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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华紫树真传异志》


正文 第4章、滑板少年

那一天,已经是六年级下学期学生的他,正御板蛇行在大街上,在步履蹒跚的行人中穿行,在车行如蜗牛的大街上绕行。内转、外转、黏脚过二立、甩个小风扇、POP SHOVE IT、HEEL FLIP、KICK FLIP……他潇洒地做着一个个漂亮的动作,引出了街上一排排的注目礼、和一片片惊讶的回头率。

就在他潇洒飞板的时候,一位白衣白袍长须当胸的老者从远处向这边走来。这年头物欲横流,人心无驻,道士和尚大行其道,闹市中心看到也属屡见不鲜,但象今天这位尊者既非和尚又非道士,却是气度非凡,鹤发玉颜宛若神话中的天人,仙风道骨却是衣遮弥显,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光环和气场,立即就吸走了周围人群杂乱的目光。他也不由地多望了几眼,身板就有点失控,就跃上了空中。

“不好!”

他惊呼了一声。

跃在半空中的他,忽然发现一辆红色的豪车“宾利”,闯过红灯从前面疾驰过来,想躲闪根本就来不及了,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身体撞到了“宾利”的前脸玻璃上,接着就被飞速地弹上了高空,与此同时,他原来清醒的意识也跟着消失了。

等他的意识苏醒过来的时候,就感到背后似乎有股刺骨的寒风在吹拂着他,象是单衣薄裤地跌落到了零下三十度的雪山冰川中一样,冻得他牙关哆嗦不止,手脚颤抖不停,冰寒透彻心骨。两脚两腿和后背还剧烈地痛疼,如锥心钻髓般地,痛彻心骨。“我是不是到鬼门关了?”他口里呻吟着,只感到身心俱散,魂魄欲灭,只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显示他还活着。

“我这是在那里?”他蒙蒙苏醒的意识暗问自己。他发现自己不是躺落在实地上,而是在飘浮在虚空中,严格说来是飞驰在虚空中。他看到了无数颗星星从身旁飞掠而过。由于飞驰的速度过快,飞驰的星星落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道道光亮的星柱,或红或橙,或明或暗,象一颗颗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一道道地从身旁疾然滑过。

“星光隧道!”

他看过那么多科幻片,玩过那么多的游戏,当然知道,当人在太空中以光速或亚光速的速度飞行时,闪烁的星星由于相对运动,在人的视觉感知里,就会由一个原本恒定的星点,变成一道道迎着自己飞驰的星柱。星空就会在你身旁变成星光隧道,人也就跟着进入了时光隧道,不仅能进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神话时代,而且还能时光倒逆,回到千万年以前,甚至自己还能返老还童。

“这么说,我是在驾驭滑板飞行,飞入星空了?我梦想成真了?我无数次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他心中暗问自己。

他记得自己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商业化的家庭里,从小就背诵《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和唐诗宋词,读神话传说,听励志故事。从四、五岁开始,妈妈就开始象大多数妈妈一样,陆续给他报了各种各样的素质教育学习班,什么诗歌、书法、绘画、围棋、演讲、钢琴、武术、奥数,无所不及,最长的学了五、六年,最短的也学过一两年,可是,从心里来讲,他哪个也不喜欢,所以哪个也没学好,一直陪学的妈妈倒是全学会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房四宝信手能来。

直到前年的暑假里,伯父家的堂哥——比他大几岁的李子聪,带着一个长着四个小轮子的长踏板来找他玩,他眼前一亮,一下子就被那个叫滑板的东东吸引住了,从此就迷上了滑板。

正脚滑行,压板尾转弯,重心转弯,快速上板,刹车,荡板蛇行,OL……这些基本的动作很快就学会和掌握了。

一年下来,他比滑了三、四年的子聪哥哥都滑得好多了。

虽然子聪哥哥曾多次夸他是滑板天才,但是到了晚饭时间,妈妈却坐在旁边一个劲地摇头。

“李一童!你都十二岁了,五年级都结束了,成天就知道滑板滑板的,你能不能把心思转到学习上?”

望着桌上姥姥摆上的晚餐,仅管琳琅满目芳香四溢,妈妈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盯着他问。

“你滑板再好有什么用?能代替作文奥数吗?还是能代替学习成绩?期末考试下来,成绩全班倒数第二,转年就要升初中了啊!你打算怎么办?”

他坐在餐桌旁,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这孩子到底随谁呢?另类的如此出格!李畅你说话啊!”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见无人接茬,便转脸问丈夫。

自己和丈夫都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就是有一半的智商遗传下来也不至于如此啊?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对孩子的教育很是失败。幼儿教育、素质教育、学前教育、小学教育,自己功夫没少下,钱没少花,可是每次考试下来,成绩在全班总是倒数。

“要么再找找你那个当校长的同学吧?暑假一过去就是六年级了,请他给孩子调调坐位,找个学习好的同桌带带看吧。”丈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就是个滑板天才!”

坐在餐桌旁的李一童却是仍然在想着滑板的事。他根本就没听清爸爸妈妈在说什么,也不去猜他们在想什么,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滑板世界里。

滑板真是个快乐无穷的运动啊!感觉一踩到板子上就好幸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装逼就装逼,炫酷而又惬意。

他好几次梦里都在御板飞行。梦中他驾御滑板,飞出大街、飞过高铁站、飞过飞机场。他不是在滑板,他是在驾御飞板,就象草原上的汉子驾御飞驰的骏马、孙悟空在驾云腾雾、剑仙在御剑飞行一样,他驾御着脚下如骏马神剑般有了灵性魔性的滑板,飞入蓝天、飞入星空。他就是潇洒的SKATER BOY!

他转眼看了看脚上,没看到滑板。想动动身体,除了脑袋和两手,其他部位也动不了,只好吃力地慢转着脑袋寻觅了一圈,还是没有滑板的踪影,只有一道道的星柱,象流星拖着长尾的星柱,从他对面迎面飞来,形成了一个长长的星光隧道。他的周围全是由前方向身后飞驰的星柱,千条万条,数不胜数,一闪一逝地将他环绕在中间;而他就斜躺着身子,斜歪着脑袋,头迎着前方,在这个灿烂的星光隧道里,无声地向前飞行。

“我不是在梦中吧?”他用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痛!看来不是做梦。身体却由于刚才的用力和活动,更痛了。

有一道蓝色的星光迎面飞来,从背侧一闪而过,他知道这是一颗蓝色的星星从身边飞掠。原来除了地球,浩渺的宇宙之中还有蓝色的星球,只是它的蓝色,和从太空中遥望地球的蓝色,完全不一样。但是,在周围密布着红色橙色为主的星光隧道里,这蓝色的星辉却显得格外瑰丽夺目。令他奇怪的是,当蓝色的星光消逝之后,他两腿和后背钻心的痛疼,竟然在倏然之间消失了大半,基本上不觉得痛了,只有些麻痒痒的微微痛感,身上也不觉得那么冷了,而他的心神也安定了不少,意识清醒了许多,只剩了点凉凉的感觉。“怎么回事呢?”他想,但也是空想,想也想不明白。

星光隧道在缓缓地转弯,他也是身不由己地跟着飞转。他努力地去回想出事时那一瞬间的场景。他记得当时驾驭着滑板,做了一个空中三百六十度的腾空翻转,就是在他翻转回落的过程中,眼睛就瞥到了那个半道半仙的白袍白须老人,就是在这时那辆价值上千万的豪华“宾利”突然迎面冲来的,刹那间他后背就撞到了“宾利”的前脸玻璃上,好象是弹了一下,双脚带着滑板就蹬到了豪车前面的后视镜上,把后视镜踹得倾斜了四、五十度,他则被飞速反弹到了无尽的高空中,大脑就是在这瞬间断流的,他断片般地失去了记忆。

“豪车就是牛逼啊!连反弹都这么大的劲,能把人弹得遨游太空?” 他想。

继而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滑板,那可是他花了比普通滑板贵五、六倍的价钱才买来的极品宝贝,一年多来它一直跟着自己,广场旋驰,大街飞荡,日复一日地竟然磨练出了灵性,而这种灵性也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他对这滑板渐渐产生了骑士对神驹的那种宠爱之情,只觉得与它心有灵犀,神有联通,难以分割舍离,每天放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他的滑板是否安好,以至于晚上睡觉前都要把它放到自己床头或床尾上。

“肯定也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的神灵滑板用反弹的方式来救主了。”他想。

估计是豪华车玻璃的反震、豪华车镜的反射和自己滑板的反弹同时发生了作用,只是没想到,这三股力量叠加后会产生这么大的甩力和推力,一下子把自己甩向了高空、推入了无尽的太空、推进了星光隧道和时光隧道。

又有一道蓝色的星柱从身边闪过。他知道这是天宇之中的又一颗蓝色的星星。这次他特别地留意和体会了。当他蓝色星体掠过身旁的时候,身体瞬间感受到了一缕莫名的力量在注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一股真气顿时溢满了小腹,有一点涨涨的感觉,涨得他有点难受;他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充盈起来,身体就象手机充满了电似的,瞬间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身子完全不痛了,也完全不觉得寒冷。他试着动了动身子,竟能慢慢地坐了起来。

星光隧道仍在他身旁环转飞驰,他盘坐在星光隧道里,却是心神俱安、身如磐石了,身体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摇晃和震动,如同盘座在一架稳稳飞行的空客大飞机里飞行一样。

这时,又有一道更为炫目的蓝色的星光飞驰而来,他现在知道这蓝色的星光绝对是好东西了,就立坐在那儿,模仿着电影电视里看到过的动作,立起两掌迎象蓝色的星光,他要吸纳它的能量。立即就有一股无形的气柱迎面狂暴冲来,瞬间压入两掌内,延着手臂的血脉贯注进来,犹如急流大江的汹涌波涛直抵下游的大坝一般,这股狂暴的气流直达自己的躯体脏腑,五脏六腑顿时热入火炽。这是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前金光四射,象被一道雷电击中了似的,被一股诡异神秘的巨大力量推出了星光隧道,飞速落向了远方,人又昏迷了过去……

正文 序章

时间:数千年以前,具体不明。

地点:中土大陆。

古老的大陆中部,连绵的山峦,一座连着一座,层峦叠障,郁郁苍苍。纵横的山谷,一道牵着一道,环绕着这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山峰峻险,峭壁如削,沟壑纵横,高深莫测。

在这无际的山峦中间,有几座危峰盘环相抱,耸入云端,冬日里白雪冠顶,到了暮春盛夏季节,便融化出一条条银练从天而落,水珠四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胭紫的霓光,将山峰映照在一团团袅袅的紫气中,故得名曰紫阳山。紫阳山中有一修行炼功的门派,因山取名曰紫阳派。

紫阳山上的瀑水流落下来,形成了一条条山溪,沿着山谷淙淙流下,再汇集了山中的泉水,最后流入了一座水波浩渺的碧瑶湖,也是这大陆中腹最大的一片仙泽神湖。

紫阳山的诸峰后面,有一座岩多林茂、嵬高峻险的山峰,名曰无极峰。无极峰的峰顶之上,一片千年古树的掩映之下,突兀着一堆高约三丈方圆三丈的巨石苍岩。经过了千年万载的风吹日晒和雨淋雪浸,苍岩巨石的表面已变得陆离斑驳,颜色更是苍青深黛;石缝里杂长着几棵大大小小的树木和无数荒芜的野草,背阴处还生满了一片片芥藓般的青苔;唯岩顶上那一道道突兀凌厉的斜棱陡角,还彰显着苍岩巨石内心的峥嵘与豪迈。紫阳派创派已经几十年了,每年总会有些弟子成群结队地从旁边走过,他们感叹着这些险岩古树,摘些银杏果子吃着走了,却也一直没有发现什么。

直到有一天,当紫阳派的开派掌门人青衣道尊走近之后,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堆山岩巨石虽然突兀险乱,但外形轮廓上还是有些浑圆,怎么越瞅越象一座大陵宝顶呢?经过仔细的搜寻,在岩下深可及胸的荒草丛里,发现了一块赭红色的长条巨石,被零乱的栎石掩埋了一半。挖出来之后,但见扣在下方的板面上,刻满了自己不识的字迹。无疑,这是一块远古的石碑,这就肯定了他心中的期待,这团嶙峋的巨岩就是一座古陵,遂命人将古碑立于岩陵前。约有一丈三尺高的古碑顿时显得巍峨起来,上面所刻文字如虫爬兽走,无人能识。青衣道尊坚信,这些古老的文字一定记载有陵主的身份,也肯定能从中窥探出一些远古的天道地理,遂称之为天道碑,并将这座远古石陵命名为天道陵。

