。而且,他们没有进入都。那家人是在两省交界的度假别墅遇害的。”陈晓丘说道,“我怀疑,玄青真人是想要指引警方抓住那些逃犯。他们在那半年里面犯案了很多次。灭门案是第一起,可惜……”

可惜没受到重视,没人想到那家人是这么死的。

“这玄青真人也不讲清楚吗?”瘦子皱眉。

“他是提前一年算到灭门的。”陈晓丘说道。

“提前一年?”郭玉洁咂舌。

“他可能也算不到那么详细的东西。”我说道。

四人都看向了我。

“奇哥,你这语气不是可能啊。”瘦子说道。

我想了想,“我的确是不确定。他要么算不到那么详细的内容,要么就是不能说那么详细。就跟他知道很多青叶的事情,但不能对我们说一样。”

我相信古陌那番话不会是胡说、敷衍。他和玄青真人不一样,他很明显是想要救青叶的人,而且笃定我能救他们。这种情况下,古陌没道理骗我。他说不能说、不到时候,那么就真的是不到时候。只是他摆出一副“我知道天大的机密我就不能告诉你”的样子,实在是很欠揍。他和玄青真人都没想要掩藏自己知道很多这一点。这是我最恼火、也最无奈的地方。

玄青真人在当年可能是一样的情况。

“如果他算到了,也说了,会怎么样?”郭玉洁突然说道。

“越狱可能不能成功,也有可能那些犯人换了种方式,还是成功了。”胖子说道。

“死的人会不会更多?”郭玉洁继续问道。

我们都愣住了。

“电影里不都这样演的吗?想要改变过去,结果事情变得更为糟糕。还有一种情况,这种试图改变本身就造成了现在的结果。”郭玉洁解释道。

写剧本的人或许没有那些神奇的能力,但他们利用想象,构造了一种符合逻辑的情况。

时间旅行、平行宇宙,种种科幻概念下,预知这个在人类社会中存在了几千年的概念变得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想到了我奇怪的能力。

如果我知道玄青真人和古陌瞒着我的事情,那事情实际生于过去,那么,会生什么事情?

一想到此,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194章 能力的界限

对此现自己的特殊能力,知道我的梦境能影响到现实是在戏剧学院剧院被楚润杀死的张珊玫,张珊玫那时候已经成了鬼了,我所做的,顶多算是度了张珊玫。虽然这事情也反应到了现实中,但对活人来说,没什么影响。真正影响到现实中活人的,是那位万队长的事情。我所看到的梦境和万队长的现实经历有所区别,似乎是我的梦改变了过去。这种改变并不是彻头彻尾的改变,只是有点儿出入。

在十八中生的事情,则很难界定。我昏迷过去,进入了梦境的状态,也或多或少促使姜永宁去解决了张雪的无差别攻击。

救了古陌的事情,更像是借助梦境,以过去的场景为中转站,将他从克里斯蒂娜鬼魂构造的诡异空间中拉出来。这也不能完全算是改变过去,影响现在和未来。

陈晓丘提及我的能力,我也有想过,自己或许能通过梦境改变过去。可事实是,我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我也觉得,我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能力。

这又不是级英雄电影,就算是级英雄电影,级英雄也不带开挂开成这样的。以穿越时空为题材的作品,大多会选择一个符合普通人想法的结局。比如郭玉洁所说的,“改变”正是“现在”之所以是“现在”的形成原因,或者干脆让反派成为那个试图改变过去的人,而他理所当然地会被主角阻止并打败。

古陌和玄青真人没道理因为这种理由而不告诉我那些秘密。作为一个专家、一个亲历者,他们应该很清楚我的能力的界限。那么,真如古陌所说,是那个秘密不能被提及,否则会有危险,跟魔幻中的强大反派一样,被人念叨一下名字就能获得感应,还是……

让我呆滞的正是我想到的另一种可能。

“奇哥,你怎么了?”瘦子拍拍我的背。

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双脚软,幸好是坐着的,不然铁定要出丑。

“林奇,你想到什么了?”陈晓丘问道,看我的眼神很平稳,好似看穿了我心中所想。

我只能苦笑。

我想到了什么?我能想到什么?

要是我的梦境终有一天展到了能影响到过去的程度,那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可不想到级英雄,也不想当被消灭的大反派。

郭玉洁说的没错,真的改变了,谁能确信“现在”会更好?

我没有这样的信心,也不觉得“现在”糟糕。说到底,我对叶青有感谢,对青叶五人有好奇,却没有他们彼此之间那种情谊。换做是我的家人出事,瘦子他们出事,我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去改变过去。

“不要想那么多了,奇哥。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那个玄青真人这么厉害,让他愁去吧。”瘦子说道。

想想也是,现在该愁的是玄青真人和古陌,他们两个不急,我何必着急呢?

这种情况适合用一句话来形容,虽然我不介意将他们两个比喻成皇帝,但我不想当太监。

可我也不能真如瘦子所说,不去想那么多。叶青在“天国歌声”中的表现我还记忆犹新呢。原来是感触颇深,落到自己身上,现自己的位置和那位ea1ter1ing有些像,我就不可能站在青叶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了。谁知道叶青会不会用他对付ea1的手段来对付我?

“这些事情都太遥远了啦。每天工作生活都忙不过来,还关心那些做什么?”郭玉洁也来安慰我,就是对她表示亲切鼓励的拍肩动作,我敬谢不敏。

郭玉洁也不介意,继续说道:“比起那些鬼魂,我觉得还是正常生活更重要。你们说,要是拆迁卡住了,我们会怎么样啊?”

这是个好问题。

叶青的事情一日不解决,工农六村就一日不可能拆迁。我们五个对叶青的能耐都有着一股莫名的信心。

“那时候应该是拆迁末期了吧。留个钉子户,跟其他地方也差不多。大概,我们五个获得的考核成绩都不会很好。”瘦子忧心忡忡,“影响仕途啊!”

“你有那雄心?以前怎么不知道啊?”郭玉洁诧异。

“废话。谁没有啊?升职加薪,人生不就是那样么。”瘦子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

“拆迁办肯定解散,我们应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胖子说道。

拆迁办都是临时组建的,负责一个拆迁项目,工作人员都是从各部门抽调的,等到拆迁结束,拆迁办解散,人员也回到各自工作岗位。当然,根据在拆迁办期间的不同表现,有的人不会回归原岗位。我们这边五个都不算技术岗位的,不像各科研所的那些人,需要专业背景,基本上也是在专业内调动。我们五个有可能被分配到和原来不同的部门去。陈晓丘的去处倒是最容易猜测的。以陈家的能耐,她也就是那些专业性强的岗位去不了,其他地方她想去哪儿都妥妥的。

“说不定都等不到拆迁末期,拆迁办就要解散了。”胖子又说道。

这话题真是沉重。

好像无论如何,叶青都会弄死个把人。

“奇哥,你跟他说说呗,我们列个名单给他好了。让他专找那些贪官下手。”瘦子挤眉弄眼。

我瞅着他,“你不用通过我,你自己列个名单,放到事务所,他也能看到。”

瘦子缩脖子。

我可不想做这种事情。瘦子也是在开玩笑。买凶杀人,还是请个鬼魂去杀人,我们可没那么狠的心。我又想到了“惊魂鬼屋”那个事件。我还不想作死。

闲聊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们对拆迁都不抱希望了,对工作也就更懈怠了。连陈晓丘都被我们带坏,工作时间加入了我们的茶话会。

下班的时候,郭玉洁接了电话,是郑欣欣的。自从王大爷那件事,郭玉洁和郑欣欣就成了好友。王大爷的尸体问题没困扰郑欣欣,她完全没有想过灵异事件,和那些法医一样,觉得是某种菌类或未知因素加了王大爷尸体的腐烂。

郑欣欣找郭玉洁一块儿吃饭,看郭玉洁那表情,郑欣欣那里似乎碰到了什么麻烦事。

瘦子随口问了一句。

“工作上碰到了个棘手的病人,一直不好。”郭玉洁回答。

“她是在警局做的吧?胆子真大。”瘦子歪了话题。

第195章 编号089-泰迪婴孩(1)

“听她说是很麻烦。那些受害者和家属的情绪都很不好。”郭玉洁露出同情之色。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仅仅到这里为之了。

那些家属和受害者真正的心情,我们无法理解。心理医生也顶多按照心理学的知识进行辅导。

刘淼,大概是没碰到过心理医生吧?二十多年前,心理医生可没这么普及,精神病和疯子等同,也没人去关心一个人的心理状况,能得到几句安慰就是好事了。幸好刘淼遇到了叶青。也可能,他很倒霉,遇到了叶青,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事件编号o89

事件代称:泰迪婴孩

委托人:吕巧岚

性别:女

年龄:27

职业:白领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康泰花园号室

联系电话:139

事件经过:

2o15年2月27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892o15o227av。

“吕小姐,能说说您碰到了什么事情吗?”

“我喜欢泰迪熊。我有收集泰迪熊。国原产的泰迪,还有各种地区特别版、限量版、复刻纪念版……抱歉,我很喜欢泰迪。我真的很喜欢它们。我出生后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就是泰迪,1988年限量版圣诞泰迪。我就出生在那年12月。我妈妈特地买给我的生日礼物,虽然是二手货,但被保存得很好。它原来的主人将它当收藏品,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我那时候也不懂,整天抱着,上面还有我的口水。我长大后,还不得不将它送回原厂修补、清洗……我……我真的很爱它们……”

“吕小姐,请您冷静一些,喝口水,告诉我们您的那些泰迪熊怎么了?”

“它们……太可怕了……它们里面出现了人的内脏,婴儿的……内脏……呕……”

“您是说,您的那些泰迪熊里面出现了人体器官?有人用您的泰迪熊来处理尸体吗?”

“不是的,不是处理尸体,警察都查不出来……”

“吕小姐,这样吧,您能将您碰到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吗?”

“……好。最开始,我最开始觉察到不对,是去年年末。我每年都会买一只限量版的圣诞泰迪,和我最开始那一只放在一起,已经有好几年了。去年,我没有买,是我朋友送我的。从那之后,我现家里面多出来一股怪味。我清理过房子,也检查过新买的泰迪。我以为是那只泰迪有问题。那只我不是去专卖店买的,虽然金耳扣、证书全部齐全,看着也像是国原产的……我闻过,没有味道。其他泰迪我都有定期晾晒、清洁,冬天又不怎么会有味道……我如果早点,早点现……”

“那时候开始,熊身体里面就有器官了?”

“是……我花了一些时间,才确定气味从那些泰迪身上传出来。我将它们清洗了,但还是有味道。我摸过,那些泰迪触感根本没问题!我没想到……我那时候决定将它们送到原厂清洗,但家里面临时来了客人。有个表姐带着小孩来,我就将那些熊先收起来了。他们在我家借住了两天。那个小孩还很乖,跟他说好了不能乱碰我的泰迪,他也没碰,就是经常站在玻璃柜子前面看。我就想着到时候给他买一只新的。他走的时候,拿着我给他新买的泰迪,看了半天。我表姐让他跟我说谢谢,他就看着我,问我这只泰迪里面是不是有虫子……”

“您的那些泰迪……”

“那些泰迪里面出现了蛆!他盯着柜子,是因为他看到那些蛆了!看到那些蛆在泰迪里面蠕动,还看到那些蛆从缝纫的缝隙里面爬出来……呼……天哪……我那时候真的快疯了……我忍不住,将一只泰迪裁开了……那些泰迪都是完整的,根本没有人动过,家里面……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了!但是,每一只,每一只里面都有内脏、有大脑!我的第一只泰迪熊熊里面还出现一节骨头,孩子的指骨……”

“那些熊,您怎么处理的?”

“在警局。我们报警了,警察把它们都带走了。我去看过……看过一眼……它们、它们……我的熊熊被割开来……送回原厂也不可能修好了吧……而且警察没有把它们还给我,作为证物,他们还要调查……”

“那些器官的主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今年春节前,警察找到了那些小孩……那些小孩都是被拐卖的婴儿。警察捣毁了一个拐卖组织的窝点,现了……弃尸……那些弃尸身体里面……熊熊身体里的那个孩子也找到了,只有他少了一节指骨。”

“您找我们,是想要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不,不仅是……警察查不清楚,我和那些人根本没有交集。我的泰迪、那些尸体都没有外伤。那些孩子的内脏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泰迪里面。我……我觉得很可怕……我以为最可怕的就是这样了……可是,前几天开始,我听到了声音。”

“您听到了什么?”

“孩子的声音。我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一个、两个,好多哭声。有时候也会出现笑声。他们哭着、笑着……就在我的房间里面……我……我受不了……我搬家了,我找了其他暂住。可我不能当做这些事情没生过……那些声音……还有我的泰迪……我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想要,想要安宁。”

“我们明白了。我们会从这起拐卖案件着实查起。另外,我们想要您那些泰迪熊的资料,您购买它们的时间和地点。”

“有的有票,有的没有,是二手的。”

“您保存了多少资料,就给我们多少吧。其他的,我们会从其他途径去调查。”

“好的。”

“另外,我们需要去您那栋房子看看。”

“要去……那里吗……”

“是的。”

“……好。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过去。”

“那就麻烦您了。”

2o15年2月27日,前往委托人住宅。音频文件o892o15o2271av。

“就是这户。钥匙……”

咔哒!

“你们进来吧。我……”

“请别担心,我们会陪着您,也能够保护您。”

“你是在哪里听到声音的?”

“哪里都能听到。那些声音都是突然出现的,地方不一定。”

“嗯。”

“这个就是您摆放泰迪的柜子?”

“是,还有这边一间房,是我的收藏室。”

咔哒!

“原来这里,全是泰迪。现在……我的熊熊摆在这里……我经常拿出来抱着……”

“阴气很重。”

“什么意思?”

“这里是整栋房子阴气最重的地方。但我没看到任何小孩。你现在有听到孩子的声音吗?”

“啊……没有。”

“唔……这样啊……”

第196章 编号089-泰迪婴孩(2)

2o15年2月28日,获取警方案件卷宗。警方查获的拐卖儿童团伙共有成员51名,跨8省作案,作案范围不包括民庆市。警方目前已逮捕该团伙成员42名,尚有9人在逃。该案件重要线索提供人为李星方。

2o15年3月2日,联系到李星方。音频文件o892o15o3o2av。

“好久不见了,李队,听说你要调职了?”

“是啊,以后可能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

“这也未必。”

“你……什么意思?”

“关于之前警方查获的116拐卖儿童团伙案,李队你知道多少?”

“你们又……是那个吕巧岚?”

“李队,你要是不想和我们来往,就不该这么关心我们的工作。”

“我也不想要关心。呼……那个案子……我梦到小孩子了。在吕巧岚报警前,我梦到了小孩。你们已经看过卷宗了,死者中,有一个大一些的男孩,他认识路,带我找到了那个犯罪团伙的窝点。”

“那个男孩是指骨的主人?”

“是。”

“他也是被拐卖的孩子?”

“是。他是去年12月被拐走的。很机灵的小孩子,听那些罪犯交代,他逃了三次,差点儿成功了,但是……”

“死了几个孩子?”

“你们没查到?”

“你没办这件案子?”

“没有……我只是关心了一下,这案子不归我负责。生什么了?”

“尸体还没统计出来,所以卷宗上没有记录。吕巧岚那边现的器官一共十二副,但在其他玩具熊里面现了一些器官物质。就像是……”

“正在转移。”

“没错。这种转移还没完全结束,就遇到了变故。”

“我不清楚。116不是我们这边负责的,你们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去问问。吕巧岚,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你和这件事有关吗?”

“呵……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想是哪里出了问题。这都不是经手的案件,我已经不做刑警了,怎么会突然……”

“我们的推断是,那些孩子在求助。”

“什么?你是说……”

“虽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和吕巧岚联系起来,但他们在进行本能地求助,进入了吕巧岚那些玩具熊体内。至于你,你就住在吕巧岚家附近吧?”

“没有。……警局在那儿附近。”

“看。你接收到了信号,正义警察。你还是适合当刑警。”

“哦。”

“麻烦您询问一下那些死者的信息,以及犯罪团伙成员的资料。”

“……好吧。”

2o15年3月7日,获得“116拐卖儿童犯罪团伙”成员信息。附:清单一张。

尚未查到死亡婴孩信息。

2o15年3月1o日,比对116拐卖儿童犯罪团伙成员与委托人收藏泰迪的联系,暂无现。

2o15年3月18日,调查完毕委托人收藏泰迪来源,其中,存疑点三:

一、1988年圣诞限量版泰迪原主人不明

二、2ooo年千禧年限量版泰迪原主人许爱死于2ooo年8月12日,死因为煤气中毒,同时死亡的包括其出生一年零三个月的儿子

三、1923年限量复刻版泰迪原主人杜慧死于1998年,死因为心脏病,二代主人为杜慧之女周媛,死于2o14年4月29日,死因为心脏病。周媛的儿子徐聪于2oo3年走失,至今未找到。

2o15年3月23日,联系到许爱的丈夫曹宏善。音频文件o892o15o323av。

“您好,曹先生,之前我们打电话来联系过您。我们这次前来,是想要看一下您的太太许女士曾经收藏的那些泰迪熊。”

“嗯嗯,我知道。那些熊基本都卖出去了,剩下的只有这两只。都是从国买回来的。她有四分之一的国血统,喜欢这些,每年去国旅游,就会买一只回来。金耳扣、标签、小票,还有这些文件……要不是她出事了,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卖掉了。她很喜欢这些,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如果能给它们找个好主人,我想她会开心的。”

“据我们所知,您太太原来是做代购的吧?”

“呃……这个……”

“这些泰迪,也是她代购的商品之一?”

“是,是商品,但东西绝对没问题,票都齐全,绝对是正品。”

“她是怎么去世的?”

“哦……她是煤气中毒死的。”

“还有您二位的儿子也一起死在了那场事故中,对吧?”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不想要买到一些特别的商品。”

“这个你们不用忌讳,东西不是摆在这儿的。他们死在客厅里面,东西都在那边的房间。”

“能看看那个房间吗?”

“可以。”

哒、哒、哒……

吱呀

“就是这里。这里还有代购的其他东西。你们可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嗯,没什么我们需要的。那两只泰迪熊,我们能拍照吗?我们要回去商量一下。”

“这个……”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们现在检查一下有无瑕疵,过几日给您答复吧。”

“行。”

……

排除许爱嫌疑。

2o15年3月26日,联系到周媛丈夫田明春。音频文件o892o15o326av。

“我对那只玩具熊没什么了解。我只知道,那是我丈母娘留下的遗物,一个亲戚送的,好像很贵。她娘家比较时髦,有好几个亲戚出国了,作风、喜好有点儿像外国人。那只熊,据说是我丈母娘出生年份制作出来的,有点儿纪念意义。大概就跟我们送生日时候的邮票一样吧。”

“您在您太太死后,将那只熊卖掉了。”

“嗯。是卖给我一个朋友的女儿了。她喜欢这些。我看到过我朋友拍的照片,小姑娘抱着一堆熊。我那时候正好在处理我太太的那些遗物,就给她了。本来也没想要钱,送她的,我朋友知道价格后,硬给了钱。你们要是想要问我买熊,我这边没有了。我们家也就那一只。”

“那么,能问一下您儿子的事情吗?”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其实是报社的。这是我们的记者证。最近有一个116拐卖儿童团伙被逮捕的消息,您有听说吗?这个团伙犯案时间很久了。您儿子走失,或许就是他们所为。”

“他们的活动地点不包括这里吧?”

“这只是警方的初步调查结果。能说说您儿子走失的事情吗?”

第197章 编号089-泰迪婴孩(3)

“我不想谈这件事。我儿子走丢的事情对我们整个家庭来说,都太沉重了。我太太从那之后就身体不好。她有遗传的心脏病,我们本来很小心,可她受了打击后……”

“您有想过您儿子走失,可能和那个116拐卖儿童集团有关吗?您的回忆有可能帮助到警方查到更多线索。”

“我不知道……我们是去公园玩的时候,他不见了的。那天人不多,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太太给了他零钱去买饮料,我们转头说话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这样的失踪方式,不像是迷路。”

“大概吧……”

“您能仔细回忆一下吗?当时周围有没有其他人,有没有可疑的人?”

“我们报警了的。园区工作人员也帮我们寻找,播报了广播。公园门口有门房看着。之后警察也搜查过周围。他……我有时候甚至希望他是走失了。那地方……那个小卖部旁边,有一个池塘,飘满了浮萍,远看好像草地……我当时没想过,可如果……如果他其实是……”

“您怀疑他是跌入池塘了?那应该会有动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儿了。请你们离开吧。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能问一下那个公园在哪儿吗?”

“是森林公园。”

“打扰您了,田先生。”

……

无法排除怀疑。

2o15年3月27日,调查民庆市森林公园,找到田明春所说的池塘,现了阴气。无法确定阴气来源。音频文件o892o15o327av。

“……溺水啊……好像是有吧。我以前看到有人打捞过,还有警车、消防车来过。”

……

“……我们治理过很多次了。放草鱼、打捞、种其他植物,但没办法,这里有人经常来钓鱼,水不流动,还有污水污染,天气一热,浮萍就疯长。我们已经围了栏杆了,可有人不听劝啊,竖了牌子也不看。别说这里池塘了,那边草坪也一样。养草期都被人随便踩。我们都很无奈。原本这边还有个凉亭和小卖部的,为了减少游人,我们都把它们拆除了。但还是有人逛到这里,不好好走路,往那边走。我们想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也得有人手、出得起工资对吧?现在公园不收钱,全走市政拨款,我们公园花销也很大,很多地方都得用到钱。”

“您记不记得有孩子落水的?”

“啊?孩子?这个,没有吧……我记得的两次,都是成年人。小孩子有人看着,倒是很少出事。”

“谢谢您。”

2o15年3月3o日,接到李星方电话。电话录音2o15o33oo837mp3。

“早上好,李队。”

“我……做梦了……”

“你又梦到了哪位被害人?”

“不是人。我梦到了熊,吕巧岚的那些熊。”

“……它们活过来了?”

“对,它们活过来了,在前面走,还是那种……被我们警察裁开来的那种样子……”

“那挺惨的。”

“我是认真的!”

“你怎么确定它们是你那种特殊能力带来,而不是普通的梦?”

“跟前几次梦一样,它们在前面带路,带我到了那个拐卖团伙埋小孩尸体的地方。它们围成圈,低头看着那块地。它们身体里面没有那些器官,都是棉花,但是那些棉花是红色,像是人的肉……我感觉得到,它们有情绪。我想醒来都不行!这是我做过的最恐怖的梦。”

“嗯。它们带路的时候,你记得走在最前面的是哪一只吗?”

“什么?”

“带头的熊是哪一只?”

“我想想……是红色的……穿着红色衣服……圣诞吧,应该是圣诞老人那种衣服。”

“哦,我知道。谢谢。”

“等等,我这梦怎么办?我不会今晚还看到它们吧?它们想要什么?”

“想要凶手去死啊。你梦到的被害者不都是这一个愿望吗?”

“凶手……是谁?”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

“呼……好吧……”

2o15年3月3o日,委托人到访。音频文件o892o15o33oav。

“吕小姐,您还好吗?需要洗一下脸吗?”

“不,不用了……我还好……我只是……我昨天做了一晚的梦。我梦到我的那些泰迪了。还有我的熊熊。它们……它们都是那副样子……它们抱着我……我……我真的……你们查出结果了吗?到底为什么它们会那样?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它们只是泰迪熊,它们很多都是我去专卖店买回来的,根本没有、根本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请您节哀,吕小姐。我们正在调查。目前看来,嫌疑最大的是您的熊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生这种事情很可能是因为您的熊熊。您还记得它原来的主人是谁吗?这恐怕很重要。”

“熊熊的原主人……我有问过我妈妈,她也记不得了。应该是个女孩子,比我小。我是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她年纪比我现在小,大学生。其他我都不清楚了。”

“这样啊……”

“你们有其他办法?真的是因为熊熊的原主人?”

“我们的推测是这样。如果你不能确定,我们可能需要用一些特殊手段来调查它的原主人身份。”

“什么特殊手段?”

“你可以理解为占卜。通过你那只熊做媒介,来占卜它原主人现在的位置。”

“这……那我的熊熊……这能做到吗?”

“可以的。请放心,这种占卜不会伤害到您的熊熊。”

“但现在熊熊在警局……”

“我们会想办法的。”

“谢谢你们。”

2o15年3月31日,联系李星方,暂时获得和1988年圣诞限量版泰迪熊接触的机会,进行占卜。结果为死亡。

2o15年4月3日,前往116拐卖儿童集团窝点,现大量阴气,未现鬼魂踪影。

2o15年4月4日,接到李星方电话。电话录音2o15o4o41352mp3。

“我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

“在那些儿童尸体被现的地方不远处,现了很多手工缝制的熊,都被埋在土里面,数量和我们确认的死亡儿童数量相同。”

“你的意思是,有人将那些熊当做陪葬品,和那些孩子一块儿埋了?”

“不是一块儿埋的,是分开埋的。那边警察已经审问了抓到的犯人。他们这个团伙中有好几名女性,负责拐带和照顾那些孩子。那些熊,是那些女人之一带来的,她丈夫是这个拐卖团伙的元老和起人,出自一个拐卖村。”

“那个女人,是很多年前被拐卖来的吧。”

“是的。”

第198章 编号089-泰迪婴孩(4)

“能查到那个女人的身份吗?她现在在哪里?”

“她现在在逃,还没被抓到。身份上面,只知道是被拐卖的,其他一概不知,连名字也没有。那些人都以她丈夫的姓氏来称呼她,叫她钱嫂。”

“被拐卖那么多年,才生了这种事情。那段时间,她碰到什么了?”

“死了个小孩,就是那一节指头的主人。”

“哦,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你知道什么了?”

“长时间的意念碰到了导火索了而已。那个小孩变成了鬼,借助那个女人的意念逃到了吕巧岚收藏的玩具熊中。与此同时,他也带动了之前那些死亡婴孩的灵。你知道吗?婴孩夭折在古代被视为不祥,因为初生的孩子灵魂最干净也最邪恶,它们没有身为人的道德,只有生存本能,但又比动物多了强大的力量和智慧。”

“你……想说什么?”

“婴孩变成的鬼,都是天生的厉鬼。没变成鬼,他们的灵也会在尘世间停留很长很长时间。”

“……然后……呢?”

“你们可以跟那些追捕的警察说一声,往尸体的方向找人吧。还有被逮捕的那些,不知道会死掉几个。唔……带头的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许影响不会那么广泛。”

“你早就想到这点了吧?”

“嗯。”

“那你不早说!”

“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那你现在想起来说了?”

“因为我需要找人啊。既然警察已经在找了,我们就在后面帮帮忙就行了。”

“你……”

“李队,你的适应能力很不错,真没兴趣加入我们青叶?”

嘟嘟嘟

2o15年4月1o日,警方现了116拐卖儿童团伙主要组织者钱虎的尸体。钱虎死因为失血过多,尸检现其体表有熊类幼崽的牙印和爪印,以及人类婴孩的牙印和指甲印。

2o15年4月14日,警方找到钱虎之妻的尸体,死因为内脏破裂,疑似钱虎殴打致死。

2o15年4月19日,委托人到访。音频文件o892o15o419av。

“吕小姐,基本的事情经过就是如此。”

“这就是……熊熊的原主人?”

“是的。”

“我有问过我妈,那个姐姐,熊熊的原主人,是在一次旅游的时候失踪了的。”

“那么,我们的推断就是事实了。”

“那些小孩,还有熊熊和泰迪们……”

“事情已经结束,他们都能得到平静。我们在警局有认识人,可以帮您申请,将您的那些泰迪早日拿回来。到时候的修补需要您自己来处理。警方可能会赔偿您一些金钱,但按照您的要求,那些钱恐怕不足够支付修补费用。”

“我知道,没关系,只要拿回来就好。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点我们不清楚。迫于无奈的可能性最大,另一方面,她可能被驯服了,只会听从命令行事。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女孩会变成这样并不奇怪。”

“熊熊,很难过吧……”

“我想是的。”

“我能去看看她吗?带着熊熊一起……”

“我们可以帮您联系一下。”

“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不必客气。”

2o15年4月23日,与委托人一同察看钱虎之妻的尸体。已确定钱虎之妻身份为李雯,三十年前被拐卖。警方已通知家属认尸。未现异常。

2o15年4月24日,终结调查。

2o15年12月25日,116拐卖儿童团伙被判决。委托人的泰迪熊被全部从原厂寄回,恢复原样,没有修补痕迹。据原厂修补员工表示,在12月25日现尚未修补的泰迪熊奇迹复原,已修补的泰迪熊也不存在修补痕迹。

附:委托人拍摄的泰迪熊藏品全家福。

我看着那张排排坐着好多毛绒熊的照片,只觉得浑身冰冷,手指都有些抖。

那些熊很可爱,但我却在它们身上看到了不同的器官,小小的心脏、小小的肝脏、肺叶、胃、肠子……那些器官明显属于婴孩,并不是完整出现在那些熊身上,而是零星散布。

这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想想档案最后一段话,我脑中有白光炸开,又联想到了那位李星方队长说的梦。

这些泰迪熊,是恨着那些小孩的吧?

明明是和它们无关的事情,那些婴孩借助它们,想要逃生。他们出于本能如此,害得这些泰迪熊被警方裁开,差点儿就无法回到主人身边。它们是被害者,被那些婴孩所害。而那些婴孩,被人贩子伤害。最终,各自得到了复仇。

这些泰迪熊没有得到奇迹般的复原,它们是用那些婴孩的灵魂来修补自身了。

熊正中,是一只圣诞老人造型的棕色熊。它是唯一体内什么都没有的熊。

可这只熊,让我觉得最为恐怖。我似乎在它的嘴角和毛茸茸的四肢上看到了血迹。

当晚,我就做梦了,梦境的主角是那只圣诞熊。

它被人买下,送给一个和它出生在同一年、圣诞节出生的女孩。女孩将它当做收藏品,细心珍藏。有一天,女孩出门旅游,许久都未归来。女孩的父母从忧心忡忡变成了悲痛欲绝。泰迪坐在柜子中,看着这个家庭的变化。女孩的房间保持原样了两三年,那对夫妻终于放弃,决定清理女孩的物品。

泰迪被女孩的母亲送人,被放在一个女婴的摇篮中。那是它的第二位主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对它不是那么细致,会用沾了奶糊糊的小嘴亲吻它的脸,会含着它的手轻轻磨牙,会枕着它睡觉,将口水滴在它身上。

女孩长大,从抓着它都有些吃力的小婴孩,变成可拖着它到处跑的活泼小孩,再变成了会给它穿奇怪衣服的小姑娘。女孩一天天长大,并没有将它这个玩具随意扔一边,反而是越来越珍惜它。她送它到原厂清洗。一人一熊第一次分别那么久,女孩如刚学会说话不久时那样喊它熊熊,当它是能听懂人话的宠物,和它耐心讲着这次分别的必要性。等到它回来,女孩抱着它,好像抱着分别了很久的伙伴。

女孩后来还收集了很多泰迪熊。它并不觉得吃醋。它知道,女孩喜欢它们是因为它,它有了很多同伴。

它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注视着女孩,看它结婚生子,成为它孩子的玩具,陪伴下一位主人长大。可突然有一天,它感觉到身体里面多了一个东西。它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它很恐慌。它只是一只毛绒玩具,无法讲话,无法行动,只能任由那东西占据它的身体,并感觉到自己的同伴中也有生了变化的。

这可怕的事情在女孩家来了小客人后,彻底爆了。

第199章 杀人的泰迪熊

它看着女孩哭泣着,用颤抖的手,小心剪开了一个同伴的缝线。同伴身体里面掉出来的东西,让女孩惊叫、呕吐。它想到自己身体的东西,更为害怕。它不想要吓到女孩。无论女孩现在几岁,成为了什么样的人,她在它心目中始终都是当年那个流口水的小孩子。它应该保护她,自始至终,永永远远地保护它的主人,给她带来安全感,而不是恐惧。它也害怕被女孩将自己丢掉。它可能没那么幸运再等到下一个好主人了。

警察带走了它和它所有的同伴,女孩一直哭着,还拉过它的手,最终被警察扶着离开。它们在警局被剪开。那些警察没有女孩温柔。它的脑袋、四肢和身体分离开,体内为数不多的棉花被逃出来,同时被掏出来的还有人类的内脏。

“真恶心啊。那个姑娘看着挺正常的,怎么有这种变态嗜好?”

不是的!它的女孩没做过这种事情!

“这些熊都没有拆过,缝线很完整。这些器官是怎么被放进去的?”

“缝纫技术很高吧。”

“都是小孩子啊。”

“队长那边审问怎么样?”

“还是在哭,说不知道。”

它的女孩在哭,它却不能在她身边安慰。

应该温柔保护主人、善良温暖的泰迪熊第一次出现了负面情绪。它产生了恨意。那两只黑色的眼睛和始终微笑的嘴巴都出现了微妙的不协调。

可它什么都做不了。

出现在它体内的器官被取出,它能感觉到它身体里的异样消失不见。它并不高兴。它知道那些东西没有彻底消失。它们甚至有可能去找它的女孩了。

它应该保护她……它应该陪伴她……而不是躺在狭窄的盒子里面,和它同伴的那些零件一块儿,挤在一起!

恨意如此强烈,终有一天,它能动了。

我知道,那是它诞生了灵体。它的那些同伴跟着它一块儿诞生,但没有那么它那么清晰自主的意识。它甚至聪明地知道,要回到吕巧岚身边,需要等警察破案。它甚至感知到那些曾经存在在它们体内的异样去了哪里。

它去看望了女孩,可它此刻只有残破的身体,它的拥抱不再让女孩感觉温暖,而是刺痛她的心。

它心中的恨意更为强烈,越来越强烈,也使得它的灵体越来越强。

它追寻而去,找到了婴孩们被埋葬的地方。仇恨地盯着没了尸体的坑洞。它接着追寻,找到了那些孩子的鬼魂和灵体。它还意外现了自己的原主人。

李雯是个衰老沧桑、满面愁苦的老女人。她的身形臃肿福,脸上很多皱纹。很难想象,她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在那个年代还能考取大学,甚至有过短期留学的经历。

我无法将这个女人和泰迪曾经陪伴的姑娘联系到一起,可泰迪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它心中的愤怒和恨意更深了。在看到李雯被钱虎殴打时,那种负面情绪到达了顶点。可它救不了李雯。

钱虎听到了房间内熊类的吼声,吓得破门而出,仓皇逃跑。泰迪面对倒地的李雯束手无策。它能做的只有报复而已。

它那张用线缝出来的嘴巴裂开,嘴巴里面不是棉花,而是尖牙。它圆滚滚的四肢长出了锋利的爪子。这些不属于它的肢体让它痛苦,复仇又让它充满了快意。

到底,它是泰迪熊,被制作出来陪伴孩子的玩具。

当它回过神,现自己杀了人后,看着那些孩子鬼魂灵体扑在钱虎手上的身体上撕咬,它推开了。它想念它的女孩,看着手上的爪子,摸着嘴里面的尖牙,它觉得它回不去了。再也、再也无法回到女孩身边了。

泰迪熊心如死灰。

这有些可笑。换个场景,有人告诉我,一只毛绒玩具会绝望,我大概会笑出声来,夸奖对方的感性。可我现在能清楚感觉到。这只模样怪异、长了尖牙利齿的泰迪绝望了。它获得了以往没有的行动力,它甚至可以杀死以往随意摆布它的人类,它却觉得绝望。

泰迪的灵体回到了警局的箱子中,等待自己被扔进垃圾场,被焚烧或被掩埋,无论哪种毁灭的结局,它都不介意。

可是,当它和它那些同伴被警察从架子上面搬下来,纸箱盖子被打开,它看到了它的女孩。

女孩的眼泪砸在它的身上,那一瞬间,它绝望的心又活了过来。

女孩将它们亲自带去它们出生的地方做修补。它第一个被修好,女孩带着它回来,又带着它去看了原主人。它很伤心,又很庆幸。被女孩抱在怀中,轻轻触碰原主人冰冷的尸体,它并没有安下心来。

女孩还是很难过,时不时会抚摸它的缝线。那是它的“伤”。再高的缝纫技巧,也无法完全掩盖掉曾经的破损,总有些小细节和原来有所区别。常人分辨不出来,女孩可以。

它决定等待,不会浪费难能可贵的行动力。

这一年圣诞,它等到了机会。它再次伸出爪子,张开利齿,吞掉了那些婴孩的灵体,也包括了那个大一些小孩的鬼魂。它的“伤”好了,它同伴的“伤”也好了。

女孩展露出了灿烂笑容,抱着它转圈,直呼“奇迹”!女孩没有被它的不同吓到,反而充满了惊喜。当然,它不会告诉女孩它做了什么。女孩给它们拍了全家福。

它会一直守护她,永永远远。

梦境定格在那只泰迪熊狰狞血腥的笑容。

我睁开眼,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玩具。男孩子,玩具车之类比较多。我记得我有很多玩具小车,昂贵的遥控车、便宜的塑料小模型,玲琅满目。它们都到哪里去了?我不记得了。大概是某次搬家的时候扔了,也可能被收在了某个杂物箱子中,还有的会被送给亲戚家的小孩。我对那些没什么记忆,但我看到过妹妹的那些玩具是何去何从的,能猜到我那些玩具的结局。

那其中,恐怕没有如泰迪那样出现灵体的玩具。我对那些玩具的爱比不上李雯和吕巧岚,自然的,那些玩具不会生出灵体来。

这一刻,我也说不清心里面是什么感觉,有点儿遗憾,有点儿庆幸。若是吕巧岚知道自己的熊熊杀了人,她还会那么宝贝它吗?肯定会的吧。有这样的主人,那只泰迪熊才能生出灵体。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

郭玉洁打电话给我请假,她正在医院陪郑欣欣。

“没事吧?怎么会进医院了?”我吓了一跳。

郭玉洁怨气很重,嚷嚷道:“还不是那个受害者!真是有病啊!突然就疯攻击人了!”

“郑欣欣不要紧吧?”

“欣欣被他打了一拳,撞到头,没什么大碍。”

我松了口气,心想,心理医生也是个高危职业啊,被病人袭击,真是太惨了。

第200章 彭冬圆到来

郭玉洁请了半天假,在医院陪郑欣欣。下午她来办公室,说起了这事情的详细经过。

原来,她昨晚和郑欣欣吃晚饭、看了电影,正要分别的时候,郑欣欣接到了警局电话。她负责的那位受害者出了点状况,被警察逮捕了。郑欣欣要去警局,和要回家的郭玉洁顺路,郭玉洁好奇之下跟去了警局。

“幸好我去了,不然还不知道欣欣要吃多少苦头呢!”郭玉洁抱怨道,“那个人疯起来两个警察都没制住他,郑欣欣被打了一拳,几个警察也都被打了。”

我们四个听着都是默然。郭玉洁的怪力不是谁都能有的。就是训练过的警察,都未必能扛得住郭玉洁随手一推。我们三个郭玉洁的老同学都记得郭玉洁在大学中的光辉事迹。

郭玉洁刚进校就小小出名了一回。那时候有个大三的跆拳道社团社长要追郭玉洁,本来是想要秀一下自己的实力,正常女生看了都会小心肝乱跳,没想到郭玉洁内心毫无波澜,表情毫无变化,那位社长就起了色心,打着教郭玉洁防身术的幌子,要吃豆腐。据八卦的同学说,那位社长从小连跆拳道,还参加过国际比赛,拿了个不大不小的奖,平时一副高手模样,结果郭玉洁直接一个肘击,打得那位社长大人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那次事件,真正出名的是那位社长,毕竟人家有名头在,而郭玉洁那时候只是个“身材棒的大一新生”。后来郭玉洁真正出名,这件事才被人旧事重提。

郭玉洁拍着桌子骂警察无用,我们三个互相看看,达成了共同意见:那个受害者恐怕是不简单。

陈晓丘不知道郭玉洁的光辉事迹,从正常角度去理解:“可能是有其他原因,所以没有下狠手。那个人之前是碰到了什么事情?”

“车祸。他是倒霉,正好坐那辆车子上面。车上两个动手打架,最后掏了刀子,还伤到了好多乘客。司机也被他们捅了一刀,车辆失控,就出了连环车祸。欣欣说他当时位置很近,幸运地没被划到,但车祸的时候,他被撞得不轻,身上多处骨折。”郭玉洁说道。

“听着有些耳熟啊。”瘦子疑惑说道。

“这是大半年前的事情吧?”胖子仔细回忆。

“我记得是过年的时候。”我也依稀想起了这个新闻。

郭玉洁点头,“是啊,过年时候出的事情,到现在了那个受害者情况还不好,而且还恶化了。”

“怎么会这样?”胖子奇怪,“影响就那么大?”

郭玉洁茫然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欣欣说他不太配合心理治疗,而且产生了狂躁症还是什么的,开始攻击周围的人。这次被抓,就是他打了自己的邻居,把人家头都打破了。”

“我看是他本身就有精神病。”瘦子撇嘴,“不然就是他本来就有暴力倾向。”

郭玉洁气愤说道:“要真是这样欣欣就太冤了。为了这事情,她被扣了好几次奖金,还给他们领导批评了,说她工作没做好。”

“都出现伤人事件了,警察会去调查。他是真疯假疯,总会弄清楚的。”陈晓丘说道。

我们正说着呢,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瘦子接了电话,脸色古怪,转头看向我,“哦,我知道了。对,是我们认识的。你放她进来吧。”

挂了电话,瘦子就说道:“彭冬圆来了。”

我和郭玉洁吃了一惊。

“陶海的老婆?”郭玉洁问道。

“对啊。她是叫彭冬圆吧?她跟门卫说的也是陶海老婆。”瘦子反问道。

“她怎么来了的?为了房子的事情?”我想到了那个聚阴盆,头皮麻。

那东西可就是个烫手山芋。我要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让陶海的儿子陶政去接手,良心上可就过不去了。

其他人估计和我一个想法。

郭玉洁埋怨瘦子:“你让她进来做什么?”

“小洁啊,作为一个成年人,总要面对事情的啊。你别想着逃避,这可是你的工作。”瘦子语重心长。

郭玉洁白了他一眼,担忧地问道:“我们要说聚阴盆,她能信吗?”

“说起来,那个聚阴盆在这里,我们拆迁能拆成功吗?”胖子突然开口。

我们五个面面相觑。

这么一想,工农六村可真是个糟心的地方。即使没有青叶,还有个聚阴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东西?

彭冬圆是踩着高跟鞋进来的,脚步声很重,好像带着怒气。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手中拿着墨镜。那样子,有点儿像西方参加葬礼的习惯打扮。

彭冬圆的眼神很锐利,扫过我们五个,视线在陈晓丘身上略微停顿,最后停在了我身上。

“彭女士,你请坐。”我给郭玉洁打眼色。

郭玉洁搬了自己的椅子到我桌子旁边,站在我身后,跟个秘书似的。

陶海由我们两个负责,彭冬圆来了,自然也是我们两个来应付。

彭冬圆脸上看不出怒气,坐下后,双腿交叠,从单肩皮包中拿出一叠文件,扔在了我桌子上。

我看到上面的字,就愣住了,“放弃遗产?”

“对,我儿子还在国外,但寄了文件回来。陶海的那套房子他不要了,你们政府的就按照手续充公吧。”彭冬圆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心头一松。陶政不要房子,那我这边就好办了。我将文件粗略看看,交给郭玉洁,“这份文件需要我们法律部门确认,如果有效的话,接下来拆迁的事情就和你儿子没关系了。”

“这样最好。”彭冬圆明显也是放松了一些,还有点儿意外我那么容易松口。

郭玉洁拿着文件匆匆出去了。

彭冬圆坐着,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指甲看。她做了指甲,很年轻的图案和色彩。过了会儿,她弹了弹手指,抬头看向我,“陶海怎么死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那栋楼里面有一户人家把房子借出去,借给了几个罪犯,他们制作了炸弹,出了问题……”

彭冬圆冷笑一声,“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有查过那件事,你们这些人知道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吧?”

“房子和你儿子无关了,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不硬不软地回了一句。

突然,我有点儿理解玄青真人和古陌的做法了。当然,我绝不是对他们的做法完全释然了。在我看来,这两个情况还是有区别的。他们笃定会我牵扯进青叶的事情中,只是暂时不该知道那些事情,还很明显地透露出了这种讯息。可现在,彭冬圆是自己查到了一些事情,而我认为,她和这件事无关,最好永远不要有关。

第201章 编号057-驴友失踪(1)

彭冬圆是无法理解我这种好心的。我很纠结。要彭冬圆理解,我就得告诉她真相,很可能将她牵扯其中,不说的话,她不理解,以我观察下来,她的性格会让她继续深入调查下去,最终还是有可能被牵扯进来。

我要学着玄青真人和古陌那样做,大概会被彭冬圆雇人做掉。她肯定没我这么宽容大度,和善、好说话。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彭冬圆只说了一句话:“行,我知道了。”她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反倒有些心领神会的意思在。

我心下诧异,又马上反应了过来。我低估了彭冬圆的智商和情商。她到底是个经历丰富的中年女人,没了年轻人旺盛的好奇心和作死的精神。

于是,我明智地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还是让尴尬的沉默继续下去吧。

郭玉洁花了点时间,才从法务部门那边回来,比了个的手势。

我起身做出了送客的架势,“那么,彭女士,陶海在工农六村的房子就和你儿子无关,之后我们拆迁办拆迁的时候会直接和政府相关部门沟通。”

被放弃的遗产收归国有,可不是划到我们拆迁办头上。何况这次拆迁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这件事我得和陈逸涵说一说,希望陈家能阻止那里再住进去人。

彭冬圆颔,拎着包,踩着她那双高跟鞋,噔噔噔就出去了。比起来时,她的脚步轻了很多。

郭玉洁拍着胸脯,大大舒了口气,“我还以为她是来吵架的呢。”

“希望我们之后碰到的都是这种人啊。”瘦子感叹。

冷静理智,还很聪明。要是拆迁的时候碰到的都是这种人,拆迁工作会容易很多。这也是我们这种基层工作人员最希望碰到的人。最怕碰到的就是贪婪的蠢货了,根本没法沟通,只知道撒泼耍赖,偏偏我们还不能上去揍他们一顿。

解决了一桩大事,我和郭玉洁轻松了。我将自己刚才的想法跟陈晓丘说了。和陈逸涵提议的事情,还是陈晓丘比较适合去做。陈晓丘一口答应下来。

事件编号o57

事件代称:驴友失踪

委托人:罗震城

性别:男

年龄:28

职业:工程师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春天花园号室

联系电话:189

事件经过:

2oo9年1o月4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572oo91oo4av。

“罗先生,请说一下您碰到的事情吧。”

“我是一个驴友,从大学时候开始,那时候还没有驴友的概念,我那时候参加的是登山社,到现在,我也一直在登山。水平有限,不是专业的,我平时选择的都是一般高度、不太危险的区域。和我一起登山的同伴有很多,基本上是登山社的历届校友。我们在今年三月的时候,组织了一场活动,选的地点是白龙山。那条路我们好多人都走过很多遍了。一共二十五个人,一半是跟我一样有多年经验的人,另外一些是登山社的新成员和我们这些人的朋友。我们准备得很重逢,选的路线也很安全。那里是真的安全,我当年刚进登山社的时候,第一次登山,就是这条路。从山脚到最终目的地,海拔一共一千五百米左右,不算高,那些新手也都是经过社团里面训练过的,体能都没问题。我们……我们二十五个,都当是一次轻松的活动……”

“结果遇难了?”

“太恐怖了……不是单纯的遇难。我们的计划很宽松,因为带着新手,所以时间上面设计的很宽裕,计划一天登山,一天下山,晚上在一个露营点过夜。头一天,我们计划很顺利,所有成员都没觉得困难。我们在下午的时候到了露营点,很宽敞的一个平地。我们扎了帐篷,吃了晚饭,正要玩点游戏,我的朋友看到旁边斜坡下面有手电的光。”

“不是你们的手电,你们的成员中也没有少人?”

“是……是的……你猜对了……呼……我们二十五个人全部到齐所有人都在,手电筒也清点了一遍。那束光还在闪烁。我们几个老成员都看出来,那是求救信号。我们用手电照过,也呼喊过。那个斜坡有些陡,长了很多植物,看不到底。下面的人……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人……总之,他没回应。我们就选了人下去。我朋友下去的。我们用带着的安全绳绑好了他。说实话,计划中,安全绳根本用不上,那条路并不陡,不自己走偏,根本用不着安全绳。只不过是出于习惯,我们才带上了安全绳。如果没带……我不知道如果没带会怎么样……可能情况会不一样……”

“您的朋友下去遇到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

“不知道?”

“他没能回来?”

“是……他……没能回来……他比我打三届,我第一次登山,走白龙山这条路,还是他带着的。我们一起去攀登过很多地方,塔扎马雪山我们都爬过,都没出事情。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没出过事情……一直很小心……”

“他失踪前,有什么反应吗?安全绳有什么情况?”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是拉着安全绳的人之一。安全绳绑在了树上,我们还有好几个人拉着。他爬下去的声音我们都能听到。窸窸窣窣的那种声音,踩到草、树枝,还有他的一点呼吸声。一切都很正常。他戴了头灯,orch的,亮度很高,电池也是满的。他出那些声音的时候,我们还能看到他头灯的光。他下到被那些树丛挡住的地方,那光还在。求救的光也在。然后,突然之间,声音没了,头灯的光没了,我能感觉到手上的安全绳没了拉力。那个求救的光又亮了两次,就消失了。”

“您朋友失踪后,你们有再去寻找吗?”

“我们当然找过!我们叫了他的名字,拉了安全绳。安全绳另一头被解开了。被解开的,你明白吗?没有断,是被人解开的!他不见了……我们怎么叫,都没听到回应。我们商量了之后,又派了两个人下去,这次一直下到底,那斜坡地下面有个缓坡,再往下就要彻底下山了。他们到那里之后找过,没有人,没有东西,什么都没有。别说东西了,连痕迹都没有。搜救队说那里再往下根本就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第202章 编号057-驴友失踪(2)

“你们找了搜救队?”

“对。我们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傻瓜。当天晚上我们就想要打电话找搜救队。手机没信号,卫星电话也打不通。我们……我们轮流守了一夜。我没碰到这种情况,太奇怪了。先是求救的手电光,接着是我朋友的失踪,然后是信号全没了。那里不应该没有信号。在事情生前,我们还有个成员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过。那些,都是突然生的。第二天天亮,信号就好了,我们叫了救援队,等了几个小时,救援队赶到。我们一部分成员跟着救援队下山,我和另外三人留下来,等着救援队的救援进展。我和另外一个人跟着救援队下去过。像他们说的,没痕迹。那下面没有痕迹……我的朋友,还有那儿求救手电,都凭空消失了。”

“您找到我们,是想要我们去寻找您的朋友?”

“是。不止是潘军,还有朱志涛。”

“两个人?”

“嗯……四月的时候,我们几个老成员又组织过一次,还是那条路,还是那个地方,我们又看到了……又看到了那个求救手电。这次是……是两个。”

“两个求救光?”

“没错……两、个……我们……我们一开始没下去,都有点被吓到……我们叫了,还叫了潘军的名字,没回应。之后,我们看了手机……手机没信号……我们真的是怕了,但那光芒,那光一直在闪……朱志涛和谢鹏飞一块儿下去了。他们两个一块儿下去,到了半路,朱志涛那边的头灯就消失了。谢鹏飞爬上来了。他说,没了,朱志涛突然就没了。他也没一直盯着朱志鹏看,就是现旁边少了光,转个头,现朱志涛不见了。那个安全绳,还是被解开的那种,没有外力。”

“你们找救援了吗?”

“找了。第二天,信号又好了,我们找了救援。还是……还是那样……救援队在我们离开后,在那一个月里面搜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潘军。现在朱志涛又不见了……他们也不知道生了什么。有个老乡,山脚下一个开小旅馆的老乡就跟我们说,他们是被山魈吃掉了。我……这事情很不对,不是一般的遇难,我只能找你们这样的人。”

“你们一个团队那么多人,只有你想到来找人解决这件事?”

“不是的!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找了。我们老家不在一个地方,民庆市这边只有我。”

“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谁有进展吗?”

“有几个算命的都说人还在白龙山,他们……我们觉得那些都是骗钱的,说什么白龙山的白龙将人吞了,也有说山魈的,还有说那里有个千年古墓,他们是惊动了墓主人,被带走了……太可笑了……我们看到了手电光,是求救的信号!那是……那肯定是……”

“您认为是鬼,而且是某个驴友的鬼,是吗?”

“是……我们讨论了很久,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你们事务所,能做这方面调查吧?我们自己也有查过,可公开的资料,那些新闻,没什么白龙山遇难事件。可能是被政府掩盖了,可能是没人报警……你们能查到吧?”

“这个,我们不能做出保证。如果白龙山地方的警局有档案,我们能查到。如果是无人知晓的遇难事件,就很难说了。”

“这样啊……”

“其实,最直接了当的办法是去实地考察一下。但我们的成员中,没有登山爱好者。那条路,全无经验的人能走吗?”

“应该可以……体力好应该就可以。找个领路的……问题是,现在没人愿意领路。我,我的朋友们,当地人,都不愿意再去那地方。那里……太可怕了……我……”

“我们可以先做一些调查工作。是不是需要去实地考察,可以视调查情况而定。而且,按照您的两次经历,只要不下那个斜坡,就应该没问题。如果我们在旁保护,安全系数会更高。”

“再说吧……至少现在,我们是没有那个胆子再去那里。”

“好的。另外,能否请您回忆一下,您这个长期的团队中,有没有成员遇难的?”

“没有。这点我们也想到了,事情到现在半年了,我们想过各种可能性。我们学校登山社没有遇难的。”

“正常或其他情况下意外死亡的呢?”

“什么……你是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没考虑到这种……那样去世的,也会变成鬼,然后……”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您的大学是哪所?那条白龙山的山路能在地图标记一下吗?”

“都交通大学。地图我有带复印件,上面画了路线。你们需要我们登山社的历届成员名单吗?这我也有带复印件。”

“哦。那真是太好了。你们其实已经做了很多调查工作了吧。”

“是啊……原本我们对清单,都是对物资清单,考虑各种情况,是考虑登山可能遇到的情况,没想到有一天……”

“世事无常。”

“嗯,世事无常。”

附:都交通大学登山社历届成员名单一份白龙山地图一份。

2oo9年1o月6日,查明都交通大学历届成员1o3人中,已故2人,分别为车祸和癌症死亡,生前对社团活动并不积极,未现异常。

2oo9年1o月9日,查明白龙山有记载的遇难人数7名,未出现在委托人所走路线附近。附:7名遇难者清单一份。

2oo9年1o月14日,联系到遇难者之一唐友直的父亲唐根宝。音频文件o572oo91o14av。

“您好,唐先生。我们这次来是想要采访您,谈一下有关您儿子唐友直先生的事情。他是一位登山爱好者,还是国家级的登山运动员,曾经攀登过海拔过五千米的山峰。但在o2年的时候,在白龙山的中段遇难。”

“你们想要问什么?”

“您知道他那次登山前的情况吗?”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所有装备都携带齐全,他是有经验的运动员,他那时候状态也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可能会在海拔才两千米的地方出事情!那是谋杀!当年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就说过,那是谋杀!可除了一些小报,没有报纸写了我说的话。他们写的是什么,你们看过吗?”

“他们的报道内容是,唐先生您因为丧子,十分悲痛。”

“我是悲痛,可那是因为我儿子被人害死了。他是被人杀掉的!”

“您这样认为的理由是什么呢?”

第203章 编号057-驴友失踪(3)

“一个人,他们队伍里面的一个人。我看到报纸,看过调查报告,他们都说队伍是十二人,可我儿子给我看的名单是十三人。我儿子也提到过,一个姓尤的商人资助了他们那次登山,要带他儿子一起去。那些报纸、调查里面都没有姓尤的!我儿子一定是被他杀掉的!我这些年也有调查,可是……查不到……我一个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去怎么调查。那些什么私家侦探,还有托的朋友,他们都是骗子,他们什么都查不到!”

“队伍里的其他人怎么说?”

“我问过他们……他们都不说……他们串通好了!他们都串通好了!!”

“请您节哀。我们希望能还原当时真相,也会去采访那些成员。如果有消息,我们会通知您的。”

“好……”

2oo9年1o月18日,联系到唐友直的登山同伴杨国富。音频文件o572oo91o18av。

“杨先生,我们想要谈一谈唐友直先生当年遇难的事情。作为国家登山运动员,一个经验丰富的登山人士,他的遇难在当时就很惊人,令人意想不到。唐先生的父亲这些年一直坚称他是被谋害的,您……”

“那是意外。那只是意外!唐老爷子不能接受儿子的死,友直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我对友直的死也很悲痛。可意外就是意外。”

“那么,您知道今年在白龙山又生的两起意外吗?”

“有看到报纸,也找人打听过。白龙山地势比较平稳,虽然有一部分区域没有被开,但那里的安全程度还是很高的。可是,登山就是有风险。别说登山了,就是走在路上,遵守交通规则,也有可能被车撞,对吧?不能说很安全了,就是完全没有意外会生了。这两起意外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你的逻辑很清晰。”

“……谢谢夸奖。没有清晰的逻辑思维,在登山中就很危险。任何极限运动都有风险,不是外行人认为的四肢达、头脑简单就可以完成。”

“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哦?哪一点?”

“那两起意外可说是意外,也可说是谋杀。”

“你……什么意思?你们报社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吗?”

“报纸上应该有写。两位遇难者,包括他们当时的同伴都看到了求救的灯光,所以那两位遇难者才会爬下那个缓坡,就此失踪。”

“这样的话,警方应该介入调查。友直碰到的是纯粹的意外,不是这种情况。他滑了一下脚……”

“真的是他滑了一下脚?”

“……你……”

“或许,唐友直先生滑下去之后并没有很快死亡。他死亡后,也没离开白龙山。”

“你在……说什么……”

“七年过去了。七这个数字其实有很多象征意义,也因此有了特殊的力量。西方人相信上帝七日创造世界,而我们的习俗也有头七这种概念。”

“你别开玩笑了。你们到底是什么报社的?还写这种东西?”

“杨先生,那两起意外生地点不是唐友直被现尸体的地方,比那里更靠近山脚。你说,他是不是在下山呢?”

“……呼……别开玩笑……这种事情……我不迷信。你们要是再胡扯,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这种采访,我绝对不接受。”

“有些事,不是你不接受就不会生的。这七年的日子过得不错吧,杨先生?唐老先生可是饱受折磨。不知道他下山后会做些什么。”

“我……我……”

“那我们这就告辞了。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打电话联系我们,这是我们的名片。”

“青叶……灵异事务所?你们不是记者?”

“呵呵,当然不是。我们受雇于最近两次意外遇难者的朋友。他的朋友莫名消失,尸骨无存,所以他动用了一些特殊方法,委托我们来调查事情的真相。鬼魂恶灵,只有平息了怨气,才能生。这个概念同样是东西方通用的。”

“……”

哒、哒、哒……

“等等。”

“还有什么事情吗?”

“友直……的确是死于意外。那真的是意外。”

哒、哒、哒……

喀啦

“好了,请你详细说说吧。”

“我们队伍里有个人,富二代,他爸花钱请我们保护他,带他登山的。他家很有钱……”

“姓尤,对吧?”

“对。”

“能让你们到现在都不敢开口,是做的尤家吧?你们这些成员,在那件事后,多少都跟尤家有了关系。你妻子现在就在尤家公司的财务部工作。”

“……”

“他儿子做了什么?”

“能做什么?自以为是的二世祖一个,我们提醒他的事情他都不理,在山里面想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嫌弃这、嫌弃那。他都恨不得我们做个轿子抬着他走。每天顶多断断续续爬两个小时,就不走了。我们好不容易到了两千米高地方,那里有个山洞,天然的山洞,里面有很多蝙蝠。我们跟他说了危险,他还开了闪光灯,拍了照片,惊动了里面的蝙蝠。他吓到了,直接往外跑,我们几个不得不去追。我没追到,是友直追到他了。友直忍耐了一路,终于是忍不住了火。两个人吵起来,差点儿动手。我们决定下山。不管那个二世祖说什么,我们都不继续爬了。因为我们强硬,他不得不妥协,跟我们一块儿下山。当时已经天黑了,我们决定第二天下山,这一晚在山里面再露宿一夜。”

“然后呢?”

“当天半夜,他去解手后,一直没回来。”

“他擅自行动了?”

“是。他故意离开了一会儿,藏起来。我们不可能直接把他丢下,只能分头寻找。友直去找他,就那样出了意外。他知道友直遇难,也吓得不轻。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害怕,他没杀人。在友直不见的时候,他还嘲讽过,知道友直真的出事了,他脸色就变了。那是意外。”

“尤家给了你们封口费,将这件事的起因抹掉,让它成为纯粹的意外。”

“这本来就是意外!没人杀人,只是……只是……”

“嗯,只是意外。”

“你……那真的只是意外,没有人杀人。那个二世祖恶作剧,开了个恶劣的玩笑。我们都没想过友直会出事情。友直摔下去,也是因为意外!他滑了脚,只是滑了一下……这在登山运动中也不少见。”

“友直未必这样认为。”

“嘶……”

“谢谢您的配合,杨先生。”

“你们……友直真的……”

“事实上,我们还不能确定。但将真相公之于众,至少,让唐老先生知道,是一个人该做的事情吧?”

“……”

2oo9年1o月21日,联系到尤廉康。音频文件o572oo91o21av。

第204章 编号057-驴友失踪(4)

“你们烦不烦?再这么骚扰我,我可不会客气了!”

“尤先生,您出现在这里,就证明您父亲已经查清楚了我们的身份。我们的要求,您恐怕不能直接拒绝。”

“青叶灵异事务所是吧?呵呵,你们在玩什么游戏?我没时间和你们一块儿捉鬼。你们要找同伴,去找其他人吧。有钱公子哥和千金小姐也不少,你们盯着我做什么?民庆市本地没有人吗?”

“我们找你是有关唐友直的事情。2oo2年,你和人登白龙山,队伍中的队长唐友直遇难身亡的事情,你应该记得吧?”

“……干什么?唐友直变成鬼了?”

“这是今年在白龙山生的两起驴友遇难的事故。我们已经画出了重点。他们看到了斜坡下面的求救信号光芒,才选择下去救人,莫名失踪,至今都没找到尸体。”

“唐友直变成鬼,还杀人了?”

“尤廉康,不要东拉西扯。你父亲不想见我们,希望你别逼我们去骚扰你父亲。”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唐友直是怎么死的?”

“意外。他滑了一跤,摔死了。”

“你在当夜故意藏起来,致使登山队成员,包括唐友直摸黑寻找你,是这样吧?”

“他们有手电,有那么多照明灯,算什么摸黑?”

“唐友直遇难的地点和你有关系吗?”

“我说了,那是意外。”

“唐友直出现在那里,和你有关系吗?”

“你够了吧!”

“嗯,我知道答案了。你接下来小心点吧。唐友直连不相关的人都杀,不知道会怎么对你这个罪魁祸。”

“什么罪魁祸!那跟我没关系!我是在那里藏过一会儿,但我什么都没做!那地方,冷得要命,我还不敢开手电,站了没几分钟我就回营地了!唐友直摔死关我屁事!”

“请保持这种心态,这样,你要是面对唐友直,也能死得体面一些。”

“你……你们……”

……

确认尤廉康身上无阴气,但无法排除唐友直的嫌疑。

2oo9年1o月23日,接到委托人电话。电话录音2oo91o232318mp3。

“您好,罗先生。”

“我,我我我……我房子外面……外面……”

“罗先生,请您冷静。您现在在家里吗?我们可以现在就赶过去。您碰到了什么事情?”

“外面……窗户外面……”

“窗户外面有什么?”

“光……是光!是求救信号!窗户外面,有人在打求救信号!是从楼下打的光……他追来了……那个东西就在楼下……”

“我们现在就过来!请您保持冷静,深呼吸,不要开门,也不要开窗,站得离门窗远一些。我们到的时候,会在手机中和您说一声,通话会一直连接着。听到敲门声,听到任何异动,都不要去开门,不要离开家。留在原地,我们马上就会到。”

“好……好……”

“出现光的窗户是什么朝向的?是所有窗户都能看到,还是只有一扇?”

“是卧室。我睡到一半,被光照醒了……天哪……他居然追过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追过来……”

“时间呢?您什么时候醒来的?”

“就几分钟前。我现是求救信号,就打电话给你们了。”

“您有看过楼下有什么吗?”

“没有,没有看……”

“这个时间,和你们之前两次碰到求救信号的时间一样吗?”

“我不知道……”

“现在是十一点多。”

“十一点……差不多……应该差不多……”

“方向呢?您卧室的窗户朝向是哪儿?”

“朝南……南……白龙山在……南边……民庆市南边……”

“您家里还有其他电话吗?”

“有座机。”

“联系您登山队的同伴,看看他们有没有碰到相同情况。”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他……”

“去打电话。我们这边的通信也不要中断。”

“好。”

……

哒哒哒……

“阿鑫,阿鑫!你有看到光吗?你家窗户外面有手电光吗?跟白龙山一样,手电……我没开玩笑!我家楼下有人在打求救信号!是手电光!我能认不出来吗?就是手电!我没疯……真的……”

“罗先生,确认之后就换人,不用多说什么。”

“好。”

……

“牛哥”

“他过来了!他跟过来了!”

“牛哥!你也碰到了吗?我是阿城,我现在也……呼……我家窗户外面也……”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我请了人,专业的,他们让我不要乱动,不要去看,不要理睬。他们正要到我家。牛哥,你找过人的吧?”

“没有用!那些人都没有用!我买了那么多开光东西,他还是来了!”

“牛哥……”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牛哥!”

“罗先生,怎么样?”

“他挂断了……他会不会……”

“联系其他人。”

“我……咦……光……不见了?”

“您窗户外的光没了?”

“是……”

“我们还在路上。请您继续做手头上的事情,不要……”

叮铃铃

“是……阿鑫的号码……”

“您家电话有答录机吗?”

“没、没有。”

“挂断。”

“会不会……阿鑫他……”

“您先要做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灯光消失,您接到了来自您朋友号码的电话,这需要小心。”

叮铃铃铃铃铃

“真的要挂断吗?万一是……”

“万一您就死了呢?”

“我……”

……

“停了……”

“暂时不要用电话了。”

“好……好……”

……

2oo9年1o月24日,到达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572oo91o24av。

“你们终于来了!”

“你的卧室在哪里?”

“在这边。”

哒、哒、哒……

咔哒!吱呀

“有什么?外面……楼下……有什么?”

“有阴气。有鬼来过。”

“啊……”

“头儿,你乌鸦嘴说中了啊。真下山了呢。”

“什么?!”

“这本来就是个很大的可能性。没有死过人的地方出现了灵异事件,只能说明那东西不是地缚灵,会移动也正常。”

“它会……会进来吗?”

“不知道。”

“今晚风真大啊。”

“这风也很不对劲。”

吱呀哐!

“刚才的风……”

“怎么?”

“有点儿像山里的风……我只是感觉像山里的风。”

“嗯,有这个可能。好了,我们到了,你可以继续打电话联系你那些同伴了,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用我们的手机,开录音。”

“哦。”

“这个护身符你戴上。”

“好。”

“你家其他房间我们能看看吗?”

“可以、可以。”

“你的登山装备都在这儿?”

“对,都在这儿了。”

“嗯。东西和房子没什么问题。”

“牛哥的电话……打不通了……”

“试试看那个阿鑫。”

“嗯。”

电话录音2oo91o24oo16mp3。

“谁?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弟妹,我是阿城,罗震城。”

“罗震城,你做了什么!你对我老公做了什么!”

“怎、怎么了……阿鑫怎么了?”

第205章 编号057-驴友失踪(5)

“他不见了……他不见了!你挂了电话没多久,我们家窗子外面就有人打手电。我老公打电话给你,你都不接!他去看了……他开窗户去看了,然后就……”

“就不见了……吗?”

“不……他跳下去了……他、他翻下去,翻下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翻下去?他不知道危险吗?!”

“我们家在一楼,有什么危险的!”

“不是,不是楼层问题,是……是……”

“他翻窗下去,那光就没了,他也不见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是不是绑架了他?你要什么?要钱吗?是要钱吗?”

“不是,不是我绑架了他。他没跟你说吗?我们……我们的同伴遇难……”

“你们的同伴遇难?!!你们前两次登山有人遇难?!他没说过……他没跟我说过……呜呜呜呜……等……等会儿,你什么意思?遇难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遇难前,我们都看到了求救的信号灯,手电打出来的求救信号。我们中有人下去救援,然后就失踪了……突然就……失踪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

……

确认当夜有两人失踪,分别为牛豪和胡文鑫。

2oo9年1o月24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572oo91o24av

“……有阴气。有鬼来过。……今晚风真大啊……”

netbsp; c1ick!netbsp; “……呼……呼……”

netbsp; “蘑菇,这风声有问题?”

“嗯,我听到了求救声,在喊救命,而且还有喊罗震城的名字。”

“喊了名字?”

“对。阿城和救命、救救我。声音很模糊,像是回音。”

“如果是罗震城认识的人,那很可能是朱志涛和潘军。”

“那时候,他们不是应该离开了罗震城家楼下,去找胡文鑫吗?”

“蘑菇说是回应。很可能,他们已经离开了,但声音还在。”

“我说一点。”

“嗯?”

“第一次,罗震城他们看到了一束光,第二次是两束。死者应该变成了同伙。那么这次,应该是三个人失踪吧?”

“有可能是罗震城打电话的时候,漏了谁。”

“没有,我们都盯着呢,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是没有出现,没被现,还是找了新的目标?”

“尤廉康?”

“待会儿确认一下尤廉康的情况。”

分析电话录音。音频文件2oo91o232318av。

“……牛哥他过来了!他跟过来了!……”

netbsp; “怎么?”

“也是救命,还有牛哥。”

“这么说,第一个鬼魂没有出现?”

“只是没去找罗震城那些同伴而已。”

2oo9年1o月24日,确认尤廉康未遇到异常情况。

2oo9年1o月27日,由委托人组织网络聚会,邀请两次登山活动的参与者,说明目前他们所遇到的情况。有成员提供情报,未参加两次登山活动的登山社成员在1o月23日夜间、24日凌晨期间失踪。

2oo9年1o月28日,起调查,了解都交通大学登山社历届成员经历。

2oo9年1o月29日,确认又有两次登山活动的参与者在夜间11点看到了求救信号光,共计7日先后看到异常情况,未予理睬。

2oo9年1o月3o日,确认登山社历届成员中有6人消失。

2oo9年11月1日,白龙山生异常的47级小型地震,此前在白龙山及周边区域从未有过地震现象。

2oo9年11月4日,尤廉康意外身亡,死因为下楼过程中踩空,摔断颈椎,当场死亡。

2oo9年11月5日,确认尤廉康尸体上有阴气。

2oo9年11月6日,确认有12名登山社成员在夜间11点左右看到异常求救信号,未予理睬。

2oo9年11月9日,12名登山社成员消失。

2oo9年11月1o日,联系到已故登山社成员李嘉的妻子曾卉。音频文件o572oo9111oav。

“您好,曾女士。”

“嗯。”

“曾姐,他们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专业人士。”

“小城,你说的……唉……我不想相信有这种事情……”

“登山社已经有二十四人失踪了,越来越多人失踪,而且……原本我们主动去接近,才会失踪,现在所有人都不理睬了,甚至假装睡觉,不去看,还是有人失踪了……”

“……我知道。你们跟我说了这件事,我才……”

“曾女士,您先生李嘉是都交通大学登山社的创始人,他于五年前死于癌症。您现在联系我们,是不是您知道他生前和白龙山有关的什么事情?”

“你们应该听小城说过,我前夫毕业后,加入了救援队,国家救援队。小城,你们都觉得他是爱好登山,还很有责任感、正义感,才选择这个职业的吧?”

“嗯。曾姐,难道……”

“他是因为愧疚……他年轻时候,就是在登山社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看到了求救信号,但他没有去……没有立即去救援……那个人死了……”

“曾姐,这不能说是李大哥的错啊!难道那个鬼,那个鬼就因为这样才缠上了我们登山社?”

“曾女士,请继续讲述下去。”

“他跟我说,他那天晚上不敢下去救人。当时,他是一个人登山,没有同伴。他怕了。他叫着那个人,跟他说话,问他情况,也跟他讲明白了,他会在天一亮,能够看清下面的情况后,下去救他。那时候,他装备可没后来那么好。那个人叫骆浩杰,他们说了一个晚上。他还给骆浩杰扔下去了一些食物和水。骆浩杰扭伤了腿、摔断了手,不能动,但也没生命危险。可是,在天亮前,骆浩杰再摔了一次。”

“再摔了一次?”

“可能是他体力不支,也可能是他不小心,总之,他从他之前躺着的地方摔下去了。我前夫听到了他的大叫,喊了几声,都没听到骆浩杰的回应。他就冒险下去察看了。那下面的地势其实很平稳,不像他担心的那么危险。他在下面的石头上找到了骆浩杰的尸体。骆浩杰摔破了头,当场就死了。他一直很自责。如果早点下去,骆浩杰就不会死了。”

“这和李哥无关……”

“是啊,和他没关系,可他放在心上了。我以为他只是内疚而已,为此选了救援队当职业。他临死的时候,我觉得他是内疚到魔障了。可那时候他已经肺癌末期,没多久好活了,我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之后每次独自登山的时候,都看到了骆浩杰。”

第206章 编号057-驴友失踪(6)

“曾姐,你说的,看到……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唉,我真当他那时候糊涂了。他说他每次独自登山,在晚上都能看到手电光。骆浩杰给他打了信号,两人就会开始闲聊。他那样说……直到你们在白龙山遇难,我……他生前最后一次独自登山就是白龙山,就是……就是你们遇难的那条路……”

“骆浩杰和李先生闲聊都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他只说他们会聊天。哦,对了,他说约定好了,要一起去登穆峰,登上世界之巅。”

“您还能回忆起什么吗?”

“只有这些。……那些遇难,还有失踪,真的是因为……”

“目前还不能确定。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2oo9年11月11日,调查得知骆浩杰身份,父母双亡,未婚,死于1987年3月17日,死因为坠崖导致的颅骨损伤。

2oo9年11月15日,前往白龙山。音频文件o572oo91115av。

“这山真是阴气重啊。”

“很危险吗?”

“罗先生,您留在山下吧。”

“等一下,你们都是没经验的人,你们要单独上山……”

“我们暂时也不会到高处。这山的风水都改变了。”

“因为地震吗?你们还懂风水?阿城,你找了高人啊。”

“我们对风水只是略懂。阴气这么重,风水自然会改变,地震也是因此引起的。”

“那你们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先告诉骆浩杰,李嘉已死的事情吧。”

“你们留在这儿。”

“我要一起去!李哥原来就很照顾我,他的死讯,还是我来说吧。”

“阿城!”

“没事的。如果真的是李哥认识的那个骆浩杰……”

“他已经不是李嘉认识的那个骆浩杰了。告诉他李嘉的死讯,只是我们为了引出他而已。”

“啊……”

“呆在这儿,不要碍事。”

……

“我好多年没爬过山了……呼……比捉鬼还累……”

“真的是骆浩杰,不是那个唐友直?”

“骆浩杰的可能性比唐友直大。”

“可尤廉康死了。”

“唐友直可能受到了风水的影响,从灵体变成鬼了。啧,这种事情就最麻烦了。什么都不懂,和鬼交朋友。”

“即使没有李嘉,骆浩杰也有可能变成鬼。”

“一个普通人,正常情况下变成鬼也不会祸害那么大。”

“嗯……这倒也是。”

“要是头儿你变成鬼了,肯定是个大祸害。哈哈!”

“嗯,肯定是恶鬼。”

“那要看我是怎么死的了。”

……

“呼……爬到这儿行了吧?”

“差不多了。召唤看看。”

嚓呼呼!轰!

“骆浩杰,我们是代替李嘉传信来的人。李嘉在五年前死于癌症,无法和你完成登顶穆峰的约定了。”

呼呼呼

“骆浩杰,李嘉死了,这件事和登山社没有关系。停止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你该去投胎了。”

呼呼呼呼

“软的不行,看来得来硬的了。”

“李嘉,死了?”

……

“是,李嘉死了,五年前就死于癌症了。”

“癌症?”

“是的。”

“他死了,为什么没来找我?”

“去投胎了吧。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能变成鬼的。”

“去投胎……我们约定好登穆峰的。”

“登山社的其他人呢?”

呼呼呼呼呼

“嘶这风吹得我脸好疼。”

“忍着,呆子!”

“人齐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废话了。”

“头儿,你小心些,这里可不是平地。”

呼呼

嘭!

嘭嘭!

“啊啊啊啊!”

“嗷嗷嗷啊啊啊啊!”

嘭嘭!

……

“我们约定好的……我们约定好了的!”

“他已经死了!”

“怎么可以……”

嘭!

呼……

咔吱!喀嚓!

“头儿,小心!”

呼咔咔!

“还好……叶青,你没事吧?”

“没事。”

“李嘉交友不慎,登山社可真是遭殃了呢。”

“遭殃的还有白龙山。”

“那个骆浩杰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啊。”

“天时地利人和。死的时间恰好是阴时,死的地点又是个极阴之地,再加上李嘉这个生辰八字偏阴的人和他保持往来,两人经常去自然山林,最后一次旅程停留在白龙山这地方……”

“李嘉患癌症早逝,是不是也和骆浩杰有关系?”

“当然。普通人接触鬼,出事也是理所当然。”

“真是作孽……”

2oo9年11月16日,终结调查。

我听完那最后的音频,心下茫然。

青叶三人的对话让我有些怵。要知道,叶青现在可真的变成鬼了,我还和他接触了那么久。我不会也患癌症吧?

这实在不好说。

可要说就此和青叶断绝关系,现在有古陌这个活人在,恐怕是不容易。就是没有古陌,叶青的本事也摆在那里,我要想要和他分道扬镳,他估计不会放过我。想想余新嵘都对叶青这么忌惮,那位尤富豪听闻叶青的名头都不得不让自己儿子去见一见叶青,我一个小小能有什么办法拒绝叶青?

这么一想,我心情就很不好了。

我的心情不好,郭玉洁心情也不好。她吃午饭的时候担忧地说起郑欣欣的事情。

“欣欣她出院了,但老是腰疼,不知道是不是撞到脑袋的时候,伤到了哪根神经,现在一直不舒坦。在医院里面检查了两次,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大脑损伤,按现在的医疗水平,也有很多还不清楚的地方吧。”瘦子嚼着饭菜,说话含含糊糊。

“是啊。医生都说没办法。”郭玉洁戳着面前的红烧肉,将肥肉给戳烂了,看着十分恶心。

“上次说到的那个受害者呢?”陈晓丘问道。

“拘留、罚款,就这样呗。他打了欣欣,自己倒是舒坦了,好了。”郭玉洁没好气地说道。

“泄是一种心理疏导的途径啊。你们有兴趣打枪不?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打枪。”胖子提议道。

胖子家有钱。他爸爸早年炒股赚了一笔,辞职之后,没下海经商,也没全身心投入股市,而是开始做风投。不说笔笔都赚得盆满钵满,但让一家子挥霍两三辈子是没问题了。再者,胖子家也不是穷奢极欲的人,花钱没那么夸张。

胖子前两年加入了一个枪击俱乐部。国内持枪不合法,但可以打枪的地方还是有一些的,就是花销很昂贵。胖子带我和瘦子去玩过,我们两个都觉得无趣了,还没枪击游戏带感呢。后者有大波妹、有丧尸、有火箭筒,前者只有小手枪。

郭玉洁听胖子热情的介绍后,犹豫了一下,“我能问问欣欣吗?”

“可以啊。”胖子连连点头,又看向陈晓丘。

陈晓丘直接表示没兴趣。

第207章 枪击俱乐部

胖子想带两人去,估计是存了点炫耀的心思。枪击俱乐部里面可没几个女会员,也没女孩子对这种娱乐项目感兴趣。郭玉洁和陈晓丘都属于美女,带过去肯定有面子。

我和瘦子看胖子那失望的表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偷笑起来。

陈晓丘瞥了我们。

郭玉洁直接问道:“你们笑什么?”

“没什么。咳,你可小心点啊,别打到人。”我说道。

新手不会用实弹,打到人也不会死人,但还是会很痛。

郭玉洁哼了一声,“怎么可能?”

吃完饭回办公室。我和瘦子拉住了胖子。

“你怎么想起来带郭玉洁她们去俱乐部?”瘦子勾住了胖子肥厚的肩膀。

“嘿,就是那里有个人,看着不顺眼。”胖子没好气地说道,肥肉都颤了颤。

“带着美女在你面前装逼了?”瘦子笑着问道。

胖子坦诚地点头,没多抱怨。

胖子的脾气其实很好,很符合大多数人对胖人的好印象:憨厚、老实、耐心……不是那种暴躁粗鲁型的胖人。老好人可也是有脾气的。能让胖子觉得不爽,想到去打人脸,那人肯定不是得罪了胖子,是得罪了其他人,让胖子看不过去了。

某方面来说,胖子其实是我们三个中最有正义感的。

但他的本性仍旧是个温和的人,也就是想着带美女去打脸而已。

我随口问道:“是上次见过的那个红头?”

我和瘦子去打枪的时候,见到过一个挑染了红头的年轻人,和胖子相谈甚欢,是一起打枪的好基友。胖子这么大张旗鼓要打人脸,肯定是为关系好的人。我所知道的只有那个红头了。

胖子难得红了脸,支支吾吾,没了往日的淡定。

我惊讶了,“难道是个女人?”

“行啊你!”瘦子一拳打在胖子肚子上的软肉。

我无语,“你为喜欢的人出头,就是带其他美女过去?”

胖子和瘦子都愣住了。

“呃……他带了个嫩模,嘲讽她人丑,还说她心理变态,没男人所以到枪击俱乐部泄,我就想着……呃……”胖子说着说着,自己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当时没站出来?”瘦子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胖子,要是他能给胖子弹幕,肯定是满屏“注孤生”。

胖子挠着头,“我站出来了,可你们看我这样子……”

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人配个胖子,对面至少有个嫩模,就是整出来的网红脸,那至少也是大眼睛、尖下巴,手术没失败,那就不会太悲剧。那画面,我想象了一下,真是没多少战斗力啊。

“可以在枪击方面干掉他们嘛。”瘦子说道。

“他们走的时候碰见的。”胖子一脸悲剧。

瘦子叹气,拍拍胖子肩膀。

“后来几次,我没遇上。就是前段时间,我们这儿不是事情比较多吗?她又碰到了他们几次,我听红毛说,他们每次都挤兑她。”胖子愤怒地说道。

其实我们这边事情不算多,只是因为青叶的关系,我被牵涉其中很深,胖子大概是没心情去打枪了。

我拍着胖子另一边肩膀,“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对。找个地方做个造型什么的,把陈晓丘也叫上。嫩模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嚣张了?”瘦子决定使用官二代千金大小姐陈晓丘来干掉嫩模。

“我是想要去看看胖子的意中人长什么样。你叫那么多人,不是更怂?”我鄙夷地看了眼瘦子。更关键的是,胖子看中的妹子不好看呐。以胖子的审美,丑肯定是不至于,应该是五官端正、中人之资那种。胖子带美女过去,不是暗恋无望了吗?

瘦子回过神来,点点头,“小洁还行,陈晓丘就算了吧。”

郭玉洁那性子,只要相处一下就能露底,那就是个纯爷们、铁哥们,和胖子绝对没戏。这样才安全。

胖子听我们俩说得起劲,只有附和的份。

“你们鬼鬼祟祟说什么呢?”郭玉洁从办公室探出头来,“怎么走这么慢?”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清嗓子,异口同声:“没什么。”

让郭玉洁知道胖子对谁有了好感,那绝对要糟。她就是个八婆呀。

郭玉洁狐疑地打量我们,“欣欣同意了。这个周末行吗?”

“可以可以。我们五个一起去。”胖子答应。

郭玉洁又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注视我和瘦子,“你们又要去了?”

“是啊是啊。”胖子继续答应。

我面不改色地说道:“胖子担心你把那里的枪拧断了。”

郭玉洁白了我一眼,但没反驳,转身进办公室了。

“她不会真把枪给拧了吧?”胖子担忧地问道。

瘦子煞有介事地点头,“她的力气绝对能做到。”

周末很快到来。

我们约好了地方,胖子开车接我们,一块儿去郊区的枪击俱乐部。

这俱乐部的名字就叫“枪击”,占地面积很广,分为室内、室外好几个打靶场,实弹区和非实弹区域,还有几个休息区。

在去的路上,胖子就跟我们介绍了一下,还说道:“最近新开了一个射箭的靶场,有古装那种,也有现代弓箭。听说以后还会开骑马场,有骑马射击。”

我们几个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地方,下车,胖子在前带路,我和瘦子走在了两位女士后面。

郭玉洁的身材不用说,火辣劲爆,,腰、腿又都纤细修长,身材可比肩模特。郑欣欣身材也不差,只是不及郭玉洁火辣。

我的视线停留在郑欣欣的后腰上,有点儿怔住,脚步都迟疑了。

瘦子用手肘顶了我一下,“喂,注意点影响。”

我知道他想歪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在郑欣欣的后腰,那间休闲衬衫上面看到了墨迹一样的黑色痕迹,一闪即逝。我不太确定我看到了什么。要是鬼,那根本都不算是人形。要说是阴气,可那和我看到过的弥漫开来的阴气又不太一样。

郭玉洁说过,郑欣欣受伤之后,腰会痛。

难道我的阴阳眼开出了老中医的能力,能看到一些病痛了?