接下来的时间里,青衣道尊用六爻八易和奇门遁隐之术反复推衍,一年之后终于找到了天道陵的石门,小心翼翼地开启之后,发现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只有一座淡紫色的玉石棺椁,其他别无一物。棺椁里无尸无骨,只躺着两尊碧透的玉石雕像,从面部和半遮半裸的上身看来,象是一对欢愉的男女配偶,雕像看上去晶莹剔透,雕琢细腻,人物更是栩栩如生。男子半长不长的头发披枕在脑后肩下,但见他阔脸突颧,高鼻巨目,短须短髭,气派昂然,一脸的雄武之中隐含着一缕坦然的微笑;粗壮的胳膊,横阔的胸脯,更显得骨健筋强,形非凡夫。女子头结飞仙髻,淡眉细目,秀鼻丰唇,处处泄露着无限的柔美,脸上绽放着欢愉之色;两臂圆润,酥肩半露,薄衣轻褶欢以掩抑丰满的胸乳,胸部凹凸有致更显得风姿绰约。奇异的是他们的下半身,自腰而下皆雕成了两条盘龙,如麻花般地缠绕在一起,龙体滚圆,鳞纹清丽;整体看来,有点儿若神若魔,若妖若仙。雕像的头顶上有一个玉龛,上面陈有薄薄的帛书一卷,完好无损,所记文字不明,仍如虫爬兽走,与天道碑上的字迹如出一辙,迤逦满卷。

从此以后,青衣道尊致力于天道碑和那一本天书般帛卷的破解,虽经百年而无成,但总算摸索出了破解这些虫爬兽走字迹的关键线索,在驾鹤仙游之前,将这些秘法线索传递给了自己的弟子们。又经过两代弟子的群研深悟,功夫不负有心人,紫阳山上的修行者们用了五百年的时间,总算破解了这些天书般的文字。天道碑上的文字按其大意可分为三段,文字精短;天书卷上的文字也赫然分成了三篇,却是越往后越长。令人惊奇的是,石碑上的三段文字与帛书中的三篇记载,内容竞有着一种隐隐的对应。现将它们对列如下,以供读者品味:

天道碑碑文首段:初有太极,是生两仪。惟初大一,道立于一;阳升阴降,造分天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一阴一阳谓之道,一阖一辟谓之变;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调之通也。

天书卷首篇曰:最初,有元神盘古孕育于混沌之间,苏醒于太初之始,醒而烦闷,东挣西撞,动而挥掌,传出轰然巨响,但见周围轻者上升,若雾若气,渐渐变成了清澈的天空,浊者下沉,若液若浆,渐渐变成坚实的大地。此之谓开天辟地,天地始生也。

天道碑碑文段二:天辟地阖,乾父坤母,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乾知大始,万物资始,乃统于天,天行云雨,品物流行。坤作成物,万物资生,乃承于地,坤厚载物,德合无疆。辟户谓之乾,阖户谓之坤;乾天以易知,坤地以简能;两仪生四像,四像生八卦;天地山泽见,雷风水火生。此之谓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日月运行无尽,天地造化无穷,八卦变幻无常;雷以动之,风以散之,水以润之,火以燥之,山以终之,泽以悦之,乾以君知,坤以藏之,三界渐成,大千婆娑。大千故美,惜哉精滋气漫,神无凝而感无生,匮而无情,万物繁而无应。

天书卷篇二曰:浑沌之元聚而为始,盘古生而开天辟地;浑沌之元散而返终,盘古死而身体化为宇宙间的万物。元神虽溘然长逝,广大宇宙成焉。有天有地,有日有月,有雷有风,有水有火,有山有泽,有花有树,有兽有禽,有走有飞,有神有魔,有妖有鬼,有四时变幻,有雨润雪裹,有神魔纵横,有生命嚎歌,有鹰击长空,有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辽阔。开元神功殊业,万古亿年流传。

几万几万年的时间匆匆而过。这样的世界却一直充满着平淡、无聊和寂寞。因为这个世界,虽然有物种万类、生命千族,却都无思无恋,无情无爱,无忧无喜,无悲无欢。所谓神,所谓魔,所谓妖,所谓怪,不过是能控制山川洪火的异能兽,不过是能支配诸生万物的长寿禽,或者是天赋魔法奇力的各种异形怪。诸神隐于天上,出没于水陆间,是整个宇宙的主宰,是世界上最为稀有最为长寿最为高贵的生命种类;他们是自然的产儿,天孕其母,无性而生,命终而散归自然;在他们长达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寿命里,除了无休无止的修炼功法,除了倒头一睡就是上百年的眠休,除了饿了暴食生肉野果、渴了痛饮山泉湖水的饮食过程,就剩下形单影只的游走、和独对山川美景的孤坐,他们几乎就没有什么情感。当然,有时候他们也会感受到一点点的孤独和寂寥,可是若想找个同类的玩伴,需要象后世过年过节一样地等待,即便侥幸遇上另外的一个神,因为彼此孤单惯了,也玩不到一块儿去,很快又会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实在无聊透顶时,也只有腾云驾雾地狂奔一番、或独自在那儿移山倒海、或对着山川引洪爆火,自我玩闹罢了;要么就追逐身旁的猛兽飞禽,或者一爪破开它的内膛,望着它在痛苦的哀号中死去,或者一掌将它拍击到山岩上,看着它一声不鸣地瞬间暴毙。

天道碑碑文段三: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悦,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天书卷篇三曰:又是几万年如疾风而过。这时出现了一个名叫女娲的女神。她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美丽的神,经常面对大泽欣赏自己的美貌和倩影。在经年累月地自我欣赏的过程中,她逐渐产生了愉悦的情感和体会,渐渐地变成了一位心感较强的会体念情绪的神,也就体会到了更淡的单调、更多的寂寥、和更深的孤独。终于有一天,坐在泽边对着如镜湖面的她,灵感乍现,顺手仿着自己捏起泥像来。她把这些泥像称作为“人”。为了让泥人不再象神一般地孤独和忧郁,她不远千里飞往牛首山,摘取了很多鲜红如火的鬼草,绞碎了和入泥中,因为鬼草能消除忧郁和孤独。这时她又冒出一个更为新鲜的想法,因为见惯了飞禽走兽的雌雄相合、和它们结伴成群地群居生活——而这一直是天神界所不耻的罗索而低能的行为,于是就试着用这个办法把这些泥象分成了“男”和“女”两类。接着她又不远万里飞往南荒大野,采摘了无数的火红火红的红豆,将每枚红豆都一剖两半,分别抟入两个不同性别的泥人心胸,以便让每对男女都会产生相思之情,从而真正地消除掉她(他)的孤单。当然她还掺入了许多其他有益的奇花异草,反正是能想到的都做了。最后向这一排排的泥人吹了一口魔法仙气激活了她们。从此,一群崭新的生命在天地间悄然诞生了,她们共同的名字就叫做“人”。

当是时也,天上时时有猛禽飞掠,陆上处处有凶兽出没,水泽之中有蛟龙称霸,山莽之间有妖怪横行,夜深人静时还会有幽鬼出来觅命,人类的生存环境已经变得极为恶劣和凶险。但是女娲神俯瞰世间,对此早已洞若观火、了如指掌了,因此在抟土造人的过程中,她还掺入了绞碎的勤劳根、勇气柯、坚韧核、智慧果、细巧叶和钻琢芯,赋于了人类勤劳、勇敢、坚韧、智慧、细心、灵巧和善于模仿钻研的本能。崭新的人类看上去很脆弱,他们在体能上远不如猛禽凶兽,在手段上更不及妖精幽鬼,在功法上远不及神魔仙怪,但是由于女娲神赋于的本能和基质,他们不但在大地上一代又一代繁衍开来,而且一直与周围恶劣的环境进行着不屈不挠地抗争和战斗,并在数千年的争斗中,逐渐将自己演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知慧而强大的群族部落,遍布中土大陆,成为与神族、水族、兽族、禽族、魔族、妖族、虫族、鬼族并存于天上地下的九大族种之一,蒸蒸然竟有超越陆上诸族的势头。

人族的蒸蒸发展引起了九天之上神族们心中极大的恐慌,可是人类已经在下界燎原成势,天神想彻底地消灭他们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只好说服天帝召来了女娲神,想让她去湮灭这些人类族群。因为女娲是人类族群的母神,任何一个生命族群,不论它有多么得强大,母神永远都有能力瞬间决定其生死存亡。可是这些人类族群就是她自己的孩子啊!而且,这些孩子们因为懂得了相思而懂得了相恋,因相恋而产生了相爱,因相爱而有了美丽而悦心的感情。她(他)们因想爱而相合,男女欢愉地相合而繁衍着后代;她(他)们远离了忧郁,告别了孤独,过着团结如蚁的群族生活,衣食相助,强弱相帮,老幼相扶;她(他)们的思恋与情爱交织在一起,彼此之间悲欢与离合共生,欢喜与担忧并融;她(他)们才是这天上地下最让人羡慕的生命族类。这么美好灿烂的生命族类,别说是自己的孩子们,就是与自己无关,也不忍去湮灭或摧残她(他)们啊?美丽的女娲神毅然拒绝了九天之上神族天君无理无情的要求,天帝一怒之下要削除女娲在九天之上的神籍,逐下凡间落为凡女。女娲的哥哥伏羲神愤然站了出来,替妹妹打抱不平,天帝便将二人一同流放到了下界。孤独而萧缩的天界本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只是连累了伏羲,女娲的心里着实有些歉然。伏羲心里却并没有丝毫的怨言,他也早就听说下界人类族群的事了,也早就想下去看一看,便坦然随女娲来到了下界的中土大陆。

神族们心病难除,心中不甘,便纵容一些天神到下界破坏和捣乱,甚至暗派一些恶神下凡来制造灾难祸端。先是水神共工大战火神祝融、不周山崩而天塌地陷,女娲就炼五彩石补天;而后不断有恶龙猛兽毒虫前来祸害人类,女娲与伏羲斩龙杀兽,造福人间,人类重新获得了新生,又能安居乐业了。女娲和伏羲被人类情感丰富的美好生活方式所深深地吸引和打动了,两人遂兄妹相婚,一起过上了灵肉交融的幸福生活。后又为人类制婚姻,定嫁娶,两人再也没有回天界,而是与人类的族群为邻,结庐为居,相依相伴生活了下来。伏羲教人结网捕鱼、引天火烤肉庖食、结绳记事、画爻制卦、悟天地之理、明修真之道。他们从天上最强大的神族中觅得天机,摸索出了一套叫作修真悟道、炼气成仙的方法,可以仰神族修长生,俯鬼族窥鬼计,向妖族炼体魄,从魔族学魔法,传教给了人类。三千年后,两人终老在中土大陆,肉身被天界依天规收走,但两人提前作了准备,将自己的精神魂魄在终逝之前注入了这一对碧色青青的玉雕肖像里,悄悄地合葬在了紫阳山无极峰上,永远留在了中土大陆的人世间。

天书卷卷末附言:两尊遗言合眠中土。为瞒天蔽神,弟子道德、元始与灵宝三人,秉承师意,秘凿陵椁,摹其自绘,雕琢肖像,于外隐匿威芒,于内存容精神,秘葬于繁树之下,苍石之内。弟子们不忍双尊神名沉没入光阴流海,乃违逆两师尊意,共推大师兄道德,除凿石刻碑外,另书帛留卷,匿于陵中,骄缅双尊,永铭功业。

笔者赞曰:

美哉女娲!容美貌丽,心慈善仁,神工绝技!不但是人类的元母始祖,更因为她对泽而悦,敏感多思,才赋于了人类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揭开了人类发展史中情爱交映的美好画卷。从此以后,仙侣传奇广为流传,情爱姻缘灿如夏花。

神兮伏羲!不但是人类的婚姻之父,他的八卦易理,开启了中土大陆文明史的先河,成为后世的“群经之首”、“万经之王”;他开启了中土大陆道真思想的源头,从此,修真悟道之人如过江之鲫,时空任我纵横,光阴由心逆转,玄真异事层出不断。

本传奇故事,就围绕着合葬女娲伏羲两位元神的紫阳山,从远远的东海之滨开卷启幕,缓缓展开……

正文 第一卷、 第1章、侯门顽儿

“三公子醒了!三公子醒了!”

在一串轻脆女童的欢叫声中,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白——素——琪——!什么鬼衣裳啊?你身上穿的?”

他睁开眼后,脑子还昏昏愕愕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同桌,正坐在一把古色古香的红木椅子上,盯着他不停地欢呼。但她那一身银白的古装穿着,却让他感到莫名奇妙。

“我不是一直就穿着这一身白衣啊?”她欠起身问他。

“你不是——总爱穿——红裙子吗?”

“切!你是不是发烧烧昏头了,连我平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忘了?再说了,我也不叫白素琪啊?”