还是郑欣欣的病痛和灵异的东西有关?

我又看了几眼,那黑色已经不见了,之后也一直没有出现。

“哟!胖子!”红毛靠在服务台上,正在和漂亮的前台妹子聊天,瞥见胖子后,热情地挥手招呼,脑袋上那撮红毛跟着跳动。

第208章 男人最痛的地方

红毛叫什么名字,就连胖子都不知道。红毛也不知道胖子全名。大家就是碰巧在一个俱乐部玩的同好,都没有深入了解接触,当朋友的打算。

但红毛这人很热情健谈,和谁都能聊起来,也热衷于和人聊天。简单来讲,他是个话唠。

不过,不是讨厌的话唠。

“哎呀,你这两位兄弟好久没来了啊。奇哥、瘦子,对吧?”红毛先招呼我和瘦子,再看向郭玉洁和郑欣欣,对胖子挤眉弄眼,“美女哟,而且是两个,有能耐!老实交代,是你们谁的女朋友?”

“是同事,一块儿来玩的。这是小洁,这是欣欣。”胖子介绍,又指指红毛,“这是红毛。”

郭玉洁和郑欣欣都是落落大方的外向女孩,对红毛打了招呼。

“你们好,你们好。咱们这儿总算是有美女了啊。”红毛做出夸张的幸福表情,用力拍拍胖子厚实的后背,“干得好啊,胖子,你该被评为俱乐部杰出会员!”说完,他马不停蹄,转头对前台小妹扬起灿烂笑容,“秦妹妹,你也是美女哟,就是可惜,打枪的时候看不到你。”他摇头晃脑地叹息,把那位秦妹妹逗得花枝乱颤。

“别贫了。你这是要走了,还是刚来?”胖子将会员卡拿出来,示意要给我们四个办临时会员证。

枪击俱乐部实行会员制,同时也有临时会员,无需缴纳入会费,按子弹计费。当然,非正式会员,使用的枪支和场地都很烂,也没有单独的教练做指导。可要有会员带进来,临时会员也能用会员的那些资源,只不过收费更加昂贵,闹出了什么不愉快的问题,会员会受到牵连。一般来讲,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次来玩,胖子请客。他在路上就跟郭玉洁和郑欣欣说好了,请她们帮忙打脸,顺带的,最好给他敲敲边鼓。

其实,当时滔滔不绝说话出主意的是瘦子,胖子正处在高中生的暗恋中,害羞不已,大脑有些短路。

红毛听到胖子的话,笑着说道:“本来要走了,看到你们肯定得再玩一会儿啊。秦妹妹,给我登记。”他潇洒甩出钱包。

秦妹妹掩嘴笑,拿出了红毛的会员卡,装模作样地又登记了一番。

我来过这里,一看就知道红毛是刚来,已经登记好了,现在就是在表演。那个秦妹妹也是妙人,就这样配合着。有钱人的俱乐部,服务人员都是高素质啊。

办好了手续,我们一行人才进入了俱乐部内部。

红毛跟两位女士搭讪,天南海北地胡吹,什么话题他都能说上几句。

我和瘦子左右张望,想找到胖子的意中人。

我们去的是枪击俱乐部中的区,属于会员新手区。

我不禁问胖子:“那人也在区?”

红毛听到了这个问题,回过头来回答:“那就是两个碧池,他们想到区,教练不会同意,要去区,也没钱啊。”

区是实弹区,区也是,只不过区环境更好,枪支也更先进,一般会员还进不去。

这几个字母区都是室内射击场地,比较呆板,都是一排靶子、一排人。室外的有打飞碟、有实战模拟跟警察训练差不多,都是一个场景中出现移动靶还有狩猎,打打野鸡、野鸭、野兔。

我和瘦子前两次来,因为技术不过关,不能去实战区,也不能玩狩猎。只在室外玩了玩打飞碟,十子弹一未中,打得我们都挫败无聊了,纯属体验一把猎枪的感觉。

胖子没多说那两个人的事情,红毛就口无遮拦了。总结而言,就是两个贱人,嘴贱、人贱,来这里不是来玩枪的,是来炫富的,但能在这里办会员的,哪个缺钱了?他们炫富没成功,现了眼镜妹,也就有了一个新目标,每次碰到眼镜妹都要冷嘲热讽一番。

眼镜妹就是胖子看上的人了。

“眼镜妹脾气也太好了,简直圣母,都不会火。我帮她说话,她还当和事佬劝着我呢。”红毛绕着自己略长的红毛,一脸费解,“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圣母。”

我听着觉得不太对味。

“她技术怎么样?”郑欣欣忽然问道。

“嗯?很烂。”红毛捂住眼睛,“真是太烂了。我猜啊,是被那两个贱人打击到,第一次来就碰到那种人,之后又一直被他们骚扰,成绩好不起来,还在区呢。”

胖子和红毛平时是在区玩的,有时候也去室外。

最开始认识眼镜妹,是在外面的休息厅,也是他们第一次碰到了那对贱人的时候。

“嗯,有点儿奇怪。”郑欣欣说道。

我们四个齐齐看向郑欣欣。

红毛不明所以。

胖子紧张地问道:“哪里奇怪了?”

“就是……”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正好在区门口,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男女两人的叫声,男人的是惨叫,女人的是尖叫。

隔音的设备都没能挡住这声音,区内沉闷的枪击声为之一停。

我们几个人的脚步也停住了。

虽然区没实弹,可打中人也会受伤、会疼,打中的地方要弄不好,有可能造成残疾,乃至于死亡。我们不知道里面生了什么,一时也不敢进去了。

有工作人员从走廊另一边急忙忙跑来,开了区的门。

我们正好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一个男人捂着肚子躺地上,一个年轻漂亮、衣着暴露的女人瘫坐在地上瑟瑟抖。

我一看,就猜是我们刚才说到的两个贱人,因为这女人是典型的嫩模呀。

扫视一圈,我也看到了场内唯一的眼镜妹,拿着一把枪,怔怔看着地上两人。她长相如何一眼看不出来,只看出头足够旺盛了,遮了大半张脸,整个人的气场和打扮看起来都有些沉闷,很老气。

场内其他人的表现和眼镜妹差不多,都很茫然。

教练和工作人员将那两人架起来。女人是彻底瘫软的,男人则不停出嚎叫。他刚才蜷缩着身体,现在被人一动,露出了他捂着的部位男人最痛的地方。

我忍不住身体一震,看到在场所有男人都震了震。

“怎么回事啊?”红毛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是目露同情。

教练冲着女人努努嘴,“打到了。”

“哦。”红毛出意味深长地感叹,终于有了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

第209章 枪声

我们几个跟着胖子来,本来是想要帮胖子打人脸的,这个目标因为目标人物的提前离场而宣告终结。

不过,我们此行还有其他目的。

眼镜妹只是跟其他人一样看看热闹,就收回视线。她型太过沉重,加上眼镜和护目镜,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转回去打枪,射击动作很标准,不过成绩不太好。

红毛对刚才生的事情还很热衷,跟场内的人打听详细情况。大家其实也说不清楚,只听到两人让人厌恶的调笑和嘲讽对话,偶尔打几枪,接着那个男人惨叫、那个女人尖叫。听教练的意思,是两人射击过程中的随意让女人打到了男人那里。

“自作自受啊。”红毛一脸舒爽地笑道。

这的确是自作自受。

训练场有监控,教练此前多次劝阻过他们,这件事情是他们自作自受,之后也是两人互撕去,扯不到别人。

郑欣欣和郭玉洁对射击更有兴趣。在教练和胖子的提点下,第一次拿枪,第一次射击。

“没脱靶,很不错了。”胖子点评道。

教练笑呵呵地补充:“第一次打枪能不脱靶的大约只有十分之一的人。”

这数据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反正我和瘦子第一次玩,也没脱靶,当时可没人夸赞我们。

其他人见到两个新来的美女,也多看了几眼,还有人跟红毛惋惜,那对贱人提前离场,少了场好戏。

眼镜妹对我们这边的情况充耳不闻,专心射击。胖子往她那边瞄了好几眼,越来越失望低落。

“等休息时候吧。”我拍拍胖子。

这会儿可不是搭讪的好时候。说不定胖子过去,也得被射一枪。

胖子点头。

这次来的第二个目的是陪郑欣欣泄。郑欣欣学会后,一口气连,打光了一个弹匣,“砰砰砰”的枪声不绝于耳,完了后,大大吐出口气,露出一个大笑容。

被打烂的靶纸移动到前面来,让人体会到了妹子们的暴力。

郭玉洁跃跃欲试,“我也要来一次!”

我们几个大男人抖了抖。

又是“砰砰砰”的接连枪击声。郭玉洁比郑欣欣更豪迈,打完了,把手枪往桌上一拍,喊了声“爽”!

不过,听着台子震动、桌上备用的子弹弹跳,再看看移动过来的那张千疮百孔的靶纸,在场的男性同胞们都没心思将郭玉洁那个感叹词往歪处想。

眼镜妹难得动了下脑袋,看看郭玉洁。

郭玉洁大咧咧,没注意到,我看胖子紧张得肥肉都在抖了。郑欣欣也现到了眼镜妹的视线,很友好地对眼镜妹颔。郭玉洁转头,对眼镜妹露出灿烂笑容,还挥了挥手,主动走了过去。

“奇哥,现在怎么办?”胖子颤巍巍地问道。

“她不会胡来的。”我只能安慰胖子。

郭玉洁虽然是傻大姐,但也不蠢,不会搅黄了胖子的好事。嗯……胖子这事情八字都没一撇呢,还不能称为好事。

“你好,我叫郭玉洁。”郭玉洁自我介绍,没用俱乐部习惯的昵称,而是报了真名。

眼镜妹迟疑了一秒,放下枪,握了握郭玉洁的手,“我叫薛静悦。”

“知道名字了。”瘦子捅了捅胖子腰上的软肉,“回去让小古查查。”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呢?

胖子煞有介事地点头。

这反应更不太对了啊!

我在旁看得无语。

那边,郭玉洁拉着郑欣欣已经和薛静悦聊上了,没多久,三个女人就笑逐颜开,决定去休息室坐坐。

胖子和我们几个大男人自觉要跟上。

“你们自己玩去吧!”郭玉洁大手一挥,胖子那个吨位都被推得后退两步。

这剧本不太对啊,傻大姐!

我给郭玉洁使眼色,郭玉洁都没看我这方向。

郑欣欣掩嘴笑了笑,给我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有个理智不忘正事的人在就好。

我们只好眼睁睁看着妹子们离开了。

“去区,还是室外?”

胖子蔫了,红毛这个局外人热情邀请我们。

“区吧。室外实在是……”我摊摊手,“实力不够啊。”

“没事儿,多玩几次就行了。你们打过飞碟吧?哈哈,那个是很难,我也打不中几次。室外有固定靶。今天天气好,去室外吧。”红毛说道。

盛情难却,我和瘦子其实无所谓,胖子现在的状态就是随波逐流,我们就去室外了。

如红毛所说,今天天气好,阳光明媚,气温又适宜,郊区凉爽清新的风让人很舒服。

室外场的固定靶子挺简陋,但重点是环境让人舒服。

我和瘦子玩了几枪,就意兴阑珊了。红毛很是积极,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技术。他的技术的确不错,十里面大半都在环,偶尔有一次能正中靶心。

“高手啊!”瘦子举起拇指,“上次见面,你还没这么厉害吧?”

“最近练得多。天分加勤奋。”红毛得瑟地摆了个潇洒吹枪的动作,跟西部牛仔似的转了转手枪,插进想象中的枪套中。

“这动作也练了不少次吧?”瘦子调侃。

“被你看穿了。我主要是练这个动作。”红毛又摆了几个经典的西部牛仔耍枪的。

胖子的心情转好了不少,也跟着乐呵。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击声打断了我们这边的笑闹。场地里的其他人也是动作一顿。

“这里还有机关枪?”瘦子认真问道。

胖子和红毛都是茫然摇头,“没听说啊。”

场地内的教练变了脸色,拿出对讲机询问情况。

“怎么回事?出事了?”瘦子皱眉。

胖子焦急起来,“不会在休息室吧?”

“听声音是那边实战区。”红毛指了个方向。

那枪击声还没停止,在场的人都不安起来。没人将手中的枪放下,反倒都是装备好了枪,握紧了,找个掩护点站好。

我们这个场可不是实弹场地,用的枪也都是小手枪。室外比室内更危险,连一堵像样的墙都找不到。真要出事,我们这边的战斗力是最弱的。

还好,那枪击声持续了两分钟后就停止了。

教练员的对讲机里面只有沙沙声。里面唯一传出来的话是枪击声刚响起时的“正在调查”。

“尊敬的各位会员,本场馆现在出现了突事件,需要进行封馆。请各位会员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离开。再次通知。本场馆生了突事件,需要进行封馆……”

这是遍布整个俱乐部的广播。

教练员变了脸色,不再握着对讲机了,对众人大声呼喊,让我们放下枪械,排队离开俱乐部。

在场的都不是小学生,但现在跟噪杂的小学教室一样出了嗡嗡的议论声。

红毛很有经验地笃定道:“那边死人了。”

第210章 父子

红毛表现出了乎寻常的冷静,说到死人,面不改色,让人不禁侧目。

“别这么看我啊。我没杀过人。”红毛举起双手,做出无辜的姿态。

教练有点儿忍耐不住,但还是克制地说道:“几位,先请离开吧。具体生了什么,俱乐部之后会向大家做出解释,今天的事情会有一个公告的。”

“好好。”红毛很配合地点头,一脸满意。

瘦子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死人了?以前遇到过?”

“我还真遇到过。”红毛继续点头,和之前的点头连在一起,看起来这人就不正经。

“这边没出过事情吧?”胖子狐疑问道。

“这边开业到现在是没出过事。我在外国的射击馆碰到过。打伤的那种,顶多是单独送医。死人了,那就需要封馆调查了。”红毛解释道,“待会儿警察就该来了,事情传开,就要乱起来了。都是枪呢,怎么着也得小心点。”

市混乱,顶多生踩踏事件,射击场馆混乱,会生什么那就更恐怖了。

我们用的那些没装填实弹的小手枪都被教练仔细清点好,收了起来。那些实弹场馆肯定要更严格。

实战区离我们这儿远了些,加上俱乐部已经行动,还有条不紊,我们的情绪还很平静。没看到死人,一般也就八卦一下,不会有那么深的感触。更何况,死人只是红毛一个人的推断而已。

瘦子看向我,挤眉弄眼。

我猜他想八卦一下死掉的家伙会不会变成鬼,在这个俱乐部徘徊。

胖子也想到了这一点,有点儿担忧地看向我。胖子大可以以后不来这俱乐部了。民庆市不是只有枪击俱乐部一个打枪的地方。虽然这边应该是民庆市最好的打枪地点。只是,胖子和薛静悦还没搭上线呢,离了这里,怎么交流感清呢?

我对此爱莫能助。

到了出口,看到了更多的人,议论声就更响了。有个几人在走廊的时候还安静听话,到了出口,见没危险了,直接不依不饶地质问俱乐部到底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找到了郭玉洁他们,见三位女士都没事,就放心了。

“怎么回事啊?”郭玉洁第一个开口问道。

郑欣欣没多话,很沉静地站在一边。薛静悦低着头,动着手指头,显露出不安。

我对郭玉洁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红毛的推理之前就有人听到了,也有其他人想到了这种情况。

郭玉洁问道:“真有人死了?”

“不知道呢。你要留下来看热闹?”我问道。

郭玉洁撇嘴,“算了,不看了。”

那惋惜的语气,太八婆了。

“走吧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好了。”我提议道,看向薛静悦,“薛小姐要一起去吗?”

“啊……”薛静悦抬起头。

胖子激动,掐了我的手臂一下。

我忍住了没叫。

“悦悦,一块儿去吃饭吧。你怎么来的?”郭玉洁已经和薛静悦混熟了。

薛静悦回答道:“我自己开车来的。”

“我们这边有一辆车,坐满的。这样吧,我们三个坐一辆,他们三个男人一辆。你喜欢吃什么?”郭玉洁已经张罗起来。

胖子又掐了我一下,不知道是惊喜呢,还是手抽筋。

我不动声色将胖子的手挪开了。

“我什么都行。”薛静悦说道,“你们决定就好。”

“有什么忌口的吗?”郭玉洁挽住了薛静悦的手臂,往停车场走。

“没有。”

“我也去行吗?”红毛插嘴,“我自己有开车来,我也没忌口,你们决定。”

郭玉洁疑惑地看向胖子。

胖子也意外红毛这个提议。

“走吧走吧走吧。”红毛催促道。

“人多热闹,我们吃烧烤吧。”郭玉洁拍板做了决定。

吃烧烤是热闹,没那么拘谨。除了烧烤,就是火锅比较合适了,不太会冷场。看来郭玉洁没忘记今天的目的。烧烤的话,胖子很拿手。看他体型就知道了,在吃方面,他都很拿手。烧烤、火锅这种要自己弄的,很适合胖子挥。

胖子现在乐颠颠的。

我刚要笑笑,眼角余光就瞥见了走廊那儿出来的身影。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大的二十多岁的样子,小的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我整个人呆愣住了。

“怎么了,奇哥?”瘦子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疑惑不解,“你认识的?”

那两个人看了过来。

二十多岁的青年长相普通,那个少年则很俊秀,前者目光冷淡,后者饶有兴致地打量我们。

我背脊寒,这么眨眼间,我额头上就有汗珠滑落。

“奇哥,你怎么了?不舒服?”胖子也看了过来。

我呼出口气,手有些抖,僵硬地转身,“没,我们走吧,去停车场。”

“哎,几位哥哥姐姐。”

少年人刚变声完的那种嗓音出现在我背后,让我身上的寒意又加重了一分。

“你有什么事吗?”瘦子问道。

“嗯,我觉得你们很有趣,交个朋友吧。”少年爽朗地说道。

这话莫名其妙,可在我听来太恐怖了。

那个青年跟着少年走了过来,一副一切听少年做主的样子,已经自我介绍道:“我叫萧正,这是我儿子萧天赐。”

“哥哥姐姐们好。”萧天赐热情有礼貌,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儿子?”瘦子、红毛和郭玉洁异口同声。

这两人看起来只差了十岁而已,没人会想到两人是父子。

“我爸保养得好。我们像兄弟,对吧?”萧天赐和萧正对了对拳头,两人相视一笑。

我看着这一幕,整个人还是觉得冷,冷彻骨髓。

萧正。这个名字一被说出,我就记起来了,记起来的还有一个名字:王方杰!

在“元旦鬼胎”那个事件中,强奸了一个女人的鬼魂,还占据了女人丈夫的身体,借腹生子,带着鬼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鬼婴撕开母体的肚皮钻出来,因此害死了那个女人。

这是青叶找了好些年都没找到的鬼父子!

现在,他们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宛若活人,但我能清晰看到两人身上浓黑如墨的阴气!

这是两只厉鬼!

他们还盯上我们了!

“你们要离开了吗?那不如一起吧。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活动吗?”萧天赐好像已经进入了我们的朋友圈子,态度自然亲切地问道。

天赐……这名字让我觉得恶心。

“我们正要去吃烧烤。”

出人意料,开口的是郑欣欣,她还对萧天赐友善地笑了笑。

萧天赐咧开嘴。

我心中一凛,强硬地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们,下次在这里一起玩吧。”

第211章 这是一部恐怖片

萧天赐的笑容收敛起来。萧正直接拉下脸,目光阴冷地注视着我。

“对了,我们叫叶青他们一起来吧。他们事务所应该没什么事。正好,吴灵和刘淼从国外回来了,我们好久没聚了。”我转头对瘦子他们说道。

瘦子他们三个知情人表情立刻就变了。就是郑欣欣都疑惑地看向我。她可能听郭玉洁提到过失踪的青叶灵异事务所,但应该不知道那些灵异事件。

萧正和萧天赐皱眉,警惕地打量我。

我已经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古陌的电话。

萧天赐笑笑,“那好吧。下次有机会一起玩。”

萧天赐率先往外走去,萧正紧随其后。

“喂,小弟弟,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古陌不着调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出来一起吃饭。”我直截了当地说道,看向郭玉洁。

郭玉洁心领神会,“就到腾龙广场的烧烤店吧。三楼那家野人烤肉。”

我报给古陌听,语气严肃,“你带点东西,你们那儿的特产。”

古陌意识到什么了,“行,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就看到红毛那三个不知情的吃瓜群众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如临大敌的我们四个。

我不知道那两只鬼有没有盯上他们,总归,这事情是因为我没掩饰好情绪,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你们一起去吧。那是我们一个朋友,人很好,很容易相处。”我只能这么解释。

希望古陌能弄点青叶的护身符出来给他们。

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善如流。

我们依旧分了三辆车行驶。

其实,我们最好是在原地等古陌到来,不要分散。可我对俱乐部的情况很怀疑,也很担忧。突事件是不是萧正他们搞出来的?我绝对有理由这样怀疑。

一路上,我让另外两辆车开了视频聊天群。

感谢高科技让我们可以这样群聊。这点,叶青他们当年是肯定做不到的。

古陌这个被关小黑屋关了十年的土鳖大叔意外地跟上了时代最前沿,也加入了到了群聊行列。他从青叶拿的那个老旧手机已经被他换掉了。据陈晓丘所说,除了被陈逸涵折腾了一段时间外,古陌的新生活很惬意,有钱有闲,悠然自得。

“那两个人,应该是今天早上刚办好会员的。”红毛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他很敏锐,也很聪明,察觉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瘦子问道。

“跟秦妹妹聊天说到的。年轻的父子档,不看身份证,完全不能相信那两人是父子。今天是那个萧天赐十八岁生日,成年的第一天,特地来俱乐部玩。”红毛解释了一下,又问道,“你们认识?危险人物?不会是通缉犯吧?”

“萧天赐?”古陌疑惑地问道。

“他爸爸叫萧正。”我提醒道。

古陌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拍大腿,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卧槽”。

手机里外响起了三声轮胎打滑的声音。

“您悠着点儿行吗?我们这边在开车呢。”我无奈地对古陌说道。

“你小子行啊。我就知道,这是命啊!那老道讲得很有道理,这就是命呢。我更好看好你了,小弟弟。”古陌唏嘘感叹,接着又不正经了。

“我不会作死的。”我坚决说道。

“这不是你作死不作死的问题。感觉怎么样?”古陌忽然画风一转,正经地问了个问题。

“很恐怖,和那扇门给我的感觉差不多。”我苦笑。

那是一种自内心的恐惧感,就好像弱小的动物面对猛兽。

“哦,门啊……”古陌嘟囔了一句,“那还行吧。”

“这叫还行?”我头皮麻,更听出了古陌那一句“门啊”隐含的意思。

门后的东西一定更为恐怖,要不是有门在,我们当初让派出所的人破门而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或许不等我们破门,门后的东西就做出了一番“大事”。

“我真不想和这些扯上关系。”我无奈说道,“我们这边还有很多人。”

“这就是命。哎,我等的车来了。”古陌说了句题外话,换了热情洋溢的语气,“哈罗,陈局长。”

他等的车就是陈逸涵?陈逸涵是他司机吗?

陈逸涵没接话,如同一个沉默的专业司机。

“我说,能说说那两个大魔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真的是通缉犯?他们做什么了?”红毛问道。

“你可以自己猜猜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红毛说。

“不是通缉犯。”郑欣欣插嘴。

作为警察系统内的一员,虽然职务上和一般警察不同,但郑欣欣对通缉犯什么的,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吧。

她十分肯定地这么说了,接着说道:“刚才生的事情很奇怪。正常来讲,我不会回答他那个问题。那是催眠吗?”

我可以确定,那不是郑欣欣认识中的催眠,但效果和催眠一样。就像灭了葛家木的那只鬼,他们拥有控制人的力量。

一想到那只鬼,我又感觉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古陌老说命啊命的,我该不会会碰到所有青叶没能消灭的鬼吧?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点青叶失败的那些委托,盘点那些逃脱的鬼魂。原来,我很能理解青叶的失败。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没什么。虽然青叶他们的失手和警察放跑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是一个效果,会给社会、给其他人带来危害,但也不能因此就苛责他们。可现在,我自己碰到了这事情,我很想骂一骂青叶。

你们就不能更认真、更效率一点吗?

上去粗暴地把那些鬼干掉不行吗?

我有些焦躁,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无理取闹。

有人会因为这世界上每天都有车祸生,所以就不出门了吗?

可能有,但那人一定心理有病,需要看心理医生。

所以,正常人都会从长远考虑。刀没架在脖子上,凶手不在自己身边,只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么,正常人还是要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考虑未来,而不是为此不顾一切。

我吐出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红毛和郑欣欣已经讨论出了一部大制作悬疑电影。

“是不是这样?”红毛还问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

“不是。”古陌回答,“不是悬疑片,是恐怖片。”

好了,这下我不用考虑如何跟那三个人解释了。

第212章 知己知彼(1)

古陌的话冷场了。知情人不吭声,不知情的不知道古陌这话什么意思。

“恐怖片……惊悚悬疑也能算在恐怖片吧?”红毛疑惑问道。

古陌挑明了讲:“是鬼片。”

又冷场了。

“你是说,那一对父子是鬼?因为那个当爸爸的长得太年轻嘛?呵呵。”红毛干笑。

红毛是一个人开车,他现在肯定很慌。我这一车三个人不讲话,郭玉洁那车也没人讲话,除了他,只有古陌淡然随意的两句话。刚才还和他讨论得正激烈的郑欣欣都不出声了,红毛一定想到了很多。

比如,郑欣欣是不是看到郭玉洁做出什么表示了。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你们不是开玩笑?”红毛严肃起来。

“我也很希望自己是在开玩笑。”古陌话锋一转,“小子,你确定是萧正?”

“我看过那份档案,监控录像里面有王方杰的。是那张脸。”我确定地说道。

监控录像不是那么清楚,是道路监控,可两张脸放在一起,我能肯定那就是同一个人。十八年过去,王方杰的身体没有一点儿变化,连身形都没有任何改变。

再加上那两人身上的阴气,我可以保证就是“元旦鬼胎”事件中脱逃的萧正鬼父子。

“他自己都说了,他叫萧正,他那个儿子叫萧天赐……”这名字太讽刺了。“我提到了你们青叶的几个名字,他们有了反应。还有一点,那个萧天赐十八岁。”我迟疑了一下,“他今天生日,出生日期好像不太对……”

于梦不是这个月份死的,萧天赐也不是今天出生的。我模糊记得是在上半年。从于梦元旦怀孕到生下孩子,没有十个月。

“身份证不会是真的。而且,鬼胎的生日不是这么算的。”古陌以专业的口吻说道,“要按照那些养鬼的算法,鬼婴的诞生日期是他们第一次吃人的日期。嗯,萧正应该不会这么算。可能是随便做的身份证吧。”

古陌的口吻轻描淡写。我听到了红毛和郑欣欣的抽气声。

“喂,老兄,你们是认真的?”

“是啊。”古陌回答,“哦,忘了,钥匙在那小子手上呢。”

“我有备用钥匙。”陈逸涵的声音响起来。

“你能多拿点护身符吗?”我问古陌。

“你以为护身符是流水线上面批量生产的吗?”古陌没好气地说道,“灵不在了,那些护身符用一个少一个。而且,数量应该是算好的。”

“算好的是什么意思?”我警惕地问道。

“南宫算好的。他知道该准备多少。”

手机上的视频窗口中出现景物的快移动,停在了古陌的半张脸上。

嘭。

古陌关了车门。

“南宫算好的?他知道会用到多少?”我难以置信。

那一箱子护身符也是南宫算好的?他预计需要用那么多护身符?话说,那一箱子不会是给我准备的吧?南宫的这种预知能力又怎么回事?

“是啊,他知道,他知道很多,知道太多了。”古陌敷衍地说道,听那语气,很烦躁的样子,“你最好快点把南宫和灵弄来。我们两个加一起就是废材联盟,完全不够看。”

“这能怪我吗?”我无语,“而且你自己说了都是命。档案我是随便抽的,抽到哪份看哪份。要找你们青叶的人,你帮我一块儿将档案先挑一挑?”

古陌连忙说道:“千万别!还是随缘吧。你可别乱来啊,那是作死。克里斯蒂娜还好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挂的,落单也就算了,要是和叶青一块儿的时候挂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言下之意,我这种菜鸟也就是能从克里斯蒂娜那种鬼手上把古陌给救出来,而克里斯蒂娜能成功坑了古陌,全是因为叶青当时不在。

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可我很想要挂掉视频通讯,不再跟这个老蘑菇说话了。

至今为止,我可一点儿都没感觉到我的能力有提升。几次经历都平平常常,算是找到了一点儿使用的诀窍,但没有任何量的积累、质的飞跃。这种情况下,我要到何年马月才能了结掉青叶的这些麻烦事?这中间,我又要经历什么才能“升级”?想想就可怕好吗!

我们俩的对话让其他人都插不上嘴。

古陌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作死了。人不能作死,作死就会死。你一定要克制,咱们一步步来。不就是萧正么?让他逍遥了十八年,他好日子要到头了!”

“你刚才可没那么自信。”瘦子吐槽。

“我承认,我刚才有些慌。我离开工作岗位好久了,稍微有点儿不适应。现在冷静下来,我就心定了。你们也不要怕。”古陌语重心长。

“能别扯了吗?”我冷冷说道。

古陌拖长了音调:“好吧”

“你们的意思是,会碰到那两只……你们所说的鬼,全是因为你们?你们把那两只鬼引来的?”红毛压着嗓子问道。

“这是命。这位兄弟,你别想摆脱关系。我刚才有听你们讲,那个萧天赐问话,你和另外一个人都没回答吧?”古陌笑眯眯地问道,“你们身上有什么东西?”

我怔住了。

“不是萧天赐选中了欣欣吗?”郭玉洁诧异问道。

“那位欣欣当时很突出吗?”古陌反问。

没人回答。

仔细想想,当时郑欣欣的位置不靠前,要论模样,郑欣欣也不是最突出的。红毛的红毛很明显,胖子和瘦子俩站一块儿,对比强烈,有一种喜感的视觉冲击,郭玉洁身材火辣,唯一戴眼镜的薛静悦也有自己的特色。郑欣欣,可说是我们这些人中第二平凡的。

第一是我。比起长得漂亮的姑娘,我这样一个只能算是小帅的男人真不起眼。

“好了,我们告诉了你们那么多,你们是不是也该交代一下自己的事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们需要弄清楚战友的特殊之处。”古陌说道。

红毛叹气,“我有一块祖传的玉佩,可能是这个缘故。”

这话听着好扯。

可红毛拉出了衣服里面的玉佩,还在手机摄像头前晃了晃。

我看出那枚玉佩的奇特来。那枚玉佩在光,不是反射光,而是自己散着柔和的光华。

“好玉啊!小兄弟,这东西你可得贴身戴着,人养玉,玉也养人,能保平安。”古陌说道。

“能保平安,我怎么还碰到这事情了?”红毛抱怨。

“因为那是好玉,你不是好人。”古陌爬完了六层楼,喘了几口气,才补充了一句,“不是说你是坏人,是说你的命没有好的百邪不侵,一生无忧那种。所以,这玉顶多是出事的时候,保护你一下,不能保证你不遇到事。”

第213章 知己知彼(2)

古陌说这些理论的时候没有了那种不着调的感觉,反倒让人感觉到了他的专业。

陈逸涵开了门,那边两人进入了青叶,去拿护身符了。

古陌嘴上还不停,“好了,一个交代了,你们那儿是不是还有个没中招的?”

胖子握紧了方向盘,我都看到他头上冒汗了。

另一个视频窗口中,郑欣欣微微抬眸,看向了驾驶座的方向。

“我一直很倒霉。”薛静悦开了口,声音低沉落寞。

“嗯?一直很倒霉?”郭玉洁疑惑不解。

“嗯,一直很倒霉。出门被偷钱包,考试当天生病,上班的公司倒闭,去医院医生开错药……”薛静悦滔滔不绝地列举自己碰到的倒霉事情,听起来很凄惨可怜,还有点儿引人笑,可她太平静了,除了微微低落的声音,没多少怨怼或其更强烈的情绪。

她好像是习惯了这种倒霉的生活。

“你见过鬼吗?”古陌问道。

“我不确定。我原来不认为世界上有鬼,可我现在觉得可能真的有。”

“我没看到。”我连忙对古陌声明。

“感觉很奇怪。”古陌嘀咕,指挥陈逸涵拿护身符,“别多拿啊,你不想被叶子弄死吧?”

陈逸涵那边不知道有什么反应,反正古陌做了个缩头的动作。

“你们是怎么凑一块儿的?为什么出现在那个地方?”古陌开始分析情况。

“这和这件事有关系吗?”红毛问道。

“我们战力不足,只能另辟蹊径了。”古陌说着深奥的话。

红毛顿了几秒,才回答:“我早就是俱乐部的会员了。”

“为什么今天去?”

“今天空闲啊。”红毛无奈回答。

这问题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薛静悦接着回答道:“我也是。”

“加入俱乐部的原因呢?”古陌又问。

“打枪有意思啊。玩嘛。”这是红毛的答案,很没意义。

薛静悦却没跟着回答。

“怎么了,悦悦?”郭玉洁问道。

“我……”薛静悦迟疑起来。

呜呜

咆哮的引擎声打断了薛静悦的回答。

“卧槽!”红毛大骂一声。

急刹车,车胎和地面生了摩擦。

我急忙回头,就看到红毛的车子转了一百八十度,从原本三辆车队伍的最末尾冲出。

“生什么了?”胖子焦急喊道。

“加!快加!后面有车!”郭玉洁大喊。

我们两辆车都开始加。

飞出去的红毛那辆车已经撞到了路边的护栏,后车位高高翘起,整辆车飞出了一段距离,重重落在另一条车道上。一个后车轮直接飞出去。

视频窗口内,画面一阵翻滚,砸中了什么东西。

我好像看到了放大的一些光芒。

视频中断。

我再次转头,看到红毛从车上出来,插着腰,好像在骂着什么。

胖子正在换车道。

我看到后头多出来的一辆车,敞篷跑车,车头有些有些变形。那跑车加起来绝对能轻易追上我们这边两辆车,但开车的人放满了车。他举起了手。

嘭!

红毛的身体晃了晃,接着就倒下了。

“搞什么……刚才是什么?!他开枪了?”瘦子大叫。

女士们的那辆车里面也响起了叫声,是郭玉洁的。郑欣欣懵了,薛静悦正在开车,或许并未看到。

“给我看情况!”陈逸涵厉声喝道。

我坐在副驾驶,连忙将手机举起来,对准了后面。

“撞过去,不要光想着逃。你们的车跑不了。你们的车是什么牌子型号的?”陈逸涵果断说道。

胖子回答了他。

“放慢度,和他并行,撞过去。”陈逸涵命令道。

“这行吗?他有枪啊。”瘦子喊道。

“他不会那样开枪的。”郑欣欣开口,“他要撞死我们。开枪是第二选择。我们选择和他正面冲撞,他会配合的。”

两位专业人士制定了计划,胖子一咬牙,放慢了车。那个疯子果然没有开枪,还吹了声口哨,主动撞了过来。

“油门,右转。”陈逸涵冷静地指示。

胖子踩了油门,方向盘狠狠往右一转。

两车相撞,那辆轻便的跑车比不上胖子这辆看中安全性能的商务车,这头凹下去一大块,整辆车斜冲了出去。

摩擦声再次响起,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控制住了车子,高喊了一声“哇哦”,很兴奋地又要撞过来。

“疯子!”瘦子骂道。

我心头一跳,举起手机对准了那个人,“古陌,你快看看!”

其他人都愣住了。

“他中邪了。”古陌说道。

“啊……”

其他人都出了意义不明的感叹词。

嘭!

车子被他撞了一下。

我差点儿把手机给摔了。安全带将我固定在椅子上,但我的手砸到了车门,手背很快红肿起来。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林奇,你对好了,我要看到那边情况。”陈逸涵声音很沉稳。

我连忙将手机重新聚好。

“好,放慢一些度……现在!”陈逸涵指挥。

嘭!

胖子转了方向盘,第三次撞击,这回撞在了跑车的车门上!

我努力坐稳,就看到那个人跟我之前一样,手不受控制,这么一甩,方向盘被转动,车子转了九十度后,和红毛一样撞到了护栏。

轰!

那一声巨响过后,跑车车头彻底废了。那人似乎也撞到了脑袋,整个人歪斜在车门上。

“结束了吗?”郭玉洁紧张地问道。

“他不动了。”后排的瘦子汇报情况。

“那个红毛呢?”郭玉洁担忧地问道。

“他不是有玉佩保佑么?应该没事。”瘦子干巴巴地说道。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看到红毛的手机撞了什么,似乎就是撞到了那枚玉佩。

“等等!后面来车了!”瘦子大喊道。

我们这边两辆车已经放缓了车,靠边停下。

因为担心那人手中的枪,我们暂时无人下车。

如瘦子所说,后头来车了,车子在红毛的车那里停了,副驾驶座有个人下了车,去那里察看。他在车后面蹲下,我们也看不到他做了什么。

过了会儿,他回到车上,那辆车重新启动。

车子经过了那辆报废的跑车,没有停留,在我们旁边减,还摇下了车窗。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萧天赐的笑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萧正目不斜视。

萧天赐手中正在抛动一枚玉佩,玉佩黯淡无光,带着系着它的红绳上上下下。

“你做了什么?”我难以遏制愤怒和恐惧。

萧天赐接住了玉佩,“就是拿了这东西看看。小玩意儿,比不上我以前碰到的几个,那几个都能变成人了,就是性格很令人讨厌。嗯,我不喜欢这些石头。”萧天赐随手将玉佩扔到了胖子那边的窗户上。

那枚玉佩碰触到窗户就碎裂了,碎成了黑色的粉末。

第214章 知己知彼(3)

萧天赐还在笑,笑得天真,但我能看到他那种浓黑如墨的气息变淡了几分。萧正往萧天赐身上瞥了一眼,微微蹙眉。

“下次再一起玩。”萧天赐笑容灿烂,冲着我们摆摆手,“我们慢、慢、玩。”

车窗升起,车辆动,那辆普普通通的黑色汽车向远处驶去。

“那个混蛋!”瘦子骂了一声。

“我去看看红毛。”我准备下车。

“我开车过去。”胖子说道。

薛静悦那辆车停在原地,报警,叫救护车,还要监视跑车的情况。

我们掉头开回去,就看到跑车的驾驶员头上流血,前车玻璃的一些碎片划破了他的脸,他的头在方向盘上面撞过,整个人的面容都被血糊了,看不清模样。

“看起来没死。”瘦子说道,“枪在那里。”

那把手枪飞出了车子,落在了车后五米远的地方。这让我们感到安心。

我们谁也没去碰那把枪。胖子加,到了红毛的车子边。

我和瘦子下车,绕过了红毛的车,终于看到了红毛的情况。

红毛被打中了右胸,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还活着!”瘦子惊喜地叫道。

红毛还活着,但和那个跑车司机一样陷入了昏迷。我们给他做了点紧急处理。枪伤这么陌生的东西,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先想办法止血。

救护车来的很快,算时间,我们刚出事的时候,他们就收到消息了。我想,是陈逸涵打的电话。

红毛和那个司机分别被抬上救护车。警察盯着那个司机,处理现场,对我们做了简单的问话。

等我们回到市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原本计划吃烧烤,现在只能在古陌的酒店房间吃外卖。

“那家伙太危险了。我们就是有护身符,也挡不了汽车和子弹啊。”瘦子抱怨道。

古陌点头,“所以我把那些护身符又放回去了。”

瘦子被噎住。

我看向陈逸涵,陈逸涵神情不变。既然他如此表现,就是同意了古陌的做法。

我心念一动,“是叶青的意思?”

古陌用“孺子可教”的表情看我。

“你不是看不到叶青吗?”我问古陌。

古陌揶揄地看向陈逸涵。

“我的手机那时候响了。”陈逸涵的脸色不变,但眼神很阴郁。

看来,叶青给了他一个不好的体验。

“他说什么了?”郭玉洁好奇问道。

至今为止,只有我听到过叶青的只言片语。

我不认为叶青有对陈逸涵说话。

“没有来电显示,接通后没有人说话。”陈逸涵说道。

“挂断后又会响起。我让他把护身符放回去,才停了。”古陌摊手。

这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明确信号啊。

“这世界上真的有灵异事件?”郑欣欣忍不住问。

“是啊,你身上就有。”古陌语出惊人。

我想起来郑欣欣后腰上的黑影。

郑欣欣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在你背后,我听到它在喊疼。不过,不是鬼。很奇怪的灵体啊。你从哪儿招惹来的?”古陌指了指郑欣欣。

郑欣欣下意识地就伸手摸在后腰上,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神情慢慢变得恍惚。

“林奇,你怎么不说?”郭玉洁质问我。

我解释道:“我以为是看花了眼,而且就一闪而逝,后来都没再看到。”

“我不是看到的,是听到的。”古陌掏了掏耳朵,“它在喊疼,很痛,之类的话,喋喋不休。”

郑欣欣慌乱起来,“我是这里,这里会疼……你有办法吗?”

古陌摇头,“我不会捉鬼。”

“那怎么办?”郑欣欣急了。

看来,她早对自己的诡异疼痛有所怀疑。

郭玉洁期盼地看向我。

我苦笑摇头,“我没法主动做什么。”

郑欣欣咬了咬下唇。

古陌一拍手,“好了,现在真相大白,你被东西缠上,倒霉”他指着郑欣欣,手指接着移动向了薛静悦,“你本来就倒霉。”放下手,他接着说道:“你们这些拆迁办的就不提了,早开始和这件事牵扯上。”

“红毛呢?”瘦子问道。

“他肯定也有倒霉的地方。”

“问题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那个萧正和萧天赐,你没法解决?”我问古陌,“青叶那里有没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我之前就有借过猫骨头。”

古陌摆手,“我不懂这些。这些都是灵和叶子在弄的。”

“那我去一趟事务所吧。”我放下了盒饭。

“要有什么,叶子之前就该给我了。”古陌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叶青不让他们拿护身符,要说要给什么东西,当时给了就行。

我颓丧地往后一靠,“那现在怎么办?引他们去事务所,交给叶青收拾吗?还有郑欣欣身上的东西,要怎么处理?”

“我可能知道,我身上这个是哪儿来的。”郑欣欣苦涩地说道。

“嗯?”

我们齐齐看向郑欣欣。

“我之前给一个受害者做过心理辅导,小洁应该跟你们讲过。”

我们几个都知道有这么回事,顿时了然。郑欣欣又给不知情的几人解释了一下。

薛静悦很安静,很乖巧,跟着我们到这酒店,听我们讲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她都没什么大反应。

郑欣欣接着说道:“他也是腰疼。他说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痛的,痛得疯。这是那场车祸之后,他才有的症状。他打了我之后,我开始疼痛,他反倒是解脱了。那东西恐怕就是这么转移到我身上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腰,“我开始疼的时候,就想过是不是心理因素。他是因为心理因素,所以有这种疼痛,我受到他影响,也有了这种幻觉。嗯,类似于幻肢痛。”

心理医生自己心理出了问题,还找不到解决办法,难怪郑欣欣会苦闷。

现在知道不是自己心理出了问题,郑欣欣松了口气,可又有化不开的担忧之色。

“那他呢?他为什么会痛?”古陌问道。

郑欣欣摇头。

“那场车祸的犯人在讯问过程中说过,他是因为疼痛而暴躁易怒,和人打起来了。”陈逸涵忽然开口。

“这么说,源头还要再往前推啊。”瘦子感叹道。

“这个我可以去查。”陈逸涵转头看向薛静悦,“之前在视频通话中没回答的问题,你现在能回答了吗?”

我们面面相觑,一时都想不起来是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加入俱乐部?”陈逸涵问道。

薛静悦垂眸,眼镜和刘海遮住了表情,“我看到了书。”

第215章 知己知彼(4)

这个问题在车祸生后,我们都一时忘记了。没想到最后记着这件事的不是古陌这位“专业人士”,而是陈逸涵。但这并不算太意外。陈逸涵的侦察能力更强,能捕捉到这些关键是情理之中。

“那本书里面夹了一张宣传单,是枪击俱乐部的。年初我家去外地走亲戚,经过那里的时候,车胎爆了,我还请俱乐部的人帮忙,才换好了轮胎。”薛静悦详细说道,“加入俱乐部,只是回程之后的一时兴起。我这个人比较较真,加入之后,就想着练好射击,但一直打不准。原来只是一时兴起,现在是固定时间去那里了。”

听起来平平无奇,很正常的过程。

“那本书是什么书?”陈逸涵问道。

“我亲戚在学校图书馆借的书,论法的精神。他说那张宣传单是借书时候就夹在里面的,应该是以前学生无意间夹进去的。”薛静悦回答。

论法的精神是一本著名的政治理论书,影响深远,很多大学都会在政治课的书单中列上这本书。而政治课,是小初高一直到大学都会有的课程。大学中,不管是当选修课来上的,还是作为专业课之一的课程,多少都会听说过这本著作,因为教材中肯定提及了这本书,也会提及这本书的作者,孟德斯鸠。这还是高中的一个考点呢。大学图书馆也必然有这本书。

“不是奇怪的书。”古陌自言自语。

奇怪的书,大概是指中世纪巫术介绍、风水秘术解析之类的书。

“那命运的指引就是枪击俱乐部了。小姑娘,欢迎你加入我们。”古陌笑容温和,跟狼外婆似的。

薛静悦不自在地垂下眼睛,刘海和大眼镜遮了半张脸,看不到神情,却散着一股不安的味道来。

胖子心中不忍,“她没有加入我们吧。只是意外牵涉进了这件事。这还是我们不好。”提议去打枪的就是胖子,如若不然,也就不会今天的事情了。

这是正常思维。

古陌显然没有正常思维。

“这是命。”他又说出了这句口头禅,“无论如何,你们也会在枪击俱乐部和她见到,也和萧正父子见到的。”

古陌看向薛静悦,“你说你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很倒霉,那你有请人算过命吗?”

薛静悦微微抬头,抿了抿嘴唇。

“看来是算过了。”古陌颔,“结果如何?”

薛静悦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小时候奶奶给我算的,说我会平平安安的。她还说……还说会保护我的。”

“你奶奶是做什么的?”古陌惊奇。

薛静悦沉默了一会儿,“她是神婆。”

这职业可真是新奇了。

“她是乡下神婆,给人跳大神,烧符水,做法事。也就是乡下人相信她,有些事情来请她看看。”薛静悦继续捏着手指头。

“她还在吗?”

“去世了。我七八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在给我算过之后……”薛静悦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问一句啊,你说的倒霉,真的是倒霉?”瘦子忽然开口问道。

薛静悦浑身一僵。

“你碰到的那些事情,有没有后续?”陈逸涵提了更深入的一个问题。

薛静悦搅着手指头。

“悦悦,你不用怕的。我们这边有两个更不正常的人,我们也碰到了很多事情。你有什么都可以直说。”郭玉洁握住了薛静悦的手。

本该在这时出声劝说的心理医生郑欣欣没开口。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着裤子,好像克制着什么,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应该还想着后腰黑影的事情。

胖子连忙附和郭玉洁:“她说的没错,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也是想要保护你。那个萧正父子,你看到了,他们很危险。”

薛静悦好似被两人说动了,抬头瞄了我们几个一眼,“我……算是很幸运的倒霉蛋。那些事情……比如准考证,我因为遗失准考证,来不及补办,当年的考试没参加。那年去考场的路上生了交通事故,我本来是要碰到的。还有公司的事情,那家公司涉黑,我在实习期的时候,就倒闭了,没有被卷入调查里面。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听着无语。

去考场的路上有交通事故,应聘的公司涉黑,这些单独放在一个人身上就够倒霉的了,薛静悦连连碰到,那真是霉运无边了。而且,确实如她所说,她是很幸运的倒霉蛋,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只是碰到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我仔细观察薛静悦,没在薛静悦身上看到灵体。她没有被什么东西庇护,那这种奇怪的运气是怎么来的?

“你得到了暗示。”瘦子一拍大腿,“是这样吧?你得到了某种暗示,就像是枪击俱乐部,看到了宣传单、抛锚,你就得到了暗示,所以加入了,还一直坚持去。”

薛静悦咬了咬下唇,默认了瘦子的说法。

我想起瘦子曾经抱怨过。他那位痴迷于灵媒的前女友就经常神神叨叨地表示获得了什么什么暗示,就连选个电影都要看看电影外的行道树有一片什么样的树叶。难怪他这回比陈逸涵先一步现了薛静悦的奇怪之处。

我忍不住再次观察薛静悦,没看到任何与众不同的东西。我不禁瞥了眼古陌。古陌一脸平静,不知道是装的,还是他什么都没听到。

“现在,基本情况已经清楚了。”古陌做总结性的言,“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集中我们的力量,去应对萧正父子带来的威胁。”

我们都等着古陌接下来的话。

古陌指了指我,“你该去睡觉了。”

我一脸黑线。

“我买了安眠药,还准备了催眠曲。快点儿睡去吧。”古陌从口袋里掏东西,是个小药袋子,不知道他怎么买到安眠药的。

“不用了。”我揉了揉额头,“你想到的办法就是这样?我们还是去一次事务所,问问叶青有什么建议吧。”

我觉得古陌很不靠谱,古陌的态度也很随意。想想古陌在青叶担任的职责,属于后勤部门,坐在事务所内分析那些音频文件。直白来讲,他就是用耳朵听听那些音频。青叶的具体工作都和他无关。

古陌撇嘴,“叶青肯定不会管这事情。”

他如此笃定,我却仍然怀疑。

陈逸涵让其他人留在酒店,由古陌坐镇。不管古陌是不是有实力,至少他能提前现危险。再加上有些神奇的化险为夷本事的薛静悦,他们的安全性还是很高的。而陈逸涵自己则开车送我去青叶灵异事务所。

“奇哥,你小心啊。”瘦子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

陈逸涵开车很稳,一路上我们也没碰到什么情况。

进入青叶,我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阴气,一瞬间,我的意识就恍惚起来。陈逸涵伸手拉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拉住,但我没感觉到砸到地上的疼痛。

黑暗中,我听到了女人的呜咽声。

第216章 知己知彼(5)

女人的呜咽声中带着浓浓的恐惧。她的嘴巴应该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很闷,很模糊,好像是在喊什么。

我的意识逐渐清晰,看到了景物。

面前是一张大床,上面呈大字型绑着一个女人。女人的腹部高高隆起,衣服被掀开,露出凸出的大肚子。她流着眼泪,被布堵上的嘴中出沉闷的叫声。她的恐惧如有实质,充斥了这间卧室。

我忽然明白眼前的场景是哪一幕了。

于梦的肚皮有些半透明,能看到她肚子下活动的东西。一会儿有一块儿弧形的突起,一会儿又在另一边出现尖角状的突起物。当一只小手出现在肚皮上,任何人都能判断出那肚子里面的东西了。

其实没看到那手印,也能知道这女人怀孕了。只是普通人不会知道,她怀的是一个鬼胎。

我能看到于梦肚子里浓黑如墨的阴影,如同水面下的鱼。那黑色的阴气和萧天赐身上的一模一样。他在未出生时,就有了强烈的阴气。

我不是青叶那些专业人士,但我也知道,鬼魂身上的阴气越重,他们肯定是越厉害。

肚子下的手印变成了爪子,在于梦的肚皮下方留下五道痕迹。

于梦挣扎,叫声变得高亢,可还是没有声音切实地出来,她也没能挣脱四肢上绑缚的绳子。

我感觉到了一股激动喜悦的情绪。当然不是来自于于梦,也不是来自于还没出生的萧天赐。这情绪在我所站立之处升起。

是萧正!

我感到恶心。突然间,我想起自己在现实中碰到的事情。

我所有的能力都在梦境中,我要阻止萧正父子,也只能在梦境中。还有比在萧天赐出生前将他解决,更好的方法吗?

这时,我都顾不上萧天赐夭折会对未来那十八年产生怎样的影响了。

我试着移动身体,能感觉到自己的躯体。不像最初那样无能为力,我至少有自己的形体。一移动,我就和萧正分开了。

萧正正占据着王方杰的身体。在现实中,我只能看到萧正身上同样浓重的阴气,但在梦境中,在此刻,我看到了他那具下的真实面容。那是萧正的模样,不是王方杰。

我想要找个趁手的工具。房间内有一台小电视,这很不错。我去搬动那台电视,手碰触到电视,就变得虚幻。这让我怔住了。看着消失了一部分的手,我抽回手臂,前端的手掌和手腕就又出现了。

不能用工具,我只能一咬牙,掐住萧正的脖子。让我无奈的是,当我碰触到萧正,我的手再次消失了。我不能碰触这里的任何东西!

为什么?

我记得,我碰到过楚润。虽然最后杀死楚润的不是我,是楚润杀死的那些鬼魂,但我当时确确实实碰到了楚润。我也碰到过古陌,还是我将古陌解救出来的呢。

怎么现在不行了?

我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我再要去碰触于梦,也没有做到。

这让我有些绝望、茫然。

情绪一闪而逝,我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解救古陌,可能不是改变历史,可楚润那件事,我一定是影响到了过去。这点从我睡着的时间和万队长袭击他女儿的时间做个对比就显而易见了。姜永宁那一次,我或许也对现实造成了影响。那次无法确定姜永宁出车祸和我入梦的时间,所以只能说是“或许”。

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对过去的影响微乎其微,我不能影响到十八年前这么久远的历史。

我无法阻止萧天赐的出生,也无法阻止于梦的死亡。

噗!

于梦的肚子被从内撕扯开来。

浑身浴血的婴孩将小手从母体的肚子里伸出来,抓住了母体肚皮的边缘,拉扯着,整个人从母体的肚子中爬出。

于梦瞪大了眼睛,口中的布头被鲜血染红,浑身抽搐着,已经不出声音来。

萧天赐还不能完全站立起来,就在于梦的腹腔内扭动、攀扯。我都能看到于梦被搅动的肠子。她的血从巨大的伤口中涌出,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萧正出了欣喜雀跃的笑声,脸上是诡异的面无表情。他对着萧天赐伸出手,将他从于梦肚子里抱出来。萧天赐的小腿上缠了一段于梦的肠子,被他带出了肚子。萧正将那肠子甩开,落在床上出了一声轻响。他抱着萧天赐去擦洗,鲜血滴了一路,于梦的生命好像随之被带走,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了。

我深深看着于梦。

她是个无辜的人。她所做的只是在元旦那天订了那间情侣房,因此被一只恶鬼盯上,害了性命。

厕所内传出萧正哄孩子的声音,还有婴孩“咯咯咯”的笑声。

如此刺耳。

不久,萧正抱着萧天赐出来,脸上表情还是那么僵硬,动作却温柔,给萧天赐换上了婴孩的衣服。萧天赐被洗干净后,粉雕玉琢,长相很可爱,好像那种母婴用品广告里的小宝贝。他翘着嘴角,唇红齿白,大眼镜乌溜溜的,十分灵动。

我在他那副好皮相下看到了污秽的黑色。

“宝贝,乖儿子,你以后就叫天赐。我的好儿子。”萧正颠了颠萧天赐,没有看于梦的尸体一眼,拿起了一个行李包,抱着萧天赐往外走,“我们走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嗯,要是学区房,有好的幼儿园、小学……你将来还要上大学,出国留学。你将来想要做什么?”

萧正已经开始设想萧天赐美好的未来。

我跟着这两个鬼离开,离开了那血腥的屋子。

但接下来,我所看到的并非什么美好未来。

对萧正父子或许是,但对我来说绝对不是。

萧天赐天生具有某种魔力。或者该用东方的说法,他很邪门。

当萧天赐注视着别人的时候,那个人就会按照他的心意做事。

和葛家木的那个黑影不同,那些人不是被控制了身体,迷糊了意识,而是被摄住了心神,被萧天赐操控了自己的想法。

嘭!

“哇啊啊啊啊”

这所私立幼儿园在萧天赐进入后,第四次生了意外。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使用了暴力,用玩具小锤子狠狠敲了对方的脑袋。

萧天赐在旁看着,嘴角含笑。

他会按照萧正的意思,给父子二人办好所有日常所需:身份证、工作、住房、钱……他的个人兴趣则充满了血腥暴力。

好好的家长公开日,两个孩子打闹,演变成了双方家长的斗殴。园方没来得及阻止

嘭!

动手的孩子被被打孩子的家长狠狠掼在了地上,鲜血喷溅,混乱的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

被萧正抱着的萧天赐不为人所察觉地加深了唇角的笑意。

我感受到了恶寒。

比以往更为深切的恶寒。

这才是真正的恶鬼,从诞生伊始就是邪恶的,不存在任何良善。

眼前的画面定格,模糊,我刚眨动眼睛。

嘭!

这回的响声是我的脑袋磕到了地板,疼得我捂着头,趴在地上起不来。

第217章 选箱子

“你怎么了?”陈逸涵半伸着手,动作停止在那一瞬间,没有去碰触我的身体,反倒是警惕地注意了一下周围环境。

换做其他人,该疑惑我为什么会来个平地摔这么搞笑。可陈逸涵看出了我那一瞬间的不对。

我自己也很惊诧。摸着砸到的额头,慢吞吞在地上坐起,脑袋里想着刚才生的事情。

人的梦境和睡眠时间是很古怪的,有人能想睡就睡,一睡就进入深度睡眠,十分钟顶别人两小时,起来后神清气爽,思路清晰也有人失眠多梦,在入睡前脑袋迷迷糊糊,东想西想,知道自己在睡觉,在胡思乱想,甚至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控制,醒来后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我介于两者之间,不是那种一下子就能睡过去的人,但也没多少睡眠问题。我也没经历过困顿不堪,不自觉打瞌睡的事情。就是在最嗜睡的少年时期,听着无聊的课,我也没有眼皮子打架到难以克制,直接睡过去的地步。这还是我头一回,莫名其妙地陷入梦境。

梦境如此长,看了萧正父子在萧天赐“鬼”生的最初三年,事无巨细,可现实中的时间如此短,我还记得我突然意识恍惚,陈逸涵要伸手拉我。不过是跌倒的几秒功夫,我已经做了一梦。

“出什么事情了?”陈逸涵再次出声询问。

我摇摇头,放下揉额头的手,从地上怕了起来。当我正要和陈逸涵说明刚才生的事情,青叶灵异事务所大门突然在我们之间关闭了。

那一声响,吓了我一跳,等我反应过来要去开门,就感觉到事务所内的气氛变了。我的身后多了一道气息。

陈逸涵在门外拍着门,喊着我的名字。

我镇静下来,回答道:“我没事,你不用着急。我……和他单独谈谈。”

外头的动作停止了。不知道是陈逸涵听到了我的回答,还是叶青做了什么。

我觉得很神奇,也很恐怖,深呼吸几次,这才转身,看向了沙。

面对面的两张长沙,其中一张上面出现了一个人坐下的痕迹,像是有个透明人坐在那儿,好整以暇地瞧着我。

我盯着那道视线,在对面的沙坐下,干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刚才那是你算计好的?”

我突然陷入梦境,摔倒后进了青叶,陈逸涵冷静警惕,站在了门外,没有随便进来碰触我。当我起来的时候,正好站在了门的范围外。门一关,陈逸涵就被关在了外面。

这要说是巧合,叶青见机行事,我觉得又不太像。叶青给我的感觉总是从容不迫,就是难得有失态,那也是狠,不是急躁地做什么。刚才那门擦着我的鼻子关在陈逸涵的鼻尖前,刚刚好好,太过精妙了。

我的废话,叶青也没回答。

我呼了口气,讲了正题:“你该听古陌说过了,我碰到萧正,他还带着个十八岁的男孩,就是当年那个鬼胎。他们已经袭击过我们一次了,还牵扯进了其他人。”

我将我们几个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将红毛、郑欣欣、薛静悦也给叶青介绍了。

对面坐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那个人形的凹陷纹丝不动。

我接着将刚才的梦境给讲了,“萧天赐好像有那种蛊惑人心的能力,让人心甘情愿地给他做事情,那些人的行为都很自然,没有一点儿异常。我是说,正常人看来没异常,不会怀疑他们那么做的动机。我能看到他们身上染上了萧天赐的阴气。比较奇怪的是,他用这种手段杀人,他自己应该是没得到任何好处。”

这是让我害怕和担忧的地方。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该有个目的,最常见的无外乎名利,其他诸如被逼无奈、感情趋势、纯粹为了玩乐,那都是目的。最棘手的就是最后一项。尤其是当一个人为了玩乐而选择杀人的时候,这让旁人手足无措。我在那三年梦境中,甚至找不出萧天赐所作所为的内在逻辑。他挑选目标,选择这么做的时间,似乎都是随机的,让人防不胜防。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当侦探的天赋,所以看不出萧天赐行为的逻辑在哪儿。

我真心期盼萧天赐能人生的后十五年里面养成某种习惯。这样,我们这些被他盯上的人也好做点防备。

“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我问叶青。

我不说话了,事务所内就陷入了寂静中。我安静等待着。

叶青既然关门,留下我,坐在这儿听我说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过了大概两分钟,叶青站起了身。皮质沙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地板上响起脚步声。

我赶忙站起来,仔细聆听那脚步声,估算着叶青的位置。

幸好事务所寂静无声,让叶青的脚步声变得响亮,我即使没有古陌的能耐,也能大概判断出叶青的位置。为避免撞上叶青,我还刻意多和那脚步声拉开点距离。

叶青一路走进了事务所里面,到了那条长走廊。

我瞄了眼走廊尽头,看到了抽象画,心中一松。

叶青开了门,进入了旁边的房间。

我知道叶青是要给我什么厉害道具了,期待地跟了进去。

叩叩!

脚步声停止,一个纸箱被敲击。

房间内堆了那么多纸箱,这样的听声辩位有点儿为难我了。

我只能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几步,看着堆叠在一起的箱子,迟疑地问道:“从左到右,第几排?”

这种弱智的问答游戏叶青好像很不耐烦,没回答我。

莫非那两声敲击已经是个暗示了?

“这边第二个?”我选了一个箱子。

咚!

我被弹了下脑门,还正好被弹在刚才撞到的地方,疼得吸了口气,捂着额头抱怨道:“错了也不用这样吧?”

叩叩!

这回声音响了很多。

我点箱子的时候有些迟疑,捂着额头的手也没放下来,“这个?”

没有反应。

应该不是叶青被我气死了,而是我选对了。

我连忙将那个夹在中间的箱子搬出来,撕开封条,看到了里面装着的一个玻璃罐子。

能放下一套锅具的纸箱内只有一个玻璃罐子,那罐子也不大,两只手刚好能圈住。罐子盖是金属银色。我好奇将罐子拿出来,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愣住了。

有些浑浊的浅黄色液体内是一团浅色的软肉,拖着一根肠子样的东西。

我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但这绝不是我想象中的什么法器。

我向来有不耻下问的精神,直接问叶青:“这是什么?”

第218章 怎么用

叶青是能说话的。我听到过他说话两次。只是不知他是懒得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多费口舌,还是说话需要消耗他太多的能量,所以他不怎么说话。

就算不说话,他也能给我一点暗示。

这次,叶青没出声说话和出声音都没有。

我疑惑不解,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让古陌拿这个?”

叶青继续保持沉默。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拿这个奇怪的罐子怎么办了。

这看起来就像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某种肉。心肝脾肺肾都不是,难道是某种妖怪的器官吗?我倒是不怕这个,这块肉不管是在我正常的视觉和阴阳眼看来都不算恶心,也没有特殊之处,所以我单纯觉得费解而已。

叶青好像消失了,看来这个罐子就是他给我的解决之法了。

我叹气,拿着罐子往外走,要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又想起郑欣欣的事情,问了下叶青。叶青果然是毫无反应。刚才讲那三人的经历时,叶青就什么表示都没有。古陌对薛静悦开玩笑说过欢迎加入,可没对郑欣欣说过。也不知道那是古陌的一时兴起,随口之言,还是他真有代表青叶收人的意思。

想想胖子对薛静悦的暗恋,再想想薛静悦的与众不同,我觉着,这姑娘是要跟我们一样上贼船了。

我开事务所大门的时候,叶青并未阻拦。陈逸涵在走道等着,看着我拿出来的东西,眼神一凛,若有所思。我现他认识这东西,就有种轻松感。不等我转身关门,大门在我身后自动关上了。

陈逸涵只看了那扇门一眼,伸手接过了玻璃罐子。

“这是什么?”我问陈逸涵。

陈逸涵瞥了我一眼,“胎盘。”

我的手一抖。

幸好陈逸涵已经将玻璃罐子接过去了。

“胎盘……该不会是……萧天赐的胎盘吧?他还有胎盘?”我觉得震惊。

陈逸涵回答道:“是不是得调查一下。这东西上面,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我摇头,“就普通东西。”

陈逸涵皱眉。

东西已经拿到,我们就回酒店了。

古陌是个好享受的人,又有钱在手,花钱肆意。我们这么多人呆在酒店最大的套房内,并不算拥挤。

在陈逸涵抱着那罐子被做成标本的胎盘进入套房后,也就瘦子和古陌惊叫了两声。

“这什么东西?”

“看着好恶心。”

我和陈逸涵都看向了古陌。

“干嘛?”古陌连退数步。

“这是叶青给我的。”我说道。

“他给你就给你了,我没想抢。”古陌赶苍蝇似的挥手。

“你没见到过这东西?”我当然不是古陌那意思。

古陌摇头,“没见过。这什么东西?”

“胎盘。”我回答道。

众人的脸色各异,但都想到了一个答案。

“那个萧天赐的胎盘?它能杀死萧天赐?”瘦子疑惑问道,“怎么用?”

我看着古陌。

古陌挠挠下巴的胡渣,“我真没见过这东西。萧正那事情……于梦的尸体是叶子他们三个看到的,报警之后,应该被警方带走了。后续如何,我没问过,只知道萧正带着鬼胎跑了。”

“这么大个东西,你在事务所没见到过?”瘦子表示怀疑。

古陌摊手,“我早说过了,我在青叶里面地位最低,知道的内容最少。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他说这话的时候冲着陈逸涵笑了笑,好像在证明自己的无辜。

陈逸涵不吃这一套,将玻璃罐子放在了桌子上,拉了椅子坐下,冷冷盯着古陌。

古陌也坐下来了,坐在另一边的沙椅上,叹气道:“我真不知道这东西。而且,这也不一定是萧天赐的胎盘吧?我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古怪,也没听到它出声音。”

我看古陌这神情不是作伪。当然,我的眼光可比不了陈逸涵这位专业人士。陈逸涵显然对古陌的话保留了几分怀疑。

“能查出胎盘是谁的吗?”胖子看向陈逸涵。

“做可以检测出来。于梦的警局应该有记录。”陈逸涵这么回答,但没有动。

“还有什么问题吗,局长?”郑欣欣问道。

陈逸涵紧盯古陌,“我需要一个准确回答。这东西,我打开取样后,会不会损坏它?”

我和古陌都没看出这胎盘有何古怪,但陈逸涵小心谨慎,不会随便就将这唯一的东西给破坏了。毕竟,胎盘只有一个,将胎盘这样做成标本的人已经成了鬼,古陌靠不上,我也帮不上忙,玄青真人行踪成迷,其他高人也不知道行不行……陈逸涵不说,我都没意识到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失败的话,我们面对萧正父子时就会处于绝对劣势,可能因此丧命。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和陈逸涵这位年轻警局局长的巨大差距。想想我之前几次的灵异经历,完全是抱着一腔热血,进行冒险尝试,很多时候都是靠着本能去行动,能活到现在真是福大命大。

“我不知道。这个,让他来决定吧。”古陌指向了我。

我指了指自己,“我?你别开玩笑了啊。你都比我强,能听到些我听不到的东西呢。”

古陌摇头,“叶子把东西给你,不给我,肯定是让你来做决定。”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我为难地看着那块胎盘。本来不觉得恶心的,但现在多了需要做重大决定的烦躁。

我脑袋中忽然灵光一现,“我不懂那些,可要是直觉的话……”

打开箱子,看到玻璃罐子,拿出来,看清里面的东西,知道这是胎盘……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嗯?奇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瘦子问道。

“就是什么想法都没有,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想到要怎么用这个东西。猫骨头那次,你们还记得吗?”我看向瘦子他们。

瘦子、胖子和郭玉洁都点头。郭玉洁还傻乎乎,瘦子和胖子都恍然。

“那次是瘦子想到了用法。”胖子看向瘦子。

瘦子抓耳挠腮,“猫骨还好说,很常见的巫术道具,我没见过能用胎盘做什么的。难道是烧掉?像是把尸体烧掉,鬼魂就烟消云散了。”

“前提是这的确是萧天赐的胎盘,而且你这种基于不知道哪儿来的常识是正确的。”郑欣欣吐槽了一句。

“这里有个专业的啊。”瘦子嚷嚷道。

我们都看向了古陌。

古陌很淡定地问我:“你就是这样做决定的?”

第219章 尸体

这话问得我脸上烧。这决定的方式的确很儿戏。

“问问你的直觉,如果没法做决定,就先放着吧。”古陌高深莫测地说道。

陈逸涵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对我们的对话没有表评论,但保持着低气压状态,算是默认了古陌的决定,去接电话了。

“我说啊,我们该做些防护措施吧?那个萧天赐能利用别人来杀人,他要是再弄几个自杀式袭击来怎么办?”瘦子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这方面,专业的去接电话了。”我无奈说道。

瘦子和胖子气不太顺,一脸窝囊样。帮不上忙,反倒是累赘,那感觉当然不好受。

“要告诉小丘这件事吗?”郭玉洁问道。

“她小叔在呢,他会决定的。”瘦子懒散地回答。

“还有欣欣的……”郭玉洁担忧。

郑欣欣露出个安慰的笑容。

这事情也得拜托陈逸涵去调查。

我们几个的情绪更低落了。古陌没心没肺的,还掏出手机打起游戏来。

没一会儿,陈逸涵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

“出什么事情了?”我心中咯噔一下。

“王家荣死了。”陈逸涵回答。

王家荣是谁?

我们面面相觑,反应了一秒钟。

“是红毛?他……”胖子有些哀伤,“没救回来吗……”

“不是,是被杀害的。”陈逸涵表情凝重,“已经进入普通病房,通知了他家里人。他继母将他闷死了。”

我震惊了,“该不会是萧天赐……这怎么可能?”

陈逸涵没有防着萧天赐吗?萧天赐怎么能找上红毛的继母?

陈逸涵眉头紧锁,“我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人去查找盯梢那两个鬼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医院和王家荣的亲属我也有派人看着。他们没接触过那两只鬼。”陈逸涵看向我,“他们有没有可能像典型的那种鬼那样……”

我迟疑回答:“我不知道。我梦境里看到的,他们都是保持在正常人的状态。萧正在占据王方杰身体前,倒是像那种典型的鬼,没有实体。”

要是萧正父子还能摆脱躯体束缚,那对我们来说可就更危险了。

对此,我们一筹莫展。

“你们暂时呆在这里。”陈逸涵起身。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当然不可能和我们一样龟缩在酒店内。

当陈逸涵离开,我们几个都不知所措。

房间内只有古陌打游戏的声音。

瘦子暴躁地对古陌吼了一声:“你能不能有点儿紧张感?现在是玩游戏的时候吗?”

“不然呢?小朋友,冷静点。等你见过了大风大浪,就能和我一样淡定了。”古陌悠闲回答,语气欠扁。

瘦子不能真对古陌动手。

“我去睡一会儿。”我噌地站了起来。

这样干坐着,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去睡觉。要是再梦到什么,或许就能获得启。再者,梦境继续下去,到离现在不远的过去,我可能就能对萧天赐动手了。即使这么做十分冒险,我根本没把握,但我还是决定试试。

古陌抬了抬下巴,“将那东西带去。”

我看向玻璃罐子,没迟疑,将它带进了里间的卧室。

关上门,玻璃罐子放在床头柜上,拉上了遮光窗帘。我将外套脱了,合衣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我想过我会睡不着,需要属羊,需要培养睡意。我没想到的是,跟在青叶生的事情一样,我的意识一瞬间就恍惚了,然后就陷入了梦境中。

又是女人的呜咽声,轻轻啜泣,呢喃着“好疼”、“好痛啊”。

我眼前从黑暗变成了彩色,但那颜色灰暗,是夜间的一条小路。路灯间隔很远,小路上面一段亮着昏黄的路灯,一段是完全的黑暗。

高跟鞋踩着地面,脚步声凌乱。

我在黑暗的路段中稍微停了停,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她好像从我身体里穿过,踉跄着往前,直到整个人沐浴在路灯下,我才看清她的情况。

她捂着后腰,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我当即大吃一惊。

这梦境可和我预料的截然不同。不是萧天赐、萧正的情况,而是郑欣欣背后那鬼东西的相关梦境!

我仔细看那女人,身材臃肿,一头短,看起来年纪不轻了,是我并不认识的人。想到我梦境中总是跟着鬼行动,我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在远处的一个路灯下,看到了趴伏着的人。

这女人死了,还一无所觉,变成鬼之后往前行走。

我迟疑了起来。身体被拉扯,跟上了女人的步伐。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萧正父子的威胁,可郑欣欣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这梦境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说醒来就醒来,再重新睡一遍。

能不能直接醒来,我不知道,再睡一次能不能梦到萧天赐,以及,我放弃的这个梦境能否重来,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能做的只是默默跟上女人。

女人的伤口上没有插着凶器,我看身后也没有其他人影,想要离开女人,去调查一下尸体,又无法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女人还在茫然地往前走,念叨着“好疼”。

幽暗的小路到了一条十字路口,女人自然地转弯,继续往前。我看了下路牌,是个陌生的地名,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民庆市。

女人进入了一个小区。小区的保安当然是对古怪的她视若无睹。女人也好像没看到保安,脚步不停,到了一栋楼前。她茫然失神,就这样直直穿过了楼下的玻璃大门。我跟着穿门而过,随着女人到了电梯前。女人没有注意门,却按了电梯按键,还成功了。苍白的脸色保持不变,那双空洞的眼睛多了些神采。她靠着电梯门,在电梯打开后,她跌跌撞撞进入,撒了一地血。

血指印按在了八楼。电梯缓缓启动,上升,并无异常。到了八楼,电梯停止运行,电梯门打开。

我随着女人出了电梯,突然心有所感,转了身,现身后的电梯内躺着女人的尸体。她坐靠在电梯角落,垂着头,四肢摊开,鲜血从背后淌出来。虽然没看到脸,可那衣服鞋子,和女人的一模一样,再加上那相同的型,这一定是同一个人。

我顿时头皮麻,错愕地被女人拉扯着,往后退。

电梯门在此时关闭了。

我再看到蹒跚前进的女鬼,有了种荒谬的感觉。

女人不知从哪里掏了钥匙开门。

门内是温馨的三居室,墙上还挂了全家福,女人笑容幸福,她和自己的丈夫抱着儿子。

我看到照片的时候,脑海里冒出一个古怪的期待,可看清照片上的父子,我就失望了。那父子俩并不是萧正和萧天赐。

女人已经进屋,去了浴室。

我瞄了眼敞开的房间,主卧内睡着一个男人,正是女人的丈夫,次卧门开着,是年轻人的房间,单人床上并未躺着人。

女人洗澡,换了衣服出来,爬上了床,还在嘟囔“好疼”。

我看向打开的浴室,不出意外,在淋浴间里面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她穿着衣服,浑身湿透,鲜血流入了下水道,在瓷砖上留下了浅淡的红色痕迹。而在卧室那张床上,鲜血晕染,逐渐浸湿床单被褥。

我开始好奇,第二天这一人一鬼醒来,会是什么场面。

第220章 一路尸体

我干等了一夜,眼前的景物没有任何快进的迹象。床上的鬼和浴室的尸体好像都流干了血,流淌出来的血液也都转变成了一种暗红色,在天亮时分,成了黑色。

我这一晚上也想过查查看女人的身份,好歹等梦醒,能麻烦陈逸涵把人或者尸体给找出来。可我现在的状态没法碰任何东西,这个家里摊开来的东西中,也没有任何一样有写名字。

好不容易天亮,闹钟响起来。男人和女鬼都有了些动静。男人按掉了床头柜上的闹钟,躺在床上醒了醒神,这才困倦地爬起来,走向洗手间。

我等着看男人的反应,现男人根本没反应。他看不到淋浴间趴着的尸体,自顾自洗漱。

女鬼也起来。女鬼一起来,我就看到了魂魄离体的一幕。女鬼原来躺着的地方多了一具尸体,也是她自己的尸体。女鬼捂着伤口,嘀咕了一夜的疼痛并未消去,她的状态也保持在了昨夜那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男人和女鬼正好擦肩而过,男人去厨房做早饭,女鬼则快地洗漱完。她也看不见自己的尸体,洗漱完,就去了厨房,再次和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做了泡饭,从冰箱里面拿出了咸菜。女鬼和他的举动一模一样,早饭泡饭咸菜。

我仔细对比了两人拿出来的咸菜罐子,是腌黄瓜,市买的,同一个牌子。我为了确认,绕了饭桌两圈,看清楚了两个罐子盖子上的生产日期,一模一样,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我觉得有些荒谬。

男人先一步吃完了饭,洗了碗,放好了咸菜,去卧室换衣服。女鬼吃完起身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了魂魄离体的一幕。

“哐当”一声响,一个女鬼站起,一具尸体倒下,脑袋砸中了桌面,双手自然下垂。她后腰伤口的血在流淌,顺着椅子腿流到了地板上。

这个家中,只有我能看到女鬼的尸体,也似乎只有我能听到这些响动。

男人换好衣服出来,无视了桌上趴着的尸体。女鬼没换衣服,和男人一块儿去了玄关,换了鞋子,已经要出门了。

我当然得跟着女鬼,到了电梯前,注视着电梯门,又看看男人。

电梯从楼上下来,开门后,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他们坦然地站着,无视电梯角落的女鬼尸体。

我越来越觉得荒谬。到底这尸体是我的错觉,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不是青叶那些专业人士,无法做出判断,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太可笑怪诞了。

女鬼和她的尸体都被无视了。

在女鬼出电梯的时候,她甚至又留下了一具尸体。那尸体躺在电梯间内,电梯内的人出来,甚至从她身上踩过。

我顿时震惊了。

那个人踩着女鬼的尸体出来,我清楚看到他的脚将女鬼的肚子踩地凹陷了一下,他自己的身形也晃了晃,可他一无所觉,周围人也一无所觉。

女鬼和她丈夫出了小区后,一左一右分开。女鬼走了昨天的那条小路,我远远就看到了前面趴地上的尸体。

一辆电动车驶过,碾过尸体,颠簸了一下,继续远去。

女鬼走过那里的时候,我特意看了,尸体上有着车轮印,而且是两道。地上的血迹也有一些印记。这不是鬼,不是灵体,是真的实体啊!

这到底是特么的怎么回事?

真的只有我能看到,而且一直都只有我能看到吗?

周围人都没被吓到,我反倒是真真切切被吓到了。

跟着女鬼走过了这条小路,转弯,到了公车站。女鬼站在站牌边上等公交,还在念叨着疼。我有了预感,在女鬼等的公交车到达后,我果然看到女鬼刚才站立的地方倒下一具尸体。

我默然跟着女鬼挤上了早高峰的公交。这感觉很奇妙。公交车内很拥挤,但我感觉不到那些乘客,我甚至能穿过他们的身体,像是一只鬼。

真正的那个鬼被挤在人群中。她伤口流出来的血粘在了背后一个年轻女人的碎花衬衫上。周围人看不到这个女鬼,却给她留出了空隙,女鬼拉着的吊环也没人去碰。

等到女鬼到站下车,挤出人群,我一回头,就看到那地方留下了一具尸体,手还挂在吊环上,瘫软的身体被人挤着,缓慢地滑倒在地,也在那个年轻女人的裙子上拖了一条血痕。那年轻女人很自然地跨步,踩在了尸体的肩膀上,抓住了空出来的吊环。她脚下有一具尸体,在车内顿时鹤立鸡群,可没人注意到这异常。有新乘客上车,有乘客下车,车内人头攒动,我看到好几个人踩着尸体往前走,在那张脸上留下层层叠叠的脚印。

诡异的公交车开走了。我跟着女鬼等车、转车,看着她又留下两具尸体,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一是一栋写字楼。女鬼在电梯门口和电梯内再次留下两具尸体,进入到了办公室。我记了下门口的牌子,是个英语培训中心。女鬼做了个刷卡的动作,手中也凭空多出了一张门禁卡。

办公场所不算大,总计五列、六排办公桌,已经有一半的人到了。

我看到三列二排的座位上仰头躺着个人,眼睛圆睁着。那张脸如此熟悉。我这次梦就一直看着呢,还看到她之前被人无意识地踩踏。

女鬼到了那个座位,坐下。

这椅子上的场面变得诡异,好像一个人的灵魂和在做着不同的事情。

女鬼没有工作,呆坐在那儿,捂着后腰,仍旧在喊疼。

我没学过法医学,也不知道这尸体是不是第一具。但无论是从逻辑去推理,还是从我肉眼观察,这尸体都比之前看到过的要时间长。尸体上出现了其他尸体没有的绿色斑块。要是那些影视剧中的尸检鉴定剧情不是瞎扯淡,这应该是腐烂到一定程度了。奇怪的是,我没闻到尸臭味道,也没看到蛆虫苍蝇。

我忍住恶心,仔细嗅闻了一下,现周围没有周围,而是有一股医院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本该刺鼻突兀,可不知为何,我之前都没现。

我在办公室内绕了一圈,确定这种气味的来源是女鬼。她身上有着医院的味道,大概也是因此,我从这个梦境一开始就没觉察到这股味道。

我精神一振,觉得这是个线索。

难不成这女鬼死在了医院里面,还一无所觉,当自己还活着,照常生活?

那么,她的尸体不是在医院停尸间,就是在火葬场。之前所见的所有尸体都不是真的。

这让我多少能接受了一些。

可等到中午午休,干坐了一天的女鬼起身,留下新的尸体,椅子上两具尸体堆叠后倒下,摔在椅子两侧,路过的人踩着它们过去,将腐烂的尸体踩得吐出腐烂的液体,我觉得我还是不能接受这只女鬼独特的现象。

已经知道女鬼的工作地点,能调查到她的身份,我迫不及待想要苏醒过来,可事与愿违。

我在这梦境中待了五天五夜,时间来到了周五下班时间。

第221章 垃圾

连着五天,看着女人每天办公室和家两点一线,留下一路尸体。公车还好,每天的车不同,可她的家、公交站点、办公司,这些地方的尸体太多了,堆叠在一起,处在不同的腐烂阶段。

她的丈夫洗澡的时候,还和那些尸体一起冲洗,和尸体躺在一起,有时候睡着,直接抱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她的同事,走路时踢到摔在地上的尸体,绊一跤后,还以为自己是平地摔,笑笑起身,沾了粘液烂肉都未曾察觉。

我已经不觉得恐怖了,而是恶心。

最恶心的就是电梯,每天两具尸体,电梯间内已经被尸体塞满,最终因为一具尸体横在了门口,电梯门关不上,其他人看不见,电梯被停运。停运的地方正好是一楼。每日女人进出,我不得不看到电梯前圈起来的一道拦线,电梯门就那样敞开着,尸体从里面伸出来,一个头、三只手、两只右脚横在外面,随着时间而腐烂。

到了周五晚间,我已经浑浑噩噩,甚至试着杀死过女鬼。但无论如何,我都碰不到这个女鬼。

我在这期间的另外两个收获就是知道了梦境这一切生的时间:两年前。

想想郑欣欣受到这女鬼侵扰,这女鬼的问题一直到现实时间都没解决,也就是说……整整两年!这一路该有多少尸体堆着呢?

幸好,我的另一个收获告诉我,这女鬼所在的城市不是民庆市。这倒霉催的地方是中部的一个城市,我没听过名字,估计是三四线不起眼的小城市。

这两年,我也没看新闻说那座城市出现了满街尸体,也不知道我要真解决了这女鬼的事情,这座城市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

尸体应该会消失吧?这一切不过是某种灵异现象,女鬼的尸体该在医院之类的地方才是。

我真心这么期盼着。

让我精神为之一振的是这天晚上,这一人一鬼夫妻二人一成不变的生活终于生了点变化。这个客厅、卧室里满是尸体的家中多了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我下意识看了眼全家福,这年轻人无疑是照片上的那个男孩。

年轻人从那间次卧走出来,叫了男人一声爸。两人一块儿做了饭,中间插了个他们看不到,却会在行动间下意识让开的鬼。

父子二人神态如常,边做饭,边说起了年轻人大学中的事情。女鬼神态仍旧木然,她每天做饭,都是无端变出那些食材,取用家中的厨具和调料,好像是和这里相重合的另一个次元的场景。

我知道有平行宇宙这个概念,很多科幻故事都喜欢用这个概念,设想一个和我们的世界相类似的世界,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做着不同的事情。可眼前这一切肯定不是平行宇宙。

父子二人做了饭,那个女鬼也做好了饭,依旧是各做各的。这让我也很奇怪。这女人要是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像生前一样活着,为什么做饭都是做自己一个的呢?要说她神志不清,就像她从来不知道要换洗衣服,每天穿着同样的一套衣服,使用钥匙、卡等物品,包括每天做的饭菜,都是变出来的,可她睡觉只睡半边床,她每天吃饭坐的位置也固定,晚间在客厅看电视,也和男人并肩坐一块儿,乍看过去,没有任何违和感。

我看着女人每天吃的不同的饭菜,要想将女人的行为解释她只重复死前的那一天,又说不通。梦境一开始,她可是很晚才归家的,这五天她正常上下班,和大多数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时间上对不上,她每天吃的不同饭菜也对不上。

“对了,爸,你和顾阿姨什么时候结婚?”年轻人吃到一半,忽然问道。

我愣住。

男人随意答道:“至少得明年。她还没跟她女儿讲这事情。小姑娘明年中考,现在不好跟她说这些,免得影响她复习。”

“她还不知道呢?顾阿姨没带你见过她?爸,不是我挑拨啊,我对顾阿姨没意见,但她这样拖着拖着,谁知道明年会怎么样啊?”年轻人不满地说道。

“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吗?明年她女儿中考完,我们两家就一块儿吃顿饭。”

“要是她没考好呢?考试没考好,她妈还跟她说要再婚。”年轻人撇嘴。

“她又不是你。你年纪大了,还是个男孩子。人家小姑娘心思细腻,得顾虑着。你顾阿姨离婚的时候就对不起她,这次要跟我再婚,得考虑她的心情。”男人和气地说道。

年轻人忍不住,“你别被她骗了就好。”

“什么叫骗了啊?你爸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骗的?”男人失笑摇头。

这父子二人信息量颇大的对话让我不由看向了女鬼。

女鬼还嘟囔着疼痛,慢慢地吃掉了自己做好的饭,对旁边生的对话一无所觉。

我又看向那张全家福。没有错,上面的女人的确是这个女鬼,虽然女鬼现在看起来比照片中的女人老一些。

我所见的尸体中,第一具是办公室那具,这家里面的尸体都是从梦境开始,跟着女人出现的。

要是这女人死了,才死了一周,她的丈夫怎么会都要再婚了?