他凝视着她,这双明亮的大眼睛,这个圆润的鹅蛋脸,不是白素琪又是谁呢?只是这头顶上梳扎的两朵发髻,有点象古装影视剧中的大家小姐、这飘逸的白裙也是古装的长裙,不是她常穿的那种款式纤俏的连衣裙,更不是红色的。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雕花刻镂的红木床上。几步外的门口摆了一张红木桌、两把红木椅。桌上摆着一瓶一盆和笔墨宣纸,一只白玉瓶里插着三枝油油的青竹,一个碧玉盆里开着一株三色的蝴蝶兰,从而给这房内增添了无限的生机。桌边那两把带扶手的椅子,靠墙的上面堆放着木侠、皮猴、弹弓和三节棍,椅子下面则罩着一个足球大小的黑铁圆球;另一把椅子上,就坐着这位熟悉而又略带陌生的小姑娘。

“你不叫白素琪?那你叫什么啊?”

他歪着头凝视着她问。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她瞪圆了双眼惊讶地反问道。“哼!还跟我装上傻了!不理你了!”

女孩一跺脚起身就向外走去,正好与一个一身浅紫色衣衫的三十多岁美夫人撞了个满怀。

“贞儿,怎么了?”衣着华丽的美夫人急忙喊住了她。

“哦!对不起,姨妈。我正要去喊你呢,三公子,他醒了。”

“啊!童儿醒了!”

那夫人说着,急急走过来,看着他迷离半睁的眼睛,脸上顿时绽开了花儿一样惊喜的笑容,眼泪却倏倏地落了下来,急忙弯下腰侧身坐在床边,两手捧住他的脸。

“儿啊!你把为娘的都快吓死了!你都烧了三天三宿了!”

李一童立即闭上眼睛,燥热的脸上顿时传来温柔的抚摸感,还有一点金属般的凉意,他知道那源自她手上的一枚金戒。虽然脑子里还朦朦胧胧的、但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他昏迷前的世界了,他应该是穿越了。穿越过来之后乳名竟然还是叫童儿,但不知姓什么?全名是什么?

“你终于退烧了。参汤呢?贞儿,快去叫孟姜把参汤热一热。再叫人去前面府衙,把你姨夫喊过来。儿啊,你还感觉哪儿不舒服?”

“我感到头昏脑胀的,浑身无力,心腹满满的,尤其是小腹,胀得难受。”他实话实说。

“来人!”她对外喊了一声。一个男丁应声疾跑进来。

“我刚刚听说神医医伯先生昨晚远游回来了,快让管家持着侯爷的谒帖前去拜请,给三公子好好瞧瞧。”

妇人吩咐完毕,就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是我的‘妈妈’?”他暗问自己,偷偷地睁开眼扫了她一下,又快速地闭上了。妇人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和自己的妈妈年龄还真差不多。虽然身着古装剧中的发式和衣着,这让他视觉上有点陌生,但一身浅紫色的衣衫,华丽而不失幽雅,高贵而不失亲和,还透着一种天然的柔美。目光里蕴蓄着欢喜和仁慈的柔光,也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款款的母爱和关切。看到他睁开了眼又闭上了,她就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脑门和脸蛋,和他说起话来。

“你爬到妙门峰前那三丈高的大树上,到底淘什么气去了?差点都给摔死了。你跟为娘的说说啊……”

声音柔柔的,很是好听,身上还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馨香。但他真得不知道如何接话,就半睁半闭着双目,斜视着房内的雕梁画栋,一言不发。

“你这孩子,年龄小小怎么就这么有主意呢?就象你那强种爹爹,一样得倔……”

他一声不吭。

“你都昏迷三天了,高烧不退……你爹爹看着是生你的气,其实是为你着急,一会儿进来了,若骂你两句,你就认个错吧……”

“这败家的混崽子终于醒了?”

这边话音没落,那边就传来了震耳的吼声,接着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阔脸挺鼻、英眉炯目、八字短须的三、四十岁的佩剑汉子,疾步走了进来。

“孩子刚刚醒过来,你那么大嗓门干么?府衙里习惯还改不了啦?”

夫人柔柔地问他。

“今天你倒要给我好好说清楚,你爬到那妙门峰前的大树上,到底干什么去了?”来人大声喊着。

他还是一声不吭。

“你既不读书,也不练剑,成天就知道顽劣胡为!不务正业!这一次上天保佑,让你拣回了一条命,如若不知悔改,总有一天,不但自己小命不保,我们李家也要败落在你手里!”

李一童刚穿越过来,就莫名地挨了一顿训骂,心里很是窝火,但他也猜出来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爹爹”了,暂时还是不顶撞的好,就把身子转向墙里,后背对着他。然而落在“爹爹”眼里,这显然是在故意地显示他心中的不满和无言的反抗。

“小混崽子!还反了你啦?”

“孩子刚醒过来,你这是发得那门子火啊?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啊?”

“你看看,你看看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还惯着!啊?”来人怒气更盛了,大声地问夫人。

“是我惯得吗?还不是你们老李家的犟种?随根。”夫人反驳着,言辞锋利,但语气却始终是柔柔的,不温不火,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于官宦豪门的大家闺秀。

“原来到了这边我还是姓李啊!”李一童想。夫人的反驳倒是把他逗得心中一乐,想起了爸妈平时的争吵和逗嘴,也颇有类似的韵味,不由脸上泻开轻轻的笑容。幸好他面对着墙,外面谁也看不出来。

“候爷,夫人,医伯先生到了!”管家进来禀报。

丈夫虽然还想训儿驳妻,一看外人来了,只好暂且压住火气,急忙出门去迎接。

“原来自己的这位‘爹爹’是位侯爷,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侯门世家。”李一童想。

正文 第5章、病愈出府

不知过了多久,他就有点累得坐不住了。

“贞儿!贞儿!”他疾喊了两声。

迷迷糊糊中的贞儿姑娘“格登”一下被被喊醒了。“来了来了!”她口中应着,急忙站起身跑了过来。

“扶我躺下好吗?”

他本来就浑身无力,刚才又静坐化气,耗了一些元气,还真是一点劲都没有了。

她帮着他转过身子,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托着他的后背,半抱着吃力地把他放下。她的脸快贴着他的脸了,吹气如兰。他原本就是独生子,从来没和一个女孩这么近地接触过,顿感非常的美妙。她不知是刚才用力的原因,还是被他身上的男儿气所影响,心跳也加速了,脸蛋刹那间变得通红,放倒他后就急忙站到了旁边。

“感觉怎么样了?三公子。”

“好多了。我都叫你贞儿了,你怎么还不叫我童儿哥呢?还一口一个三公子,我听起来也感到生分。”

“好来!童儿!”她调皮地答道,故意地把“哥”字省掉。

“童儿就童儿吧。”他想。

这时,李夫人带着侍女孟姜端着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孟姜!把药先放到桌上凉一凉。童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说着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摸着他的脑门,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好多了。”他轻声回答。

“姨妈,刚才三公子静坐冥想了两刻钟。”贞儿在旁边答道。

“你是静坐运气了吧?”

“正是。”

他机械地答应着。虽然他知道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逆转的现实,但是,他还是无法彻底改变自己固有的想法,暂时也难以融和进来。

“累坏了吧?童儿。你别着急,先把药喝了。”

一身绿衫的侍女孟姜把汤药端上来。碗是晶莹的碧玉碗,匙也是晶莹的碧玉匙,夫人一匙一匙地喂着他,把半碗的汤药全喂着他饮尽了。孟姜急忙伸手把空碗接走。

“苦吗?”她说着,用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角上滑下的药汁。

“有点。”

“好了,你要好好休息,别乱动了,慢慢养几天就好了。你也饿了吧。”

“嗯。”

“我已经让孟姜熬好了四养粥,过一会,让药在肚里找找地方沉淀一会,你就可以喝粥了。”

他那原本陌生而怪异的心情,渐渐地被这浓浓的母爱所融化了。

“谢谢娘。”他情不自禁地说。

“看你这孩子,经这一摔一病,还变得有礼貌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子啊?是不是,贞儿?”

“我听我娘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没准经此一劫,三公子就脱胎换骨了呢?”贞儿说着,向李丙童眨着鬼祟的眼睛。

“你这丫头,就是会哄姨妈开心,你童儿哥哥若真是能豁然开窍,心归正业了,我就好好地奖赏你。只要这府里有的,你要什么都给你,随你挑。”

“姨妈可得说话算话啊?”

“姨妈我还能骗你这小丫头吗?”

“我真得好好惦对惦对,看看这候府里都有哪些稀世宝贝,是不是?三公子!”

李丙童也被她逗笑了。

不知是汤药起了作用,还是他学的静坐吐纳运气之功法起了作用,反正他是每天坚持服药、运功、喝粥,感觉上渐渐地好了起来。

三天之后,他感觉到自己基本上病愈康复了,身上肆虐的真气也渐渐地顺平了下来。但是,他前生的记忆却如孤帆远影,渐渐地模糊了;今世的记忆虽然一时还想不起来,却偶尔又会飘出一云半缕的,让他对眼前的世界渐渐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吃过早饭,孟姜把剩饭剩菜拣走,他就走出了屋子。他想先看看这座侯府是什么样子。

“少爷好!”

“三公子好!”

“三公子好!”

“少爷好!”

……

不断地有人小心翼翼地和他打招乎。

侯府座北朝南,地势北高南低,前面是本城的中心大街正阳街,后面则衔接着青阳山余脉的尾坡园林。整座侯府分成了前中后三个部分,虽然远不如皇宫王府那么辉宏浩大,但一看也是风水宝地精挑细选、大师高人规划设计、名匠专工精巧建造的。进入侯府正门,最前面的是“父亲”作为宁国侯和镇南将军处理政务军务的府衙,高大宽敞,威武肃整。中间是家眷们生活的内庭,共两进院落,每进院落都由一排敞亮明净的正堂和两排厢房组成,再由一圈的回廊连成一体。前面的院落里,正房的最中间的是主客厅,向东依次是侯爷的书房、侯爷与夫人的卧室,向西则是侯爷的炼武堂、主餐厅、雅宾舍等。后面的院落里,正房东侧是两个公子和大小姐的房间,从中间向东依序排列,每个人的房间都包括书房、功堂和卧室三间,他自己这几天养病就是躺在最东侧自己的房间里;西侧从中向西则依次是小客厅、小餐厅、功夫厅和藏品间。侍卫、家丁和下人的房间以及厨房、库室、杂物间等,全部位于两进院落两侧的厢房里。最后面一部分,就是幽雅的小花园了,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园中玉阶石阁,木亭水榭,绿树红花,碧波青荷,也别有一番清丽幽美,尤其是隔着栅栏远望,能望见远处那葱茏弥漫的青阳山余脉山林,视觉上倒是开阔了许多。

由于连日来一直躺在床上,即使下床许夫人也不让他出屋,饮食也都在室内,真把他给憋坏了。时值初秋,天高气爽,这么走了这一圈,心情立即就舒畅了,气血也畅通无阻,不再有丝毫的阻滞,他感到全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整个侯府半个时辰不到就彻底地逛完了,他就想去府外看看,一身铠甲的守门侍卫向他行了个礼,拦住了他。

“三公子!上边有令,不让你出府。”

“真是岂有此理!我自己的家,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滚开!”他有点生气了。

“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下人!”

两名侍卫说着,横戟拦住了他。

“我就不信!我自己的家还出不去了?”

他愤怒地说着,伸出两臂向两边猛地一挥,两名执戟侍卫就“唰”地一声被推出了两丈远,接着又“啪啪”两声,连人带戟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哈哈!知道本公子我天生神力了吧!”

他潇洒地拍了拍小手,笑道。其实他心中也吃了一惊,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孔武有力了?他想起了医伯先生的话,记忆里又闪现出那些长长的蓝色星光,又模糊地记起了自己昏迷时的星光隧道,他记起了他当时飞驰的情景,莫非真是那三颗蓝色星石辐射的缘故?

“童儿不得无礼!”

他正要迈出门外,忽听得许夫人的娇喊声从后面传来。回头看去,只见夫人带着贞儿姑娘匆匆从府内走来。

“他们不让我出去!”

“是我吩咐的。”

“我都闷死了,我想出去散散心。”

“可是你大病初愈,为娘我不放心啊!”

“你看!”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两名侍卫,说,“我身子棒棒的,没事了。”

“你实在想出去,那就派名侍卫跟着你吧。”

“我不要!就这样的酒囊饭袋!跟着也是累赘。”

他正想摆脱这些人,自己去看看这座城,岂能让他们如跟屁虫似的跟着?

“那就让贞儿姑娘陪着你吧?有事也能照应一下。”

夫人虽是问他,神态却是异常的坚定。而且她也细细品察了很久,知道这孩子虽然一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顽主,心思主意正得很,可是关健时刻往往还能听进这小丫头的话,有点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感觉。

“那就这样吧。”他勉强应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和选择了。

“姨妈,我陪不了三公子,混世魔王一个!出了事谁担当得了?”贞儿姑娘在旁边噘着嘴说。

“好孩子,你就陪着你小哥哥到钟鼓楼那边逛一圈吧!回来姨妈有奖。”

“姨妈奖什么给贞儿?”她急忙问。

“姨妈的那套禁宫琉璃飞仙套娃就奖给你了,怎么样?”

“谢谢姨妈!”欣喜万分的贞儿姑娘急忙万福道谢,然后转头喊李丙童,“走吧!童儿哥!”她接着对他做了个鬼脸。

“记得早点回来啊!”

夫人喊了一声,禁不住摇了摇头。

正文 第6章、奈何城

两人跨出侯府东门,一条石板铺砌的街道直通向前。两边五步一杨,十步一柳,一株株翠树犹如碧玉妆立,夹道相拥。左侧道外即是山林,但见佳木葱笼,碧草繁茂,高低错落,繁花似锦;右侧几十步之外,渐增市井人家,白墙青瓦,院舍陆离,鸡鸣犬吠,玩童嘻追。

“我好象记得我们这个地方叫奈何城?”

他一边走一边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你终于记起来了! ”她惊喜地问。

“模模糊糊的有点印象,只是除了这名字之外,别的什么都想不起了。”

“别着急,慢慢来,一定会记起的。我先给你讲讲吧。你还记得这座城,为什么叫奈何城吗?”

“不知道,也不记得。”

“因为它地势险要,位置重要,一将守城,谁奈我何——!”

贞儿说着,后半句变成了类似戏曲里的唱腔,“何”字发音也挑了上去,同时还一跺脚一挥手、摆了一个大将军挥手的姿式。这夸张有趣的动作,一下子把李丙童给逗乐了。

走了一会,渐觉得眼前明亮起来,一会儿就看见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碧波清湖。湖中长堤横贯,堤岛相衔;红亭白桥,水中倒影;粉荷碧草,香幽相连。还有木舟轻泛,竹篙撑荡,老翁网鱼,儿童采莲,箫声悠远,笛声轻扬……好一幅水乡胜景!

“我再朗诵一首诗词,夸赞这座奈何城的,你听一听不?”贞儿说罢,不等他回答,就用扬抑顿错的童音高声朗诵起来:

“山海形胜,江岸都会,奈何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好!”他大声叫道。

“诗词写得好啊还是眼前的景好?”贞儿歪着头问他。

“都好!这是谁写的?”

“传说是几十年前青阳山的一名道仙写的,诗词之名好象叫作什么‘望海潮’,大概就是站在青阳山上,左看看奈何城,右望望东海的潮水写得吧!”

“青阳山在哪儿?”

“啊!青阳山你都忘没了?青阳山就是前面奈何城外的那一片山啊!绵延上百里,直达海滨江边。山上奇峰耸立,最高最神秘的,当属那灵虚峰和缥缈峰,名闻遐迩的青阳派灵虚阁和谷神宫,就分别座落在这两座峰顶上,据说灵虚峰还能够上达天界呢。”

“这么说来,这山肯定好玩。”

“还想着玩呢,你这次摔下来,就是从城东门外那座妙门峰前的高树上摔下来的。”

“我记得了,我一醒来,我娘我爹就老是问我,为什么老是去爬那山爬那树的。”

贞儿听到这儿,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吧?童儿哥?”她的口气严肃而认真地问。

他眼睛沉淀一下,想了想。

“真得想不起来了。哎——!”他说着,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别再累傻了脑子!”

“你知道就好,不是我不告诉你。”

“好了,说说眼前的吧。你看我们脚底下的这条青石板街,出了将军府东门一直往前走,你摔傻前我们经常走的,还有印象吗?”

“你才摔傻了呢?”他有点小愤怒。

“呵呵!”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说你有没有印象吧?”

“好象有点。”他看了看两边绿如青帘的垂杨柳说。“到了丁字路口了,该右拐了吧?”

“对呀!再往南走两百多步,就是将军府正门前的那条大街了。”

“正阳街?”

“对呀!”

“走,去那边的钟鼓楼看热闹去喽!”她也好几天没出来玩了,高兴地蹦嗒着,带着他向左拐入了正阳街。

两个人蹦蹦嗒嗒,走在凉爽的秋风里,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就忘记了烦恼,也就不再有烦忧。

街边绿柳成荫,青瓦白墙的雅致院落一座接着一座,往来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走了一会,开始有零零落落的店铺出现,抬头往前一看,能望见远处巍峨的钟鼓楼了。

店铺越来越多,一座座两三层的古色古香小楼夹街而立,白墙青瓦,飞檐斗角,渐呈繁华之象;行人和车马也越来越拥挤,堪称车水马龙。林立的店铺,飘扬的旗幌,东西的商货,南北的珍宝,熙攘的人群,五色的丽裳,花腔般的喊卖声,越剧似的唱卖曲,交织出繁华的街面。李丙童也被这异彩纷呈的街市繁华气象吸引住了,和贞儿东瞧瞧,西看看,尝尝佳肴,挑挑宝贝,看着那耍杂卖艺的刀光剑影如亮球般地旋转,听着那婉转激越的箫声鼓点从银楼明窗里向外飘飞,脸上绽露出了久违的开心与笑容。

钟鼓楼位于正阳街和顺阳街两条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也是这奈何城最繁化的地段。两人逛完正阳街,就折向南边的顺阳街去了。一转过拐角,看到街边几十步开外的一个小摊上,摆着赤橙黄绿各种颜色的天仙伞,甚是斑烂夺目。一个头梳黑发云髻、身穿霞红罗衫的靓丽女子,站在旁边娇声叫卖:

“买伞了!卖伞了!上好的天仙伞!金色的是金榜题名伞,烈日遮阳,雨天挡雨,一百文一把。小哥!一看您就是一位饱读诗书的秀才,来一把吧?”

“拿那把金色的!”

“好咧!卖伞了!买伞了!上好的天仙伞!绿色的是环保美容伞,翠山芭蕉叶做的,外附透明金刚纸,能阻挡沙尘,内附养生芦荟膜,能保湿美容,姑娘您这么漂亮,一把才一百文,您不来一把?”

“那就来这一把吧!”

“好咧!买伞了!卖伞了!上好的天仙伞!……”

“走,看看伞去!”

贞儿被这天仙伞吸引住了,在前面朝他摆了摆手喊道。两人就疾奔了过去。

刚走了十几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绿衣阔公子从对面的人群里一横一晃地走了过去,后面还跟着两名带刀侍卫。

“卖伞的美人在哪儿?卖伞的美人在哪?”

一身绿衣锦缎的富家公子,一边走一边寻声喊着,终于看到了卖伞的姑娘,顿时嬉笑开怀,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摊前。

“声音美妙动听,没想到人儿更是美艳动人啊!”绿衣阔少嘻嘻哈哈地说。

“公子买伞?”

“伞不买,想买美人!小脸蛋长得这么招人喜爱啊!都是这天仙伞美容的?”

“公子说笑了!”姑娘登时满脸通红。

“这小手!水嫩水嫩的,也是天仙伞的作用?”绿衣阔少说着,伸手抓住了卖伞姑娘的右手腕,四指迅速扣住其腕部内侧经脉的四个要穴,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抚摸着其白嫩的手背。

“公子请自重!”姑娘说着用力摔了一下,没有挣脱掉。

“姑娘就别不好意思了,不如跟本公子去水晶宫吧,那儿奇珍异宝保你留恋忘返,珍羞美食保你乐不思蜀,远胜却站在这街边风吹日晒地卖伞哟!”

“你放开我!”姑娘冷脸喊道。由于腕脉的要穴被点,手三阴三条经脉被锁住,脸色瞬间虚白无力。

“放开你?放了你,欠我家的银债谁还?”

“谁欠你家的银子了?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三年前我就认识你了。”绿衣阔少盯着她的双眸说,最后一句,一字一顿,意犹深远。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爹不是丰螺镇的老黄头吗?三年以来,租种我家桑田,欠了近百两的银子不还,本利叠滚,至少得翻倍了吧?我看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干脆拿你抵债吧!”

“前年台风肆虐,暴雨倾盆,桑田尽毁;去年又连月无雨,田旱地裂,蚕宝不生;好在今年风调雨顺了,桑叶青甜,蚕宝丰生,我们黄家是桑蚕世家,到时候煮茧抽丝,织得绫罗绸缎,总能还得上你们家的田租欠银的。”

“哼!说得倒是好听!你们父女俩都从丰螺镇逃到这几百里之外的奈何城了,还能再回去还钱?还敢夸口说纺织还欠?真当本公子是三岁小儿了,糊弄谁呢?”

“这两年来桑蚕无收,我们总得生活吧,故暂时来到这奈何城里,做得这些天仙伞卖掉,换些碎银小钱来糊口营生,这已是最后一批伞了。爹爹两个月前就回丰螺镇了,留下我将这些剩下的天仙伞卖掉,这几天也要回去忙碌桑蚕的。”

“休得狡辩,虾侍蟹卫,你们二人还不赶紧上来、将这个黄姑娘给我带走!”

“诺!”

后面的两名侍卫应声跃上前来,一左一右冲向卖伞姑娘,一人架起姑娘的一只臂膀,就要往后拖。

忽听得“啪啪”两声,一根粗实的竹杆突然从背后疾挥过来,杆影如风,闪击在两名侍卫的后背上。两人随即松开了手,“嗷嗷”地叫着跳到了一边。

旁边一个一身白裙的小女孩,乘机疾步上前,扶住了倾斜欲倒的卖伞姑娘,见她身体僵迟,不能随心而动,知道是被被点封了穴道,就搀扶着她退到了一边。

“何人如此大胆!敢伤我东海水晶宫龙七少的人?”

绿衣阔少高声大喊。

正文 第2章、医伯先生

“童儿,转过身来,让先生给你瞧瞧。”

夫人说着,帮着把他搬转过身侧卧着。李一童就看到了一个长相和穿着都很特别的“道医”在“爹爹”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不由地心头一震。只见这位医伯先生身穿一件灰蓝色的道袍,道袍上却零乱地点缀着许多个形如云朵的白色图案。一双眼睛枯黑枯黑的,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灵光。岁数不象太小,但又看不出有多大。鼻下各向两边横长着数根猫须一样的长胡须,下巴尖上还沾长着一撮短短的硬胡茬。

医伯细目打量了他一番,就牵过他的右手,手指往脉上一搭,目光立即闪露出惊异的神色。寸关尺三位脉号毕,又切左腕,浮取沉按,两腕皆号完,脸上疑惑的神色更凝重了。

“怎么样?先生!”侯爷急切地问。

“三公子高烧退去,暂时已无大碍,虽然从山前的树上摔了下来,但万幸并没落下内伤,接下来只需慢慢调养即可。只是这脉象却是特异得很,浮取雄霸有力,尤如淘淘江洪冲击着山岩峭臂,沉按又细弱游丝,若隐若无,令人疑惑啊!”

“还请先生言明。”

医伯看了看屋里的人,欲言又止。

“你们都先退下!”

室内就剩下了病人、夫人、侯爷和先生四位了。

“请问,三公子潜修了什么特异功法吗?”医伯悄悄地问。

“特异功法!”侯爷很是惊讶,“说来惭愧,犬子从小顽劣不羁!只知道玩耍,淘起来无法无天!连剑都不曾碰过,更别说潜修什么功法了?”

“这就奇怪了。公子的脉象,明明是其体内血气横冲,能气亢旺,远异常人啊!只是他脏穴不藏,经络不收,故这些内气遂四处乱窜,犹如悍马狂奔,蛟龙翻腾,涤荡全身。如今内胀于脏腑,外鼓于肌肤,已经气冲化火了,又不能为本人肌体所吸收,体内失去精气温养,故人还是有气无力的。请问公子感到有什么不适吗?”

“就是头昏脑胀,身热口燥,四肢无力,胸腹满满的,尤其是小腹,胀得难受。”李一童答道。

医伯问完,眼睛微微沉迷了起来,脸微含下去似沉思状,左手的食指在其余四指的内横纹上点点掐掐了几个来回,然后扬起那张惊异而又疑惑的脸来。

“大人!夫人!贫道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几天来,一府之人,皆因此子而倍受煎熬,李某虽忧心如焚,也早有不详的心里准备,先生就实话实说吧,李某愿闻其详。”侯爷忐忑不安地说。

“公子的脉象,能气强悍,浩浩荡荡,极为霸道,如果是学武炼气之人,至少相当于常人修炼了近百年的内功气道!”

“啊!这怎么可能?”侯爷惊问,“他连剑都没碰过,更从没修练过什么功法,如何会有这一身的能气呢?”