我想要知道更多的情况,可我只能被困在女鬼身边,所见所闻仅限于女鬼身边生的事情。那对父子没再提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夜无事,第二天是周六。周末不用上班,早上没有闹铃。可女鬼在八点的时候就起来了。我不得不跟着她出去小区门口的包子店前晃了一圈,留下了一些尸体,拿着她凭空变出来的包子回去。她回到家,开始吃早饭。男人也醒来了,洗漱后换了衣服出去。等男人回来,女鬼已经吃完了早饭,开了洗衣机,坐在客厅看电视。男人叫醒了儿子,父子俩吃了丰盛的早点。

女鬼这时候去将洗好的衣服晾晒起来。男人则又去开了洗衣机。

我看得分明,两人洗的是同样的衣服。毫无疑问,女鬼洗的肯定不是真正的衣服。

女鬼这天都窝在家里面,在家中留了更多的尸体。

年轻人整天缩在房间内,晚上吃饭,被一具尸体绊倒,抱怨道:“爸,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啊。”

我怔怔看着这对父子。

“嗯,也好。我也觉得东西有些多了。明天大扫除一下吧。”男人点点头。

我彻底傻住,呆呆等着周日到来,然后就看到周日这天,这父子二人换了旧衣服,面不改色地将那些尸体塞进大垃圾袋中,全部打包,拖出了房间。

那个女鬼,本来在阳台要晒被子的,被年轻人抓住,粗暴地塞进了垃圾袋中,和尸体一块儿扔到了小区内的大垃圾堆放点中。

我不得不跟着女鬼,这会儿只能站在垃圾堆放点,茫然地看着那对父子拍拍手,就这样回家去了。

第222章 二段梦

我站在垃圾场前面,仔细回忆。

在那对父子决定“大扫除”前,他们是绝对看不到女鬼和那些尸体的,但他们能碰触到那些存在。而在那个年轻人提出要大扫除后,他们好似能看到了,面不改色地将状态可怖的尸体塞入垃圾袋中。再联系到他们对电梯内的尸体视若无睹,收拾尸体的时候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好像是被鬼遮眼,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这让我想到了被萧天赐控制的人。那些人没有对鬼魂、看不见的尸体动手,可他们的行为就和那对父子一样,做得理所当然。一瞬间,情人反目,父子相残,没缘由地全力帮助一个陌生人。这点,两者是相同的。

我开动脑筋,冥思苦想,突然就想起了青叶处理的“亡者邀请”事件,那个鬼唐美美冒充委托人简霞,和简霞的未婚夫在一起时,简霞的未婚夫一无所觉。

是所有的鬼都有这样的能力,还是其他原因?

可即使所有的鬼都有这样让人产生错觉,控制对方心神的能力,这个女鬼没道理让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将自己像垃圾一样扔掉吧?

我看了看那几个堆积成小山的垃圾袋。女鬼就在其中,没一点动静。

这个垃圾场是每天早上五点左右有环卫垃圾车来拉走垃圾。

我只好等了一晚上,到天亮,跟着环卫垃圾车去了垃圾处理站。

这是我第一次坐垃圾车,还是坐在车顶,全程捏着鼻子,痛苦不堪。盖因为这里的垃圾车还是很旧的款式,不密封,味道一路飘散,我还是一路跟车的,那酸爽,就别提了。

到了垃圾场,看垃圾车将一车垃圾倾倒,我靠着感知,感觉到了女鬼所在的垃圾袋。

垃圾场同过焚烧和填埋的方式处理垃圾,也没做垃圾分类。我对此不太适应。

民庆市在这一年已经严格执行垃圾分类标准,城郊的垃圾处理厂也很科学环保,建设得跟现代化全自动的大型工厂一样。我从小在民庆市生活,小时候还看到过这里的这种垃圾车,长大后就再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垃圾场也只在影视剧中看到。

这情况,让我有些失望。

要按照民庆市的做法,不知道当那些机器撕开垃圾袋,进行扫描,会现什么。

现在么,垃圾全都被推上一条履带,粗暴地碾压、搅碎,进入焚烧炉,没人知道那些垃圾袋中装了什么。

我全程体验了垃圾场的运作模式。幸好我没有痛感,那个女鬼也只是伤口疼,所以通过那些液压器、粉碎机、焚烧炉的时候,我只觉得在看一场科普电影。

当女鬼破碎的灵魂被焚烧,她如我预料的没有彻底毁灭,而是将一切重来。

我眼前的景物切换,置身在女鬼上班的写字楼中。

这就有些让我意外了。

尤其是当我看到女鬼穿着梦境最初的衣服,在写字楼的电梯前木然站着,冲着电梯门的后腰突兀出现了伤口后,我恍然大悟。

女鬼是死在了这里!她死在了这栋写字楼、这间电梯前!

这绝对是谋杀!

可是,是谁杀了她?

我看向电梯。

电梯金属门反光,没有照出我的身影,也没照出女鬼的影子,那上面光洁如新,什么都没记录下。再看附近,我也没找到摄像头。

这个小城市的写字楼内没有监控,但女鬼肯定有尸体,她还流了那么多血,凶手应该处理了她。

是谁?

我想到了两个人,又觉得匪夷所思。

动机是什么呢?

他们又如何处理了尸体呢?

真如我想的那样……

女鬼动了,木然地走入了办公室,在自己的座位上木然地呆坐,开始喋喋不休地喊着疼痛。

我注意到,办公室内原来堆积、散落的尸体不见了,那些血迹污秽也不见了。好似随着女鬼家中的那些尸体连带着女鬼被那对父子处理掉,其他的尸体也消失了。

这让我对心中的猜想又有了几分肯定。

夜幕已深,女鬼重要站起来,在座椅上留下了尸体,喊着疼痛,走出了写字楼,换乘公交。那条一段明亮、一段黑暗的小路出现在眼前时,我知道,这就是梦境开始的那一幕。女鬼在路上跌倒,留下了尸体,接着爬起来继续前进,回到了家。

年轻人已经不在,应该是回学校了,男人躺床上,已经熟睡。

我理清了一部分思路,有些不耐这慢吞吞的梦境。

为什么梦境从那一幕开始,进行了这样的一周?

女鬼陷入这种轮回应该有更长时间了,而且,女鬼的轮回为什么会以一周为界限?

我的梦境虽然不太受我控制,可每次都是有的放矢,像是个有意识的高人在给我提供线索,也给我行方便,让我能解决那些灵异问题。

这一次,肯定也是如此。

梦境如此显现,就有其原因。

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我就看到阳光穿过窗帘,照亮了室内。突然间,外头白日当空,正是一个艳阳天。

床上的人醒了过来,女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入了洗手间。

我愣住了。

从床上起来的不是女鬼,而是女人,她穿着睡衣,劈散着长,刚睡醒,精神不好,但那模样,和女鬼截然不同。她甚至比女鬼时候的面容年轻一些。

等女人洗漱出来,我现她不是年轻一些,而是情深面貌很好,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正处在幸福中。

这时,我也留意到,房间内的家居摆设有些微变化。

女人开了电视,正好是午间新闻,报了时间。

这是女鬼梦境的一年前,现实的两年前。

梦境中的时间再次往前。

我意识到,接下来要生的,就是梦境为何对我展示女鬼那一周的原因。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女人一边煮面条,一边按了扬声器,将手机放在流理台上。

“姐,你现在在家呢?”

我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小林”。

“嗯,在家呢,刚起来。”女人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一个不粘锅,倒入油。

“姐夫和小健呢?也在家呢?”

电话中传出的声音有些不安。

“你姐夫出差了,小健这星期留学校了。”女人回答,拿出了鸡蛋。

“姐……”

“姐!”电话中换了个声音,男人,声音急切而愤怒,“我们看到姐夫和小健跟个女人一块儿吃饭!姐夫还拉着那个女人的手,当着小健的面和她说悄悄话!姐!”

啪!

鸡蛋敲在流理台上,蛋壳一面粉碎,和蛋黄蛋液混合在了一起,顺着流理台边沿流下。

第223章 抓奸

我反射性地就想到了刚才那段梦境中,父子二人提到的“顾阿姨”。

原来我之前推理有错,不是女人死了很久,那个男人才结识了新人,想要再婚,而是早就有了外遇!

如此一来,我之前猜想的凶手,就有更大可能性是他们了!

我顿时有些激动,有种拨开迷雾的感觉。我甚至期盼地看向女人。

这会儿该去捉奸,然后和对方吵架、争执,再被杀害了吧?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变态扭曲。

即使是无法改变的过去,这也是一条无辜人命,这样期待看到对方的死亡真相,算什么?我又不是破案的警察,对这个女人来说,我是有可能毁掉她鬼魂的另一个凶手。

这么一想,我激动的情绪就淡了。

手机中传来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小林在劝说,那个男人则义愤填膺,恨不得冲去揍搞外遇的姐夫一顿。我也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出来,这男人是女人的弟弟,小林则是女人的弟媳。

女人呆了好久,才开口:“他们在哪里?”

“凯悦饭店。他们刚点了菜,姐,你快过来,我们盯着。”女人的弟弟快回答。

女人拿起了手机,匆匆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她很慌乱,等电梯的时候,按了好几下按键,最后忍不住,从楼梯下去。下楼过程中,她还摔了一下。

在小区门口打了车,女人一路抓住座椅,眉头紧锁,眼珠子不安地在眼眶中打转。她的身体都在轻轻抖。

司机关心问了句:“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啊?”

女人迟钝地摇头。

司机见状,也不说话了。

到了那家凯悦饭店,女人下车后,在饭店门口呆呆站了几分钟。门口的迎宾小姐上前询问,女人这才醒过神。

“我约了人,他们……他们已经到了。”她哆嗦着摸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的弟弟。

很快,有人从饭店里面跑出来,是个和女人眉眼很像的男人,叫了声“姐”,脸上还带着压抑的怒气。

女人板着一张脸,跟弟弟进入饭店,去了他们的桌子。

小林是个长相温婉的女儿,同情怜惜地看着女人,拉着女人坐下,给她指了指旁边关着门的包厢。

“就在那儿呢。”

“真的……真的是……说不定是弄错了……”女儿声音低哑。

“我们两个人,还都能看错了?他们一开始都没关包厢门,进来的时候,就牵着手呢!”男人咬牙切齿,“朱沛那个混蛋,我待会儿打不死他!”

“你别乱来!”小林低低骂了男人一句。

女人双脚蹭着地面,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一脸惨白。

小林更冷静些,说道:“待会儿应该还有服务员送菜,你看一看……”

正说到此,就要服务员端着菜,开了包厢门。

我看过去,就见包厢内三个人,那对父子赫然在座。女人的丈夫身边坐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论长相气质,和女人不相上下,也不见穿着多华贵。

记得这父子二人提过,这个姓顾的女人是离异的,还有个念初中的女儿。

排除美色和金钱这两条,难不成,这女人的丈夫是因为真爱,看上了这个姓顾的女人?那她的儿子呢?怎么就能接受自己的父亲这样外遇,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我看向女人。

女人的脸已经不是惨白了,而是灰败,眼中都满是绝望死寂。

这让我又心生疑惑。

那三人坐一桌吃饭,要说是有问题,当然可以这么想,可要说三人清清白白,那也没问题。他们的表现没有丝毫暧昧,除了在一间包厢吃饭外,并无其他明显的现象。

外人倒有可能直接认为这是一家三口。

即使如此,女人看起来受到的打击似乎也太大了些,又不是捉奸在床。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是个男人,不能理解女人的心情,还是说,我不能理解这个女人对婚姻、感情的洁癖程度。

女人弟弟和弟媳的表现,倒是很合乎情理。

弟弟还在说要冲进去打人的事情,弟媳则压着自己的老公不要在这儿闹事。

“姐,你想好……想好接下去要怎么做了吗?”小林小心翼翼地问道。

包厢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女人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陪你回去吧。你好好想想。”小林说道。

“就这样走了?这样,他以后不是可以抵赖否认了?”弟弟不赞同。

“我想回去了。”女人低声说道。

当事人如此决定,作为弟弟,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生着闷气,叫了服务员来结账。

三人都没想到的是,包厢门从内打开,女人的丈夫拿着手机匆匆走出来,一行人撞个正着。

女人的手机在此时响起。当她丈夫挂了电话,女人的手机铃声也停了。

尴尬的沉默。

女人的弟弟脾气暴躁,早就想要打人了。这回再也没人能拉住他,他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这么大的动静,饭店里的人都被吓到了。

“你这人渣!敢背着我姐姐有外遇!那个贱人是谁?啊?那个贱人是谁?”

“你别这么说!”狼狈不堪的情况下,这男人还不忘护着那个姓顾的女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是我一个老朋友,几十年没见……我们什么都没做!”

女人眼泪掉了下来,没说话。

包厢门的始终关闭,女人的弟弟想去开门,被自己姐夫拦着,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这样的打斗持续了几分钟,包厢门终于开了。

年轻人走出来,一脸羞恼,“舅舅,爸,你们别打了。舅舅,这真是误会。那是爸爸老朋友,爸爸想着给我介绍实习机会。”

小林忙打圆场,“原来是误会。你也真是的,老是这暴脾气,多大的人了啊。姐夫,不好意思啊,你看这闹得……”

“什么误会!他们俩那样拉拉扯扯,还老朋友?老情人吧!”弟弟不依不饶。

女人待不下去,转身就出了饭店。

我自然只能跟着女人。

就我刚才所见,那对父子的托词,在场根本没人相信。就是那些不相干的服务员,都露出不屑之色。他们三个在进入饭店后,显然是有些暧昧拉扯动作的。

女人在街上徘徊了大半天,跟个幽魂一样,到天黑了,才不得不回去。

到了女人家门口,我现大门上有些印子。女人没注意到这些,掏钥匙开门。

我闻到了一股清洁剂的味道。

室内灯火通明,父子二人都在家,还都在厨房。

“你忘了关火,家里面差点儿烧起来。要不是邻居叫了物业和消防,还不知道要出多大事情呢!”男人脸上还有被打伤的青肿,语气不善地埋怨女人。

第224章 谋杀

女人没做声。父子二人都表现得好像没有抓奸那件事。两人清理了厨房,无视女人。

女人早早躺床上,却一直没睡着。我看到她眼皮下转动的眼珠,也看到了她颤动的睫毛和抓紧了被子的手。

等男人躺到她的身边,她的身体一僵。

这对夫妻不约而同,不谈抓奸之事。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起床。

父子二人又埋怨了一下女人忘记关火的事情。

“我今天早上的课赶不上了。爸,你帮我打个电话给辅导员吧。”

“大学生了,你们还要家长请假?你自己跟老师说一声。”

“我们辅导员管得严,自己说没用。”

“行行,我火车上打。我这出差还没结束呢。”

光听这父子所言,好像两人一个从出差回来,一个没能在周末回学校,全是因为女人意外引的火灾的缘故。

我又有了那种荒谬感。

女人沉默地吃着早饭。这顿早饭还是她做的。那对父子先一步起床,吃的是男人早上出去买的早点。女人则吃了泡饭。

我记得,这是上一段梦境,周一的场景。也是这样一碗泡饭,和那罐子咸菜。不过,时间相差一年,这咸菜还是满的,基本没动过。

早饭完,一家三口出门。

女人去上班了。

女人的精神状况很差,等她晚上回家,一室冷清,家中没有一个人。

一直到周五晚上,那对父子都没回家。

女人似乎是忍耐不住了,打电话给了两人。

年轻人说自己学校有事,男人说自己工作还没处理完。

在男人要挂电话前,女人脱口问道:“你们是不是在和她吃饭?”

手机那头的男人沉默了。

“她怎么样了?”女人幽幽地问道。

我有点儿听不懂这个问题。

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离婚了。前几年就离婚了,前些天才回来。”

“哦。”女人应了一声,半晌后,“你要和我离婚了吗?”

“嗯。”

“什么时候?”

“我周末回来。离婚协议我也弄好了,财产平分,儿子归我。那栋房子我给你。”

“我……知道了……”女人啜泣着答应。

这夫妻二人的对话太古怪了。

难道那个姓顾的和这个男人还另有故事?

我急得挠心挠肺,对这个漫长拖沓的梦境也有不满,可事情根本不按照我的意志进行。

周六一天没事,周日的时候,女人接了电话,要去公司拿一份文件。

接了电话后,女人甚至有些喜悦,给男人打了电话,说公司加班,要晚归。

我知道,她是想要拖延离婚的时间。

男人并没有说什么。

女人舒了口气,穿了那身她死时的衣服出门了。

我心头一跳,但一想到这夫妻二人的古怪,又对自己先前的猜测疑惑起来。

杀人的真的是这对父子吗?

因为不是高峰时期,公交车很空闲。

女人魂不守舍地坐在公交内,靠着窗户,看着窗外。

这是上一段梦境没有的场景。

我无所事事地站在空荡的车厢内。我可以说是挤了两周的公交了,突然乘坐公交,旁边不再拥挤,还有些不习惯。我看了看车内空位,想找个位置坐下。高峰期挤车就算了,现在有空位,我即使是个别人都看不到的鬼状态,体力方面也毫无问题,这会儿也想要坐下来。

我这么一转头,看到了公交最后排坐着的男人。他戴着鸭舌帽,打扮得颇为年轻。我觉着这人让我略感到眼熟,仔细打量,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在这里,我认识的人都跟女人有关,都是这两段梦境、两周时间看到的。女人的同事中肯定没有这么个人。邻居?小区的里人?

我回忆了一下,这人好像是跟女人一块儿从小区里面出来的。

是小区住户吗?

在回忆的时候,时光流逝,女人到了站点,换车。我眼熟的那个人也下来了,跟着女人上了同一辆公交。

我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等到这男人跟着女人前后脚进入写字楼,我意识到了什么,却有些费解。

两人进入电梯,按了不同楼层,这男人要去的楼层比女人高两层。

女人还因为离婚的事情心不在焉,也没多注意这个男人,到了楼层,直接迈步出去。

我心中警惕,一直盯着男人,就看到对方在此时伸手进了裤袋,抓了什么东西在手心。

男人紧跟着女人出了电梯,手中握着的东西忽然弹出了一段刀刃,被他动作迅猛地扎入了女人的后腰。他的另一手则捂住了女人的嘴巴,将女人的痛呼和喊叫都堵在了喉咙里面。

对着女人的后腰,他连扎了七八次,女人的鲜血洒了一地,也染红了他的衣服。

这一幕生得太快,我即使有所警惕,第一时间本能地去阻拦,却根本无法对这个凶手做什么。

女人死了,应该是没反应过来,当她的尸体被凶手抓着,她的灵魂直接飘了出来,成了上一段梦境的那种状态。

凶手将女人放地上,走去了这层楼的厕所,拿了一些工具出来。

我看他准备齐全,这次的谋杀肯定不是什么冲动所为,而是计划好了的举动。

女人的鬼魂这会儿已经能动了,无意识地喊着痛,往办公室走去。

我在原地看那凶手娴熟地处理尸体,当女鬼越走越远,我不得不跟上。

梦境在此时切换了。

我和女鬼都出现在了她的家中。那对父子也在。

男人给女鬼的手机打电话,听了会儿,没好气地挂断,“还关机。”

“妈妈到底要做什么?”年轻人抱怨。

“她就是不想离婚,闹失踪呢。”男人扒拉了一下头,“到时间还联系不上,我就报警。”

梦境再次切换。

男人报警,警方调查,女人的同事说打过电话给她,让她拿文件送去培训点,但她没出现写字楼的人说女人来过,但没看到她从正门离开女人的弟弟大闹一场,怀疑是这奸夫和没良心的侄子杀了自己的姐姐,可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也是在这正常过程中,我知道了男人和顾姓女人的事情。

在此期间,女鬼像第一段梦境一样,呆板地行动,喊着疼痛,留下尸体,无人看见,却都能碰触到。

这个家,好似在上演一出荒诞的悲剧。

第225章 我的推理

要说女人的丈夫和那位顾姓女子的感情纠葛,其实和女人没多少关系。顾姓女子只是她丈夫的初恋和暗恋,那时候她和她丈夫还不认识,那个顾姓女子也只当她丈夫是中学同学。

高中毕业,顾姓女子考到了一线城市的三流大学。她是一心奔着大城市去,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了大城市中,只逢年过节回家乡看看父母。她在另一座城市结婚生子,又因为丈夫出轨,和丈夫离婚后,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到了家乡。在这些年,女人的丈夫也就是在同学会中知道那个顾姓女子的些许情况。顾姓女子则对这个过去暗恋自己的男人一无所知。

等到顾姓女子回到城市,女人的丈夫埋藏了多年的暗恋和对美好初恋的追思又冒了出来,还一不可收拾。他这时候已经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不需要鼓起勇气,就很自然地借着以前的同学关系,和顾姓女子聊天,渐渐来往,计划着和女人离婚,追求自己的初恋,还将她介绍给了自己儿子知道。

女人的儿子是彻头彻尾沙文猪,他不觉得自己父亲为了“真爱”和母亲离婚有什么不对,甚至很赞同父亲的行为,还觉得在大城市生活了半辈子的顾姓女子无论从气质谈吐还是从眼界知识上,都要胜过母亲,他父亲理所当然该追求更好的女人。

女人失踪的事情被这场荒谬的家庭伦理局取代,就连女人的弟弟都被怒火冲昏了头,将自己姐姐失踪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只顾着要揍自己的姐夫、侄子出气。

快进的画面中,这个家时不时就生争吵。

但是,时间总能磨平一切。

女人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就被渐渐遗忘。那些争吵的频率变得少了,约莫半年,女人的弟弟就不再打上门来了。

因为女人的行动范围局限在那两点一线,我也不知道她那件案子的进展情况。但看这样子,是没什么进展。

那对父子不再谈及女人,女人的同事也不再说起她。

我刚才看家庭伦理剧看得入神,这时候才现,之前女人一路行动,并未留下尸体。

当这些人遗忘了她后,她在那固定的行动中,留下了尸体。所有人都能碰触感知到,可所有人都无视了。

家里面的尸体数量影响到了父子二人的行动,这父子二人才暴躁起来,摸索着将尸体清理掉。

就是这诡谲的场面下,他们都选择无视了女人。

这一切串联起来,可能才是女人留下尸体和以一周为循环的原因。

只是,为什么我这次的梦境会有这样的两段?

最初那一段,那个时间,那没有快进的一周,是在暗示什么?

要是想要说明凶手的身份,第二段梦境就足够了。

那个凶手显然是个蓄谋已久的杀人犯,跟踪了女人一周。我甚至能猜到,他是因为女人独居的情况才选择她作为目标的。

如果女人的丈夫没有背着她和顾姓女子来往,借口出差,如果女人的儿子能更多关心自己的母亲,周末回家,这一切或许就不会生了。

这世界没有如果。

另一个让我疑惑的问题是,女人的这件事,怎么就会影响到另一座城市的郑欣欣呢?

这总该有个“传染源”吧?

是那个凶手?

还是这对父子?

梦境是不是该有第三段?

念头刚起,我就感觉到了不属于眼前场景的光线。

当我睁开眼,我现室内的灯开着,床边围着好几个人。

“奇哥,你终于醒了!”瘦子的语气好像劫后余生。

“我睡了很久?”我疑惑问道。

“已经十二点了,晚上十二点。”胖子担忧地说道。

这么说来,我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我有点儿惊讶。之前做梦,时间可都没这么久。

“郑欣欣的情况很不好。我们把她绑起来了。陈逸涵打过电话来,他查到上几个人,就是攻击郑欣欣的人和导致车祸的元凶都是突然感觉到后腰疼痛,脾气越来越暴躁,有点儿狂躁症的特征。”瘦子说明了眼下的情况,“那个萧天赐还没其他行动。”

我揉了揉额头,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给陈逸涵打了电话,说了我的梦境。

瘦子等人听得连连惊奇。

“那个女人叫张馨柔,三年前失踪,其实是被人杀了,捅了后腰,就是郑欣欣他们疼痛的位置。她身上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尸体可能在那种地方。另外,案在东梁,茂昌大楼,她家在东梁新村,每天乘公家上班。凶手应该在茂昌大楼工作,在东梁新村有住处。两年前,那个凶手应该选在统一线路出现,但我不确定是他是完全按照三年前杀死张馨柔的路线,还是和那条路线有一部分重叠。是,手法娴熟,我相信他是惯犯。嗯,好的。”我将自己的推理也告诉给了陈逸涵。

既然有第一段梦存在,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我自己忽略了某些细节而已。

想想那个凶手跟踪了张馨柔一周,那么,在张馨柔死亡一年后,第一段梦境的那一周,他一定是又出现了。那段梦境肯定是一个重要线索。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那个凶手又出现了。

陈逸涵对我的推理还是赞同的,会去调查张馨柔的事情。

挂了电话,瘦子他们看我的眼神还充满了忧虑。

“郑欣欣这边很不好,萧天赐还不知道藏哪儿,我们这次可真是麻烦了。”瘦子唉声叹气。

“郑欣欣怎么了?你们干什么把她绑起来?”我问道。

瘦子和胖子都没回答,只和我一块儿出了房间。

套间的客厅内,薛静悦安静坐着呆,古陌和我睡觉前一样,还在玩游戏,不过这会儿手机上插上了充电宝。郭玉洁面色很不好,她身边的椅子上是被五花大绑的郑欣欣。

郑欣欣面容狰狞可怖,全然没了往日那种令人舒服的开朗模样。

“到底是怎么了?”我看着郑欣欣的模样,头皮麻。

“她想要攻击人。”古陌凉凉地说道。

我听后沉默。

之前的人都在攻击了一个人后,解脱了。我怀疑,即使被张馨柔那样缠上的人不知道这一点,也会被疼痛和焦躁折磨,变得暴力,将人折磨得面目全非。

可是,张馨柔的鬼魂并不像那么暴力的鬼,反倒和她的名字一样,性格和生前一样柔弱。难道是我没看到的那两年生了什么吗?

第226章 袭击

午夜已过。

我们几个都没回家,全窝在古陌这间酒店套房里面。

郑欣欣折腾了一段时间后,就累了,睡着了。

虽然论战斗力,我们这边最强的是郭玉洁,薛静悦被幸运女神关照,总是能以最小代价,逢凶化吉,但作为男人,我们几个还是有绅士风度地请她们去睡觉,由我们来值夜。

古陌这大叔就一点儿不懂绅士风度为何物了,死皮赖脸想要睡觉,让酒店客房服务送来了一个床垫。郭玉洁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怪力,古陌就不得不让服务员将床垫放在客厅,和沙挤一块儿,不能关灯,只能用被子蒙头睡觉。他的适应力真是不错,前几秒还在抱怨我们不敬老,后一秒就打鼾起来。

“不会从卧室窗户进来吧?”胖子担忧地看看半掩着的卧室门。

“他要弄个oo7来,我们几个还是乖乖等死吧。”瘦子打了个哈欠。

酒店的窗户是落地窗,不能打开。萧天赐要能想出什么办法让“杀手”破窗而入,这技术水平真是太高了,如瘦子所说,我们还是等死吧。

郭玉洁他们一点多睡下,到两点,酒店中忽然响起了警报声。

刚还在打呼噜的古陌瞬间从床垫上面弹起来,一点儿没有人刚睡醒时的惺忪。

“是火警。真狠啊。”瘦子骂了一声。

郭玉洁和薛静悦也从卧室里面出来。郭玉洁还有些迷糊,薛静悦则惶恐不安。

客房门被敲响,我们几个都绷紧了身体。

“古先生,酒店中生了火灾,现在要疏散所有住客,麻烦你们按照我们工作人员的指引离开酒店。”

外头的说话声很响亮,听口吻和内容,像是个服务人员。

可我们都不敢大意。

古陌应了一声,“我们马上出来!”

我悄悄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一看,不由心中苦,转头对其他人摇头。

门口的确是酒店服务人员,可他就站在门口不动呢,那张脸面无表情,好像还有点儿不耐烦。

叩叩!咚咚咚!

“古先生,请快些出来!您现在这样很危险,请跟随我离开酒店。”

“去你妈的!我穿衣服呢!我自己有腿会走,你去抱隔壁坐轮椅的老东西吧!”古陌很粗鲁地回答,脸上却是那种风轻云淡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这演技是天生的,还是当配音导演的时候练出来的。

“李先生已经由我的同事送下去了。”外面的人不慌不忙。

我惊讶地看向古陌。

古陌撇嘴,“隔壁是个坐轮椅的老东西,和小情人出来开房。”

外头的人继续催促:“古先生,这一层只剩下你们了。”

我一直有注意房门外的情况,的确有人从那个服务员后头匆匆走过,像是被疏散的客人。

“直接上吧。”郭玉洁捏了捏拳头。

“别冲动。”瘦子连忙拉住她。

古陌指了指被吵醒后有些焦躁的郑欣欣,“关门放狗好了。”

我们几个都怔住了。

“你说什么呢?”郭玉洁不满。

“看看是那个什么张馨柔厉害,还是萧天赐厉害。”古陌说道。

“她可不归我们控制。”瘦子反对。

郑欣欣却不是真的理智全无的疯子。她闷哼着,连忙说道:“我会打他的。你们放开我,我去打他!”

“这又不是打一下立马就有效果。”胖子也反对。

郑欣欣哀求道:“你们放开我,让我解脱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再下去我要崩溃了!”

古陌上前,就要解开郑欣欣身上的绳子。

这绳子是古陌的东西。我、胖子和瘦子手上还有古陌的电击棍。这家伙的防范意识真是没话说,光是看他加入青叶的经历和青叶那些档案,完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不着四六的人居然准备了那么多东西。

郑欣欣被解开后,古陌抢了胖子手上的电击棍给郑欣欣,就示意我开门。

我看郑欣欣压抑着痛处,身体微微蜷缩着,不像是要攻击我们的样子,稍感安心。

想想之前郑欣欣之前的两个倒霉蛋,他们似乎也不是完全失去理智,都没攻击亲近的人。要不是我们现在要面对萧天赐的威胁不得不困着郑欣欣,郑欣欣也不会将我们当做攻击对象。

我深呼吸,给其他做了手势,数到三,一下子拉开了门。我自己则顺势藏在门后,手中握紧了电击棍。

服务员看到屋内情况,没有直接进来,只在嘴上说道:“古先生,还有其他几位客人,请你们快跟我走吧。”

警铃声还在持续,让人不得不拔高了声音说话。

古陌做出搀扶郑欣欣的架势,“我们这边有人不舒服。你过来扶一把。”

服务员眯起眼,看看古陌,又看看屋内其他人。

不得不说,我们这些人的演技真不怎样。

郑欣欣颤抖着,人已经从椅子上摔下。

服务员这时勾唇冷笑,抬脚走了进来。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开车撞我们的人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顾一切,这个人却有些不一样。他走进来的时候,那态度,好像猫戏耗子,从容中带着不屑。我看到他垂着的手握成拳头,那姿势,让我有些熟悉。

我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了一个画面,猛地开了电击棍,冲着那个人捅了过去。

我的这一举动着实出乎了其他人的意料,但那个服务员有所防备,转身反手扣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中弹出了一段刀刃。

我对此有所预料,突袭不成的时候,就抬手去服务员的手。

就打架这方面,我太菜了。我伸手去抓,不像对方那样准确地扣了手腕,而是抓住了刀刃。咬紧牙关,我没放手。我知道一旦放手,对方就会捅我一刀。

其他人已经反应过来。

服务员见我抓着刀,眼中闪过狠辣,怒吼一身,手上更为功力。

这种角力也不是我所擅长的。

“别开电击棍!”古陌提醒了一句。

郑欣欣这时候已经扑上来,用电击棍狠狠给了服务员一下。

电击棍没打开,不然这会儿我就得和对方一块儿倒地抽搐了。电击棍没开,郑欣欣的力道对这个男人来说就成了无伤大雅和的拍打。

郭玉洁随后补了一下,这才将男人给直接敲晕了。

郑欣欣喘息着,摸着后腰,一脸解脱。

“奇哥,你没事吧?”瘦子关心地问了我一句。

我抬着流血的手掌,苦笑着说道:“还好。”

“行了,我们赶紧走吧。他可能还真放了一把火。”古陌插嘴道。

“这家伙呢?”郭玉洁指了昏倒的男人。

“扔着吧。”古陌无所谓地说道。

我们正要出去,胖子迟了一步。背后一声响动。

“薛小姐,你不要紧吧?”

回头,我就看到胖子在搀扶落在最后的薛静悦。

薛静悦摔了一跤,看那样子,脚扭得不轻。她抽着气,抬头看向我们。

我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吧……”薛静悦轻声说道。

第227章 袭击者

薛静悦总有种特殊的运气,她老是遇到倒霉事,又老是能只有吃点小苦头,就逃脱大麻烦。

加入枪击俱乐部,就是因为她得到了生活中的一些预兆。

现在,她莫名其妙摔了一跤,别说是薛静悦本人了,就是我们这些和她还不算朋友的外人,都觉得这是某种预兆了。

古陌在这方面的决断总是那么快,当即就把门关了,指挥我们这些小年轻,把那个被郭玉洁打昏的人绑起来。

古陌和我都盯着那个男人的后腰看了半天,没看出古怪来。

郑欣欣已经康复,拿了客房内的医药箱,帮我包扎了伤口,又看了看薛静悦的脚踝。

薛静悦的脚踝已经肿成了馒头模样,很是夸张,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平坦、柔软的酒店地毯上摔出来的。这就更像是一个预兆了。

刺耳的警铃声还在响,可我们这会儿不为所动,坚决是不肯出房门一步。

“欣欣,你真没事了?”郭玉洁关心地问郑欣欣。

郑欣欣摸着后腰,摇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惊奇。看来她之前虽然疼痛,听我们说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跟着我们躲在酒店,但对自己碰到的灵异事件,还是有几分怀疑在的,直到这时,她也没完全打消怀疑。

见不到鬼的人,始终都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科学当道,任何事情都能用科学解释。就是我们现在碰到的事情,也可说是碰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郑欣欣则是经历了某种催眠。

我稍微多想了一会儿这些事情,注意力就放到了那把折叠小刀上,又打量那个昏迷的男人。

“怎么了,奇哥?你现什么了?”瘦子问我。

“张馨柔就是被这样一把刀捅死的。”我说道。

“折叠刀,不是什么稀罕货。”瘦子说道。

“这人是那个凶手?”胖子指了指男人。

我看着男人的脸,摇头,“年纪差不多,但不是。”

这不是那个凶手。那个凶手虽然戴了鸭舌帽,可在行凶的时候,我有看到他的模样,和这人长得一点儿都不像,要说两人是亲戚都不可能。

“只是碰巧吧。”瘦子随口说道。

我看向古陌。

“嗯,对我们这种来说,是没有巧合。”古陌煞有介事。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情况,可说是巧合,也可怀疑两件事情有所联系。

“我看他进来的样子,还有在门外说的话,都有模有样,像是老手。”胖子说道。

这也是我的感觉。

这人和开车撞我们的公子哥不一样。他恐怕是原来就有作奸犯科的人,这才能如此有条不紊地想要欺骗我们开门后,在看到我们明显有防备后,还有担子进来,准备攻击我们。萧天赐这次找到的人是个熟手。他前两次找的人也各有不同,都带着很强的针对性。

这让我对萧天赐更忌惮了。

警铃声在响了十多分钟后,终于停下了。

没人再来敲响我们的房门。

因为出了事情,我们给陈逸涵打了电话,通报了情况。

陈逸涵可算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抱着的大腿了。他一边让人调查那些资料,一边又找人调查酒店现在的情况。

“四楼起火,是人为纵火,已经被灭了。按照时间来看,不是一个人作案,放火的和找上你们的不是同一个人。”

陈逸涵那边的效率很高,没多久就查到了情况。

这让我们舒了口气。

薛静悦的运气没有错,要是对方还有同伙,我们下楼,那种混乱场面,说不定谁就要被捅一刀。

“另外,张馨柔那件事我也差到了。张馨柔失踪的日期,一年后同一天,在茂昌大楼隔壁的银行里面,有个收营员失踪了。她也是独居女性,住在东梁新村。”

我呼吸一滞,“这就是连环杀手了。”

“是。但查不到线索。东梁那边的警力不够,也没有足够的摄像头。还有一点,你提到的医院消毒水味道,我要找人去东梁的医院等地方调查,短期内不会有结果。”

陈逸涵是民庆市这边的警局局长。公安系统全国联网,查案件卷宗还容易,可要具体调查什么,陈逸涵的手没那么长,就是整个陈家动员起来,也不可能马上调查清楚一个案件。

“你看到凶手模样了吗?”陈逸涵问道。

“看到了。”

“那我找人给你做个模拟画像,到时候搜一下凶手身份。”

对啊,还有这办法!

“好的。抱歉,我之前电话没说这个。”我道歉道。这可真是耽误时间了,不然很快就能把凶手找出来。

“不用道歉,这事情也没那么乐观。如果对方身份证的照片和你看到的有出入,模拟画像和调查监控的作用差不多,都需要花很多时间。”陈逸涵语气平静。

现代科技让比对照片变得容易,可现代的化妆技术也让那些人脸识别变得困难重重。

我叹气,“什么时候做模拟画像?”

“明天用视频通话来做。你们最好少接触外人。”陈逸涵说着,挂了电话。

“我们要这样躲多久?”瘦子耷拉着脑袋。

周末还好说,跟家里知会一声就好。到了周一,工作日,我们还能一直这么躲在酒店里面?这也不是个办法。

古陌哼了一声,“那个谁,还不去睡觉?”

我知道古陌在跟我说话呢,但我刚起来没多久,真没什么睡意。不然守夜的时候,我就在沙上打盹了。没睡意,硬着头皮也要催眠自己。

郑欣欣这会儿已经清醒了,对我说道:“我帮你放松一下吧。”

“你可别催眠他。”古陌提醒道。

郑欣欣耸肩,“我想要催眠他也不可能,我还没催眠这本事。”

郑欣欣让我躺床上去。我有些不好意思,占了两个姑娘睡觉的地方。但现在重要关头,只能紧着我这个唯一有点儿办法应对萧天赐的人来。

郑欣欣声音轻柔,可当我脑袋挨着枕头,没怎么听清郑欣欣说什么,就陷入了梦境中。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台笔记本,上面显示着一个论坛网页,似乎是在讨论内容。因为是全英文的,我看得有些吃力,只能勉强知道,这是一本名为杀人俱乐部的同好网站,这个帖子正在讨论那本中的很多杀人手法,其中一些有关毒素、枪支、刀具等的专业单词,我都不认识,这本的名字我也没看到过,可能是不够出名,没有引进到国内,也不被国内所知。

我动了一下,从跟随的鬼身上脱离,也顺势看清了那个鬼的模样。

让我吃惊的是,这人不是萧天赐,也不是张馨柔,而是那个袭击我们的服务员!

第228章 暗号

在我躺床上前,这个人可没有死,被我们几个好好绑在椅子上呢。怎么短短一会儿功夫,他就变成鬼了?

我想不通这一点,也无法即刻脱离梦境,去察看这个袭击者的情况。

梦境继续。

袭击者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双手在键盘上敲击者。

我将视线转到电脑屏幕上。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的是一个多月前。屏幕下方的回复框内,袭击者正流畅地用英文写着回复。我看了看,大意是说第三章提到的毒杀方法选用的毒药不合适,他觉得用另一种毒药更好,并写了那种毒药的调配方法,所需要的材料都是非处方药和可以买到的化学产品。方法很详细,作为文科生,我表示完全看不懂,就是换做中文都看不懂,更别说是用上那一个个长得夸张的专业词汇了。

袭击者将这条回复点击送,就去看论坛中的其他版块。

刚才那一帖是新人签到帖,自我介绍,并写上自己喜欢的剧情。后面那些讨论,包括袭击者回复的内容,则让我有些不明白,可能是因为中间很多楼层我匆匆扫过,没有阅读的关系,再看袭击者的回复,只觉得歪楼歪到这个程度,也是让人惊叹。

袭击者现在看的同人贴则好理解了。楼主都会设想出一个被害者,再设想一些杀人方法,写成内容。文笔都一般,像是报告。后面的讨论者,似乎也只关注那些杀人手法。这就好像商业片,有爆炸就好,人性什么的,是冲着得奖去的艺术电影要关注的内容。

我跟着看那些内容,最开始是惊叹其中一些精妙细节和专业性,到后面,就不得不散思维,想到了萧天赐。萧天赐还真是找了个杀人爱好者,虽然实力方面有些让人诟病,可这份热情真是没话说。这个袭击者将每个帖子都看了,还评论了一番,指出剧情的错漏,时而嘲笑某种方法就是头猪都能破案,时而又鄙夷某种方法技术含量低,纯粹是拼体力。

过了会儿,网页出提示音。

袭击者开了站内的短信,系统消息通知袭击者的帖子被人回复。

被回复的是一开始那个签到帖,似乎是个袭击者的熟人,问他怎么开始对毒感兴趣了,不是喜欢用刀吗?

这回复内容让我感觉到了微妙。我不太确定是英语语法的关系、这个回复者和袭击者太过熟稔的关系,抑或是其他原因,总之,这回复看起来不太对劲。

袭击者的回复则证明了这一点。

他说自己对毒也很有了解,专业的又说用刀是个人兴趣爱好,楼主一个菜鸟并不合适。

我怔怔看着那句“楼主不合适”。

回复刚上去,被回复的那一贴就在楼上,屏幕上显示的却是“已屏蔽”,很快,楼主的帖子也被屏蔽。

系统送消息,请遵守论坛版规。

袭击者懊恼地吐了口气,骂了句“傻蛋”,按照系统提示修改回复内容:

“我是喜欢第七章的剧情,但对楼主这样的新读者来说,还是第三章内容更温和合适。”

我的脑中好似划过闪电,要是有身体在这儿,我一定要轻轻颤抖起来。

这个网站,不是同好网站,而是一个“杀人俱乐部”!是幌子!虽然没看过杀人俱乐部的剧情,但第三章一定是用毒药杀人,第七章是用刀,其他章节各有一种杀人手法,这些论坛的网友就以此为暗号交流!他们是在交流杀人方法!

那么,那个同人版块呢?

袭击者再次切换到了同人版块,这回是点开了他自己创建主贴的帖子。袭击者很娴熟地编辑主楼,添加了一段内容:

“凶杀案后的第一天过去了,ac的尸体还躺在冰冷的冷冻仓库内,无人现。:”

我看到袭击者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看他关闭了电脑,上床睡觉。入睡度之快,可看出他根本没有心理压力。

萧天赐找到的不是一个杀人的爱好者,是找到了一个连环杀手。他绝对不是第一次作案,而是一个惯犯!

这样一个人,居然栽在了我们这群菜鸟手中,我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

说起来,他那时候以一敌众的自信到底是哪来的?

我又有些疑惑。

梦境有了切换。

袭击者又坐在了电脑前察看那个论坛。

他的“同人”有了新的回复。

“没想到楼主已经写到ac了。今年的第一名该是楼主了啊。”

这意义不明的帖子让我迷惑,可看袭击者,他很清楚这个暗号的意思,并因此而喜悦,还给那个帖子回了个论坛系统自带的笑脸表情。

那个帖子后面就吵了起来。有人说结果还未必呢,才第二天还有人下注,楼主能撑到第几天也有祝福和羡慕的……帖子中有太多暗号,我一时间还没看懂。

袭击者看了一些,就不理了。

梦境画面再次切换。

这回,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直接到了一个月后。

袭击者迫不及待地开了论坛页面,收到了系统消息,是一个帖子的链接。

帖子由论坛管理员送,标题是庆祝,主楼列了袭击者“同人”的“剧情梗概”。

我看到那列表,恍然大悟。

从my到ac,一共二十四人,名字后方的标记全是外伤致死,附带的还有二十四具尸体的简笔画。画者的技术不怎么样,但二十四个人的特征都画了出来,伤口用红色线条来表示。

帖子最后,管理员宣布,推理可行,最后一起案件一个月内未被警方现,袭击者成为今年的同人冠军,请他尽快联系管理员,领奖。

袭击者激动地叫了一声,赶紧站内短信给管理员。

我看着那个日期,有了个猜想。

“你想要看到什么样的剧情?”

管理员回复得很快。

“在华夏民庆市枪击俱乐部,一个前途无量、即将结婚的英俊青年狂杀人。你觉得这个剧情怎么样?”袭击者颤抖着手打上回复内容,鼻息粗重,好像被这个爆力十足又充满了悬疑的剧情给刺激到了。

我心头冷。

“很不错。你有想到什么原型人物吗?”

“有的。”

袭击者了张照片。

“哦,这造型不错。”

两人这样以剧情为幌子,不断通过站内短信交流,确定了一场杀人计划。

梦境陡然再次生了变化。

第229章 一次机会

眼前是有些熟悉的枪击俱乐部,但不是在那些水平不够的会员玩的地方,而是高手们玩的实战区。

实战区被划分了好几块区域,每个区域都用钢板隔开,只允许单人体验,打一打那些练习用的活动靶子。

袭击者显然是枪击俱乐部的会员。他正在实战区的入口等候。他不急着进去,悠闲的模样,在听到手机铃声后,倏地一变。

手机被打开,屏幕上是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

“我今天叫了人玩彩弹。”

就我所知,枪击俱乐部有个彩弹区,玩彩弹枪,区域更大,需要很多人。场地就在在俱乐部最后面,有森林、有空屋,看照片和视频,布景很不错。

袭击者咒骂一声。

彩弹区的那些枪可杀不了人。

他急忙翻墙,上了论坛,联系管理员。

管理员的回复很淡定:

“你忘了第九章的剧情吗?”

袭击者表情一松,慢慢勾起了唇角。

我看不懂这些暗号,但也明白,这肯定是说明,这个管理员用其他方法能成功杀人,再陷害袭击者给的目标。

袭击者放松下来,正好前面一个玩的人出来了。看那人表情,成绩并不好,正要再来一轮,一雪前耻。袭击者还好心情地讽刺了他,比划了一个开枪动作,哈哈笑着进入实战区。

我看着袭击者玩,现这人枪法真不错。

喜欢用刀,懂毒,有钱,枪法好。

我再次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栽在我们这群弱鸡手里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

机关枪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有种意料中的紧张感。

这正是周六那天我们碰到的事情!

如此说来,在这场梦境中,我有可能碰到萧天赐和萧正!

时间就在过去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没到。我有机会改变过去吗?

我愈紧张了。

袭击者听到枪声吓了一跳,然后笑了。他按照广播,从容地停止了自己的游戏,走出来的时候,将枪交还给工作人员,还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询问生了什么事情,和周围人一块儿猜测讨论。

实战区距离门口很远,走了一段路,进入室内,再要通过七拐八绕的走廊,才能离开俱乐部。

我一路注意周围的人,突然在前方的路口看到了那对父子!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靠近了那两只鬼。

他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转头,看向了我这个方向。

我的动作挺住,心跳都快停了。

难不成,跟上次碰到叶青一样,他们能感觉到我?

这可不是叶青!这两个鬼要是感觉到我,会做什么?

我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这才现,这两只鬼看的不是我,是我的身后。他们放慢了脚步,正好和我这边走过去的人碰到了一起。

“抱歉。”萧天赐撞上了袭击者,微笑着道歉。

我脑中灵光乍现。

袭击者并不知道萧天赐做了什么,他也看不到自己在那一个碰触后,身上多了一些阴气,只瞥了眼萧天赐,就继续往前走了。

我落在后头,看这两只鬼完全没察觉到我,拼尽了全身力气,扑了过去!

嘭!

萧天赐直接摔在了地上。

萧正惊愕,脸色一变。

我了狠,死死掐住了萧天赐纤细的脖子。

萧天赐眯起眼,眼神狠戾,但焦距不对。他看不到我!

“怎么回事?”有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我整个人压在萧天赐身上,无论他怎么挣扎,都起不来。因为呼吸困难,他的脸已经泛青了。萧正和那个工作人员来拉,却根本拉不动。

萧正醒悟过来,抬手向我这边挥拳。

我弯腰躲过,从萧天赐身上翻身下来,扣着他的脖子将他举起来。

他虽然身量挺拔,育得很好,可到底只有十八岁,刚成年。我将他按在墙上,手中都快要掐进他的脖子里面。

“看,他、他脖子!”

“啊啊!这是闹鬼了!闹鬼了啊!”

周围人慌乱地叫了起来。

萧天赐伸手想要抓来,被我再次闪过。他只好抓着我的手腕。我忍着痛,继续下死手,又拖着他躲避萧正的攻击。

占了他们看不见的优势,我感觉我要成功了!萧天赐的呼吸已经变弱,他撑不了多久了!

此时此刻,我的心中没有杀人的那种感觉,只有得救的解脱感。杀了萧天赐,我们一群人都不用躲躲藏藏。萧正虽然也是一只厉害的鬼,可比起能控制人心的萧天赐差远了。

“啊!”萧正怒吼一声,张牙舞爪地扑来。

我不可能带着一个大活人,让开另一个大活人。

我看到萧天赐翻起了白眼,忍受了终于抓住我的萧正,下定决心要解决了萧正这个祸患。

萧正也知道这时候出拳什么的,我有可能躲掉,干脆摸索着,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呼吸一滞,马上自我洗脑:我现在是幽灵,是鬼魂,不用担心窒息!

我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呢,绝对不用担心窒息问题!

更何况,要死,也是萧天赐先死!

忽然,我感觉到身体一侧传来了一股巨大拉力。

我不死心地抓着萧天赐,拖着萧天赐往那个方向飞去。

周围人惊叫连连。

萧正扑倒在地,松了手,顺势保住了在地上被拖曳的萧天赐。

我几乎将萧天赐脖子上的皮都给扣下来了。抬了抬眼皮,我看到了袭击者往外跑的狼狈背影。

妈的!是因为他!

萧正扯着萧天赐的身体往前爬,抓住我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我吃痛,但依旧没有放手,拖着这两个鬼往前飞。

两边的拉力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从萧天赐的脖子上撕下了一大块皮肉,看他鲜血如泉涌,不得不遗憾地飞到了袭击者身边。

袭击者已经转到了另一条走廊,心有余悸地看看身后情况,脸色阴晴不定。

梦境切换,我心神不宁,还想着刚才那一下有没有弄死萧天赐。我的手上已经没了血肉碎块的触觉,事实上,在和萧天赐分开后,我就没什么触感了。

袭击者似是回到了家,上网,登6了那个论坛,琢磨了很久,才给管理员了消息:

“你是不是鬼?”

我想他是把我想成了管理员。

管理员迟迟都没回复。

袭击者很焦躁,他在家中徘徊,半个多小时后,也就是晚上十点,他的绕圈行为停止了。因为论坛的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袭击者马上冲到电脑前察看。管理员给了他一个同人,是一个男人单枪匹马杀死一群人的大纲开头,没有具体作案方法,但有那些人的照片和名字。

我一看就知,照片是枪击俱乐部门口监控的截图,名字估计也是从枪击俱乐部等级表上弄的。

而那些人,正是我们六个从撞车中幸免于难的人。

第230章 倒霉

这一瞬间,我的脑袋里想到了很多东西。

我本以为,萧天赐“慧眼识珠”,选了颇有杀人经验的袭击者来对付我们这群菜鸟。可看到论坛管理员的消息,我就知道我错了。

萧天赐认识管理员?

萧天赐就是管理员?

毫无疑问,后一种猜想在我脑海中占据了更多空间。

同人版块第一名的奖励一同跃入我的脑海。

一个连杀二十四人,不被警方现的杀手,他为什么需要别人帮着他杀人?还有他提出的附加条件,让一个事业有成、生活幸福的人变成变态杀人狂,有什么比萧天赐的能力更能完成这项任务?

我感到彻骨的寒冷,看着那论坛的界面,突然间想要梦到萧天赐这十八年的经历。他在长大后,做了什么?这个论坛,是不是他一手建立的杀人游戏场?

袭击者看到了那个消息后,静默了很长时间,突然开始喃喃自语,念诵站内短信的内容。他重复了三遍。我看他眼神呆滞,好似被催眠,更加震惊。

萧天赐居然能用这种远距离控制人的方式?

袭击者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清明,开手机联系了一些人,开始调查我们的行踪。

我看这人的住所简约中带着奢华,一身名牌,早就知道他身价不菲。现在,也不怀疑以他的能量,能快找到我们住的酒店房间。

我没阻止他,因为我知道他失败了。同时,我也想看看,我死抓着萧天赐脖子,撕下他的肉,对“过去”有什么影响。

袭击者很快查到了酒店,又让人彻查了酒店一番。他换了更为奢华的衣服,开车到了酒店后门。等了一段时间,他看到了穿着制服从后门走出来的酒店服务员,很自然地靠近,和对方搭讪,巧舌如簧,将自己演绎成一个要给女友惊喜的男人。

“一千,换身衣服,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不信,可以查一查,顶层客房,21o4,我女友刘楠楠昨天入住的。”袭击者风度翩翩地拿出了钱包,数了十张百元大钞,“你要能帮忙,我也可以再加价。”

工作人员心动了。

两人到车上换了衣服。袭击者似乎是迫不及待,换了衣服就匆匆走了,还遗忘了车钥匙在车上。

工作人员看着豪车,眼神闪烁。

我有些佩服这个袭击者,一是佩服他的计划,二是佩服他为了兴趣一掷千金的气魄。要不是他的兴趣是杀人,我还会觉得这人真是洒脱豪爽。

进入酒店,袭击者的表现好似一个工作多年的酒店员工,还对酒店内的布局了若指掌。他上楼,电梯内是一个脸色铁青的男人,提着一袋东西。

我感觉到了这男人的杀意和愤怒,袭击者也感觉到了,多看了男人一眼,蹙眉。

“你看什么看!找死啊!”男人对着袭击者挥了挥拳头,凶神恶煞。

因为他的动作,我看到了他提着的东西是一桶油。这让我有些吃惊。

油?

难不成陈逸涵说到的故意纵火,是这家伙做的?

可这人不是袭击者找来的啊。

我正思考这个问题,那个脾气火爆的男人已经对着袭击者上了拳头,而不光是威胁。

袭击者眼神很冷,微微躲闪,显露出了自己练家子的事实。

男人没法打中,更为气恼。直接将袋子往脚边一扔,向袭击者扑了过去。

电梯内装了监控,这种打斗肯定会引起酒店保安的注意。袭击者也会因此暴露。

他没了耐心,稍作反击,将男人压在了电梯壁上。

“先生,你喝醉了吗?”袭击者尽量保持服务员的态度,但我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很可能破坏自己计划的男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那个……你是不是也知道那个的事情了?操她娘的!”男人红了眼。

电梯门突然打开。

这很不正常。没到两人的楼层,酒店楼梯一般不会在中间停下。

电梯门外站着两个保安。这酒店的反应度让我有些惊讶。

袭击者没放开男人,而是很自然地对外头保安说道:“这位先生精神很不稳定,你们……”

他微微低头,遮掩了自己的模样,作势要将男人推出电梯,交给外头保安。但在男人被强行推到电梯前时,他提前松了手。

男人顿时暴起,踢开了面前的保安,又转身要打袭击者。袭击者很巧妙地扣住男人的手,好似被男人甩出了电梯。

“我去叫人!”袭击者喊了一声,快跑去了楼梯间。

离开了旁人的视线,他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瞄了眼楼梯间内的监控。

我知道,那边的闹剧肯定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那个男人最后还纵火成功了。袭击者即使不知道后者,也知道很短时间内,保安们都要忙于控制那个被戴绿帽、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倒霉蛋。

袭击者快步爬楼梯,到了古陌套房的那层楼,刚要调整呼吸,进行下一步计划,就听到了火警铃声。他咒骂一声,不得不加快度。

听到火警铃声,有客人尖叫着从房间内跑出来,撞上了袭击者,死抓着他不放。其他出房间的客人看到有个工作人员,也忙聚过来询问。袭击者只好耐着性子请他们走消防通道。

一个老年客人抓着袭击者后,忽然犯病,倒地抽搐,周围人都尖叫逃窜,让袭击者苦不堪言。

我看着这一幕幕,突然同情起这个袭击者了。

他这杀人过程,历经了磨难啊。

这种磨难……

我心念一动。

难不成是因为薛静悦?

薛静悦的好运总是伴随了一些别人的倒霉事。她原本是要跟着倒霉的,但每次都先出了点意外,逃过了。

袭击者愤怒至极,直到酒店真正的服务员赶来,他才得以脱身。他忙赶到了古陌订的房间,敲门。

我们那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开门。

我只从猫眼中看到袭击者一个人的表现,还有就是被疏散的客人。我当时没看到的是,负责这楼层的服务员已经对袭击者起疑心了。

不断的挫折、小麻烦、紧迫的时间,或许还有萧天赐那些阴气的影响,袭击者开始失了冷静,他选择了一人挑战我们那么多人。

我看到酒店客房门打开,知道了这件事的后续。

只是,如果纵火不是袭击者的同伙做的,而是巧合。薛静悦的扭伤是为了避免什么?

第231章 意想不到的发展

如意料中从梦境中醒来,我感觉到浑身都很酸痛,跟散架了似的。尤其是双手,疼得厉害,从火辣辣的皮肤到好像被拆散的骨头,都好像在说明什么。

坐在床边的人面色都很难看,好似在探望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的人。

我意外在这其中看到了陈晓丘。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一起来避难。”陈晓丘说着好似开玩笑的话,可看她脸色,这话不是玩笑。

我从床上坐起来,疼得吸了口气,却又顾不上察看自己的情况,连忙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也被袭击了?”

“小丘差点儿死了。”郭玉洁眼睛通红,抓着陈晓丘的手,难以自已地叫道。

陈晓丘这个当事人比郭玉洁冷静多了,淡定说道:“我觉得我碰到的事情和萧天赐无关,但我小叔不这么想。”

“你碰到了什么事情?”

“入室抢劫,是个老手,装备很高端,去抢劫银行金库都没问题。”陈晓丘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情况。

“我看是入室杀人,还就是冲着你去的。那个萧天赐……”瘦子话说都一半,恨恨磨牙,无奈看向我,“奇哥,你这次梦到了什么?你的手怎么回事?”

我这才想起来察看自己的身体,没有外伤,只有手上沾了一些血水。

“是萧天赐的。我在梦里遇到了他,可惜……”我遗憾地摇头。撕掉萧天赐那些皮,伤了他颈部的血管,可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死了。

“对了,那个假冒服务员攻击我们的人死了。”我想起来这件事,赶紧说道。

众人吓了一跳,呼啦啦跑到外间察看。

那个人还被绑在椅子上,就如我所说,心跳呼吸都没了,尸体都僵了。

瘦子没好气地质问古陌:“你就没现些异常?”

古陌打着哈欠,刷着网页,“死了个人算什么异常?就是送去尸检,这人也是自然死亡的,猝死、心力衰竭、心肌梗塞……差不多就那些。”

“因为萧天赐的原因?”我回忆梦境,那条站内消息里面可没有完成后自杀或失败后自杀的内容。

“应该是吧。”古陌的态度有些随意。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皱眉问道,“你真觉得就这样顺其自然,我睡睡觉,就能解决掉萧天赐?”

古陌的视线终于从手机上面移开,目光幽深,扫视过我们这些人,“我不觉得啊。只是,我没什么办法,就只能顺其自然了。要是死了,那就是我该死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这样的人,不作死,那该死的时候也会死。”

我可无法赞同古陌这种消极怠工的观念。

陈晓丘打电话给陈逸涵。这尸体总归要处理。要不是之前陈逸涵送她来的时候匆忙,还记挂着她被袭击的事情,他早该现这个尸体的。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林奇都失败了。你还要去睡觉吗?”郭玉洁问道。

“我不知道这次再睡,会梦到谁。”我苦笑。

老是不碰到正主,也是个麻烦。

而且,之前拼尽全力杀萧天赐失败,我也不是没付出代价。我现在很累,身上很痛,尤其是双手,手掌好像被烫伤了,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先休息会儿吧。”陈晓丘说道。

“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楼下什么情况?”我问陈晓丘。

陈晓丘在我刚入睡的时候就碰到了那伙入室抢劫的犯罪团伙。她机敏地从窗户逃走,打电话报警,又通知了陈逸涵。陈逸涵亲自将陈晓丘送来酒店的。

“说起来,幸好你们没下去,楼下生了车祸,好几个下楼避难的客人被车撞了,好像还有死了的。”陈晓丘说道。

“黑色跑车?”我眼皮一跳。

“是啊。”陈晓丘问道,“你梦到了那一幕?”

我摇头,告诉大家那辆车是袭击者的,它应该是被服务员开走了。中途,服务员可能收到了消息,也可能是逛一圈回来现酒店出了事,导致了车祸。

薛静悦那一扭伤,让我们躲开的就是车祸吧。

其他人纷纷吐出一口气。

“要谢谢你救命之恩啊。”瘦子说道,还悄悄捅了胖子一下。

胖子红了脸,“谢谢你。你的脚还好吧?”

薛静悦看来是没收到胖子的信号,神态窘迫,只是因为我们道谢。她摇了摇头,都没抬眼看看因为另一个原因羞红了脸的胖子。胖子不知道是失望,还是轻松,表情变得复杂。

“我们不可能躲一辈子。这个东西,你想到怎么用了吗?”陈晓丘看向了那个装有胎盘的玻璃罐子。比起我的梦,她似乎对叶青给的关键道具更有信心。

我叹气,“不知道。我一点思路都没有。你们呢?除了烧掉,还有想到什么吗?”

一片摇头否定。

我看着那个玻璃罐子呆,希望能有灵光一现,突然看到了玻璃罐子上的反光中,有一抹人影。这说来正常,不外乎是我们这些围着玻璃罐子冥思苦想的人。可我脑中灵光一现,觉得这或许是个预兆暗示。那些恐怖片中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事后想来,我要感谢我看过的所有恐怖片,感谢那时的灵光一现。

我下意识地回了下头,想看看这个人影属于谁,就看到了面无表情接近薛静悦的郑欣欣。

从我醒来后,一直忽视,一直没说什么的郑欣欣。

郑欣欣那架势,让我异常眼熟,这是我从第三个人身上看到这个动作了。

“薛静悦趴下!”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身体的疼痛让我踉跄。

暗恋薛静悦,时不时就往薛静悦身边凑的胖子展现了他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矫健。我话音刚落,他就毫不犹豫地将薛静悦扑倒,还小心用四肢撑着地面,不压着薛静悦,又将娇小的她完全笼罩在身下。

郑欣欣手中还带着我血液痕迹的折叠刀捅进了胖子的身体中。

郭玉洁傻了眼。

瘦子站在远处。

陈晓丘直接伸手,擒拿住了郑欣欣,但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痛色。

郑欣欣脸上淌下泪水,死命尖叫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欣欣,为什么……”郭玉洁傻了,话问出口,一个激灵,要上前帮陈晓丘,“你快放手!快放开刀子!”

“我受不了了……她那么好运气,肯定没事的,我只是普通人。我没法再承受第二次……”郑欣欣哭喊着,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陈晓丘一时也没防备郑欣欣的蛮力,郑欣欣本身在公安系统挂职,也经受过一定训练,甩开了陈晓丘。郑欣欣因为这么一用力,拔出了刀。

胖子闷哼一声,伤口淌出鲜血来。

哐当!

啪擦!

摔倒的郑欣欣撞上了桌子,玻璃罐子落地。看着厚实坚固的玻璃碎裂,福尔马林染湿了地毯。郑欣欣拔出来的折叠刀插在了胎盘上。

第232章 来自叶青的警告信

房间内完全安静了下来。

事情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我刚还在因为身体的疼痛,大脑空白,下一秒就看到了破碎的玻璃罐子和被插上了一把刀的胎盘。

郑欣欣趴在地上,手指抓着滑腻的地毯,整个人都在打摆子。她忽然出了一声尖叫,捂着后腰满地打滚。

“为什么还会疼?为什么我还会疼……啊啊啊啊!”

郑欣欣叫得凄惨无比,整张脸都因为疼痛而扭曲。

我回过神,忙招呼郭玉洁来压住郑欣欣。

郑欣欣原来应该摆脱疼痛了,可那个袭击者死了,张馨柔的痛感大概是没了宿主的缘故,又回到了郑欣欣身上。也不知道郑欣欣是忍了多久,才找到了机会,决心对薛静悦下手。

郭玉洁出马,很快就将郑欣欣压制住了。她眼眶中还含着泪,死死咬着嘴唇,显然是对于郑欣欣的所作所为怀着复杂心情。

陈晓丘捂着自己的手臂,脸色有些白。

我拿了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怎么样?胖子怎么样?”

瘦子满头汗水,架着胖子的沉重身躯,让他身子底下的薛静悦钻出来,看看伤口,慌张地说道:“很深,我在止血了。这位置……这位置……”

不用瘦子再说,我看那流着血的腰眼,心里也是沉。

要是伤到了脊椎……

我不敢再想下去。

那个该死的胎盘我也顾不上了。可古陌还记挂着,从胎盘上面拔出了那把折叠刀,还将胎盘捡起来,扔到了桌子上。

“这女人也不行了。”古陌看看郑欣欣,轻声说道。

我刚给急救中心报了地址,一听这话,看向郑欣欣。

郭玉洁正从背后扣着郑欣欣的手腕,闻言一愣,忙要伸手将郑欣欣转过来。

郑欣欣脸色灰败。她不再尖叫了,可死咬着的嘴巴里面渗出血来。郭玉洁将她的嘴巴掰开,现这血不是被咬破的嘴唇,也不是郑欣欣咬了自己的舌头或腮肉。

郭玉洁急了,“怎么回事?怎么吐血了?”

郑欣欣两眼一翻,直接休克。

郭玉洁抱住了要摔倒的郑欣欣,脸上表情一变,一只手搂住郑欣欣,另一手抬起来。那只手上满是鲜血。郭玉洁颤抖着将郑欣欣翻了一下身体,在她的后腰位置看到了血迹。那位置,正是郑欣欣喊疼、张馨柔被刺中的部位。

古陌叹气,“第二次,反应更强烈。她死了,接下来应该会继续往上追溯。”

“这要怎么办?”我手足无措。

“没什么办法。事情太多,你的梦有些混乱。那位局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清楚这起凶杀案。再加上一个萧天赐,雪上加霜啊。”古陌难得露出了凝重之色。

“你想想办法啊!你们青叶不是专业的吗?你想想办法啊!”郭玉洁抱着昏死过去的郑欣欣哭喊道。

古陌摇头,“我们是专业的,但不是万能的。要是我们什么都能做到,你以为,叶子他们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郭玉洁擦了眼泪,让郑欣欣趴伏在地,咬牙给郑欣欣止血。

我们谁都知道,这种止血是没用的。郑欣欣受的伤不是现代医疗能救治的。

“我要去事务所。”我握紧了拳头。

事情展到这份上,我能找到的助力只有叶青。

我定定看着古陌,“你去找玄青真人。”

古陌摊手,“那老道我可联系不上。”

我一把揪住了古陌的衣领,厉声说道:“让你去找你就给我把人找来!我救了你的命,你们青叶的人就这样对我、对我这些朋友的?!我们中要是任何一个出了事,我马上就开挖掘机把你们那破事务所给砸了!你,还有那四个,全部都别想活!”

古陌笑了笑,“年轻人,别冲动,也别说大话。要是可以,我肯定救你们,叶子他们也是一样的。但我说了,我们不是万能的。”

我狠狠往古陌脸上揍了一拳。

古陌摔倒在地,吐出口血沫子,没什么反应。

“胖子的车钥匙呢?”

瘦子从胖子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扔给我。我转身就往外跑。

隐隐的,我听到背后陈晓丘冷静的声音:“你在生气吗?”

接着响起的是古陌“嘿嘿”的笑声。

我将胖子的车开到了最大度,一路疾驰,也顾不上红灯绿灯,以最快度到了工农六村,停在了六号楼楼下。

当我不带换气,冲上六楼,粗暴地打开事务所大门时,我感觉到了事务所的异样。

那些阴气更浓郁了,浓得好似雾,在事务所内弥漫。

我的冲刺停住,愣愣看着眼前场景。

雾最厚重,也是阴气最重的地方,是事务所的最里面。我猜得到,一定是那扇门出现了。可是,叶青呢?

“叶青!你给我滚出来!”我想到叶青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怒气又上涌,踩着沉重的脚步,往事务所里面走,“叶青!叶青!!”

转眼,我就经过了办公室、休息室,来到了那条走廊。

走廊内一片漆黑。

我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了过去一直来忽视的问题。

走廊没有窗,事务所断电多年,事务所内的窗都贴了玻璃纸,就大白天,事务所内都是昏暗的。以往,我们为什么能在这条走廊的尽头看到画、看到门?

眼前的这个情况才符合这里的环境。走廊应该是漆黑的,应该只有门口那一段,有外面的光亮。

我的脚步再次停住了,愤怒消去,理智回笼。

我意识到,现在的事务所很不对劲。

叶青呢?

为什么他好像消失了一样?

难道说,他离开事务所了?

嘭!

我吓了一跳。

那黑暗中传来了撞门的声音,还伴随着野兽的低吼。

门后面,是什么?

我进退两难。

嘭。

轻一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正要回头,就感觉到一阵风从背后袭来,手臂被人拽住,猛地往后拉。

我刚想要反抗,就听到了叶青的声音。

“你找死吗?”

我动作一停。

叶青拖着我离开走廊,我看到事务所内的雾正在变淡。门,显露了出来,随即,慢慢变成了那副抽象画。

叶青直接把我推在了沙上。

我抬头,看到一个虚淡的身影一闪而逝。

“我们那里出状况了。你……”我的怒气已经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回忆刚才叶青那句话,我好像从那其中听到了愤怒以外的东西,是……疲惫?

“萧天赐不是问题。回去吧。”

今天的叶青似乎特别多话。

他说得多了,我更确定了。叶青的确是疲惫。

我想了想,没再坚持,离开了事务所。

一出事务所,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陈逸涵打来的。

“喂?”

“小丘说你去了青叶事务所?叶青是不是做了什么?”陈逸涵声音沉重而急切。

我看向已经关闭的门。那张派出所的纸条到现在都还贴着。

“嗯。怎么了?”我问道。

“庆州制造局一个幕后的大佬死了。”陈逸涵声音干涩,“他知道了古陌的事情,找人袭击小丘,还计划袭击你们,加快推进拆迁。就在刚才,庆州制造局的其他幕后大佬收到了他的尸体碎块。”

我张了张嘴巴,却一点声音都不出来。

第233章 快速切换

余新嵘古怪的笑容和耸人听闻的话语好像才在昨天生,没想到突然就在今天变成了现实。

“真的是……叶青做的?”我难以置信,声音和陈逸涵一样变得沙哑,很艰难才问出了这句话。话虽然问出口,可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刚才所碰见的叶青,已经证明有事情生了。

“尸体碎块上有一片叶子的烙印。确切来说,不是烙印,是溃烂流脓的组织,皮肤、血肉、骨头、内脏……位置不同,但每一块碎肉都有。工业废水那种绿色。除了叶青,没有人……不,是没有鬼会这么做。”陈逸涵深呼吸,好像慢慢冷静下来,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调查结果。

我沉默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回应。我知道叶青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对威胁鬼、威胁人、绑架、欺诈、驱鬼等行为都没什么道德排斥,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可直接杀人碎尸……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在那么几秒钟内,真的什么都没去想,甚至连感觉器官都罢工了。

“林奇,你……那边怎么样?”

陈逸涵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他的声音很轻,有些遥远。我这才注意到我拿着手机的手不知不觉自然垂下了。重新举起手,看上面的通话记录,我现自己不是出神了几秒钟,而是出神了几分钟。陈逸涵显然也和我差不多,只比我快一些恢复。

“他……好像……是从外面的回来的……”我磕磕巴巴地说道。

陈逸涵的呼吸声加重了几分。

我们两个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萧天赐的问题呢?”陈逸涵果断换了话题。

“他说没事,他对这个没放在心上。”我精神一振,心中有了些许疑惑。

叶青显然是付出一些代价,至少也是耗费了体力,去解决了庆州制造局一个不怀好的幕后大佬,可对萧天赐这个我们看来最大的威胁,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我突然想到了胎盘,心中一紧,忙上前敲门,换了只手拿手机,掏钥匙开门,“叶青,那个胎盘,你给的胎盘出事了。玻璃罐子碎了,胎盘还被扎了一刀。”

如果叶青的自信来自于胎盘,现在胎盘可是出问题了啊!

事务所的阴冷气息让我焦急的心情稍微平复,转而升起了一股恐惧感。

手机中出信号不好的沙沙声,似是受到了这股阴气的干扰。

我在沙上没看到人形的痕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办公室那一排档案柜和窗户的夹角。

那里的人形轮廓做出了一个转头动作。

我没能看清他的模样,推开的大门上传来一股巨大力道,将门关上的同时,也差点儿将我的手给折了。我退了好几步,撞到了背后的走道栏杆,酸麻的手握不住钥匙。钥匙落地的当啷声在六楼回荡。

“怎么了?”陈逸涵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

我苦笑,甩甩手,弯腰将钥匙捡起来,“他关门了。可能,不重要吧。”

怎么会不重要呢?那个胎盘应该非常重要才对。另一个解释就是,现在不是时候。我想着过一会儿再来青叶这边看看。

“胖子那边怎么样?”我将钥匙塞进口袋,想到了人命关天的事情。

“在抢救。他和郑欣欣都在抢救。我安排了人,萧天赐应该接触不到。”

我将杀人俱乐部论坛的事情和陈逸涵说了。

陈逸涵面色凝重,“我知道了,我会……”

嘟嘟。

陈逸涵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你等一下,我有另外的电话,是小丘。”

陈逸涵那边切换了通话。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紧张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陈逸涵将通话切了回来。

“楚元光抢救回来了。”陈逸涵的语气充满了庆幸,“腰椎被正好刺中,但伤口很浅。”

我怔住了,“伤口很浅是什么意思?”我记得郑欣欣那一道很狠,折叠刀的整个刀身全部刺进了胖子的身体里。

“医生说幸好他够胖,光是那层脂肪就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陈逸涵吁了口气。

我也重重吐出口气。

“那郑欣欣呢?”我问道。

“还在抢救。她的情况你应该知道。”陈逸涵语气沉了下去。

我无奈叹气。

那不是人为的外伤,是灵异事件,医院的医生恐怕没有办法。

叶青无法帮忙,古陌帮不上忙,估计这短短时间,陈逸涵也找不到什么高人来解救郑欣欣。

说实话,因为郑欣欣的举动,我本来和她就没什么友谊,现在更是多了一丝厌恶。理智上,我能理解郑欣欣的所作所为。为了求生,人是可以杀死别人的。可感情上,我不能原谅。忍耐、隐瞒,然后突如其来的背后捅刀子,谁都不希望自己身边有这种人。

陈逸涵那边没什么新消息了。他还要顺着杀人俱乐部论坛去调查。我挂了电话,往楼下走去,行到楼梯中段,我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脚一软,就往下栽倒。

这场景让我有了既视感。

我意识到要生了什么,期盼自己不要摔到脑袋,又害怕接下来我看到的不是梦境,而是碰到了和那个汤语小朋友一样的事情,就此从世界上消失。

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很多。

电光火石间,我的眼前闪现了很多画面。

医院的手术间,刺眼的白光,郑欣欣虚弱昏迷的脸。

陡然,场景变成了警局的一间办公室,郑欣欣面对一个满脸焦躁,时不时抚摸自己后腰的男人。

画面再生变化,男人躺在卧室的床上,突然大叫,从床上翻下来,捂着后腰,手掌中渗出了鲜血。

紧接着,我来到了一辆公车,两个男人在面前吵架,掏了刀子,激动地对砍。

公交消失,变成了卫生间,镜子中的男人正是刚才打架的男人之一。他撩起衣服,对着镜子察看自己的后腰,表情痛苦。

眼前突然一黑,晨曦中,牢房的铁窗在面前放大,砰砰声不绝于耳,是刚才那个男人在用头撞门,又摔在地上翻滚惨叫。他的后腰也在流血。

随后,画面切换越来越快,许多场景闪现,许多人一晃而过。

我的心如坠冰窖。

画面定格。

一张有些面熟的憔悴脸庞出现在我的面前。中年女人摔倒在厨房,捂着自己的后腰,张着嘴,却不出一丝声音。

第234章 尸体所在

另一张熟悉的脸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中年男人焦急地伸手搀扶起女人,却没想到女人忽然变了脸,抓住他的头,将他的头按向了炉灶上的锅子。热粥烫伤了男人的脸,锅子翻倒,男人的头因为惯性碰到了点燃的炉火,头迅烧了起来。

女人好像突然解脱,都顾不上男人的嚎叫,先露出了一个笑容,扶着腰,往后退了几步。

这边的动静太大,卧室中走出来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人。

“爸,顾阿姨,怎么……爸!”年轻人叫了起来,急忙冲击厨房。

那个顾姓女子这才收敛了表情,故作关切地说道:“你爸不小心摔倒了,他啊……”

我看着这一幕,意识到这次梦境又和张馨柔有关。之前那些快切换的片段,意味着什么?

看顾姓女人那感觉到疼痛后娴熟的动作,她是第一个传染者,她知道怎么摆脱疼痛,还能毫不犹豫地对张馨柔的丈夫或许该说是前夫下手。

在这个顾姓女人前,是谁?

我回忆那些闪过的片段,记得前一个,似乎是个中年男人,和大多数人一样,在睡梦中突然被刺激到,他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女孩的照片。还有他第一次被“传染”的片段,有暴怒的顾姓女人和那个女孩。是这个姓顾的前夫?

我正在思考,张馨柔的儿子已经帮他父亲灭了头上的火,焦急冲洗他脸上的烫伤。他瞥了几眼顾姓女人,眼中满是怀疑和愤怒。顾姓女人的脸上挂着虚假的关心,瞄了眼张馨柔前夫的后腰,眼眸暗沉,微微动了动手指。

我这才注意到,张馨柔的前夫没有其他传染者的表现!他身上没有伤!这算什么?张馨柔死了也不忘记对他的爱?

还有这个顾姓女人,为什么梦境没有切换她第一次受到传染的表现?

我的思绪被惨叫打断。

顾姓女人重新捂着后腰,蜷缩起身体。

张馨柔的儿子吓了一跳,看家里两个伤患,连忙去打急救电话。

顾姓女人咬着牙,盯着张馨柔儿子的背影,突然抄起了旁边流理台上的菜刀,朝他捅了过去。

血溅当场!

张馨柔的儿子喊了声痛,转身将顾姓女人推了个倒仰。

“你疯了吗?”

“儿子,是我自己摔倒的,和你顾阿姨没关系。”张馨柔的前夫脸上都是肿泡,睁不开眼,在厨房摸索着,不忘给顾姓女人说话。

“是你们逼疯我的!都是因为你们父子!那个女人缠上我了,她缠上我了!啊……好痛……好痛……”顾姓女人捂着自己流血的后腰,脸色白,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张馨柔的儿子呆滞住了。

她的前夫也愣住了,呢喃道:“小顾,你……你怎么……”

在我眼中,顾姓女人好似和郑欣欣重合在了一起。

同样被折磨得疯狂,同样无所顾忌地攻击旁人,只为让自己解脱。

我不知道张馨柔的那些疼痛传染到他们身上后,是生了怎么的质变,可看这一桩桩事例,不禁心中颤。

顾姓女人的气息弱了下去,鲜血流淌了一地。她正好倒在了饭桌旁边,鲜血流过了饭桌的桌脚、椅子的脚,然后……

我在血中看到了一双脚的空白痕迹。

正在继续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张馨柔儿子也看见了,那个躺地上的顾姓女人也看到了。

滴答!

滴答!

鲜血滴落在血泊中。

我和他们一样,将视线上移,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笔直坐着,青白的肤色,明显的尸斑,呆滞的视线,还有没有起伏的胸膛,都证明这是一具尸体。

“妈……”张馨柔的儿子动了动嘴唇。

顾姓女人的眼睛瞪大,那微弱的气息突然就没了,胸腔鼓起,好像抽了一口凉气,一瞬间,死了。

张馨柔的尸体后腰还在滴血,还是鲜红色的血液,和顾姓女人的血混合在了一起。

嘭!

尸体歪道,摔在血泊中,好似融化了一般,在鲜血中消失了。

我眼前一花,看到顾姓女人端着菜从厨房出来,饭桌边坐着张馨柔的儿子和顾姓女人的女儿。张馨柔的前夫跟着端了汤出来。一个人好似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边。他们看不见的张馨柔也坐在饭桌边上,吃着自己的单人餐。这时,顾姓女人走到了张馨柔边上,拉出了椅子,坐下。

那一瞬间,张馨柔剧烈颤动起来。

顾姓女人跳起来,疑惑地摸了摸椅子,又笑着坐下。

这一次,张馨柔不见了,没有鬼,没有尸体。

我知道,当那个顾姓女人取代张馨柔,坐在她位置上的那一刻,这个“传染”开始了。

现在,顾姓女人死了,传染终止了。

可是,张馨柔的鬼魂呢?她有得到安息吗?她的尸体在哪里?

好疼、好疼、好疼……

红色的血泊在我面前放大,我一阵头晕目眩,寒冷的空气和女人的轻声低语取代了那间血腥寂静的客厅。

我抬眼,就看到了面前好几副骷髅骨架,旁边的架子上则摆放着装有福尔马林和人体器官的玻璃罐子。这些标本,光是数量,就让人震惊。

好疼、好疼、好疼……

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轻,可我能分辨出来,那是不同人的声音。

张馨柔……在这里。还有其他被害者。

我心惊肉跳,看着这些标本,好像看到了一场场谋杀。

跟踪独居的女性,然后找机会下手,身体经过处理,做成标本。

胎盘……叶青给的胎盘不会和这个有关吧?难道那个胎盘不是用来对付萧天赐,是用来解决这件事的?

我一头雾水,面对这么多标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们是鬼吗?

可没有形体。就连张馨柔,都没有形体了。

只是灵体?

那我要怎么办?

我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这间仓库一样的房间内搜寻起来。

只要知道这是哪里,让陈逸涵派人搜查,那个凶手就能被逮捕归案了。

耳边是女人的低声痛呼,面前是诡异的人体标本。原本这两者我都不害怕,可加在一块儿,还有个凶残冷血的连环杀手,我不禁有些毛。

走遍了房间,我才在角落看到了一个带标签的标本,上面写着晖州大学医学院。

晖州大学医学院,那可是名校名专业啊!

念头刚浮现,我听到了“喀拉喀拉”的声响和“咕嘟咕嘟”的水声。

我猛地转头,看到那些骷髅架子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转头动作,标本中的眼珠也都转到了冲着我的方向。

女人的低语不知何时消失了。

我被盯得僵硬,冷汗直流。

冷汗……冷汗?

我的身体紧绷着,忽然现自己握着楼梯冰冷的扶手,身体倾斜着,冷汗浸湿了衣襟,不知道是刚才那一摔吓到的,还是被那些骷髅吓到了。

第235章 剩下的人

我在楼梯上坐下,擦了把头上的汗水,手因为用力,还有些抖。手指上有用力后留下的红白痕迹,还占了栏杆上的铁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平息了起伏的心绪,给陈逸涵打电话,说明了尸体的地点和她们……那种状况。

“晖州大学医学院……原来如此。”陈逸涵沉吟着。

“那边有什么问题?”我疑惑问道。

我只知道晖州大学是重点高校,他们最出名的就是医学院,目前国内好多医学专家就毕业自那里。

陈逸涵淡淡说道:“他们有个延续了十几年的传统,就是老师和毕业生都会签遗体捐赠的协议。还有就是,在资源方面,他们有个附属医院,再加上政府对他们倾斜,大体老师和人体标本,他们都不缺,甚至有一些稀有的病变器官标本。”

“那些尸体……”我的喉咙好像被扼住了。

“我现在的猜测是一部分掉包了,一部分直接当做捐赠收入了仓库中。你说你看到的是标本,那不做鉴定,根本不知道它们的真实来源。我会找人去查的。凶手逃不掉。”陈逸涵笃定地说道,又问我,“那个胎盘,该不会是来自于晖州大学吧?”

我也有这个猜测,却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

“我不知道。郑欣欣他们……还活着吗?”我问道。

陈逸涵顿了几秒,“你觉得是他们都死了,你才梦到了源头?”

“我没看到他们死没死,但他们一个个都出了状况。”

这样一来,我的梦境、张馨柔那种传染就和胎盘无关。否则,可能是那个被扎了一刀的胎盘,才是我梦到这一切的真正原因。

“你正好要去医院吧?郑欣欣那边你可以直接问,我去查查其他人。”

我下楼上了车,开到了医院。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的,怕萧天赐又弄出个杀手来。到了医院,我也不敢放松警惕。医院人多手杂,谁知道会不会从哪儿又伸出了一把折叠刀来?

我在停车场打电话给了瘦子。

瘦子正蹲在胖子的病房里面。陈晓丘帮忙,胖子又不缺钱,就给他弄了间豪华单人病房。薛静悦和瘦子一块儿。陈晓丘和郭玉洁则守在郑欣欣那边。

我警惕地到了胖子的病房,进门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胖子怎么样?”我看胖子脸色红润,气色还好,呼吸也平稳,先就放下了一半的心。

瘦子是一脸庆幸,说话口气和陈逸涵电话通知我时一模一样,“幸好他胖,脂肪挡了刀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彻底放下心来。

薛静悦安静坐在一边,时不时看一眼胖子。要不是情况不对,我们目前都不安全,瘦子就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古陌呢?”我问道。

“在酒店呢,说不来凑热闹了。”瘦子撇嘴。

“胎盘他看着吧?”我倒是没多少不满。那个胎盘,玻璃罐子都破了,一时间也找不到储存办法。总不能用塑料袋一装,提着走吧?当时那兵荒马乱的情况,想要找个塑料袋也不容易。古陌来不来,倒是无所谓。

“应该吧。我们走的时候,看他正对着胎盘坐着呢。”瘦子脸色有那么一瞬的变化。

“他没有办法。”薛静悦突然开口。

我和瘦子都没想到她会说话,还是帮着古陌说话。

薛静悦抬了抬眼,又马上躲开我们的视线,“他没办法,只能那样。”

“你是说,他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是因为没办法?”瘦子哼了哼。

“除了接受,看开些,没有办法。”薛静悦揪着自己的手指头。

我恍然。薛静悦和青叶那些人的处境是差不多的,身不由己碰到那些灵异事件,除了接受,看开些,强迫自己适应,别无他法。所以,她才能理解他们吧?

“你有家人吗?”我想起从枪击俱乐部那边到酒店后,我们各自打电话通知家里面,说了不回家的事情。只有薛静悦,她好像没打电话。但她应该是有家人的,她还提到过自己的一些家人。

“他们知道我的情况。我哪天不回家,或者死在外面了,他们也早有心理准备了。”薛静悦平静地说道。

我和瘦子默然。

薛静悦柔柔地笑了,“你们和我不太一样,和那个古陌也不一样吧?你们是最近刚开始接触的这些,所以还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我和他已经习惯了。他说的那句话,我挺赞同的。要是死了,那就是我们该死了。这就是命了。”

瘦子不服气地说道:“照你这说法,那我们慌什么?萧天赐要真能杀死我们,我们就该死了。要不该死,就是现在冲到他面前扇他两巴掌也死不了。”

“我不是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行了。尽人事,安天命。像是之前,林先生要是没现,而他要是不救我,我可能就真的死了。”薛静悦看了眼病床上的胖子。

我拍了拍激动的瘦子。

薛静悦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明白古陌挂在嘴边的话。他要真是信命,信什么该死不该死的,青叶事务所就开不了起来了。那些事件、那些委托,青叶何必那么尽心尽力地去为别人奔波?反正该死的总归会死,不该死的,他们什么都不做也能逢凶化吉。可是,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会生。所谓的“命”和“该死”,反过来说,就是相信自己还不该死的命运。

古陌坦然面对自己被抓去奇怪空间关了十年、听了十年歌的命,他要是相信自己该死,即使有叶青在,他也应该疯了。可他相信的是自己“命不该绝”,等到了我的出现。他也相信青叶的其他成员命不该绝。就是死了,也能逆天改命,以其他方式活过来。他帮不上忙,就只能在旁边看着。心中应该也是有痛恨,有无力。只是,那位大叔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无所谓的认命态度。

薛静悦和古陌差不多,随波逐流,看到一点暗示预兆,就跟着走,等待事情的生。

这不是瘦子的生活态度,也不是我的。

我转了话题,说了我之前梦到的情况。

“郑欣欣那边,问一下陈晓丘就知道了。你别跑过去了。”瘦子说道。

我也是这个打算。

正要打电话,病房门被敲响,瘦子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陈晓丘的电话。

瘦子接了电话就去开门,门外是陈晓丘和哭得泣不成声的郭玉洁。

陈晓丘说:“郑欣欣死了。”

第236章 动了?

虽然早有猜想,但得知郑欣欣死了,我心里还是空空落落的,不算是特别伤心,也不是感到畅快,就是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本就和郑欣欣不太熟,她又伤了胖子,我谈不上对她有好感,只是……人到底是死了啊……

就那样死了……

郭玉洁和郑欣欣是真的关系好,哭得厉害。

陈晓丘就一直搂着郭玉洁的肩膀,让她趴在自己怀里流眼泪。

我们几个只能沉默。

郭玉洁的心情恐怕比我更复杂。她还记着胖子的事情,哭得时候要着嘴唇,脸憋得通红,眼泪不断往下流淌,整张脸都湿了,也打湿了陈晓丘的衣襟,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出来。

等郭玉洁哭完了,木木呆呆任由陈晓丘给她擦眼泪,我才开了口,轻声讲了我这边遇到的情况。

郭玉洁没什么反应。

陈晓丘保持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淡淡道:“那个人被叶青杀了,这说明叶青是能够做到一些事情的。他还需要你,可能也需要我们,我们的安全就暂时有保障了。”

“但我们也等于是被叶青警告了。”瘦子烦躁地说道。

叶青对庆州制造局那些知道他老底的幕后领导者做出了警告,可瘦子说的对,这也是叶青对我们这些人的警告。我们要是不按照他的意思来,中途退出,恐怕叶青也会收拾我们。

我对此没什么多余想法,不像瘦子那么烦躁。

我觉得,古陌和玄青真人说的有些话是对的,陈晓丘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这是命,这是注定。我必然要碰上叶青这档子事情,碰上了,我们两个其实都没选择。叶青只能靠我来救,我碰到事情也只能依赖叶青帮助。

瘦子大概也是想通了这些,知道抱怨无用,自嘲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解散了?”

若是安全了,当然可以解散了。

只是,萧天赐那边真的不成问题?他杀了红毛。虽然那可能只是因为红毛和我们同行,被我们牵连,萧天赐随手就将他杀了,但终归是杀了。他能杀红毛,也能杀其他人。我们,我们的朋友和家人,都有可能有危险。

我现在可不敢回家,也不想明天去单位,给老领导和其他组带去麻烦。

这不是什么高尚节操,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坑害别人的事情,我做不出来。这间病房内,也没人做得出来。

瘦子的话说完,没有一个人动了的。

瘦子开始挠头。

“等我小叔那边的结果吧。”陈晓丘说道。

陈逸涵查杀人俱乐部和张馨柔的事情,其实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他还在查萧正和萧天赐的位置。

现在这年头,可不是十八年前,只有主干道有监控摄像头。警局的道路监控系统和各公共场所的联网监控都已经展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还有配套的人脸识别系统,能快找到警方需要找到的人。即使如此,有些地方也有盲区存在。王大娘失踪就是因为那条小路是个盲区。萧正和萧天赐恐怕没那么容易被警方找到,但他们大致所在应该能被圈定。

我尽量乐观地去考虑这个问题,但总忍不住想到悲观的地方和失败的可能性。

我对自己说,叶青都说了萧天赐不是问题,那肯定不是问题了。叶青所指,或许就是普通人,就是那些警察的能力呢?

可转念,我又想到萧天赐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别人,甚至能通过网络操控别人。

我很纠结,打断我纠结的不是陈逸涵,而是古陌。

古陌打了电话给我,我接起后,看看房间内的同伴,开了免提扩音键。

“喂,小子。”

“你被袭击了?”我听古陌语气平静,先松了口气,但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就是碰到了一个情况。”

“嗯?”我疑惑不解。

古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说道:“我开视频吧。”接着他就挂了电话。

我感觉莫名其妙,可很快就收到了古陌的视频通话请求,按了接通。

古陌的大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瘦子他们都围了过来,就连郭玉洁,都稍稍恢复,打起了精神,擤了把鼻涕,顶着那个通红的鼻头,站到了我身边。

古陌表情很是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且视线不是在看手机,而是看着前方。

我提醒道:“到底生什么了?”

古陌低头,看了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个键。

我手机上的画面停顿了一秒,进行了切换,画面中出现的不再是古陌的那张大叔脸,而是酒店套房客厅的桌子,上面还有一滩肉。

我知道古陌这是切换到了后置镜头。那滩肉应该是胎盘。

“胎盘怎么了?”瘦子先出声问道。

“它……动了?”古陌的声音带着怀疑。

“动了。还是动了??”瘦子用了两种很刻意的夸张语气,区分那句末的两个标点符号。

“后面那个。你很有天赋啊小弟弟,有没有兴趣跟我学配音啊?”

古陌这会儿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他精神很好。

“别闹了,大叔。”瘦子黑了脸,“你打电话来,就是怀疑那个被做成标本的胎盘动了?它到底动没动,你不能检查一下吗?”

“我盯到现在了,它刚才好像有动一下。你要体谅老年人,我眼睛不好啊,所以才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鉴定一下。对了,这个摄像头像素够吗?我买的不是拍照手机,你们能看清胎盘吗?”

古陌说着,就靠近了胎盘,给了个大特写。

我没想到古陌在我跑事务所和医院,还有茫然等待的期间,就一直盯着胎盘。他应该是在赌胎盘还能派上用场吧?或许……

“这个胎盘,是不是就应该倒出来用?”我猜测道。

“这个胎盘不是被倒出来的,是被砸碎了外头的器皿,还给插了一刀。”古陌严肃说道。

郭玉洁低声说道:“欣欣刚刚死了。”

“哦。”古陌语气平静。

我知道他先前那番话没有讽刺责怪郑欣欣的意思,只是描述当时的情况,陈述一个事实。他要讽刺,一定不会是这种认真的口气。而他对郑欣欣的死,没有伤心,更没我这种复杂心情。他是无所谓郑欣欣是死是活的。即使真在乎,也不会像郭玉洁那样感情外露。

我不由想太多。

主要是因为镜头中的胎盘没什么反应。

瘦子和古陌已经就“插一刀”展开讨论,瘦子觉得“插一刀”对胎盘一种破坏,古陌却觉得,或许那个“插一刀”才是“使用”胎盘的关键。

“你是说,应激反应?”陈晓丘插嘴。

第237章 诞生

“嗯……我觉得是唤醒。”古陌沉吟着说道。

“大叔,你是不懂什么叫应激反应吧?”瘦子哼哼。

古陌哈哈一笑,“小朋友,我会写应激反应四个字的时候,你还分别在你爸妈身体里面呢。”

瘦子气歪了鼻子。

古陌突然将一只眼睛凑到了镜头前,恰好没有挡住胎盘。

我们几个被吓了一跳。

“喂,那个姓林的小朋友,你怎么看?”古陌问道。

“我觉得你这样突然一下,很吓人。”我无语地说道。

“我是说胎盘和插一刀的问题。”古陌又缩回了头。

“我刚才没听你们胡扯。”我再次无语。

古陌若有所思地出长长一声“哦”。

“什么意思啊,大叔?”瘦子问道。

“叶子把东西交给你,由你决定怎么用。你既然觉得我们是胡扯,那就这两种说法都不对。”古陌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认真的吗?”瘦子惊讶问道,“这也太儿戏了吧?奇哥就是走个神……”

“不不不,他的注意力转移,就证明了很多问题了。”古陌换了那种严肃的语气。

我感觉到压力好大,不由仔细观察胎盘,不敢再走神了。

突然,我看到那团肉……

“等等!我听到了!”古陌叫了起来,语气充满了欣喜激动。

瘦子和郭玉洁吓了一跳,异口同声:“你大叫什么啊?”

“唔……”胖子好像是被古陌的叫声吵醒了,或者是麻醉药效过去了,出了一声呻吟。

我的目光还死死盯着那块肉。

“胖子,你醒了?没事了吧?”瘦子跑到了胖子床边,“我这就叫医生!”

郭玉洁和薛静悦也起身去了胖子那儿。

我还盯着那块肉,心脏扑通直跳。

“姓林的,你现了吗?”古陌颤抖着问道。

“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我看到那块肉动了。”我确定地说道,又补充道,“只动了一下。”

“我听到了心跳声。”古陌同样用肯定的语气回应我。

陈晓丘疑惑问道:“动了?我没看到。是不是灵异现象?”

瘦子又一溜烟跑回到了我身边,“真的假的?动了?”

我点点头。

“喂!”郭玉洁没好气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胖子虚弱问道。

“你刚做完手术。医生说没有碰到致命位置,刀身只插进了脂肪里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薛静悦耐心问道。

胖子支支吾吾起来。

我现自己再次开始走神,不由暗骂自己一句。这样的集中力,难怪只看到了那么一下。不过,那些动静也太细微了,好像就是肉的一点边边颤动了一下,很容易被错过。我不由怀疑,真的是这块胎盘动了,还是有风或者我看花了眼。

“古陌,你听到了心跳?”我问道。

古陌回答道:“是,心跳很慢,大概是五秒一下。”

这心跳度也太慢了。

“这东西……会变成什么样?”瘦子紧张问道。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我倏地瞪大了眼睛。

古陌急促地说道:“心跳声变快了。”

“它在……在膨胀……里面……”我结巴了。

瘦子焦急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我也没看见。”古陌说道,“但心跳变快,现在……每分钟78,不对,每分钟1oo多……”

噗!

镜头被鲜血糊住。

郭玉洁吓得叫了一声。

“你们在做什么?”胖子问道,声音比之前更有中气了。

我急忙叫道:“古陌!古陌你没事吧?”

古陌呼了口气,“没事,就是被射了一脸。怎么回事?刚才生了什么?心跳声没了啊。”

“镜头擦干净!我这边看不到了!我刚才看到……”我顿了顿,“一只婴儿的手从内部撕开了胎盘。”

病房内安静下来。

我这会儿才想起来要害怕,颤抖着说道:“那个画面……和……和我梦里看到萧天赐从于梦肚子里爬出来……”

一模一样!

瘦子和郭玉洁“嘶嘶”地倒吸着气。瘦子突然痛呼一声,“你别抓着我!”郭玉洁急忙道歉。

我的视线还粘着在手机屏幕上,因为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手也哆嗦着。

古陌正在擦镜头,但那些血污太粘稠,我这边看到的还是一片红。

“用前置摄像头。”陈晓丘冷静提醒道。

古陌抱怨了一声,“全都被喷到了,都是那种东西,咦”

他还有心情嫌弃!

我悚然一惊,“古陌,你先离开!如果那个东西……”

镜头被擦干净了,我的手机屏幕上清晰显示出了画面。镜头还对着桌子和胎盘,这会儿胎盘却是破了血淋淋的口子。

“真的破了啊。”瘦子嘀咕。

我怔怔问古陌:“你看到了吗?”

古陌反问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赤身的小孩坐在胎盘上,抱着膝盖。他身上很干净,不像萧天赐刚出生时满身血污。他的眼睛也很清澈,不带丝毫恶意。他正在呆,呆呆看着手机镜头,没有刚出生孩子的惶恐和好奇。他的样子甚至不能说是刚出生的孩子。那模样,就像是四五岁的小孩,而不是新生的婴儿。

小孩以肉眼可见的度长大,眼中的清澈退去,多了黯然忧伤,有了恨意怨气,然后变成了冰冷的杀意。

我打了个哆嗦,低声叫着古陌:“他长大了,跟萧天赐一模一样。你他妈别拍了,快点走!他想要杀人了!”

古陌却是淡定,“这东西是叶子给你用来对付萧天赐的。”

“萧……天赐……是他的名字吗?”

十八岁的少年忽然开口。

我呆住了。

古陌看不见少年,但能听到声音。

他很冷静地回答:“是啊。你要杀他?”

少年“咕咕”地笑了。

“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很喜欢我,想要看到我出生呢……妈妈想要我,不是他……爸爸被那个鬼占了……”

我一时哑然失声,心中升起了荒谬的念头。

难不成……于梦那时怀了个正常的孩子?!

不,不对,她肚子里只有一个鬼胎,只有萧天赐!

古陌忽然叹了口气,“是啊,你都知道啊。”

“嗯,我都知道。”少年回答,从桌子上下来,赤足踩着酒店的地毯,往外走去,“我要去找他,他们了。”

古陌没吭声。

少年走出了镜头,手机中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喂,你们那儿到底生了什么?”胖子问道。

接话的是古陌,但不是回答他的问题。

“那是于梦和她家人的念。你看过档案,该知道她家人一直认为她怀的是正常孩子,而于梦死得凄惨,过程恐怕也有些漫长。那期间,于梦的脑海里面只有那么一个念头,想要正常孩子。她没变成鬼,而她的念也没形成她自己的灵体。最后……”

有了那个胎盘。

“叶青,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我喃喃问道。

第238章 死亡冲击

算到了十八年后的情况,留了这么一手,叶青要真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了。

我甚至要怀疑,他故意留了这个胎盘十八年,封印了这个胎盘,等着十八年后的今天,解决掉萧正和萧天赐。

只是,故意留十八年,实在没什么道理。

“叶子可不擅长算命。”古陌放下了手机,手机镜头对着沾了斑斑点点血迹的地板,“他大概也拿那个胎盘没办法,十八年前没法让那个灵体诞生。于梦,还有她家人的念要真是强悍到能生出一个独立的灵体,杀死萧天赐那样的鬼胎,那萧天赐刚出生就该死了。”

“养了十八年,才把它养出来吗?”瘦子问道。

我下意识地认同点头。

不同物种的妊娠时间不同,妊娠的条件也不同。可能那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的不是福尔马林,而是吴灵调配的特殊秘药。泡了十八年,吸收了营养,这个灵体才能够在今天诞生。

古陌叹气,举起了手机屏幕,切换到了前置摄像头,一张大叔脸又出现在了我的手机屏幕中。这个实际年龄已经过半百、该称呼为大爷的老不正经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教训我:“你们怎么就那么蠢呢?都说了那么多次了,一切都是命呀!叶子还特地将那个玻璃罐子交给林小朋友,我说话你们都不听进脑子里面吗?”

我无语。

瘦子跟叛逆少年一样嗤笑。

“我什么都没做,就是抱着那个罐子从事务所到了酒店。”我耸肩。

“你的意思是,阴气?或者林奇的梦,还有我们碰到的张馨柔的鬼,这些加在一起,才让那个灵体诞生了?”陈晓丘问道。

古陌点头,大声叹气,“智商差距啊”

“我觉得和那些没关系。”我想了想,摇头。

“哦?那你觉得是什么?叶子养了十八年?”古陌嘲讽道。

我真是受不了这老不正经。先前还将我的直觉当圣旨,自己扮演太监总管呢,这会儿又不屑一顾了。

“直觉不是你说的那些。”我先表明了反对态度,看了眼瘦子,“肯定是达成了一定条件,才让那灵体诞生了。不是那些液体,也不会是阴气、梦境和鬼。”

“那是什么?”古陌和我杠上了。

我沉思着。

说实话,我还是觉得那液体是关键。可要真是如此,叶青为什么把胎盘交给我,而不是古陌?古陌不会把胎盘拿出来,而我有时候会冲动,真被逼急了,会用胎盘甩萧天赐吗?

仔细想想,萧天赐要在那时出现在我面前,我真有可能用玻璃罐子砸他,拿胎盘抽他一脸。

要是叶青因此选择了我……

“喂,小弟弟,你有什么猜测啊?脸色不太好看啊。是想到什么了?”古陌吊儿郎当地问道。

我无视了古陌,“没什么事,我就挂了。”转头看胖子,“胖子刚醒来,还要检查……”

“啊啊啊啊啊啊”

啪!

我的手机摔地上。

质量好,手机没坏,连视频通话都没切断,我都听到古陌那边出的咒骂声。

我捂住了耳朵,浑身打摆子一样颤抖。

恐惧感席卷了我的全身,麻痹了我的大脑。

那是一种彻骨的阴寒,冻得我皮肤上都出现了不正常的白霜。

瘦子和郭玉洁的呼喊有些遥远。

我出现了耳鸣现象,除了那电流声一般的持续声响,其他声音都变得模糊。

那最初的惨叫有些熟悉。男人的声音……有些呆板……

“奇哥,奇哥你没事吧!”瘦子轻轻摇晃了一下我。

我喘息着,揉着脑袋。

陈晓丘将我的古陌:“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我靠在椅背上,身上都是汗水。可能也不是汗水,而是刚才的白霜化成了水。

古陌那边的情况比我更糟糕,喘息声粗重,还带着痛苦呻吟。

“楚先生。楚先生。”

我抬眼,看到病床上的胖子满脸通红,身上的肉都在痉挛。薛静悦焦急地扶着他的身体。

我怔住了。

“你们……”陈晓丘诧异地看着胖子,脸色逐渐凝重。

“我刚才,觉得很冷……”胖子对薛静悦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脸。

我这才意识到,胖子脸上的红不是憋出来,不是热,而是冻得通红。

我还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胖子……”我低声叫了胖子。

胖子扯了扯嘴角,“哎,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

病房内没有人出声。

一两分钟后,瘦子笑骂了一声:“没想到胖子你因祸得福啊!以后就靠奇哥和你罩着我们了啊!”

其实,这哪算因祸得福?

我和胖子对视,胖子神情很平静,还憨厚地笑笑,配合了瘦子的玩笑,点点头。我的心中却很苦涩。

这种能力,好吗?当然好,总好过无能为力,只能干看着。可要是能不遇到这些,那就更好了。

“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安全。”陈晓丘淡淡道,又看向了手机屏幕,“你缓过来了吗?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古陌那边的情况似乎也好了不少。

“妈的!”古陌骂骂咧咧,“老子差点儿聋了!”

我都因为那一声痛苦的咆哮而出现了耳鸣现象,更别说是古陌这个能力在听觉上的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郭玉洁急忙问道。

“萧正和萧天赐应该完了。”古陌的气息有些弱,声音中还带了一些痛苦。

“真恐怖。”我忍不住说道。

“是啊。我还没见过那么厉害的。”古陌以一种老江湖的口气附和,同样心有余悸。

要不是最后胎盘生出了灵体,我们几个恐怕只有被那对鬼父子玩死的结局。

我还没从那种逼人的阴气冲击下彻底恢复,整个人都没力气地瘫在椅子上。

胖子比我好一些,可能就像我比古陌好一些吧,他对阴气的感觉没我这么敏锐,受到的冲击也小一些。

其他人并不打扰我们。薛静悦很有贤妻良母风范,从卫生间拿了两条毛巾给我和胖子。我自己随便擦了。胖子那个傻蛋,也不知道装虚弱,红着脸,跟我一样自己擦汗。

陈晓丘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是我小叔。”

我精神一振。

陈晓丘接了电话,“嗯嗯”几声,抬眼看我们,“张馨柔那边找到凶手了。”

第239章 各回各家

陈逸涵行动力惊人,我跟他说了晖州大学医学院也没多久,他就揪着线头,将一团乱麻给彻底解开了。

杀死张馨柔等数名女子的凶手被缉拿归案,正在接受审讯。

听陈逸涵说,那人是晖州大学医学院的一名行政人员,负责管理标本和大体老师,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为人低调,性格和气,还有个交往了五年多的女朋友,明年就要准备结婚。

要不是他嫌疑最大,我看过照片,也认出他和我梦中所见的凶手有五分相似,我都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是连环杀手。

“他在作案的时候有化妆。眼睛和轮廓有经过修饰,所以你看起来只觉得他有点像那个凶手。”陈逸涵跟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冷。

“那个论坛是在一步步培养杀手,互相交流经验。新人会被推荐用一些简单不留痕迹的杀人方式,还有人指导他们如何选目标,或者干脆为他们选好目标。”陈逸涵继续说道。

我都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愤怒。

那个论坛的注册会员我记得有四位数,即使其中大部分都是只会用嘴炮的键盘侠,吹牛自己屠了一个城,可只要有那么一两个连环杀手,那造成的影响就非常恶劣了。

而且,那个论坛中的连环杀手绝对不止一两个。

我回忆论坛页面。同人版块的每日帖量不多,可总贴数有四位数,主题数量二三十。如果那些帖子从来没被清理过,就是每个楼主都只是记录了自己杀了一人的经过,总量也太惊人了。

“国内,有那么多案件吗?”我迟疑地问道。

“不全是国内,有国外的会员,可以说是,世界各地都有它的会员。”陈逸涵呼出一口气,“我们还要联系其他国家的警察。”

杀人俱乐部论坛因为服务器在国外,管理员又严防死守,做得隐蔽,陈逸涵那儿很难突破。

要不是那个杀死张馨柔的凶手是晖州大学的职工,晖州大学又在晖州的省会晖州市,一个一线大城市,光靠陈逸涵和陈家的能量也不可能在东梁那个小城市使上多大劲。

杀人俱乐部论坛则是另一个极端。陈家的手没那么长,能伸到国外去,陈逸涵所能做的也就是上报到更高层级的公安部门。

我怀疑萧天赐就是那个论坛的管理员,现在萧天赐都死了,要从他下手来查,就容易许多。只是,我们目前都不知道萧天赐和萧正的尸体在哪儿。甚至,他们有没有留下尸体,我们都不知道。

“如果萧天赐真是管理员,他死了之后,论坛的防范措施会减弱许多。这件事不用多久就能解决。”陈逸涵声音略带疲惫。

有萧天赐在,估计全世界警察一起通力合作,都很难将那个论坛的事情查清楚得找和尚道士驱魔师才行。

“萧天赐的尸体我会让人找的。你们最近这段时间还是要小心。”陈逸涵善意提醒了一句。

我应了一声。

瘦子和郭玉洁他们连连点头。

挂了电话,我们都松快起来。

瘦子伸了个懒腰,又看看胖子,“哥们,就你吃了苦头,我们都是虚惊一场啊。”

郭玉洁张了张嘴,没出声。她大概是要说死掉的郑欣欣,可能还要提到红毛。只是,对他俩,我们都不熟悉,瘦子下意识地没算上他们。

胖子笑笑,瞄了眼薛静悦。

瘦子恍然,拍怕胖子肩膀,大声说道:“哎呀,累死了,我要会就爱睡觉去了!明天开始上班,我帮你给老领导请假。你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事情吧?”

“这事情就不对他们说了。”胖子叹气。

胖子并不想父母担心。这事情要解释起来也是麻烦。

我点点头,“你爸妈要问起来,我们也会帮你应付的。”

胖子谢过我。

“那你一个人在医院行吗?”瘦子挤眉弄眼。

胖子正要回答,瘦子还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了手指。

我瞧着暗笑不已,瞥瞥薛静悦。

薛静悦习惯低头,倒是没现瘦子的小动作。

胖子心领神会,脸一下子就爆红了,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郭玉洁那个傻大姐要开口,我连忙拦了。郭玉洁疑惑看向我。我只好跟瘦子一样,冲着她挤眉弄眼。郭玉洁跟我就没什么心领神会了。

陈晓丘清了清嗓子,“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她顺手拉起了郭玉洁,态度自然地对胖子说道:“我们周末再来看你。”

这就一口气跳过了五天工作日,别说我们都同生共死过呢,就是普通同事也该有点情谊。

但我和瘦子异口同声:“周末再来啊。”

这就有些明显了。

我和瘦子互瞪了一眼。

胖子紧张地偷瞧薛静悦。

薛静悦正好起身。

胖子都流汗了。

我开始思考怎么圆过刚才的事情。只是在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急智。

“你想要吃点什么?”薛静悦开口就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胖子呆呆回答:“我肚子不饿。”

“哦。”薛静悦微微垂头,揪着自己的衣摆,“你醒来都还没叫医生。我去找医生。”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快步出了病房。

病房门自动关上,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

“走吧。”陈晓丘淡定说道,挽着郭玉洁的手往外走。

“加油!”瘦子对胖子握拳。

我回过神,冲胖子比了比拇指,“你争气点啊。”

胖子的脸又红了。

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因为劳累了一天多,我回家就趴床上了。

浑身轻松后,精神松懈,我以为会美美睡一觉,甚至睡得昏天黑地,晚饭时候被老妈拖起来,念叨半天。没想到一闭眼,我就看到了一张令我恐惧和憎恶的脸。

萧天赐吃着薯片,上着网,电脑桌边上还摆放了一瓶汽水。

萧正正在洗菜、拣菜,客厅内的电视开着。

这两人犹如最普通不过的两父子,这一幕场景,也就是最普通不过的生活场景。

要说显眼的地方,那就是萧天赐脖子上的伤痕了。

那块鲜红如胎记的围了萧天赐的脖子半圈。

萧天赐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阳光,还声音清朗地喊了一声“爸”。

萧正走到了卧室门口,慈爱地看着萧天赐,目光触及萧天赐的脖子,眼中就有了阴霾和狠戾。

“我找到了那个家伙的妹妹,十八中的高三生,林芸。”萧天赐点了点屏幕。

萧天赐那灿烂的笑容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听到妹妹名字的瞬间就被点爆了,怒吼着要扑向萧天赐,一时都忘记了萧天赐已经被那个灵体杀死了。

叮咚

门铃声唤醒了我的理智。

萧正父子都看向了大门。

第240章 采血

门铃声不疾不徐,还拖得很长,和惯常听到的门铃声有些不同。

我感觉到神经被刺了一下,那扇门后面的恐怕不是普通人。

理智回归,我就记起萧天赐和萧正该是被杀了。虽没看到经过,也没见着尸体,只是感受到了那可称之为澎湃的阴气,由古陌做了分析,我还是相信萧正父子的确是死了。

我之前是要睡觉来着,现在眼前的一切该是梦境。

或许,就是萧正父子被杀的梦境。

我精神一振。

萧正和萧天赐对视着,犹疑不定。

叮咚

门铃声又响起,和之前一样悠长,似乎能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效果。

萧天赐笑容收敛,继而冷笑,推了一下书桌。椅子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萧正在萧天赐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转身自己去开门了。

萧天赐没在房间躲着,而是跟着出去了。

门外的是我见过的那个赤身的少年,那个萧天赐胎盘孕育出来的灵体。

他和萧天赐长得一模一样,眼神却是淡漠疏离,没一点儿活人气息。

萧正惊骇地看着灵体。

兴许是因为占了别人身体的缘故,他的表情总有些僵硬。可现在,他的脸鲜活起来。

萧天赐也看到了门口的人,倏地变了脸色,恐惧地快步后退。

那个灵体移动眼珠,看向了萧天赐,居然微微勾了唇角,轻声问道:“终于见到你了。”

萧天赐的后退动作猛地停住,表情扭曲,肌肉隆起,额角、手背都出现了青筋。

萧正回过神,突然冲着那个灵体挥出了拳头,拳头上被浓郁的黑气包裹。这一拳头挥出的时候,萧正的脸上浮出了另一张脸孔。

萧正这一拳头打空了。

那个灵体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在原地消失,又在萧正背后出现,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僵住不动的萧天赐。

我就站在萧天赐面前,能看到萧天赐表现出来的惊慌和焦急。他如此害怕,没了开朗少年的模样,没了那种猫戏耗子的眼神。他现在成了耗子。

我感到解气。只是一想到他刚查到了妹妹的资料,要对妹妹动手,那股子解气变成了深深的庆幸和恨意。

我退了几步,好整以暇地观察这个梦。我衷心期盼灵体能折磨萧天赐一番。

灵体和萧天赐脸贴着脸站着。

萧正急慌慌地要救萧天赐,却没想,那个灵体忽然转头看向他,再次开了口:“你就是那个鬼?”

话音落,萧正也动弹不得,维持着可笑的奔跑姿势。

我注意到,灵体说话时,身体隐隐散着一层红光。红光在他闭嘴后,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奇的现象。

灵体转过了头。他的视线扫到了我所在的位置,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微不可查地颔。

我看戏的心情荡然无存。

当初叶青似乎能看到我,就让我感到紧张了。不久前,那些标本转动,看向我,我被吓一跳。现在再被这么看一下,我不由开始深想。

我所思考的还是那个老问题:我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说在梦境中穿越时空,似乎有些道理。可要真是如此,那些不由我控制的快进、切换,又算什么呢?总要有个独立自主且能贯穿时空、洞悉一切真相的意志来决定这种快进、切换吧?

玉帝?

如来?

还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天道?

要真有那样的意志,我又算什么呢?

我的另一个大胆猜想就是缸中大脑。

所有一切都是虚幻的,操控我梦境的是某个研究员,他就是按了快进和播放键,他还能直接点击进度条进行跳转。

我胡思乱想着,总觉得这种被东西观察到存在的现象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似乎证明了什么会给我带来无穷麻烦的真相。

灵体此时已经贴住了萧天赐的身体,额头对着额头,胸口对着胸口。两人衣着、表情不同,就如一对双胞胎,摆了个亲密的造型忽视萧天赐的恐惧的话。

灵体低声笑了,身上又有了那种红光。

这次的红光淡了许多。

“原来你这十八年做了那么多事情。你真厉害。”灵体真心实意地说道。

我心头咯噔一下。

说起来,这个灵体和萧天赐是诞生于同一个胎盘中的。萧天赐是个丧心病狂的邪恶存在,这个灵体呢?

灵体闭了闭眼睛,“你真不应该出生。”

随着这句话被灵体吐出,他身上的红光又亮了几分,并凝聚收缩,构成了他身体表面的经脉线条。那光芒流转,让我有些眼熟。等我看到萧天赐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红线,两人贴合的地方,红线相连,形成一个循环整体后,我渐渐琢磨过味来了。

这些红线不是经脉,是血管啊!

那流转的红光好似血液。一开始还能看到光芒流转,接着就是恒定的光芒。

这让我想起了献血、输血的时候,那些迅被鲜红血液充斥满的管子。

萧天赐的脸色逐渐白。

就是萧天赐没有这种表现,我也能猜到,被采血的是萧天赐,被输血的是灵体。

萧正急红了眼,居然挣脱了王方杰的那具。

王方杰的身体没受到禁锢,一和萧正分离开,就直挺挺倒下。它以肉眼可见的度腐烂着,就跟快进的视频,展现了一具尸体的腐烂过程。

萧正成了鬼的状态,但还是没能移动分毫。他的身体黑如墨,和我所见的葛家木的那个黑影鬼一样,就是一个黑色人形轮廓。

王方杰的身体在腐烂,萧正这个鬼魂则慢慢拥有了清晰的形象。

他的长相如何,我无法评价。因为他现在面目狰狞,就是原来长得再帅,也抵不过他这副表情的摧残。

萧天赐已经摇摇欲坠,灵体则从苍白变成满面红光。

血脉中流转的光芒再次出现。

萧天赐的血不多了,无法再充斥所有血管。那些血管好似透明的,只有血液能让它们现形。当萧天赐血量不足,他身上的红色线条从脚开始,一点点消失。

萧天赐的眼睛都浑浊了,身上的生气正在随着血液消失。

我觉得这种死法有些便宜他了。

没想到当萧天赐只有脑袋上还残留着红线时,灵体和萧天赐分开了。灵体还好心扶住了萧天赐,将他架到了客厅沙上。他摸着萧天赐的身体,笑了。

第241章 输血

萧正目疵欲裂,面目狰狞可怖。

我暂时忘了刚才对梦境的猜想,看着解气,期待这个灵体再做些什么来。

这灵体显然是不急着让萧天赐死了。他放好了萧天赐,就走向了萧正,蹲下身细细查看王方杰的尸体,出一声叹息。

我看到了他眼中更为浓重的杀意,等他起身,那杀意就退了很多。他重新走向了萧天赐,将萧天赐捉起来,提到了王方杰的尸体边上。

萧正又要挣扎,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就连移动眼珠子都十分困难。

灵体将萧天赐和王方杰的尸体并排放着,手指抚摸过萧天赐脑袋上的红线,轻轻一拨弄,居然将红线的一头捏了起来。

萧天赐的身体抽搐着,很是痛苦。

灵体将那根红线接到了王方杰的身上,红线中就又有了光芒流转,萧天赐的脸色已经白成纸,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流动的红芒和他越来越混沌的眼神,证明他再次流逝生命力。

这一切就生在萧正脚下,萧正应该看不到具体情况,却也能猜出他耗费心力弄出来、养大了的儿子在受着折磨。

不多时,萧天赐脸上的红线好像被抽走了一般消失,本就微弱的呼吸停止,胸口不再起伏。他的皮肤白得透明,渐渐就真的透明起来。

另一边,王方杰尸体上的腐烂痕迹开始褪去。

等到两边的变化都停止。王方杰好像刚死不久的人,虽然没了呼吸心跳,脸上也没了光彩,但不再腐烂了。萧天赐则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了地上摊着的一套衣服。

灵体蹲在一旁看完这一切,站起身,和萧正面对面而立。他掐住了萧正的脸,好像扭动玩具模型的脑袋,让他看到了地上的场景。

萧正瞪大了一双眼睛,身形轮廓颤抖,身上黑气沸腾了一般晃动,仿佛是维持不住现在的人形。

灵体突然伸手一推,萧正仰面摔下去,正好和地上那具王方杰的尸体重合。王方杰的身体蓦地睁开眼睛,恶狠狠瞪着灵体。

显然,萧正又进入了王方杰的身体中。

灵体笑了笑,身体向前倾斜,动作犹如那些健身达人的炫技,甚至比那些还要夸张,一直倾斜到了和地上的萧正额头相贴。

两人身上都出现了红线,这次光芒流转后,我注意到是灵体身上的血正在注入萧正体内。

说来,灵体连都没有,他的血应该都是萧天赐那句血肉之躯的血液。

可是,萧天赐是鬼胎,他死后,连尸体都没留下,他那算是血肉之躯吗?

我弄不明白这些,只看着随着灵体内的血液流入萧正体内,灵体的身体跟着红线一块儿从脚往头消失。

萧正的表情变得奇怪。王方杰的脸、萧正的脸不断切换,最后还出现了萧天赐的脸。

萧正的神色从惊喜变成了阴郁和愤怒,萧天赐则是从迷茫变成了惊喜,最终,这鬼父子都露出了狠戾之色。

灵体一直在笑,直到身体消失到眼睛,他透露出来的仍然是一种畅快的笑意。

我有点儿懵。

这算什么?

灵体这做了什么?

萧正父子二人可没死呢!

我的手抖了一下。

难道灵体刚才现了我,留了我来补刀?

这样一来,我和古陌、胖子听到的吼声,感受到的阴气,又是怎么回事?

我之后所做的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一部分?

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科幻电影的剧情,还有各种有关时间穿越的悖论讨论。

不管如何,现在要先解决了萧正父子。

我将那些杂念从大脑中摒弃,深呼吸,看向了还在地上躺着的躯体。

这次,父子二人合二为一,我就不会碰到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能顺利掐死他了吧?

我走向了地上躺着的人。

忽然,我看到地上的翻了个身,跪伏在地上,痛苦地嚎叫。

“爸爸,你不是爱我吗?把身体给我吧!”萧天赐的脸出现在那句躯体表面,状若疯狂地喊道。

我的脚步停住了。

“天赐,我再给你找身体,再找一具……”

“哈哈哈,你当我傻吗?我们都被封在这里面了,谁都离不开!只有死掉一个!”萧天赐愤恨说道,又突然换了语气,露出了惯常的灿烂笑容,“爸爸,你就去死吧。”

“啊啊!不可能!”萧正咆哮,脸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萧天赐的脸又出现了,惊怒交加,“我叫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看着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父子二人居然就这样反目成仇,争抢唯一的这具躯体来。

在王方杰的身体表面,那红线可还没消失呢,反倒是红得妖异。

我预感到了什么,退后一步。

如同水管爆裂,那红线爆开来,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鲜血。

萧正和萧天赐同时出了痛叫。

“你快点去死!这具身体容纳不了我们两个!”萧天赐急了起来。

我能看到王方杰的身体上,黑气浓如墨,又泾渭分明,成了两条纠缠在一起,互相绞杀的黑蛇。

萧正和萧天赐谁都不愿意就此死去。他们活了十八年了,还是一帆风水,真正万事如意的十八年。谁会想要死呢?

就是普通人,都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何况是这两个鬼?

他们争斗不休,这具躯体就不断流血,爆开的血管越来越多,地上、墙上、家具上都染了一片红。

我躲着那血液,看他们两狗咬狗,才是彻底放松下来。

就这样同归于尽,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我也不能不防着最后活下来一个。

想想听到的喊叫,活下来的该是萧天赐吧。

我虽然躲着血液,可也不敢彻底远离,还想着补刀的事情。

那两条缠斗的黑蛇变得虚弱,可和我预想的不同,萧正到底老辣,在做出颓然假状后,蓦地反扑,一口咬住了萧天赐,将他吞噬起来。

萧天赐痛恨不已,却没了反抗的余力,只能不敢地怒吼,被自己的父亲吞掉了阴气和全部魂魄。

我略感诧异后,还是上前要给奄奄一息的胜利者萧正补一刀。没想到异变又生了。

萧正身上的血线已经爆了一半,血液还在流淌。此时,剩下那一半血液在瞬间全部爆开。

萧正脸上闪过惊惶无措,接着便是恐惧和恨意。

“啊啊啊啊啊!”

血争先恐后地从萧正体表的每个毛孔流出来,萧正出了嚎叫,在血液流减缓,我以为他要血尽而亡时,那些毛孔中喷出了黑色的阴气。

王方杰的身体好像是受不了这样连番摧残,甚至是成为两个鬼的战场,终于是爆裂开来。

阴气向四面八方冲击,四散消失,也带走了满室血腥。

房间内的电路受到了损坏,所有电器和插座都冒出了黑烟。

我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应该是其他居民也受到了影响,还有人嚷嚷着报警。

梦境在那些喧闹声中终止。

睁开眼,已经是晚饭时间,家中有了饭菜香味,宁静,美好。

第242章 编号003-门外的人(1)

事件编号oo3

事件代称:门外的人

委托人:范如虹

性别:男

年龄:31

职业:厨师

家庭关系:无

联系地址:民庆市安广西路弄号室

联系电话:6314

事件经过:

2oo1年4月13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o32oo1o413av。

“范先生,您好,请说一下您遇到的事情。”

“哦……这个……我家最近来了很多人,我不认识的人。那些人,都很……很奇怪。啊,他们没进房间,就是在门口敲门,而且都是三更半夜的,我看着瘆得慌。”

“他们找到您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您可以详细说一下每次的经过,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这样,我们也能做出准确判断来。”

“哦。详细说的话……我从头开始吧。第一次,我记得的第一次是一群年轻人,就二十出头那种,男男女女,穿得都挺好的,不是那种街头小流氓。他们敲门,人都在走廊,有些吵。当时时间很晚了,我不认识他们,以为他们是找错了,就开了门,让他们走。他们看到我还很吃惊,反应过来了,互相又笑笑闹闹,还跟我道歉,乱哄哄地下楼了。我住的是那种老公房,一层两户人家,对门是户老人,楼上楼下都是那种三口之家,大半夜的不可能有那么多年轻人来玩。他们走了,那晚上也没生什么,也没听到他们吵闹。我想着他们是走错楼了,没当回事。”

“嗯。后来呢?”

“后来,大概是几天后,不到一周,我晚上正要睡着了,听到门有动静。我当是小偷,轻手轻脚地到门口一看,是个中年人,西装没怎么穿好,脸通红,喝酒了,拿着钥匙往我家钥匙孔塞。那个中年人看起来挺弱的,坐办公室那种。我是饭店里面炒菜的,颠勺什么的,有点力气。我还防着,拿了菜刀,手背在身后,才开门。我开门的时候,那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一看就喝高了,喝迷糊了。我跟他讲走错了,他也想了半天,才拍拍门,左右看看,上楼去了。”

“他是住在同一栋楼的?”

“我……我觉得不是……我在楼里面没看到过他。我那天晚上关了门,就继续睡了。之后也没听说有什么事情。”

“嗯。就您的这两次经历来看,并不像是灵异事件。”

“这两次不算什么……那之后……那之后又过了一阵,我……也是半夜……十二点,还是一点……凌晨左右吧。我听到敲门声。不是,不是敲门声,是先听到了拐杖声音。你知道的,就是老年人拐杖,老人走得慢,一下下的,从楼下上来。我被吵醒,听得……听得真的是……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大半夜的,有个人拄拐杖爬楼梯……他就停在了我家这层楼,然后我家的门就被敲响了。我快吓死了,当时都僵住了。我爸妈早死了,老一辈就剩下个爷爷,还不住在附近,没道理有老人……对门老夫妻,那个老头是拄拐杖的。我晚上出去散步,还碰到他们,扶着他回家的。那个人……那个敲门声一直没完没了,也不快,跟之前拐杖声音一样,有一下没一下那种。我半天没去开门,他也不放弃。他……他停了一阵,不敲门了,开始按门铃。那声音就很刺耳了。我那时候差不多缓过来了,也就去看了。门口的是个老头,我不认识的,他那样子……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就是行将就木!就是那种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那种。那眼神都死气沉沉的。我真的是怕了,看了好半晌。他就一直按门铃……”

“范先生,您请冷静一下。您可以休息会儿,再继续说。”

“不,不用,没事。我继续……我……”

“您当时没有想过报警吗?那可能是走失的老人。”

“我想过的,但腿有点儿软。你们是没看到,那个老头真的像是快要死掉的那种,就不像是活人。”

“楼道里面的灯是开关灯,还是声控灯?”

“是声控的。”

“他弄出来的动静让声控灯一直亮着?”

“啊?啊……你这么说……那果然……那果然不是……咕嘟……”

“他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我受不了,受不了了,就隔着门,跟他说走错了。”

“他就走了?”

“他在门口站了半天。我以为他耳背,大声又说了一遍,他就看了我,不,是看了猫眼一眼,又站了一会儿,然后……然后很失望……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应该是失望,脸都拉下来了,眉毛眼皮耷拉着。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他本来就老得都是皱纹和老人斑那样。他之后慢吞吞走了。那个拐杖声音……我一直等到拐杖声音没了,才回床上。那晚上我都没睡着。”

“总共就这样三次经历吗?”

“不止!要只有这三次……虽然那个老头很吓人,但是……总之,是好几次了。有的人敲两下,我没应,马上就走了。还有人不放弃的,我喊了,还不放弃。我觉得有问题,真的很有问题。我报警,警察说不归他们管。走错门又不是什么案子。我还问了小区保安,问了楼里面邻居。这个是……是最让我害怕的……他们都说……他们都说没有……没有我说的那些人……”

“也就是说,除了您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半夜有人进入小区,进入您所在的楼?”

“是……我果然是撞了什么吧?是撞邪了吧?”

“您在这些事情生前,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我是厨子,杀鸡那种算吗?是不是这样沾上不好的东西了?”

“或许,和你本人没关系。”

“什么?”

“你家里在事情生前有些什么特殊情况?”

“家里面……我……啊……门,那扇门!我换了门!”

“哦?”

“原来的门锁坏了,我就把正扇门都换了。是那个门,一定是那个门!”

“门是从哪儿买的?”

“我不知道,就一个装修队。小区里面碰到一个装修队,让他们帮忙给换了。他们是别人家找的。我找了修锁师傅,他们主动拉生意,我……唉!”

“您现在方便吗?我们想去您家看看。”

“我只请了半天假……晚上行吗?那个,今天换门也来不及,你们有什么……”

“我们有护身符卖。不过,如果真的是门的问题,我们不建议您再住下去。”

“哦……这……”

“您今晚还是先找好地方住宿吧。”

“这样的话,明天行吗?明天我休息一天。”

“嗯,可以。”

2oo1年4月14日,前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o32oo1o414av。

“就是楼上了。你们……”

“我们先上去好了。”

“哦,你们先,你们先。”

哒、哒……

“这一间?”

“是啊。这扇门……”

“不是门的问题。”

“欸?”

第243章 编号003-门口的人(2)

“你这楼里面,阴气很重,从楼下一直延伸到这里,门上也沾染了一些,但这些阴气不是从门上面散出来的。”

“这个……我听不太懂。”

“也就是说,源头不在门上面。你先来开门吧。”

“哦哦。”

咔哒咔哒!吱呀

“请进,不用换鞋,你们直接进来吧。”

哒、哒、哒……

“房子也没什么问题。”

“什么都没问题,怎么就会碰到这种事情?”

“这个得问你了。”

“我也不知道啊……”

“范先生,请您仔细回忆一下,在第一次有人半夜来敲门前,您做了些什么?”

“我就是上班,在饭店上班,然后回来随便吃了点面,去睡了。”

“上班的时候有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没有啊。真的什么都没有。”

“您有没有留过地址在什么地方?”

“这个,这个的话……我想想啊……我前段时间给朋友写了地址,他要寄东西来。不会是那个问题吧?”

“您朋友是做什么的?”

“他也是厨师,学了西点,出国培训前跟我要了地址。我这,我现在也联系不到他啊!”

“他的培训学校您知道吗?”

“不知道。”

“是自费还是公司出钱?”

“公司,是他老板弄的!”

“那么,他的工作单位呢?”

“呃……这个……我想想……我想想……新辉,对了,是叫新辉来着。是新辉饭店、新辉酒店,还是其他什么,我记不清了。”

“他的名字呢?”

“米思贤。”

“好的,我们沿着这条线索进行调查的。除此之外,请您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

“应该没什么了……我就给他写了个地址。”

“你家地址还有别人知道吗?”

“那太多了啊。我工作过的几个单位都有登记的,还有亲戚也知道。几个朋友也来过我这里……”

“您最近有结仇吗?”

“没、没有吧……”

“即然这样,我们就先从米思贤开始调查。您要再想起了什么,随时和我们联系。最近这段时间,还请不要住在这里了。”

“大概要多久能有结果?我要老住在外面,就租个房子什么的……”

“这点我们无法保证,要看调查的进展。”

“唉,好吧。”

2oo1年4月15日,调查得知,米思贤为新辉酒店点心部厨师,于2oo1年2月12日前往国学院进行短期培训,无近期内故去的亲朋,无犯罪记录。

2oo1年4月16日,调查学院,无异常情况。

2oo1年4月17日,调查新辉酒店,无异常情况。

2oo1年4月18日,调查委托人住宅。该房屋内无异常死亡情况。小区内未生过凶杀案件。

2oo1年4月2o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o1o42o1631mp3。

“喂,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目前还没有进展。我们可能要和您的朋友米思贤进行联系。这次打电话来是想要事先征询一下您的意见。一个是费用方面,需要您来承担。另一个是这件事,可以和米思贤直说事情原委吗?他是否可靠,您又是否愿意告诉别人您现在碰到的麻烦?”

“这个……唔……”

“还有一点,您之前提到过门锁损坏的事情,那件事的详细经过是怎样的?”

“哦,就是锁里面锈掉了,弹簧还是什么的,我不太懂,就是开不开了。找的修锁的是派出所那边的人,他把锁拆了,说要换的零件现在不好弄。原来那个门是老式的门,很多年了。原本是要重新弄个锁撞上去,下楼碰到那个装修队的,闲聊两句,他们就说可以给我换门。他们手上有货,换门比那个修锁的弄个新的锁要快多了,我就让他们换了。我也没他们联系方式,你们要想找的话……”

“他们原来是给哪户人家装修的?”

“后面一栋楼吧。物业应该知道。装修肯定要跟物业说一声。那些垃圾要物业弄个地方堆着。”

“嗯。我们会联系物业询问的。拆下来的门送到哪里了?”

“被他们带走丢了吧。”

“好的。之前的问题,范先生您考虑得怎么样?”

“啊……这个,可以是可以。你们联系他吧!”

“他和您没有结怨过?”

“没有。真要是因为他,也是他无意的。你们联系他好了。不然,还是我联系他……”

“他目前在国,我们找到的是他那边学校的联系方式。”

“这样啊……我也不会语……这事情就你们来吧。”

“好的。”

2oo1年4月23日,未能联系到米思贤。

2oo1年4月24日,调查得知装修队身份。装修队的负责人为袁波,2ooo年12月到3月期间,为广安西路弄号室进行厕所维修施工。装修队内成员不明。音频文件oo32oo1o424av。

“那个姓袁的,太不是东西了!找他来看过,他说一个月搞定,结果弄到了三月份。过年的时候,我们家都没法好好弄!你们看这个。就这里水管爆了,一开始说就只是敲掉浴缸,做个淋浴间。后来跟我说马桶也有问题,也要敲掉,地砖都掀掉,重新弄管道。我都来不及阻止他,他就把地给敲掉了,我不答应都不行!我本来想要换人的,但大过年的,除了他们也没人接生意。而且啊……”

“而且什么?”

“而且我听说,他们不好惹,就是认识很多流氓混混那种。附近装修队都不敢跟他们抢生意,有时候接了生意,还得包给他们做。他们跟物业也有关系,是物业经理的什么亲戚。就那样的。无法无天的!”

“工程做得怎么样?”

“做工还行,可那是两回事!他们太缺德了,这样做生意,谁不得一肚子气啊?”

“嗯,您说的对。”

“小姑娘,你不要不当一回事,觉得我小题大做啊。他们就是社会毒瘤我跟你说。你们当记者的得报道出来,得帮我们老百姓说话啊。”

“我知道的。只是,就您现在一家之言,我要做报道也只能是个小豆腐块,还有可能被主编给退回来。”

“什么一家之言啊!你去问问保安!我本来就是通过物业找到他们的,是物业经理找的。后来我投诉了,也没人理。我听小区里人说了才知道,人家是关系户,小区里面的公共装修什么的,都是找他们来。我们小区门口的那个牌子你看到吗?还有这楼里面的大门、栏杆什么的,坏了都是他们来修。还有那个物业经理,不光负责我们这一个小区,旁边小区也是。生意全被他们霸占了。他们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那个门口的门房间,装个自来水和马桶,他们装完就堵、修完又堵,不停修。他们还怪保安屎多屎硬呢!”

第244章 编号003-门口的人(3)

“原来还有这些事情啊。”

“咳……你别怪我粗俗啊……对了,你们这个报道,能不能稍微改改……我这个……你看我还住在这儿,万一他们要是使坏……”

“请您放心,我们会改一下您所说的内容,比如将厕所改成厨房,也不会具体的住址和施工时间。”

“那就行。哎,我跟你们说,他们做的事情多着呢。你们在小区里打听,肯定能打听到。你们自己也小心啊。出了小区是不怕,他们也就在这一片区有点儿人。你们在小区里面的时候小心点就好。”

“嗯,谢谢您。”

2oo1年4月27日,未能联系到米思贤。确认米思贤离开学院多日。

2oo1年4月29日,联系到袁波。音频文件oo32oo1o429av。

“你们要装修整套房子,找我们就对了。我们是专业的装修队,还跟很多店有关系。你们买家具什么的,我们也能帮忙介绍,保证物美价廉。”

“嗯,你们有什么介绍图册吗?”

“哎哟,那个虚的东西我们不搞的。你看其他装修队要价高,其实都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把价格堆上去的。我们不弄这些,价格都是实在的价格。”

“这样啊……那我们想要先把门给换了。”

“换门?”

“是啊。门面最重要嘛。防盗措施也要好。你们没有宣传册,那我们先看点实际的东西好了。防盗门你们有吗?”

“有的、有的。你们这边来。我们这边仓库,各种装潢的材料都有。你们可以将油漆、墙纸、瓷砖一块儿选了。这边仓库有点儿小,品种不是很多。你们要其他样式的也行。我这边认识人,都是低价拿货,质量和那些大的家具店是一样样的。”

哐啷啷

“就这边,你看这几种样式的。这锁是进口最新产品,五道锁,绝对牢靠。”

咔哒!咔哒!咔哒!

“就这些了吗?”

“不止呢。这就是放在这儿的。我们这边离小区近,小区里面要做点修理的货,我们马上能到。那边摆着马桶和下水管道、淋浴间玻璃,你们要搬进去,碰到点什么问题,直接打电话给我,二十四小时服务,保管很快修好。”

“哦,那是挺好的。你们这优势很大啊。”

“哈哈,做生意嘛,就是要有点自己的优势。”

“你们和物业关系挺好的吧?到时候建筑垃圾什么的,物业不会来找麻烦吧?”

“不会,绝对不会。我和你们物业经理是亲戚,打声招呼的事情。”

“邻居呢?我们可不想到时候搬进去,邻居把我们骂死。”

“哎呀,装修肯定会影响到一点。我们可以在工作日白天装修,到时候人家家里面也没人,打扰不到。你看对吧?”

“这样啊……”

“两位,你们觉得怎么样?行的话,我们就接活,准备起来了。我能拍胸脯保证,这附近,我们是最好的装修队了。我们待会儿先去你们的房子量个尺寸,你们定一下墙面、地板什么的,有些地方的墙要敲掉的我们给敲掉,要新砌的,给砌一个。大致弄好了这个,你们要选家具,我们帮忙介绍。怎么样?你看我们这边东西基本都有,也不用老远地方拉来拉去,大概三个月,活就能全做完了。”

“原来房子里的东西,你们能待处理吗?”

“没问题。旧家具我们都有地方卖掉的。”

“还有那些建筑垃圾,也能卖钱的吧?”

“你这话说的……建筑垃圾能卖什么钱啊?我们还得付一笔钱,让人拉去垃圾场呢。”

“都是送垃圾场的?”

“真的,是送垃圾场的,我们倒贴钱。”

“做生意还有倒贴的?”

“哦,这个……哈……顺口顺口,计算成本这个是算在里面的,我就这么一说。说实话,这个是要算在装修费里面的。不过我们和物业认识,有些渠道,付的钱就比其他家少很多。你们到时候付钱,也是按照我们这个价来。他们收我们多少,我们收你们多少。”

“嗯。我们要再商量一下。”

“行,没问题。这事情是要商量商量。不过啊,我不是吹牛,这一块儿最好的装修队,就是我们了,没其他了。”

“嗯。”

2oo1年4月3o日,调查袁波的装修队。音频文件oo32oo1o43oav。

“……这个……袁老大不是都给你们介绍了……”

“我们想听听他没介绍的。”

悉悉索索……

“咕嘟。这样啊……你们别跟袁老大说啊。”

“我们怎么会跟袁波讲?”

“你们这……你们是其他装修队……”

“我们只是想找个靠谱的装修队。装修房子十几万都要花出去了,也不差这几百。反倒是不花这几百,被人坑了十几万,那就傻了,对吧?”

“呵呵……我还没见过你们这样……”

“要都这样,你们也坑不了人了吧?”

“你……”

“开个玩笑。你来说吧,说说袁波没讲的事情。何况,我们也不是不找你们做装修。我们之前就听小区里的人说过了。现在就是不想花冤枉钱。”

“那……你们就记着一条,家具什么的自己买。袁老大那个仓库你们看到了。你们可能不知道,里面的东西都是翻新的。他给其他人做装修,能用的就留下,翻新之后,当全新的卖出去。那什么进口的五道锁,都是农村里面自己弄出来的东西,门也是别人家换下来的,他刷个漆,上个色,就能卖到三四千。其他的,你们想监督也不行。袁老大说什么三个月完工,都胡扯。到时候就会跟你们说,邻居投诉,施工时间每天就三四个小时,要做大半年什么的……到时候还要加价。你们别一次性把钱给了,得留着大头。还有啊,票靠不上,袁老大能弄来假票。”

“哦,原来如此。那么,他说建筑垃圾运走,其实是落到他自己口袋了?”

“有用的才落到他口袋。没用的,他就扔在那边的空地上。”

“那边空地?”

“嗯。那边房子拆了,新楼还没盖起来,地空着。他就把垃圾扔那边。”

“谢谢。”

“诶,用不着、用不着谢。”

“对了,我再想问个事。”

“什么?”

“这边小区一户人家,你们前段时间给他换了门,有印象吗?他门锁坏了,本来要找修锁师父,结果遇到你们,你们说给他直接换门。”

“哦,有印象。那个怎么了?”

“他换下来的门和换上的门,是什么来路?”

“你问这个?就是我刚和你提到的,袁老大翻新的门。”

“嗯……”

2oo1年5月2日,确认米思贤失踪,已由学院在国报警。

第245章 编号003-门后的人(4)

2oo1年5月3日,现委托人住处所属街道范围在近期生多起奇迹事件。附:报纸影印件。

……

大学生火场死里逃生

……

酒后驾车险些丧命

……

爱人?孩子?能依靠的有谁?

……

2oo1年5月7日,联系委托人。音频文件oo32oo1o5o7av。

“范先生,这几人,您认识吗?”

“你们……你们怎么找到的?!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敲了我家门!”

“我们是在报纸上现了一些端倪,然后进行了系统的调查。”

悉悉索索……

“这些新闻的重点我们都划出来了。每一个,都是应该要死掉的人,但最后都被抢救了回来。说抢救回来其实也不准确。不如这个九旬老人,瘫痪二十多年,前不久相伴大半生的妻子去世,家里小辈疏于照顾,被现不行的时候,身上都生了褥疮,很严重,医生病危通知都下来了,他一口气就是吊到了现在。”

“这个老人……他……他是……”

“是你那天看到的拄拐杖的老人吧?”

“是……怎么会……他们为什么……这到底是……”

“说实话,我们目前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从这些调查到的情况做出了一个合乎逻辑的推理。范先生,你家成了类似于地府的存在。他们要死了,灵魂到来了你家,被你拒之门外,就又活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呵呵,你别说笑了……我家……我家那样……”

“你家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地府。这点你清楚,我们也清楚。”

“是那扇门的关系吧?是因为门吧!”

“我不认同这一点。那扇门在我看来没什么问题。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们现在的想法是,将门换掉,看看效果如何。”

“换掉吧,还是换掉……对了,米思贤呢?这件事和米思贤没关系了吧?”

“米思贤失踪了。”

“失踪?”

“他在国失踪了。这方面,我们插不上手。”

“不会……不会是因为他吧……”

“这还不能确定。总之,先把门换了看看吧。”

“好。那我来装修的……”

“我们来联系就行。为了安全起见,请您暂时还是不要回家。”

“那好。我把钥匙给你们吧。”

“谢谢您的信任。”

2oo1年5月9日,更换委托人家的门,在委托人家中过夜。

2oo1年5月1o日,在委托人家中过夜。

2oo1年5月11日,在委托人家中过夜。视频文件oo32oo1o511avi。

镜头中是木地板。

叩叩、叩叩。

敲门声不疾不徐,在寂静的环境中却显得很惊悚。

“运气真好,这么快就上门来了。”

“别那么多废话,呆子,去看看。”

这是刘淼和吴灵的对话。

镜头被抬了起来,客厅的摆设一晃而过,拍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很快就穿过了那个人,镜头中只剩下了门,并继续拉近,放大了猫眼,拍到了透过猫眼看到的景物。

门外是敞亮的楼道,站着个穿了真丝睡衣的女人。她好像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神情有些呆,身体站着的时候微微摇晃。

镜头移动,但所能拍到的东西有限,不能看到女人的全貌。

“怎么样?开门么,头儿?”

“开吧。”

镜头退开,门被打开,那个女人完全出现在镜头中。

她赤着脚,没穿鞋子,也不知道从哪里走来的,脚上倒是干净。

看到门打开,她抬了抬眼睛,身体又晃了晃,就抬脚往屋里面走。

这个女人既不是鬼那种充满阴气的状态,也不是灵体那种怪异的感觉。但要说她是活人,怎么想都不可能。

女人二话不说就进来了,进来了之后左右张望,问道:“这是哪里?”

“你要去哪里?”叶青的声音是我熟悉的那种平稳语调。

女人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伸手揉着额角,“嗯……我要去厕所……我记得我是要起床上厕所……”

她这模样是挺像要起床上厕所的人,就是走到了这儿,不是梦游,就是灵异事件了。

女人摆出思考状摆了很久,才甩甩头,“不好意思啊,走错了。我要回去了。”

她没有因为眼前的情况露出丝毫惧意,反倒是习以为常似的,转身就要离开了。

“灵,你留着。”叶青说了一声。

青叶的人没阻拦她,而是跟着她出了房子,应该是刘淼和叶青两人跟上了。

女人度不快,叶青刘淼二人也就不快,不过,因为不是专业的,镜头晃动得厉害,就看到画面中的影像随着路灯的有无而时明时灭。

这样的镜头,根本看不清他们走的是什么路。

这样一前一后走了一个多小时,女人才进入了一栋楼房内。她也没做开门的动作,身体直接穿过了门。

镜头此时稳定住了,拍到了女人麻木空洞的脸,她也不晃悠地走路了,是用飘的行进。

“看来是住这儿的了。”刘淼说着。

镜头上移,但因为整栋楼都关了灯,那个女人移动也没个动静,看不出女人是住哪一层的。

“有点儿奇怪啊。头儿,你记得范如虹说的,那个老头的反应吗?”

“他是求死,其他人是意外。”叶青不以为然。

镜头转了个方向,拍到了一个人影,接着对着两双腿了。

“那我们该去问问那个老头”

刘淼的声音戛然而止,视频也放完了。

2oo1年5月12日,联系到刘泽睿。音频文件oo32oo1o512av。

“您好,刘老先生。”

“……”

“你们看,我爸这样……”

“刘先生,我们是看过那篇报道的,但我们报社对于那篇报道的一些批判性意见并不认同。您知道的,我们是做医学方面新闻的。有关安乐死的措施,在国外一些国家已经有了健全的申请流程,并执行过几起了。病人太过痛苦,也没有彻底根治疾病的办法。无痛苦的死亡,其实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这也是我们今天想要采访一下你父亲的原因。请让您父亲来接受我们的采访,好吗?”

“好。不过,你们悠着点,我爸刚差点儿死一次。”

“我们知道。刘老先生,您刚经历过一次鬼门关。不知道你对那件事还有什么印象吗?濒临死亡,是什么样的感受?”

“哎,你这人怎么……”

“刘先生,我们是专业人士,您放心好了。除了记者证,我们还有护理证,您之前也看过了。”

“刘老先生,能说说您那时候的经历吗?”

“你们……刚才……说……死……国外……那个……”

“哦。就是国外一些医院的一个措施,给无法救治、饱受疾病痛苦的病人一个解脱,是受到国家认可的自杀方式,而且没有其他死亡方式的痛苦。我们是支持安乐死的,希望能有一些案例,让更多人认识到这种措施的必须性。”

“挺好……挺好……”

“嗯。刘老先生,能说说您之前差点儿死掉的经历了吗?”

“我……记不得……一道门……好像是……没打开……我死不了……我……唔……”

“爸!”

第246章 编号003-门外的人(5)

“刘老先生,您不要急,慢慢说。您看到了一道门,那道门是怎么出现的?”

“门……我去的……我找过去……”

“您怎么知道那道门在哪儿的?”

“就在那儿……就是……就是在那儿……”

“你们看我爸这情况……”

“刘先生,您父亲的情况的确是很不好。他自己应该也是有了死志。只是,现在允许安乐死的国家太少了,我们国家不允许,很多国家都不允许,就是允许进行安乐死的国家,审查也很严格。”

“嗯嗯,你们说的对。我们做子女的,看着老人这样也很心痛。我妈在的时候还好,还能和他说说话,我妈前段时间去了,我们又要工作,又要带小孩,很多事情上面是没办法。”

“你妈……你妈在……在等我……我进不去……门……门不开……”

“爸,你别哭,别急。我妈肯定等你,你好好的,啊。”

“今天真是打扰您了,刘先生。”

“没什么。”

2oo1年5月14日,联系到张利民。音频文件oo32oo1o514av。

“张先生,您在车祸中死里逃生,那是什么样的体验?”

“做什么?你们也是来讽刺我的?我知道我酒驾不对。喝酒也不是我愿意的。不开车回去,大半夜的,都没公交了,我怎么办?”

“张先生,请您别激动。我们不是那些社会版面的。比起您酒驾的法律和道德问题,我们更想要知道您的濒死体验。国外有很多报道,经历您这种情况,九死一生的人,在那时候会看到一道白光。也有些说法,是会看到黄泉,看到自己已故的亲人在河对岸向自己招手。您有没有这种体验?”

“没有。”

“请您仔细想想。”

“再仔细想也没有!交警问我车祸经过,我都记不太清,还濒死体验呢。你们什么报纸的啊?封建迷信那套已经不流行了啊。”

“如果是这样,那打扰到您了。”

2oo1年5月17日,联系到民庆大学o1届人文学院2班的学生。音频文件oo32oo1o517av。

“你问濒死体验的话,我记得我看到了一个穿睡衣的大叔。”

“欸,老五,你也看到了?”

“你不会也看到了吧?”

“我没看到,郑芳芳看到了。我还以为她被烟熏糊涂了。是不是消防员啊?”

“消防员怎么会穿睡衣?”

“您还记得地点吗?他是出现在包厢中,还是其他地方?”

“不是包厢……在哪儿我忘了,就是有那么个印象。”

“他出现的时候,没有白光之类的现象吗?”

“没有。就是走着走着……等等……好像是门……我记得,他打开门,然后就看到了。”

“老五,你真没被烟熏糊涂?就是不看到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也该看到镰刀死神啊。怎么就是个穿睡衣的大叔来开门?”

“我怎么知道?我就记得这些。”

“那扇门是包厢的门?”

“唔……不是……”

“是突然出现的,还是您走到了门前面?”

“哦,你这么一说,我好想是走了很长一段路……那时候被烟熏得迷迷糊糊的,脑袋里面很混乱,一会儿是想起来我们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一会儿是包厢里面场面,一会儿又在马路上。”

“也就是说,您没有自主的意识,去控制您当时的行为。”

“做梦不都这样的吗?就是做了噩梦,也逃不出来。”

“记者小姐,你这问话诱导性很强啊。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啊?那个大叔?”

“我们只是对各种濒死体验感兴趣。此前的报道中,有几种典型的说法。”

“我没听说过睡衣大叔。”

“门之中说法您没听说过吗?”

“鬼门关吗?好像咱们这边也不流行这种,都是黑白无常直接带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去地府了。”

“我那时候……”

“您想起什么了?”

“那个大叔开了门之后,又把门关上了。”

“哇!老五,那你这是被救了一命啊!”

“大概吧……”

2oo1年5月15日,分析音频文件,均无问题。

2oo1年5月17日,得到情报反馈,国已找到米思贤行踪。米思贤出现在学院宿舍中,目前神志不清,无法解释自己的失踪问题。

2oo1年5月2o日,民庆大学o1届人文学院2班的学生中,有十一人因为感染,病情恶化,不治身亡。

2oo1年5月21日,张利民因为病情恶化,不治身亡。

2oo1年5月21日,联系到刘泽睿。音频文件oo32oo1o521av。

“你们这次来,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嗯,是有些事。我们想拍个录像,更直观地记录刘老先生目前的生活。能不能请刘先生您行个方便?录像时间可能很长,我们要在您这边过夜。”

“你这么说……”

“我们会支付一定的报酬。另外,这样也能减少之前舆论对刘先生和您太太儿子的影响。”

“嗯……那行吧……你们要过夜,这家里地方小……”

“没关系,我们是要通宵的。您不用多考虑我们,按照你们平时那样就行。我们主要的记录对象是刘老先生。”

“好吧。”

……

视频文件oo32oo1o521avi。

镜头中是一个躺在床上的老人,面色很糟糕,盖着薄被,气若游丝。他一直闭着眼睛,没什么动作。

视频变成了快进状态,镜头中只有一点光线变化,偶尔有画面外的响动。一个男人来给老人喂过两次饭,换尿布,做清洗。天色渐暗后,房间内开了灯。有被扭曲的说话声一掠而过,灯一直开着,窗外的月亮划过了四分之一个圆。

画面突然被切换成了正常播放状态。

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沉稳有力。

在床上躺了一天,只有吃饭的时候稍微睁开眼的老人醒了过来,缓慢地坐起,目光呆滞地掀开了身上的薄被,颤巍巍下了床,扶着床沿移动。他步履蹒跚,身形并不稳当,但很坚决地移动到了五斗橱前面,伸手在橱后勾了勾,摸出了一根拐杖。

有了拐杖后,他的行动就方便了些,不用扶着家具了。他拄着拐杖,走向了房门口。

拐杖在地面敲击出“哆哆”的声响。

敲门声没有再响起,可老人执着地走向了门口。

摄像机被人拿起来,跟随在老人身后,到了门口。

房间的灯光从身后投射出,照亮了客厅的一部分。隔壁房间的门开着,小床上面有个人躺着,但一点儿都没被这些声音惊动,还出了有节奏的呼声。

老人开门前,一只手率先握住了门把手。

第247章 编号003-门外的人(6)

门把手被扭开。那动作是正常的动作,正常的度,但不知为何,总给我一种十分缓慢的感觉。慢得每一个细节都能看清楚。

老人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镜头拍到的是他的侧身,他原本呆滞的眼睛中似乎是有了一点光彩。

门被拉开的动作也是微妙又诡异的慢,那一声“吱呀”被拖得特别长,好像在这短短一瞬,门轴生了锈,在这个静谧的夜间出刺耳的声响。

光从门外照了进来。

楼道里昏黄的灯从门缝延伸,在客厅内,和从卧室射出来的白炽灯的白光融合。

门口站着的是个穿了黑衣,戴了黑帽的男人,长相是那种路人大众脸,看一眼,转头就忘。他浑身紧绷着,盯着摄像机旁边的人,整个人仿佛是一只蓄势待的豹子,但不是要扑杀猎物,而是要逃。

“怎么回事?”

镜头外响起叶青的声音,声音淡漠平静。

黑衣服的男人沉默了几秒,尴尬地回答:“地址错了。”

两人好像在打哑谜。

“你们的地址也会出错?”叶青的声音带了点危险的意味。

黑衣服男人沉默着。

“就跟你们也不知道那道裂缝是怎么产生的一样吗?”叶青讥讽地问道。

黑衣男人涨红了脸,“这是活人弄出来的事情。我们已经修正了。”

“我的委托人找到我们,说有人半夜敲门。”叶青又说道。

黑衣男人急切问道:“那个地址在哪儿?”

“错了的地址看来不止你们一个。”叶青话锋一转,“米思贤这个名字你们听过吗?”

黑衣男人叹了口气,“我们是收到了他的国际快递,才现是地址出了问题。”

“哦,行了。你工作吧。我的委托人那边,我会解决的。”叶青似乎是让了让位置。

黑衣男人看向了老人。

老人挤出一个微笑。他的脸部肌肉很僵硬,这个笑容也很僵硬,可他眼中是满满的笑意,还有些解脱的味道。他拄着拐杖,走向了黑衣男人,走得缓慢。黑衣男人也不催促,在前以同样缓慢的度下楼。

大门被一只手关上了。

2oo1年5月22日,确认委托人住处小区铭牌有错误,系袁波的装修队将两个小区铭牌安装错位置。已进行修正。

2oo1年5月23日,终结调查。

我看完档案的最后一行内容,连忙又翻到了档案的最前页,将范如虹的住址输入了搜索网站,得出来的结果却让我失望。

那一地块在1o年的时候就拆迁拆掉了,拆迁工作还挺顺利的,没什么事情生。

死神……就住在某个小区中,等着死者的灵魂自己来上门报到……

这个消息对我的冲击力有些大。

任谁知道自己的邻居有可能是个死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要有些失神吧。

这要是万一走错了门……

我打了个寒颤。

而且这一点也太违背我以前的“常识”了。影视剧里面死神和鬼差都穿起了西服,用起了,现实中,他们就住在一个破小区,还不是什么豪华公寓?

我好长时间都不能回过神,回过神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叶青和那个不知道哪个系统的死神的对话。那个死神明显对叶青颇为忌惮,叶青对他也很不客气,还很讽刺。叶青到底是什么来头?

余新嵘所说的天煞孤星可能不靠谱,但叶青和我、和古陌这种有了“能力”的人,又似乎有些不同。

说起来,叶青也是在个破小区里面开了家灵异事务所,接委托、处理灵异事件,行为可说是古怪。

他是不是也在某个“系统”里面挂职,跟死神差不多?

叶青提到的裂缝……

我不由就想到了那个楼梯。

“奇哥,走了吧?”

瘦子喊了我一声,把我叫醒了。

“行。”我收拾东西,起身。

胖子今天出院,我们几个要接他出院,再找个地方吃饭庆祝一下。

陈逸涵后来听我所说,找到了萧正父子的住处,但如我梦境显示的,他们父子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些生活痕迹。火警处理那天电线短路冒烟的时候,就找到了源头,也现了萧正父子的失踪。陈逸涵在确认后,就不再管这件了,他也不可能将两人从失踪人口变成死亡人口,去跟人解释两人其实是鬼。

我们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只是每个人心头都有阴影。

我觉得歉疚过,后来被郭玉洁一巴掌拍掉了那种歉疚感。

“这又不怪你。那个大叔不也说了,我们都逃不掉啊。”郭玉洁很是洒脱地说道。

瘦子装模作样地摆,“奇哥,你说我要有个能力,会是什么样的?灵异方面的能力,感觉的不是很帅啊。操控金属、镭射眼、光,那种比较帅啊。”

陈晓丘没有插科打诨,反倒是平静地说了句:“我之前就说过了。”

她是之前就跟我说过了。和古陌那种玄学上的宿命论不同,她是偏向于科学的宿命论。虽然科学理论展到现今,已经和宿命论完全相悖。我知道陈晓丘是出于真心说那些话,也真心相信自己的宿命论。她不是不懂科学。这应该和她的性格有关。

“我没想到会遇到青叶,但现在觉得,这样也挺好的。”陈晓丘这话不是安慰自责的我,是她的心声。

比起复杂的同事关系,繁琐无趣的工作,青叶的出现让她觉得刺激有意思。

她可能是我们所有人中,唯一对青叶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抵触的。

那套宿命论,不光是对我说,还是对她小叔陈逸涵说的。主要是对陈逸涵说的。

我都怀疑她那天一本正经地跟我讲什么必然,是事先彩排,就等着以后跟陈逸涵解释呢。

老领导知道我们接胖子出院,还让我们带去问候。

“对了,照顾他的女孩子怎么样了?都要出院了,两人是谈朋友了吧?”老领导随口问道。

老领导去医院看望胖子的时候见到了薛静悦,没说什么,但薛静悦不在跟前了,就跟所有老人一样,对晚辈的感情生活十分关心。

“不知道呢。他那性格……”瘦子摇头晃脑,又拍了胸脯,“您放心,我们看着呢,准保两人成事!”

郭玉洁笑嘻嘻地附和:“胖子肯定没问题。”

老领导很是慈祥地点头,“那我要准备红包了。”

我们去了医院,就看到薛静悦帮胖子收拾好了东西。要说两人没成,我们谁都不信。

我估摸着是我们的眼神太露骨,尤其是刻意的瘦子和大咧咧的郭玉洁,胖子脸都红了,薛静悦的头垂得更低了。

第248章 毛主任的来电

吃饭的地方是距离医院不远的一家饭店,订了包厢,菜单是郭玉洁和陈晓丘商量的。我们到的时候,就直接让服务员上菜了。

胖子伤刚好,我们几个都不是爱喝酒的,就用饮料干杯,祝福胖子身体健康。

“哎,这样太太平平的真好。”瘦子叹了口气。

“说这个扫兴的干嘛?”我瞥了瘦子一眼。

“总是要面对的。”陈晓丘抿了一口饮料,拿起筷子夹菜。

“奇哥,你看那些档案,还有什么危险的鬼不?”瘦子问道。

郭玉洁的大眼睛立马看向了我,毫不遮掩自己的好奇。

我先慢吞吞剥了一只虾吃,才回答道:“太多了。”

我看的第一个档案就是青叶失败的案例,那些女人的脸皮不知道散落到了什么地方。可能实力比萧正还厉害的葛家木养的鬼,也不知道流窜到了哪里。

说实话,我不觉得古陌说什么我能解决掉他们遗留的麻烦是正确的。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叶青都搞不定的,我不觉得自己能搞定。救了叶青,让叶青再搞定那些他原来失败的委托,这才合乎逻辑。

从内心深处,我是不想要碰到那些东西。

一个萧天赐就差点儿整死我们全部了,那个杀人俱乐部的论坛至今还没被完全搞定,再来一个,谁受得了啊?

瘦子本来是对灵异事件敬谢不敏,怕得要死,最近几次大概是胆量练出来了,和郭玉洁讨论得热火朝天。

有他们俩在,这顿饭吃得倒是热闹,就是讲那些扫兴的话题,也变得有些逗比。

“薛静悦,你有看到鬼吗?”

说着说着,郭玉洁就问起了薛静悦。

郭玉洁和谁都能很快亲密起来,尤其是和她年纪相当的女性同胞,但薛静悦实在是太内向了,无往不利的郭玉洁也没能快和她成为闺蜜。

薛静悦听到问话,抬头看了眼,又马上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林奇看到鬼就都知道是鬼。”郭玉洁疑惑问道,又转头问胖子,“你最近在医院有看到鬼吗?”

胖子摇头。

薛静悦本来看话题转移,松了口气,郭玉洁马上又转回头看她,她又低下头来。胖子在旁边欲言又止。

我看着好笑,连忙夹菜,咽下了到嘴边的笑声。

“就是,不知道那些是人是鬼。我奶奶说,要不是鬼有意吓唬人,人是看不出来他底细的。”薛静悦解释道。

“哦,对了,你奶奶是神婆,对吧?”郭玉洁一拍额头。

薛静悦点点头。

“你奶奶有碰到不少灵异事件吧?”瘦子问道。

薛静悦用筷子戳了戳碗底,“她死得有些早,也不喜欢我们小辈去接触这些,所以我没听她说起过。”

“啊,抱歉啊。”瘦子忙道歉,又叹气,“谁都不想遇到这些。”

“我觉得还好。大叔说命什么的,既来之,则安之嘛。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也蛮好的。”郭玉洁说道。

“是啊是啊,普通人都还盼着自己有什么能力呢。”胖子连连附和,眼睛盯着薛静悦瞧。

和我们这种“半路出家”不同,薛静悦可说是“家学渊源”,且她自小就与众不同了。

“嗯,我奶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薛静悦微微抬起脸,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胖子顿时就高兴了,又是不停附和:“老人家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多,就是有道理啊。”

我别开头,不看这个狗腿子。

陈晓丘正好放下了筷子,端着玻璃杯,也不喝,神情稍稍有些微妙,开口道:“能冒昧问一下你奶奶是怎么去世的吗?”

我们都是一愣。

胖子有些焦急,连连给陈晓丘使眼色。

瘦子瞪了眼陈晓丘,打了个哈哈,“老人家都去世了,这有什么好说的?说起来,那个青叶拆迁的事情……”

出人意料的是,薛静悦抬起头,回答了陈晓丘的问题:“她是正常老死的,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陈晓丘点头,喝了口饮料,“所以,只是青叶他们倒霉或者实力不济,才有那种下场。有点灵异的能力,也不是都会那样。”

我有些意外。

“原来你也怕啊?”瘦子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以为陈晓丘觉得这种刺激很不错呢。她连被人买凶袭击都很淡定。说起来,还是后来郭玉洁没轻没重,拍了陈晓丘一下,我们才知道她那天在躲那群强盗的时候就受了伤,半条手臂都肿了。要不是如此,那天郑欣欣怕也没那么容易袭击了胖子,又撞碎了放胎盘的玻璃罐子。陈晓丘有什么都藏着不说,和咋咋呼呼的郭玉洁不同,她要真害怕,我恐怕是看不出来的。

“不是害怕,只是求个心安。”陈晓丘垂下眼睛,摩挲着玻璃杯。

她话没说透,但我心里面不由就想到了父母和妹妹。如果我因为灵异事件死了,他们是什么感受?

“我们现在有了薛静悦,危险系数可就大幅降低了。还有叶青,有他那么厉害的靠山,不用想那么多啦。”瘦子举杯,“享受一下级英雄的生活吧!”

我笑了起来,举起杯子。其他人也纷纷举杯。大家都在笑,就连陈晓丘和薛静悦都翘了嘴角,可我猜他们和我一样,完全不可能去“享受”这种生活,就连陈晓丘,心中也是有些顾虑的。

第二天上班,胖子跟老领导销假,被老领导捉了问薛静悦的事情,问得面红耳赤,逃难似的回了办公室。他一回办公室,就抱怨道:“没想到老领导也那么八卦啊。他在我心目中成熟睿智的老者形象有些崩塌。”

“老领导一直很接地气。”我说了一句,接了响起的电话。

工农六村居委会的毛主任打了电话过来,这让我有些意外。

“是这样的,小林啊,我们地块拆迁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到正式阶段啊?”毛主任问道。

“哦。因为这次拆迁是好几个地块一块儿的,所以有很多协调工作,每个组的工作进度要大致保持一致。咱们六村在这一阶段领先了,就得等等其他小区的。”我给毛主任解释,还有些奇怪她怎么突然催促起拆迁的事情来。

毛主任似乎是有些犹豫,又扯了些闲话,才问我能不能有空去居委会一趟。

“我下午就过来。”我一口答应。

第249章 居民们的抱怨

胖子在医院躺得太久,这次主动跟我去工农六村瞧瞧。我看他那亮的眼睛,估摸着他还想要试试看他的阴阳眼。

郭玉洁他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到了工农六村的居委会,毛主任已经等我们多时了。

我们在毛主任的办公室坐定,毛主任又给我们倒了茶,三人都握着茶杯,安静了一会儿,毛主任才苦笑着开口。

“我打电话问拆迁的事情,主要是小区里面的居民催了。”

毛主任话一出口,我和胖子都惊讶了。

好多人盼着拆迁致富,可当拆迁工作正式展开,他们就不是那么急了。要谈条件,要盘算选什么补偿方案,还要考虑家里面的利益分配。对一些拆迁暴富的人来说,拆迁需要精打细算。

大到商业谈判,小到在网上购物,要是有心讨价还价,那就不能先露出自己的真实态度。

他们这些居民要是急了,我们拆迁办反倒是要安心了。

毛主任看出了我们毫不掩饰的惊讶,详细解释道:“其实,问题还是出在物业上。物业这些年已经不怎么上心了。我们老小区,设备多多少少都有问题,物业费又不能和那些新建的小区比,他们就偷工减料,敷衍了事。现在知道要拆迁了,居民想要换物业,那就是穷折腾。他们大概是吃准了这一点,物业费照收,工作上面更加懈怠。小区里的人就想要快点拆迁搬家。”

我总觉得这说法有些牵强。

小区物业是和小区居民的生活息息相关,但也只是碰到了有事的时候,需要物业的服务。其他诸如公共区域的维护,就是再糟糕,忍一忍过去了,也比因小失大,少拿了拆迁补偿款好吧?