躺在床上的李一童也是大吃一惊,心中暗问自己:“我何时修炼了近百年的功法?”便开始用心谛听他们的谈话。

医伯先生道:“那就只能是另外一种解释了。由于某种突然的变故,比如说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三公子受到某些特异星光或天火什么的照射,身上迅速地吸纳了能量极高的自然造化之魔气,存注于体内了。”

“天地间有什么自然造化之魔气,能量会如此之高,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被犬子吸纳?”侯爷急问。

“这个,贫道也没见过,不敢妄下断语。但也听到过很多传说,看到过一些古书道藏的记载。比如说冀州有个文弱的书生,遭遇雷击未死,变成了脾气火爆且力大无穷的狂人,后来还疯魔了;再比如益州有个女子,夜里突然遭遇了一团炽烈的天火照射,后来变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大力士,再后来离家出走,不知所终。十年前贫道在扬州行医时,也遇到过一个类似的病例,一个一丈多高、看上去半人半魔的癔症汉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家人说他原本就是常人的身高和模样,只是前些日子在野外赶夜路时,曾遭遇过一个天上飞来的明亮星碟的照射,回来后不到七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贫道用药石、针炙和功法,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渐渐将他的病情控制住了。”

夫人听道这儿,急忙走到医伯先生面前,深深躬下身来,行了一个大礼,恳求道:“恳请先生救救我儿!我知道先生您,一直怀着一颗济苍生扶病危的慈仁之心。请先生发发慈悲,务必救我儿一命!”

“夫人快快请起!贫道以扶危救病为己任,定当竭尽全力。但这事却实在复杂诡异,容贫道好好想想。”

侯爷过来把夫人扶了起来,问:“依先生之经验,犬子目前是什么情况?”

“情况不是很乐观,或者说吉凶难料,很是麻烦。公子体内过多地吸纳了这种诡异的能魔之气,身体不能贮存、运行、化生和升华,不能将其化生成自己的元气和身体的真气,所以就必须设法化解掉它。否则的话,轻者伤及脏腑,重者走火入魔,落下一生的魔病,严重者身体变形,甚至——危及性命!”

“先生有什么化解之法吗?”

“办法倒是有个,只是由于公子吸纳的这种能魔之气太多了,如今已经出现了气冲火乱的重症,很容易走火入魔,处理不好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吉凶难料啊!侯爷还愿尝试?”

侯爷盯着医伯枯黑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接着以决然的口吻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犬子就拜托给先生您了。李某一切听从先生的安排。”

医伯先生遂取出一个布裹,打开后取出几根粗细不同的明亮银针,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前胸后背的穴位上捻刺了几处,刺得李一童疼痛难忍,强忍着才没哼叫出来。接着医伯又法炮制地针刺他手腕脚踝处的多处穴位,如此反复了三遍,才算告一段落。

“贫道再传他一套凝神静座、驱魔化气的功法。”忙碌完针炙的医伯先生一边收针一边说。

“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夫人问。

“夫人看看公子能否坐起来?”

李一童就两肘撑着床准备坐起来,刚撑起上半身,就“扑痛”一声,跌了回去。“原来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自言自语道。夫人就把他扶着坐了起来。

“盘腿静座即可,这个驱魔化气的功法需要心境幽静,最忌讳外界的打扰。夫人和侯爷请先到外间稍事歇息吧!”

夫人和侯爷走出去带上了门,医伯就教李一童做起来。

“你盘腿静坐,双目微闭,两手掌心向上叠放于胸前,尽量放松,自然呼吸,什么也不要去想,忘掉一切,身心俱松,精神内守,意着于气海丹田——就是这儿,肚脐下方一寸半的位置……”

跟随着医伯先生的教导,李一童凝神静座了一刻钟之后,脑海里渐渐变得一片空明。

“现在心神开始上移,过肚脐,沿腹胸中线的任脉上行,过膻中穴——就是这儿,神意沿颈前中线上行,穿越下颌鼻梁中间,直达脑顶的百会穴——就是这儿。心神再循后脑中线下行,穿过颈椎脊柱,向下直达尾闾,最后绕到前面,沿小腹中线上行,复回于小腹的气海丹田中。”

“我再传你几句救命的仙诀。”

于是,李一童就跟着医伯先生,轻声默念了一个五句二十字很顺口的押韵仙诀。

“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先生。”

“好,你现在一边心念仙诀,一边练此功法。”

李一童在医伯先生的娓娓指导下,心念仙诀,心神循序而行,果然如先生所言,只觉鼓荡在小腹里的能魔之气循着小腹的中线开始上行,穿腹胸过巅顶,走脊柱绕尾闾。说来也奇怪,如此周身循环,持续了约一刻钟之后,只觉体内的能魔之气渐渐地减少了,五脏六腑不再那么鼓胀得难受,心神也随之安然舒展了许多。

“以后,你每天都要一边心念仙诀,一边修此功法。此仙诀实乃你的救命诀,只可意会心领,不可外泄他人,至亲之人也不行,否则必遭反噬,会危及你性命的。切记切记!”

“我记住了,先生。”李一童说着,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就先做到这儿吧。”

医伯说完,扶李一童躺下,推门请侯爷和夫人进来。

“童儿你感觉如何?”夫人问他。

“脑子清明了许多,体内还是有些胀,但轻松了不少,身体也有些气力了。”

“这功法只是第一次做,效果不会太明显。从今天起,公子要每天坚持做两、三次,每次坚持两到三刻钟。随着功法的持续,身上的魔气就会被慢慢地化解吸收,自身的元气才能循环开来,不断地补脑益髓,通络舒筋,才能心神相安,精力充沛起来,身体才能健康有力,恢复勃勃的生机。再配以汤剂,三、四日便会有明显的效果,身体会恢复得差不多。但这功法要长期坚持做下去,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有劲了,还可以凝神静坐更长的时间。”医伯先生谆谆解释道。

“先生果真是有道神医啊!”侯爷赞道。

“‘神医’之称,贫道愧不敢当。这套驱魔化气的功法,配之以草药汤剂,也只是先将公子体内四溢的能魔之气,暂时压存在了小腹的气海中,暂时封存在了那里,但是症根还是没有彻底解决掉。”

“那就是说,治愈之后还有复发的可能?”侯爷问道。

“正是。”

“请问先生,就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吗?”夫人急急地问。

“办法也许会有的,不过,这已属于炼气修真的范畴了,不是一个郎中医者力所能及的事了,况且贫道也不善此道。城外青阳山上青阳派的掌门人玄极道长,算是贫道的同门师弟。吾年轻时曾在山上与其一起修道,师从‘冲虚子’真人,只不过是喜好有分别,术业有专功罢了。贫道从小就心向杏林百草,喜欢医术,修的更多的是医道,功夫也都下在医术丹药上了。吾那师弟更喜欢冥坐炼气修真之术,一心向道,修的是真仙之术,所以也终成正果。如今一个甲子过去了,贫道在医术也算略有小乘;吾那师弟却早已是道法精深,功高盖世,世所罕见了。贫道这几天就去一趟,想必会有良策。”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先生了。”侯爷说着,向他抱拳拱手倾身施了一礼,焦急的眼光中稍稍闪现出一丝安然的神色。“原来医伯先生还有如此仙脉,看来犬子有救了。”

“侯爷不必客气。我再给他开三付药,功法须与这汤药配合施用。”

“来人!笔墨伺候!”侯爷喊了一声。

刚才那个管家,就端着笔墨宣纸疾步进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侍女孟姜早就端着热好的参汤候在外面了,这时也端了进来。

“参汤就不要喝了!公子现在忌服参汤等所有大补之物。”

医伯瞥了一眼碗里的参汤说。然后就坐在桌旁铺开宣纸,取过毛笔醮了醮墨,草草地开起方来:

苍术四钱、川芎三钱、醋香附三钱、朱砂两钱、磁石四钱

栀子四钱、黄柏三钱、通幽三钱、迷心蕊两钱、忘忧草三钱

“夫人,这以上十味为一付药,乃一日之剂量。先取凉水四升,泡两刻钟,以文火煎两刻钟,滤取汤液;再添水三升,复煎两刻钟,复取汤液。最后将两煎的汤液相合,早晚各服一次。先连服三付。”

“记住了,先生。”夫人应道。

“这几天我先不出远门,如有异常及时去找我即可。”

医伯先生说完,拎起药箱便往外走,侯爷和夫人急忙跟上去恭送。

“为了侯府和犬子的声誉,犬子这次的劫遇和魔气重症,还是以暂不外传为好。”侯爷叮嘱道。

“贫道明白。”

正文 第3章、白素贞

三公子的高空坠落差点命丧黄泉,最后演变成了埋着至命隐忧的稀世奇劫,这让夫人和侯爷担忧了三天的心,更变得五味杂陈了。但是,除了按照旷世神医医伯先生的吩咐做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好在还有名闻遐迩的玄极道长将要出手相助,听天由命吧!

夫人柔声安慰了儿子几句,就出去安排人前往药店抓药去了。

侯爷本来就不太欣赏这个顽劣不羁的小儿子,严父拙口,平时就与他沟通甚少,现在呆在这里也是无话可说,便回前院的府衙了。那儿还有一堆政务军务的等着他去处理。

室内就剩下李一童和那个被唤作“贞儿”的小姑娘。

躺在床上的李一童,除了浑身无力、头昏脑沉、胸腹满满、浑身胀胀的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不适。可这胀胀的感觉也真是不好受,而且小腹之处又渐渐地胀上了。怎么办?吐纳的功法刚做完,还是等着喝药吧!

“你到底叫什么?”胸腹胀满而又百无聊赖的他,轻声问她。

“你不是一直叫我贞儿吗?”

“贞儿?”他重复道。

“在下全名白素贞!这你都发烧烧忘了?”

“哈!”他咧嘴笑了,“干脆我叫你白娘子算了?白娘子!小娘子!娘子!”

“呸!”她气得柳眉倒竖,小腕一甩,倏地就把手中的芭蕉小扇扔了过来,“啪”地砸在他脸上,正好砸在了他的口鼻上,火辣辣的痛。

“砸痛我了!”他喊了一声。

她的扇子是带着内力飞过来的。

“谁让你胡喊瞎叫了?下次再胡喊瞎叫,看我不把你的嘴给你缝上!”

“你真叫白素贞?”

“哼!”她不再搭理他,就背对着他坐在了桌旁。

“她的背影真是美妙,和白素琪一样。”

他想起了他的同桌白素琪。

六年级开学伊始,班主任魏老师给他调了座位,和班长白素琪同桌。

“老师,为什么让我和她同桌?”

他瞪着眼睛大声问,心里明显不情愿。

“怎么?和班长白素琪同桌还委屈你了?”

“那倒不是。”他低下眼睛小声说。

白素琪是班上成绩前两名的优秀学生,而自己则是倒数的后两名,实在没有理由反驳人家啊。但他又真心不喜欢这个平时就爱管闲事的女班长。

“那你就反过来帮她!帮着她提高提高成绩!好不好?”

魏老师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校长找他,他还懒得管这个成天调皮捣蛋的末等生呢。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李一童满脸通红,被奚落得下不了台。

“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稀罕!而且,还性格分裂!变态!”

一下课,他的愤闷就冲白素琪发了出来。

“谁性格分裂了?莫名其妙!”白素琪反问道。

“有人明明姓白,却总穿红裙子,不是分裂变态是什么?”

众人又爆发出一片哄笑。

“好!”白素琪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着头一字一顿地恨恨地说。“你无理取闹,攻击谩骂班干部,我告诉老师去。”

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他被罚站了四十五分钟——站着听完了语文课,又手写了一份检讨书,在班上公开宣读了一遍,并公开向白素琪作了道歉。

这件风波之后,他对白素琪虽然余恨未消,但暂时却不敢公开找她的茬了。一周之后,两人前嫌渐逝,她开始主动帮着他补课复习;他虽然淘气贪玩、恶作剧不断、也经常与她争强斗嘴,却再也没发生过严重的冲突。相反,一旦有哪个男生找她的毛病或欺负她,他反倒成了她的勇猛卫士和护花使者。一个学期下来,他的各科成绩果然飞速提升,期末考试成绩一公布,五十多名同学中他进到了前三十名。爸爸妈妈也都高兴了起来。

寒假过完返回学校,新的一年开始了,身旁的座位却是空的。他心不在焉地听了一天的课。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主任魏老师坐在教室里为大家辅导答疑。他第一个举起了手。

“李一童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老师,白素琪同学怎么没来?”

五十多双眼睛都随着他的提问,齐刷刷地集中到黑板前魏老师的身上。

“哦,今天第一天上课,事太多了,忘了告诉大家,白素琪同学转学了。”

“转哪去了?”他急忙问。

“转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老师若有所失地说。

“转到哪座城市?哪所学校?”

“转到很远很远的海外去了,出国了。确切地说,是海外的妈妈把她接走了。”

放学了,他怅然若失地回到家里。正在做晚饭的姥姥说电话铃刚刚响了,没接着,让他去看看谁打的。他就去看了看,一个奇怪的号码——“511211886”。有语音留言!他急忙抓起听筒,那个熟悉的声音杳杳传来,传入了他的耳中:

“李一童,请恕我以这样的方式向你告别,我想和你告个别,又不想面对你,只能这样了。(沉默)……李一童,我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你没看见我是不是很高兴?那个烦人的班长,终于不再来管我了。(沉默)……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管理你的权限没有了。我是一个很贪权的班长哦!你知道的,呵呵(沉默)……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估计今生今世,我们是见不着了,我会记起你的,你会记起我吗?(沉默)……你要努力地学习!你肯定行的!我在这边为你加油!我想信你哦!……”

他反打回去,只有滴滴滴滴的盲音。

从此再无消息。

看来那都是前生前世的事了,她的乌鸦嘴,竟然一语成谮,再也见不着了,哎!不想这些了!