胖子不吭声,慢吞吞喝着茶。

我只淡定注视毛主任,不时点点头,也不表看法。

毛主任有些着急,对物业抱怨连连,见我们俩这态度,那牢骚话终于是停了停。她揉着额头,露出了几分疲态。

“毛主任,你别着急。拆迁的工作计划是上面定下的,我们也不能做主,只能帮你反应一下。不过,我推测,最后还是要按照整体来。不然每个地块都搞特殊情况,到时候工作进度完全不统一,很多地方也无法协调,反倒是要拖慢了进度。”

毛主任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工作也有难处。只是……”

我等着毛主任说出真相。

毛主任长叹了一声,“不瞒你说,物业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小区里面的人最近都很心慌。王叔,就是王洪章大爷和他老伴的事情已经吓了不少人了,那些个做炸药的又吓到了很多人。大家都觉得现在小区不怎么安全,想要赶紧搬走。”

“那两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我问道。

“解决是解决了,但该怕还是怕啊。还有……”毛主任犹犹豫豫。

“毛主任,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说道。

毛主任叹气,“我前面那位居委会主任你们知道的吧?”

“那位周老太太。”胖子放下了茶杯。

他跟瘦子去找过那位前居委会主任打听青叶的事情,到了后才得知,对方在前不久脑梗,人都认不清了,根本无法回答问题。

我在梦境中还看到过那位周主任,是个胖胖的阿姨。但那是二十年前了,放现在,应该是个老太太了。

毛主任点头,“就是周阿姨。她脑梗好久了,一直不见好。前两天突然从床上蹦起来,说要走,要搬家,把她女儿吓得够呛。你们知道的,咱们小区有那个什么什么事务所……”

“青叶灵异事务所。”

“对。你们之前还打听了好久。”毛主任连连点头,表情有些瑟缩,“前段时间还有人说,那里的人又出现了。有人就觉得是闹鬼了。”

我哭笑不得。

前段时间出现的青叶的人,肯定是指古陌了。他可是大活人。没想到就因为古陌,吓得好多人想要搬家了。

“那位周老太太是怎么回事?”我又问道,“是不是突然好了?”

毛主任连连摇头,“喊完了,她又躺回去了。她女儿都叫了救护车,人家医生检查了,还是老样子。这事情不是太邪乎了吗?再有就是之前生的两桩事情,还有物业在闹腾,大家都有点儿住不下去了。”

正说着,外头就有人敲门。

毛主任喊了声“请进”,进来的是个年轻女孩,是居委会的工作人员。

“主任,又来了。”女孩无奈说道。

她话音刚落,外头的吵吵嚷嚷声就变大了,有一些人挤了过来,探头看到毛主任,顿时喊了起来。

“毛主任,这事情你得给我们解决了啊。”

“是啊,管道又堵了,我们还怎么过日子啊!”

这其中居然有个人认出了胖子。

“哎哟,你不是那个拆迁办的年轻人嘛?”

瞬间,那些人都围着朝我们两个涌过来。

“你们的调查做的怎么样了?可以拆迁了吗?”

“什么调查啊,那叫调研。”

“随便叫什么吧。小同志,你们给我们一个准话啊,这拆迁什么时候开始啊?”

我看着这群热情得不可思议的大叔大妈,只能把跟毛主任解释的工作流程说了一遍。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站前面的一位大叔不满地说道。

“我们也没办法,上头安排的就是这样。我们就是小员工,都得听大领导的。”我对几人笑了笑,“你们别急。过段时间做了意向调查,拆迁同意率过了标准,就肯定能拆迁了。我们这地块的同意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所以别担心。”

“我们不是担心这个。”大叔拍了拍大腿,“小同志,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小区,现在没法住人了啊。这管道三天两头的堵上。还有那些邪乎事……”

大叔刚开了口,就被旁边的人捅了一下。他转了转头,恍然大悟,忙对我笑呵呵,“你也知道,知道那个……那个……”

“那个爆炸犯。”旁边的大婶补充。

大叔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那个爆炸犯,我们心里怕啊。这里好多房子都租出去了,谁知道住的是什么人啊?”

我耐心听他们抱怨,附和两句,但对拆迁的事情还是那一套说法。

毛主任上前,好不容易将这些居民劝回去了,已经是口干舌燥,转身喝了好几口水。

“毛主任,你实话跟我说,还有什么邪乎的事情了?”我问毛主任。

第250章 消灾挡难

刚才那情况,看来就不是什么脑梗的病人突然说胡话、看到了失踪很久的人这么简单。

我心中怀疑是叶青那次“出门”的缘故。那天在事务所,我就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阴气,刺得我恐惧心惊。而在梦境中,二十年前,古陌来工农六村的时候听到了太多了灵异声音。这地方恐怕是真的特别邪门,只不过原来有叶青在,可能就好了些,魑魅魍魉敢跳出来作怪,就被叶青打死了。

毛主任见这情形,就有些踌躇,慢吞吞给自己的茶杯里倒满了茶,又犹疑不定地东摸摸、西碰碰,用了好长时间才下了决心。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还是周阿姨的女儿跟我说的。她现在已经把家里面收拾出来,准备带着周阿姨搬过去了。”毛主任长叹一声,娓娓道来,“她说啊,这块地方原本就不吉利,在建房子前不知道是坟地还是战场什么,总归是不好的地方。后来房子建起来,最开始还好,就一户人家有些倒霉。我是不太信这些的,她说得也含含糊糊。大意就是,这地方的霉运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其他人家就还好。但那户人家就倒了八辈子血霉,死了好些人后就给搬走了,房子也卖了。不对,不是卖了。那时候是单位分房,还不能卖。好像就一直空着吧……”

毛主任回忆了一会儿,又拍拍手背,“人老了,就容易走神。总归,那家人家搬走了。然后这小区里面就经常出事情。”

我怔怔听着。

毛主任说的那户人家应该叶青家,只是,余新嵘说叶青是天煞孤星,克死了他所有亲人,谁沾上谁倒霉,到了毛主任,或者说那位周主任那边,就变成了叶青家给工农六村的全体居民消灾挡难了。

我看了眼胖子。

胖子冲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接手拆迁工作,这块土地的现有权力人都调查清楚了。在工农六村盖起来之前,这块地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们都没查。要真是毛主任所说,是个坟地或战场,倒是可以解释一些事情吧。

虽然我在这儿看到的鬼也就是叶青和王大爷王大娘,没见到其他孤魂野鬼。

毛主任继续说道:“这事情也是她听周阿姨说的,生在她小时候,她不记得具体的事情,就记得以前晚上整夜整夜开灯睡觉,窗帘还得拉得严严实实,好像是很怕什么。她长大之后,周阿姨也没跟她详细说当时的事情。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些年,房屋可以自由买卖,房产多起来,好些人搬走了,又有些人搬进来,情况就渐渐好转。”

“我看这里住着的老人还挺多的。”我说道。

“是啊,他们都不能搬出去。我是后来搬到这附近的,原来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种鬼故事。”毛主任皱起了眉头。

“那现在,是很多年前的那种现象又出现了?有生些什么?”我问道。

“就是说话声、走动的声音,还有人影什么的。”毛主任摇摇头,“我没看到过。小区居民晚上睡得晚的,就会看到点什么。十八号楼那里有个年轻人被吓到,还摔断腿住院了。大半夜的叫救护车,把好多人都闹起来,然后都说看到、听到什么了,吓得不行。派出所来人看过,也没进小偷。之后,就接连好几天,水管出问题,大家就都急起来了。”

我没说什么暂时在外租房的话。

这样的老小区,要是愿意搬、能搬,肯定是早就搬掉了。新买房的,要没什么特殊原因,也不乐意买这边的二手房。正巧这边的拆迁工程启动,这些人就都想着快点拆迁搬走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没遇到实质性的灵异事件。

就像那个范如虹,真看到鬼了,所以叶青他们一说,他就搬走了,还愿意把房子钥匙给叶青他们。

我问道:“这事情生的时间具体是哪一天?”

毛主任想了想,“叫救护车是七号的事情。”

果然。那正好是我看到叶青回来的那天。

叶青离开了一段时间,这里就群魔乱舞了。

那位周主任说,叶青家给整个工农六村消灾挡难,还真没错。生前如此,死后亦如此。

只是,叶青现在回来了,怎么还这样?

我心念一动,问了毛主任:“之前说到的那个灵异事务所,没人去看过吗?周主任的女儿有没有提到那个?”

毛主任连连摇头,“那里的人失踪好久了。就是有人说看到了他们的人,也没人想起来去看看。他们本来就和小区里的人来往不多吧。”

我见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对毛主任道:“毛主任,我是有些信这些的,可上面领导不可能因为这地方闹鬼就提前拆迁。而且这事情传出去……”

“我明白,我明白。小区里的人也明白。我觉得,可能是有什么影响。就是我们这边没什么工厂……”毛主任也是困惑不解。

若是有个工厂,那可能是工厂排出什么有害物质,影响了居民的健康,产生了集体幻觉之类。这里不是市中心,但也绝对不是市郊,周围别说工厂了,就是个写字楼都没有,整片的居民区。哪有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毛主任闹不明白,只是跟我们讲讲情况,又补充了一句:“他们现在就有些激动,我怕过一阵闹大了,不太好收场。你们那位老领导,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我这才明白毛主任这次叫我们来的本意。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迟疑,也是她今天一直以来的语气。这情况,谁都想不到原因,毛主任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看看人面颇广的老领导有什么能耐。

“我回去跟他提一提。可以找些专家做点测试吧。”测试居民的饮用水和这片区域的空气质量。要能用科学的方法解释了居民们出现的情况,那就皆大欢喜了。

毛主任终于是露出个笑容。

我和胖子跟毛主任告别。

出了居委会,胖子就问我:“奇哥,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我把我的猜想跟他讲了,“我们现在去青叶看看吧。叶青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胖子对此并不反对。

我们一路到了六号楼。胖子的阴阳眼如何,还不清楚,我的阴阳眼肯定是没问题的,没看到鬼影。这小区连阴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居民们是怎么就看到闹鬼了的。

上了六楼,我才感觉到了那丝丝凉意。

胖子原来对此一无所觉,这次也能感觉到这里的与众不同了。

“还真是挡灾了啊。”胖子搓了搓手臂。

整个小区就这里阴气最重,要么这里是源头,要么这里就是个吸阴气的漩涡了。

我拿钥匙开了门,先探头看了看,没感觉到上次那种沁入骨髓的阴气,心下一松。

“叶青,我又来打扰了。”我招呼道,迈入了事务所。

第251章 灵媒异象

胖子跟我一起进来的,但落后我半步,等我坐到了沙上,他在我旁边坐下。沙顿时往他那边倾斜了一段。

沙“吱呀”作响,在安静的房间内响得有些瘆人。胖子不自在地僵住不动了。

我理了理思路,将毛主任跟我讲的事情说了出来。空荡的房间内又只余下我一个人的说话声。

等到我将所有事情讲完了,也见不到叶青的回应。

我不由惴惴,揣测叶青是在想些什么。

胖子呼了口气,“我看,我在外面等吧。”

我一怔,点点头。

胖子忙不迭出去了。

我没跟叶青说胖子也有了阴阳眼。这事情古陌都还不知道。看过那么多档案,又经历了几次险情,我虽然相信叶青不会害我们性命,有时候还会帮我的大忙,胖子那几个也早就被拖下了水,按照古陌的说法,这还是命,可我并不想对叶青毫无保留地说这些。若是将所有一切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胖子几人顶多打打酱油,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想着心事,叶青也没什么反应。

我开口道:“叶青,你在吗?”

依旧没回应。

“小区里的这事情,和你有关?”

我等了几秒,“是不是你自己来处理?”

叶青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也没了办法,只能起身告辞。

胖子倚在外头的栏杆上,听到开门声才转过头来看。

我对着胖子摇头,随手关了门,“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胖子有点儿失望,“那这事情怎么弄?”

“跟老领导反应一下吧。要真是有毒有害物质,那到时候拆迁了,我们也得注意啊。”我说道。

回去后,我就先跟老领导反映了工农六村最近的怪事。老领导说要打电话找找看有没有朋友认识能做监测的单位。我回到办公室,胖子已经把工农六村的事情说了。

瘦子道:“我看奇哥的推理没错,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老虎回来了,猴子们用不了多久就该跑光了。”

我听瘦子这比喻,笑了起来,“你说得轻松。那些猴子可把住那儿的人吓得不轻。”

“那是他们经历太少。”瘦子一脸不堪回。

郭玉洁好奇问道:“你经历很多了?”

胖子趁机问道:“都过去几年了,我们现在也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你是不是该跟我们交代一下那位神秘的灵媒爱好者前女友了?”

瘦子瞬间就僵了。

郭玉洁八卦心燃烧起来,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说快说快说!”

陈晓丘也凑了一句:“是该交代一下你的经历,说不定会影响到之后的事情。”

瘦子翻了个白眼,“那都是过去了,能影响什么啊?”

“我们现在就老是碰到灵异事件。你是我们中,唯一一个有些经验的吧?”陈晓丘好整以暇地问了句。

瘦子被噎到了。

“快说啊!”郭玉洁有动手动脚的趋势。

瘦子没好气地瞪了眼胖子,胖子一脸无辜。

瘦子最近对灵异事件没那么害怕了,胖子才会提起这件事。放以前,我和胖子都很有默契地不在瘦子面前说这事。

“其实也没什么。她就是那种外国电视剧里的傻大姐,相信星座,找灵媒问运势。她还专门翻墙,看国外的灵媒节目,给灵媒寄邮件。大一暑假,特地去找灵媒算过。国内也有些灵媒,但都是这些年新起来的。”瘦子给我们介绍了他那位前女友。

“只是这样,你怕什么?”胖子疑惑问道。

“我跟她去见过一次灵媒。她说她前几天晚上梦到了她过世的外婆,好像是要跟她讲什么,但梦里面没听到声音,就要找灵媒问问。”瘦子打了个激灵,“那个灵媒装神弄鬼的,就是台子下面装了开关,开一下,就有什么阴风啊什么的。她大概刚做这行,还玩不熟练,我给看到了。”

“这不吓人吧?”郭玉洁同样疑惑。

“你们别急啊,我还没讲完呢。”瘦子抹了把脸,“那灵媒絮絮叨叨,跟她讲什么外婆问好啊,提到小时候啊,引导她讲话。我在旁边就走神了。我东张西望的,就看到她房间里面的一面镜子,斜对着我,我看到里面有个……老太太……”

郭玉洁倒吸了口气,胖子屏住了呼吸。我都感到了诧异。陈晓丘还是那么淡定。

我看瘦子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就更诧异了。

“你以前就有阴阳眼了?”我问瘦子。

瘦子摇头,“我就看到那么一眼。后来跟她旁敲侧击,弄了她外婆的照片来看,就是那个老太太。”

“那不就是真见鬼了吗?那灵媒不是装神弄鬼啊。”郭玉洁说道。

“那灵媒都不知道吧?”胖子说道。

瘦子点头,“我之后还陪她去见过几次那个灵媒,那个灵媒每次都瞎胡扯。那镜子放那儿,我也没看到什么了。”

“就这样,你就被吓破胆了?”郭玉洁鄙视道。

瘦子摆手,“什么就这样啊!我还被她拉去见其他灵媒,每次都闹点动静。水晶球,你们知道吧?有个灵媒手在上面瞎摸,我就看到一个眼睛,一闪而逝那种。还有塔罗牌,太邪门了,那灵媒让我抽,我还没碰到呢,一张就移出来了。真的,那些人绝对没动手脚!”

“难道你跟薛静悦或者叶青是一个体质的?”我说道。

“和她分手就好了。”瘦子说道。

郭玉洁一拍大腿,“她才是那个体质的吧!”

我也这么觉得。

瘦子又是摆手,“她完全没感觉好吗?这就是最吓人的啊。”

“这故事有点儿像那种陪朋友去参加选秀,结果自己中了。”胖子点评。

瘦子哼了哼,“那我还得庆幸了?”

“可能是你原来的表现不明显,不像薛静悦或叶青那样,得靠一些道具才能激。”陈晓丘说道,“你和前女友分开后,就没碰过那些东西了吧?”

瘦子怔了怔,“是啊。”

“原来如此!”郭玉洁马上赞同陈晓丘的说法。

“所以,你要跟我和胖子一样觉醒点能力,就是占卜通灵了?”我揶揄道。

瘦子撇嘴,“那样一点都不帅。说起来,胖子,你现自己能力在哪方面了吗?”

胖子摇头,“听力、视觉、嗅觉都没什么改变。我到现在还没看到过鬼,也没做梦。”

“可能是味觉。”瘦子奸笑,“舔一舔尸体,就能知道对方生前的所有事情了。”

胖子不甘示弱,“要不你先让我舔一口?”

瘦子继续奸笑,“你舔我做什么?舔薛静悦啊。”

胖子立马红了脸,“滚吧你!”

第252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1)

事件编号o55

事件代称:故事接龙

委托人:韩冬冬

性别:男

年龄:2o

职业:学生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玫瑰园号室

联系电话:138

事件经过:

2oo9年6月13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552oo9o613av。

“韩先生,这位是……”

“这是我女朋友,曹荔。”

“您好,曹小姐。”

“你好,你们好……我……”

“不必紧张,请详细说一下您二位碰到的事情吧。”

“嗯。事情起因是五月份的时候,五月二十五日,曹荔生日,她们寝室的人就组织了一次聚会,把全班都请去了。”

“我闺蜜是班长,还在学生会担任干部,她很喜欢组织活动,在班里人缘也特别好。”

“我们都是一个班的。”

“嗯,好的。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苗嘉芸,就是她那个闺蜜定了个别墅,可以开那种,全班都去了,准备二十四号一直到二十五号,要通宵庆生。还没到十二点,别墅突然停电了。她打电话找了出租别墅的,保险丝断了,一时也修不好。我们就开了手机的照明,还有蜡烛什么的。他们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气氛好,一起讲鬼故事。有女生害怕,苗嘉芸就说来故事接龙好了,她开个头,是鬼故事,但最后是怎么个结局,大家都参与到里面。听起来挺有意思,所有人都同意了。”

“嗯。”

“苗嘉芸讲的故事,说是她老家那里生的真事。她老家那儿有一家医院,那里的病人会无端端失踪。人没了之后,家属一开始也闹啊,闹个几天,就好像失忆了一样,都不提这事情了。”

“嘉芸还说,她们那儿的记者都做过报道,怀疑是器官买卖,病人家属被威胁封口什么的。可一转天,那些记者就说自己没做过这种报道。”

“这听起来就是一个故事。”

“对。这故事很不合逻辑吧。真要有人失踪了,完全消失了,知情人都不提了,那这事情就不可能传出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是这样。”

“当时也有人这么说了。可话题马上被岔开了。本来就是讲故事。嘉芸多加了一句她老家生的真事,才有人挑刺。我们后来接龙,还有人把这个圆上了,说只有接受第一手资料的才会失忆,其他人都会记得这事情,还有人说那其实个异空间,也有人说是医院里的鬼将人拖到了床底下。”

“第二个接龙的说是鬼将人拖到了床底下,接着的人都在讲鬼故事,讲得没什么好讲的了,后面的人就有了什么异空间,还有各种规则,变成科幻故事了。然后到了曹荔她们。”

“我们几个女生收尾,就是个爱情故事了。有个人被鬼拖到了异空间,她男朋友历经千辛万苦,把她救了,两人重逢,到我正好是圆满大结局。”

“我们玩这个的时候是有些争执,就逻辑上那些问题,但总体都挺开心的,中间也没生什么怪事情。到最后故事讲完,他们还起哄,我和曹荔亲了一下,又吃了生日蛋糕,差不多就到了天亮的时候。我们在别墅里面睡了半个白天,才散了,一起回了学校。”

“那天也没生什么事情。第二天是周一,我们班一早上就有一节专业课。我们寝室,还有他们寝室到的时候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有个寝室的四个男生一直没来。老师点名的时候,我们都听着不对。”

“老师了一个人。”

“嗯,就点了他们寝室的三个人。”

“他们在上课中途的时候才冲进来。三个男生都很害怕,说他们寝室的王洋不见了。王洋是他们寝室最认真的一个,寝室长,另外三个都是不定闹钟的那种人,全靠王洋叫起来。我们班一开始没听懂他们说什么。他们吵吵嚷嚷的。老师骂了一句,然后又问他们王洋是谁。”

“原来老师点名没点到王洋,我们就只是觉着怪。老师问王洋是谁,我们……王洋他……”

“他真的是好学生,从来不迟到,不翘课,坐前排,下课还会问老师问题。专业课老师大一的时候就给我们上过课,这学期开课的时候,还记着汪洋呢。”

“当时吵得厉害。嘉芸到讲台上,跟老师还有那三个男生讲话。嘉芸还拿了老师那边的学生名单,我在下面就看到嘉芸……嘉芸的手在抖。她被那个名单吓到了,直接就尖叫起来。那上面……那个名单上面没有王洋……王洋那一行是空白。老师说,说这个学生不是……不是大一没开课就退学了吗……”

“我们都跟王洋当了两年多的同学了!不说每天见面,但也算是相处两年多了啊!”

“呜呜……”

“这之后,我们去找过辅导员,去过教务处,都说王洋是早就退学了。他们寝室的三个人说,王洋的床铺是空的,原来的东西,一夜之间就全没了!”

“呜呜呜……”

“王洋是第一个,后来,每天,都要少一个人……都是这样,不见了,除了我们班的同学,没人记得。”

“嘉芸也失踪了……我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问我是谁,还说她从来没生过孩子……呜呜呜……”

“呼……就……就是这样……”

“苗嘉芸的故事是从哪儿听来的?”

“她有回忆过,没想起来。我们最开始也怀疑这个。苗嘉芸讲不清楚,说很久以前听不知道是同学还是亲戚说的。她就记得个大概,跟我们讲的时候,可能不全部对。她也急了,失踪前几天一直打电话回老家问人。还有其他同学,都有求神拜佛,可还是……”

“嘉芸失踪前有说打听到了。那时候在寝室,我在厕所,她在寝室里面叫了一声,我急忙忙出来,她……她就不见了……”

“嗯。能打听到,也就是说,这个故事还是有根源的。”

“应该是的。我们不知道怎么查……”

“您知道她老家在哪儿吗?她母亲的联系方式能给我们吗?”

“可以的,我现在就给你们。”

“这样看来,你们目前的处境有些危险。失踪有没有顺序?”

“我们排过,是按照出生年月。再有五个,就到冬冬了……”

“这样啊。我们事务所有制作一些护身符,但你们碰到的这个情况有些特殊,我们不确定能不能派上用场。你们要是方便,我建议你们在我们事务所暂时住下。”

“啊……这……”

“需要睡大通铺,生活方面会比较不习惯,但安全性会高很多。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学校也不能……不能去吗?”

“这是当然的。”

“哦。那我们考虑一下。”

“嗯。我们也会立刻进行调查,希望能早日解决这件事。对了,那间别墅是在哪里?”

“哦,地址我给你。”

“谢谢。”

第253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2)

2oo9年6月14日,调查别墅,无凶案记录,无异常情况。音频文件o552oo9o614av。

“就是这一栋。你们看,面积够大,五十人的聚会都绝对没问题。旁边大学的学生就经常有一个班、一个班的学生来定我这边的别墅玩。东西都好的,游戏设备也有。这个得另外付押金。还有楼上,好几间单独的房间,有床,可以过夜。床铺都是干净的。”

“最近有人来订过吗?”

“上个月月初就有人来订过,小夫妻结婚,家里面太小,家里亲戚多,还都外地来的,订了我这边来招待。”

“不是刚说到学生吗?”

“哦,学生现在上学呢,差不多要考试了,没什么人来玩了。不过,再过一阵放假了,来订的人就又要多了。你们要订的时间长,那价格就有点儿不一样。现在正好是空闲的时候,比较便宜。我们做生意嘛,以诚为本,不玩虚的。淡季便宜,旺季贵,跟那种大酒店一样,不宰客人。现在人就是要出去旅游,也是挑那些淡季对不对?这样才划算啊。”

“嗯。这地方,干净吗?”

“你看这干不干净。我们这边请了专门的阿姨定期打扫的。要客人走了,还得再扫一遍。你们要是愿意多花一些钱,你们住这儿的时候,跟酒店一样,阿姨每天来打扫。当保姆,给做一天三顿都行。怎么都好说。”

“我问的不是这个干净。我们上次住个五星级酒店就不太舒服,后来才知道,那里原来死过人。”

“这话不能瞎说啊!我这边绝对干净!什么事情都没有过!”

“张先生,你刚说过以诚为本,这样说瞎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没说瞎话,这里真没……”

“张先生,你的微表情就泄露太多了。我们不是封建迷信,只是啊,不想被人当冤大头。外头买房、租房,人家都要讲清楚是不是凶宅,出过事的房子也开不了高价不是?”

“真不是……唉……瞒不过你们……我这儿真不是凶宅,就是以前一些学生……我不知道是哪个,他们……在这边生了小孩。”

“生了小孩?”

“是啊。你说说现在的孩子,是不是胡闹啊!就这样生了小孩,扔在垃圾袋里面,丧心病狂啊。”

“后来呢?”

“孩子是他们处理的,说是扔掉了……房间里面有些血,来打扫的阿姨吓到了,我联系了他们,都威胁要报警了,他们订别墅付钱的那个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带着我去找了那些同学,半天才问出来,是个女生生了孩子,直接塞进垃圾袋。他们离开的时候,将垃圾带走的,扔小区这边的垃圾桶。扔垃圾的几个也不知道这回事,吓得够呛。我本来还想要让他们赔钱的,看那样子也就算了。那女生说扔掉孩子还无所谓呢,她那个男朋友,当天一起去的,帮她一块儿扔掉孩子的,还在我面前装横,被他们几个同学自己人打了一顿,才老实了。后来听说两个一块儿给退学了。真是造孽。”

“也是旁边大学的?”

“是那边技术学院的。那边名牌大学,不是我歧视啊,真的和那些野鸡大学不一样。至少人家不会傻不愣登怀了孕也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上大号呢。还有那个垃圾,他们肯自己把垃圾带走,那个学生还那么殷勤带我去找人,我估摸着,他们那天在别墅做过点什么。你懂得,就那种东西。”

“你是说,吸毒?”

“哎哎,大家心知肚明嘛。”

“你这样,也是犯法的吧?”

“瞧你说的,我就是瞎猜猜,我又没看到。我很注重的,别墅里面没有装摄像头。不像那些小宾馆,在厕所浴室装摄像头,然后……哎,我这边还是很正规的。你们放心。我开那个价,也是有原因的。”

“嗯。我们需要考虑一下。”

“真的,我帮你讲,我听他们说了之后,别墅里里外外都打扫过,还请了和尚来念经了。绝对没事儿的。”

“嗯。我们知道了。”

2oo9年6月15日,查到工程技术学院2oo6年被一同退学的学生周晓涵、马思宇,已回到原籍所在地。

2oo9年6月15日,联系到苗嘉芸的母亲鲁青。音频文件o552oo9o615av。

“你们说的那个故事我倒是听说过,但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我们是一个个打听过来的,之前询问的一位女士就提到了您,所以我们才冒昧找了来。”

“可我真的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们这儿是有个有关医院的鬼故事,但具体的,完全不记得了。就是这边地方的一个谣言吧,跟那种鬼屋啊差不多。”

“能否麻烦您帮忙打听一下呢?既然您听说过,那一定是听某个认识的人说起的。我们杂志社对能提供有趣故事的人会给予一定的现金酬劳。之前那位,就得了五百块钱的酬金。如果能有更为具体的故事,我们的酬金会更丰盛。”

“那么多?”

“是的。”

“这……那我打听看看吧。”

“这是我们的联系电话,您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们。”

“好的。”

2oo9年6月16日,在苗嘉芸家乡北育市查找资料,未现相关医院的报道,未现相关传闻。

2oo9年6月18日,联系到周晓涵。音频文件o552oo9o618av。

“请坐,周小姐。”

“你们想要采访什么?”

“是有关您当年被退学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问的?”

“我们做报道有自己的选题。您只要详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可以拿到报酬了。我们会跟您原来的学校和当初一些同学联系,稍后也会采访他们。”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问吧。”

“当初您被退学的原因是什么?”

“未婚生育。”

“哦?那个孩子呢?”

“死了。”

“请问那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情?”

“就跟那些少女妈妈的新闻差不多。我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也没大肚子,突然就生下孩子了。”

“小孩呢?”

“死了啊!”

“怎样死的?”

“我怎么知道?”

“周小姐,您这样,我们可给不了您报酬。”

“呼……就是和同学在外面玩的时候,我们当中有个富二代,租了个别墅,然后弄了点东西,大麻,外国人抽的那种,我们都试了试。还有点别的。我就抽了点大麻,了,跟我男朋友一块儿上了二楼房间。刚脱了裤子,我就觉得不太对,我男朋友也觉得不对,我们两个坐起来一看,就看到一块肉。”

第254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3)

“之后呢?你怎么处理那块肉的?”

“……哼。对啊,我没人性,我脑子不好,怀孕了也不知道,生了孩子直接扔了。行了吧?”

“你们就把孩子给扔了?”

“对。塞垃圾袋最底下。他们都嗑药磕得脑子不清了。我们两个被孩子吓得清醒了,就把他塞进垃圾袋最底下,床单随便团了。第二天走的时候,那个富二代让我们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别留了东西下来,垃圾也要带走。我看着他们把垃圾袋扔到了那边的垃圾箱里面,我以为就结束了……”

“你没想到这事情有人现了。”

“那个富二代,平时看着拽不拉几的,被人家一威胁就急了,挨个找我们那天去了的人问话。就问出来了。”

“你自己说的?”

“我跟我寝室里一个女的说了,她把我卖了。我是孩子他娘,我男朋友是孩子他爹,我们怎么对孩子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别人凭什么管那么宽,还把我们退学了啊?我爸妈差点儿没打死我,去学校里求了也不行。就是瞧不起我们外地的。放我们这儿,小孩子死了就埋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又不是什么独苗苗。他家里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呢。我们又那么小,还没结婚……”

“在那件事之后,你有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如,看到小孩的影子,听到小孩的哭声,家里有人遭难,有东西被移动……”

“嗤你们觉得会闹鬼啊?怎么可能?他都不知道有没有喘过气呢,就被塞垃圾袋了,知道什么?再说了,我是他亲娘,他敢闹我?他就是来了,我还要打他呢!要不是他,我会被退学啊!”

“你连一点愧疚自责心都没有吗?”

“我要有什么愧疚自责啊?我又不知道我怀孕了。知道了,我早打胎了。我又没结婚,还那么年轻……”

2oo9年6月19日,联系到马思宇。音频文件o552oo9o619av。

“您好,马先生。我们采访的主题,电话中已经跟您说过了。”

“有钱拿,对吧?”

“是的。”

“那事情就那么回事呗。你们不是先找了周晓涵吗?她不都说了?”

“我们想听听您这边的说法。”

“她打电话跟我讲了,就差不多那样。我们有点儿,上床的时候,我脱她裤子,沾了一手的血,觉得不太对,一看,她滋溜一下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就手掌大,一团肉,还缠了脐带吧。反正我把那一团直接一块儿扔了。黏糊糊的,有血,还有其他什么。挺恶心的。”

“那件事之后,你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比如,看到孩子的影子,听到小孩的声音,或者是感觉到周围不太对劲……”

“呵呵,没有啊。没闹鬼。你们要想写鬼故事,自己编呗!”

“哎哟哟!你这倒霉孩子瞎胡说什么呢!”

啪!

“啊!妈!你怎么……”

“记者同志啊,我跟您说,我儿子在那件事后可愧疚了,回来吃不下东西,睡不着。他老跟我说听到小孩哭声,听到有人叫他爸爸,平时看到别人家小孩,就走不动路。”

“妈,你胡说什么呢!”

“你闭嘴!记者同志,他这人就是嘴犟,不服输。跟他爸一个样,讲究那什么,男人流血不流泪,伤心都不说。那件事,他真的是很痛心。孩子刚生出来就没气儿了。他确认过的,还抱着孩子掉眼泪,想要好好葬了。全是那个小姑娘,心狠啊!那天也是她带着我儿子去的。那什么嗑药吸毒的,我儿子没碰,想拉她走,她不肯呢。那小姑娘原本看着好好的,谁知道跟谁学坏了。我儿子是她男朋友,不能就那样不管吧?说真的,那孩子是不是我儿子的种都不知道呢。”

“妈!!”

“我跟人记者同志说话呢,你瞎叫唤什么?记者同志啊,真的,我儿子真不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孩子。这事情我们也跟他们学校说了,他学校都不听我们解释。我们也不怪学校,谁叫那姑娘不好呢?老师找他们了解情况,那姑娘张口就是我们村溺死了十七八女娃娃的都有好几个,我扔掉一个孩子怎么了,我儿子面皮薄,堵不住她的嘴,也不好说话了。我们再想跟学校老师解释都不行了啊。我儿子真的是……”

哐啷!

“……冤枉。哎!你这小兔崽子往哪儿跑!你给我站住!嗨!这孩子……记者同志啊,您帮着写写啊,这些都要写进去啊。您别听那孩子瞎说。他就是嘴硬,心可软着呢。绝对做不出丧天良的事情!”

“嗯。我们已经做了记录了。”

“真是要谢谢你们了啊。他真的是个好孩子,这事情不怪他的。我们两老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要说清楚这事情。他学校要能看到就最好……你们是哪一家的报纸啊?省级的,还是哪儿的啊?”

“我们是网络媒体。”

“网络,电脑啊……”

2oo9年6月2o日,委托人搬入事务所,并未失踪。

2oo9年6月21日,委托人同学失踪一人。

2oo9年6月27日,接到鲁青电话。电话录音2oo9o6271341mp3。

“那个,请问是怪谈异闻的记者吗?”

“是的,我是。鲁女士是吧?”

“是的是的。你们上次让我打听的那个故事,我打听到了一点事情。我一个舅公听说过这个故事,她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个闹鬼的不是医院,是以前这边的一个医馆,都是老黄历的事情,那个开医馆的,据说还是那个历史有名的姓李的一个医生的后代。具体他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那家原来在我们这儿是个地主老财什么的。”

“哦?现在还在吗?”

“这就不太清楚了。”

“那要感谢您了。等我们证实了这个消息会再联系您,给您报酬的。”

“哦……行吧。”

2oo9年6月28日,调查北育市历史,未找到有名的李姓大夫。

2oo9年6月29日,查找历史文献,未找到符合条件的李姓大夫和医馆。

2oo9年7月4日,通过卫生部医药系统登记讯息,确认从事医药行业的李姓人士17万人以上。根据亲缘关系、户籍地址及自称名医之后三个条件进行筛选,确认与北育有关的2家李姓人士。

2oo9年7月5日,委托人女友曹荔并未失踪。

2oo9年7月7日,联系到李庚兴。音频文件o552oo9o7o7av。

“你们好、你们好,请坐。”

“您好,李主任。”

“呵呵,你们之前联系说想要采访一下我们家族,真的是不敢当家族两个字。”

“据我们所知,您家族的祖上可以追溯到那位五百多年前的名医?”

第255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4)

“这个事情,说起来有些尴尬啊。都医院心外科有个李医生,你们听说过没?才四十岁,手术水平很高。”

“知道,他也是出身医药世家的,好像也有传闻说他祖上可以追溯到那位名医。您二位是族亲?”

“不是不是。唉,也不能说不是吧……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也说不定……他们家在出了他之前,家里做医生的挺多,但没什么名气。就一个女婿,做医药代表,挺能说会道的,到处跟人说……还扯上我们家……”

“哦,原来是这样。”

“我们家祖上什么的,我记忆中,就只知道太爷是个船员,出海的大渔船上的船员,到了我父亲的时候,才做了医生。所以真的称不上什么家族,也不是名人之后。让你们白跑一趟了,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您也给我们提供了很重要的情报。”

2oo9年7月1o日,联系到都医院心外科李霁医生。音频文件o552oo9o71oav。

“这个,我家是真有族谱的,追溯到第三代,出了李大夫。”

“那这件事就是属实了。”

“是。但我家不太讲这个。我原来那个姑父有些口无遮拦,姑姑因为这件事,跟他离婚了。你们远道而来,但这个采访,我没办法接下。不好意思啊。”

“李医生,其实我们来,主要不是为了您那位祖先的。”

“嗯?”

“请问您家族以前是不是在北育市待过?”

“你们……这个……”

“北育市有个出了名的鬼故事,流传到现在有些变形了,每个人说出来的版本都不太一样。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听说过?”

“……呼……抱歉啊,我出生在都,北育市……我只是听我爷爷讲到过,就连我爷爷都没在那儿住过。”

“李医生,我们是受托而来。找上我们进行调查的是一对学生情侣,他们班级在五月底的时候办了一场聚会,玩到最后,大家讲起了鬼故事。起头的人是北育市的,就讲了那个故事。现在,他们班的学生每天都有一个人消失。”

哐啷当!

“李医生,能和我们讲一讲那个鬼故事吗?如果您有所顾虑,可以指给我们指个方向。我们的调查现在陷入了僵局,在北育那边,我们查不到什么。从您家的历史,也查不到什么。这样一来,那些学生的境况……还有北育的人至今都有人讲那个鬼故事。您应该能感受到,现在这个社会网络展得越来越快。那个原来只流传在北育的故事,有人在外地讲了。要是上传到了网上……”

“是……真的吗?”

“您如果有所怀疑,我们可以给那对学生打电话,提供他们的信息来证明。虽然除了他们这些同学,学校、老师、失踪者的亲属都否认了失踪者的存在,但在学校档案中,一个本应该五十人的班级,只剩下了十几人,这本身就很不正常吧?”

“他们都是学生,讲故事的时候,怎么会有死婴?”

“哦。原来如此……”

“据我们的调查,他们讲故事的地点是租借的一栋别墅,那栋别墅此前借给了其他人开派对,有一个女孩在里面分娩,把孩子直接扔了。”

“……啊……这样,啊……”

“您如果还不相信,我们有别墅主人和那个女孩的录音。”

“不,不是,我……我没想到……应该……我们家以为……以为已经没事了……”

“什么意思?”

“那件事,应该停了,应该不会再生了才对……也是因为没再生了,我们家才没注意,对外说了出去……”

“李医生,能详细讲讲这件事吗?”

“详细讲……就要讲到两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的时间我记不太清了。那时候我家有个老祖宗开了医馆,不在北育,在都。因为我们家是那时候的杏林世家,来医馆看病的人很多。那个老祖宗是坐堂大夫,带着自己的小辈,还有其他请来的大夫,给人看病。之后有一天,有个抱着小孩的妇人来给孩子看病。那个孩子,用现在的说法就是先天性心脏病,在古代环境,根本没法治疗。他病之后,我家的老祖宗抢救了半天,也没能救回来。他妈妈就哭啊哭啊的,人好像一下子被打击得有些魔怔,精神出了问题。他们家的人就来我家的医馆闹,谩骂、打砸,也不把那个妈妈接回去。当时,具体是怎么处理善后的,我们家没记录。这件事一开始没被记录下来。谁都……没当一回事……”

“后来呢?”

“我家医馆恢复正常营业,只是,那个妈妈又来了,来了就往医馆里面泼狗血,继续闹事。她有点儿疯癫,她家里人不管,我家老祖宗心善,想着给她看病……精神病,放在现代也不太好治,古代能用的上的,也就是类似于镇静剂的汤药。她吃了几副,看起来是好了点了。我家要送她回去的时候,她突然……突然咬了我家老祖宗的脖子……血管被咬破,别人来拉,都撕了块肉下来……我家老祖宗就去了。”

“那个女人呢?”

“被送到了当时的官府,被判了死刑。因为老祖宗是当时的当家人,这段事情又太……我家记得很详细,还一直用来告诫后人。我们……唉……”

“那个鬼故事的事情呢?”

“鬼故事是那个女人被砍头之后生的。我家医馆里面少了几个病人和大夫、药童,除了我们家的人,谁都说本来就没那些人。再过了一阵,又无缘无故少了人,又是所有人都说本来就没那些人。就连我们家老祖宗,跟人提到的时候,别人都问我们家的人是不是糊涂了,我们家哪来那样一位当家人?我们家的人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请了人做法事,也没用。再一回忆,每次少人,都是因为医馆里面有孩子死了。那个环境,孩子早夭是很常见的。抱着孩子来医馆看病的又不是那种高门大户,在治疗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家想着不开儿科,情况就会好转,可有人抱着孩子来哭着求救命……”

“那些失踪的人都没再出现过?”

“没有。我们家是怕了,就搬迁到了北育。在北育,新开了医馆,一开始就说明了,不懂如何看儿科,行事也低调了。之后,家里面有个媳妇怀孕流产,生下了一个死胎,就在医馆里面,我们家的人都很慌,可等了很久都没出事情。打听都这边情况,医馆转手卖出去,做了其他生意,没有小孩在里面死掉过。我们家就渐渐放心了,在北育那边对外说起来这些家族的记载。我们一直以为……”

“以为已经过去了。”

“是……”

“请问一下,在都和北育的医馆位置是在哪里?您家族有这方面的记载流传下来吗?”

“有个古代地契。我可以拍照给你们。”

“谢谢。”

“那个死了孩子的女人,你们家有记录她的资料吗?”

“没有。最开始记录,只是当一桩告诫后人的故事,所以像是那种,资料没有。”

“嗯。”

……

附:地契照片一张。

第256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5)

2oo9年7月11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552oo9o71oav。

“……我家医馆里面少了几个病人和大夫、药童,除了我们家的人……”

netbsp; “从这边开始,有些杂音。”

“什么声音?”

“应该是出现了阴气,干扰了录音设备。”

“干扰了录音设备?头儿,你那时候有感觉吗?”

“没有。”

“讲到故事的了,出现了杂音,还只干扰录音设备,这东西……”

“叶子,现在这样你要怎么办?那对小情侣不能在我们这儿住一辈子吧?”

“先查一查医馆。”

2oo9年7月13日,调查都医馆位置。建国时为一家饭店,后几经易主,1993年所属辖区改建,1994年建成长寿路小学,2oo1年改为都工业大学附属小学。未有案件记录,未出现过灵异现象。

2oo9年7月14日,调查北育医馆位置。1815年在该地区开挖河道,1821年竣工,为北育河。有两起船运事故记录,有一人死亡未出现过灵异现象。

2oo9年7月17日,联系到委托人最后一名尚未失踪的班级同学耿倩。视频文件o552oo9o717avi。

镜头中是一间不大的酒店房间,床上抱膝坐着一个女孩,脸上还有泪痕。

“失踪的人是不是都死了?”女孩开口,虚弱而迷惘地问道。

“我们不知道。”画面外,有清冷的女声回答,是吴灵。

“你们,看到我那样后,就能……能救韩冬冬吗?”女孩睁大了眼睛,看着镜头旁。

“我们希望能通过近距离观察现一些线索。”

“哦……”女孩重新低下头。

“谢谢您能同意我们的要求,耿小姐。”

“不,不用。我……”女孩有些慌张,脸色还是那么白,抱着膝盖的手收紧了。她咬了咬嘴唇。“其他人,你们找过其他人吗?”

“有找过。不过很遗憾,他们都不是那么冷静,我们无法和他们进行沟通。”这是叶青的声音,比吴灵更冷漠。

女孩的嘴唇被咬得有些沁血,“他们……他们想了很多办法……还有人……有人……”

“有人做了些荒唐的事情。”

“是……反正最后……”

“反正自己都会消失,没人记得,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女孩埋下了头,低声道:“是……”

“你的决定,我们没告诉给韩冬冬。”

女孩猛地抬头,眼睛很暗沉,张了张嘴巴,又将头埋进了臂弯。

“如果你有什么感觉,请及时告诉我们。可以的话,请将脸抬起来。”吴灵说道。

女孩慢吞吞将脸抬起来,“你们会忘记我吗?这段录像,会不会……一块儿消失了?”

“我们不知道。在此之前,我们没有亲眼见过你们消失。韩冬冬找上我们的时候,你们这个班级已经有些……”刘淼有些犹豫。

“嗯……我知道……”女孩垂眸。

视频开始快进。

女孩就如同木偶一样坐在床上,快进画面中,她的身体时而颤动一下,光线在画面中变化。

蓦地,视频变成了正常。

五秒后,什么异常现象都没有。女孩的身体就这样从视屏画面中消失了,好似特效,直接编辑视频,将女孩的身影抹去。

有衣服摩擦的声响从画面而传来。

“头儿,怎么了?”刘淼疑惑问道。

“你们……忘了吗?”叶青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

“什么?”

视频到此为止。

2oo9年7月18日,分析视频文件。音频文件o552oo9o718av。

“……头儿,怎么了?”

netbsp; “真有……我完全不记得了啊……”

“我也不记得了。”

“只有叶青记得。就连我,也不记得。”

“你也不记得?”

“我只记得你们去调查这个事件了。这女孩叫什么?”

“耿倩。”

“我们五个都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吧?”

“哎,这样的话……怎么这个能留下来?这样的话,灵的法术应该是有效的啊,怎么灵自己……”

“蘑菇,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还是那种杂音,在那一瞬间,阴气爆了一下,之后就正常了。”

“这要怎么办?”

“只能面对面感受一下。”

“这……上哪儿弄个死婴?”

“总能弄到的。”

2oo9年7月2o日,获得婴孩尸体一具。租借郊区空屋,确认附近无其他人,由叶青单独留在其中,讲述鬼故事。无异常情况生。

2oo9年7月21日,由吴灵讲述鬼故事。无异常情况生。

2oo9年7月26日,租借曾经死过婴孩的房子,驱赶其他住户。由叶青单独留在其中,讲述鬼故事。无异常情况生。

2oo9年7月27日,由吴灵讲述鬼故事。视频文件o552oo9o727avi。

镜头对着的是一台和三脚架,是银色的,比寻常的机器亮许多,镜头位置有隐隐的红色,好像被人涂了一层水彩。

视频画面突然一分为二,另一半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坐在沙上的女人,面容被打上了马赛克,手持一台一模一样的,正面面对镜头。

女人开口,讲起了鬼故事。她嗓音清澈,语气平静,不疾不徐,鬼故事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瘆人得厉害。

“……听说了这个故事的人,一个一个消失,现实中,除了当时一块儿听故事的人,其他人都会将他们忘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会被抹去。这个世界上从来没出现过这样一些人。”

话音落,女人坐直了身体。

快进开始,女人动都不动一下,要不是她背后的时钟不停歇地画圈,都无法现视频现在在快进。

女人所在的房间似乎个封闭的环境,没有窗户,灯光打开,也只有那个钟,证明时间流逝。

时间过去了十二小时,女人照旧一动不动。

视频切换回了正常播放度。

几秒后,左边的画面突然一黑,右边的画面中,沙上的女人连带着那台一块儿不见了。

右边的画面被切掉,左边的画面放大到了整个屏幕。

黑暗只持续了一帧,闪烁了那么一下,就亮了起来。

镜头拍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房门口挂着牌匾,上书“神农堂”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啊……”女人轻声说道。

镜头晃了一圈,拍了周围的景象。

这地方好像是海中孤岛,又像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作,除了神农堂和神农堂前面两米的空地,其他地方全是黑暗,浓郁得,好似要将神农堂也吞噬掉的黑暗。

第257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6)

镜头移动,进入了神农堂内,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大药柜,柜台、桌椅都积了一层灰,整个屋子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带着那种岁月留下的霉腐味。

哒。哒。……

脚步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出。

镜头往下移动。青砖地面上凌乱的脚印,从不同的鞋底花纹来看,这里来过不少人。那些人没有到处乱走,脚印虽然凌乱,但都延伸到了柜台旁。

柜台旁的帘子后头传来了动静,同样是脚步声,但和皮鞋的声音有些不同,也不像是运动鞋,还有些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响,也和平时听到的那种摩擦声不太相同。

帘子被撩起,倒是干净,没有掀起满室的灰。帘子后头露出个白白须的老头,只是他模样有些吓人,脖子上缺了好大一块,衣服上都是干涸的陈年血迹。就连那白胡子上面,也占了血块,看起来狼狈又吓人。而他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古装,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套叠在一起,几层衣襟都被血染红了。一只脚上的布鞋也被血浸染了鞋面,经过漫长的时间,比另一只脚上的深蓝色更深,不仔细看都以为是墨色了。

“请问,您是李大夫?”吴灵问道。

老头微微错愕,“你知道我……”

“我见过您的后代子孙。”

老头顿时红了眼眶,“他们……他们还好吗?没事吧?”

“还挺好,当了大医院的医生,医术高明。”吴灵顿了顿,“就相当于你们那时候大医馆的名医……”

“医生啊……”老头换了副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怨怼。

老头叹气,“你进来坐吧。在这边……至少有几个说话的人。”

吴灵就举着,跟在了老头后面。

老头看了眼镜头,什么都没说。

画面一穿过了帘子,就看到了一条染血的走廊。走廊是横着,大面积的血液红黑交错,有些一看就知道还新鲜着。

老头冷笑一声,“来了群小孩,不懂事。”

吴灵什么话都没说,就跟在老头后面拍着。

走廊右手边有三扇门,都是木头框子、再用纸糊了窗的门。那上面也沾了血,触目惊心。

头两扇门都关着,第三扇是开着的。那边的血迹已经少了。

屋子四四方方,放了两张床和几个桌椅板凳。这间房似乎常有人打扫,并没什么灰尘。还有一扇窗,闭合着,糊窗的纸上透着黑色。不知道是不是外头笼罩了这整个空间的黑暗。

房内坐了两个女生,脸上都带着泪,神情有些木。

其中一个女生正对着门,看到了吴灵,从木然变成了激动。

“你是那个事务所的!你是来救我了吗?是来救我了吗?”她喊着,声音嘶哑。

另一个女生也被惊动了,呆呆看向了镜头。

画面中的这个女孩应该是处在正好的韶华年纪,却跟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妪差不多,眼神都是死的。

那个老头有些惊讶,“你能救我们?”

先开口的女生已经冲到了近前。

她大概是抓了吴灵的手,镜头就跟着一阵摇晃,满屏幕都被那个女生的脸给遮挡了,她的声音也响得有些刺耳。

“你救救我!快带我出去吧!我受不了,受不了了啊!”

吴灵推开了对方,白皙纤细的手从画面中一闪而逝。

“抱歉,这位小姐,在你们失踪后,我就记不得你们了。之前应该是联系过你们,但你们拒绝了。”吴灵冷静地说道。

女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又马上赔礼道歉:“是我不好。我那时候……我那时候太害怕了……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就救救我吧!”

视频中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镜头转动,拍到隔壁房间出来个女生,是那个耿倩。

耿倩抹着眼泪,看到吴灵,很是吃惊。

“你怎么,怎么也……”

“我进来看看。”吴灵的口气很随意。

“姐姐,你救救我啊!”那个女生又拉扯起了吴灵。

吴灵大概再次将人推开了,镜头才重新稳定。

“那边房间有什么?”吴灵问道。

耿倩掉下眼泪来。

回答这问题的是老头。

“我把尸体扔在那里。”

镜头转到了老头身上。

老头神情平静。

吴灵的实现可能是落到了老头的脖颈处。

老头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脖子那儿缺的肉,“在外面死了,在这儿就又活过来了,只是这些伤好不了。但在这边死了,就是死了。”

老头从吴灵身边走过。耿倩让开了道。老头推开了隔壁的门。

镜头移动到了隔壁,拍到了屋内的惨状。

层层叠叠的尸体,一具又一具,被胡乱堆成一个小山。最上面,那些人明显是二十左右的学生模样,有的死不瞑目,眼睛还大睁着的,有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他们的死因都是外伤,这房间内也就是尸山血海的恐怖情景,还有断肢碎肉夹在尸体中间,或是掉在血泊中。下层的尸体因为被血水和尸体遮掩,也看不出是什么模样了,但从露出的一些衣角、鞋子来看,都和老头一样,是古人装扮。

“他们到了这儿,就自相残杀?”吴灵问道。

“也不是到了这儿就开始疯。”老头把门关上了,“总是在这儿呆了一阵,才渐渐疯了。”

他转了身,指了指帘子的方向,“你进来前应该看到了,外头一片黑,除了这房子,其他地方都是黑的。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就是个单独分离出来的异空间。”

吴灵打断了老头的话,“你从哪儿知道异空间这个词的?”

老头不以为然,“从你们之前进来的人嘴中知道的。你们又不是第一批来这儿,怕也不是最后一批。不想活了,就随便想个方法死吧。”

“你一定有办法出去的吧!”那个女生又叫了起来。

吴灵不理睬她,问老头:“你这房间里面的尸体数量不对。那间房也放了尸体。”

老头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吴灵,“你是学过道法之类的东西?”

“是。”

“你救救我啊!”

老头忽然一巴掌扇了过去,将那个女生打趴在地上,还喝了一声:“闭嘴!”

他背对着镜头,也看不到脸,但看那个女生被打倒在地,本来是要跳起来的,可对上了老头的脸,吓得瑟瑟抖,跟鹌鹑似的,不吭声了。

老头跨过了那个女生,对吴灵说道:“进来坐吧。”

吴灵也跨过了那个女生。

进了屋,老头在一张小板凳坐下,镜头对着他,跟那种采访画面似的。

第258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7)

“我的后代跟你是怎么说的?”老头先开口问道。

“说了你没救活一个得病的孩子,孩子的家属和母亲闹了几趟,你还把孩子的母亲当精神病来治疗……精神病,这个词你能理解吗?”

“我知道。”老头颌。

“在你以为那个母亲病好的时候,她咬死了你,之后,医馆就出了事情,有人无故失踪,每次失踪前应该都有个孩子在这里死亡。而失踪的人会被其他人遗忘,只有你们家的人记得。他们的相关物件,也跟着人一块儿没了。”

老头继续颌,“是这样的。”

“那么,这边的情况是什么样?”换作吴灵来提出问题了,“李大夫,希望您将您到来后所做的每件事都详细说一下,我好做出判断,想出对策。”

老头思索了很长时间,沉吟道:“我刚到这边来的时候,情况就和现在一样。后来,门口又出现了人。最开始的三四批,都是医馆的人,我还认识他们,除了我一个侄子外,其他人都说不认识我。我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进来。要说这一切,罪魁祸是那个杨氏,还可以怪她的夫家、娘家。杨氏那孩子,不是我没好好医治,而是真的治不好。她那小孩会有心疾,也要埋怨她。她娘家有几个亲戚都有这毛病,寿数不长。还有她自己,十月怀胎,被婆婆指使着干活,没歇过一天……”

老头说到这,那股子怨气又冒了出来。画面中,他脖子处的伤口甚至出现了黑色的淤血,凝结在皮肤的裂口,并不落下。

那黑色淤血渐渐就消失了。

老头叹气,“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都不记得,我要跟他们说,他们反倒要怪到我头上。我侄子偷偷跟我说了外头的情况。因为家里面问过他们我的事情,他们中有聪明人,大概是猜出来,他们生的变故就跟我家之前问的事情有关,对我和我侄子……我就只好将事情归咎到了隔壁街的医馆上,说他们做了妖法。”

老头苦笑。

“他们的怨气就都冲着那间医馆去了。”吴灵说道。

“是。我甚至看到……”老头迟疑了一下,“他们进来的时候,东西跟着一块儿进来,这边的地方就有扩张。因为东西不是堆在门口的,而是散在医馆的各个角落,甚至连药柜里面都有……我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新生怨念,才让这边扩张,还是真的因为人多了、东西多了……要说怨念,我大概是最深的一个。”

“扩张是怎么个扩张法?”

“外面的街道,还有隔壁的铺子都出现了。但那些地方进不去,就像是画一样。街上有时候还会有人,但那些人,也跟假的,我们跟他们说话,他们没反应,去碰的时候,他们就跟烟一样散了。有人慌了神,就往外跑,跑到了黑暗里面,人就没再出现过。因为没有时间变化,我们也不觉得饥渴,不觉得累,就不知道时间变化。过了一段时间,没什么新的人出现了。”

“据您后代所说,他们后来搬迁了,将医馆卖了出去,开了其他店铺,应该是不太可能有小孩死在里面了。”

老头点点头,“我猜也是如此。”

“之后是因为人都受不了,跑的跑,死的死,所以地方又缩小了吗?”

“不是。是生了一些变化。”老头陷入会议中,“那天,像是地龙翻身,房子、家具都没事,东西好像钉在了原地。就是我们这些人,跟被关进笼子里的畜生一样,在笼子里面翻腾。哦,也不是所有东西都不动。跟着人进来的物件都随着人一块儿乱撞。我一个侄子、一个孙子就是那时候撞破了头,死了。”

老头扯了扯嘴角,“我倒是好运,什么事情都没有。”

“地震后生了什么?”

“地震后,地方没什么变化。有两个人走出门去察看,可到了门口,跨出了那道界限,突然街上就出现了一辆马车,把两个人给撞死了。”

“嘶”

画面外响起吸气声,却不是吴灵的,应该是耿倩和那个被打了的女生。

老头倒是平静,平静得有些冷漠,“这下,没人敢往外走了。那尸体和马车过了一段时间,就消失了,街上又是人来人往的景象。我们观察了很多天,现这些场景跟唱戏的一样,每一场戏都是一样的内容,结束后,再开唱一遍。”

“也就是循环……”

“是,就是循环。我们也算有了记时间的方法,只是记录了一个多月,我们这边来了新人。”老头抬起头,目光中有几分闪烁,“他的打扮和我们有些不一样,说话带了口音,很惊慌失措。我们花了一些功夫,才能和他说明白眼下所有人的处境。他跟之前进来的人一样,愤怒、怨恨、恐惧……可后来,不得不平静下来。我们就有了闲聊的心情。在这儿关了这么久,总想要听听新鲜事。没想到说了一阵后,我们都现了不对劲。他和我们好像不是一个地方来的。语言虽然有相似,服装和生活习惯也有相似,就连地名都有一样的,可历史是不同的。”

“啊!”有女生出诧异的惊叫。

老头斜了一眼,“再后来有新来的人,跟我们说起什么平行空间,什么异空间。我想,我们碰到的就是那样的事情。”

吴灵一直没吭声,但视频画面有微微颤抖两下。

老头呼了口气,接着说道:“在那些个说现代、古代的人出现前,我们先现了这边的又一个变化。就是在一次循环时间内,如果单独一个人从一间房出来,可能就会到达另一个空间。”

哐当!

镜头移动,耿倩的半个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中。

“我、我刚才……我……”耿倩结结巴巴。

老头淡淡说道:“那是之前,现在再这么做,就没有这回事了。”

镜头移了回去。

“您继续说。”

“另一个空间是个太医院,是平行空间里的太医院,跟着太医院一块来的有些太医。那个地方来的人不多。再过了一段时间,就又多了个空间,是个新的医馆。进来的人说,太医院都是前朝的事情了,跟着前朝的皇城一块儿被烧了。他们是新朝代的,他买了地,开了医馆,没想到碰到这种事情。接着,有多个新空间,也是医馆,进来的人有些与众不同。那个人,痴迷医术,在我们四个空间到处跑,跟我们所有大夫讨论。他的药童中,有个很害怕他,几次想要逃走。我去过他那个医堂,现他在……唔,用你们的话说,是在做人体实验。”

第259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8)

老头长长呼出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做那些事情的缘故,在外面,我是说,在那个平行空间,有人在他的医馆做了法。他的医馆突然就跟我们这边断开了联系,无论怎样,都到不了那里,他和他那些药童徒弟,也都消失不见了。我们没再到新的空间,也有很长时间,再没新人进来。”

“您怀疑有人用了法术,将那个做人体实验的医馆和你们隔断开?”

老头沉默了会儿,“不,一开始我们不是这样想的。往好了想,是从最后出现的开始,一个个变得正常,或许哪天就轮到了我们,从这个异空间消失了,回到了现实往坏了想,就是从最后出现的开始,一个个彻底消失,不复存在。不管哪种,都是个解脱吧。但后来,又有新人出现了,就是自称来自现代,而我们是古代的人。我们这才知道,是那个医馆被隔断开了,拦了一道在我们和那个医馆之间,在那医馆之后,仍然有失踪事件生,只是到不了我们这儿。他说,是那道隔断被人破坏了,那个医馆一块儿灰飞烟灭了。”

“那也是个学过道法一类东西的人?”

“他是这么说的。”

“他和打破隔断的不是一个人?”

“不是。他说是因为隔断被打破,感觉到了阴气还是什么的,才现了异空间的存在,想办法来查看了。只是,那个打破隔断的人,不知道是逃脱了,还是和那个医馆一块儿……”

“那么,后来呢?”

“他说要将一切复原,只是,到了神农堂……”

“神农堂对那边来说是来自平行空间的地方。”

“是这样。”老头叹息,“和我一块儿来的,都不愿意放弃一个解脱的机会,他们想尽了办法,留在了太医院和后面出现的医馆。我则想办法回来了。”

“移动到那个空间是随机的,不受控制?”

“嗯。我尝试了好多次。太医院的房间最多,最有可能到的地方就是太医院。好不容易回来,我就一个人在这儿等着了。”老头垂下眸子,“我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晃动,还是那么好运,没死。等到晃动结束,到门口一看,一切就都恢复了,再开门,也不会现自己到了另一个空间。”

“在此期间,您有没有碰到那个杨氏?”

老头静静坐了一会儿,慢慢抬起了眼皮,扯了一边的嘴角,“我现在相信,你是学过的,还有可能把我们都带出了。”

小小的抽气声又响了起来。

“我见到过杨氏三次。一次,是在第一次晃动前,我在门口那些虚影中看到了杨氏。她抱着个襁褓,站在街上,怨毒地盯着我。除了我,没人看见她。”老头说起这个,很平静,“在那之后不久,就生了晃动。”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在那个连信然出现的时候。连信然就是那个做人体实验的医馆大夫。他开门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旁边的墙上出现了杨氏的影子,跟画似的。杨氏从墙上走下来,不瞪着我了,盯着那个连信然。她低头摸了摸襁褓,又看看连信然,这才消失了。”老头说道,“我就是因此怀疑了连信然,去他医馆搜找了一番,现他偷偷摸摸做了人体实验,将那些尸体都堆在挖出来的地洞里面。”

“第三次是最后一次晃动的时候吧?”

“是晃动结束后。晃动结束后,我看到了杨氏。她的脸没变,模样却变了,像个真正的怪物了,只有头和双手,手臂很长,有两三米。她好像是受了伤,或者受了惊吓吧,匆匆就跑进了隔壁屋子。”

“啊!”又有了女生的低呼。

“那里,就出现了尸体。”老头的表情很奇妙,“他们不想回来,想着能跟那些人一块儿,就是到另一个平行空间,也好过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谁知道一切恢复后,他们还是回来了,还是变成了尸体回来。他们的尸体都七零八落的。我查看了,都是撞击导致的伤害。关在笼子里的叫蝈蝈,笼子要在地上砸几下,那叫蝈蝈的模样就和他们一样。”

“我刚才在那间房间内没现有鬼。”吴灵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杨氏在咬死你之前,在这间医馆接受治疗的时候有做过什么吗?”

“你是问……”老头皱眉。

“单纯的怨气可不会创造出异空间。杨氏也不是死在这间医馆内的。”

“那时候……她大多数时间都被灌了药,绑在床上……”

“这张床?”

“不,是隔壁的床。隔壁……”老头话音一顿。

“那张床呢?”

“我不知道。”老头迟疑道,“来了几拨人,虽然不用睡觉……医馆里的东西有被移动过。要么是……”他的视线移动,看向了右侧,“要不然,就被压在尸体下面了。”

镜头往上移动,走向了旁边的床榻。那只纤细的手出现了画面中。老头也过来帮忙,翻动床铺,最后还将床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现什么蹊跷。

这边屋子全检查过了,吴灵又去了隔壁屋。

画面中再次出现那个尸山血海。这要找起来,又恶心,又繁杂。

吴灵好似并不介意,一手还拿着,一手就去拖动尸体。镜头因此靠得很近,正对上一张死人的侧脸。上头的尸体忽然翻滚下来,血肉从画面一闪而过。刚才死人的脸被挡住,换成了一条手臂,倒是没什么血腥了。

画面外是老头的呵斥声:“你们还不去帮忙!”

“这……”被打过的女生不情不愿,嚷嚷道,“王雪梅也不帮忙啊!”

老头讽刺道:“你要跟她一样疯了,你就不用帮忙了。药柜里还有药,你点下头,我这就给你熬药去。”

叫嚷的女声被吓到了,不吭声。

镜头中,尸体的滚动度又加快了,还伴随着女生干呕的声音。

手臂换成了人头,后脑勺冲着镜头,跟开了囊的西瓜似的,惨不忍睹。

那脑袋被沾了血的手拽开了。

是直接将脑袋拽开了,身体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脖子上的断口并不整齐,有一截颈椎骨头歪斜着,刺破了皮肤。

“呀啊啊!”

“呕”

两个女生反应不同,但都很大声。

吴灵真的是淡定随手将那颗头扔了,继续扒拉尸体。

老头指挥,“你们两个将尸体放到隔壁去。”

耿倩和另一个女生出小声的呜咽,但应该乖乖去做了,老头没再说话。

镜头的一角,尸体堆中,有一只女人的手耷拉着,从缝隙中探出来,苍白,却没沾上什么污秽。

镜头从原本的抖动变得稳定,移动到了那只手上。

那只手倏地活了过来,子弹一样射出,冲着镜头上方抓过去。

第260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9)

镜头摇晃得十分剧烈,只能看到那些被翻动的尸体和一条长得不正常的苍白手臂。那手臂肆意地弯折,跟蛇一样游窜。画面一退再退,除了尸体翻动的声音外,多了惊呼和尖叫声。

紧接着,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盖过了这些杂音,明明可称得上是空灵悦耳的声音,却有着振聋聩的奇妙效果,仿佛是大寺庙内,许多和尚一块儿念经的隆隆声。

画面中的手臂僵在了原地,惊慌地缩了回去。那过程中,手臂上苍白的皮肤跟老旧的墙面掉漆一样,一块块落下。手臂的长度总有个止境。一只畸形的手出现在了手臂的末端,从画面的左上角飞入了右半边。那只手的手掌很小,手指很长,像是机械手,指节不是三节,而是五六节,每一节都有正常人一根手指的长度。指甲是黑色的,形态如针。手和手臂一样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也就看不到手掌心有掌纹。那里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黄得有些刺眼,好像上面撒了金粉似的。

等手臂带着手完全缩回到了尸体堆里面,地上的尸体上落了好多白纸一样的皮肤碎片。

“刚才……刚才……”耿倩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

另一个女生则突然爆出了尖叫,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是那个……”老头声音低哑,又问道,“现在要怎么办?”

吴灵的语气是最平静的那一个,她的声音甚至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有点儿麻烦。你这里有火吗?”

老头应了一声,“后院里面有柴火和火折子,还有点做菜的油。”

“你去拿了来。”吴灵吩咐。

“我,我也去……我……”耿倩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人接这话,但之后响起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赤脚踩着地砖的“啪嗒啪嗒”声很明显。

镜头对准的尸体堆,四下搜寻,时不时就拉近一下镜头。那些尸体的恐怖模样陡然放大,有些惊悚,可几次之后,那种冲击力就减弱了。

这时,老头和耿倩也回来了。

吴灵将镜头转到了门口。

两人是从走廊头一间门出来的。老头手中拿着柴火,耿倩手中拿着个桶,还有一个火折子。那桶半旧不新,表面跟外头的家具一样积了灰。耿倩单手提着桶,另一手拿着火折子,边走边吹。

火折子是圆筒状,类似于雪茄,比雪茄小。耿倩吹了几次,不知道是技巧问题,还是这东西放的时间长了,火星总是一闪而逝。

老头抱着柴火,一时没注意这些。

镜头却是对准了耿倩,还突兀地拉近,将耿倩那张脸放大到了整个画面。

的像素很高,在这种情况下,耿倩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被记录了下来。她吹着火折子,可眼珠子骨碌碌地在眼眶中打转,极其的不安分,时不时就瞥一眼镜头上方,应该是在观察吴灵。

镜头忽然又拉远了,不再给耿倩特写。

耿倩这会儿距离吴灵已经很近了。她走得急,赤着脚,在地上那结块的血迹上滑了一下,身体顿时前扑,“哎哟”一声大叫,手中的桶也扔了出去,浅黄色的油泼洒了出来,充斥了整个画面。

镜头快一划,对准了地面,一只手出现在了画面中,手握成拳头,上举,冲破了那一层油。画面中,油泼到了吴灵的身上,镜头又是快一划,归于原位。那只拳头已经伸展开,手掌对准了耿倩的脸。

前扑的耿倩此时举起了另一只手,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燃起了猩红的火光,跟剑一样捅了过来。她的表情狰狞,有一股黑气像面具一样罩在她的脸上。那狰狞的表情再下一秒变成了惊恐。

吴灵的手按在了耿倩的脸上,耿倩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

咚咚咚……

老头手上的木柴都掉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张呆滞的脸就和耿倩扭曲的脸一前一后出现在画面中。

吴灵收了手。耿倩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抱着脸嚎叫个不停。

镜头下垂,对准了耿倩。

“怎么……怎么回事?”老头喃喃问道。

他应该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了,可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附身了。那个女人早就附身在了她身上。之前没什么机会接近她,现在总算是有了。”吴灵的语气平淡如水,好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刚才的手……”

“一点儿小手段而已。”吴灵照旧是不以为然。

耿倩的指缝中冒出了黑烟,好像脸上烧了起来一样。她叫个不停,声嘶力竭,慢慢的,那种挣扎就少了,叫声也弱了下去。

等耿倩完全不动了,吴灵蹲下身,一手拉开了耿倩捂着脸的手。

那已经不是耿倩的脸了,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脸上全是怨毒的表情,眼睛圆睁着,充斥着血丝,瞳孔是不正常的灰色。因为那表情,她的五官也说不上是好看难看,只是那张脸,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背脊凉。

“是杨氏。”老头说道,口气很复杂,“怎么就……之前也没生过这种情况。”

“没什么奇怪的。之前你们都想着自己求生的吧?而你,意志坚定。这个女生不太一样,她有个暗恋的人目前被我们保护着,要是不解决这个事情,他随时可能进来。”吴灵站起来了,镜头拉远了,不用对着杨氏的脸拍特写了。

老头叹了口气,又换了种期待的语气,“那她现在是死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镜头转到了放尸体的房间。

“这个异空间的关键不在杨氏本身身上。”

镜头随着吴灵移动,进入了房间。

“这些尸体还是需要清理一下。”吴灵说着,又转过身来,镜头对准了跟到门口的老头,“放火把尸体烧了吧。”

老头去拿了柴,提醒了句油没了,又去捡了火折子生火。这方面,吴灵大概是完全帮不上忙,就去把那具不知道算杨氏、还是算耿倩的尸体拖进了房间,也扔到了尸体堆中。老头把火生了起来,烧得并不旺盛。两人只好等着。

火苗渐渐吞噬了那成堆的尸体,将杨氏那张怨毒的脸也给覆盖了。

那具尸体烧起来后,火势跳了跳,变得更为旺盛。红黄的火光中多了一抹墨绿色,跟鬼火似的。

“这没问题吧?”老头忐忑地问道。

“没问题。”吴灵很淡定。

火焰继续烧,那墨绿色就慢慢退了,火焰的颜色恢复正常,但火焰中的尸体很不自然地融化,变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凝聚在一起,火势也因此减小,却持续不断,静静燃烧。

第261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10)

视频到了这里,终于出现了快进。火苗的跳动变得剧烈,那一滩液体的燃烧度快了起来,面积和厚度都在缩小。红黄色的火苗逐渐暗淡,又转成了冷色调,不是墨绿,而是青蓝交错的颜色,那滩液体也变成了这种诡异的颜色。

等到火彻底熄灭了,房间内突兀地出现了一股风,卷了一圈,跟出现时一样,消失得也突兀。这间房的尸体没了,血痕还留了下来,家居摆设多有损坏,也蒙了灰。之前生的火、出现的风好像是一场梦幻一般。

吴灵踏进了房间,镜头在空旷了的房间内搜寻。

这间房和隔壁有些不同,放了床和桌椅板凳,床是一样的,但桌椅板凳中有案台、有太师椅,还有个靠墙放的柜子。木制的家具和柜子里的线装书居然都没在刚才的火势中被破坏。

吴灵查了那些家具和书,却一无所得。

镜头转到了老头身上。

老头的脸上是冥思苦想的神情,额头上的皱褶中挤出了汗水,脖子上那可怖的伤口中又流出了黑色脓血。

“两间房都没有,那就是在那个后院了。第一扇门是通往后院的?”吴灵问道,抬脚已经要走。

老头顿时眼睛一亮,一合掌,“是了!她在这儿治病的时候,还去过茅厕!”

“污秽之地,倒是最适合布置一些邪祟的法术。”吴灵评价了一句。

老头急匆匆就往外跑。他那样子,好像年轻了二十来岁,生活又有了奔头。可他在现实中就是个死人了,现实中的时间又过去了百年,他出去了又能如何呢?

吴灵跟着去了。

镜头拍到了第一扇门后的情景。

小小的门廊后,是个宽敞的院子,后头还有一排房。院子整体是四方的,左下角缺了块,建了围墙,应该就是那两间房间的位置。

院子上方敞开着,却是一片漆黑,跟被人用墨水涂了天空一样。就连无月无星的黑夜,都不可能这样黑。这黑色,就跟最初在神农堂外拍到的景象一样。

老头奔向了右手边的小茅屋,一把就将门推开了。

镜头先在院内环视了一圈,拍了院子的整体,再移动到了那间茅厕。

古代的茅厕简陋,里面就放了个木头的恭桶。虽然明显是洗干净了,跟其他家具一样积了灰,但还是让人有些膈应。老头不觉得恶心,劲头十足,将茅厕的四壁摸了个遍,又将那个恭桶颠来倒去地翻看。

吴灵提醒道:“那地上有个痕迹。”

老头这才将恭桶放到了一边。

镜头拉近,对着恭桶原来摆放的位置。因为到处积灰,这边的地面上就有个很清晰的印痕。

“这只是灰吧。”老头趴地上抹了一把,又“咦”了一声。

他手抹过的地方,灰是没了,可还有一圈痕迹在。

“难道是恭桶放得久了……”老头不停在地上摸索着,研究精神很强烈。

吴灵也不催促,就这样在旁拍摄。

茅厕地面没有铺青砖,而是夯实的土地。老头有点儿神经质地摸着,渐渐的,就用了力道,开始徒手挖掘,手上的指甲很快翻了起来,血淋淋的,他却好像没感觉,着魔了一样挖着。

挖出来的土被随便扔一边,他也没有挖太久,手上动作停住了,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半晌后,老头才颤巍巍的转过头。

镜头中,老头的表情很是怪异,像是笑,像是哭,还有茫然和恨意。

吴灵照旧不说话,只稳稳端着,镜头都不抖一下,没去拍老头挖出了什么,也没去拍老头的特写。

老头呼了口气,转回了头,挖坑的动作变得沉稳,但身体还在轻轻颤抖着。他小心翼翼,拂去了坑里面的什么东西,又用双手,将一个东西捧出来。

破旧的草席包着个东西,并不大,被老头小心放在了地上。他之前的精神仿佛年轻了二十多岁,这会儿,又一下子苍老了,整个人的精神气都被抽走,露出了被吓破胆的那种恐惧感来。

吴灵这会儿上前了,上去就是掀开了草席。

老头的手出现在镜头中,好像是要阻拦吴灵的动作,而是迟了一步。

镜头中,草席被掀开,陡然出现的是一个婴儿的尸体,已经腐烂了大半了,还有蛆虫在那上面爬动,在衣服的缝隙中钻来钻去。

“是杨氏的孩子?”吴灵很淡定地询问。

老头摸了摸草席,又摸了摸那件褪色的衣服,“我不知道……那个孩子……杨氏抱着尸体……”他说得断断续续,没大喘气,也没迟疑,有的只是一种不堪忍受的痛楚。

“怎么回事?”吴灵的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镜头一转,对准了老头。

老头瘫坐在了地上,木然看着那个小尸体,眼眶中突然流下了浑浊的泪水来。

过了半天,老头才说道:“我记得那天,是杨氏抱着孩子进来的。孩子那时候脸已经青了。徐大夫一看就慌忙叫我。我当时在后面给人扎针,听到动静,急急出来,一看孩子那样,就从杨氏怀中把人抢了过来,带去了里间,给他扎针、推拿,又叫徐大夫去冲药汤。小孩子,吃不了那种大颗的药丸,徐大夫就是去将急救用的药丸化成水……我们忙忙碌碌的,杨氏在旁边哭求我们救救他儿子……应该是我的长子吧,他也在医馆里面坐堂,帮着安慰杨氏,让杨氏不要打扰。徐大夫端药进来的时候,杨氏碰到了他,那碗药就洒了……其实,洒不洒,灌没灌孩子吃下去,会起到什么效果,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那个时代,比不了你们的时代……”

老头苦笑,“孩子死了,杨氏不闹了,抱着孩子哭个不停,整个人失了魂一样。她夫家的人是后来才追来的,一听到孩子死了,就说是我们治死了人。我也是后来打听才知道,这个杨氏在夫家的日子不好过,公婆相公都不喜欢她。她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子,孩子还就这么死了……杨氏的夫家要讹钱,我做主,给了丧葬的一些钱,说清楚是丧葬的钱,不是我们医死了人。他们不依不饶。我的大孙子,才十多岁,当时是在医馆里面当学徒。他年纪小,脾气冲,就跟那家人争执。他说得是条条分明,什么孩子的病本来就不好治,送医的时候已经晚了,杨氏还打翻了汤药,还查了他们家亲眷中有不少得了心悸死的。可他讲得再清楚又如何?那些人根本不和我们讲道理……”

老头又落下泪来,“我的长子被他们打了一顿,差点废了手,以后都不能行医了。大孙子之后就沉默了。我见这情况不对,只能去求了一位官员。我给那位官员的母亲请平安脉,他总是照顾我们医馆。他出面请了官差,最后将这件是压了下去。只是,那家人不闹了,杨氏疯了,却是不罢休。”

第262章 编号055-故事接龙(11)

老头说到这儿,语气满满都是后悔,不知道是后悔当初决定救那个孩子?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找当官的出手?还是后悔之后一时心善,将杨氏给留在医馆内治疗?

老头继续说道:“我看她闹得不成样子,也是真的可怜,夫家、娘家都不管,她成了个疯婆子……我让人将她绑在了床上,灌了药,她就时好时坏,就是好的时候,也不过是不声不响地躺着,任人摆布,没了魂似的。我给她治了大半年,再诊脉,现她好了很多,就让人将她送回夫家,不行,送回娘家、送到善堂……大不了我们李家出点银子做善事好了。医馆每年都有一个月给穷苦人家施药,照顾一个弱女子,也不是麻烦。可没想到……”

“她是真疯,还是……”吴灵问道。

老头苦笑,“她的脉象没什么问题了。”

“但光靠脉象,不能完全判断她的精神状况。”

“用现代医学的观点来说,是的。但在我们那个时代……”老头摇头,“她咬死我的时候,表现得也很机敏,还知道给我道谢,跪地磕头。我自然要弯腰搀扶她,她就趁机……后来她判了死罪,我家是没有使人疏通打点的,全因为她众目睽睽下做出这种事情,在旁人看来,她就是有意为之。”

“这些都是你侄子跟你说的吧?”吴灵又问。

老头颌,“我的侄子到了这里后,跟我说了这些。他还说到了我的大孙子。他……”老头看了眼婴孩的尸体,捂住了脸,“他从小就亲我,我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我侄子说,他好长时间没去医馆,也不着家,后来才突然回来了,又对茅厕不满意,为了点小事了大火,请人改了茅厕。”

镜头突然对准了那个婴孩。

“这尸体不是那个女人放进来的,是你孙子?”

“这小孩死了之后,就被他家的人带回去了,因为是夭折,怕犯了忌讳,据说是在城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老头闷闷地说道,“那个女人进出医馆,都没有带东西。不可能是她,只能是……”

“生失踪事件,也是在茅厕改建了之后吧。”

“大概吧……”老头低低哭了起来。

“我要将这个尸体处理掉了。”吴灵说道。

老头没应声,还在哭。

镜头移动。

吴灵去拿了扔在前头房内的火折子,准备返回去。

那个跑掉的女生在画面的一角露出头来,胆战心惊地看了眼,举止畏畏缩缩。

吴灵应该是注意到她了,但没管,转身就走,镜头也就跟着转动了。

画面外有笨拙的脚步声,女生应该是刻意要放轻脚步,但不得其法,脚步声也断断续续,很是犹豫。

吴灵回到了茅厕,老头不哭了,呆滞地看着那个孩子,嘴唇翕动。

吴灵到了近前,才收录到了他的声音。

“那孩子是为了给我出气……不知道他怎么样……他是为了给我出气……”

吴灵没管那个女生,也没管老头,蹲下神,手中捏着一张符纸,贴到了婴孩的尸体上,又吹燃了火折子。

老头的身体忽然震了震,“还有些人可能在这里。”

火折子停在了画面中。

老头忙说道:“跟她一块儿进来的那些少年人,一些失控动了手,死了,还有些乱跑,进了外头的黑暗里面……是不是要……”

“我不知道这片黑暗的情况。”吴灵果断说道。

老头阴晴不定,“你的意思是……”

“这种情况下,能解决掉这个大麻烦,能活下来几个就是几个了。”吴灵的手继续前伸,火折子碰触那张符纸。

符纸瞬间燃烧起来,跟有助燃剂一样,那一团火还瞬间席卷了尸体,将尸体变成了小小的火球。

画面一阵扭动,又震颤起来。

这肯定不是吴灵手抖。

女生尖叫,“怎么回事?生什么了?啊啊啊啊!”

没人搭腔。

老头神情激动,又有些苦涩。

突然,画面静止不动了。

两秒后,画面一切,回到了吴灵最初讲鬼故事的那间房间,应该是落在了地上,视角是歪斜的。旁边有动静传来,被人拿了起来,拍了一圈,沙和挂钟是老样子,对准沙的那台也还在,有正在录制的红光亮着。

吴灵举着出了这间封闭的屋子,扭动门把之时,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叫声。

门先一步被推开了,镜头差点儿被撞到,吴灵也一个踉跄,镜头晃了晃。

“灵!”

一个胸膛挡住了全部画面。

“太好啦!你回来了!”

“嗯。时间过去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

“只有一个多小时?”

镜头不断晃动。

外头客厅的场景被拍到了一些。沙上,有个脸上打了马赛克的男人坐着。

“那边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视频戛然而止。

2oo9年7月28日,确认委托人的两个女性同学重新出现,包括随她们一起消失的物品。一切如常,无关人士均不知道两人失踪之事。事务所成员恢复之前联系两人的记忆。其他失踪学生的物品及相关记忆并未出现。

2oo9年7月29日,委托人及其女友离开事务所,无异常情况生。

2oo9年7月3o日,终结调查。

2o14年5月3日,都神农堂原址地下挖出一个古代恭桶,内有一具老年男性的白骨。附:新闻报纸。

我看完档案的最后一行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异空间?平行空间?

这比鬼怪更扯淡吧?

可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叶青那个失踪的小伙伴汤语的下落是不是就有了眉目?他说不定是掉到了某个平行空间中,正常生活,可能还跟那些重生、穿越的主角一样,有了非凡的人生呢?

这是最乐观的想法。

最糟糕的情况,大概就是和那个老头、和那些失踪的人一样,落入一个异空间,无法逃脱。

我又想起了上次看的档案中,叶青对那个死神说的裂缝……

这么一想,心里面就有些毛。

就好像在新闻中看到有人走夜路,掉到了被打开的窨井盖中,因此受伤或死亡。还有更可悲的,掉进粪坑溺死……

幸好郭玉洁叫了我一声,将我那种恐怖幻想给打断了。

郭玉洁从外头走进来,一进门就嚷嚷,“林奇,老领导上次找的人出结果了。”

第263章 爆了

我上次跟老领导转达了毛主任的意思,老领导就帮着牵线搭桥,给毛主任介绍了一个私人开的检测公司,做一下小区环境的检测。

私人开的小公司,老板做主,有人打了招呼,做起工作来就能很快。这不,没一个礼拜,就出结果了。

报告没送到拆迁办,但那边的老板跟我们这边知会了一声。

郭玉洁说道:“检测来空气和水都没问题,室内室外都干干净净的。我看……”她压低了声音,“不是出现集体幻觉,是闹鬼。”

瘦子对这个结论嗤之以鼻,“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但我们也没法跟小区里的人说啊。”

郭玉洁嘟囔了几句。

“毛主任那边有说什么吗?”我问郭玉洁。

郭玉洁摇头,“不知道呢,她也没打电话来。”

“就算真的是闹鬼,毛主任也不会找我们吧?上次都说了,拆迁的进度我们管不了。”胖子为难说道。

“毛主任找上了我们,我们也没办法。那是叶青的地盘。”瘦子撇嘴。

陈晓丘问了一句:“这事情,有跟古陌说过吗?”