他小腹胀得更厉害了,决定再坐起来,吐纳运气。可是刚坐了起来,又“扑痛”一声跌倒了。

“李丙童!你又淘什么?”

白素贞听到声音后转身站起走了过来。

“你叫我李丙童?”他惊讶地问她。

“你是在山上摔傻了呢?还是发烧烧糊涂了?你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我叫李丙童?”

“对呀!”

“你叫白素贞?”

“也对呀!”她笑嘻嘻地说。

“我们以前是同桌?”

“又犯上傻了!”她摇着头说。

“你叫李丙童,你爹是赫赫有名的镇南将军、宁国侯侯爷,姓李名乘字长君(乘,音胜——笔者注);你娘是秀中慧外的许夫人,堂堂齐王殿下的长郡主;你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你排行老三,你哥哥叫李伯男,你姐姐叫李姿倩,你叫李丙童。都记住了?”

她一口气把他的家谱报完。

“怎么没看见我的哥哥姐姐呢?”他反过来问。

“他们都外出修真炼功去了。应该是去了好多年了吧,我才来了几个月,也没见过他们啊!”

“还要修真炼功?”

“那当然呀!按照我们神州大华国的风俗,凡是有点地位的人家,谁家有了孩子,无论男童女婴,要想长大了有点出息或将来成就一番事业,要想获得世人的尊重和敬仰,到了七、八岁后,要么进各州各郡的儒学堂,去寒窗苦读,科考功名,要么就去四方的高山名阁,去拜师学艺、修真炼功。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原来这是古代的大华国啊!”李丙童自言自语道,“大华国属于哪个朝代呢?”

“大华国就是大华朝呗!南边有蛮族的大荒诸国,北边有魔族的大幽国,东边有水族的千岛诸番和东海龙庭,西边还有什么天族的大刑国、通天国,我们大华朝身居中央,威武雄壮,又是文明之国、礼仪之邦,国强民富,四夷来朝。”

“哦!这些我明白了。我——我今年多大了?为什么爹娘没安排我去哪儿功读或修真学艺呢?”

“你?还是免提吧!”她说着,象成人一样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他莫名地问。

“还好意思说你?拜托了!我都替你脸红哎!”她说着伸出舌头,做着鬼脸,又伸出两根食指向下刮着自己的脸,做了一个“羞羞不害臊”的动作。

“我到底怎么了?”他更要追问个究竟。

“哎——!”她又长叹了一口气,学着大人的口吻说。“愁人啊!李丙童!你就是混世魔王一个!整天不务正业!你虚岁都已经十三了!还是只想着玩耍!成天顽劣不羁!淘起气来无法无天!你说何时才是个头呢?”

“原来我在那边是这么一个人,到了这边还是这么一个人,而且比之更甚。”他自言自语道。

“你嘟哝什么?”

“哦!没什么。对了,你为什么管我——管我娘我爹、叫姨妈姨父呢?你是谁?我娘与你娘是姐妹俩吗?”

“我娘与你娘,不是亲姐妹,却是胜似亲姐妹。”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好象是她们俩年轻的时候吧,因为什么机缘巧合,我娘救过你娘一回命?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影影绰绰地听说过。”

“原来如此。”他自言自语道。

“三个月前我娘闭关修炼去了,就把我临时送到你家侯府上来呆一阵,算着日子也该出关了。等我娘出关后,我也要正式拜师学艺去喽。这你也不记得了?”

“你今年多大?”他不管她的问话,继续按自己的思路问。

“十岁了呀!”

“总算理清这些关系了。”他又自言自语道。

“你又嘟哝什么呢?”

“没什么,白姑娘,请您帮个忙,我想坐一会,拉我一把,我还是浑身没有劲。”

“你不用这么客气哎!你突然这么客气,倒让我感到生分了。”她一边扶着他坐起来一边说。“当然你也不能象刚才那样胡说八道、没正形。你就象以前一样,人前称我贞儿姑娘,没别人时直接叫贞儿就行了,我则是人前称你三公子,没人时就叫你童儿哥。”

“好!白——白贞儿姑娘!”

“贞儿”前面多加了个姓,后面又加了个“姑娘”,她就感觉到他怪怪的,真有点生疏了。“莫非他脑袋真得摔坏了?或者发烧烧坏了?”她想。

“好了!我现在要开始凝神入定、吐纳运气了,你可以忙你的事去了。”

“我没有事,姨妈让我陪着你,照顾着你,你昏迷的这几天,一直就是我陪着你的。你还不谢谢我?”

“谢谢你,白贞儿姑娘。”

“又来了又来了,叫我贞儿!”

“贞儿,那就麻烦你关上门,坐在门口桌边守我一会吧,不要让外人进来打扰我。”

“好哎!这个我懂。就象闭关也需要护法一样,我就当成是为你护法呗。”

她说着,看他盘腿坐好,两手叠放在胸前,开始闭目凝神地静坐入定、吐纳运气了。她就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坐在门口的桌边,静静地守候着。

李丙童盘坐在床上,心念仙诀,又炼起那套凝神运气驱魔化气的功法,持续了约两刻钟,放下两手,睁开眼睛,全身之气周而循环,虽没有彻底打通和吸收过来,却也舒畅了不少。

“贞儿!”他轻唤了一声,却是没有动静。

“贞儿!”他又轻轻地唤了一声,见她趴在桌子上,仍然没有动静。

“也许她趴在那儿睡着了。”他想。

于是自己再度微闭双目,放松身心,精神内守,自然呼吸,什么也不去想,意着于气海丹田冥想起来。可是这一次,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沉不下去,而且还泛起了莫名的波澜,思绪纵横,又想起了穿越之前的点点滴滴……

正文 第7章、龙七少

“你小爷爷我!”

一手握着不知从哪个摊子上拣来的握口粗的竹杆,一手叉着腰的李丙童跃身飞步走上前来,傲然回答。童音稚嫩轻脆,立即引来了一片关注的目光。

“光天华日之下,你竟敢强抢美女!是可忍,熟不可忍!”

李丙童说着,竹杆往旁边一扔,潇洒地拍了拍小手。

“你是谁家孩子?牙还没长全呢就出来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我就是这奈何城镇南将军宁国侯府的你小爷爷,大名李丙童!”

话音没落,就见他疾步向前驰跃上去,当胸一拳冲向了绿衣阔少龙七少。

“好快!”龙七少暗叫一声。他根本就没有防备,急忙向上一跳,竟然躲闪不开,就听“嗵”的一声,拳头已经重重锤击在了刚刚跃起的小腹上,身体“唰”地被击飞到半空中,最后“叭啦”一声,砸落在三丈外的一个五彩绸布摊上。

“少爷!”

早先被竹杆击退的两名侍卫急忙跑上前去,搀起了摔落在地上痛叫的龙七少。

“好!打得好!”

“这种地霸恶少,就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这是谁家小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力!”

“听说是镇南将军宁国候府的三公子。”

……

围观的人群一边喝彩一边窃窃私语。

“姐姐,你身上哪个穴位被点了?”

旁边,一身素白衣裙的白素贞悄声问霞红罗衫的黄姑娘。

“手腕内侧的,具体哪个我也说不清?”

“那我就都解一遍了?”

“多谢。”

贞儿只好将其腕内的穴位全部点解了一遍,这才解开了她身上被封的穴道。

“怎么样?还要上吗?”李丙童看着狼狈不堪的龙七少,笑道。

“把这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给我宰了!”龙七少看着自己身上皱皱巴巴且被划破了的绿衣绸缎,恶狠狠地说。

“是!”

虾侍蟹卫拔出腰刀举过头顶,一步步逼了过来。李丙童刹那间一脸的茫然。刚才的两招靠的是突然袭击。如今赤手空拳如何迎战对阵钢刀呢?前世学的那几个月的武术班也没有教过这种实战对阵啊?

“童儿哥哥!竹杆!”

一身白裙的贞儿紧急中喊了一声,这才提醒了他,急忙俯身拣起脚下那握口粗的竹杆,两手紧握举在身前。

“二哥,这小子拿了一截破竹杆和我们对阵,哈哈……”

“三弟,这小子有点儿邪门,不可大意。”

“刚才他纯属偷袭,让我先上前试试。”

被称作“三弟”的蟹卫话音没落就一刀劈来,李丙童举杆一挡,“刷”地被砍掉一截。“刷刷”又是两刀,又有两截竹杆落地。

“哈哈!我刚才还真以为是什么神童奇侠呢?原来就是一个愣头青小崽子!去死吧!”

只见刀光一闪,蟹卫举刀冲李丙童的脑门竖劈了下来。李丙童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躲开。对方一个横扫,刀光奔下盘而来,他想起滑板飞驰中的一个动作,急忙跃起躲开了对方,然后举起竹杆砸向对方的脑袋。蟹卫举刀一挡,竹杆又被削掉一段。

仗着前世玩滑板练出的敏捷身手和今世陡然猛生的神力,李丙童硬着头皮周旋了十多个回合。蟹卫虽然处于上风,逼得李丙童连连退躲,虽然也削掉了他的一段袖子和一缕头发,但并没有伤到他。倒是让他瞅准了机会,猛地一拳突击到蟹卫的胸前,似有千钧之力凭空而落,砸得蟹卫“噔噔噔”一连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口吐出一道鲜血,着实也伤势不轻。但李丙童由于这一拳用力太过刚猛,自己也惯性地向前冲去,趔趄欲倒。这一下就漏出了空档,让“二哥”虾侍抓住了机会,右手轮起手中的钢刀,从后面猛劈过来。这愣头小子打伤了自己的兄弟,他必须付出代价。

“去死吧!”

随着一声猛喝,刀光劈向了李丙童的后颈,而趔趄欲倒的李丙童,根本就躲不开这一刀。

“童儿哥!”

几乎是与此同时,小姑娘白素贞大吼一声,顺手抓起一把天仙伞挥柄前来,直击虾侍持刀的手腕,可惜终究还是慢了半步,眼瞅着闪闪的刀光砍向了李丙童的后颈。

“完了!”她心里想,心中瞬间涌出一阵刀绞似的剧痛,泪水夺眶而出,迎风飞舞。三个月的侯府相伴,让从小孤孤单单的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恋,竟对李丙童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正要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即将发生的残忍一幕,却见一道红芒飞闪,不知是什么暗器,快速地飞击到李一童颈后白光闪闪的刀刃上,就听“呯”的一声,钢刀被震飞,接着又“铛”的一声脆响,钢刀震落在了地上。红色的暗器也旋转落地,原来是一枚红色的玛瑙钮扣。

“好一招‘弹指神功’!小美人!你终于原形毕露了!”龙七少一字一顿地说。

虽然红色的钮扣疾如飞珠,一时没看清是谁弹出的,但弹飞的规迹却来自这卖伞姑娘一侧,而纽扣本身一看又是女子衣上佩用的,关键时刻谁能如此以“弹指神功”来救人呢?只能是这个卖伞的姑娘了,这个中原委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

“不是我出的手!”黄姑娘却截然否认。

“我觉着也不像啊?刚才明明点封了你手腕内侧经脉的四个要穴,不应该恢复‘弹指神功’啊?”龙七少用手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着,接着又仰脸高喊,“刚才是哪位高人出手?……大丈夫敢作敢当,别鬼鬼祟祟的,有本事你站出来!……”

“呸!就你还配喊大丈夫!”贞儿童声高喝,“你点的穴位早就让本姑娘给解开了。”

“又一个人小鬼大的!那就是你搞的鬼了?”龙七少说着,慢慢地向贞儿和黄姑娘走来。

“也不是我!大丈夫确实应该敢作敢当,我不会用‘弹指神功’,所以我也用不着冒充英雄好汉大丈夫。”贞儿姑娘娇声道。

“不管怎么说,你今天管得事都太多了,你都得死!”龙七少恶狠狠地说。

“龙七少!你到底想干什么?”黄姑娘挺身挡在贞儿姑娘前面。

“你刚才还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龙七少翻着白眼说。

“我没有装。我也许学了些功法,但是修真之人修心炼体,含而不溢,恃而不骄。不象某些人自称什么宫什么少的,学点功法就恃强骄横,耀武扬威,欺侮平民百姓。”

“我早就怀疑你身怀奇功异法了,暗中防着你,看来今天真是防对了。若不是刚才我点了你的穴道,没准早就被你给暗算了。”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暗算你。”

“就你这种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德性,人人皆可出手教训,还用暗算吗?”李丙童高声道。

“小兔崽子,一会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美人!你不是潜修了武功真法吗?今天本少爷就和你光明正大地比试一场,你若不敢或不敌,就乖乖地跟我龙七少回水晶宫、做我的新娘子吧!”

“耍什么口舌威风?刚才是谁被我童儿哥哥一拳打飞、满地找牙了?” 贞儿在旁边喊道。

“呸!这小子今天偷袭了本少爷!一会擒了这个姓黄的小美人,回头就杀掉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

“黄姐姐若是赢了呢?”

“还想赢?做梦吧!若真能赢了本太子,今天就放过你们三人!美人!接招吧!”

只见龙七少微微横开两腿,站呈八字桩步,小臂抬起内曲,双拳紧握横在胸前,一咬牙一使劲,体内真气迅速上聚到头颅,巅顶瞬间长出了两条青白的短龙角。他两手握住龙角斜向上一拔,两柄青光闪闪的长剑已跃然在手。

“青龙剑!”贞儿瞪大了眼睛,愕然惊叫了一声。

“不错!算你这小丫头有眼力!”

“紫金梭!”

黄姑娘一声娇叱,双臂抬起一抖,手中就多了两件浅紫色的修长如短剑的织锦金梭,紫光闪闪,格外耀目。

“紫金梭是什么?”李一童好奇地问。

“修真界织锦纺缎用的梭子。”白素贞解释道。

“织布的梭子也能做兵器?”

“那可不是普通的织布梭子,那是‘紫金梭’!修真界兵器排行榜中排名前十八位的兵器,吁——!别出声,要出手了。”

“看剑!”

龙七少看到了“紫金梭”,不由地脸色一变。他狂吼一声,双剑在手,身子向前一跃,右手横摆,左手直刺,一道青光飞射过来。

黄姑娘双手持梭,交叉挡在胸前,一对美目紧紧地盯着龙七少,见青光剑气逼近,右手疾然一挥,只见紫光一闪,金梭如剑,紫光与青光碰击在一起,金击交鸣,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青龙剑断为两截,剑尖落在了地上。

众人一片愕然。

龙七少见一柄宝剑被毁,不由地勃然大怒,急忙回剑入角,一跃跳入空中。

“天云密雨!”

他高喊一声,挥起绿色袍袖,但见碧青的云气不断地从他的袖口涌出,萦绕在他的头顶。他快速地飞旋起身体,头上的云团在不停地旋转,越旋越大,也越来越湿,旋云凝雨,刹时水滴涟涟,悬浮欲滴。

“这‘天云密雨’是修真界排名第十九的暗器阵法。”白素贞悄声给李丙童解释着。

黄姑娘见躲不过去,只好袅袅飞起,与龙七少相对而立,站在西方的兑位,甩开红袖,红衫飞旋,翩翩起舞。随着她不停地舞动,但见一缕缕红霞从袖口飞出,如一缕缕红锦丝线,在她身边盘环,积缕成条,联条成片,瞬间就形成了一大片的红霞,绚烂如织,如桃锦红缎般地舒展在她的周围。

“好一招‘晚霞夕照’!美人!就看它能不能挡住我的‘天云密雨’了?”

街面上围观的人群原本熙熙攘攘,如今看到他们跃入空中赛宝斗法,吓得一哄而散,商店掩门关店,摊铺卷铺收摊,诸人皆退回店内,胆大的从门缝和窗格中仰天偷望,胆小的则颤颤惊惊地蜷缩在室内的角落里,祈求上苍保佑平安,只剩下那些一时无处可躲之人、和一些胆大豪勇之士,远远地退在后面,得得瑟瑟地仰首观望。

李丙童却是异常得兴奋,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宏大的比武场面,碧涛红霞,蔚然壮观,不下于一场高票房的影视大餐,一时忘记了何谓正义何谓邪恶,竟然大呼过瘾。白素贞与李丙童并肩而立,却是一脸的焦虑,为黄姑娘担心。

黄姑娘仍在空中旋舞,但见红霞愈积愈多,愈积愈厚,霎时晚霞照红西天,满目红艳,绚烂夺目,开始冒出炽热的火气,万道霞光竟如烈烈的火焰。

龙七少这边是积云成滴,云旋风起,碧青的云雨随着他的双臂挥动而翻滚,化作了万点疾雨,随风飞出。殊不知,这万千个雨滴,乃是万千个芒如细针的暗器,瞬间冲向了黄姑娘。

“云蒸霞蔚!”

黄姑娘娇叱一声,但见一片片赤红的晚霞,载着一团团熊熊的焰火,迎着龙七少飞向“天云密雨”。“天云密雨”遇到这红红的“晚霞夕照”,迅速地蒸发消失掉了。红霞焰火就凶凶地往前燃烧,逼得龙七少连连后退,眼看着火浪就扑到了龙七少的身上。

“不好!”。

龙七少高叫一声,跌落到地面上。

“今天这笔帐我一定给你记着。不雪此仇,我誓不为龙!”

龙七少悻悻地地说着,在虾侍蟹卫的搀扶下仓慌逃走了。

黄姑娘也收起法术,落回地面。

众人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围上前来,都想亲眼目睹这个功法奇高的姑娘的芳容,唯有一个浓眉大眼的青衣汉子,在众人的推搡之中悄悄地向后退去。

正文 第8章、黄巧巧

“姐姐你没事吧?”贞儿立即走上前,拉住黄姑娘的手问。

“我没事,小妹妹,谢谢你!更谢谢你,小公子!”

姑娘说着,朝着李丙童揖手一礼。

李丙童道:“姐姐你不用客气。我们虽然有路见不平之心!但可惜功夫低微,只是偷袭了两把,捣了下乱而已,也没帮上你的大忙。”

“小公子!若不是你奋不顾身,袭击虾侍蟹卫,拳击龙七少,我就被他们掳走了。我是真心谢谢你!这位小妹妹乘机解开了我的穴道,后来我才能自卫。今天的事,现在想来心中都后怕,遇上了你们,这真是我的幸运。”

“你还救了我呢,若不是你那枚纽扣,我也早就被砍死了。”李丙童笑道。

“那枚纽扣不是我弹出的。”

“真不是姐姐你?”李丙童反问。

“真不是我!”

“那是谁呢?”李丙童自言自语道。

黄姑娘急忙向四周拱手行礼,娇声高喊:“刚才是哪位英雄出手相助了?能否给我们一个当面道谢的机会?……刚才是哪位出手相助了……”

喊声轻脆嘹亮,众人意论纷纷,却是无人回应。

“奇怪啊!姐姐你看,大家都向这边向里拥来,独有一个青衣人急匆匆地向外退去?”身手敏捷的贞儿早已跃身到旁边一个高大的石狮子背上,站在上面望着远处娇声高喊。

黄姑娘闻言,身子一纵也跃到石狮之上,举头望去,果见一个熟识的青衣身影向外疾走而去。“青田师兄!是你吗?青田师兄!是你吗?……”她急忙疾声高喊。可惜青衣人就象没听到一般,渐行渐远,转眼就淹没在拥挤的人流里。她只好怅惘地跳了下来。

“姐姐你认识那个青衣人?”贞儿姑娘问道。

“我看其背影身姿和走路的样子,想起了一个故人,但是相距太远,确定不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氏?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贞儿也跳了下来,轻声问黄姑娘。

“我姓黄名巧巧,家本住在东南两百里之外的丰螺镇,家中只有我和爹爹两人,以养蚕纺织为生,乡邻皆呼我为‘织女’。只因这三年来天灾不断,桑蚕不收,欠下不少的债,想必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个叫龙七少的人说了些,不过我确实不知道,那桑田财主背后的势力竟然是他们龙廷龙宫。我和爹爹来到这奈何城也快两年了,暂住在这里做些伞来卖,换点碎银铜钱养家糊口,攒点积蓄以备还债。没想到今天撞上了这种祸端,多谢小公子和小妹妹出手相救。”

“姐姐你这一身惊人的功夫和修为,是如何学来修来的?还有那高强的法术?”贞儿好奇地问道。

“实在不敢再欺瞒两位小恩人,我也是刚刚动手前才意识道的,原来我还会些功法的。其实在你给我解穴之前,我的‘神门’穴一直是被封着的,也就封住了我的心窍和记忆。你刚才为我解穴时,无意间解开了我尘封已久的‘神门’穴,这才解开了我尘封已久的神识。我从昏昏愕愕的记忆中苏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原来我投到这丰螺镇,是来度‘天劫’的。许多年以前,我原本是西方的紫阳山上习武练剑、学法悟道的修真人,几年前的一天突然昏倒在东海丰螺镇外的桑林里了,是现在的黄爹爹救下了我,遂跟着他一起养蚕纺织,成了这一代远近闻名的‘织女’。以前的这些诸多往事,如梦如幻,皆因点开神识后茅塞顿开,这才慢慢回想起来。”

“原来是这样。”

贞儿恍然大悟,原来她身负奇功玄法,却是一无所察,怪不得身背田债却无能为力,身受欺侮仍难以搏击,原来在她的“神门”打开之前,她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乡间弱女子了。

李丙童道:“姐姐,你别再一口一个‘小公子’一口一个‘恩人’的叫了,我们还真不习惯。我叫李丙童,小名童儿;她叫白素贞,小名贞儿。我们都叫你姐姐了,你就喊我童儿喊她贞儿吧,叫弟弟妹妹也行。”

“那好!童儿弟弟,贞儿妹妹,谢谢你俩!”

李丙童盯着她道:“别再说谢了!姐姐!你功法修为真好,而且——”

“而且什么?童儿弟弟?”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巧巧姐姐,只见她黑发云髻,红衫霞衣;朱唇皓齿,肌肤白中透红;秀眉明眸,双瞳澈若秋水。只是因为刚刚激战了一场,仍然面带些潮红,脸上颈上香汗四溢,整个人儿看上去如朝花含秋露,盛花沐秋雨。李丙童那一颗少年初开的心不由地砰然激荡。

“没——没什么,姐姐你好漂亮!”李丙童赞叹了一句,“难怪那个龙七少一直追缠着你呢?”

黄巧巧心中莞尔一笑,见他童言不欺,听了心中也美美的。

“我也从来没见过象你这么漂亮的姐姐。”贞儿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晶莹剔透的碧玉簪子。“姐姐,这根玉簪乃尧光山上稀有的玉石精雕细琢而成的,足值二、三百两银子了,姐姐拿去还债用吧。”

“这个我不能要!小妹妹!”黄巧巧急忙推托。

“噢!我忘了!你既然功法这么高强,以后也许就不会缺银子了。”贞儿恍然明白了过来,手就回了过去。

“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是来度‘天劫’的,度劫的人是不能使用神功道法的,否则的话,劫海难度。”

“那你今天……?”李丙童急急地问。

“今天是神识被打开后,无意之间临时救急用了一次,而且纯属是救人和自我防卫,虽然也会影响到我度劫,会延长些‘天劫’的年限,但估计不会影响太大。不过,以后我再也不能使用功法了。”

“那龙七少再去找你麻烦怎么办?而且你家还欠他那么多的田租呢?”李丙童担心地问。

“这个我也正在发愁呢!”黄巧巧沉思道,“我得想个办法赶紧还上他们田租的欠银,然后再换个地方避开他和龙宫的人。”

“姐姐,我倒是有个办法。”李丙童泰然说道。

“弟弟你快讲。”

“你把这玉簪收下,变换成银两,不就能还上欠债了吗?”

“这个我不能收。”

“怎么了?这有违姐姐度‘天劫’吗?”贞儿问。

“这倒不会违背,只要不是我偷抢拐骗得来的,不是拿我的法宝奇功换来的,都不会违背度‘天劫’的。”

“既然如此,我们俩都认你这个姐姐了,你若不收就见外了。”李丙童在旁边说。

“如此贵重的玉簪,我真得不能收。”

“姐姐,这簪子你瞅着是贵重些,可放在侯府,也就是寻常之物,今天我俩出来玩,出门时走得急,也没带什么银子,这簪子就是我与童儿哥哥的一点小心意,你就收下吧!”贞儿央求道。

“姐姐你再推托,贞儿妹妹会哭鼻子的。”李丙童说着笑了笑,朝着贞儿眨了眨眼,作了个鬼脸。

“好!我再不收就却之不恭了,那姐姐就收下。”黄巧巧见推不掉,只好先收下。“今天认识了一对金童玉女的弟弟妹妹,还真是让我高兴,也是难得的机缘。我就住在这街后面的小院子里,姐姐请弟弟妹妹前往小坐、休息片刻如何?”

“好啊!”