我们几个互相看看,都是一脸询问,也说明我们每个都没跟古陌说过这件事。

“要跟那个大叔说?”瘦子不太情愿。

古陌的行事作风很不讨喜。

“说一下吧。”胖子好脾气,不介意这点小事,拿了手机就给古陌打了电话,把这事情说了,接着,就脸色古怪起来。

“怎么怎么?”瘦子凑了过去。

胖子遮了手机,苦笑道:“他不干。”

“不干什么?”瘦子一头雾水。

胖子听那边说了什么,又连忙将注意力转了过去,“好,我知道了。有什么新情况再和你说呃……好吧……”挂了电话,胖子看向我们,很是难以启齿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郭玉洁急性子,催了起来。

胖子委婉地说道:“他那个能力……所以谢了我跟他提醒,接下来会安分呆在酒店。”

我联想到胖子说的“他不干”,估计是古陌以为我们要找他调查这件事,果断就给拒绝了。他是极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工农六村现在情况古怪,我的阴阳眼什么都看不到,可能那些居民看到的是其他什么东西,古陌的听觉或许能派上用场。正因为如此,古陌才避之不及,就怕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声音。

“没人性啊这家伙。他那些小伙伴不是还困在那儿呢吗?居然不管啊他!”瘦子摆出义愤填膺的模样,谴责起古陌来。

胖子吐槽,“你刚还说了那是叶青的地盘。真有什么事情,叶青会处理的吧。”

瘦子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

当天没再生什么事情。

晚上下班回家,我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回响起那个老头说过的话。他说过,在那个异空间,情况有过变化。变化之后,单独一个人开门的时候,就会跨入到另一个空间去。那个住在小区里的死神,也不知道是独此一家,还是冥府、地狱的众多办事处之一……这么想着,我就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回忆自己有没有走错门。

有些人会在出门后,走一段路,猛地怀疑起自己有没有将门给锁好,不得不返回去再看看。

我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的,现在却因为进门而思索。

很快,我就想清楚了,没走错,眼前的门也是我家那扇门。虽然我现在是孤身一人在一个空间,符合那个老头说的情况,可也不可能因此就不开门了。

汤语还在楼梯上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呢,难道我就不走楼梯了?

钥匙插入锁眼,转动钥匙后,“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手一推,门就开了。

一瞬间,房间内的各种声音就钻进了我的耳朵中。

“回来了啊。”在厨房的妈妈探身看了一眼,手中还拿着锅铲,“马上就吃饭了。”

“好。”我笑了起来。

爸爸在客厅看电视。我换了居家服,坐到了他身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妹妹比我晚到家,一进来就欢快地叫了我们。

“怎么了,这么高兴?”我笑着问道。

“月考成绩出来了,我年纪前五十。”妹妹笑嘻嘻的。

爸妈都很高兴,争先恐后地询问:“真的?”、“成绩单呢?”、“前五十,有重点大学了吧?”……

妹妹连连点头,“是啊,要能保持,重点大学的重点专业都有!”

“这才第一次月考,你可别骄傲。”爸爸板了脸,可眼睛里面满是笑意。

妹妹又是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我们家,一晚上都气氛愉快,但在工农六村,所有的家庭都又惊又怒。

这是晚饭后,老领导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的事情。

我急匆匆赶到了办公室,其他人也都到了。就连其他组的人,都被叫来连夜开会。

“奇哥,你说这事情……”瘦子跟我耳语。

我看了眼外面亮堂的走廊,对他摇摇头,“先去会议室。”

不断有人进入大会议室。老领导坐在主位,面沉如水,除了他这个具体事务的负责人,还有几个上层领导或他们的秘书都坐在了会议桌边上。

老领导看了我一眼,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等所有人到齐了,老领导才示意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开始。

这人我认识,是宣传处的马处长,原来在市委宣传部工作,这次拆迁,他被任命负责宣传工作,但因为正式拆迁工作还没开始,基本不和我们有接触,平时还在市委那儿工作。

马处长没急着开口,而是示意自己的秘书放了一段视频。

投影中,我就看到了一个记者模样的人,拿着话筒在采访。她身边很多居民,群情激奋。

“……就刚才,水管里的水没了,等了会儿,就有污水喷出来,水管直接就爆了!烂菜叶子、剩米饭都跟着水一块儿流出来!我家当时正做饭呢,这下可好!饭没吃成,家里厨房成了垃圾场了!”

“……马桶堵住了,我通了半天,就有用过的卫生巾……太恶心了!我大男人,还单身狗一只,一个人住的,那肯定不是我扔的啊!”

“你们这有什么!我洗澡洗一半,淋蓬头里面流出来黄色的雾水,还一股尿骚味!全浇在我身上了!”

居民们愤怒地叫喊,声音充斥了会议室。

我目瞪口呆,身边坐着的瘦子等人,还有其他组的人,都愣住了。就连那些领导,都面面相觑。

只有老领导和马处长严肃至极。

采访还没结束呢。

居民们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那烂物业,将物业之前的偷工减料和拖延不作为都数落了一番。

画面一切,记者出现在了物业的办公室。

这应该是还没经过剪辑的原始素材,也没新闻里经常有的旁白,多了记者说明身份,出示记者证的种种画面。

物业的值班人员一听记者说明了来意,就赶紧给上面的老板打电话,听了几句后,开了免提键。

第264章 采访后续

电话的声音有些模糊,还带着沙沙的杂音,但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声口齿清晰,也十分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我们物业一直有做工作的,也想要帮着居民们营造最好的生活环境。在之前,我们的工作居民们都有看到,都很认可,我们管理这个小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最近物业服务不好,其实是有原因的。管道问题,我们往上面打过报告,想要将小区里面的管道进行全面改造,但上面的政府部门驳回了我们的申请,没有任何原因。我通过自己的私人渠道去打听,才知道政府在年内,会对小区所属的地块进行拆迁。我也跟人说了,拆迁没那么快,拆迁总要花时间,居民们还住着呢,怎么能就这样不管了呢?但对方不跟我正面谈这个问题,我一个商人,有点钱,但也没那么大本事,去干涉政府的工作方式啊。”

记者的神情有些激动,“何老板,你的意思是,政府为了拆迁的需要,才阻止了你们对小区设备的维护,是这样吗?”

“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托人打听,具体是什么情况,政府相关部门没给我正面答复,连施工的申请报告,都直接打回,没有写理由。”

记者又问了几句,那个何老板一直打哈哈,不正面回答,只做引导。他其实也不用引导,我看那个年轻的记者,已经有了抓到了大新闻的兴奋。

我的心顿时往下沉了。

记者失望地挂了电话,出了物业的办公地点,就跟摄像说:“我这边做个评论,你拍一下。”

“这样不好吧……”摄像的口气犹犹豫豫。

“有什么不好的?你拍就是了!”记者瞪了镜头一眼。

摄像只好答应了。

记者理了理头,正色面对镜头,“这些年来,拆迁矛盾屡见不鲜,拆迁工作人员不合法、不合规的举动也经常被媒体曝光。我们再次呼吁,阳光拆迁,公平拆迁,政府工作人员应该通过合法、合理、合情的手段,完成拆迁这项有益于多方的工作,关心市民的切身利益,方便他们的生活。有关本次事件的后续情况,我们将会做跟踪报道。民庆卫视记者罗江雁报道。”

记者换了表情,问道:“不行不行,刚才的词不太好,我再想想……”

摄像敷衍地劝道:“已经挺好了。”已经将摄像机放了下来。

画面定格在了记者那件灰白色的外套上。

马处长开口道:“大家也看到了。这个是我电视台一个朋友给我的,暂时还没播出。卫视那边虽然没做决定要不要在后面几天的新闻拨出来,但他们播不播,这事情都生了,现在是网络时代,肯定有人要说这个事情的。出事的小区是工农六村,谁负责的?”

我暗暗叹气,站了起来,说明了工农六村的情况,“……之前,小区的居委会主任和小区的居民就对物业很不满了。他们因为要拆迁的缘故,对小区的管理松懈了,不愿意再进行管理。又因为拆迁的缘故,没有新的物业公司愿意接手这个小区。居委会和居民对我们拆迁办的印象还挺好。之前还委托我们介绍,给小区的空气和水质做了检测,今天白天出了结果,一切正常。”

“哦?”马处长对这个很感兴趣。

老领导点点头,“我给介绍的公司。之前的检测都没问题。小区晚上突然出了这种事故,有查清楚原因吗?”

马处长回答道:“还没有。抢修队还在小区工作。我是接到了消息,看到视频,觉得事关重大,先要跟大家通个气。这次拆迁,都是老小区,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我坐了下来。

前排还有其他组的成员,听了马处长这话纷纷点头,在马处长停顿的时候,适时说了他们负责的情况。

“也有水管老化问题,不可能大换,小修小补也不一定有用。”

“五村和六村一个物业的,他们在那里工作一样推三阻四。”

大家七嘴八舌,让我松了口气。

问题总归不是在我们拆迁办身上,只是,在群众观念中,问题出在哪儿,那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我有些疑惑那个何老板怎么就那么大胆子,明目张胆把责任往政府上推。

民不与官斗,这话说了千年了,放到现在,虽然不像古代的时候那么严苛吧,但生意上和政府有来往的,都不愿意得罪政府。

物业一块,比如何老板说到的全面换管道,那就要通过政府的工程审批,不是随便想要换水管了,找个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就能跟搞家庭装潢一样,把事情给办了。就是家庭装潢,大动作的话,还要跟物业和居委打声招呼,方便行事呢。

何老板说,他审批被驳回,肯定是假的,但他在记者面前胡说八道,他以后的审批被驳回,那就是真的了,还能在驳回的意见写上几百字洋洋洒洒、严丝合缝、无可辩驳的正当理由。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主要是马处长在跟我们这些基层工作人员做培训,媒体方面,可轮不到我们插手,但如果碰上了群众、记者,我们不能给马处长那边的宣传处拖后腿了。

散了会,马处长留了我们组,我们的座位从后面的折叠塑料凳,换到了会议桌边上的木头椅子。

那些领导就用审视的模样盯着我们,马处长不断问我们五个问题。

我现,这些领导都认识陈晓丘,看向陈晓丘、问到陈晓丘,态度都会软和一些。

等“审问”完,确认我们没做任何让拆迁办陷入麻烦的事情,他们才松了态度。

“好了,你们回去吧。毛主任那里,我们会跟她联系。”老领导严肃了一晚上的脸有些松懈。

我赶紧点头。

五个人鱼贯而出,走了一段路,才不约而同地呼了口气。

“你们说啊,那个姓何是不是喝多了啊?”瘦子抱怨道。

显然,我的疑惑,瘦子也想到了。

“可能是要转行了?”胖子猜测。

陈晓丘问了个问题:“他是不是那个物业的真正大老板?”

“哎哟!”瘦子一拍大腿,“这背后还有物业内部的勾心斗角?唔,也有可能,他是别人家派去的奸细?”

我们这边瞎猜测了一会儿。

郭玉洁问道:“那个爆水管,和之前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其他人都住了嘴。

瘦子说道:“哪个鬼那么无聊,把一小区水管给爆了啊?”

这话也有道理。

我们告别了彼此,各自回家。

第二天上班,整个单位的气氛都还挺紧张的,但没有记者或居民来堵我们拆迁办,情况总归不是最糟糕。

陈晓丘的脸色却很糟糕,看到我们都到了后,开口说道:“那个何老板,是被人指使的。”

第265章 各方角力

陈晓丘这一开口,让我们大感意外。

陈晓丘话说出口了,也就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我们办公室习惯了不关门,原本单位楼热闹,大家的工作状态都不是那么严肃紧绷,时不时就有动静,这样说话,只要不是大声叫喊,就不怕人听了去。可这会儿,单位楼特别安静,大家做事都轻手轻脚的,有一个人用正常音量说话,隔两间办公室都听得一清二楚。

陈晓丘开口的时候就压低了声音,这会儿再说,更是低了几分。

我们都凑到了陈晓丘的桌边,一副开小会的模样。

“我小叔打听了一下,庆州制造局那边现在分出了三派人。”陈晓丘将事情娓娓道来,“一派,和余新嵘一样,万事不插手,顺其自然,在旁边观望一派,是吴旻堂那样的,想要借着拆迁,把叶青完全清理掉最后一派,就是怕拆迁会惹怒叶青,想要阻止拆迁。”

陈晓丘所说的庆州制造局,肯定是庆州制造局的那些幕后大佬们。吴旻堂就是那个买凶杀人,袭击陈晓丘,结果被叶青给残暴地五马分尸了的人。

“这次的事情,就是最后那一派的人策划的。他们买通了物业,拆迁办上层领导应该也有他们的人。他们想要借着这次的事情叫停拆迁。”陈晓丘说道。

“这样就能叫停拆迁?”郭玉洁疑惑问道。

“上层领导当然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叫停拆迁,但出了事情,拆迁进度肯定要停一停,说不定拆迁办的负责人、上面的大领导,要跟着换一换。这要是计划周详,换成他们自己的人……”瘦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就算不换人,这样拖来拖去,要是不惜代价,拖到换届选举肯定可以。”胖子补充道。

“说起来,我们这儿的下一届是要换人了吧?”瘦子接了这个话题。

“也管不到这么细致的吧?而且,他们还能干涉这个人选?”郭玉洁不信。

“人事变动之后,肯定要有很多事情。反正,拆迁是不可能那么快了。”胖子摇摇头。

“这主意是打得好,叶青也一定乐见其成。他们是不可能像吴旻堂那样了。”瘦子说道。

“也没人会像吴旻堂那样。”陈晓丘说道。

陈晓丘前段时间跟我们闲聊的时候说过,吴旻堂是特例。他家是世代军人,族谱上记载,玄祖父还是个一品大官,但到了他祖父那一辈,他的祖父在从军的时候犯了军纪,被开出了军队。他祖父性子野,无法无天,三四十岁了,还因为和人起了口角,在街头斗殴,被人打死了。他父亲和几个叔伯同样不安分,到了他这一辈,还有两个堂兄犯了法,蹲了几年牢房。就是吴旻堂本人,手上也不干净,好像年轻时候还枪杀过人,找人顶罪,才没和堂兄们一块儿去吃牢饭。

庆州制造局的那些老狐狸们,要犯罪也是经济犯罪、政治上犯罪,杀人这种事情,也就一个吴家做得出来。

听了这事情后,我对叶青的残忍手段稍稍好接受了一些,但也只是稍微。叶青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从看过“天国歌声”那个档案,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了。准确来讲,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不在乎人命什么的。

我问陈晓丘:“水管爆裂也是他们做的?”

陈晓丘愣了愣,“这事情倒是不知道。抢修队修好水管了吗?”

我们都是摇头。

“我去问问毛主任!”郭玉洁自告奋勇。

电话打过去,毛主任不在,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说那些水管还没修好,毛主任昨天在现场盯了一晚上,今早刚回去要睡一会儿。

瘦子问道:“奇哥,你还怀疑水管的事情?”

“这事情本来就有些奇怪吧?要是人为的,那倒好了。接下来就看庆州制造局的人打擂台好了。”我说道。

我可不信死了个吴旻堂,那些支持拆迁派就偃旗息鼓了。这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能借刀杀人,处理掉叶青的机会了,难不成就这样放任机会溜走,等着看叶青跟工农六村一块儿再存在个几十年?何况,叶青这样暴戾地杀人碎尸,那些人更要忌惮叶青,想要除掉他了。

陈晓丘沉吟道:“我回去再问问我小叔吧。要是他们斗起来,我们可就轻松了。不光他们,还有不知道叶青事情的人呢。”

最初决定拆迁是不是有庆州制造局的人在幕后推动,我不知道,可既然政府决定拆迁了,地皮要拍出去,更有可能的是,这地皮已经有一些地产商看中了,正筹备资金要参与以后的竞拍呢。

牵涉到其中的利益者不光是庆州制造局。

我们这些小人物,就只能站旁边看热闹。

毛主任下午到了居委会,给我们打了个电话。

“小林啊,不好意思啊,早上回去睡了几个小时。”毛主任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哎,毛主任,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昨晚上辛苦了。”我连忙说道,又问毛主任,“水管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都修好了吗?”

毛主任叹气,“还没呢。各处水管都有问题,小区里面从昨晚开始就停水了,到现在也不能恢复。”

“这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影响范围那么大?”

“我也纳闷呢。维修队现在也闹不清楚,正在边修边查。”

“那你们那儿有什么消息,跟我们来个电话,行吗?”我客气地说道。

毛主任有些疑惑,“哦,行啊。”

我知道毛主任在疑惑什么。我们之前和毛主任合作愉快,工农六村有什么事情,毛主任都很主动给我们知会一声,我们也会很快赶过去。这次,毛主任大概是突然忙起来,没顾得上跟我们打电话,我们这边知道了,却也没主动过去。

我倒是想到现场去看看,要真有鬼,看看有没有阴气就知道了。可马处长昨天跟我们开了那么久的会议,我这会儿无组织无纪律地跑过去,那肯定得挨批。

我心念一动,问道:“毛主任,这事情,没人爆料到电视台吗?”

“昨晚上有人来采访过吧。我也被问了两句。电视上没放吗?”毛主任的语气更疑惑了。她大概是以为我们从新闻上知道了这件事。

“还没看到呢。行了,您忙您的,我不打扰了啊。”我说道。

毛主任是真的忙,也不再想那么多,就跟我说了再见。

第266章 又爆了

毛主任之后一直没打电话过来。

晚上我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客厅电视就开着,我就看到了有关工农六村的新闻。

电视频道是民庆卫视,播放的新闻是民庆卫视的晚间新闻,画面中的记者拿着带有民庆卫视标识的话筒,同样是个女记者,却不是马处长放的视频中的那位罗江雁。这女记者看起来就比罗江雁成熟许多,声音温婉,询问居民的时候,带着点劝抚的味道。

“这么说,昨晚上水管是突然出了问题,而且小区所有的水管一起出了问题?”

“是啊!”

被采访的居民是一位中年大婶,愁眉苦脸,却没什么怒气。不知道是这个女记者特地选了对象,还是经过了一段时间,居民们的怒气渐渐消了。

中年大婶紧皱了眉头,“这事情也是奇怪啊,一整个小区,一块儿出了问题。昨天晚上,我这边刚惊得叫出声呢,就听到外头全是叫声。那个点,正好是用水多的时候,是做饭的点。”

“小区居委会和抢修队的负责人有跟你们解释过这次事故的原因吗?”记者继续问道。

“没呢。他们也忙到现在了。我们小区的居委会主任昨天熬了个通宵,今早上天亮了,才回家睡了三四个小时,就又来了。她也年纪不小了。”大婶感叹道。

记者后来又采访了几个人,没去找物业,而是去了城建局查了小区最早的设计图纸,还查了后来的改造图纸,将小区里面的水管线路研究了一番,请了专家表意见,做出了一二三四五的猜测。物业维修那一块被完全跳过了。

我看了便心知肚明。马处长,或者说,庆州制造局的支持拆迁派目前占了上风。不知道是吴旻堂的事情刺激了他们,还是反对拆迁派太势单力薄,明明之前占了先手,却还是失了机会。当然,我对拆迁不拆迁真没什么想法。这事情我根本影响不了。

我爸看了新闻,随口问道:“工农六村,不就是你现在负责的那个拆迁地方吗?”

“是啊。昨天晚上爆了水管了。”我看这个新闻结束了,就转头继续吃饭。

“这事情对你们有没有影响啊?”妈妈关心道。

“得看最后结果了。如果水管能尽快修好,那就没什么影响。如果不能的话……”我说到这儿,停顿了。

不能的话,会怎样,还真难说。

现在这情况真不是用常理能来推断的,得看幕后的博弈,说不定还要看叶青有没有能力再做点什么。

“你也不用担心。你就是个小员工,出了事情也轮不到你担责任。”爸爸劝道。

我点点头,“我本来就没什么担心的。上面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行了。”

“哎,好了好了,吃饭吃饭,菜都要冷掉了。”妈妈招呼我们快吃饭。

“这天气,哪有那么快冷掉啊?”爸爸笑道。

“马上就要转凉了。芸芸啊,我明天把你冬天的衣服拿出来晒晒。你那件冬天的校服要不要换个芯啊?我听我一个同事说,有家店可以改校服。改外观的我们就不要弄了,冬天外套里面的芯子可以换一换,换好一点的棉花。”妈妈转头对妹妹说道。

“你要这样,不如换个羽绒的。”爸爸说道。

妹妹连忙摇头,“我都最后一年穿这个校服了,不用改了。我冬天也不冷。教室里面还有空调。这次维修,空调都换新的了。”

“哦。那就算了。”妈妈打消了这个主意。

“你们学校维修好了?”我问道。

“高一高二的楼还没重建呢。我们高三的都弄好了。”妹妹说道。

之前因为那场灵异事件,妹妹就读的十八中的两栋教学楼都受到了损坏,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更是直接塌了。之前,十八中的学生都借了其他地方上课。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上课?”我又问道。

“下个礼拜一就回学校上课了。”妹妹回答,语气有些复杂。

我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别担心。”

“吃饭呢,你别揉我头啊!”妹妹抱怨道。

“你怕头皮屑掉进饭碗里啊?”我笑着调侃。

“你才有头皮屑呢。”妹妹理了理头,对我翻个白眼。

我告诉妹妹别担心,自己还是有些担心的。第二天上班前,我弯去了十八中看看。高一高二教学的废墟已经清理干净了,我没看到什么阴气。跟门卫打了招呼,请他行个方便,找借口去看了学校深处的高三教学楼,也没看到什么阴气鬼怪,我才放下心。

到了办公室,单位气氛还是那么压抑。

瘦子等人面色凝重,好像有什么大事生了。

我最后到的,进来就问道:“是马处长那边有指示了?”

瘦子惊讶地看着我,“奇哥,你不知道啊?你早上没看新闻?”

“我今天早上有事。怎么了?”我疑惑问道。

“早间新闻都放了,公交上面的新闻也放了。这次事情热闹了啊。”瘦子叽里呱啦地说着,拿出了手机,大概是要找新闻视频给我看。

郭玉洁性子急,直接对我说道:“那边水管又爆了!”

我张大了嘴巴。

胖子补充道:“昨天晚上点的时候,水管就修好了,结果半夜三点多,水管又爆了。这次是所有人家的水管一起爆了,和上次还不一样。上次其实只爆了一部分水管,但所有管道流出来的都是污水,下水管道还反出来污水。这次是真的爆了,家家户户都被水淹了。”胖子说到此,有些迟疑,“而且……”

“而且什么?”我问道。

“我看着新闻里面拍的水,觉得不太对劲,但新闻没说具体的情况。”胖子摇头道。

“上次爆水管的原因查清楚了吗?”我又问。

陈晓丘回答:“上次是下水管道和供水管道生了串联,两边的水混一块儿,冲爆了水管。”

我听着都傻愣住了,“下水管道和供水管道还能串联?”

“工农六村改造过几次水管。最早用过地下水,后来换自来水,水箱供水,现在都改成了增压泵将水直接打上去。新闻里面解释得也不太详细,总之是水管的供水抽水生了错乱,让水管爆了,涌出了污水。维修队昨天晚上已经修好了所有的水管。”陈晓丘指了指天花板,“上面专门调派了人,弄得跟抢险救灾差不多。”

就是水管没有全部爆裂,光是这么严重的管道问题,一天一夜把这问题完全解决了,那动用的人力物力恐怕是真的跟抢险救灾差不多。

我心里面突然生出感慨来:叶青,真的是很招庆州制造局的幕后大佬们恨啊,居然弄出了这么大手笔。就是不动用政治方面的人脉资源,光请人修管道,这也不少钱呢吧。

“好了,奇哥,你看这个新闻!”瘦子举着手机叫道。

第267章 鬼影

瘦子找到了早间新闻,正是讲工农六村爆水管事情的。

记者没采访居民,就拍了几个室内淹水的场面,加了旁白,平铺直叙地描述工农六村所有住户家的水管爆裂,涌出污水的情况。

新闻很快就结束了,我又重播了一遍。

“怎么样?你有看到什么吗?”陈晓丘问道。

“胖子说看着不太对,奇哥,你也这样觉得?”瘦子也问道。

我们两个应该都要阴阳眼,既然胖子觉得不对,我也该有所察觉。

我却是因为看惯了青叶那种编辑好的视频,粗看新闻,有点儿找不着重点。要知道,青叶的视频都是编辑好了的,有快进,有特写。新闻里面当然不会有这些。

这次再看了一遍,我按了暂停键,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画面里面是一个住户的厨房,一排流理台的橱柜门都打开了,能看到洗碗池下方连接的水管裂了条大口子,污水不断从里面涌出来,淹没了地面,到小腿高。那污水是泥黄色的,有些零星的菜叶、米粒,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东西了。

我问胖子:“你是看到哪儿觉得不对了?”

胖子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看了店里面的电视……感觉这水不太舒服。”

“你这不是废话吗?”郭玉洁说道。

“只是这样?”我可不信胖子会犯这种错误。

胖子继续挠头,“不是恶心的那种很不舒服。和那天在医院的感觉有些像。”

我心中一惊。那天在医院,可是萧正父子死亡,暴了阴气,冲击力特别巨大。这东西有那么大的力量?我转头去看屏幕,真没看出什么来。

“这难道是他的能力?”陈晓丘猜测。

瘦子和郭玉洁兴奋起来,开始议论这个话题。胖子被他们缠上了,看他们那眼神,好像想要拿胖子做实验似的。胖子体型摆在那儿,郭玉洁武力值同样摆在那儿,胖子真没出去躲。

我点了播放,继续观看,仔仔细细,全神贯注,也不去管他们三个胡闹了。

播放到了末尾,记者拍着另一户人家的厕所管道。我目光一凝,按了暂停。

“你现什么了?”陈晓丘问道。

“这边,是不是有个东西?”我指了屏幕问陈晓丘。

那边的三人也聚了过来。

我指的地方是洗衣机旁边。这边的水位更高一点,水中有个阴影。

“是有东西。可能是垃圾吧,或者是人家放在那边的东西。这东西有问题?”瘦子问道。

“我感觉不太对。”我严肃说道。

“可以处理一下这个截图。”陈晓丘说道。

我们五个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我是没这方面电脑技术的,瘦子和胖子也没有,郭玉洁直接表示是会修照片,让我们三个大男人侧目。

“看什么看?”郭玉洁说句话的时候很是费解。

“你还会修照片?”瘦子难以置信。

“当然啊。”郭玉洁还在费解,“很奇怪吗?”

“你平时都不自拍的吧?拍照也不修图的吧?”瘦子问道。

我和胖子在旁边点头。

“我帮人修图的啊。大学时候她们拍了照都要修图,我跟着学了,最后是我技术最好。”郭玉洁说道,“现在也帮人修图。”

郭玉洁会点亮这个技能,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能把这个放大,调高清晰度吗?”我问郭玉洁。

郭玉洁摇头,“我只会磨皮、去痘痘、修身材……”

行了,不用问了。

陈晓丘直接表示自己不会,“花钱找人处理吧。”

“不会有事情吧?”胖子担忧道。

万一处理完,是个恐怖的灵异画面,那我们真是难辞其咎了。

“应该没事。我看着这个,没什么阴气。”我说道。

“那你还能挑出来?”郭玉洁问道。

“直觉。古陌不是说了,靠直觉吗?”我随口说道,顿时灵光一闪,“我们可以先找古陌看看。他比较有经验。”

“他肯吗?”瘦子怀疑。

“只是看这段新闻。他原来在青叶的工作也是这个。”我拿了手机,给古陌打电话。

古陌拖了很久才接了电话,声音慵懒,应该是在睡觉。

我直截了当说了打电话来的目的。

“哦。行吧。哈啊视频在哪儿呢?”古陌打着哈欠,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有些意外古陌的这个态度,嘴上忙道:“我把网址给你。”

“嗯。我知道了。”古陌挂了电话。

网址过去,古陌还回了个消息说收到。

难道古陌没有起床气,反倒是刚醒来的时候脾气特别好?

到下午的时候我才知道,古陌不是刚起床的时候脾气特别好,是已经猜到了工农六村生的情况。我们五个下班都被他叫到了酒店,他开了笔记本,一脸严肃地跟我们分析视频上的那个东西。

“这是个鬼影子。”古陌说道。

我问道:“你是说,鬼的影子?”

“是啊。有些鬼能被某些东西照到。”古陌说道,鼠标将水里面的东西圈了起来,“你们这样看,是觉得这是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阴影对吧?”

郭玉洁先点了头。

古陌用最简单的照片查看软件,将这张截图翻转了九十度,又用鼠标将那个东西描了出来,“这样看呢?”

“这是什么?”郭玉洁还没看出来。

古陌无语。

说实话,我也没看出来。

我瞄了眼胖子和瘦子,两人都一脸茫然。

陈晓丘说道:“是一双脚。”

“啊?这是脚吗?”瘦子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有点变形,不是正面的,而是……”陈晓丘问古陌拿过了鼠标,将截图变形了一下了,拉成了一个平行四边形。

“啊!真是脚!穿着鞋子呢!”郭玉洁叫道。

“带防水台的鱼嘴细高跟鞋,根起码有十厘米。”陈晓丘补充。

这个我是真看不出来。

瘦子和胖子也是盯了半天,瘦子还在狐疑。

“是吗?”

“是啊。你看这个,这里防水台,这边鱼嘴,这个是脚面。”郭玉洁抢过了鼠标,在上面画画,将她说的那些描出来。

她应该是真的有不搓的照片技巧,至少用鼠标画线画得不错,比古陌强多了。

我这下是看出来了,那水下面是一双穿了高跟鞋的脚,因为跟太高,脚面和一截小腿都快成垂直地面的平面了,颜色又基本差不多,我刚才才死活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如果只有一双鞋,那可能是主人家放在厕所,被污水浸没了。可连脚踝和一截小腿都有,那绝对不正常了。

“这要是影子,那这个鬼,这样飘在厕所里面?”瘦子比划了一下。

第268章 编号008-死亡预兆(1)

瘦子不用比划,我也能在截图上脑补出一个女人的影子。她就贴着天花板,脚在洗衣机旁,脑袋正好悬在马桶上方。

不只是我,其他人应该也在脑补那个画面,顿时全都安静下来。

正常人都不会没事儿往天花板看,正常人更不会在自己家上厕所的时候抬头看看天花板。可要是有这么一个鬼,一直飘在人头顶上盯着人上厕所,那感觉绝对不是可笑,而是可怕。

“也未必是飘在上面。”古陌突然开口说道,“鬼影子虽然叫影子,可不一定是镜面的投影,也不一定是光照之后留下的影子。这个鬼可能在这儿站着,也可能就躺在水底下。”

古陌取代了瘦子,手也在屏幕上比比划划。

他列举了三种可能性。

一种是那鬼就贴着洗衣机旁边的墙站立,面朝着马桶和淋浴间,我们看到的脚就是水中倒影。另一种就是我们所看到的脚就是她的脚,不是倒影,不过是因为有了水,所以照片才拍下来了。这样一来,她的脑袋……

“在马桶里面?”瘦子一脸便秘样,“我只听说过马桶里面伸出手抓人屁股的鬼故事,没听说过鬼的脑袋就在马桶里面看着……她难道有窥淫癖吗?”

“她的身高你又不知道,也不一定是头正好就在马桶。”胖子说道。

“那也差不多了,再高、再矮,都不是平均身高了啊。”瘦子反驳道。

“随便她是什么姿势吧,总归是有个鬼在工农六村。”我打断了两人无意义的讨论,问古陌,“那段视频,你有听出其他什么来吗?”

古陌不太自在,半晌才回答道:“那里比上次去的时候更严重了。”

我吓了一跳,“真的闹鬼?”

“也不一定是鬼,就是灵体。声音很多很杂,也听不清。这次爆水管,可能就是那些东西太多了的缘故。”古陌叹气,“那地方是不能住人了啊。”

瘦子叫道:“那个叶青就不管管?”

“他活着的时候勉强管着,现在可能是有心无力了。”古陌淡淡道,看向了我。

我苦恼地说道:“我们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去工农六村。万一被记者知道了,问东问西,我们要被批评的。”

这事情和拆迁办没一毛钱关系,就是上面因为拆不拆迁,神仙打架,导致我们这些凡人遭殃。要傻乎乎撞上去找死,我怕那些支持拆迁的会借机就把我们组的人给换掉杀人不行,调职总归好办了吧?

我想到此,心头一跳,看向陈晓丘,忙把这个跟她说了。

这件事,也只能陈家出面解决。

没想到陈晓丘没说话,古陌先开了口。

“叶青收拾不了工农六村那么多东西,但收拾几个活人是没问题的。”

古陌话一出口,就带了血腥味,偏偏他说得漫不经心。

“他们不敢从我们这边下手?”我问道。

“要是敢的话,他们也不用费时费力,在上面掰手腕了。”陈晓丘赞同古陌的这个说法。

“那工农六村现在要怎么办?”郭玉洁挂心着这件事。

“水管都爆了,也住不了人了吧。”古陌无所谓地说道,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或许爆水管的就是叶子啊。”

我们都愣住了。

用这种手法赶走不相干的人,青叶的人似乎在处理委托的时候就做过。这倒真有可能是叶青做的。

“那我们就不管了。”我征询古陌的意见。

我怕叶青就等着我过去,要传话什么的。我这边因为工作关系去不了,他会做出些过激的事情来。

不得不说,叶青暴虐的杀人手法还是给我带来了一些心理阴影,让我对叶青的忌惮更深了。或者,该说是敬畏。

古陌摆摆手,“不管就不管吧。随遇而安,你不要那么大压力,想做什么做什么,就是做之前动动脑筋,不要作死啊。”

我无语。

古陌肯定不是什么好长辈,跟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们五个酒店出来,吃了顿饭,闲聊了一阵,就散了。

之后,我们都没去工农六村,只从新闻和马处长那边知道,工农六村的水管问题真的很严重,现在不能住人了,政府压了物业出了一部分补贴,民政部门也出了一部分补贴,让那里的居民找地方暂住。

让我意外的是,因为这件事,拆迁进度要放缓。风口浪尖上找居民说拆迁,那在有心人看来,这就是政府的阴谋。但拆迁的事情也变得势在必行。就是工农六村的屋主们都迫不及待想要拆迁。毛主任还为此又给我们打过电话,传达居民们的意见。那些屋主倒是没把这件事往拆迁办头上想,新闻中也不提拆迁办,倒是让拆迁办所有人松了口气。

事件编号oo8

事件代称:死亡预兆

委托人:任敏

性别:男

年龄:35

职业:职员

家庭关系:结婚,有一儿子

联系地址:民庆市堎山三村弄号室

联系电话:5411

事件经过:

2oo1年12月3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o82oo112o3av。

“您好,任先生。请说一下您碰到的事情吧。”

“哦,你们、你们好,我……我碰到的事情是,是预兆。”

“是什么方面的预兆?”

“是我死掉的……我……”

“您别急,可以慢慢说。您最先觉到不对劲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年前,我在半年前觉得不对劲了!我岳父岳母养了狗,那只狗平时很听话,很亲人,我去看望岳父岳母的时候,也会跟它玩一玩。那次去看望我岳父岳母,它没跟以前冲上来,亲热我老婆和儿子,就站在那儿,盯着我看,然后突然叫起来,不停地叫,就冲着我叫,我要进门的时候,它还不让,被我岳父训了打了,最后给拖进屋子里面关起来,也不消停。我们家都觉得这事情不太对。我……我之前没碰过其他动物,它就突然这样……我岳母说,要么去寺庙里面拜一拜。我老婆也信这些,将儿子交给岳父岳母,就跟我要去寺庙,一刻都坐不下去了。然后……”

“然后生了什么?”

“然后半路上,去车站路上,我就感觉有东西盯着我,我一抬头,晾衣杆上面……就那种临街的小区楼房,每户窗子前面都有晾衣杆的,那一排,一整排楼的晾衣杆上都站了乌鸦。真的!全是乌鸦!都盯着我!我一抬头看过去,它们一起叫起来,然后一起飞掉了!”

第269章 编号008-死亡预兆(2)

“那一定很恐怖吧。其他人也有看到吗?”

“不,我老婆,我老婆说,只有一只……我当时吓得叫了起来,抓着我老婆指着天,我老婆说一只鸟有什么……她只看到了一只。我后来再看,也只有一只……”

“您后来再看是什么时候?”

“就是一眨眼!就是一眨眼,那一片鸟就变成一只了!”

“嗯。那么,您夫妻有继续去寺庙吗?”

“有的有的!我岳父家就在城隍庙旁边,两站路,我们乘车过去的。到了寺庙门口,我看到了野猫……那寺庙门口野猫挺多的。那些猫就盯着我……我老婆被吓到了,拉着我赶紧去上了香,还请师父给看看。他们也没看出什么……我投了钱,再求了一支签……大凶……解签的师傅说我有血光之灾……我……我们求着师父给化解,师父说没什么办法,说什么命啊什么的。我在那边功德香把身上钱全投进去了,求了个开光的金牌子。”

窸窸窣窣……

“喏,就这个。”

“嗯。后来呢?”

“求了牌子之后,就离开寺庙了。那些野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晚了,就不见了。我们回到岳父岳母家,汪汪睡着了。吃完晚饭回去,一晚上都没什么事情。我以为求了这个就好了。第二天,第二天去买菜的时候,走马路上面,一辆车就冲过来,擦着我鼻子过去。我差点儿被撞到,腿软都坐地上了。那辆车还一路冲过去,撞到了一个乱穿马路的……就在我十米远的地方,人被轧过去,胸……整个胸都被压扁了……一地的血……”

“您是有意躲避,还是正巧就避过去了?”

“没,没躲,正巧就避过去了。”

“行走的时候有没有因为什么意外的事情而耽搁了,走慢了几步,或停下来过?”

“没,都没有,就那样……就那样正巧……”

“肇事者和受害者您认识吗?”

“不认识,都是我不认识的。交警来了,还问了我两句当时情况。我打电话给了我老婆,我腿一直软的,她扶了我回去,还说这就躲过了。我们都觉得,这就躲过了,这块牌子起效果了。”

“之后是不是生了什么事情,让您改变了看法?”

“是周一上班的时候,我听到同事讲周末去参加一个朋友葬礼。他唠唠叨叨,还讲人怎么怎么死的……那个人……很惨,在工厂里面做,操作失误还是什么的,机器一夹,救出来的时候,心脏和肺、胸骨什么的全都碎了……我那时候,那时候就想到之前看到的死人,也是胸口这边……”

“您起了疑心。”

“也,也不算疑心……当时只是想到。我就是想到。过了段日子,同事洗了照片给我。之前喝喜酒的照片,我和老婆还有新郎新娘的合照。我拿回家,就随手放了。我儿子在上小学,有个劳动课,做手工,他做的时候……他那天晚上在桌子上剪纸,我就看到那纸不对,叫他拿给我看。他把照片夹在了下面,一块儿剪了。那一刀,就正好……呼……呼……”

“正好剪在了您的胸口。”

“……呼……是……呼……就正好……我……我……”

“别担心,您现在是安全的。您怎么处理照片的?”

“我……我就……我想把照片扔掉……他,我是说,我儿子,他大概是被我,被我脸色吓到……过了几天,他把照片拿给我。我原来扔掉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回来,还用玻璃胶粘好了。我看着他,看他……呜……我夸了他,跟他一起把家里面相册找出来,要放照片。我开了相册,看到里面的照片,所有、所有我的照片,胸口,都跟被人划了一道一样,就一条印子……那样子……那样子就像……我和我老婆又去寺庙里拜了,还拿了照片去问师父,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我只能自己小心……可是……”

“可是什么?”

“过了几天……好几天吧……我也不知道……那段日子老是防着,日子都过得不清楚。就突然现,我胸口出现了一道印子,跟照片,一个位置,就这里到这里,一条。灰色的,像是脏东西,洗澡也洗不掉。我……我又去请人看了,人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现在没了,现在没了。”

“您是后来有碰到过会伤到胸腔的危险?”

“有!有的!就是这样!在大街上面走,下班回家的时候,旁边小饭馆夫妻打架,老板娘抄着菜刀跑出来,差一点……这次是我自己躲掉的!我那些天一直防着,听到动静,就躲了。幸好我一听到吵架声就躲了,不然就被砍到了!”

“那一次,有其他受害者吗?”

“没,不,应该有的,我看到血了……我急慌慌就逃了,也不知道……不知道具体的……”

“日期和地址您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日期了,地址记得,就我家小区前面一条路,堎山路上面。”

“嗯,好的。躲过那一次后,您胸口的印子就没了?”

“是啊!那天晚上回家,我脱衣服一看,那印子就没了!”

“哦。那么,您来我们事务所是有什么委托?”

“因为,因为又有了……我又看到了那种预兆。印子还没出来,照片我看了,之前的印子没了。我之前,我同事,在单位里面突然病了。心脏病。正在开会的时候,他突然捂着胸口,就倒下去……我……救护车来,他就死了……晚上,晚上的时候,我就看到窗户外面有个影子,是、是一只蝙蝠。晚饭的时候看到,就一只,但吃完了晚饭,就多了。到睡觉的时候,窗户外面都是!它们倒挂着,就盯着我……我老婆说只有一只。我扔东西在窗户上面,它们吓跑了。呼啦啦一群,但我一眨眼,又只有一只了……它又来了……我又要……”

“您这次看到的预兆只有这些?”

“我看到这些,马上就想着找人!上次找的那些都没办法,我,我找到了你们……”

“您是什么时候看到蝙蝠的?”

“就上周,上周三!”

“上周三到今天,没再看到什么吗?”

“没,没了。”

“您在半年前,第一次遇到这种预兆之前,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啊?”

“和灵异相关的事情,比如说,接触过死人或死过人的地方吗?”

“没有。”

“有没有去过一些灵异场所?有没有碰触过水晶球之类,据说是带着神奇作用的东西?”

“没有,都没有。”

“您家里有没有亲戚有过同样的经历?”

“没……”

“你的口气很犹豫。”

“我记忆里,好像有个人……”

“请您仔细回忆一下。”

“我外公好像说过……我记不得了,小时候听到的……他听说谁死了,他老人家当时……当时说,终于是死了啊,作孽啊什么的。我就记得这个,我有样学样,后来在参加谁家来串门,提到死了人的时候,说了这话,被我妈打了一顿,还说……我、我要问问我妈这件事!”

第270章 编号008-死亡预兆(3)

“任先生,方便的话,就在这里打电话吧,开免提,让我们听到。”

“好好好。”

“这件事,您母亲都知道了吗?”

“不,两边的老人我们夫妻俩都瞒着……要是……就当是意外,也免得他们担惊受怕的。”

“嗯。那如果我们有什么问题,就写在纸上,由您来问您的母亲。”

“好的好的。”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嘟嘟嘟

“喂。”

“妈,我啊。”

“哦儿子啊,你怎么这时候想到给我打电话了?你那个什么工作忙完了?”

“不,不是。那个,我有个事儿,我突然想到件事,问问你。”

“什么事情啊?”

“就我小时候,我学外公说话,人家说家里死了人了,我还说乱七八糟的,你还给我打了一顿。那件事你记得吧?”

“什么学你外公说话啊,你说哪件事啊?”

“你不是打了我,还跟我说,以后要看到外头野猫野狗,还有鸟啊虫啊的,盯着我,就要小心的吗?就那件事。你想起来了吧?”

“……”

“妈?”

“儿、儿子,你……你遇到什么了?你遇到什么了?!”

“妈,不是……”

“你看到了,你跟你小外公一样……你看到了是不是?!是不是啊!哎哟我的儿子啊!你……呜哇啊!我亲儿子诶,你这才几岁啊,我……”

“妈,妈,你别哭,别叫啊!妈!”

“任太太,您好,我是青叶灵异事务所的成员,我们事务所专门处理鬼怪等灵异事件。您儿子,任先生现在找到了我们,请我们解决他碰到的麻烦。任太太,我们会尽力帮助您的儿子。”

“什、什么?”

“妈,我找了人,人家是专业的。人家现在想要打听一下我的情况,看看我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就跟人家讲,他们能救我。”

“真的,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妈,你别哭,跟人家好好讲讲那个小外公的事情。我没事的,真的,我……我没事的。我不会,不会让你白人送黑的。”

“呜呜……好……”

“任太太,那位任先生的小外公身上生了什么事情?”

“他,他,我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命硬、命好,还是……他是我爸爸的堂弟,跟我家原来来往不多的,我爸家里面都不怎么提到他。我就记得我以前看到他几次,我爸都只让我打声招呼,就不说话了。我也是他死了,我爸才跟我讲了他的事情。我原来,原来不信的。就是,心里面有些怕……早知道阿敏他,我就……”

“任太太,您别急,慢慢说,那位先生身上生了什么?”

“我爸说,他能躲灾,他要出事前,会看到一些野猫野狗,盯着他看,家养的狗还会急得冲他乱吠。有一次,我爸亲眼看到的,他在河边上走,河里面的鱼都浮上来,就盯着他。我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笑笑,不当回事。然后那年年末,他差点儿被一个路霸给杀掉。手臂上中了一刀,他都还在笑。我爸说,我爸说他经常遇到这种事情,都知道该怎么躲。他死的时候,六十多岁了,身体还健康着。是吃饭的时候,噎死的。他没结婚,没生孩子,死前就跟家里亲戚说了一声,人老了,可能躲不过了……我……我儿子,他……”

“他现在没事儿。您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预兆吗?是您家族的遗传吗?”

“我也不知道,我爸只是跟我讲了这些。他老人家早就死了,我也没地方去问。家里面老一辈都不在了,我……我怎么办啊!”

“妈,你别急,没事的!你看二外公都活到六十了,还是那个年代呢。我没事的,没事的,啊。”

“阿敏啊……”

“任太太,您家有保留族谱一类的东西吗?”

“没,没有那种,我家也不是……我爸就是个种地的。”

“那您姓什么?祖籍哪里?”

“姓关,祖籍在贤央,就那个……”

“我知道,岷南的贤央。”

“对对,就是那里。”

“您这边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您要是还想起来什么,可以跟任先生说。我现在把电话给任先生了。”

“好。”

“妈,你别担心,别怕啊……”

……

“任先生,岷南贤央曾经出过一个元淳,传说他能掐会算,曾推算出当时的一次大地震,劝说动了朝廷和皇帝,将当地居民转移,可以说是了救了万人性命。”

“啊?什、什么?你说这个……”

“元淳因为这件事,后世子孙就有了一种奇怪的命运。他们能得到天助,也会受到天罚。用我们这个圈子的眼光来看,就是泄露天机后,命途多舛,但又因为救人性命,有了无量功德,所以还能碰到一线生机。”

“你是说,我,这……这怎么……我这算什么啊。我家都没什么……我也不姓元啊,我外公家也不是姓元的啊!”

“您当然不可能跟着外族家姓。我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性。您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或许就和元淳有关。”

“那、那怎么办?”

“有关元淳的记录中,他是绝了后的。”

“啊!你,你这是说,没有办法?那样的人,也没办法?那我怎么办?”

“元淳都是一千年的事情了,到了您这里,事情应该是起了变化。至少就我所知,元淳和他的子孙没碰到您这种连续的灾难和如此清晰的预警。而且,这事情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您在那之前,没遇到过什么危险吗?”

“我之前一直平平安安的。这个……半年前……我半年前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这样的话,您还是暂时小心谨慎地生活,我们也有其他需要调查的东西。”

“好,好吧。”

“这个护身符您可以佩戴着,看有没有效果。”

“会,会没有效果?”

“您碰到的事情不是普通的鬼怪作祟,所以我们事务所的护身符能起到多少作用,我们也无法保证。”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我,我跟单位请个长假,就待家里面。你们……”

“我们会尽快做调查的。”

2oo1年12月4日,调查元淳,查找到相关历史文献和话本故事,确认元淳所碰到的预警为天气和草木变化,并无动物的异常表现,无人员伤亡。

2oo1年12月5日,调查堎山路伤害事故及案件,确认堎山路常来饭馆的老板王建军及其妻子徐晓妹在2oo1年1o月29日生口角,徐晓妹持刀追砍王建军,导致路人田爱国受伤,送医抢救无效死亡。

2oo1年12月6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oo82oo112o3av。

第271章 编号008-死亡预兆(4)

“哎,这人身上,从头到尾,我听到了声音。”

“什么声音?”

“不知道。”

“蘑菇,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撒谎干什么?这里……”

c1ick!netbsp; “……我……我碰到的事情是,是预兆……”

netbsp; “这里是听到了那种小声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楚,我放大到最大了,还是含含糊糊的,连男女老幼都分辨不出来。然后这里……”

c1ick!netbsp; “……一整排楼的晾衣杆上都站了乌鸦……”

netbsp; “这里听到了笑声,女人的笑声,应该是年轻女人,很清脆。这里……”

c1ick!netbsp; “……我在那边功德香把身上钱全投进去了,求了个开光的金牌子……”

netbsp; “这边是哭声,老人,老年男性的哭声,悲伤,但有些压抑着。这里……”

c1ick!netbsp; “……撞到了一个乱穿马路的……”

netbsp; “尖叫声,男女辨不出来。”

“你听到的是从任敏身上传出来的声音,还是小区里面的声音?”

“喂喂喂,你们怀疑我的专业素质啊?这绝对是任敏身上的声音。”

“我没在他身上看到阴气。”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这些声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要听不到,就应该是灵体吧?”

“那么多灵体?任敏那人……难道是血统的关系?”

“可能不是那么多灵体。”

“你不是说灵体,还说那些声音一会儿女人,一会儿男人的吗?”

“他们不是一起出声音来的,有明显的先后顺序,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声音。我觉得,这像是个精神病。”

“还是个会口技的精神病,能改变声线?”

“这也不是不可能。”

“那任敏身上生的不是元淳那血统的事情,是他自己碰到了什么?”

“也有可能元淳的血统就是带来了这个灵体。时隔一千年,就是那些传承到今天的文献和师门,都不可能清楚知道元淳身上到底生了什么。现在流传下来的,也就是旁人的见闻。”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盯着任敏看看吧。如果那些危险不是意外,在那时候,就能看出些什么。”

“那我联系任敏。”

2oo1年12月6日,联系委托人。电话录音2oo112o61951mp3。

“您好,任先生。”

“……”

“任先生?”

“我……我看到了……”

“您看到了什么?”

“是飞蛾。我家的灯上面,好多飞蛾,它们……它们烫死了,掉下来,然后又有新的……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

“您一个人在家?”

“不,不是。我在卧室,我老婆在我儿子房间……我……它们……”

“任先生,我们现在方便过来吗?”

“它们在拼字……”

“什么?”

“掉下来的飞蛾拼出来一个字。我看到了一个字……”

“什么字?”

“……死……是……是……呼……呼……”

“是死字?”

“是……呜……”

“您别害怕。还记得您看到过的乌鸦吗?那可能是您的幻觉。我们现在就到您家来。”

“啊!”

“怎么了?生什么了,任先生?”

“还有一个字!还有一个……溺死……是溺死!”

“那么,任先生,请您离开水源,我们现在就过来,请您别担心。”

“好,好……离开水源……我不碰水……”

2oo1年12月6日,赶往委托人住处。音频文件oo82oo112o6av。

“你们来了!你们来了!我……”

“老公,这是……”

“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青叶!”

“哦,那个……请进,你们快请进。要喝些什么吗?”

“不用客气。任先生,我们能先看看您电话中说到的飞蛾吗?”

“可以!就在这边!”

“什么飞蛾?老公,你有看到……”

“爸爸,妈妈,他们是谁?”

“你就……照顾孩子吧。”

“嗯……我知道了。那是爸爸的朋友,你跟妈妈呆在房间。书看完了吗?”

“还没……”

哒哒哒哒哒……

嘭。

“就这个……啊,又是……”

“就这只飞蛾吗?”

“刚才是一群,灯都被罩住了。掉下来的飞蛾,就在床上面,溺死……是溺死……我可能会……”

“这是个好消息。水源不是哪儿都有的,要溺死一个成年人,需要的水也很多。”

“嗯,你说的对。”

“头儿,这就普通的蛾子。”

“烧掉吧。”

“好。”

“任先生,我们觉得需要和您呆在一起,观察每次异象出现时的情况。另外,有件事也需要告知您。”

“什么?”

“您上次提到的那家饭店,老板老板娘打架,差点儿伤了您。当时您躲过了,但现场有个人伤到了,抢救无效死亡。”

“你,你想说……”

“您如果待在家里面,或许您的家人会有危险。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出面订一间宾馆房间,我们在那里二十四小时陪着。有任何情况,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现,做出应对。”

“那太谢谢你们了!你们……你们会不会……”

“我们的安全问题,您不用担心。”

“太谢谢了,谢谢,谢谢你们……”

“那么,今天就搬到宾馆吗?”

“好,我……我跟我老婆儿子说一声。”

“好的。”

哒哒哒哒哒……

“老婆……”

咔哒!吱呀

“怎么了?”

“他们的意思是,我搬到外面,和他们一块儿住,有什么事情,他们能照应着。家里面就交给你了。”

“你要搬出去……”

“妈妈!你看!外面有流星!”

“哎,我知道了!你搬到哪里去?”

“搬去宾馆。”

哗嘭!

呼呼

“这样啊,那你到了那里,打个电话……他们……行吗?”

“试一试,至少他们……”

“啊啊啊啊”

“怎么……儿子!”

“嘉嘉!”

咚咚咚咚……

嘭!

“嘉嘉!嘉嘉!!”

“怎么回事?”

“有个小孩摔下去了!哎哟!”

“出事情了啊!”

“我的儿子……啊……呜呜……”

“灵,报警!”

咚咚咚咚咚……

“任先生!你等等!”

“我跟阿淼下去。”

咚咚咚咚……

哗啦啦呼呼

“嘉嘉,嘉嘉……”

“任太太,您先坐着。……这个……”

窸窸窣窣……

喀嚓!

……

委托人之子从窗户翻落,坠楼身亡。书桌上的图书页面显示为孩童落水后机智自救的故事。附:图书内页的照片。

2oo1年12月7日,分析音频文件。音频文件2oo112o61951av。

“这次的声音很清晰了啊。”

“是什么?”

“嗡嗡的声音,像是昆虫振动翅膀的那种声音。”

“除此之外呢?”

“没其他声音了。”

音频文件oo82oo112o6av。

“……可以!就在这边!……”

“这段很安静。”

“……你要搬出去……”

netbsp; “这里……”

c1ick!netbsp; “……你要搬出去……”

netbsp; “怎么样?”

第272章 编号008-死亡预兆(5)

“这时候太安静了。”

“什么意思?”

“之前录音里面都有点背景的杂音,不是灵体的声音,就是大晚上,外面狗叫什么的。但到了这里,一下子什么声音都没了。”

netbsp; “……妈妈!你看!外面有流星!哎,我知道了!你搬到哪里去?搬去宾馆。哗嘭!呼呼这样啊,那你到了那里,打个电话……他们……行吗?试一试,至少他们……啊啊啊啊怎么……儿子!嘉嘉!咚咚咚咚……嘭!嘉嘉!嘉嘉!!怎么回事?……”

netbsp; “一直到这里,都特别安静。这句怎么回事是邻居说的吧?”

“是,外头的人当时听到了动静。”

“从这句开始……”

netbsp; “……有个小孩摔下去了!哎哟!出事情了啊!我的儿子……啊……呜呜……灵,报警!咚咚咚咚咚……任先生!你等等!我跟阿淼下去。咚咚咚咚……哗啦啦呼……”

c1ick!c1ick!netbsp; “……哗啦啦……”

netbsp; “这是翻书声。”

“是。我当时留在房间,有感觉到那股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的,没什么问题。”

“但在这个翻书声前,外面的背景音是在复苏的状态,慢慢有了那些杂音。到了翻书声这里,那些声音又消失了。然后……”

netbsp; “……呼呼……”

“后面,就突然完全正常了。嗯,就像有个音量键,在那段开始,按了静音,孩子坠楼,有人慢慢从零调高音量,然后又按了静音,再把静音直接取消了,变成了正常音。”

“后来也有风,但书没再翻动。我注意到了这个,看到书正好翻到了那个故事。”

“只是背景那些杂音的变化?”

“我没听出其他的声音。”

“唉,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

“任敏那边……”

“他状态很不好。先让他自己缓几天。预兆已经出来了,这几天他应该没有危险。而且这个预兆也需要研究。”

“这是坠楼摔死,然后周围的事物有个溺水的含义?那范围可不好确定了。”

2oo1年12月1o日,向委托人确认,当时飞蛾尸体构成的字顺序为“死”、“溺”,委托人之子在其妻离开房间前,正在阅读图书第三则故事,事时,图书翻到了第十二则故事。

2oo1年12月11日,委托人同意搬入酒店。音频文件oo82oo11211av。

“任先生,这期间,就请您住在这儿了。他们二人会轮流值夜,您有任何现,都请告诉我们。”

“嗯……这真的……有用吗?”

“我们无法保证。”

“嘉嘉是被我给害死了……”

“您不用自责。您还有其他亲人在,为了他们,也得坚强活下去。”

“任先生,你的照片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都没变化。”

“照片就放在这里,我们可以随时注意到变化。”

“我们会在房间内装上监听装置,注意这边的情况。”

“嗯。”

2oo1年12月11日,委托人身边依旧有灵体声音,无预兆生,无异常情况。

2oo1年12月23日,委托人身边的声音消失。音频文件oo82oo11223av。

……叮铃铃、铃铃铃……

“头儿!”

“嗯。任先生,坐在这儿不要动。”

“哦……怎么,怎么了?”

“有些情况。”

“头儿,浴室这边漏水了!”

“你来盯着任先生。”

“怎么了?生什么了?”

“浴室那边的天花板漏水了。”

“那会怎么样?”

“现在还不知道。你也注意好周围。”

“我没看到阴气,也没异常。我打电话给前台。……我这边的浴室天花板漏水,滴到下面来了。对。好。……他们马上派人来。”

“现在……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先等着,不要轻举妄动。”

“哦……好。”

……

叩叩!

“您好,我是宾馆员工,你们刚才打电话来反应情况。”

咔哒!

“这边浴室漏水。”

“哦,好的。”

“我检查一下。”

……

“这是楼上问题啊。我要到楼上看看。”

“几位客人,我给你们换个房间吧。这一楼还有空房间,你们想要换到其他楼层也可以。”

“就在这层楼好了。”

“好的。你们收拾一下东西,我给你们拿房卡,办一下手续。”

“嗯。”

……

“浴室里面还放着衣服……”

“阿淼去拿就行了。”

“哦。那你……”

“放心吧,任先生。”

……

“您几位收拾好了吗?”

“好了。”

“请这边走。房间换到了641。”

“嗯。”

……

“就是这里。真的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不便。”

“没关系。”

“呼这样,应该好了吧?”

“任先生,你在这儿等一下。”

“蘑菇,怎么样?嗯,好。……头儿,蘑菇那边还没听到声音。”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听到声音?”

“这里还有危险。阿淼,你陪着任先生。”

“头儿,你小心。”

“没事。”

“这里还有危险?这边没水了吧?”

“小心为上。任先生,你不要紧张,也注意好周围情况。”

“我知道,我知道。”

叮铃铃、铃铃铃……

“蘑菇,怎么……嗯?我知道了。头儿!蘑菇说这边的声音在变得响!”

“也就说,快来了。”

“你们是说,我快要碰到……可我……”

砰!轰隆隆!

“啊!怎么了?怎么……”

“任先生,你冷静点。”

“看看外面。”

……

原房间浴室生天花板垮塌,压死一名宾馆工作人员。生垮塌的原因初步推断为楼上房间浴缸忘记关水,水淹浴室后,上层地板和下层天花板及排水管道生问题,导致垮塌。

事故生后,宾馆被警方封锁调查,搬离宾馆。

2oo1年12月23日,带委托人开车转移。音频文件oo82oo112231av。

“我就要这样一直躲下去吗?我不可能一直请你们保护……”

“任先生……”

“我的二外公……我妈妈来参加嘉嘉葬礼的时候跟我又说了一些事情。我和二外公一样,那我……他活到了六十多岁,没结婚,没小孩。他说顾不上,也不想害了人家。我……我准备和我老婆离婚了……”

“任先生,我们还没决定放弃。这几次是预兆,并非对你的攻击。你的照片和身上都还没出现印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现……”

“任先生……”

“头儿!”

“什么?”

“出现了!你看照片!”

……

“这个……”

“全身都跟……任先生?”

“我是不是变黑了一点?”

“照片已经没法做比对了。不过,照片上的衣服,这张,你本来是穿着白衬衫的。”

“嗯,我记得是白衬衫。现在黑了……嘉嘉身上就是好多骨折,内伤。他……他肯定很痛……”

“问蘑菇听到什么了没。”

“好。……蘑菇,照片和任先生都有了变化。你……蘑菇!”

第273章 编号008-死亡预兆(6)

“蘑菇听到了什么?”

“蘑菇!蘑菇……灵,怎么……什么?头儿,蘑菇捂了耳朵,把耳机也摘了。他耳朵在流血,现在有些失控。灵没现什么……”

“车!小心!”

呲吱嘭!

哗!

哐哐!嘭!

沙沙……沙沙……

……

当日在路边生车祸,被洒水车撞到,洒水车水罐破裂,水流冲破车玻璃,车辆侧翻。委托人死亡。

2oo1年12月29日,终结调查。

我怔怔看着档案最后一行。

“终结调查”?

委托人死了,叶青和刘淼碰到了车祸,古陌也出了状况,就这样终结调查了?

我直接拿了手机,给古陌打了电话。

“又有什么事情啊?”

古陌那边传来游戏的声音。

我之前激动迫切的情绪稍稍平复,问道:“编号oo8的那件委托人,死亡预兆那个,最后到底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一阵音效的声音后,游戏声就停了。

古陌沉默了好久,才叹了口气,“那次啊……叶子还好,呆子差点儿死了,我耳朵聋了几天,就这样。”

我听出了古陌声音中的萧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古陌说了下去:“叶子觉得,那个任敏的二外公,还有元淳的后人中,好几个都活了挺久的,任敏第二次碰到预兆就死了,是因为他的缘故。”

“怎么会?他不是……”我哑然。

“他有点儿特殊,你知不知道他能强化一些能力?”

“知道。”我做梦跟着二十年前的古陌的时候,听叶青对古陌说过。

“其实,他强化的东西是没个区分的。”古陌说道。

“什么叫没区分?”我问道。

“就是说,我们的能力被强化了,那些鬼魂、灵体的能力也会被强化。”古陌回答道。

我彻底呆愣住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比他弱的那些还好说,再强化,他一拳头也能打死。本身就比他强的那些鬼,再一碰到他,就一不可收拾了。”古陌很平静地说道。

“你们那次碰到的灵体,是比叶青强许多的?”我呐呐地说道。

“我们那次碰到的不知道算不算灵体。”

“那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天道啊、命运啊这种东西吧?”

我干笑了一声,“你别告诉我,你们碰到的是老天爷啊。”

“就是老天爷。”古陌淡定说道。

我张了张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天爷、阎王、玉皇大帝、神仙、命运女神……随便你叫什么吧,在各国的神话中都有,民间到现在也有些流传。人定胜天、战胜命运,总是有那个东西的概念在,还很鼓吹要打败它。呵呵。”古陌笑声有些嘲讽,“我原来是不信的,但是那天,我听到了那个东西的声音。”

“你聋了那几天,是……”

“是啊,就是因为那个。你看了档案,知道任敏在那之前身上就有声音吧?就是那东西的声音。叶子估计,它没以前强了。”

“啊?”我茫然地出没什么意义的一个感叹词。

“几千年前,古人多信奉它啊,还很敬畏,后来就越来越强调人类自身的力量了,到了现在,外国有不信上帝的,我们这边也有不信命的。没了人相信,没了人提到它,它就越来越弱了。而且,现在什么都是全球化,还说什么地球村,文化融合,产生新的文化。你看那些影视作品,创造和篡改了多少有关信仰的东西。不光是它,就连那些妖魔鬼怪都受到了影响,和以前不一样了。”古陌感慨道。

他原来是娱乐圈的一员,还当过配音导演,应该是接触过这类影视作品的制作过程。他还加入了青叶,经手了那么多委托,有感触也理所当然。

我不禁就想到了玄青真人说过的话。

玄青真人说过,世道变了。

看来,这些玄学、灵异方面的东西,也会“与时俱进”。就像那个在居民区接待亡魂的死神。

“这是好事情吧?”我问道。

古陌说道:“我不知道。变化是好是坏,不是几十年就能看出来的。以前也不是没变过。灵就说过,他们家最早画符的方式就和她学的那些不一样。不管怎么变,人都要活下去。”

“那,要是再碰到命运、老天爷什么的……还有你常挂在嘴边的命是不是……”我的脑袋还有些糊。

这不是某个具体的鬼、具体的灵体,真碰上了,就跟任敏和任敏的二外公一样只能被动躲避,躲到自己哪次躲不过去了,就去死吗?

人都会死的。可知道自己快死了,知道自己不是正常死亡,还知道即将生的事故是能躲过去的,谁都会想要求生,谁都会怵。

“哦,我以前跟你说的命,和那个东西不太一样。老道说,你可以把它们当成一个系统和一个操作人,系统呢,有自己的运行程序,那个操作的人可以动一动系统,临时弄个什么窗口。我觉得,这个操作人有点儿精神病。”古陌的语气又变得轻佻了。

他在档案中形容任敏身上传出来的各种古怪声音,也用了“精神病”这个词。

“就跟老皇帝知道自己日薄西山,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有点儿疯了。”古陌又做了个比喻。

“你这个像是玄青真人该说的,系统什么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是没看见。老道潮得很。”古陌啧了几声,“他还有钱,家里摆了各种游戏机。”

我无语,“你还去过他家啊。”

“没去过,叶子和他视频的时候看到的。”古陌诚实回答。

我更无语了。

“行了,你别想那么多了。那次事件都生在o1年吧?二十年都过去了,那个操作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呢。”

我有点儿被已经惊到。

老天爷若是死了……等会儿,玄青真人说还有个系统呢。

“没事我挂了啊。游戏打到一半呢。”古陌话音刚落,就把电话挂了。

我还有些木,拿着手机了半天的呆。

郭玉洁一把将我推地上了,我摔了一下,清醒过来。

“郭玉洁!”瘦子叫了一声。

“哎,抱歉抱歉。”郭玉洁又把我从地上拎起来了。

男人的尊严……唉……

我只好装失忆。

“奇哥,你刚跟那大叔打电话呢?”瘦子问道。

我点点头,将事情跟他们说了。

“这也太……”瘦子半天合不拢嘴。

“这是好事。”陈晓丘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觉得是好事?”我问陈晓丘。

“独裁是坏事,那么,独裁者灭亡,当然是好事。一个冰冷的系统,就类似于自然界物竞天择的秩序,没什么好坏之分。两者一叠加,是好事。”陈晓丘说道。

“万一那个系统有大问题呢?”胖子问道。

第274章 醉酒的女人

“世界没崩溃,说明这个系统正在正常运行,有什么大问题?”陈晓丘反问道。

“可能是问题还没反应出来。”瘦子反驳道,“不是所有问题都会在第一时间有表现的,运行一段时间后才被现致命问题也有的啊。”

“那希望这个问题在我孙子死之前不要爆出来。”陈晓丘颇为冷漠地说道。

瘦子被噎住。

“也希望这个问题能在人类作死自己和这颗星球前不要爆出来。”陈晓丘紧接着又来了一句。

我们四个都没话说了。

比起那个虚无缥缈的老天爷,人类作死自己的可能性似乎更大啊。

“说不定人类作死就是老天爷定下的。”瘦子嘟囔。

“那你就更不用杞人忧天了。”陈晓丘说道。

瘦子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这个话题结束,我把档案的那些文件关了,拔了盘,突然间想起来,任敏看到的预兆如果是老天爷的安排,薛静悦那奇怪的运气值,是不是也有老天爷插手?

我抬头瞄了眼胖子。胖子不知道是没想到,还是把这事藏在了心里,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想了想,决定下班之后私下里再给古陌打个电话问问。

古陌接到我电话的时候,不知道正在看什么,手机那头传出来的不是游戏声音,而是嘈杂的尖叫欢呼声,我估计是演唱会之类的东西。

“那个小妹妹啊……”古陌很不着调地称呼薛静悦,“应该是吧。”

“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担忧道。

任敏和他二外公日子可都不好过,那个什么元淳,我之前搜了一下,事迹很传奇,跟那些天师、得道高僧差不多,通过去、晓未来。网上资料却没有出现他子孙后代那些坎坷经历,不知道青叶他们当初找的是什么文献。

“她不是老是碰到倒霉事吧?她奶奶还是个神婆。”古陌很随意地说道,“她平安长到这么大了,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你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对了,她不是跟那个胖小子好吗?怎么你来问我?”

“我就是看到档案想到了,胖子又没看到。”我说道。

“看到了他可能也不会来问我。人家说不定从小妹妹那儿知道了不少事情,不担心这个。”古陌说道。

我怔住了。

古陌似乎是将他那边电视关了,尖叫欢呼声一下子没了。古陌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变,“我跟你讲吧,这种事情呢,要么是血缘,要么是转世的缘故。都是各自的命,外人管得再多,自己不争气,那就没用。任敏的二外公活到了六十,不知道躲过多少次,他第二次就挂了,虽然有些叶子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他自己靠不住。你看,你碰到我们这些事,碰到鬼,你怎么对待的?你那些朋友怎么对待的?任敏是直接要被吓破胆了。他那样,有没有我们,他都活不长。”

我安静听着,突然觉得古陌也有靠谱的时候。他认真起来,还是可以信任的。

“我看,叶子看好你,也是你本身不错。不然早就不搭理你,让你去死好了。你要努力啊,小朋友,不要作死,肯定能活得长的。”古陌又换回了那种调侃的语气,将电视也打开了。

我听得耳朵疼,“你在看什么呢?怎么那么吵?”

“一个什么歌星的演唱会。”

“我没听到唱歌,一直叫呢。”

“现在的明星就这样忽悠人,一点儿都不真诚。我们那会儿的演唱会,那是真的唱全场啊。”古陌煞有介事地批评。

我不跟他闲聊了,已经走到家门口,就正好挂了电话。

这些天都没碰到什么事情,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脑袋一挨着枕头,我就睡着了。

意识陷入黑暗的时候,我忽然就感觉到不对了,却也没挣扎。

等周围亮起来,我就看到了一扇门。

我有点儿慌。

说实话,我现在对门还有种心理阴影,就怕开门看到死神,或者进入某个奇怪的异空间。

眼前这扇门明显是陌生的,我从来没见过。

正下意识地警惕着,我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只手。

一只女人的手。

我这才醒悟过来,我这是又做梦了。我不禁动了动身体,和现在跟着的女人拉开了距离,看清了这人的容貌。

女人化了浓妆,妆还有些糊了,看不清真实的模样。

她的身体在摇晃,手也在抖,眼睛半闭着,因为涂脂抹粉,倒是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但这副模样,肯定是喝多了。

试了几次,女人才将钥匙插进了锁眼中,又试了几次,才将门锁给扭开了。

哒哒!

女人扒拉着门,身体前倾,高跟鞋在地上踩出了凌乱的响声。

我一低头,就看到了那双起码十厘米跟的鱼嘴高跟鞋。

感谢陈晓丘的科普和郭玉洁的画技,我才能这么快认出来这双鞋,也认出了这个女人。

“唔呕!”女人捂住了嘴巴,跌跌撞撞往家里面跑。

我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女人进入了厕所,脚一崴,身体撞在了放在门这边墙的洗衣机上。

女人大概是撞疼了,吐了一口,捂着腰,呻吟了一声。

“唔!”她又捂住了嘴巴,扑到了马桶上,对着里面狂吐。

“呕!咳咳!噗,呸……呼呼……呕”

我没去看女人吐,但那声音我无法不去听。屋子里灯都没开,我也不能看看这家里面是什么情况。

说起来,这女人是怎么死的?

我的视线又转到了厕所。

厕所不算小,但没窗户,空气污浊,呕吐物的味道很快就充斥其中。

女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有些模糊,我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女人吐了一阵后,大口大口喘气,抱着马桶,还有些神志不清。

我有些怀疑女人是酒精中毒死的,也有可能是胃出血。家里面没其他人,她要喝酒喝伤了,没人知道,拖得久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去。

女人匆匆跑厕所,门都没关上。

两户人家公用的玄关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我心中警铃大作,转头去看女人。

女人还抱着马桶呢!

那个男人已经走了进来。

工农六村的房屋格局,是门进来,就是厅,靠着门,就是厨房和厕所,两间卧室都在里面。

这男人听到了女人的呼吸声,直接就进了厕所。

我顾不得多想,伸手去推了推女人,手却没法碰触到女人。对男人挥了拳头,也是挥空了。

也就是说,我阻止不了接下来可能生的事情。

是因为我不够坚决吗?

还是因为这两人现在的状态都是活人,所以我影响不了?

第275章 蒙太奇

我到今天为止也没摸清楚这梦境的运作原理,说是我的能力,可实际上,我控制不了太多的东西。

这么一走神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将女人拉了起来。他之前背着走道的灯光,我也没看到他长什么模样,这会儿进了黑漆漆的厕所,更是看不清长相了。

女人醉得神志不清,但被人拉了起来,还是有感觉的。她虚弱的挣扎了两下,身体还软趴趴的,眼睛半睁半闭。

男人捏了她的,突然就咒骂一声,甩着手,将女人也推开了。

我只听到“嘭”的一声,女人墙上撞了一下,身体半趴在洗衣机上,慢吞吞滑倒在地,嘴里面出了含糊不清的嘟囔声。

那个男人站了会儿,在厕所摸索着,到洗脸池洗了手,嘴里还骂骂咧咧:“吐成这样!妈的!便宜她了!”

他关了手龙头,转身就走出了厕所,跑到了卧室里面翻箱倒柜。

我凑近了看了看那个女人,先闻到了她身上一股酸味。忍着这味道,我在黑暗中观察了片刻,确定女人呼吸还平稳,就松了口气。

可这人,要不是被男人杀死的,又是怎么死的?

真是喝死了的?

男人在家里面翻了几十分钟,看得出来,他很冷静,胆子还贼大,临走的时候,又进了厕所一趟,将女人身上戴着的饰都给顺走了,还不忘将女人掉门口的包也给捡了。

这会儿万籁静寂,走道的声控灯也息了。

男人走出去,我也没看到他的模样。

我只能留在那个女人身边。

男人解她项链的时候,动作粗暴,她倒在了地上,睡得迷迷糊糊,半晌,打鼾起来。

我听着这动静,心情放松下来,但那股子疑惑却又冒出了头。

到了天亮,我确定女人没死,就更奇怪了。

我梦到这一幕到底是为什么?

女人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浑身酸痛。我就看她一边捂着头,一边又扭动身体,出了痛苦的闷哼声。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意识才清醒,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看到自己一身秽物,嫌弃地皱眉,脱了衣服洗澡。

我忙从厕所退出来,因为女人没关厕所门,我只能往旁边退,这才现,外头大门还没关上,钥匙还落在玄关的角落。

隔壁人家今天没人进出,倒没人现这边独身女子的住处门户大开。

女人洗完澡出来,注意到了大开的门,脸色就变了,慌慌张张去卧室看,翻箱倒柜,那张脸就越来越白。

她报了警,警察过来,做了现场勘查,可因为女人昨天醉得厉害,什么线索都提供不了,警察只能大海捞针,从监控着手调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我这下是知道女人的名字和住址,也知道现在的时间了。

2oo8年,工农六村11号楼4o1室。

我回忆了一下,11号4o1现在住着谁我没印象,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人。新闻采访到的时候也没拍到屋主。

要是这个女人死在了这里,这就是凶宅了。这女人又独身居住,这间房现在不知道是租了、卖了还是自家的人住着。他们不知道有鬼,总该知道这里死过人。

我想着这事情,女人已经送走了警察。

她还因为宿醉而难受,回屋睡觉,又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

我看她睡着,就没去注意她了,在屋里转了两圈,到了阳台往外眺望。

这边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小区里面的公共健身设施。有些人在那儿锻炼、乘凉,还有许多小孩在那儿玩耍。

等家家户户响起了做饭的声音,飘起了菜香,那些人就6续散了。

一切都那么平凡,一起都那么美好。

可我心头压了一块石头。

屋子里面突然有了开门声。

我怔住,忙回头,现本该躺在卧室床上的女人不见了,床上是整齐叠好的被子。我跑到了客厅,就见女人拎着外卖盒进来,是汉堡薯条。她手上还拿着甜筒在舔。

没了浓妆,穿了一身运动服,扎了马尾,女人看起来清新靓丽,和郭玉洁的风格很像。

她将塑料袋往桌上一放,拿了笔记本,选了电影。这期间,正好吃掉了甜筒,拿出了她的晚餐。

我怔怔的。

这女人什么时候换衣服出去买了吃的?

我怎么没被拉过去?

我意识到了什么,凑到笔记本屏幕前,看了下右下角的日期时间。

果然!距离女人宿醉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我哭笑不得。

这梦境还很高级啊,跳时间也不那么生硬了,还玩蒙太奇手法!

我转念一想,这是不是证明我的能力有所提高呢?

女人吃到一半,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手机屏幕。

我见上面的通讯人写着“方总”,又看女人脸色瞬间难看,有所猜测。

她暂停了电影,放下了汉堡,接了电话后,用娇滴滴的声音喊道:“方总,您怎么想着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呀?啊……我现在……嗯……方总,我……”

女人几次开口,脸色越来越难看,被对方屡次打断,也没办法。她默默放下手,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女人深呼吸,咬紧了牙关,“就两年,再忍两年,那死老头就要滚蛋了!”

警察做笔录的时候,女人就自报家门,说过她是某家公司的销售经理,中层管理人员,收入颇丰,被偷的东西除了三千多现金,还有价值好十多万的各种饰和手表。

女人去了卧室,换衣服化妆,再出来,又是我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还是穿那双鱼嘴鞋,身上的一套饰是一套玫瑰金的,金属做成了玫瑰花图案,镶了钻。

我知道这叫玫瑰金,还全因为她跟警察报失的时候,讲了,还拿了票出来。我记得她被人从身上偷走的那套就是这样的饰,一模一样。是她在这个月又买了一套一样的?

我正寻思着,就见女人出了门。我急忙要跟上,没想到穿过了门,我撞上了宿醉的女人。

外头的天色已经全暗了。她跟上次所见一样,神志有些模糊了,拿了钥匙,颤巍巍开门,进门就扑在了地上,跟摔在岸上的鱼一样扑腾。

第276章 不速之客

女人花了点时间,才从地上爬起来。她这次记得要关门了,关上门后,还顺手开了灯,接着就往卧室里走,撞到了茶几,又摔地上,爬起来,再走了两步,突然就吐了。

女人跪在地上吐了一滩。

她身体往旁边一歪,躺在地板上,歇了一会儿,又厌恶地皱眉,从地上翻身起来,高跟鞋踩到了地上的呕吐物,滑了一跤。

女人痛得呻吟,捂住了自己的胃,迷茫地看着头顶的灯。

“呕!”她鼓起了腮帮子,紧紧闭着嘴巴,勉力从地上爬起来,往厕所跑去。

“呕!呕!呼……呜呜……呼……呕!”

女人难受得哭起来,好半晌才吐完了,扶着马桶站起来,冲了厕所,身体站直了之后,她又重心不稳,往后一倒,就靠在了后头的墙上,一手敲在了洗衣机上。

我看她那样站立着,心中就咯噔一下。

她的嘴角流着口水,口水中带了一丝红。

我不确定,这是她出去吃了什么东西,吐出来的时候,带了出来,还是……

女人张了张嘴巴,死死按着胃部,又不停反胃起来,再吐出来的却只有黄疸水。

我看着,忽然就明白这女人是如何死了的。

她蜷缩在洗衣机旁边,穿着打扮体面又小奢侈,可她的模样却狼狈不堪。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疼得不停地出呜咽声。

我看着难受,却想不出该如何帮忙。

女人的眼角淌下泪水来,客厅的灯光照了她的脸,让她缩在厕所黑暗中的身体看起来尤为孱弱。

我飘了出去,去了隔壁,可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连卧室都走不到,身体就不能再前进了。我想要弄出点动静,却碰不到那些死物。我换了方向,往上面飘去,穿过了天花板,到了五楼的,可又是只能止步在客厅。我都能看到卧室的里面一对中年夫妻,却什么都做不了。再往下到了三楼,客厅里坐了人,我心中一喜,叫喊了几声,去碰触对方,却像是无法被人现的孤魂野鬼,根本无法做什么。

我突然听到了水声。

水声哗哗,充斥了耳朵。

一转头,我看到了厕所和厨房的柜门打开,爆裂开来的水管不断往外喷涌着污水。

我愣住了。

客厅里看电视的人叫了起来,惊叫过后,就是愤怒地抱怨。

“那个物业的怎么修的啊!居然又爆了!”

我打了个激灵。

这一幕如此眼熟。

我慌忙回到了楼上,看到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厕所内,洗衣机和门之间的一段空墙壁,那站立着的女人身影诡异的清晰。

她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表情呆滞。她的脸上还有妆,身上还穿着那件紧身连衣裙,脚上鱼嘴高跟鞋,戴了一整套的玫瑰金饰。

房间的污水漫过了她的脚踝,浑浊的水面上,是一个倾斜的双脚倒影,和她本人还有一部分重叠,看起来颇为奇怪。

我定睛看去,现水中的倒影居然是在变化的。

不,应该说是在形成。

从那一段小腿开始,往上蔓延,有了膝盖,多了裙摆,再往上,是臀部和腰肢。

马桶挡住了剩下的倒影。

女人的手垂在身体两侧,奇怪的是,手腕上少了那根缀着镶钻玫瑰花的手链。

我看那倒影不再形成,这个应该死了十四年的女人也没什么反应,好奇心驱使下,在房间内转了转。

房间的摆设和o8年的时候已经不同了,卧室里面,女人的梳妆台还在,梳妆台上的饰盒和玲琅满目的化妆品没了。床换了新的,柜子是旧的,电脑还是当初那一台。隔壁卧室被改成了书房,现在也是书房,基本没什么变化。客厅的变化比较大,电视换了更大的液晶电视,沙从皮沙变成了红木家具,茶几也换成了红木的。而变化最大的应该是厨房和厕所。女人生前应该不怎么下厨,厨房干净得跟新的一样,现在多了许多东西,有些凌乱,也不是那么整洁干净。厕所的柜子上,本来也放了女人的许多保养品,现在都没了,多了刮胡刀,没有洁面乳,脸霜是个国产市货。牙刷杯子有两套。

联系到那很有时代气息的大花被套和罩着电视的防尘罩,我估计,这里的新住户是一对中老年夫妻。

就是不知道,那对夫妻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我正想着,就听到了门外的有人声。

“我说,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的新闻被抢掉了,你就甘心?”

一男一女,听着还有些耳熟。

“但领导那边……”

“我知道,拆迁办黑幕不能报。我又不傻,领导的意思我知道。”那个女声咕哝起来,“再说了,那个物业都当缩头乌龟了,我采访谁去啊?”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消息。

等会儿、等会儿!

现在是什么时间点?

是……现在?是现实中的现在?

我头皮麻,对接下来要生的事情生出了十二万分的惊慌了。

我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转头,就看到那个呆站在那儿的女人居然转头了!她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了厕所门。

“……就是这里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们那天就拍了这家。”

声音到了门口。

“你确定吗?”

“确定啊。我说了,我打听到了。”

“不是,我是说你之前讲的那个切入点……”

“我找了个做法制新闻的学长帮忙,请了他认识的警察看过。那口子是往里面凹进去的,断口很光滑,绝对是人为的!什么小区里面每根水管都爆了,都是人为的,想要讹钱。嘿嘿,我们这次可是向着政府啊,一定能播出来。”

“那你想办法开门吧。快点弄完。”

“别急啊。我在家里面练过了,这种锁很容易撬开的。这个是人家惯偷用的……”

我听得不禁汗颜,又看着那个女人变得神采奕奕的脸,心中一紧。

咔哒!

“不愧是专业工具,好容易啊!”

不,不是那个原因!

吱呀哗啦……

门开了,室内积水流动。

一道光射了进来。

我侧头看去,就看到了摄影机上的光照,还有门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厕所应该在这边。”

啪嗒啪嗒……

哗啦啦……

“早知道穿套鞋了。”

我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

那个记者,罗江雁!

她走在前面,光正好打在她身上。

的确是我在马处长拿来的视频中看到的女记者!

怎么会是她?

那个女人,不,那个女鬼又要做什么?

我看向厕所。

罗江雁已经走了就进去,那个女鬼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随她移动。

第277章 突然的袭击

摄像师是个高高壮壮的年轻人,跟在罗江雁后头,灯光就对着罗江雁,倒是让罗江雁方便看清前面的路。

罗江雁全然不知女鬼的存在,还在抱怨屋子里面的积水。

“这户人家怎么连水都没清干净就搬走了啊?这样东西都要泡坏了。哎,在这边,你把灯对着这边。”

罗江雁指了洗手池下方的柜子,水管就安在这里面。

灯光照过去,浑浊的水面上就有个光团移动,到了柜子里面,将那根水管照了个清楚。

断口处,还有污水在往外面汩汩流淌。

罗江雁和摄像师都咦了一声。

“总水管没关掉吗?”

两人都有疑惑。

我瞪着那个淌水的断口。

如罗江雁所说,这断口的痕迹是向内凹陷的,不是向外的,就算我不是专业人士,也要怀疑这断口是怎么来的。

让我感到惊诧的还有这水流。

明明刚才我没听到任何水声,这房间里安静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怎么突然就有水流出来了?

我的感觉很不好。

摄像师在此时开口道:“要不,把灯开了吧,这样拍……”

罗江雁拍了下脑门,讪讪然,“也是。反正现在也没人,开了灯也没事。”她之前一直理直气壮的,撬门的时候还有些小得意,现在看来,心里面仍然是有些慌的。

罗江雁似是要掩饰这股心慌,转身就要去开灯。

摄像师的位置更顺手,却没想着和罗江雁抢。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那女鬼就站在门边上,厕所的电灯开关可就在她身边呢!

她一直盯着罗江雁。

罗江雁走过去,带起了一阵水声,因为有摄影机上的灯光,她能看到开关的位置。她的手伸了出去,擦着女鬼的手臂,按在了墙壁上,摸索了两下。

这动作有些奇怪。

罗江雁那只手伸过去的时候女鬼就垂了头,看着那只手。罗江雁的手伸出的方向稍稍歪了下,没直接碰到开关。

罗江雁竖起了另一只手,挡在了眼睛前,“你转过去一点,照着我的眼睛了。”

说着这话,罗江雁的手就在墙上摸索着,眼睛扎巴了几下,眯成一条缝。

摄像师将肩上扛着的摄影机往下倾斜了几度,灯光就照在了罗江雁的衣服上。

罗江雁那只手就在女鬼的手臂边摸来摸去,吓得我都快要停止呼吸了,终于是摸到了开关,“啪嗒”一声将灯打开了。

厕所的节能灯闪了几下,这才亮起来,但有些暗,需要时间才能到达最亮的程度。

那女鬼的身影跟着灯光闪烁,又随着灯亮起,黯淡了几分。

我看着一愣。

女鬼好像糖做的人偶,沾着水,就开始化了。她从脚开始融化,倒影和她双脚重叠的地方混在了一起,变得模糊不清。她并没有矮一截,沉入水中,而是在流逝色彩,身影变得浅淡,慢慢就消失了。水中那个倒影,也渐渐和浑浊的污水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我感到奇怪。

这女人死的时候,应该很痛苦,但并不是死于他杀,要说恨,可能会恨那个方总吧。看她生前的模样,也不像是多愁善感的人,没那么多怨念。她要成了鬼,又呆在青叶所在的工农六村,不会变成杀人的恶鬼吧?

我心里惊疑不定,想要说服自己,让自己放下心来,可既然出现了梦境,我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快结束。

另一边,罗江雁已经摆出了一副专业记者的架势,讲着报道的台词,介绍工农六村爆水管的情况。她拿着话筒,退到了洗手台边上,指了洗手台下面的水管,微微弯下腰。

摄像师也尽职尽责,将镜头对准了那个断口。

罗江雁见状,不累着自己了,挺直了腰杆,换了只手拿着话筒,继续讲解断口情况。另一手垂在了身侧,轻轻摆动了几下肩膀,好像颇为不舒服。

我的视线转到了罗江雁身上,下意识看向了那只手。

她开灯的时候就是用的这只手,伸长了摸索了半天,难不成是那时候拉扯到了筋?

我的耳中听到了轻微的金属声响,视线一往下,就看到了罗江雁长袖下探出来的一点光。

淡淡的金红色金属色。

咕噜噜噜!

我来不及思考,就和罗江雁还有摄像师一起,转动了脑袋。

马桶里面冒出了声响,里面的污水半满,冒着恶心的气泡。

罗江雁因为之前一退,就站在马桶边上,那只手就悬在马桶上空。

一切,如此自然,如此的巧……

我心中大惊,却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污水中突然窜出了一只女人的手,扣住了罗江雁的手腕,将她的手臂猛地拉进了马桶中。

嘭!

哐!

“啊啊!”罗江雁疼得大叫,因为身体卡在马桶外,整个人都歪着,脸上是痛苦的表情。

摄像师摔了摄影机,吓得倒退了一步。

“快救我!”罗江雁喊道。

摄像师却是出了一声惨叫,掉头就跑。

“不要!不要走!救救我!”罗江雁惶恐地尖叫。

我伸手想要将罗江雁拉起来,手已经搭在了罗江雁的肩膀上,可根本无法碰触到她。和之前一样,好像有一股力量阻挡了我的动作。

这么一弯腰,我看到了马桶内的情景。

那个女人的手从污水中伸出来,她的脸也浮现在污水下。明明是一个马桶,却好像一个无底洞,能装下女人的全部身体。

女人的眼睛盯着水面下,身体微微颤动,应该是在做什么。

水下面,有血丝漂浮上来。

罗江雁的叫声更为响亮了!

我忍着恶心,将手从缝隙中插入,深入了污水中。

女人猛地翻了眼皮,看向了我。

我身体僵住。

“啊!”罗江雁一个倾斜,手臂从马桶里面拔出来,带起了一片染了血的水花。她扑倒在了地上的积水中,吃了几口水,恶心地干呕起来,又抱住自己受伤的手,从地上踉跄地爬起来。

我看到她的手腕脱了一层皮,血水从中渗出,伤口处居然已经出现了化脓现象。

罗江雁一边哭叫着,一边往外跑出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转过头。

被罗江雁搅动的水慢慢平静下来,水管断口也不再流出污水。

我探头往马桶内部看去,那个女鬼已经消失了,马桶内的污水正在下降,室内的积水也在缓缓退去,流入了下水道。

十几分钟后,地上一片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第278章 所谓作死

我从梦境中醒来,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次的梦境……应该……算是很平静吧?

没人死掉,只是罗江雁受了点伤。

可我对罗江雁的伤很在意。那伤口,很不正常,短短时间内就好像已经受到感染了。

我想着这件事,上班之后,就和瘦子他们说了。

“她要受了伤,会去医院的吧?查医保卡能查到吧?”瘦子出主意。

我看向了陈晓丘。

小古那边的系统是公安系统的,应该是查不到医保的信息。就是能查,小古一个小民警,我这次要查的也不是和拆迁工作相关的事情,我们两人可都交代不过去。

陈晓丘很是自然地点头,给陈逸涵打了电话过去。

我仍旧不放心,给古陌也打了电话。

“哦,这样啊。那她死定了。”古陌口气随意。

我听了都傻住了,“等等,什么就死定了?”

其他人都看向了我。

“你这次做梦,有感觉到女鬼的阴气吗?”古陌反问道。

我张嘴就要回答,可话到嘴边顿了顿,“没……没有……”我嘴巴里苦。

我的确是没感觉到女鬼的阴气。

那个女人生前的时候,我当然是毫无感觉了。可她病那会儿,我要找人帮忙,一回头,那坑爹的梦境就给我来个蒙太奇切镜头,女人已经变成了鬼,房间里面已经满是积水。

我想到此,问道:“那些污水,是不是……”

“恐怕是了。”古陌说道。

我苦笑起来,“那么现在,还有抢修队在小区里面吧?他们要碰到了……”话一出口,我就明白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在梦境的最后,那些积水可是和女鬼一块儿消失了。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我转而问道:“他们两个都踩着积水好长时间,是不是都要死了?”

“大病一场是肯定的。那个女记者见了血,伤口碰到了,死定了。摄像师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脑袋被门夹了,去喝那个水?”古陌问道。

我更加无奈了,“他没有,女记者不小心摔地上,喝了点。”

“哦。”古陌不说话了,像是懒得说了。

我只能挂了电话。

下班的时候,陈逸涵那边也查清楚了一些事情。

陈逸涵似乎很重视这件事,将我们叫出去一块儿吃饭,大有要详谈的架势。

我们到了的时候,不光看到了陈逸涵,还看到了已经在胡吃海塞的古陌。

一段时间未见,陈逸涵还是一副精英的架势,和对面的古陌一比,古陌真是不堪入目。

两人的气氛很僵,互不理睬,包厢内只有古陌吃东西的声音。

“哟,来了!”古陌随便打了声招呼,很不客气地将一盘大龙虾转到了自己面前,直接将大块大块的龙虾肉往自己碗里夹,堆成了一个小山,“你们要吃什么再点啊。有人请客,不用客气!”

我不禁看向陈逸涵,他面无表情,对古陌的话置若罔闻。

我们几个在陈逸涵面前可不敢放肆,乖乖都坐好了,也不拿筷子,就等着陈逸涵先开口。

“你们要查的罗江雁在昨天就死了。她在三天前去了医院,看了手腕上的伤口。医生的诊断是外伤,因为没清洁伤口,已经感染,生了流脓和溃烂,需要切除一部分坏死的肌肉。这是小手术,但还没做,她就开始胃疼,来不及做检查,被送到了急诊室,进行紧急手术。医生开了她的胃察看,里面也生了感染,胃部组织完全坏死。几次治疗,最终没有抢救回来。”陈逸涵很淡定地将调查下来的结果说了,内容还特别详细。

古陌都没放下筷子,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一边又去夹菜,一边说道:“你看,我就说了,她死定了,还有什么好查的啊?美好的夜晚拉出来谈这些……唉……”

陈逸涵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曾经病死在那间房屋的陈雅琴是屋主的女儿。十四年前,她一个人住在那里,父母为了照顾祖父,搬到了祖父家中。她半夜胃病作,因为没人知晓,一个人屋子里面躺了两天,被现的时候已经死了。”陈逸涵看向我,“你提到的报案我也查到了。作案的是个惯犯,因为入室行窃被抓过四次,现在还在监狱里面。罗江雁是她的侄女。”

我有些哑然。

“这不就是命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所以有什么好说的呢?”古陌再次抱怨。

“陈雅琴的失物中,只有一条手链没找到。罗江雁的叔叔说,他没看到那条手链,可能是半路掉了。”陈逸涵仍旧无视了古陌。

“不是掉了,是被他侄女拿了吧。那个什么罗江雁,就是伤了手吧?”古陌说道。

我不得不搭理古陌,“对。我有看到。没看清,但罗江雁当时应该就戴着那条手链。”

这样,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唯一的问题是……

“还真是报应了?”瘦子惊讶地感慨了一句。

“要报应也该报应到罗江雁的叔叔身上吧?”郭玉洁嘀咕。

“我查了工农六村住户的情况,这么多年来,在那里死亡的人不少,也有一些偷盗案件。”陈逸涵说到了正题,“如果每个死者都要求一个报应,那工农六村接下来会生很多情况。”

我沉默着。

“不能封锁掉那里吗?”陈晓丘问道,“既然要彻底维修水管,将小区像工地一样暂时封锁起来,应该可以吧?”

“没用的。”古陌放下了筷子,抹了抹嘴。

陈逸涵不再无视古陌了,直接看向了古陌的眼睛。

古陌和他对视,笑了笑,“局长同志,我知道你把我拉出来想要问什么。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天这情况,叶子不是没预料到过。”

我听着就是眼皮直跳。

“叶子不可能镇住那里一辈子,他也没想过镇住那里一辈子。那块地方迟早要出问题的。”古陌漫不经心地说道。

胖子狐疑问道:“难不成,真像小区里一些人说的,那地方曾经是战场或者墓地,埋了很多死人?”

“我不知道。反正那地方很不干净。”古陌摇了摇头。

“叶青不是会让那些东西变得更厉害吗?”我问道。

“但在那块地,他是老大啊。”古陌理直气壮,“他当老大,那当然一切都好。他没了,手底下人不得造反吗?你们也别瞎操心了。我早说过了,该死的就会死,不该死,不作死就不会死了。那个女记者,就是作死的。”他突然转了头问陈逸涵:“她那个蹲大牢的叔叔是不是最近就该放出来了?”

陈逸涵挑眉,“是,下个月就该刑满释放了。”

古陌一摊手,“你看。”

我对此真是无话可说了。

古陌起了身,“行了,散了吧。”说着,古陌已经出了包厢,陈逸涵也没阻拦。

第279章 编号019-夜月清风(1)

“他好像是急了。”陈晓丘突然开口说道。

她说的“他”当然是古陌。

我也感觉了出来。

古陌刚才的情绪很不好,急躁,烦闷,带着点怒气。

想到古陌说的叶青镇不住了、叶青死了,我就有些心里面没底。

“那块地皮能查到什么吗?”陈晓丘问陈逸涵。

陈逸涵摇头,“我之前就有查过。庆州制造局将它买下来之前,是一块农田,再往前,也没什么特别的。”

也就是说,光从档案资料查,查不出什么。

我想到我看的青叶的第一份档案,那个“水中鬼脸”。要不是青叶的人找到了当年村子的知情人,也不可能知道祠堂的秘密。他们顶多是在文献档案中找到一起案件的只言片语,根本无法还原事情的真相。

眼下的局面,我们没什么能做的。

我问陈逸涵:“我能不能去工农六村看看?那边晚上没人盯着吧?”

大白天的肯定不能过去,有维修的人在,还可能有小区的居民,有记者蹲守。到了晚上,应该就没什么人了。

瘦子提醒了一句:“奇哥,刚有个作死晚上跑去的……”

我顿时沉默了,有点儿迟疑不定。

“还是先不要去了。”陈晓丘也对此持反对意见。

我叹了口气,“好吧。”

万一叶青那边真的出了事情,我过去就是妥妥的送死。

我按下了这个念头,决定观望一下事态展。

事件编号o19

事件代称:夜月清风

委托人:岳祖荣

性别:男

年龄:25

职业:公司职员

家庭关系:父母

联系地址:民庆市耀中路号室

联系电话:189

事件经过:

2oo3年4月15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av。

“您请坐。”

“哦,谢谢。”

“能说一下您的情况吗?”

“我叫岳祖荣,就,就挺普通的,家里面没什么,我自己也没什么……我……我之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您碰到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

“您将您碰到的事情详细描述一下就行,我们会作出判断的。”

“哦,好。我碰到的事情……就月初的时候,我睡觉睡到半夜,感觉一直有风吹着脸,被冻醒了。我睡前是把窗户都关上的。醒来就看到,窗帘拉开了。我睡觉前也把窗帘拉起来的。我那时候一下子醒来,就看到了窗户。窗户还关着,窗外面就是月亮,不是平时看到的月亮,特别大,还是满月,月亮和天都是红色的,就那种淡淡的红色。我看着就害怕,牙齿都不停碰着,心跳也加快了。我看了一会儿,去把窗帘拉上了,蒙头继续睡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就看到窗帘拉开来了。我没动过!我租的房子,有个一块儿住的,他那天晚上都没回来过!”

“可能是风吹开的。您家的窗户是不是有一些缝隙?”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连着几个晚上被吹醒了,醒了就看到那月亮……每天都满月,还不是该满月的日期,而且那红色的……我用毛巾把窗户一圈都堵了,还在窗帘下面夹了东西,就矿泉水,装满了,用绳子绑了再夹在窗帘下面吊着。我想着这样就好了吧?但那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闭着眼睛躺床上,就感觉到了风……我听到了刺啦刺啦的那种声音,就是挂窗帘的那个钩子摩擦……还有矿泉水瓶撞在墙上面……我睁开眼睛,就看到窗帘被吹动,矿泉水瓶也被拉动。那力量,应该很大,对吧?吹到我脸上的时候,就轻轻的……还有毛巾,毛巾还都塞着呢!可就是有风,还能吹动……”

“您确定窗帘是被风吹动的吗?可能是有其他力量在拉扯窗帘,和您感受到的风不一样。”

“不是的,是被吹起来的!窗帘在晃,还一股一股的,就是被风吹的那种飘,而且是从窗户那边往室内吹的。真的,我没看错!我窗户也都关严实了!”

“嗯。好的。那么窗帘被吹开后,您又看到了血月?”

“血月……啊,对,就是红色的。我感觉,我感觉那月亮……一天天变大了。原本就这样大,我昨晚看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要占满一面窗户了。”

“正常来讲,肉眼看到的月亮不可能那么巨大。”

“那根本不正常啊!”

“您认为自己碰到了灵异事件,是这样吧?”

“是……”

“您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身体?”

“我,你是说我……别开玩笑了!我没问题,我是真碰到那种事情了!我为了这个,还在宾馆住了两天!宾馆里面开空调的,窗帘都不动,就大晚上,被吹开了!还有窗子外面,那月亮就在那儿!我特地订的朝东的房间,都后半夜了,还能看到那个月亮!”

“您有找其他人和您住一个房间过吗?”

“……有……我……我女朋友……那天一起住宾馆,晚上一张床……我……我睡不好,看到窗帘一点点被吹开……我推了我女朋友,推了好几下,她身体都晃来晃去的,就是醒不过来。我还起床叫了她,她也睡得死了一样……第二天起来,她说根本不知道我叫过她。还有我那个合租的,我找借口,和他通宵看球赛。我们在客厅,本来好好的,然后就有了风。他前一秒还在喝啤酒,我一转头,他已经睡着了,我怎么都叫不醒来……我睁着眼睛一个晚上,他到天亮的时候,就自己醒过来了,还说自己老了不行了没法通宵了什么了。他完全不知道……”

“您碰到这些情况有没有固定的时间段?”

“没有,有时候两点,有时候十二点。基本是后半夜。”

“您现之后,一直到月亮消失,每次都是在天亮之后?”

“对。”

“月亮的位置有变化吗?有没有东升西落?”

“没有,就慢慢天亮了,它就不见了。我一般撑到那时候,人也有些迷糊了。我没法一直瞪着眼睛,而且太累了。”

“太累了?”

“那风吹得我脸都冷冰冰的,身体都僵掉了。那个月亮,我看着就觉得胸闷气短。时间久了,我就觉得迷迷糊糊的,然后就天亮了,那些都消失了。我真的没毛病,我就是看到了那些。”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在室内?您有在晚间呆在室外的时候,看到这些吗?”

“没有。我都出这种事情了,怎么敢大半夜的待在外面啊!”

“您要方便的话,我们今晚会陪着您过夜,看看情况。”

“好!就这样!”

第280章 编号019-夜月清风(2)

“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您。在这些情况生前,您有做过什么事情、遇到什么人,可能和这件事情联系到一起的吗?”

“没有,我什么事情都没做啊。”

“没有见过死人,也没有去过凶案现场?”

“没有、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仇人,可能会对付您呢?”

“什么?这是有人弄出来的?”

“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应该……没有。我没跟谁闹过红脸。那之前一段时间,都太太平平的。”

“好的。”

2oo3年4月15日,前往委托人住处。视频文件o192oo3o415avi。

画面中是一间卧室,十多平米,单人床、衣柜、书桌,几样简单的家具就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房间有些凌乱,但还算干净。窗户是横向推拉的窗户,深绿色的窗框,玻璃脏了点,没怎么擦过的样子。窗框缝隙被毛巾和胶布堵了,花花绿绿的,很是古怪。窗帘是半截的,只够覆盖窗户,不是落地窗帘。窗帘的颜色是深灰色,上面印了浅色的花,看起来素雅大方。就是窗帘下面不伦不类地夹了好几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窗帘拉开着,矿泉水瓶就挤在一块儿,互相紧贴着。

持着镜头的人移动,站到了床前,将窗外景色拍了一遍。

这里是高楼,十几层的模样,近处全是五层楼的那种居民楼,一眼望出去,视野倒是开阔。几百米外,才有了同样高的楼,还是写字楼,一面墙都是玻璃,但也照不到这边的房间,对这里毫无影响。

一只手出现在了镜头中,隔空摸着那些毛巾,应该是试探是否有风吹过。

“不漏风的吧?”岳祖荣的声音在画面外响了起来,有几分赌气,几分忐忑。

没人回答,那只手还在测试。

开门声响起。

“咦?岳哥……这都谁啊?”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岳祖荣回答:“是我朋友,今天在我这儿过夜。你看……”

“哦,没事,我晚上正好去学校。”

“不好意思啊。”

“这又没什么。”

脚步声远去,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又关,这边屋子的门也给关上了,声音还挺清晰的。

那只手完全试了一遍窗户,镜头一转,拍到了岳祖荣那张焦急的脸。岳祖荣身边还站了一男一女两人。

“是没有漏风。头儿?”刘淼说了话。

那个站在岳祖荣身边的男人摇了摇头,“没有阴气。”

叶青穿了一身休闲装,身材挺拔,就是脸上打了马赛克,看起来也比岳祖荣精神许多。

吴灵开口道:“岳先生,您介不介意我搜一下这个房间?”

“什么?”岳祖荣很震惊。

“您碰到的这种情况有几种可能性。我们要一一排除。”吴灵解释了一句。

岳祖荣不太情愿,但还是点了头。

“你要怎么搜?”

“您在碰到这些情况前,有没有新购置回来的东西?或者从别人那里获赠的东西?”

岳祖荣摇头。

“那就要找找看一些隐蔽的地方了。”

岳祖荣听到这儿,才恍然大悟,“你是说有人害我?这不可能!我说了我没那种仇人,而且这边钥匙,只有我、小苏和房东有!”

“小苏是刚才那个合租人?”刘淼问了一句。

“对,他叫苏广。”岳祖荣说道,还很是不善地看了眼吴灵。

提出这个建议的吴灵有条不紊地说道:“如果您知道自己身上生了什么,也就不用我们来一一排查了。当然,您要是不愿意,我们可以等到晚上看了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岳祖荣顿时迟疑起来。他看来是被每天晚上的凉风血月吓得不轻。

想了一会儿,岳祖荣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了。

青叶的三人也不主动做什么,只示意岳祖荣去开抽屉、拉柜门。岳祖荣的抵触情绪少了很多。他将屋子翻了一遍,因为太过凌乱,一些犄角旮旯也不太好找,吴灵就帮了手,刘淼将交给了叶青,自己也去帮忙了。

镜头移动。

叶青应该是在屋内唯一的椅子坐下来了,就搁在腿上面,对着忙碌的三人。

吴灵和刘淼也不去动抽屉,就是翻一翻杂志和书籍,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夹了东西。

镜头随着三人移动,从书桌、床头柜,到了衣橱。

岳祖荣的衣服不算多,但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全塞一个柜子里面,当季经常穿的又随便塞在了衣柜口,让这搜索也变得繁琐起来。

岳祖荣将一些有口袋的衣服交给了吴灵和刘淼,自己翻着抽屉。

三人这架势也是有些好笑。

期间那个苏广过来打了声招呼,岳祖荣没好意思让他进屋来看,站门口跟人说了再见。

口袋都掏过了,一无所获。

青叶的人该是编辑过视频了,这段是快进,倒是不沉闷。

岳祖荣将衣服往柜子里一塞,抱怨道:“我就说不可能是那样。”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休息了吧。”叶青淡淡说道。

岳祖荣一下子就绷紧了神经。

“岳先生,您就按照平时习惯,躺在床上就好。”吴灵说道,“我将窗帘拉上了。”

岳祖荣僵硬着。

镜头已经从岳祖荣身上移开,对准了窗户。叶青坐了大半天,也没站起来,而是将交给了刘淼。刘淼走到了窗边,拍着外面的景色。

从窗户望出去,夜空下,对面那栋写字楼完全暗了下来,居民区还有星星点点的灯光。路灯昏黄,街上没有行人,有一辆车开了过去,声音在夜晚有些响亮。

镜头往上,似乎是在空中寻找月亮,但这一晚是阴天,没看到月亮,天空都暗沉沉的。

窗户拉了起来,因为挂着水瓶,有些不顺,几瓶水还互相撞了两下。

吴灵确定窗帘拉严实了,静静站了会儿,突然转头看过去。

镜头顺着吴灵转动,拍到了坐在床边的岳祖荣。

“岳先生,为什么不把窗帘给夹上呢?”吴灵问道。

岳祖荣呆呆地抬起脸。

吴灵那边似乎做了什么。镜头转过去后,就看到吴灵解下了一个水平,将那个夹子夹在了两边窗帘的合拢处。

“这样一来,就算有风也吹不开窗帘了。”吴灵说道。

镜头又去拍岳祖荣。

岳祖荣还有点儿楞,“我怎么没想到啊……”他突然呼了口气,好像轻松了很多。

画面换成了岳祖荣的特写,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伪装,好像真的之前一时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办法,反倒是费尽心力,弄了一堆矿泉水瓶来当重物拉住窗帘。

第281章 编号019-夜月清风(3)

这个话题被略过了。青叶的人除了弄个意味深长的特写,就没多的表示了。

岳祖荣半靠在床上,沉默不语。

有人出了房间,搬了椅子进来。

镜头晃动,一会儿后稳定下来,将床上的岳祖荣和整面窗户都纳入了镜头中。

岳祖荣呆滞的表情中有了些尴尬,“你们就坐在那儿?”

“这里能拍到房间的全部。”刘淼回答。

“哦。”岳祖荣一脸尴尬,又继续沉默去了。

“岳先生想到了什么?”吴灵问道。

岳祖荣呆了一会儿,才说道:“就是,你刚才说到那个……”他转头看了眼夹住窗帘的夹子,“我有些……”

“您是一时没有想到,还是有其他想法?”吴灵问道。

岳祖荣又是静静思索着,半晌才回答道:“应该是其他想法……我也不确定……当时,就想着要试试看,看那个风……”

“比起血月,您更在意那股风吗?”

“是啊。”岳祖荣一脸恍然,“就是觉得那股风邪乎。我一开始看到那月亮,也不是很怕。晚上天空红什么的,很常见的吧?”

“不算常见,但那能用科学解释,不是灵异事件。”

“我平时也不注意月亮是圆是弯的。那会儿就觉得风不对,一睁眼看到那月亮,就怕得很。但主要还是那风,吹得我都僵掉了。”岳祖荣说道。

“您没有想着要遮挡月亮,而是要试探那风的能力。我这样理解可以吗?”

“对对,就是这样。”

“嗯。”

“这……是不是说明什么?”岳祖荣胆怯地问道。

“人的本能有时候很关键。如果您下意识觉得风更有问题,那可能就是风更有问题了。”吴灵说道。

这话对岳祖荣和眼下的情况来说没什么用。

“您要感觉到了风,就马上叫我们。”吴灵又说道。

岳祖荣尴尬说道:“要不,你们来个人坐在这边。”

他比划了一下,指了床边的位置,正好当在他和窗户之间。

“今天就先看看您平日里的情况。”吴灵婉拒了。

岳祖荣的神情就不怎么好看。

房间内又没了声音。

几秒后,视频进入了快进状态。

岳祖荣的神情渐渐萎靡。

视频重新回到了播放状态。

岳祖荣的脑袋一点一点,眼皮耷拉下来,不多时,他就脑袋一歪,睡了过去,还出了轻轻的鼾声。

视频快进起来,又停下。

岳祖荣的鼾声没了,他紧皱眉头,身体颤抖,脸上有了恐惧的表情。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画面放大。

岳祖荣的那双眼睛毫无神采,却好似被蒙了一层红色的轻纱,眼白眼瞳都要一抹浅淡的红色。

岳祖荣保持了这个状态十多分钟,眼珠子在眼眶内乱转,跟身体同步抖动,看起来特别怪异恐怖。他的上下两排牙齿打架,出轻轻的声音。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却很虚,一口气好像就在嘴巴里面转动,并不进入肺部。

突然,岳祖荣就闭上了眼睛,身体的异常反应也都消失了。

他又打鼾起来,睡容并不安详,却也没那么诡异了。

随着视频快进,窗外的天空有了鱼肚白,并不厚的窗帘遮掩不了外头的天色。等到阳光直射进房间,岳祖荣被照到了眼睛,有了苏醒的迹象。

岳祖荣醒来了,有些意识不清,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冒出了汗水。他抬手遮了眼睛,呻吟了一声,身上的骨头都出了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岳祖荣才坐起来,转头看向镜头,脸色慢慢变得青黑,神情带了怒意。

“你们到底有没有本事!你们居然睡着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们是不是专业的啊!”岳祖荣愤怒地指责。

青叶的人应该是熬了通宵的,却还很精神。

吴灵说道:“岳先生,您可以看看那里。”

岳祖荣转了头,看到了还被夹子夹着的窗帘,却是又将头转回来,“看什么?”

“窗帘没有拉开。”

“你胡说什么呢!窗帘不是拉开了吗?”岳祖荣越愤怒,从床上下来,指了窗帘合在一起的地方,“这么大的缝你看不到吗?”

他说的话很不可思议。

画面中,窗帘还是合拢的,那个夹子也任然在。

“岳先生,您眼中看到的是开着的窗帘?那么,我昨晚用的夹子呢?”吴灵耐心问道。

岳祖荣恼怒道:“你们到底玩什么花样?那夹子不是弹掉了吗?”他说着,就在房间的地上扫了一眼。

吴灵走到了画面中,走向窗帘,伸手将上面的夹子取下来。

“岳先生,您能看到我手中的夹子吗?”

岳祖荣的表情一空,接着就惊恐起来,“怎么……我刚才明明……”他又转头看了看窗帘,瞪向了吴灵,“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你刚才把夹子藏在手心了吧?”

“岳先生,您可以看看我们拍的视频。”吴灵不以为然。

岳祖荣表情还带着怀疑。

视频到此为止。

2oo3年4月16日,分析视频文件。音频文件oav。

“这边一段,我听到了风声,就在他睁开眼睛前,一直到他重新睡着。”

“什么样的风声?”

“就呼呼那种嘛,很普通的。你们当时没感觉什么?”

“什么都没感觉到。头儿都没现。”

“那就不是鬼之类的了吧。”

“是诅咒吧。”

“你不是亲自搜过了吗?他房间里面没东西。”

“他身上没搜过。”

“他身上有戴东西?”

“没有,我是说他的身体还没看过。”

“你不是吧……小姑娘家这样不好呀。”

“岳祖荣那边怎么说?”

“还有点儿回不过神。他要静一静。”

“啧。”

2oo3年4月18日,委托人到访。音频文件oav。

“我……那天,就是你们来的那天晚上,也感觉到了风。窗帘晃动起来,夹了夹子,还有水瓶,所以是这样一鼓一鼓的,没有飘起来,也没拉开来。然后慢慢的,就厉害了,水瓶也撞来撞去的。我叫了你们,但一看你们,你们都睡着了。我去推了你们,你们跟死了一样,从椅子上面摔下来都没醒过来。那个夹子就是那时候弹掉的,窗帘直接飞起来,那些水瓶都拉不住,落下的时候,砰砰砰地砸在墙上面。我……我看过去,外面就是红月亮,满月,级大,有这样……就像个巨人的脑袋凑到了窗户前面,贴着窗户……我真的看到了那些!为什么……我这两天也看到了。早上醒来,看到窗帘也是拉开的。我故意不去拉窗帘。我原来早上起来是把窗帘完全拉开的。这几天故意不拉,晚上下班回去,就看到夹子是夹好的,窗帘是拉好的……我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你们第一次问我,就问我有没有去医院,是不是知道了?还有我的眼睛,那会儿我的眼睛怎么会……是不是脑瘤,压迫视神经是什么的?”

第282章 编号019-夜月清风(4)

“您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没,还没有……”

“我们目前有一个猜测,就是您被人诅咒了。如果方便的话,能检查一下您的身体吗?看看您的皮肤上有没有什么痕迹。”

“这不可能!我洗澡的时候也没现什么。再说了,谁会那样咒我?”

“这是我们的怀疑,您到底是患了病,还是真碰到灵异情况,还不能确定。除了身体,您在此前,有将象征身份的东西或身体的一些部分交给别人吗?头、指甲,都可以成为诅咒的媒介。”

“没有!我上次剪头都两个多月前了。指甲剪了就扔了,要被人捡了,我也没办法。我真想不到有谁会咒我。没谁跟我有深仇大恨的。”

“那样的话,您不如先去医院做个详细的体检。排除掉身体患病的可能性,再来找我们吧。”

“嗯。”

2oo3年4月29日,委托人到访。音频文件oav。

“您好,岳先生。”

“嗯……”

“您去做过体检了吗?”

“做过了。”

“情况怎么样?”

“没有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我还在医院住了一阵,看了脑科、神经科……医生一开始怀疑梦游,半夜我病的时候,推我去做了检查,但什么问题都没有……没肿瘤,没癌症,就连脑电波……医生说就跟一般的恐惧时候的反应一样。我的眼睛也被检查了,一样没病。我……真的是……”

“岳先生,您有怀疑的对象吗?”

“我……我不知道……”

“您之前的表现,看来是很排斥这种自己被人加害的可能性。”

“……我现在的女朋友……是苏广的……苏广的前女友……”

“您的那个合租人?”

“是……他请客吃饭,我们认识了。一年多前。然后,我们……她和苏广分手了,苏广不知道她跟我在一起了。他……应该不知道。”

“我们那天所见,那位苏广先生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气息。”

“什么?”

“如果是下诅咒,那他身上应该会有不好的气息。当然,不排除有些诅咒是不会影响到施咒者的。您和他合租,平时没现他的异常吗?”

“没有,他没什么……在读大学,但不住在学校。就我租的那个房子两站路的财大。学习成绩好像还不错的。我那个女友,和他高中同学,高二开始恋爱的,现在他们大二,不是一个学校。不太可能……是他吧?他家在外地,这边就只有租房和学校宿舍,宿舍好多人……”

“他还能在其他地方租房,也可以在宾馆开房间。”

“我……”

“我们会跟踪他看看情况。您的女朋友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你们要做什么?”

“她也怀疑对象吧。”

“她为什么要咒我?不可能是她!”

“你之前也说了不可能是诅咒,没有仇人。”

“我……”

“另外,如果您愿意的,我们建议您对您女友旁敲侧击一下,打听苏广的事情。他如果是对您下咒的人,有可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我……知道了……”

2oo3年4月3o日,调查苏广,家人中无异常死亡者,未现其牵涉进任何案件中。

2oo3年5月1日,跟踪苏广,无现。

2oo3年5月2日,调查委托人女友王晴,家中无异常死亡者,未现其牵涉进任何案件中。

2oo3年5月3日,跟踪王晴,无现。

2oo3年5月9日,委托人到访。音频文件oav。

“岳先生,您今天到访有什么事情?”

“你们,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我们跟踪了苏广和王晴几天,他们没什么异常表现。”

“……”

“岳先生,您是仍然在怀疑自己碰到的事情是人为还是意外吗?”

“我……不是……你们上次说的……我问过我女朋友了……”

“有什么现吗?”

“苏广……他是家里面的小儿子……”

“嗯?”

“他老家在农村,他父母到城里打工,苏广在城里面出生长大的,一直跟着父母,放假才回老家。”

“嗯。然后呢?”

“我女友说,苏广老家有个奶奶,很……她跟着苏广回老家去玩,那个老太太很让人不舒服的那种,拉着她手看了半天,有次被她看到那老太太大偷偷翻她东西,还大半夜的,拿着剪刀,悄悄剪了她的头。就是读大学前那个暑假的事情。她因为这个,和苏广谈朋友也觉得怪怪的。后来见了我,我们就……”

“那位老太太有很大嫌疑。但是,您女朋友没碰到灵异事件吧?”

“是啊,她没事。我还是……”

“您知道苏广老家的住址吗?”

“我跟女朋友问了,你等一下。”

窸窸窣窣……

“就这个。”

“嗯。我们会去调查一下的。”

2oo3年5月1o日,调查苏广祖母章凤萍,公安系统中无相关记录。

2oo3年5月14日,前往苏广老家调查。音频文件oav。

“……哦,那个苏家啊。你们问他们干什么?”

“我们是苏广大学的老师,要做一些家庭背景的调查。”

“这么严格啊?”

“是啊。事情很重要,如果出了问题,我们是要负责的。大叔,麻烦您了啊,有什么您跟我们直说,可不要因为是同村的就隐瞒啊。我们这边也是工作。您抽根烟。”

“……呼”

“大叔,您放心,我们做调查是保密的,苏广自己也不知道,只有我们学校内部负责这事情的老师知道,也不会有您的名字记录。”

“那……行吧。你们要问什么?”

“您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越详细越好。只要是关于苏广家庭的。”

“哦……我想想啊……”

“据我们所知,苏广是独生子,一直跟着父母住在城市里面,不怎么回到这边老家。”

“嗤什么独生子啊?”

“他不是独生子吗?”

“不是。他娘怀孕有七八次了吧?我不记得几个了,她之前生了好几个女孩。在城里面生的,每次都当是坏了儿子,他老苏家就高兴啊,还住大医院,十个月大吃大喝的。那个苏家的老婆子就去城里面伺候着媳妇,也不跟媳妇闹,每次都好好伺候。村里面的媳妇都羡慕死了。生不出儿子,婆婆还那么好……”

“但是,苏广并没有姐姐,户籍上面没有,也从没听他提到。苏家也没女儿。”

“都死了,当然没了呗。”

第283章 编号019-夜月清风(5)

“能问一下那些孩子是怎么死了的吗?”

“还不是他奶奶给弄死的?那些姑娘都被他奶奶抱回来,养了没多久,就死了,也不知道埋哪儿了,别人问起来,就说句没福气。”

“那些孩子似乎是连户口都没上。”

“本来就不准备养大的,上什么户口啊?”

“这个老太太可真是太狠心了。”

“嘿,狠心?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她狠心啊?我跟你说啊,她年轻时候就是个厉害的。听我老娘说的,原来嫁进苏家的不是她,是她一个姐姐,说亲的时候都好好的,要去扯证办喜酒了,她那姐姐就了疯,没几天就死了。人都说是她做的。也就现在过去了,她家里面孙子都二十了,才没人说这个事了。”

“哦?她姐姐是怎么疯的?”

“我也不知道。”

“能不能让我们问一问您的母亲?”

“你们连这个都要打听?”

“总是要问清楚,上面领导问起来,我们才好回答。”

“哦……”

“您这烟都抽完了。这一包您拿着抽。”

“嘿嘿,行,多谢了啊。我老娘现在在家呢,你们跟我来好了。”

“麻烦您了。”

……

“……铁子啊,你怎么带人来问这个啊?”

“娘,你就捡你知道的说呗。”

“这不好说的。那个章小妹……不好说的啊。”

“怎么了啊,娘?你还怕她弄死你啊?有你儿子在呢!她弄死个小丫头还容易,哪有本事弄死个大活人啊?”

“你是不知道,那个章小妹邪乎得很……她啊……她那个姐姐章大妹……”

“老太太,您尽可放心。今天这事情,出您的口,入我们的耳,不会让章凤萍知道的。”

“娘,人家给了东西了。”

“哈?!铁子,你……”

“娘,你就说了吧。她做得出,还怕人说啊?”

“老太太,您要能给我们说说,我们也感谢您。我这儿还有两包烟……”

“哟,好烟啊这是!娘!”

“唉……行吧……那个章小妹……她原本好好的,看不出什么来。我和章大妹差不多年纪,本来是玩在一起的,对她……不太熟的。她跟章家的小弟玩在一块儿,爬树掏鸟窝,跟个男孩子差不多。有一年吧,他们一群孩子玩到天黑都没回来。村里的人全去找了,才现他们是进了坟地里玩,找到的时候,还有两座坟被他们刨开了……其他人都还好,就章小妹好像冲着什么了,人变得怪怪的。她家带她去庙里面拜了拜,回来就好了。”

“不是被上身了吧?”

“不是,不是。人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在坟地看了什么东西……章大妹要出嫁的时候,她就变得古古怪怪。那个苏家的柱子哥……其实是看中她的。从小两人就一起玩的。但章家的大婶看章大妹年纪大,就要把章大妹嫁过去,章小妹年纪小,以后还能找。苏家的也觉得好,章大妹比章小妹看起来就好多了,不像章小妹坐不住。章小妹就不声不响的,每天也见不着人。章小弟说漏了嘴,说是她在扎小人,就在坟地那边。章家的人打了她一顿,还想要把那边坟地给清一清。但好多坟头,都不知道是谁家的,村里面也没人愿意管这事情,就算了。她被关起来了,不让出去了。章大妹就是那会儿开始出了事情,说自己晚上老是被风吹,吹得都冻僵了。还看到了红月亮。章大妹病了,苏家就不愿意结亲了。后来闹来闹去的,章大妹就死了,也没几天。死的时候,眼睛都抠了,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人都怕了他们家,也怕了章小妹。但不知道怎么的,苏家后来就将章小妹娶回去了,还很满意似的。”

“娘,真的假的啊?”

“我骗人做什么?都真真的!原来人都不愿跟他们来往,也就你们这些年轻的,不知道这些事。”

“苏家后来有碰到这样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就是和他们有仇怨的人被吓死了的事情。”

“哎哟,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呐!苏家的柱子娶了章小妹之后,日子就越过越好了。他们原来种地,地不太好,还小,但后来隔壁的李家断子绝孙了,人不得不将地卖了,就卖给了苏家。”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是那个章小妹搞鬼啊?断人子孙,不得恨得将人给杀了啊?”

“他们哪知道啊?我也就和章大妹好,她才跟我说她怎么了。村里其他人都当因为柱子哥的事情,两姐妹翻了脸,章大妹心软,对不起章小妹了,才将自己逼疯了。章小妹也是个恨的,就为了个男人要扎小人克自己姐姐。这事情,谁都觉得晦气,但也没想到……唉……”

“难怪她媳妇生了好几个闺女呢。这是遭报应了。”

“她也生了好几个闺女,才得了那个宝贝儿子,又得了宝贝孙子。”

“您知道她当年看的坟在哪儿吗?”

“哦,就村里面的坟地,具体哪个我可不知道。”

“嗯,多谢您了。”

2oo3年5月14日,调查村中坟地,现阴气。掘开坟包后,现死亡及埋葬时间不同的女婴尸体七具,尸体上有诅咒做法的痕迹。销毁。

2oo3年5月15日,找到章凤萍,现其突然抱病。

2oo3年5月17日,潜入章凤萍房子。音频文件oav。

“章老太太,你好。”

“你、你们是什么人?老头子,老头子!”

“苏老先生去村里的医院给您请医生去了。”

“你们……”

“我们前段时间在村子里的坟地里现了女婴尸体。你就是用那个做法施咒的吧?”

“你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岳祖荣先生雇佣的人,专门为他来解决诅咒的事情。说实话,我们也吃了一惊。”

“没想到阴风入脑的秘术居然在这个小地方有记录,还展出了新的东西。要不是听说你家死了好几个女婴的事情,看到了那些女婴的尸体,我还想不到岳先生中的诅咒是阴风入脑呢。”

“什么阴风入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赶紧滚,不然我老头回来了,就将你们打出去!”

“我们已经将女婴尸体烧了,你现在受了反噬,应该是活不长了。你的儿子和孙子本来不该出生的,现在想必也出了问题。”

“你……你说……你说什么?我儿子和孙子……”

“只有女人能用阴风入脑的诅咒,用了之后,真辈子就不该产子,只会生出作为施法媒介的短命女婴。你儿子不该出生,你媳妇不该怀孕,你那孙子自然也不该出生的。虽然多了那一轮血色满月,但目前看来,那轮血月没什么实际功效。阴风入脑有了变化,但没能改变本质。”

“你们救救我儿子和孙子!我有钱的!我还会做法的,那什么阴风入脑,我会,只有我会!你们救了他们爷俩,我就帮你们!”

第284章 编号019-夜月清风(6)

“你是怎么学会阴风入脑的?”

“在坟里学的。小时候在坟地里玩,挖了坟,里面有块布头画了……我不知道,我原来不知道是真的。我大姐出事了我才……后来是我婆婆逼我的!她让我弄死那些人,好占了便宜!我不想的,真的。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儿子孙子啊!”

“他们都不知道你做的事情?”

“我儿子他们不知道,我是瞒着他们的。呜呜……我也不想的……我婆婆和儿子还因为死掉的那些鬼东西怨了我……我也不想的啊!我也不知道我会生下那些东西,我不知道我不生了,我媳妇会……呜呜呜……”

“你不想,那你对岳祖荣下咒做什么?”

“他抢了我孙子的老婆,这能怪我吗?我孙子是个好孩子,他说不在意了,还愿意跟那个挨千刀的住一块儿,我怎么能看他那样受委屈啊!我本来不想做了的……我儿子都怨我了,我都好些年不做了……真的,我不想的。你们帮帮我。那个挨千刀能花钱,我也有钱的!”

“画了阴风入脑的布呢?”

“没了,掉了……我那会儿看过,被爹娘找回家,乱哄哄的,不知道掉哪儿了。”

“即然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真的没了!我没骗你们!这村里面也就我用了那个什么入脑,其他人都不会。肯定是没了!”

“好吧。”

“你们答应了?你们救救我儿子和孙子!”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答应。”

“你!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2oo3年5月18日,确认委托人不再有异常状况。

2oo3年5月2o日,章凤萍病故。

2oo3年5月21日,确认苏广及其父苏大伟生病,医院未作出诊断。

2oo3年5月25日,苏广及苏大伟病故。

2oo3年5月26日,在苏家所在村落未找到记录阴风入脑的布,未现其他阴气。

2oo3年6月4日,调查到苏广之母林芝在生完苏广后,有上节育环。

2oo3年6月5日,终结调查。

2oo4年7月3日,接到岳祖荣电话。电话录音2oo4o7o31315mp3。

“您好,岳先生?”

“是,是我……”

“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去年和王晴结婚了,就是我那个女朋友,苏广……苏广的前女友。”

“嗯。”

“我们是奉子成婚,她怀孕了。我,我确定,我确定是我的种。”

“嗯。孩子出生了吗?”

“一月、一月就出生了……”

“也就是您被诅咒的时候,她怀孕了?”

“是……是这样……我……孩子……孩子半年了,现在、现在……她……”

“我们可以帮您处理掉那个孩子。”

“她……王晴……”

“恐怕是那个诅咒有了我们所不知道的变化。王晴女士没有和苏广结婚,但仍然受到了影响。”

“孩子呢?那个孩子……她是个怪物……她眼睛会在晚上变成红色,不哭不闹,盯着窗户看,还……还会笑……她是怪物……”

“那不是个正常的婴孩。我们现在就到您家,来处理这个孩子。”

“要,要怎么做?”

“杀死,并焚毁尸体。”

“不,不行!她……她能不能,你们能不能把她……”

“很抱歉,岳先生,我们无法治疗她,将她变成正常的孩子。她本身就不是正常的孩子。”

“……我要……我要想想……她白天的时候,是正常的,她白天是我女儿,晚上才……她可能是被上身了……”

“这点我们需要看过那个孩子才能确认。”

“我要想想……”

2oo4年6月8日,接到岳祖荣电话。电话录音2oo4o6o81429mp3。

“您好,岳先生。”

“……呼……呼……”

“岳先生?”

“她……死掉了……”

“尸体呢?”

“火化了,我买了块墓地,安葬了……呼……呼……”

“岳先生,您还好吧?”

“她满身的血……不是,不是血,是月亮……她变成了月亮那样……都是血……”

“变成了月亮是什么意思?”

“王晴,王晴疯掉了……她看到她那样,就……疯掉了……”

“请您节哀,岳先生。您刚才所说的变成月亮是什么意思?”

“脸,身上,就跟月亮一样,还圆了……就一晚上,就那样……死了之后,死了几天后,又、又正常了……不,不是完全正常……皮肤跟磨砂一样……很吓人……”

“尸体焚化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我不知道,我没看……”

“能告诉我们她的尸体安葬在哪里吗?”

“你们要做什么?”

“只是确定一下她的尸体不会再出问题了。”

“好……”

2oo4年6月9日,前往墓地,确认女婴尸体无异常。

一股风忽然就从我脑袋后吹了过来。我差点儿跳起来,回头一看,是郭玉洁泡了茶,一边吹,一边弯腰在我后面看着档案。那风可不就吹我脑袋上了吗?

“你干什么?”我退了退,避开郭玉洁。

郭玉洁茫然问道:“怎么了?我就看看。”

“你有口臭,所以奇哥受不了了吧?”瘦子坏笑道。

正常姑娘家被这么说,要么羞红了脸,要么得火,可郭玉洁行事风格与众不同。她抬了手,自己哈了两口气,说道:“没有啊。我没闻到。真有口臭?难道是胃不好?”

郭玉洁一本正经,还询问地看向我。

我无奈,“没有。就是被你吓了一跳。”

胖子问道:“奇哥是看到恐怖的了?”

“还好吧……”我也不知道该说这个事件恐怖不恐怖。

我可没抢别人的女朋友过,也没得罪什么人……呃,和庆州制造局的一些幕后大佬有些立场上的冲突不知道算不算?吴旻堂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其他人不明刀明枪的来,会不会找些会邪法的来给我们下咒?

这样担忧也没什么用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萧天赐那样厉害的,我们都逃过了,其他人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我自我安慰着。

实际上,我们最近挺太平的。没遇到灵异事件,工农六村爆水管的事情,也没给我们带来麻烦。单位里面盛传马处长手段高,老领导人面广,我们几个知道内幕的,都觉得这背后肯定要不为人知的腥风血雨,庆州制造局的那些人应该是暂时消停了,或者是到了一个僵持的局面。

周五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居然是毛主任找了我们,还不是为了水管或拆迁的事情。

“是前头周主任的女儿打电话给我,想要联系你们。”毛主任在电话中说道。

第285章 探望

毛主任的话出乎了我的意料。

她说的“前头周主任”,是居委会前任主任,不久前脑梗瘫痪,在水管爆裂前,又惊醒般嚷了两句要搬家,离开工农六村。我在梦境中看到过那位胖胖的周主任,她和青叶有来往,关系不算密切,但还挺友好的。

周主任现在应该是由女儿照顾着,搬出了工农六村,只是不知道她女儿怎么想到来找我们拆迁办了。

“能问一下,是有什么事情吗?”我问道。

毛主任回答:“是那个事务所的事情。她现在的电话和住址我报给你吧。”

毛主任只是个传话的,我就没再多问,将电话地址记下,跟毛主任闲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给周主任的女儿打电话了。

周主任丈夫姓钱,女儿叫钱兰,现在也是退休的年纪。瘦子和胖子和她打过交道,人挺热情,很有种在居委会工作的气质。

我电话打过去,只报了自己的身份,钱兰就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搬出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就翻出来了我妈的老照片,里面有几张,是那个事务所的。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打听这事情吗?上次两个小伙子还来我家问了,气喘吁吁的,一天跑了好几家呢。”

我忙趁着钱兰换气的时候插嘴道:“如果是这样,那阿姨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看看照片?”

“我一直有时间的啊。这个点,你们快下班了吧?就来阿姨这儿吃饭好了。”钱兰的热情已经乎了我的想象。

“这是哪儿的话,哪好意思上您家吃饭啊?要不这样,我们晚上过去,七八点钟可以吧?”我只能婉拒。

“一顿饭,有什么关系啊?七八点,你们下班去吃饭,再过来,多麻烦啊?我看就来阿姨家……”

“阿姨,”我无奈道,“我们今天是正好有个聚餐的,待会儿例会加聚餐。”

“哦,你们有工作那我不好打扰你们。你们晚上过来好了。”

“嗯嗯,好的。麻烦阿姨了。”

挂了电话,我有种松口气的感觉。热情的中老年妇女总让人招架不住。

我跟其他人说了,他们都对青叶的照片很感兴趣,要一起过去。

我之前说开会不是找借口,是真有个例会。周五例会,各工作组通报进度,协调工作。其实基本上没什么实质内容,大家不是在跟某一户居民死缠烂打,就是等着前天死缠烂打的有个结果。之前因为我们这组负责的工农六村有三个特别严重的问题户王大爷、陶海和青叶开会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内容说,现在,我们这边解决了两个,剩下的青叶没得办法,我们就成了等待组。

古陌的事情我没跟老领导说过。

将古陌推出去,青叶拆迁的事情是不用我们费心了,可谁知道那不着调的大叔会说点什么?陈逸涵也不将古陌推出来,当他是个隐形的,我就更不会去冒这个头了。

“嗯,行了。你们这边继续努力,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其他组协调一下。”老领导说了总结。

我们组有些空,但因为工农六村爆水管,差点儿在媒体上牵扯拆迁办,上面领导没话,其他组对我们几个都是观望状态,倒是没人请我们去搭把手了。

我们五个出了单位,吃了饭,买了水果牛奶等礼物,就去了钱兰家。

开门的就是钱兰。

钱兰现在住着的也是个多层住宅的居民区,楼下有门禁,按了门铃,钱兰就通过对讲机跟我们聊起来,说了两三句后,才想起来让我们上楼。

钱兰家的门大开着,钱兰就站在门口等我们。

她模样挺普通的,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笑容洋溢,好像我们是她家相熟的亲戚。

瘦子和胖子在来的路上就跟我们先打了预防针,我在电话中感受了一番钱兰的力量,就是陈晓丘和郭玉洁,经历了楼下门禁对讲机的聊天,多少也有了感触。

“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吧?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好地板,家里面也乱着呢。你们喝点什么?泡茶叶行吧?哦,上次我儿子还说,大晚上和茶叶不好。我看看有些什么……”

我见钱兰跑去开冰箱和柜子,忙说道:“阿姨,不用了。真不用了。我们刚吃好。您倒点白开水就行了。”

“行,多喝水好啊。我给你们削两个苹果吧。”钱兰好像坐不住似的。

郭玉洁赶紧抢了瘦子和胖子提的东西,送给钱兰,“阿姨,我们来看看周主任,哪还能让您忙啊?一点点东西,您收着。我们也不知道周主任现在吃点喝点什么好。她要不能用,您自己吃啊。”

郭玉洁倒是和钱兰的风格很搭,她说了一番,和钱兰推辞来推辞去,总算是让钱兰消停了。

“我们看看周主任吧。她现在好吗?听说之前说了话了。”我说道。

钱兰叹了口气,难得安静了几秒,“上次说了话,就又那样了。我觉得我妈上次是撑了一口气给我报个信,她根本没好呢。那小区……我爸妈住了一辈子,我爸去了,我想要将我妈接来跟我一块儿住,她还不乐意,说自己是要死在那儿的。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天就说了要搬走……水管那事情也邪门。”

钱兰说着,领了我们去了卧室。

周主任被安置在主卧。

一进门,就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老太太躺在双人床的正中,床边还有点滴架和推动的小餐桌,和病房差不多了。

周主任比起我梦中所见,多了皱纹和白,但脸色红润,看起来就像个健康的老太太。

“周主任要睡着,我们就不打扰了。”我轻声对钱兰说道。

钱兰点点头,又笑了笑,“你不用这样说话,她现在也听不到。年纪大了之后,耳朵本来就不好了。后来脑梗,瘫了,不认人了,医生说,她眼睛耳朵什么都不好了。”说到此,钱兰有些叹息,但没什么伤感,这让我有些意外。

没想到钱兰是个眼尖的。

她冲我说道:“我妈其实早交代过。她在脑梗前跟我说的,她就是要今年没的,还说是我爸来接她了。我原来还生气呢,一把年纪了,瞎胡说这个……后来她一下子脑梗,我就觉得啊……大概真的是这样。”

钱兰的话,出乎了我的意料。

“周主任说您爸爸来接她了?”

第286章 黑衣男人

“是啊,我妈是这样说的。我也就听了一句,没问。早知道她会这样,我当初该好好问问的。”钱兰说到此,眼眶也有湿了。

郭玉洁忙安抚地拍拍钱兰的背,安慰道:“钱阿姨您也别多想了。这事情可能就是周主任想念老伴了,才看到了。”

“嗯,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钱兰按了按眼角,请我们坐下来,“之前你们要打听那个什么所的事情,我原来真不清楚,就听我妈以前说过两句。这次找到了相册,就想到了你们。”

钱兰进屋拿了一本相册出来。

不知道为何,我看着相册,下意识就想到了“死亡预兆”那个事件中,任敏出了问题的照片。

相册是那种老旧的小本子型,里面全是塑料小袋子,正好背对背装两张照片,一本两指多厚,塞得满满的。

钱兰已经打开了相册,翻了好几页,停下来,往我们面前一送,“你看,就这个,拍的合照,就在那个事务所门口。”

如钱兰所说,这是一张合照,照片中的周主任是二十年前的模样,她身边站了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都有一米八、一米九的身高,一个壮一些,一个精瘦些。前者是刘淼,后者是叶青。女的身材纤细,长披肩,气质柔美。我能认出来,是因为在梦境和视频中看过三人的身形,但三人的脸我从来没见过,这次也没见到。

“怎么脸……”瘦子刚开了口,就住了嘴。

钱兰说道:“曝光有问题。那时候照相机也不好。”

照片的曝光有问题,整个右半边都惨白,只能看出人的轮廓。青叶的三人就站在右边,左边是周主任。如此一来,这三人的模样自然是完全看不到了。

“我妈妈留着照片,也是压箱底的,好多年都没拿出来了,照片也有些问题……”钱兰歉意道,说着就又翻了几页,又是一张周主任和青叶的合照。

这次不是曝光问题,而是照片保存不当,霉了,整张照片都糊了,只剩下一块青叶的牌子能辨别出来。

我有些疑惑钱兰将我们叫来的原因了。

只是这样两张照片,实在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陈晓丘拿过了相册,想要将照片取出,却现照片黏在了袋子里头,还和背面的照片黏在一块儿。陈晓丘松了手,看向钱兰说道:“这样的照片想要修复也不行。”

钱兰有点儿失望,“我还以为现在的技术可以修复好呢。”

陈晓丘翻了几页,“好像就这张照片霉得最严重。”

“是啊。其他都还好。”

其他照片也不是崭新的,有黄,也有曝光过度,还有拍摄时就出了问题,几个场景叠在一张照片中。但唯有青叶的两张照片,完全看不到人的脸。

我知道,这是叶青动的手脚。政府的档案局查不到青叶的资料,所有视频中,五人的模样都打了马赛克,就连我的梦境里面,也没出现他们的真容。周主任这边的照片当然不会例外。

陈晓丘将相册还给了钱兰。

钱兰抱歉道:“本来以为能帮上你们的。”

“钱阿姨您太客气了。这也没什么。”郭玉洁说道。

“那这样……人一直找不到,那房子拆迁的时候怎么办?”钱兰好奇问道。

“只能贴公告,一定期限内找不到人,我们直接处置了,等他们出现,可以来找政府领拆迁补偿。”我给钱兰简单解释了一下。

钱兰又问:“听小区里的人说,他们看到原来在这事务所工作的一个人到小区来了。”

“我们有联系到对方,但他不是产权人,只是雇员,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我扯谎。

钱兰“哦”了一声,有些为难地看着我们。

“钱阿姨,您是有什么事情吗?”郭玉洁主动问道。

“嗯,是有点儿……”钱兰很不好意思,“小区里面的人应该也问过你们了。这个拆迁,现在什么时候能开始啊?那房子,这会儿卖不出,只能留在手里面……我不是急着要钱啊,就是老想着那房子,觉得心里慌得很。出了那么多事情……”

我心中一动,问道:“听毛主任上次说,有天晚上,小区里面出了事情,有个人还被吓得摔到了,送去了医院。”

“是啊。就那天,我妈突然要搬家。”钱兰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那天还看到了个人影,就在我妈屋子里面。”

“人影?”我吃惊问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房间那会儿没开灯,我妈睡床上,我就看到床边上好像坐了个人。我当时没多想,走过去把灯开了,什么都没看到。我妈本来在睡觉的,一下子坐起来,说要搬家。”钱兰按着胸口,“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鬼上身了。可后来什么事情都没有……”

“听着怪吓人的。”郭玉洁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钱兰连连点头,“所以我那会儿开始就想着要搬走了。但又正好碰到拆迁……”

卖房自然没有等拆迁补偿划算。再者,那不久后水管就爆了,这房子除了炒房等拆迁的人,也不会有人愿意买了。成交价格可想而知。

我想着那人影子是什么东西,忽然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我本来是不在意的,郭玉洁还在好奇问那天其他人都碰到了什么,钱兰倒知道不少,多数都跟她一样,看到个人影。她们两个的声音慢慢变得遥远,那脚步声变得清晰起来。

我的心跳不知不觉和脚步声同步了,呼吸也好像踩着点,配合着这声音。

皮鞋?运动鞋?好像都不像。

我能听得出来,那个声音的主人正在上楼,跨上一级级的台阶,到了钱兰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我的思维被那声音抓住,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开门声很漫长,没有门锁转动的声音,只有门一寸寸移动的沙哑声响。一只脚迈了进来,紧接着,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又响起。

进来的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说不出是什么款式,戴了黑帽子,脚下是黑色的鞋,一张苍白的大众脸,让人看后转头就忘。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黑衣男人好像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人也看不到。他径直走向了周主任睡的房间,一伸手,就推开了那道门。同样是没有扭动门把,门就那被推开了。

从我这边能正好看到周主任。她安详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

黑衣男人占到了床前,垂头看着周主任。

周主任忽然就睁开了眼,直挺挺地坐起来,转动腰,赤着的双脚落在地上,又是直挺挺地站起来,那年迈的身体全程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黑衣男人侧身让开,周主任就迈开了步子,往屋外走来。

第287章 寻找

周主任原本安详的神情变成了一种空洞。她眼睛都不眨一下,跟个人偶似的,但走路的动作并不僵硬,反倒很自然,身体还很平稳,一点儿都没有上了年纪的感觉。

那个黑衣男人就跟在周主任一步远的后头,当他也走出了卧室,卧室的门自动关上了。那又是悠长而令人感到不安的声音。

男人的脚步声配合着那声音,有种奇异的节奏。

周主任和黑衣男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子,大门也随之关上。我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慢慢往楼下去,一点点变轻,最终消失了。

“奇哥!奇哥,你看什么呢?”瘦子不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回过了神,现所有人都看着我。

陈晓丘见我回神,就将视线转到了我刚才看到地方,在大门和卧室门之间徘徊。

“奇哥,怎么了?”胖子问道。

“就是有些担心周主任。”我扯了扯嘴角,“钱阿姨是一个人照顾周主任吗?这样有些忙不过来吧?”

钱兰回答道:“没办法,事情都赶一块儿了。我几个兄弟姊妹家里面都有老人,我公公年纪也大了,老公就在那边帮忙。我女儿女婿经常过来看看,兄弟姊妹也搭把手,也不算忙不过来。”

“哦。周主任这样,不用住院吗?”我有些心急,又不好直接说要去看看周主任的情况,免得惹人怀疑。

“医院也不收啊。我妈这样,只能养着,住院也没什么治疗的。”钱兰叹气。

“人老了,没办法。周主任这样已经算好的了。”胖子说了一句,“我们今天打扰您了。您要照顾周主任,还要招待我们。”

我吁了口气。胖子这一接话,就是有了告辞的意思。

“哪儿的话。也是我叫你们来的。本来以为能帮上忙的。”钱兰笑道。

“今天真是打扰了。我们再看看周主任,就走了吧。”陈晓丘也聪明。

话题自然转到了这上面。

钱兰点点头。

钱兰走得不快,我只能压着步子跟在后头。

卧室的门被钱兰扭动开,并未出之前黑衣男人开门时的瘆人响声。

我先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周主任好端端躺在床上,脸色还红润着,胸口有微弱起伏,呼吸平稳,并无问题。

我看到这场景,就疑惑了。

难道我刚才看到的不是周主任被死神带走的经过?那个黑衣男人,虽然面容似乎和我在“门外的人”事件中看到的不一样,但打扮是一模一样的,应该是死神不错。转念一想,那个死神似乎是在小区的某间房等死者灵魂上门的,没有亲自收割灵魂……也不是没有亲自收割灵魂,那个因为门牌号弄错,走错了门而逃过一劫的老人就是死神亲自上门来找的。青叶的人也因此拍到了死神的模样。

我的思路有些混乱。

瘦子捅了我一下。

我暂时压下了那些想法,就看到郭玉洁和胖子正在跟钱兰说废话,刚才应该是他们在给我争取时间观察周主任,加思考那个有关死亡后灵魂去处的问题。只是,这样的废话说多了,钱兰都有些疑惑了。

“我们就不打扰您了,钱阿姨。”我深呼吸,开口道。

“哦。行,行。我送送你们。”钱兰说道。

我们几个忙拒绝了,鱼贯出了钱兰家,钱兰还站门口目送我们。

等出了楼,确定钱兰没热情到在窗户跟我们挥手告别,我才吐了口气出来。

“林奇,刚才怎么了?”郭玉洁问道。

“你看到鬼了?”陈晓丘问。

瘦子看向胖子,“你什么都没瞧见?”

胖子一脸茫然,“没有啊。”

“你到底有没有开阴阳眼啊?”瘦子狐疑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有没有开。”胖子郁闷道。

我只好跟他们讲了我看到的事情,再将那个“门外的人”事件说了。

“真的假的?”郭玉洁瞪圆了眼睛。

“我骗你干什么?”

“那他们现在会不会还在路上?”陈晓丘突然说道。

我们四个都安静了,连脚步也变得沉重,慢慢停了下来。

“他们会去哪里?”陈晓丘又问。

我们互相看了看。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们应该不会坐车吧?”瘦子干巴巴地说了句话。

“步行……怎么走?”郭玉洁是行动派。

这我还真不知道。

之前来的时候,就是网上搜了路线,胖子开车,从单位直接到了这儿。

“应该是不远。”胖子掏了手机出来。

搜到了路线后,我们跟着胖子去取车,驶出了这个小区,上了马路。

胖子特地放慢了车,还好天已经晚了,这儿又是居民区,开这么慢也不会碍着谁。

“要有五六站路的距离。”瘦子瞄了眼导航,“坐车还好,步行得走很久吧?”

“这样走,也……”郭玉洁一副纠结的模样。

“可能顺路还要带上其他人。”陈晓丘说道。

“那种传说里面都是带一串的人吧?”瘦子说道。

这么想想,真是吓人。

我坐在副驾驶座,又是唯一能看到周主任和那个黑衣男人的,自然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有路灯,有车灯,视野倒不错,可我一路上,都没看到那两个身影。

过了两条马路了,瘦子突然说道:“如果还要带其他人,他们走的就不是直线了。”

“我们走的也不是直线啊。”郭玉洁脱口而出。

车里面安静下来。

“前方五十米路口左转。”导航的提示音响起来。

“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去那里,我们到那儿等着吧。”陈晓丘拿了主意。

“我说啊……如果真的是……我们这是要干嘛?瞧个热闹,满足好奇心?”瘦子问道,“我们几个又看不到。”

车内又安静了。

“你们在路口放我下来好了。”我心中一紧,赶忙说道。

“奇哥,就是看不到,也能听你直播啊。再说了,人多好壮胆嘛。”刚说了那话的瘦子又马上自打脸了。

我知道他是关心我,可周主任和黑衣男人既然只有我能看到,说明这事情和我有些关系,应该是我能看的事情。他们看不到,这样跟过去……

“古陌有句话讲的很对,不要作死。”我郑重说道,“我也就去看一眼,你们就离得远一些吧。”

我如此坚决,他们也就应了我的要求。

车子停在了路口处。

我下了车,又被瘦子提醒,将手机改成了静音,还约定了向他们汇报自身安全状况的时间间隔,这才往前走。

眼前的路有两排路灯亮着,左右手都是六层楼的住宅楼,左手边一片漆黑,右手边的房子好多人家亮着灯。走过这条诡谲的路,一转弯,我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区入口。

工农六村。

门卫的灯亮着,只有一个五六十岁的门卫大爷在里面看平板电脑。他背后的小区内,只有昏黄的路灯,上方空间没有一丝光芒。

第288章 黑眼

我要留在这儿,那肯定行迹鬼祟,所以这会儿这能躲在行道树的后头,别被门卫现了。

站了一会儿,一直没看到周主任和那个黑衣男人,给瘦子他们短信,报了平安,我开始犹豫起来。

之前的一系列行动完全是本能驱使,根本没仔细想过,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就会现这整个主意错漏百出。

就像刚开始开车追,一直没看到他们,我们几个才想起来,这死神会走哪条路,我们完全不知道。现在,我守在这儿,也不过是因为猜测周主任是要回到这里来的。即使我猜中了,周主任是要回到工农六村,这工农六村又不止正门一个出入口。那死神不用扭动门把就能将门给推开了,小区其他门就是关了,他也能进来。别说死神了,罗江雁和那个摄像师不也能溜进来吗?

我迟疑了起来,给瘦子他们短信说了。

不多时,瘦子给我回了消息,说他们打电话给古陌了。

我忙消息过去:古陌怎么说?

瘦子回复:让我们自己玩儿去。

这算什么?

我哭笑不得,但心情放松了很多。古陌这么说,也就是他觉得没危险了。这是个好消息。我们顶多是浪费了时间而已。

正想要再条消息过去,告诉他们我准备再等个十几分钟,如果见不到周主任和黑衣男人,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手按着键盘,悄无声息,远处门卫室门窗紧闭,也没有声音传出来,旁边的小区同样安静。

寂静之中,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节奏的脚步声就变得清晰起来。

我编辑到一半的消息直接给删了,抬头,看到了正走在马路对面小区的周主任和黑衣男人,我的心一紧,急忙了“来了”两字给瘦子,就收了手机。

那两人还是一前一后,距离都没丝毫改变。

周主任在前,赤着脚,踩在水泥地上,步不快,但仍然出了声响。黑衣男人在后,脚步声更为响亮,那双黑色的鞋子每次落下,好地面接触,都会出说不出是清脆还是沉重的声响。

那个小区在这条路上开了个小铁门,只容单人通行,到了晚上七八点就会锁上。

周主任站到小铁门前,那铁门自动就开了,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周主任的脚步一点儿都没慢下来,就走了出来。等到黑衣男人也走出来,铁门原样关上。

我被那声音刺激得心脏只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人。

他们穿过了马路,到了工农六村正门前。

我这才注意到,小区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老头。他比周主任的神情多了几分灵动,看到周主任的时候,眼睛都似乎亮了,很是温柔地冲着周主任伸出手。

周主任的表情也渐渐有了变化,如春雪融化,加快了步子,握住了那个老头的手。

这下我想了起来。

在钱兰那儿看相册,我就看过一眼这个老头。他是周主任的老伴,那相册中两人的钻石婚纪念照就是这样,彼此握着双手,脸上挂着微笑。

黑衣男人在小区门口站定,微微抬了抬头,视线越过两人,看向了小区内。

周主任和她老伴都看向黑衣男人,三人对视,周主任和她老板开口说了什么。离得远,我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也是古怪,刚才周主任和黑衣男人的脚步声我在更远的地方都听到了。

黑衣男人颌。

周主任和她老伴就转了身,彼此搀扶着,手挽着手,往小区内走去,身影在路灯下变淡,逐渐消失。

我想着,这样就该结束了。

那个黑衣男人在看到两人消失后,很是随意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看向了我藏身的树。

我一下子像是被揪住了心脏,入目所及只剩下了那个男人的双眼。

和他的打扮一样,那双眼睛眼瞳乌黑,没有一点儿杂色,也不会反光,不会映照出所见景物的倒影。眼瞳的黑色正在扩散,如同晕染开的墨,充斥了整个眼球,眼白都变成了黑色。

我的视野中,一片漆黑,意识也被黑暗笼罩,耳中却听到了纷乱的声音,多数是脚步声。

我虽然没有古陌的能力,却也能分辨出,那些脚步声属于不同的人,而且是很多人,十几个?二十几个?或者更多?

脚步声轰然炸开,好似无数人从我身边飞奔而过,又倏地全部消失,被瀑布般的水声取代。

声音、黑暗一块儿消散了。

我恢复了正常的视觉,工农六村门口,已经没了那个黑衣男人的身影,周围很平静,偶尔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就在我头顶响起。

我揉了揉头,不知道刚才被黑衣男人看了一眼,是福是祸。

拖着脚步回到了车上,瘦子和郭玉洁两个心急火燎地问我怎样怎样,胖子将我上下打量一遍,就连陈晓丘也满眼关切。

我将刚才所见说了。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胖子担忧说道。

瘦子和郭玉洁也面露忧色。

“应该没事。那个是幻觉吧。”我迟疑道,心中开始后悔自己作死了。

“那周主任,是不是死了?”郭玉洁问道。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我们走的时候,周主任还活着,刚才我亲眼目睹应该是周主任灵魂的东西跟着她老伴进了工农六村,周主任该是死了吧……这又不好打电话问钱兰。

“要不,找找叶青?”郭玉洁又说道。

“现在还是别进小区了吧。古陌都不愿意进去。”陈晓丘说道。

工农六村目前的状态的确很怪。

我刚才就看过了,没有阴气冲天,可却好像蒙了层纱,小区里的路还正常,但所有房子都给我一种异样感。

“我打电话给那个家伙。”瘦子拿了手机,直接打给了古陌。

“我来跟他说吧。”我冲着瘦子伸出了手。

电话一接通,我就听到了古陌没好气的声音。

“我说啊,你们要玩就自己玩去,老找我做什么啊?”

“古陌,是我。我刚才看到了。”我开了口。

古陌“哦”了一声,“看到了就看到了呗。”

“你别扯了。工农六村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刚才,那个黑衣服现我了,看了我一眼,我就出现幻觉和幻听了。”我将刚才的经历描述了一遍。

“有什么奇怪的?”古陌不以为然,“你没到死期,看到了也没什么,不妨碍他工作就行。”

“真是……死神?”我怔怔问道。

第289章 回家(1)

我就是原来有所怀疑,可没经过证实,心底里面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影视、、漫画中出现再多违背传统的死神形象,我都知道那是虚构的,不会放在心上。可正在现实中碰到了那样一个非主流的死神……

我现在连那个死神的模样都不记得了,真是转头即忘的路人脸。那从头到脚的怪异黑衣服也和“品味”、“时髦”、“好看”等词语联系不到一起。

“不是死神。”古陌一句话,打断了我有些风中凌乱的思路。

“不是?可你刚才不是说……”我对古陌真是无语。要不是,他用那种让人想歪的描述做什么?

“他是鬼差,咱们华夏的鬼差,uand?”古陌突然冒了句英文出来。

我黑了脸,很想要将古陌打一顿。

“咱们可不叫死神,那是外国的叫法,外国也不全叫死神,塔纳托斯、阿努比斯、赫尔……”

看不出来,古陌居然还很有文化。

“你倒是知道不少。”我忍不住打断了古陌的话。

“嗯,还好,我开着网页呢。”

我呆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古陌这句话的意思,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废话吗?”我压着火气问道,只觉得自己被古陌调戏了。

“不是,我很认真。那个是鬼差,不是死神。你别看咱们现在的老天爷有些神经病,可比起国外那些神来说,还是理智很多的。”古陌语出惊人,“你不要去惹他,它就不会来找你。就是你惹了它,不触犯底线,也没什么。哪像国外那些神,任性妄为,不高兴了就诅咒诅咒别人,随便弄死个把人都不眨眼睛。哦,咱们以前也是有那种神的,但老天爷最大,把他们都收拾了。”

“那会不会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我吐槽了一句。

“不知道,我是没见过,叶子他们也没提到过。”古陌很诚实地回答。

从古陌那儿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但我听他胡扯,心里面安定了不少。

瘦子他们听了我的转述,啧啧称奇。

“还是咱们这儿好啊。”瘦子感叹道,“讲道理,神就应该做神做的事情,不说神爱世人吧,也别折腾人不是?”

“不是有一句话说,神就是比人更强大的生物吗?和妖怪也没什么两样。”胖子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这也挺有道理的。”瘦子点点头,“所以说,还是在咱们国家的神好啊。这是品行好,不恃强凌弱。虽然现在有些那啥了吧……”

郭玉洁听着噗嗤就笑了,锤了瘦子一下。

瘦子疼得咧嘴,捂着被捶打了一下的肩膀,身体贴到了车门,离郭玉洁远远的。

胖子将我们一一送回家。

今天这一趟,折腾了不少时间。我到家的时候,妹妹却还醒着,正在做题。

“别太辛苦了。晚上睡眠不够,影响身体,还影响第二天的课。”我劝了妹妹一句。

妹妹点头答应了,“哥,你也早点睡啊。”

我是准备睡了。

一路心惊肉跳了几次,我精神上就累了,洗漱完,一躺床上,意识就模糊了。

意识模糊中,我听到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有些熟悉,让我顿时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床。

卧室关着灯,但客厅的灯开着,卧室门半掩着,一束光就照了进来,斜在床铺的下方。虽然没直接照着床上躺着的人,可适应了黑暗,借着那光,我还是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是谁。

周主任!

我吓了一跳,横跨一步,移动身体,一侧头,就看到我原先附着人正是我在晚上看到的鬼,也是周主任的老伴,钱兰的父亲钱钟。

钱钟的轮廓有些模糊,那张脸还是显现出来了,整个身影好像被处理过的那种效果,身影边缘和周围环境融合。

他垂头注视着周主任,目光很温柔,就这样一动不动,仿佛能看到地老天荒。

我不知道该说是感动,还是恐怖。

从突然的震惊中回过味来,我留意到了之前惊醒我的脚步声。

脚步声当然不是站着不动的钱钟出来的。

我不由循着声音,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要换做之前,我肯定要飘上去看看那是谁的脚步,可经历过陈雅琴的事情,那几次强制性的蒙太奇,让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我现在要飘上去了,再下来,会不会又是爆水管的时间点了?

头顶的脚步声还在响着,除了那脚步声,我又听到了其他脚步声,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我不由头皮麻,看了眼钱钟,又回头瞄了眼阳台,就用倒退的方式走到了阳台,往楼下瞄了两眼。

我本来只准备看看情况的。陈雅琴那次,我在阳台上也有经历,看了会儿风景,一回头,就过去了好长时间。

可这么一看,我就僵住了,根本挪不开视线。

楼下是小区的道路,好多人走在上面,如同河水中的蝌蚪。

他们的脚步并不整齐,我听到的凌乱脚步就来自于他们。

我定睛看去,就可现他们一个个的,都神情僵硬呆板,和被鬼差招起来,一路走回工农六村时的周主任一样。

我的视线在下面转了好几圈,没看到穿黑衣服的男人,不由心中生疑,更觉得眼前的场景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这些人走着走着,有人就转了弯,有人进入了旁边的居民楼。

我看向对面的居民楼,在楼梯的窗户中看到了拾级而上的身影,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进入了一户人家。

不知为何,我想到了大学的时候下课的场景。一大波学生从教学楼出来,进入宿舍区,然后分散,各自回寝室。但眼下的场景绝没有那么生活化,也没有那么朝气蓬勃。

月光和路灯下,那些人就像是被分派了工作的行尸走肉,进入各自的岗位,接着……

我听到了不一样的脚步声,拖沓,不带那种阴森的感觉。

一转头,我就看到卧室的灯大亮,钱兰站在门口,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按在了灯开关上,狐疑地看着床边。

这是钱兰曾说过的事情。

我看向钱钟原来站的位置,那里却一个影子都没有了。

钱钟到哪儿去了?

我虽然清楚钱钟毫无恶意,应该也没做过什么,却还是心中一紧。

这次的梦境,我该是跟着钱钟的,我既然在这儿,钱钟也该在这儿,可我却看不到钱钟,这未免太不对劲了。

外头陡然传来了几声尖叫和东西被砸的声音。

那些声音几乎是连在一块儿出来的,吓得钱兰一个哆嗦,我也是身体一震,转头看向窗外。

就这么一转头,我看到的不再是四楼所看到的景象,而是在地面,在小区门口。

工农六村的牌子就在眼前,门卫室如此熟悉,就连那个门卫大爷也正好是我今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在我周围,全是一脸呆滞的男女老幼,拥挤在一块儿,仿佛等地铁的人群。

第290章 回家(2)

我是真的被吓到了。

倒不是周围这群鬼有多可怕,比起以前看到过的那些鬼,身边这些除了神情不太对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可原本好端端站在阳台,突然到了一群鬼中间,这景物转换让人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被惊到了。

过了几秒,我就平复下来心情,也是在此时,前头的鬼动了,后头的鬼跟着,鱼贯进入了小区内。

钱钟也在其中,而且他这么一跟着走,我就和他分开了,才看到了他的背影。转到他身前,我现钱钟的表情跟在卧室看到的不同,现在木木呆呆的。

那些鬼走路的脚步声很响,杂乱无章,一群鬼虽然不说话,但因为有这脚步声,还是在这夜晚显得特别吵闹。

我想了起来,对上那个鬼差的眼睛时,我听到的脚步声就是这个。

我不禁往前飘了过去。

钱钟的位置还算靠前的,我的行动范围就能到队伍的最前头,可在那儿,我没看到鬼差,领头的鬼都很平常,也都陌生,我只看了两眼,就转到了队伍末尾。可因为钱钟的位置,我的行动范围就无法包含队伍最末,往高处飘了眺望后,没现鬼差的身影。

我原是想要找那个鬼差的,可这样看清楚了队伍的人数,顿时吃了一惊。

这里少说也有五六十人,换做人数,当然不算什么,也就高中、大学一个班的人数,可换到了鬼,那就有些惊悚了。

一下子聚集起了五六十个鬼,我却没感到阴气,再一分辨,我现工农六村内都被阴气笼罩了,这才让我一无所觉。

我心中担忧,等到队伍经过六号楼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尽量飞高了去看,却没在六楼看到任何人影。我不由失望。

叶青不在吗?还是他无法出来?

随着行进,队伍人数减少了,鬼魂分散了开来,各回各家。

我在这其中还看到了陈雅琴,想要跟过去,却因为行动范围,只能看着陈雅琴远去。

钱钟进入了住宅楼,上了楼梯,穿过了门,一路熟门熟路地进了卧室。

我看到此,梦境陡然结束。我睁眼才现,这次的梦境很短暂,现在天还没亮了。

虽然短暂,可我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是知道了,在工农六村有那么五六十个鬼,这么一想……

我打了个哆嗦。

钱钟没有害人心,可能就是去等周主任的。陈雅琴是去守株待兔,等待失物被人送上门。其他鬼呢?他们又是为什么回到了工农六村?

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钱兰说,周主任在脑梗前说曾见过钱钟,还说钱钟来接她了。可钱钟分明是在周主任脑梗后,才跟随大部队进入了工农六村。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得头都大了。

不能去事务所问叶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放往常,就是叶青不回答我问题,我找他说说,心情也能松快很多,不去过多的纠结。

我想到此,不由叹气,在床上翻了个身,准备睡一个正常的觉。

我是这样期望的,可没想到我这次花了点时间睡着,却仍然进入了梦境中。

一晚上连做两个梦,这还是头一次。

尤其是这次,我一入梦,就现自己又站在了鬼魂堆里面,不由心头怵。

这回,周围的鬼魂不再那么“亲切”了。

我的前面就站了两个鬼,一个从后背有刀尖刺出来,干涸的血迹从伤口往下蔓延,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一个则断了脖子,整个脑袋都横在肩膀上,衣服上同样有可怕的血痕。这两个鬼的穿着也和时下的人不一样,倒像是古装片里的人,穿着短打劲装,竖着髻,光从背影看,是电影里面两个装死人的龙套。

在他们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头。

因为站得拥挤,再前头的鬼是什么模样,我就看不清了,可那绑了髻的脑袋是一样的。

眼前的两个鬼突然往左边横移。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右边视野出现了其他鬼,我才意识到这是眼珠子往右动了。

我有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视野不受控制的状况了。我想要动一动,离开附身的这个鬼,顺便看看这鬼是谁,没想到我有了这样的意识,却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我好似一朝回到解放前,在梦境中失去了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的权利,或者说实力。

这让我很慌。

那鬼的眼珠子又动了,转向了左边。

我此刻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十分急促,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几乎没有,应该是屏住了,还有他微微打摆子的身体,甚至他身上滑落的汗珠。

这感觉有些诡异。

我最开始无法控制梦境,只能当个旁观者时,我是能感受到附身的鬼是什么情绪,也知道他们有些什么细微的身体反应,可却没有那么清晰真实过。简单来讲,那会儿我是知道,这些情绪、这些反应都不是我的,这身体不是我的。可这会儿,我都有一瞬间觉得那汗水就是从我自己的皮肤上滑落的。

犹如一个意识侵占了我的身体,夺走了我身体的控制权。我还存在着,还能感知,却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咕嘟!

他咽了口口水,动作小心翼翼。

我的嘴巴也觉得干涩,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胸口也被人按着,心脏挣扎着想要反抗,跳出胸腔,跳出那只手的掌控。

我这会儿应该害怕的。

当然,和那个意识的恐惧不同。他是被周围的鬼吓到了。那些鬼的死状都很凄惨,除了前面站着的两个被砍头、捅刀子之外,右边有个被溺死的,都被泡涨了,面目全非,皮肤滑腻,跟蟾蜍一样,左边有个脑袋被削掉一块的,眼珠子都挂在眼眶外,大脑露在外头,还有红白的东西附着在耳朵上。

恐怖片都没那么血腥真实,何况恐怖片也不会在一个血腥场景停留太久,给观众细心观察的机会。

身体的汗水越流越多,已经浸湿了衣服。

夜风一吹,凉飕飕的,却比不上心里面的寒冷。

我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我会不会是在做梦?不是那种梦境能力,而是普通的做梦。

我平日里就不常做梦,更是不常做噩梦。以前梦到的东西都很琐碎日常,像是早晨起床上学,然后闹铃一响,现刚才是梦又或是在办公室里写报告,手指在键盘上啪啪敲几下,就完成了报告全文,交给了领导,然后闹铃一响,现刚才是在做梦……

虽然以前没做过噩梦,但说不定现在就是呢?

只是……做梦的时候,我居然还能有那么多心理活动,分析自己是在做梦?

这种体验,以前可没有过。

第291章 回家(3)

我越想越是糊涂。

尤其是周围的鬼魂全都是一副不正常死亡的模样,穿着打扮又不是现代人,而前方景物,毫无疑问是工农六村。这混搭风让我很费解。

不管这是真梦还是假梦,反正都不归我控制。

我身体里的这个意识怕得要命,心跳如鼓,我都能感觉到那种不自在。他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胆子太小,尽管害怕,还是哆嗦着站在一群鬼魂中间。

前头的鬼魂突然动了起来,后头的鬼魂也跟着迈步。

依旧是凌乱的步伐,比起钱钟等鬼,这些鬼的步伐更为缓慢僵硬。再缓慢,这也是在前进的。

我控制不了身体,身体的那个意识还不动,我也无可奈何。

背后传来一股微弱的推挤力量,接触到了一片冰冷坚硬的东西。

我在瞬间感觉到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电流从脚底心窜到了脑袋。

那个意识倒是不傻,碰到这情况没惊慌失措,而是学着其他鬼魂的样子迈了一步。

那些鬼魂因为死因不同,动作有快有慢,时而也有摩擦碰撞,小小摇晃,跟扫地机器人一样,会在碰撞后方向有所偏移,再继续前进。这让“我”现在的表现不算异常。

后头刚才撞到的东西下一秒就从旁边走了过去。

眼珠子动了动,马上又受惊般转了回来。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我看清了那个东西。

那当然是个鬼魂,只是左边脸连带着左肩膀、胳膊一块儿被砍了,露出了黑红的血肉、内脏和骨头断口。这样从“我”右边走过去,近在咫尺,让我将他的伤口看了个一清二楚。我甚至能分辨出其中一团肉是心脏。

知道身体的意识不傻之后,我放心了很多,虽然因为他,我还能感觉到恐惧,但到底不是出自我的本意,这种恐惧也不算强烈。反倒是反胃的感觉,来自我自身。

那些鬼死得都惨,模样就不是血腥,就是恶心,让我有些受不了。

加上“我”刻意走得慢,想要掉队,或者说脱队,那些鬼一一从身边过,时不时还有不长眼地撞一下、擦一下,这就让我更难受了。

我原来也不是有洁癖的人。可落在丧尸堆一样的鬼魂堆里,那可没有看丧尸片的爽。

我只能努力分散注意力,想着这梦什么时候结束,想着“我”能不能脱离队伍,又想着“我”到底是谁。

反正不用我控制身体,我能放心走神。

很快我就后悔了。

那个“我”太僵了,几乎不敢大幅度的动作,也没办法大幅度动作。他完全僵着,身体僵,脖子也僵。就是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冷得想抖,都因为僵硬,而只有五脏六腑哆嗦着,肌肉毫无反应。

他没看路,脚下不知提到了什么,那冲击力也不大,身体却直愣愣往下摔去。

景物快掠过。

身体的本能好歹还在,摔倒的时候,下意识地膝盖一软,手臂伸出,就一个“”的姿势跪在地上。

我感觉到了疼痛,但不是真疼,所以第一时间现了胸下的空间有东西从后往前滚到了脸下面。

那是一颗人头。

人头的脸朝上,表情也是呆滞空洞。就这张脸来说,完全比不上之前看到的鬼魂恐怖。人头也是完整的。脖颈断口并没有翻出来,被身体阴影一挡,也看不到血肉。

可陡然出现的人头很是吓人,刚才那一摔也着实出乎意料。

于是,意料中的,“我”叫了起来。

身体忽然就灵活了,手撑地,腰直起,腿因为膝盖那重重一磕,有些麻,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叫声似乎有回音,并不算响,没盖过那些凌乱的脚步声。

可当回音都结束了,脚步声也没了

我能感觉到耳膜很痛,肺很痛,呼吸困难,心脏都快要裂开了。

可比起这身体的感觉,让我本身心慌的是那些消失的声音。

我此时只能听到身体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脚步声没了。

视野中的脚都停止了前进,站在原地不动。

鬼魂本来的站位就拥挤。

刚才那一摔没撞到鬼,是因为那意识和前面的鬼拉开了距离,可后面的鬼不会和我这具身体拉开距离。

后背此刻贴着两根冰凉的东西,不用看,甚至不用猜,我也知道那是某个鬼的两条腿。

头上多了片阴影。

与此同时,还躺在地上的人头上,那两只死鱼眼动了,一下子移动到了眼眶底部,好像在看着“我”。

那个意识吓得更厉害了,已经顾不上其他,就要逃跑。他失了刚才的冷静,直接转身,撞入视野中的就是两条腿。

逃跑的动作停下来。脑袋缓缓仰起。

胸口有个大洞的鬼正微微俯身,同样也看着“我”。

别说那意识了,就是有心理准备的我都被吓得不轻。

周围又响起了脚步声,却是整齐划一。

“我”惊恐地往后移动了几寸,左右四顾。

那些鬼全都盯着“我”看。

咚!

统一的脚步声如同鼓声,地面因此震动。

那些脚好像在“我”的心脏上面。

鬼魂冲着“我”伸出了手,四面八方都有手伸过来,遮蔽了视线。

当一只手的指尖碰触到“我”的皮肤时,一股寒意直冲脑门,“我”瞬间惊醒。

是的,惊醒过来的是“我”。

哐当!

巨响伴随着天旋地转,雪白的天花板和方形顶灯映入眼帘。

我家可没有这样的方形顶灯。而且我之前是在卧室睡觉,等都关上了,人也躺在床上。现在么,我虽然还是不能移动,可却能知道这具身体的感觉,背后顶着东西,小腿翘着,下面也有根棍子一样的东西。估计是椅子。

我现在可以确定,我是在梦境中,不是做梦。或者可以说是梦中梦。

我目前附身的家伙刚才做了个鬼魂的梦,现在被吓醒了,椅子后仰倒下,人也摔了。

身体虽然疼,可我知道这家伙很轻松,因为从噩梦中出来了。

我却轻松不起来。

因为我还是无法移动。

梦中梦这个我之前没体验过,不能移动更是好久以前的事情。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能等这人自己有所行动。

他先是自嘲地笑了两声,接着深呼吸几次,吹了声口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就要从地上爬起来了。

翘着的脚落下来,腹部的肌肉紧绷。

我觉得这人的机智全被吓没了。现在这姿势,屁股还贴着椅子呢,这样直接坐起来,多困难啊?

果然,这人想要以仰卧起坐的方式起来,膝盖搁在椅子板上,动作很艰难,还伸手抓了下椅子。

我在这一过程中看了前面打开着的电脑屏幕。屏幕很大,上面显示的是个个人社交账户的主页,右下角时间日期则是这月的七号,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

我顿时一愣,想到了毛主任说过小区集体闹鬼的日子。

这人终于是坐起来了。

正前方是电脑桌下面的空处。

那里,蜷缩着一个女孩。

第292章 回家(4)

女孩身体娇小,只占了电脑桌下一半的空挡,双手抱着双腿,身上穿着碎花睡衣,长披肩,贴服在脸颊两侧,脸蛋看起来就特别小。

灯光照不到电脑桌下面,她的脸就蒙了一层阴影。眼珠子漆黑,嘴唇浅淡,被灯照到的手背和的双脚则白得近乎透明。

乍然看到这样一个女孩,我愣住了,接着就分辨出这并非活人。

我附身着的人也看到了对方,立时就杀猪般惨叫起来,恐慌地要转身逃跑。

他一只脚还搁在椅子板上,这样一转身,压到了椅子腿。椅子翻动,一椅背直接敲在了他的背上。他疼得抽气,也不敢停留,狼狈地要爬起来,却被椅子腿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他的中气倒是很足,一边爬,一边颤巍巍地叫,继续往外逃。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他的手又是无力,又是沾了汗水打滑,试了几次才将门把手扭开了,往外飞奔。

隔壁卧室有人听到动静出来了,直接和他撞到了一起。

他踉跄了几下,却还叫着往外跑。

“喂!”

后头有人叫了一声。

他充耳不闻,一路冲出了屋子,要下楼,却是脚一崴,骨碌碌就滚了下去。

我跟着他一块儿天旋地转,等停下后,现周围一片漆黑,日光灯灯管在黑暗的天花板上投下了一条阴影。余光能瞥见深色的窗帘和透出来的月光。

这场景只在我的视野中听了瞬息,就变成了黑暗。

我睁开了眼睛。

这回是真的苏醒了。

我看了下手机,距离之前想要睡觉不过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粗略估计,就跟刚才那梦生的一切所用的时间差不多长。

那个人……应该是七号那天摔断腿的人。

梦中三个场景,前两个好理解,最后一个是什么?还有那第一个场景,那个人做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单纯的噩梦吗?

我难以相信那是单纯的噩梦。

疑问太多,我想要去问叶青,却知道这会儿不该进入工农六村。

我想到了古陌。可一看时间,就压下了打电话的心思。

接下来我就睡不着了,一直熬到了天亮,想想古陌恐怕不会早起,可转念想到古陌那态度,也不管了,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想了好长时间才被人接起来。

古陌果然是还在睡觉,声音很沙哑,还带着困意。

我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将昨晚梦到的东西跟他讲了。

“哦。”古陌打了个哈欠,“大概是频道出了问题。”

我听不懂,“什么频道出了问题?”

“就是啊,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们几个有能力。你在梦里面可以做点时间,也有其他人可以。叶子之前就碰到个警察,经常在梦里面碰到跟他诉苦的冤鬼,帮着破案。”古陌耐心说道。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在梦中和档案中都看到过的人,“李队,那个姓李的……”

“嗯,就是他,李星方。”古陌肯定道。

“他……”我刚张了口,又想起万队长曾说过的警察。那会不会是同一个?我记得是在“泰迪婴儿”的事件中看到了李星方的名字,当时是2o15年了,他好像提过要辞职什么的……

“他那个能力挺安全的。”古陌有些羡慕地说道。

我无语。仔细一想,古陌说的很有道理,我也不禁羡慕起来。

“他就不会碰到恶鬼什么的吗?为什么我碰到的就有危险?”我忍不住问道。

“能力不一样啊。灵说,他是无意识地筛选过了,那些恶鬼不可能给他托梦。”古陌的语气更为羡慕了。

我就没选择权,附上谁的身,不受控制,就连梦境的内容也不受控制,原来播放快进,现在都带蒙太奇了。这么一想,我也更羡慕了。

我们两个对着手机,不约而同地叹气。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做梦?”

“我怎么知道?”古陌没好气,“你就知足吧,别嫌弃这嫌弃那的。至少你那能力比我好多了,有个清净的时候。”

“你没碰到过和你类似能力的人吗?”我好奇问道。

“也不算没有。有阴阳眼,也有阴阳耳,不过有些是鬼故意现身,或者故意让人听到声音。总之,人的各种生理都有可能和灵异现象有联系。只不过,有的人是完全没感应,接收不到讯号,有的讯号时断时续,时灵时不灵,有的就很稳定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之前你说频道出了问题,就是指这个?那个人做了梦,串到了我这边?”

都是做梦的能力,他要梦到了什么,被我接收到,也很有可能了。

“是啊。这是最乐观的情况。”古陌说道。

“最乐观?还有悲观的?”我心头一紧。

“悲观的就是,他其实在向你送遗言或者求救。”

我听着就愣住了。

“李星方无意识地排除掉了危险的鬼魂接近,这是本能,也有人会无意识地做出些行为。最有可能的就是遗言和求救。这种本能谁都有,还不用动脑子。”古陌补充了一句,“你决定怎样?”

我苦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管吗?”

古陌要不说,我就当一次信号出错,看了其他人的频道,好奇感叹一下,就会放到一边了。可古陌说那样的可能性,我不说是乐于助人,喜欢见义勇为吧,也不能见死不救,完全置之不理。否则良心上就过不去,这件事也会一直缠绕着我。

“可他梦到的东西很奇怪。之前钱钟他们的鬼魂进入小区是回家,他梦到那些古代的鬼也往小区里走,该不会也是回家吧?小区那块地……以前真是战场、坟地什么的?”我疑惑道。

“我不知道。”古陌回答,“不管是不是,如果那些鬼还在阳间徘徊,问题可就大条了。哦,现在问题已经大条了。叶子在那边……”他顿了顿,“反正我们两个现在也帮不上忙。”

这可真是打击人的现实。

我挂了电话。因为起得早,这一通电话结束后,去上班时间上也游刃有余。

等另外四人都到了,我就跟他们说了一声昨晚的事情。

“能力者还挺多的,这样一想,还真是不值钱啊。”瘦子装模作样地拍拍我和胖子,又问胖子,“你有做梦过吗?”

“没。”胖子摇头。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该不会没能力,就只有一个阴阳眼吧?”瘦子说道。

“那也不错。”胖子说道。

瘦子心领神会,两人一块儿同情地看向我。

我没搭理这两人,去给毛主任打了电话,问了下那个摔断腿的人住在哪家医院。

第293章 周凯威(1)

我决定去看看那个人。

虽然以我的能力,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不去看一眼,心里面总记挂着,也是不好。

有些事情做了会后悔,不做更后悔。两害取其轻,总是要去尝试一下。

下班之后,我拒绝了瘦子他们的陪同,自己去了医院。

医院是距离工农六村三站多路的一家三甲医院。自然的,医院内人声鼎沸,比菜市场更热闹。我去了住院部。电梯到之前,就有好多人等待,电梯一到,里面又涌出了好些人。

经历昨晚两场梦,我对这样的人挤人有些别扭的感觉。

这会儿想想,自从碰到了青叶,我感觉别扭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虽然没到万物恐惧症的程度,可也不好受。

到了四楼骨科之后我才现,碰了胳膊、摔了腿的人真不少,经过的病房都住满了人,年轻的、年老的都有,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

我瞄了眼旁边病房的天花板和窗帘。

梦境的最后一个场景,那天花板、日光灯和窗帘就是周凯威被梦惊醒所看到的东西。

周凯威就是摔断腿的年轻人。我从毛主任那儿打听到,他和同事在工农六村十八楼合租了一户房子,做的是会计工作,平日里很忙,也跟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虽然在工农六村住了有三四年了,但和邻居关系不亲近。毛主任也是做人口普查和租户登记的时候和他有过接触,还有就是七号那天他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讲了两句话,又因为水管爆掉,工农六村无法住人的事情,被房东委托来探望他。

周凯威的房东是工农六村最早一批住户,也就是庆州制造局的老员工,同样也是房屋可以自由买卖、租赁后,第一批买下了单位分房,再将房子租借出去的人。现在都年纪一大把了,将房子租出去这么多年,从来没找过房产中介,换了几任租客,基本都是前头租客介绍来的,大多数就是周凯威工作的那家会计事务所资历浅的员工。

我因为想着那个躲在电脑桌下的女孩,就多问了些有关那间房的事情,对毛主任旁敲侧击。

可毛主任碰到过的几个租客里面没有女孩。至于屋主,毛主任因为水管一事跟他打电话才知道,他生病住院了,正在修养,也因此委托毛主任来探望周凯威。我就不方便这时候去打扰了。

我还问了问周主任的事情,知道毛主任没收到钱兰报丧的消息,心情就很复杂。

这就好像楼上有人脱了一只鞋,另一只鞋却迟迟没有落下,吊得人心慌。

我在梦中没见到周凯威的模样。听毛主任说,他那间病房就他一个年轻人,不用怕找不到。

我在病房门口经过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假装是无意间侧了头,看向病房内。

四人间的病房,第二张病床空着,剩下三张病床上都躺了人,两个中年大叔,一个老头。的确是如毛主任所说,就他一个年轻人,但我现在找不到人。

我无奈从病房前走过,想着是不是绕一圈,等会儿再经过一次。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要看什么。

周凯威有些特殊的能力,但大概没什么攻击性,只能做梦梦到那些鬼怪,也只能看到那些鬼怪。看他那惊吓的模样,说不定七号那天是他头一回出现这样的能力。

而我,虽然说有些攻击力,比他经历多,但论战斗力真不好说。

那个女孩,我大概还能试试看能不能帮周凯威解决了,可要碰到了周凯威梦到的一群古代横死的鬼魂,我只能坐蜡了。

我期盼着周凯威早点回病房。现在六点多,再过不久,医院的探病时间就要结束了。我必然要离开。这件事不管我能不能帮上忙,我都希望早点有个结果,不要压在心里面。

周主任那只鞋子已经够折磨了,再多一只,我是受不了。

再次经过周凯威的病房,我放慢了脚步,转头看过去。

第二张床还是空的,我不禁失望。

兜一圈就算了,要我第三次从这条走廊走过去,护士都该起疑了。我只能遗憾地准备离开,明天再来看看。

“哎,让一让。”

有个送饭的护工推着车子过来,要进周凯威那间病房。

我后退了两步,让他先进去了,才继续迈步。

“这床的病人呢?要查房了,怎么不在?”护工问了病房里的其他人,“在厕所?”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想听听答案。

“下午就出去了。”

“拄了拐杖出去的。”

两个中年人先后回答。

我皱起了眉头。

护工又问:“知道去哪儿了吗?”

“他没说啊。”

“你找谁啊?”靠门的病床躺着老头,看我站门口,就问了一句。

我一怔,刚要撒个谎,就听到了外头的惊呼声。

本来转头看我的护工和两个中年人都看向了窗外。

两根拐杖快从窗户外坠落,下一秒,一个年轻男人脑袋向下,自由落体……

接连三声响声响起。

病房内外都炸开了锅,走廊上都能听到人的喊声。

我懵了。

那一瞬,我看清了那个年轻男人的脸。

他长相如何不好说。因为他死死咬住了牙齿,两边腮肉拉开,眼睛也紧闭着,表情中带着恐惧和决然。他的双手攥紧了拳头,身体僵硬地绷直,好像一根木棍落下来。

那样的……自杀方式……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就认定了那人的身份了。

我脚有些软,走了几步后就恢复了力气,快冲到了窗边,推开了气窗,探头往外看。

周围都是探出来的脑袋,全都看着楼下。

就在我这扇窗户的正下方,一个脑袋裂开的尸体躺在血泊中。那脑袋已经完全变样了,根本看不出脑袋的形状。

拐杖一根落在旁边,一根被尸体压在下面。

尸体还是笔直的,那双手仍然紧握着。

我努力辨认,没有找到任何一丝阴气。

是已经逃掉了,还是从一开始就……

“我说啊,该不会是……”一个中年人走到了我身边,也往下张望,然后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是周凯威?周凯威住院几天有什么反常吗?”我收回了脑袋,本想要抓住中年人的手臂的,却看到了他手上挂着的吊带,那只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中年人被我突然一问,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回答道:“他啊……好像老半夜惊醒过来。问他是不是伤口痛,让他跟医生说说,他都不肯,人怪怪的……”

第294章 周凯威(2)

我听了这话,脑海中渐渐构成了一个清晰的思路。

周凯威或许不是被鬼杀死的,而是被鬼逼死的。

他在七号那天受了两次惊吓后,摔断了腿,接下来都梦到那天的恐怖场景。他没有因此习惯、适应,反倒是备受折磨,最终无法忍受,选择了自杀。

只是,我心中对这个想法仍然存有疑虑。

趁着护工和那些病人慌神的时候,我从病房出去了,乘电梯到了顶楼。在周凯威病房的正上方位置,我看到的是另一间病房,不过属于消化科的,病房内还住着病人,病房的窗户也是统一的,大面的窗是不能移动的,只有两边有小气窗。没道理周凯威一个大男人能从这里挤出去跳楼。

我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匆匆跑过去的医院保安。他们从电梯那边过来,一路到了走廊尽头,推开了那里的一扇门。

我心中一动,找到了这层楼的指示图,在那个走廊尽头没看到任何标志。

虽然是大晚上了,又是在医院,但看热闹的病人真不少。这层楼又和骨科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不同,能动弹的病人不少,要么在自己病房的窗户往下张望,要么就在走廊上和人议论纷纷。

有医院的人跑过去,好些人就跟着探头探脑,也有直接跟上的。

我先去看了指示图,到那扇门前的时候,医院的保安拦了门,前面还有四五个病人在询问。

“这边是什么地方啊?”

“那个人从这里跳楼的?不是吧?应该是那个位置吧?”

保安是个年轻人,不够老练,被人这么缠着询问,也就松了口。

“这边是上天台的楼梯。本来门应该锁掉的。”他顺便就问了一句,“你们有看到人从这边进去吗?”

几人面面相觑。

“这还真没注意到过。”

“走廊上人来人往,也不会一直看啊。”

“这边是楼梯间?楼下好像这边不是楼梯吧?”也有个病人不知道是从何知道这消息的,疑惑问道。

“楼下是杂物间,放清洁工具的。”保安回答道。

这楼房结构让我有些皱眉。

“怎么就单独把楼梯放在这儿啊。”

“那个跳楼的怎么进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

这会儿功夫,警察也到了,被医院的医生领着过来。保安让出了道。

我很想去周凯威跳楼的地点看看。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周凯威就是被折磨得想要自杀,他怎么找到这条路的?又是怎么开了这边的门锁的?

疑问很多,但我不可能被允许上天台。医院的探病时间也结束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更不好久留,免得被警察觉得可疑。

虽然我是清白的,警察就是怀疑我,也顶多问两句话,可能避免的麻烦,还是避免的好。

我出了住院部,转头还能看到被警察圈起来的一块地方,有人在旁边围观,从人群中能看到法医的身影。周凯威那具尸体则被完全遮住了。

我很不能理解那些围观的人。不觉得可怕吗?周凯威的尸体可不是赏心悦目的那种,反倒血腥可怖。

我转过了头,往医院外走,边走边在办公室的群内了消息,说了这件事。

瘦子和郭玉洁顿时就炸了。

“真死了?不会吧?”

“是不是有鬼啊?”

我将自己的推测给他们,也写了自己的疑惑。

“那,奇哥,你今晚可能又要做梦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得多了,或者是性格原因,我没有周凯威那种恐惧感,顶多是对自己的能力懊恼、嫌麻烦,有些担忧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此时想到今晚可能梦到周凯威,我反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对周凯威没什么愧疚感,对他的死也只是遗憾。

我给古陌也了消息。

古陌的回复很冷漠:“哦,看来是遗言了。”

古陌的意思是,我昨夜经历周凯威的梦境,是他的遗言。有求生意志的人,不会在短短一个白天的功夫,就决定自杀了。

“他也未必是自杀。”我心中还存了点想法。

“这也是一种可能性。”古陌对此很无所谓。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和他讨论了。他估计也给不了我其他线索或建议,否则早该说了。

回家后,我表现得很平静,甚至就连躺到床上要入睡时,也特别冷静。我都不知道该觉得自己成长了,胆子大了,还是该对自己的这种变化有些伤感。

这种思绪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

等我的意识在眨眼间恢复,我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周凯威。

周凯威坐在我对面,拿着筷子,笑容温柔。

而我现在附身的人也在笑,却是笑容羞涩甜蜜。

我有些懵,急急忙忙移动身体,转头就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我知道自己肯定见过这个年轻女孩,但需要思索一下才能想起对方的身份。

这个思索一下花了我两三秒钟的事情,不是我这么快就想起了对方是谁,而是因为周凯威开口喊了对方的名字。

“嫚宁,你尝尝看这个。这是他们的招牌菜。”周凯威用筷子夹了一只油爆虾放到了对方的碗中。

嫚宁……

卢嫚宁!

是那个在陈晓丘之前演出戏剧社大家庭话剧,因为那件樱花和服而精神恍惚,出了车祸的卢嫚宁!

我顿时头皮麻,看着女孩秀丽的面容,一种恐惧感偶然而生。

卢嫚宁秀气地吃了虾,称赞道:“真的很好吃。”

“是吧。”周凯威微笑,伸手越过两人桌,拇指擦掉了卢嫚宁嘴角的酱汁。

卢嫚宁有些害羞,但嘴角挂着笑。

周凯威在湿巾上擦了手,很自然地说道:“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其实也会做油爆虾,但味道没这边好。他们的酱料是自己调的,外面没有。”

“人家的招牌菜,拿来做生意的,肯定很特别啊。你做饭已经够好吃了。我都不会做饭呢。”卢嫚宁说道。

“以后我教你啊。”

“教会了我,就有人伺候你了,对吧?”卢嫚宁调侃,脸蛋绯红,像是个被调戏的。

周凯威笑呵呵的,“教不教会不重要啊。我想要跟你一起做事情。”

这两人蜜里调油,我看着却是心里凉。

两人很登对,气场也很合。只是,我所看到的这一切是在我的梦境中。也就是说……

卢嫚宁,已经死亡,变做鬼了。

第295章 卢嫚宁(1)

甜蜜的晚餐到此为止。

我没看到后续内容,梦境就粗暴地切换了场景。

刚才让我看到那一幕,仿佛就是要给我一个当头棒喝一般,在打了那么一下后,就收手了。

我跟随的鬼魂是卢嫚宁,而我对卢嫚宁的了解,仅限于陈晓丘前一任的和服受害者,因为和服被我烧了或者该说是被叶青烧了,她只是出了一场车祸,腿骨折住院,一度濒死而已。到底是被救下来了。我之后也没关注过这个卢嫚宁,只当她是人生中一个路人甲,不会再有交集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有一天,还会在梦境中跟随卢嫚宁。

自然的,梦境的下一幕场景就是戏剧学院的排练房,话剧社社长马一兵、陈晓丘的表妹李若岚都在。卢嫚宁换上了那件要命的和服,正在适应这种其他民族的服饰。

“这样走,像国人吗?”卢嫚宁走了一段小碎步。

旁边有人拿着平板电脑,将卢嫚宁和视频中的国女子比较,“嗯,是这样走。背再挺直一些。”

卢嫚宁挺直了背。

和服的前端绷紧,后端略松。那棵樱花树稍稍抖动,出现了一些皱褶。

我看着那件和服,就想到了那日在事务所抓住的老妖婆,当时的恐惧记忆犹新,不禁就生出一种恶寒的感觉来。

说起来,那天也是我第一次做梦,但感觉就是个普通的梦,和现在这种体会截然不同。那时候我能力肯定很微弱,顶多感受到那个老妖婆生前的悲伤,除此之外,其他内容都很模糊,没什么细节,更多内容就像是自动被灌输到脑海中,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她一生的经历。

卢嫚宁又试了鞠躬、跪坐等几个动作,头上就渐渐有了汗珠。

“我知道这个角色在动作方面很吃力,需要多练习。和服你可以随时拿来穿。”马一兵说道。

他这社长摆出这种体贴的态度,当然是很好。可他不知道,这和服是要命的东西。

卢嫚宁笑着道谢,连连保证会好好训练。

梦境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蒙太奇镜头了。

排练房内,阳光变化深浅和角度,好几个身体半透明的卢嫚宁或坐、或站、或走,周围有其他社员充当无声的背景板。

眼前的一切好似电影,透露出两个讯息:一,时间流逝二,卢嫚宁的情况在恶化。

那些半透明的身影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卢嫚宁排练的时候并不会化妆,她的脸色从原本的健康红润变成了苍白,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我在她原本的乌中看到了几缕白丝。她炯炯有神的双眼在不知在何时黯然无光了。

“别太拼了啊,嫚宁,该休息就休息。这出戏不是那么赶。你要病倒了,我们才有大麻烦呢。”马一兵觉察出了卢嫚宁的不适,一拍大腿,“行了,接下来你回去休息吧。今天就别练了。”

卢嫚宁没反对,有些浑浑噩噩的点了头,去换下了那一身和服。

戏剧学院的校区分为两部分,教学区在一边,宿舍区在另一边,隔了一条大马路。那不是学校内的马路,而是一条双向八车道的大路,两个方向的车道被一条三米宽的景观绿化带隔开,行人过马路的横道线也被分成了两段,多了一组红绿灯。有公交和私家车通行,车水马龙。

卢嫚宁站在横道线前面,望着马路对面的红灯。

即使知道即将生什么,我还是紧张起来。

红灯跳转成了绿灯,周围的人都踏上了斑马线。卢嫚宁却是慢了一步,脚步也有些虚浮。她的眼皮耷拉着,身体略摇晃,眼珠子在眼眶内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绿灯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但卢嫚宁还没走完半条宽阔的马路。前面跑得快已经直接到了马路对面,慢的,也站在了路中央的行人等候区域。不赶时间的,就不抢那最后几秒绿灯,赶时间的,开始飞奔。

绿灯跳转成了红灯。

卢嫚宁还站在车行道前面,但前头的车辆不会看到人还往前开。司机按了两声喇叭,卢嫚宁没听到。喇叭声更响亮了一些,站在等候区的行人转头看了几眼,有的皱眉,有的直接将头转了回去。

卢嫚宁安全走过了一半的马路,身后有车辆飞驶过。她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过了那些等候的行人,站到了另一段斑马线前方。

她的脚步仍然没有停下。

刺耳的喇叭声、惊呼声、叫骂声……

我看着心头一紧,呼吸都要停止了,但没去阻拦卢嫚宁。

在卢嫚宁身后,有个人伸出了手,拽了她一把。

卢嫚宁被一辆小轿车撞到了腿,但因为有人拉了一把,她只是撞到了腿,人没飞出去,也没被卷入车轮下。

司机猛地刹车,从车上下来。

其他人围了过来。

卢嫚宁表情痛苦,比刚才神游太虚的模样多了几分真实。她抬头,重新聚焦的双眼看到了一张年轻的面容。

我心情很复杂。

因为这个拉了卢嫚宁一把的男人是周凯威。

两人如何相识的,我算是知道了。

卢嫚宁很快虚脱地晕了过去,被送去了医院。周凯威等到卢嫚宁的老师来了,这才告辞。老师问了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要等卢嫚宁醒过来,给她知会一声。周凯威大概是想要知道自己刚救下的人的情况,就同意了下来。

卢嫚宁腿骨折,做了手术,打了钢钉,没等到身处外地的父母赶过来,也没来得及给周凯威道谢,就又陷入了那种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

我在此时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

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女孩子,语调欢快地叫着卢嫚宁的名字,并喊道:“快来啊!快来啊!快到这里来啊!”

樱花瓣纷纷扬扬,遮天蔽日,如一层血雾,笼罩了我的视野。

狂风刮过,女孩子们的声音和樱花瓣一块儿被吹散,形态优美的樱花树树干出现在面前。

树下面围了五个女孩,都伸出了手臂,冲着前方缓慢又不自然地招手。她们的脸上好像是挂着笑容,又像是戴了面具,还是惨白的面具,五官都模糊不清。

樱花飘落,再次充斥了我的视野,我耳边听到了卢嫚宁惊魂未定的喘息声。一转头,眼前的粉色就没了,看到了卢嫚宁被汗水覆盖的脸。

第296章 卢嫚宁(2)

接下来,我的视野范围内就经常交替出现樱花、招手的女孩和虚弱的卢嫚宁,轮回反复。

樱花的颜色越来越艳丽,从浅粉色,变成了一种刺目的血红色,好像吸食了谁的血液

女孩们的脸越来越怪异,那脸上的面具好似人皮做的,其他尽管跟真的脸一样,但那笑容的弧度就像是刻出来的,她们伸出来的手也越来越长,好像就要碰触到我的眼睛

而卢嫚宁则越来越虚弱,她本来有一双杏眼,现在这双眼睛总是半睁半闭着,好似睁开眼都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就连她的呼吸心跳都变得微弱,有时候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同病房的女人很紧张。因为卢嫚宁没亲人在这儿,偶尔有老师和同学来探望,她能打起精神应付,大多数时间,她都浑浑噩噩的。那个女人帮卢嫚宁叫了几次医生,医生也只检查出她身体虚弱,当她本来体质差而已。没人照顾,又这么个体质,虽然旁边的人看着担心,但都是陌生人,不可能帮到卢嫚宁多少。

我知道,卢嫚宁是在挣扎。

她躲着樱花和那些女孩,努力要保持清醒,在她们呼唤的时候,双脚犹如扎根进了地面,绝对不能向她们走过去。

我很佩服她的意志力,对她的坚强很赞赏。转念想到这样一个女孩居然已经变成了鬼,又觉得惋惜。

卢嫚宁肯定不是死在和服手中。她能撑下来,撑到我将和服烧掉。我要救她,也不是现在出手。

更何况,我就是想出手都不可能。距离和服的事情过去太久了,我除了救古陌那次,还不能改变那么遥远的过去。我都怀疑那次我能救出古陌,跟古陌和叶青有关。古陌自己有些能力,叶青又似乎想了办法,让古陌在那种状态下还能存活,再加上我拉了古陌一把,才将他救出来。卢嫚宁没有古陌的能力,也没有叶青那样一个伙伴。

但卢嫚宁有自己坚定的心志。

阴魂不散的樱花和女孩们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我想着,是不是已经到了我烧掉了和服的时间点。

因为梦境自动切换的关系,病房内虽然有时钟,我却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日。

卢嫚宁在那些鬼东西消失后,有些不可置信,还忐忑了一段时间,现再没看到樱花、女孩,听到声音后,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她绽开了笑容,整个人精神了很多,同病房的女人和医生护士都觉得她这是好了。之前的不对劲可能是因为小姑娘陡然受伤住院,又没人陪伴,心理上闷着,就出了点状况。

我想着,这段梦境应该过去了吧。可能下一秒,就是卢嫚宁出院后和周凯威相恋的事情,也可能直接跳到了卢嫚宁变成鬼的经过。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想要救下卢嫚宁。

时间正好到了夜晚,卢嫚宁这些天下来,难得有一次放心睡觉的机会。

她闭上了眼睛,睡颜恬静。

我时刻注意着周围环境,就怕再来个蒙太奇效果,卢嫚宁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攻击。我全副身心都用来警戒视野中的环境,只要它一变,就有所动作。这让我最开始漏掉了一个东西。

我刚刚转动的眼珠猛地转回来,瞪着站在床边俯视卢嫚宁的人影。

同样是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这个人影可不像钱钟一样深情款款。即使它没显露出丝毫的模样,整个形体比葛家木的那个鬼最初时更为模糊,葛家木的鬼好歹还有一双赤红的眼睛呢,它却是完全的黑影。

我脑海中蹦出来了一段久远记忆。

于梦曾跟事务所的人诉说过,她在半夜听到了开门声、脚步声,有个黑影站在她的床边上,看着她,伸手摸了她的肚子。

那是个令人恐惧、带着恶意的鬼。

眼前这个也是。

它整体轮廓边缘就往外拉伸,抽出了一条手臂样的东西,最前端的手掌张开,五根手指很长,比正常人的都要长,连那手臂都有着不正常的长度。手指骨节分明,不像那一团模糊的身躯。长长的手指探向了卢嫚宁的头,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头。

我忽然意识到,这和于梦说的,萧正的鬼影不一样。这个鬼影的模样有着很树的特征,那只手就像树的枝丫。

是那株樱花树!

卢嫚宁那时的情况原来是有反复的!

她摆脱了樱花和那些手臂伸长的女孩们,这个鬼影出现在了现实中,自己找了过来!

卢嫚宁似有所觉,动了动,躲避那只树枝般的手。可那只手并不放弃,继续摸着卢嫚宁,撩动她的头。卢嫚宁翻了个身,那只手就落在了卢嫚宁的脸上。

一瞬间,我和卢嫚宁的感知器官连通了。

那手指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触感柔软如花瓣,却又凉得刺骨,是浓郁的阴气所带来的凉意。

卢嫚宁惊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倾身笼罩自己的黑影。

她吓得要尖叫,但被那只手给捂住了嘴巴。

鬼影的身体,也就是那一团黑影沸腾一般翻滚了几次后,另一只枯槁的手出现在鬼影的胸前,竖起了一根指头在唇前。

月光穿过了黑影,让它明亮了几分,也让人看清了它的模样。

那是我曾经看到过的老妖婆,满脸褶皱,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牙齿被涂成了黑色。

我经历过那个梦境,知道她生前经历后,也知道她的眼睛会这样,是因为年老后得了病,牙齿则是当时的特有风俗。

可任何人,突然看到这样一个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床前,将自己惊醒,捂着自己的嘴,还邪恶地做出了噤声的手势,都要被吓死。

卢嫚宁瞪大了眼睛,眼中有了泪花,身体不断颤抖着,却不出一丝声音,也无法挣扎。

那老妖婆的脸和手显露出来后,一身和服也露了出来。

卢嫚宁的视线却钉在了老妖婆那张诡异的脸上,根本移不开来。直到老妖婆肩膀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樱花,她才注意到了这件自己曾经穿过的戏服。

樱花跟一只手一样从老妖婆的肩头往下伸,到了胸口后,居然伸出了和服,往外伸长,朝着卢嫚宁的身体进。

卢嫚宁颤抖得愈厉害,可根本动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树樱花碰触到了自己,并慢慢将她的身体包裹,圈起。

粉色的花瓣中,卢嫚宁只有眼睛出来。老妖婆的鬼脸占据了她的视线范围,而她的身体在一点点被樱花拉起来。腰部弯折,成一个倒字,腹部第一个与老妖婆的身体贴合在一起,并随着樱花融入到那件和服中。

仍旧被老妖婆捂住的嘴巴里面出了闷闷的尖叫声。

第297章 卢嫚宁(3)

我清楚知道,卢嫚宁很恐惧。

在看到樱花和女孩的时候,卢嫚宁也有恐惧,但那种感觉并不强烈。樱花和女孩类似于梦境的状况,让卢嫚宁只当是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因为身体虚弱,而意识恍惚。可现在生的一切却很真实。

在那茂密的樱花中,有好几只女孩纤细的手伸了出来,从和服那一端伸向了卢嫚宁,钻入卢嫚宁身上的樱花中。

我看不到樱花花瓣下的情况,却见到卢嫚宁身体痉挛,叫声愈凄厉。她的眼睛都快要掉出眼珠子,泪水汹涌而出。我感觉到了卢嫚宁身上的疼痛。有手在皮肤和肌肉上抓扯,拉着她更融入和服。

卢嫚宁几乎要崩溃了。

老妖婆颤抖一下,樱花跟着颤颤巍巍,突然间散开。粉色的樱花和黑色的人影一块儿如烟雾般消失。

卢嫚宁被抓起的身体猛地落在了床上,小腿带动吊绳,晃晃悠悠。

“哈啊”卢嫚宁吐出一口气,呆愣地看着天花板。

过了良久,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倒吸了口凉气,掀开了被子和病号服,看向自己的肌肤。那上面有很清晰的血印子,好像被谁抓破了皮。

卢嫚宁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嘤嘤哭泣着。

我心里五味杂陈,还有些茫然。

隔壁床的女人听到了哭声,拉开了阻隔的帘子,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小姑娘,你哭什么呢?”

卢嫚宁没回答,哭声却是一停。

“你要不舒服,按铃叫医生,不然就打电话给你父母说说。他们就不来看你吗?”

卢嫚宁吸了吸鼻子。

女人叹气,将帘子又拉了起来。

我眼看着卢嫚宁默默垂泪到天亮,白天精神萎靡,又被医生说了两句。到了夜晚,她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大眼睛睁着,眼中满是惶恐。

那老妖婆再次到来。

卢嫚宁想要躲,可这一回,老妖婆动作迅,伸出的手和樱花树枝都比昨天快许多,连那些女孩的手都如闪电般探出,抓住了卢嫚宁。卢嫚宁的挣扎只是让樱花抖动。

我觉得不忍,又有些踯躇不前。

眼前的一幕明显生在我烧掉和服前。卢嫚宁中邪之后,和陈晓丘的表现不同。或者,是陈晓丘没轮到老妖婆亲自现身,和服就被我烧掉了,她逃过了这个折磨。

我要现在阻拦,能不能成功暂且不说,要真的成了,影响了这段历史,那真的要改变太多的东西了。

我平日里总觉得和青叶扯上关系是个麻烦,可要是当初没和青叶联系上,先一点,十八中那事情我就会一无所知。那个变态的秦怡娟留在学校内,就是个毒瘤隐患,高三五班留下的一个班级的鬼和张雪同样是毒瘤隐患,会害了妹妹。

我现在都不敢看卢嫚宁那从樱花中露出来的眼睛。

可卢嫚宁的情绪和感受还是会传递到我身上。

她很绝望。

那个之前努力求生的女孩现在感受到了绝望。

我终是不太忍心,转过头,伸手抓向了老妖婆捂着卢嫚宁的那只干枯的手。

我的手没能碰触到老妖婆。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敢惋惜。

卢嫚宁夜夜都被折磨,我却只能在旁边看着,看着她越来越憔悴。

终于,有一天,卢嫚宁被折磨过后,困倦地睡去,醒来时枕边突兀地出现了一套折叠整齐的和服。

就是我不用睡觉,能一直看着卢嫚宁,都没现那和服是怎么出现的。没什么特别的过程,它就那样显现在卢嫚宁的床头。

卢嫚宁盯着那套和服看了很久,神情木然地将那只吊着的脚放下来,拿了靠在一边的拐杖,夹着和服,走向了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她正常地走了出来,没用拐杖,也走得平稳。

隔壁床的女人看了一眼,有些奇怪,但没来得及询问,卢嫚宁已经走出了病房。

她走得很慢,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在医院的走廊内徘徊。

一个穿着打扮成这样的女孩,在医院里面很是显眼,几乎所有人都会诧异地看看她,可看到她那模样,也没人上前询问,转头又各自做起了各自的事情。

我的心沉甸甸的,跟着卢嫚宁在医院中走了一段时间,看她慢慢上了楼,到了通往天台的门。

她伸出了手,门锁着,无法打开。卢嫚宁没放弃,却也没尝试,就这样握着门把。

肩膀上的樱花开始生长。

我都能听到那悉悉索索的摩擦声。

樱花顺着袖子长到了卢嫚宁的手腕处。卢嫚宁心里是害怕的,可身体纹丝不动,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粉嫩的花瓣长出来和服的范围,摩擦着她的手,伸到了门锁上。

樱花没钻进门锁,但碰触过后,就有门锁被打开的喀嚓声。

卢嫚宁心头悲凉,却是没有抵抗,推开了门,无视袖子上散落枯萎的樱花花瓣和树枝,抬脚走上了天台。

楼顶不算空旷,有空调机散布在天台上。天台一圈都围了铁丝网。

可看那樱花开锁的本事,就知道这铁丝网防不住什么。

卢嫚宁的脚步越来越迟疑,最终站定在铁丝网前。

和服上的樱花树恢复原样,树下则从树干后走出了五个女孩,围绕着樱花树,仰起头,伸出手,好像在召唤树冠中的什么东西。

我能听到女孩们的呼喊声。

“快来吧!快来吧!”

一声又一声,孜孜不倦。

卢嫚宁却没了最初的那种坚定抵抗。她眺望铁丝网外的天空,这些天皮肤上多出来的伤口在作痛,肩背上樱花拉扯着她的身体,让她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身体好似被人推搡着,要往前走去。

我转了下头,看向了天台门。

果然,没多久,我就看到了瘦子和郭玉洁跑出来,看到和服后露出震惊来,找了地方躲藏。又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了我自己。

卢嫚宁的脖子都微微仰起了,眼睛闭上,在我转头之时,往前迈了几步了。

我听到了我自己的喊声。

和服上的女孩低下头,朝我看来。

我当时是没看清她们模样的,现在的我则因为梦境的关系,就站在近前,能看到那些女孩脸上怨毒的表情。

卢嫚宁倏地睁开眼,回头看去。那一瞬间她心中涌现出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是一个喊声,让她对自杀有了悔意。

樱花颤动。

长时间的疲惫在这一秒身体疼痛感的刺激下,让卢嫚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和服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消失了。

第298章 卢嫚宁(4)

我吁了口气,知道和服的事情总算是完了。

转眼,我又绷紧了神经。

和服的事情要是如我所知,就此结束,那卢嫚宁的死亡就和此无关,梦境接下来该和她的死有关系了。

正想到此,我又身处在病房中,但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卢嫚宁,而是周凯威。

我心中一沉。

周凯威同样是腿骨折,神情很颓然,但还是对卢嫚宁勉强笑了笑。

卢嫚宁很担忧,“怎么好好的,会大半夜的从楼梯上面摔下来?”

病床另一边坐着个我曾在周凯威梦中看到的男人,周凯威的那个合租人。他倒是爽快,直接就说了工农六村的怪事。

“好多人都吓到了。有人还说闹鬼呢。”男人笑了笑,“我看凯威也是撞见鬼了。你没看到他昨天晚上冲出来的样子,脸都是白的。”

周凯威听到这话,本来就有些青的脸色就泛白了。

卢嫚宁握紧了双手,脸色也跟着白。

“哎,别怕啦,都是那些大叔大妈瞎说的。我看是蝙蝠之类的东西吧。”男人猜测道。他似乎在那天晚上没看到任何异常。

周凯威不吭声,卢嫚宁沉着脸,神情惶惶不安,还瞟了眼周凯威伤到的腿。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周凯威骨折的地方和卢嫚宁之前伤到的地方差不多。

男人看两人都这样,讪讪住嘴,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周凯威安慰卢嫚宁,“你别担心,我就是昨天晚上看花了眼。”

卢嫚宁欲言又止。

接下来几天,卢嫚宁都有来给周凯威送饭。她应该在读大一,家里也不在本地,不会做饭,每天都是买的菜带来。

周凯威很不好意思,劝了几句,卢嫚宁却不听,很是关心周凯威。

梦境没加,但有蒙太奇的效果,我就在病房内,看卢嫚宁进进出出,室内光线变化,从白天到黑夜,卢嫚宁也时不时换一套衣服,带来的饭菜顿顿都不一样。

另一个清晰的变化就是卢嫚宁和周凯威的样子。两人都越来越憔悴。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周凯威得了绝症,已经时日无多了。

终于有一天,卢嫚宁有了和周凯威单独交谈的机会。病房内的三个病人都不在,就只有周凯威躺在床上。

卢嫚宁给周凯威倒水,突然就哭了起来,眼泪落在了茶杯里面。

周凯威急慌慌地问道:“怎么了,嫚宁?你不要哭啊。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卢嫚宁转头看向周凯威,眼中满是担忧。

周凯威劝了几句都没用后,只好含糊说道:“我就是做了噩梦……”

话刚出口,卢嫚宁就脸色惨白,一点儿血色都没了。她身体轻轻颤抖着,恐惧地瞪着周凯威。

周凯威因为撒谎,避开了和卢嫚宁的对视,没看到卢嫚宁的这副样子。

我的心揪了一下,忽然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你做了噩梦?”卢嫚宁声音飘忽。

“是啊,可能是因为太疼了。没事的。”周凯威笑了笑。

卢嫚宁沉默。

“有点儿丢脸啊,大男人一个,做了点噩梦就这样了……”周凯威不好意思地说道,可神情并没放松,还忧心忡忡的。

卢嫚宁看着,渐渐停止了颤抖。

我张了张嘴巴,下意识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卢嫚宁照顾了周凯威休息,就要回去了。她临走前握了握周凯威的手,低声说道:“你别怕,我不会再让你做噩梦了。”

周凯威心软地应了一声。

卢嫚宁走出了病房,脚步坚定。

我不想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却不得不跟上卢嫚宁。

她回到了学校,去了话剧社,在摆放服装和道具的房间内寻找了半天,失望地离开。她跟马一兵打听那件和服,马一兵一脸见鬼的表情,告诉她和服被烧掉了,还支吾着让她别找了。卢嫚宁默然,离开后,去了市南医院。

我看她进了医院,只能在旁苦口婆心地说道:“周凯威碰到的鬼不是那个和服,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怪到自己身上。卢嫚宁,卢嫚宁,你听到我说话吗?”

我伸手想要拉住她,但手依然碰不到她的身体。

没了和服,卢嫚宁没法进入市南医院的天台。她暴躁地拽着门把,出了痛苦的哭声。

“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是我的关系……凯威……周凯威……”卢嫚宁跪在地上,头抵着门板哭泣。

“不是的啊……不是因为你……”我喃喃自语。

过了会儿,卢嫚宁擦了眼泪,从地上站起来,下了楼。

我更为心慌了,却无力阻止。

卢嫚宁坐车去了滨江大道。白天有游客在,她只是如普通游人,沿着滨江大道行走。我只能跟在她身边,眼睁睁看着她不断徘徊。

因为滨江大道上有值勤民警巡逻,卢嫚宁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她晚饭的时候,还在旁边一家饭店吃了晚饭,神色沉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月亮升起,夜风吹拂,滨江大道上没了游人,卢嫚宁趁着巡逻民警不在,趴在了栏杆上,不太灵活地攀爬。

我不断尝试去抓住卢嫚宁,可两只手好像被空气阻隔,就是看着贴上了卢嫚宁的身体,也无法碰触到她,有时候动作猛了,还会干脆从卢嫚宁身上穿过。

我心急如焚,又因为这不算剧烈的动作而疲惫不堪。

卢嫚宁以前该是乖乖女,没干过翻墙之类的事情。她身体素质还不错,就是有些笨拙,还是爬了上去,坐在了栏杆上。

我左右转着脑袋,想看有没有人能现卢嫚宁的异常举动,看这么晚了,整条路上开着路灯,远处马路能听到汽车开过的声音,但在滨江大道这个热门景点上,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卢嫚宁根本不带犹豫的。在坐上了栏杆后,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河水,就手一撑往下跳去。

我大骇,直接飘起来去抓卢嫚宁,但还是抓空了。

水花声响起,卢嫚宁闷哼一声,趴倒在河水中。

我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忙不迭地也越过了栏杆。

靠近滨江大道的地方,河底有淤泥,没让卢嫚宁一下子淹水。她爬了起来,有些艰难地抬脚,往前迈步,时不时又被绊倒。

我真的是被卢嫚宁这坚定的自杀心给吓住了,手足无措。

河水渐渐漫过了卢嫚宁的胸口、脖子、下巴。

卢嫚宁又往前跨了一步,整个身体直直下坠,完全没入河水中。

我钻入水中,任就不愿放弃挽救卢嫚宁的一丝机会。

河水底下很黑,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伸手去抓卢嫚宁,我没想到的是,这回,我抓住了一段湿滑的手臂。

我的手臂转眼就被人给死死扣住了,一股拉力从水下传来,将我往河底拽去。

第299章 卢嫚宁(5)

我被水淹没,但因为是在梦境中,并无被淹的痛苦。

我看不清拉着我的是什么东西。照理来说,应该是卢嫚宁,可我又觉得不是她。

手上的力道很大,指甲好似抓破了我的手臂,我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痛。

我越沉越深,忽然有一股反作用力顺着对方的手传递到了我的手上。

他落到了河底了。

我正这样想着,伸出另一只手,要将对方给拉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梦境中是个什么状态,大概算是鬼吧。可以畅通无阻,自由行动。这会儿我只是心念一转,就往上飘去,而不是“浮”或“游”。

只是,抓着我的人并不愿意到河面上。

我听到了河水下的气泡咕噜声。

那只手愈用力了,就是不肯放开。

我正不知所措,手臂上又多了一只手,陷入了和对方的角力中。

卢嫚宁一个女孩子,不可能是另一个郭玉洁吧。她的力气不会那么大。

我有些慌了。

难不成我抓到的是洛渠江里头的水鬼?

青叶的人似乎查到过,洛渠江的某些河段是有人自杀过的,我记得滨江大道被提到过来着。

我头皮麻,已经不准备把对方拉起来了,急着要脱身。

我的手臂上忽然又多了一只手。

这下,我真的是吓得要心脏骤停了。

跟着是第四只!

我都能感觉到几十根手指在我手臂上抓挠!

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要挣脱开来,生命危险和求生欲让我爆出了力量,一下子挣脱了那四只手,整个人因为惯性冲出了水面。

自然,我冲出水面没带起水花,没弄出响动。

我急忙看向自己的手臂。还好,虽然还疼痛,但没有伤口。

我可不想自己跟罗江雁一样,莫名其妙就死了。那可真是蠢到作死了。

就在此时,我听到了脚下不同的水声。低头看去,就见水下面有什么的东西好像在上浮。我瞬间变了脸色。

那水鬼还能追出来?

我就要逃,可飞到了栏杆的位置,就无法再前进了。

该死的!卢嫚宁的身体!卢嫚宁的身体还在河里面,我就只能在以她身体为中心的一定区域内活动,根本跑不了!

我转头看去,水下那东西已经靠近水面了,它不疾不徐地露出了头。

那真的是一个头。

我怔怔看着那颗脑袋,看清那张脸是卢嫚宁,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卢嫚宁落水才多久,居然就死了?还是说,梦境又在我未曾注意的时候,有了变化?又或者,是那个水鬼……

卢嫚宁漂浮在河面上,又不自然地突然下沉,沉入了河中。

我盯着那片区域好久,过了大概二三十分钟,水面下才又有东西浮上来。

依旧是卢嫚宁的头,竖直地从水下升起来,睁着眼睛,滴滴答答的水珠从头顶开始滑落。

我目瞪口呆。

那不是卢嫚宁的尸体,而是她的鬼魂。

她从水里面飘起来,踩着河面,往河堤上走,不时就四处张望一下,眼神狠戾,好像在寻找什么。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祈祷她别看到我。

卢嫚宁真没看到我。她到了栏杆边,伸手抓住了栏杆下突出的一丝缝隙,往上攀爬。她身上的水到现在都没流完,还跟刚出水的状态一样。

河面上不断有大大小小的涟漪泛起,也有滴滴答答的水声,清晰夹杂在潮涨潮落中。

我退开了几步,紧张地盯着卢嫚宁。

啪嗒!

卢嫚宁翻过了栏杆,脚踩实地,留下了一滩水渍。她保持着搜寻的架势,在附近走了一阵,就转了方向,去了公交车站。

我感到不寒而栗,有种噩梦重演的感觉。

只不过,上次是到处留下尸体的张馨柔,这次是到处留下水渍的卢嫚宁。

我看了眼卢嫚宁身后那些湿脚印和水滴,只觉得寒冷。

卢嫚宁脸上已经没了生前那种秀丽。她就如同一只恶鬼,符合任何作品中对恶鬼的描绘,眼中带着恨意,浑身散着阴气。

为什么?

明明卢嫚宁自杀的时候,是想着要帮周凯威解脱的,她成了鬼,怎么就……是因为水鬼吗?

我回头洛渠江,心情沉重。

早班的公交车还没到,卢嫚宁就站在车站等待。她脚下的水已经构成了一个小水洼,还不断往外扩张。

等到天亮,六点多,车上有了行人和车辆,那些水已经有半米直径。

我看到一个男人从卢嫚宁身边走过,踩了那水洼。他毫无所觉,可我听到了那一下水声,还看到了他鞋子和裤腿上沾到的水痕。

卢嫚宁等待的头班公交到了。

她跟着人上了车,一路穿到了车后门的位置。

是的,是穿。

她和张馨柔不一样,是典型的鬼的形态,能穿过实体。

那些人被她穿过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打了个哆嗦,有的还摸了一下衣服,狐疑地看着一手潮湿。卢嫚宁所过之处,都留下了水痕。她最后选择站在了后门处,脚下又开始积水,并顺着台阶流下去,积攒多了后,又从门缝流出车子。

她没握扶手,身体随车晃动。

站在她身边的人只觉得浑身难受,因为有莫名其妙的水,还会频频转头看看身边,再看看头顶,接着就要换个位置。

我就看着她身边的乘客换了几拨人,还因此而生了争吵,跟司机说车顶漏水。

卢嫚宁神情没一丝变化,到站就下了车,换地铁,又是留下了一路痕迹,到达了医院。

卢嫚宁的目的地是周凯威的病房。

周凯威躺在床上,侧头望着病房门,手中还握着手机。

一个中年人调侃道:“今天女朋友没来啊?”

“嗯。”周凯威心不在焉,看看手机,又有些失望。

卢嫚宁那张蕴含着恨意的脸忽然就平静下来,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走到了周凯威身边,伸手抚摸周凯威的脸。

周凯威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也摸了下自己的脸。如同之前的那些路人,他摸到了一手的水。周凯威以为自己不知不觉哭了,还按了按眼角,暗自奇怪。

卢嫚宁受惊般收回手,有些悲伤地看看自己的身体,深情慢慢又变得毅然而坚定下来。

这让我更加疑惑。

卢嫚宁还是卢嫚宁,不是我所想的被水鬼侵占。她之前的恨意是从何而来?本能吗?心底深处的真实想法是不想死,而想要生,痛恨那件和服,所以在变成鬼的伊始,才流露出了恨意?要是这样,那她最开始寻找的举动又从何而来?被水鬼杀死的仇恨?

我觉得很不安。

可我不知道该如何消除这种不安。

卢嫚宁距离周凯威远远的,整天都深情注视着他,在他担忧自己时,就会有伤感之色浮在脸上。

而当夜晚到来,周凯威怀着对卢嫚宁的担忧入睡,在半夜十分,紧皱眉头,露出恐惧的表情。卢嫚宁的深情凝视被终结了。

第300章 卢嫚宁(6)

卢嫚宁显然意识到,自己的死没能让周凯威解脱。周凯威所碰到的情况,和她原来猜想的也有所不同。

当周凯威在梦中惊醒,看着天花板和日光灯呆时,卢嫚宁心急如焚

她上前想要安抚周凯威,一伸手,却有水滴落在周凯威的脸上。

周凯威一个激灵,更为恐惧,摸着脸上的水珠,差点儿吓破了胆。

卢嫚宁怯怯地退了两步,难过地注视着周凯威。

我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异样。

卢嫚宁在病房待了一天,本来病房的地板上已经全被水覆盖了,现在这些水却在蒸。卢嫚宁身上的水同样在蒸,化作了水汽,弥漫在病房内。

这种情况让我很不舒服。

这些带着阴气的水汽中还有些悲伤的情绪在。我只是觉得不适,卢嫚宁却突然哭了起来,周凯威也是生出了莫名的心酸,眼眶含泪。

就像是一种传染病,且只在两人之间传播。

周凯威是哭着睡着的。这架势,让我想到了卢嫚宁被老妖婆袭击的那些夜晚。

卢嫚宁身上的水在一夜间就蒸得差不多了,浑身干爽,可颜色却变淡了好多,好像褪色的老照片。

翌日,她又那样缱绻注视周凯威,周凯威魂不守舍,打了不少电话,要找连续两天没来的卢嫚宁。可他不知道,卢嫚宁死了,尸体沉在洛渠江,不知道何时能被人现。

到了夜间,卢嫚宁看周凯威再次陷入噩梦中,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清晨时分,离开了医院。

我看卢嫚宁的去处,心中有了猜测。

这回卢嫚宁身上没了水渍,乘坐公交地铁,一路行人都毫无所觉。她的目的地果然是工农六村。

我看着小区门,心下犹疑不定。

周凯威碰到的事情,卢嫚宁其实并不完全清楚。周凯威大概是为了避免卢嫚宁担心,没跟她说过那个梦境,也可能是他自己都不想相信自己撞邪了,这件事没跟任何人说。卢嫚宁到现在为止的一切行动,我只能评价为有点儿傻的一厢情愿。换做叶青和古陌看到了,肯定要冷嘲热讽,但我无法不心软。就是傻,她也是一心想要救自己的男朋友,那份感情是货真价实的。

我想要帮卢嫚宁,可卢嫚宁听不到我的声音,我无法告诉卢嫚宁,问题的源头虽然在工农六村,可要解决,还是得从周凯威本身入手。我更无法丢下卢嫚宁,自己去找周凯威。不说我无法离开卢嫚宁身边一定范围,光是这两夜,我就做了许多尝试,可我无法看到周凯威的那个梦境,也无法碰触到周凯威。

卢嫚宁跨入了工农六村的瞬间,就出了凄厉的惨叫。

我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卢嫚宁会突然叫起来。而卢嫚宁的痛感传递到我身上,就跟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其实没有多痛,更多的是惊吓。

卢嫚宁很痛苦,抱着身体,蜷缩在地上,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痉挛。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伸手要去拉起卢嫚宁,至少将她从小区那道门里拉出来。可我的手碰不到她。

卢嫚宁在地上打滚,本来就有些浅淡的身体中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她叫着叫着,声音嘶哑,因疼痛而起的反应都变得微弱。

卢嫚宁大口大口喘气。明明是不需要呼吸的鬼魂了,此时此刻,却跟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只能这样徒劳无功地去竭力汲取维持生命所需的力量。

小区门卫室里有保安,小区外的马路上有车辆和行人,可没人知道有个女鬼在这儿受到煎熬。

我无法帮助卢嫚宁,只能冲着小区的方向喊了两声“叶青”。六号楼里门口不远,我拼命叫喊,加入叶青能听到我的声音,那肯定不会错过。

当我话音刚落,我现天色变暗了。

抬头看去,工农六村被笼罩在一片阴云中。这些云也不知道是何时到来的,好像是陡然要变天了。

我有些忐忑,仰起的脑袋放下后,就看到小区的那些楼宇内,好几扇窗户前站了人影。那些人都看着这个方向,他们应该能看到卢嫚宁,可我看不到他们的模样。

我顿时一颤,寒毛都竖了起来。

几个人影消失了,不久后,楼下大门中有人走出来。

那些人像是正常的活人,慢慢走近了小区门口,垂头俯视卢嫚宁。

这一幕又让我想起了周凯威被那些横死古代鬼围住的场景,但又有很大不同。他们不像那些横死鬼,有着可怖的外貌,而是和钱钟一样,模样像正常人。他们的神色平静,看卢嫚宁的目光不带好奇,也不带恶意,更没想要去抓她。

卢嫚宁疼得神志不清,可还是意识到自己被围住了,竟爆出了一股力量来,从地上跳起来,扑向了最近的一个鬼。

那鬼闪开了。

卢嫚宁进入小区更深了,疼痛加剧,整个人好似在被撕扯,一边是来自于小区外的力量,一边是小区内部的力量,几乎要将她撕成两半。

“是你们……是你们!放过凯威,你们放过凯威,我……我愿意做任何、任何事情……求你们放过……”卢嫚宁从暴怒变成了哀求。

那些鬼还在看着卢嫚宁。

良久,一个鬼说道:“快离开吧,你不属于这里。”

“放过凯威,你们放过凯威吧!”卢嫚宁尖叫。

众鬼摇头。

卢嫚宁又愤怒起来,手指抓着地面。她应该不会流血了,可现在,她的指甲掰断了,在地上留下来鲜红的血印。

那些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各自的家。

我有些出神。

那些鬼说,卢嫚宁不属于这里。从卢嫚宁的表现看来,外来户似乎也不能进入小区。要是这样,周凯威梦到的那些古代鬼就是属于这儿的?工农六村这片土地原来还真是什么古战场、古坟墓?

卢嫚宁咒骂了两声,忍不住哭起来。

我看向小区内部,六号楼是在第二排,前头有楼挡着,看不到。

天空逐渐放晴了。叶青一直没出现。

我有些失望。

卢嫚宁手抓着地面,竟是要爬进工农六村。

我虽然失败过多次了,可看到她抓出来的血痕,再次叹息,伸手去拉,“不要试了。问题不在这儿。”

啪!

我的手被卢嫚宁扣住了。抓在手上有些湿漉的指尖,让我有种熟悉感。

“放过凯威!我不会让你伤害凯威!”卢嫚宁转了头,冲着我的方向,眼珠子却在乱转,找不到焦点,“我不会!死都不会!”

我的手上出现了五道血痕。

第301章 卢嫚宁(7)

我愕然,呆愣当场。

卢嫚宁却没傻,忍着痛,死死抓着我的手,还勉力翻动身体,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我感觉到疼痛,可这股疼痛并没有让我回神,反倒让我清楚想起了之前在洛渠江内的一幕。

那在河水中我抓住的手、反抓住我的手、多出来的一双手……

一时间,我心情太过复杂,身体失去了反应。

卢嫚宁并没有真的抓破我的皮肤。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状态,有没有皮肤这种东西。卢嫚宁在我手臂上留下的痕迹只是她手指上的血。

“你冷静一些,周凯威的问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你该问问他梦到了什么。”我尽量平静地说道,另一只手扣住了卢嫚宁的手腕。

卢嫚宁伸长了脖子,居然张嘴就咬要过来。

她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说话,只当身边出现的任何异常是要害了周凯威的东西。

我收手躲避,终于是没了办法,甩开了卢嫚宁的两只手。

卢嫚宁还在受到伤害,力气可比不上在河里面的时候。她胡乱在空气中抓挠,想要瞎猫碰到死耗子,将我给逮住。我退了几步,只能旁观她疯般的举动。

许久,卢嫚宁累了,身体愈虚弱。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到我完全听不见。她就这样躺在地上,似是习惯了那股拉扯的疼痛,放弃了前进或后退,又或许,她是在休息,在积蓄力量。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

我有注意到,在卢嫚宁放弃后,她的身体正在往后移动,好像是小区外的那股力量占了上风,将她往外拖。

卢嫚宁闭上了眼睛,一无所觉。等第二天她再睁眼,现自己离开了小区的范围,有些抓狂。

接下来就是卢嫚宁日复一日的尝试,日复一日的虚弱。

我看在眼中,却没再做什么。我都有些怀疑,卢嫚宁真的看清了我的模样,听到了我的话,是否会听我的建议,另想办法拯救周凯威。

我知道,卢嫚宁不会这样永远地尝试下去,毕竟我那天在工农六村门口只看到了钱钟和周主任,,没看到卢嫚宁。卢嫚宁也不可能是彻底消失了,否则就不会有我这次的梦境。

几天后,卢嫚宁趴在地上,盯着前方凌乱的血印,眼中沁出的不再是泪珠,而是鲜血。她愈透明了,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形晃荡,艰难地走向了车站。

我看到卢嫚宁碰到活人时,不再是活人感到不适,而是她瑟缩了一下,身体轻轻抖,有些不知所措。等她到了医院,碰到了更多的人,脸上已经出现了那种忍耐痛苦的表情。

周凯威和数日前相比,身上多了种绝望的味道。

他那个合租人给他送了东西来,劝道:“你想开点。小卢可能就是有点儿害怕,所以躲了你。”

卢嫚宁听到这话,有些恶狠狠地瞪向了那个男人。

男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道:“她好好一个女孩子,能出什么事情啊?”

“你不懂,她不会因为你说的那两句话就怕了我。她肯定是出事了。你去她学校问过了吗?”周凯威固执地问道,“我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找一找。”

男人叹气,“我有去戏剧学院问过她班级,说是有好几天没看到了。但她学校有特殊性,有学生请假去拍戏、去试镜的,也很正常。”

“她没说自己要去试镜拍戏。”周凯威说道。

“她没说,就不能去了吗?”男人不以为然。

周凯威闭了闭眼睛。

男人再次回头,可仍然看不见眼神越来越狠戾的卢嫚宁。

“我知道你不爱听,但她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偶尔不懂事,做了什么不跟人交代,也正常。她要怕小区里面闹鬼那事情,故意躲你,就更正常了。你没看最近新闻,网上也有讨论了。别人不知道,当小区设计不好,我们亲身经历,还不知道?一下子水管全爆了,太不正常了。要我说,就是她不躲你,你也该避着她一点。谁知道那些脏东西会不会传染的。”男人不耐烦了起来,说了一段话后,就要离开了,“公司今天要加班,我趁着晚饭空隙出来的,现在要回去了。你这一下倒是时机刚好,逃过了最忙的时候。”

周凯威没吭声,等男人讲完了,才道了声谢,“麻烦你了。”

“算了。我走了。”男人摆摆手,拿了东西,转身离开。

他和卢嫚宁擦肩而过,肩膀都有些重叠。

卢嫚宁脸上的狰狞在男人说到“谁知道那些脏东西会不会传染的”时候,就消失了,变成了怔忡。

周凯威食不知味地吃了晚饭,脸上恍惚着,那表情就逐渐变化。与之同步的,是卢嫚宁的表情变化,两人如出一辙。

我心脏漏跳了一拍似的,等两人都露出了那种悲伤来,心沉到了谷底。

周凯威这晚睡得很平静,睡着后,做了梦,惊醒,但脸上没那种恐惧的表情了。

卢嫚宁这晚也很平静,用视线描摹周凯威的轮廓,像是要将他印刻进心里,和她决心自杀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很无奈,还有种憋屈感。

为什么一直想用这种途径解决问题呢?

为什么不去想想向别人求助?

为什么不去仔细思索一下眼前遇到灵异事件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是想要救周凯威的,可在卢嫚宁那儿两次受挫后,我有种无力感。

这两人都不听劝,这两人都无法沟通。

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了。

第二天晚间,卢嫚宁下定了决心,离开了病房。她走了出去,脚步很慢,强忍着不去回头。她的眼中又有了血泪流淌出来,心如刀割般疼痛。

“我不会伤害你。我不会害你了……都是我的错……”卢嫚宁愧疚地自言自语。

她走出了住院部的楼。

一瞬间,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转身抬头。

楼顶上,周凯威渺小的身影笔直站立,卢嫚宁想要尖叫,却不等她出声音,那个身影就直直坠落下来。

风从上到下刮过,重响就在耳边,那温热的血穿过了卢嫚宁的身体,铺洒开来。

卢嫚宁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维,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动弹不得。

许久之后,她低下头,看到的是一具残缺的尸体,周凯威的脸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法医围在周凯威的尸体边,周围有人群嘈杂的议论声。

卢嫚宁茫然四顾,视线突然落在了我身上。她看到了我,还看到了我的身后。

我转头看去,那也是我,稍微驻足,就离开了。

卢嫚宁瞬间生出仇恨来,扑向了我。

第302章 卢嫚宁(8)

我急忙闪开,只是一个闪身,卢嫚宁好像失去了我的踪迹,在原地转圈,愤怒咆哮。我看着心惊肉跳,尤其是见她找不到我在梦境中的身影后,居然一个转身,朝着医院门口冲去,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追在了后头。

卢嫚宁追到车站时,那个过去的、现实中的我已经上了公交。她没丝毫犹豫,直接撒腿狂奔,追在公交之后。

我能看到卢嫚宁的身体正在变黑,成了那些恶鬼所代表的黑影。她留下了一道残影,穿过的普通人都好像被阴风扫过,冷得打哆嗦。

而我此刻的度是比不上卢嫚宁的,可因为行动限制,我身不由己地被她拉着飞。

卢嫚宁正在提,可还是和公交逐渐拉开了距离。

她在岔道口徘徊,竟是心有所感,选了正确的方向。她身上的黑色逐渐减退,有了具体的模样,但度不减,那种直觉也没削弱,每次都能找对方向。

我心急如焚,却再也无法碰到她,只能进行不间断的尝试。

卢嫚宁找到了我家住的小区,找到了楼,找到了楼层,还找到了我家的门,直接穿了过去。她没再迟疑,直接进入了我的房间,看到躺在床上安睡的我,那股子恨意更加爆了,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去。

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冲向了卢嫚宁。在这生死一线之际,终于成功,一下子撞在了卢嫚宁身上,将她撞出了窗户。我自己也由于惯性,飘在了窗户外。

卢嫚宁不甘心地吼叫着。那声音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声音了,低沉嘶哑又瓮声瓮气,好像经过软件处理,那种放慢了无数倍后产生的音色。卢嫚宁的身上开始滴血,和她最初的模样一样,湿漉漉的。只是身上流淌下来的不再是水,而是血。

她又扑向了我的卧室。

我抬手阻拦,抓住了她的胳膊,反剪她的手,将她压在窗户上。我忘了,我们都不是人,都没实体。这么一下,我竟压着她,一路往楼下追,穿过了好几层楼,落在了一楼人家的地板上。

也许是因为下面就是土地了,我们没再下坠,也没落到什么十八层地狱。

卢嫚宁身上的血滴在地板上,构成了一个人形。

我是真的有了气,忍不住骂道:“你够疯了没?我想要帮你,你倒一次次攻击我!你消停点吧!!”

卢嫚宁对此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根本不信,在我身下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甚至又要咬我。我只好按住她转动的脑袋,将她的脸抵在地上。

我有些骑虎难下。

现在这情况,我该杀了卢嫚宁才对,可要真说起来,卢嫚宁也是可怜。她毕竟不是楚润、萧天赐那样为了满足自己而杀人的恶鬼。我有些下不去手。

卢嫚宁的脖子就在眼前,被一层血水覆盖,但很纤细。要扼杀她,比杀死楚润和萧天赐容易。

我的膝盖顶在卢嫚宁的腰上,手抓着她的两个手腕,压着她的背,按着她后脑勺的手逐渐用力。我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慢慢下定了决心。

叶青在“死亡公路”那次事件中对吕梦一说过,她死时怨念太深,很有可能失去神志,变成恶鬼。吕梦一最终没变成恶鬼,因为叶青一直有制止她的冲动行为,也在她彻底失控前,解决了薛韬,替她完成了复仇。

我没能为卢嫚宁解决麻烦,反倒是引火上身,让卢嫚宁误会我是迫害周凯威的恶鬼了。

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我,还是卢嫚宁都没了其他选择。

我的手移动到了卢嫚宁的脖子上,慢慢收紧。

手下粘腻的触感是真实的,能碰到,就应该能掐死她吧。

我这样想着,继续用力。

卢嫚宁的嘶吼声变得时断时续,没任何痛苦,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可我只能坚持下去,别无他法。

卢嫚宁的情绪没丝毫变化,让我越来越绝望。她真的是回不去了。

手掌中的脖子已经有些变形,可卢嫚宁只是吼声中止,身体的挣扎和流血并未停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想之前我的梦境,楚润其实不算是被我杀死的,是死在了那些女孩手中萧天赐更不是我杀的,我只撕下了他两块肉张雪是和姜永宁一起消失的……

我慌了神,却忽然感觉到身体在往上升,手掌中多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我现我掐着的不再是卢嫚宁的脖子,抓着不再是卢嫚宁的手腕,而膝盖下面顶着的,当然也不是卢嫚宁的后腰。

我惊得跳了起来,退了几步后,看清了卢嫚宁身上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个男人,浑身的,流淌着水,压在卢嫚宁身上。他侧着头,让我看到了正面。是卢嫚宁刚变成鬼的那天早上,踩着她脚下水洼的男人!

卢嫚宁身下的血液被稀释。浅红色的液体中,伸出来几只手,胡乱抓住了卢嫚宁的身体。

卢嫚宁又出了吼叫声,挣扎不休。她仰着脖子,要从地上拍起来,要掀翻身上的那个男人。这所有的动作在几秒后停止。

不是因为卢嫚宁放弃了无用功,而是因为她面前的水渍中浮现出了一张脸。

周凯威的脸浮出水面,他的手也伸了出来,手掌捧住了卢嫚宁的脸颊。

卢嫚宁的双眼变得清明。

周凯威微笑,笑容又猛地崩裂。如同他的死亡,脑袋裂了开来,鲜血喷洒在卢嫚宁的脸上。

卢嫚宁刚露出的怀念和哀伤变成了悲痛,再次尖叫,声音却恢复了生前的那种音色。

“你想要死……”

“你想要死……”

“你想要死……”

卢嫚宁身上的男人,身下的水渍中都有声音冒出来,并不整齐,却说了一样的话。

周凯威的脑袋离开,那两瓣唇还在,张开闭合,说了同样的话:“你想要死……”

我听懂了这些鬼未完的话。

你想要死,被你污染的我们也想要死。

周凯威的那个合租人说对了,传染生了,可不是工农六村的灵异现象传染给了卢嫚宁,而是卢嫚宁变成鬼后,那强烈的情绪传染给了每个碰到她身上流出的水的人。

卢嫚宁也听懂了,一瞬间情绪崩溃。

她身下的水沸腾般冒出了气泡,那些手,包括周凯威的手,都拉扯着她,将她拖入了水面下。

卢嫚宁没有抵抗,只是不停哭着,心中充满悔恨。

随着卢嫚宁的消失,那滩水渍缩小,最终也消失了。

我睁开眼,看到了敞开的窗帘,窗户上面,有个人形的血印,起身开了灯,在床下的地板上,我又看到了一个人形的血印。

那些痕迹都在变淡,等到天亮,卢嫚宁鬼魂曾经存在过的最后那点痕迹,都不见了。

第303章 编号037-老家鬼事(1)

因为卢嫚宁这事情,我心里面堵得慌。恰逢周末,我思来想去,去酒店找了古陌。

我知道,古陌不会说什么安慰的好话,可比起瘦子那些朋友,古陌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处理过不少灵异事件了,肯定有些想法,能更成熟地面对这件事。

果不其然,古陌一听我说完,连手机都没放下,一边跟随音乐敲击,一边随口问道:“就这样?”他对此很不以为然。

“你应该有碰到过这种吧?好心没好报,反倒被误会……”我说道。

“别说是鬼了,人不也这样?”古陌的真实年纪已经不小,就是扣掉那消失的十年,也绝对是个大叔了不是那种三十岁就被小妹妹喊大叔的大叔可手指很灵活,打个音游,比年轻人都厉害。我瞄了眼,最高评级,perfenetbsp; “你说得对。”我吐出一口气,心中还是有些憋闷。

古陌打完一局,这才放下手机,活动了一下手指。那架势,特专业。

“就当被狗咬了,把狗打死了,不就完了?”古陌说道,起身去倒了水。

我靠在沙上,仰头看天花板,还是无法忘记卢嫚宁最终被拖入水中的模样。

她是那样的……

绝望。

比被和服缠上,想要自杀解脱比现周凯威并没有因她的死亡而解脱比亲眼看到周凯威在自己面前跳楼自杀,都要绝望。

因为她知道,是她害死了周凯威。

古陌扔了灌饮料给我。

我被砸得胸口一痛。

“你没必要想那么多。你身上是不可能生那种事情的。”古陌突然说道。

我心不在焉,直接开了易拉罐,直接被喷出的汽水泼了一身。

古陌哈哈一笑。

我黑了脸,去浴室拿毛巾擦拭。

“小弟弟。”古陌叫了我一声。

我不搭理。

“碰到这种事情,无愧于心就好了。”古陌淡淡道。

我的手顿住。

“不要想什么本来能做得更好。因为你永远不可能做得更好。”古陌接着说道。

我心中一动,转头看去,古陌已经重新拿起了手机。

我想,这个不正经的大叔以前也很痛苦吧。

我是看过他的过去的。刚有了能力的那段时间,他是有过一些情绪的。能成为现在这样,一定是经历很多。青叶的每个人大概都如此。叶青和刘淼是我已经知道的,叶青童年的玩伴,刘淼的父母,都是或失踪、或死在了灵异事件中。

医生不可能救下每一个病人。

警察不可能抓住每一个罪犯。

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去。

看不到,不曾经历,所以正常人都很轻松地生活着。

古陌却是能听到那些死者声音的。他应该比青叶的任何一人都要经历更多磨难。

“你在这儿……有听到什么吗?”我脱口问道。

古陌敲手机的手没丝毫停顿,那热情洋溢的音乐和可爱动听的女声充斥着酒店房间。

“有啊。不过这里声音不多,大多数时候还听清净的。”古陌顿了顿,说道,“最可怕的是医院。”

我默然,不再多说什么,将衣服弄干净了,就准备回去了。

古陌头都没抬一下,就“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我开门后,迟迟没有迈出脚步,又转了身,问古陌:“叶青说过人鬼殊途,鬼不应该存在在阳间。可要是碰到的不是恶鬼,我是不是……”

卢嫚宁最初并非恶鬼,可看她最后的下场,她不知道牵连了多少人去死。

“这不是我决定的,是你自己决定的。你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人生苦短,不要想那么多啦。”古陌很无所谓的说道,接着咒骂一声,是漏了个音符。

即使古陌没抬头看,我还是点点头,关门离开了。

周一上班,我将事情跟瘦子他们也说了,心情却已经平静了很多。我请陈晓丘帮忙,想要请陈逸涵查查那天、那个时间点自杀的人数。不是凶案,有些不好查。到了周五,陈逸涵那边才有了结果。

“二十一人死亡,自杀、意外都有。”陈晓丘转述,“和你提到的周凯威就在前后脚,二十分钟的时间段内。”

因为死因各有不同,地点也不同,不是凶案,要我不提到,也不会有人现这个“巧合”。

我没再说什么,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事件编号o37

事件代称:老家鬼事

委托人:王彦、王彤、王彬

性别:男、女、男

年龄:49、46、42

职业:职工

家庭关系:兄妹三人,各自成家

联系地址:民庆市西州路号室

联系电话:187

事件经过:

2oo6年9月7日,委托人第一次到访。音频文件o372oo6o9o7av。

“您好,两位王先生和王女士。你们之前电话说过,是兄妹三人?”

“我是大哥,这是我妹妹和弟弟,王彬最小。”

“您三位碰到的是同一件灵异事件?”

“是家里老房子闹鬼。我们三个都早就搬出来了。家里房子小,五个人住太挤了。我们都是能住校开始就住校,工作之后,能搬就搬了。就我们父母原来一直住在那里。”

“原来?您三位的父母现在也已经搬出来了吗?”

“不是……我母亲是o4年就去世了,父亲在三个多月前去世的。”

“哦。那么,那间房子里面生了什么?”

“让我弟弟来说吧。他知道得最清楚。”

“王彬先生是吧?”

“是……三个多月前,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我接到居委会的电话,告诉我我爸死了。他独居老人,在居委会订了个什么老人餐的,每天三顿饭有人送。送饭的人送午饭的时候现敲门没人应,报警了,警察撬门进去,我爸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死亡的。他年纪也不小了,身体也一直小毛小病的……”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自然死亡的……”

“王彤,你什么意思?”

“要自然死的,能闹鬼啊?”

“你们两个够了!”

“你摆什么大哥的谱啊!不是早早就不要这个家了吗?”

“三位,请冷静一下。请让王彬先生继续说吧。之后有什么不同的看法,王彦先生和王彤女士可再告诉我们。”

“我爸真是自然死的,警察和医院都开了证明了。我赶回来……我在都工作的,接到电话就请居委帮忙先看着点。我赶到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马上找了丧葬一条龙的人帮着我爸换了衣服,还弄了一套东西,寿衣寿被,香烛纸钱都弄好了,遗照也全好了。忙了一天,到了晚上,我就在家里面打地铺。两室一厅,四十多平米的小房子,房子格局也不太好,得房率挺低,有点儿动静都能听到,而且朝向不好。我晚上睡在次卧,就有点儿冷,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后一下子感觉暖和了,一觉睡到天亮。我醒来就看到……我身上……我身上最上一层,盖着我爸的寿被……”

第304章 编号037-老家鬼事(2)

“真的假的啊?该不会是你睡糊涂了,自己拿来盖上的吧?”

“都生那种事情了,你亲眼见过了,还怀疑我?我又不会梦游。我去拿什么寿被啊?”

“两位,请冷静一点。王彬先生,后来呢?”

“我看到寿被就吓得够呛了,去我爸躺着的房间看了,他身上被子已经没了……就那条。我……我就帮他盖好了,马上就出去了,找了丧葬一条龙的,请了和尚来念经。我跟他讲了,要请有真本事的。我就在小区里面等他们。等到人来了,带上去,房子里面那时候还没什么。几个和尚念了一天的经,到了晚饭时候走了。我那天还睡在家里面……”

“都那样了还睡在家里面,几十块钱旅馆的钱都不舍得花……”

“你说什么呢?我要不舍得花钱,能请和尚啊?那些和尚念经念一天就几千块了。”

“什么几千块,你别想要讹钱,我打听过了,才五百!”

“五百的是什么和尚?我请的是……”

“你请什么请!你请的和尚成了没?不是还闹鬼了?”

“两位!两位请不要吵了。王彤女士,您如果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先记下来,等到王彬先生说完了,您一起说。”

“我怎么就……”

“你要不乐意就滚出去。”

“你!你就这态度……”

“你可以找本地或外地其他有能耐的人来解决你家的事情。不是我们求着你要接这个委托。”

“是啊,大姐,你要不乐意,你自己找其他人来想办法好了。”

“行,你说,你说好了!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王彬先生,请继续吧。您第二晚仍然睡在家里面,有生什么事情吗?”

“晚上没有。我另外拿了条被子出来,也不冷了。就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不是自然醒的,也不是闹钟吵醒的,是听到了厨房有做饭的声音,还有外语磁带的声音……就教材的录音磁带。我刚醒来还不清醒,反应过来,到厨房一看,煤气灶开着,锅里面还有个荷包蛋……家里面那种老式的音响也开着,放着磁带。我……我把它们都关了,就出门了。我没再回去看,一直等到出殡那天,殡葬一条龙的人打电话给我,我才回家等着。我开门的时候,听到那种玩具车的声音。就那种往后拉一下,放手就能自己往前跑的小玩具车。那东西还撞在了门上面……就撞在门上面……我都不敢进去。等殡葬一条龙的人来了,我才和他们一起进去的。我看了眼门后面,就白色的玩具车……就在门角落……”

“您父亲的遗体已经火化落葬了?”

“对,已经落葬了。落葬了之后,我就准备把房子卖了,找了中介,手续都办好了,钥匙交给他们,就要回都。在机场,我就接到中介电话,说钥匙打不开门。我让他们自己配钥匙。飞机降落后,我又接到他们电话,说没法把门弄开。这样房子不好卖。我在周末又回了民庆一趟。中介和我一块儿过去看,我手上那把钥匙,一下子就能把门开了。中介也觉得奇怪呢。我就看到……我看到家里面被翻动过……我以为是遭贼了,但家里面没值钱的东西了,我也不在意。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地上铺了一地的是那些玩具、小人书什么的,还有课本……有些我记得都卖掉了,现在又冒了出来……中介去阳台看的时候,我听到房间里面有动静,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皮球滚出来……不是单纯滚出来,是弹了几下滚出来,滚到我脚边上……我真的怕得不行,将钥匙交给中介,让他随便处理房子里东西,把房子卖掉就好。我急忙就回了都。然后第二天,中介又打电话来了,这次是因为我哥我姐找上门了。”

“你这语气什么意思?爸妈的遗产,不该有我一份?”

“爸写了遗嘱了,遗产归我。就连居委会那边,他留的联系方式都是留的我的。你们两个倒是住得近,都在民庆呢,爸都不惜得理你们,这态度还不明显吗?”

“您三位的遗产分割问题和灵异事件有关吗?如果无关的话,让我们话归正题吧。王彦先生和王彤女士是有到老家看过吗?”

“我们两个没钥匙,中介不肯开门,就将他叫了回来。遗产暂且不说,阿彬连爸爸死了都没通知我,还直接要卖了老家,我是没法接受的。我就想着要回家看看,之后还要去爸爸坟上上一炷香,磕个头。我和阿彤叫他开门,在家里面谈,他不愿意,也不说闹鬼的事情。我们两个肯定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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