两人答应下来,却是异口同声,这就让黄巧巧的心弦不由地动了一下。

李丙童听得黄巧巧称他俩“金童玉女”,自然知道这一词语特有的含意,不由地脸上微微一红,抬眼看贞儿姑娘,但见贞儿也正红着脸蛋看自己。四目相对,两张小脸蛋顿时变得更红了,急忙扭头转开,却全落在了黄巧巧的眼里。

李丙童出手急救一个卖伞姑娘,虽然是碰巧赶上了这么一挡子事,但他那嫉恶如仇和胆气超人的本性,深深地打动了黄巧巧。贞儿解穴让她恢复了神识,得以施出功法打败了龙七少,这才免了她的一次劫难,静下心来一想,也是天意使然,助她度劫来了。两人赠簪为银,根本不是慕她的功法高深,而是天性纯善,悯爱之心。再加上两人年幼纯朴,天真烂漫,这些都让她心中倍感欣喜,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人生旅途中一次难得的善缘。但是那个匆匆消逝的青衣人的背影,却又一下子勾出了她心底积蓄了三十年的情愁,不由地如幽泉上涌,往事如梦,真爱如风,山盟海誓尤在,可惜此身难遂。心中牵着挂着的人,却只能深锁心井,不可与人倾语,又能向谁人诉说?

三人一起把摊子收了,各自扛着东西拐进街里的小胡同,不到一刻钟就走到了。

白墙青瓦的小院落一座。座北朝南的正房三间,有西厢房两间。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果树,可谓绿满芳华;尤其正房门口那两株齐檐高的月季树,开满了火红如霞的月季花。

进得正房中间的客厅,墙上迎面挂了一幅炼气修真的刺绣画卷,画卷的右上角绣着“紫阳修真图”一行黑色篆体小字。但见画中青山如黛,清溪如绢;一男一女两个二、三十来岁的修真之人,一身白衣飘飘,如神如仙;他们一左一右,侧身相向盘坐,两手相叠托在胸前,正在运功调息,心契默然;两人中间,画景的里层,一个梳着两个圆圆发髻的红衣小女孩,伏在一棵横斜的赭紫色树杆上,双手托着两腮,明眸如珠,正俏然看着他们炼功。整幅锦卷,绣工精致细腻,三个人物栩栩如生,神态生动而又逼真。

“这是我闲来时刺绣的帛图锦卷。”黄巧巧轻声解释道。

李丙童和白素贞立即被这幅图画般的刺秀所吸引了,痴痴地站在那儿呆看了半天。“原来修真是如此得美好!”李丙童在心中自语着。

“我猜这画中的一定是一家人!”

三个人短暂的最后被白素贞轻悦的童音打断。

“没错。”黄巧巧轻轻地说。她也似在痴痴中,神游在画卷里。

“真是仙境人间啊!”李丙童感叹道。

“可惜不再有了。”黄巧巧幽幽地说。

两人毕竟还是孩子,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两位先尝尝姐姐亲手做得果汁吧!请随便坐。”黄巧巧叉开了话题。

童儿和贞儿就坐在了西侧墙边长长的藤椅上,面前摆着一张实木茶几。对面的山墙上扯着一根绿绳子,上面挂着几件灿烂如彩霞的织衣、和几把颜色绚丽的天仙伞。

“这绿色瓶里的是草鲜青果汁,这粉色瓶里的是花鲜红仁汁,你们喝哪个?”

“今天有口福喽!” 李丙童笑着轻喊了一声,“那就都尝尝呗。”

黄巧巧就每人先倒了一杯青色的。贞儿轻轻咂了一小口,果然清香沁人心脾。

“童儿弟弟,贞儿妹妹,你们俩先喝着、休息一会,我去西厢房找点东西。”

黄巧巧一走出去,李丙童就端起白玉一般的瓷杯咕咚咕咚地痛饮起来,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好喝!好喝!贞儿你还秀敏什么呢?赶紧喝啊!”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的一杯喝掉了。接着又打开粉瓶倒满了一杯,却是芳香扑鼻,又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净了。

“你懂什么?好东西要慢慢地品。”贞儿一边小口啜品着,一边轻旋着手里的白瓷杯子。

正文 第9章、灵犀衫

不一会儿,黄巧巧拿着一青一粉两套丝绸衣裳回来了。看到李丙童的上下唇上还沾了一圈粉色的果汁,不觉莞尔一笑。

“这是一件青袍,是送给童儿弟弟你的。这是一件粉裙,是送给贞儿妹妹你的。昔年,西方紫阳山无极峰上生长着一种神奇的空桑树,空桑树叶喂养出来的仙蚕吐出的丝叫作仙蚕丝,这是家母用仙蚕丝做的两套衣裳。穿在身上,置身于雷火之中而不怕击烧,沉身于冰水之中而不浸湿寒,踏行于江海之上而身不沉,跌落于虚空之中能浮风保命。而且,穿在身上,身长高它也会跟着长,身瘦缩时它也会相应地跟着收缩。今天有幸结识了你们两位,我嫉恶如仇的小弟弟、和悯善如真的小妹妹,就把它送给你们吧。”

两人听罢,急忙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这是姐姐的宝物,我们不能收!”

“别这样,你俩坐下!你俩坐下!”

两人又坐回长长的藤椅里。巧巧就坐在他们中间,两臂搂住两人的脖颈,搂在怀里,两手抚着两人的脸蛋,温柔地和他们说起话。

“我还没跟你们说完呢,其实吧,这是一对灵犀衫,由两个年龄相仿、心犀相通的男女穿着,比如说双胞胎兄妹啦、或类似双胞胎的感情非常要好的兄妹啦,或者是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侣恋人、再或者一对心领神会的夫妻佳偶,穿着它效果会更好。远隔千里的人,穿上它,能相互彼此地感应到对方,甚至是想对方之所想,思对方之所思,能相互地心联神应,趋吉避凶;而当两人牵手在一起时,携手江湖,联袂进出,则能激发出两个人的潜能,功力还会成倍地增长。”

“果真如此神奇?”李丙童惊奇地问。

“当然,这两套衣服之所以如此神奇,关键还在于这两套衣衫的仙蚕丝来源以及腰带玉饰上。”

“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讲给我们听听吧。”贞儿更是好奇。

“这两件衣衫的原料仙蚕丝,一件来源于一棵空桑树上结的蛹茧,另一件则来源于另一棵空桑树上结的蛹茧。也就是说,一棵空桑树最后纺织出了一件灵犀衫,两棵空桑树最后纺织出了一对灵犀衫。而这两棵树却是特别得很。”

“有什么特别的?”贞儿瞪着好奇的眼睛追问。

“听我娘说啊,这两棵空桑树,本是两粒种子被风吹落在一起后,从同一个地方一起长出来的,所以长成树苗后,两棵小树杆是紧紧地长在一起的。正赶上紫阳派的五世祖紫阳真人上山找寻传说中的青枫木,青枫木没找到,却偶然发现了它们,认为两棵树贴在一起长,会争夺阳光和养分从而相互干扰,结果是谁也长不好,于是就叫人把它们挖出来,想分开重新栽培。结果挖出来后发现,虽然外露的树干贴在一起能够分开,但两棵小树的树根是紧紧地缠长在一起的,根本就分不开,而且有些根须也分不清谁是谁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纠缠在一起,共同供养着两棵已经半大的空桑树。负责分栽树木的弟子们就为难了,怎么办呢?再去请示师祖?领头的师兄就说了,这点小事还用再麻烦师祖吗?说罢拔出佩剑,‘咔嚓’一声,从两根树干的中间、把纠缠在一起的根须就一剑劈开了。‘这不就分开了吗?向东五步挖个坑,栽上东边这棵;向西五步挖个坑,栽上西边这棵。’……”

“三年后的一个秋天,紫阳真人又溜达到这个地方,发现有两棵空桑树的树冠长得很是奇怪,树冠上的枝条,既不是向阳面生长,也不是呈球冠形向四周生长,而是都挤着争着往两棵树的中间方向上伸展。两棵树中间的部分,枝繁叶茂、枝条粗状;而两棵树的东西两端外侧,不但枝叶稀疏,而且枝条长出来后都还往中间回转,仿佛是阳光只照射到了两树的中间而两端永远是黑暗一般。师祖就觉得很是蹊跷,想起了自己曾在此处让人分栽空桑树的事,便让人把当初的弟子叫来,才知悉当初的实际情况,心中顿时旋升起忿悔之意,无奈都分栽三年了,木已成舟,无法复原,只能如此了。但师祖就是师祖,他看到树上缀着银光闪闪的仙蚕蛹茧,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就叫我娘的师父冲凌子,带着我娘和她的师姐妹们去把蚕茧分别采回来,再分别煮茧抽丝,各自纺织了一男一女两套衣衫,并从峰上找了一块极品的蓝光宝玉、一剖两半磨成了两块宝石、分别镶嵌在了两件衣衫的腰带扣上。当时正赶上我爹我娘准备大婚,就做为新婚的礼服送给了我爹我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凡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山办理的,就让我爹我娘穿上这套衣衫一起去。结果一、两年以后,就试出了我前面所讲述的那些神秘妙用。这种衣衫从此被称作‘灵犀衫’,成为紫阳山的镇山宝贝之一。因为就只有两棵树,产茧量有限,所以成衣也不多,每年每棵树上所产的仙蚕丝,也就够纺织一件的,所剩寥寥无几;所以一年最多成衣一套,若赶上桑蚕欠收,每棵树上吐丝量较少,两、三年累计方够一件的,这样纺织的跨年套装,便没有了那些神秘妙用。这一套本来是我娘特意为我定做、留给我用的,但如今我已经留之无用了。今天你们俩与我相遇相见也是一种机缘,因此就送给你们俩吧!”

“我俩肯定不要,姐姐先留着,将来肯定会用上的。”李丙童坚决地说。这两套衣裳太珍贵了,岂能因为自己偶然巧遇帮了别人一次、就收人家这般贵重的礼物?绝对不能收!

“姐姐,伯父伯母后来怎么了?你又是怎么来到了这东海边的丰螺镇的?”贞儿轻声问她。

“你们俩还太小,有些事,等你们长大点,以后有机会了,我再慢慢地讲给你俩听,好不好?我现在说得太多了,你们也不一定能听得懂的。”巧巧说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是比我们大些,但能大多少啊?”贞儿坐在她怀里柔柔地对她说。

黄巧巧幽幽一叹,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明白什么啊?”声音又变得柔柔的。

“姐姐你花容月貌,人美心也美,现在就断言一辈子的事,说用不上这灵犀衫了,我觉得为时尚早。”贞儿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不管怎么说,你这甜甜的小嘴让姐姐喜欢。”

“姐姐,我觉得贞儿说得很对。”李丙童道。

“对你个头啊!”巧巧说着,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们到底认不认我这个姐姐?”

“怎么不认啊?”李丙童一骨碌爬起来,一手抓起贞儿的手,一手抓起黄巧巧的手。“贞儿,我们今天就与巧巧姐姐行拜姐仪式,结义金兰,好不好?”

他满含真情说着,鼻子一酸,眼睛里竟然溢出了晶莹的泪。

突然的交通变故和短短几天的离奇遭遇,让他失去了身边所有熟识的亲人和朋友。穿越到这几千年前的大华朝,孤身落入了完全陌生的古代世界,心里本就寂寞无边。而当他了解到自己在这个世间的形象后,更感到自己就是一个多余人。除了贞儿姑娘和侯府里的那个新妈妈之外,他觉得这个世间所有的人,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都对他怀着莫名的敌意。可眼前这个叫黄巧巧的姐姐,虽然才刚刚认识,竟然能把他当作弟弟一样亲切地对待,连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还要送给他们,这怎能不让他感动呢?

“好!”贞儿大声应道,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三个今天就结义金兰,结为异姓姐妹兄妹。”

黄巧巧真被这两个孩子的天真和纯情感染了,也感动了。

“好啊!我同意你们俩的拜姐仪式,但不是三个人的结义金兰,你们俩拜我为姐姐,我认你们俩为弟弟妹妹就行了。你们俩金童玉女,本就是一对,比姐弟还要亲,就用不着再搞什么结拜仪式了。”黄巧巧说着,诡秘一笑。

“也行,反正我们俩早就称兄道妹了。”李丙童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贞儿却是急忙转过脸去,跟着黄巧巧找东西去了。

于是三人在绿满芳华的院子里,摆上香案香炉,点上三柱香。织女黄巧巧在中间,李丙童和白素贞分列两边,面向南方的天神,磕头跪拜,发下真擎的誓言。

“我黄巧巧在此跪拜天神,认李丙童为弟弟,认白素贞为妹妹,誓把他们两人当成自己的至亲之人,如有违逆,必遭人神共愤,天雷横劈,万箭穿心。”

“我李丙童(我白素贞)在此跪拜天神,认黄巧巧为姐姐,誓把她当成我们两人自己的至亲之人,如有违逆,必遭人神共愤,天雷横劈,万箭穿心。”

三人拜完,又坐了一会,黄巧巧就把灵犀衫拿过来送给二人,但是二人说死就是不收。

“那这样吧。这两套衣衫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是你们的了,只不过算我暂时替你们保存着,以后等你们大些,找个机会我再给你们两人送过去。”

“姐姐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尊命就是。”

李丙童无耐地答道,然后朝白素贞狡黠地笑了笑。白素贞也还以狡黠的笑容。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呵呵!没有啊姐姐!”贞儿笑道,“不过,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该回去了,夫人会担心我们的!”

“那倒是,不过,你们俩还饿着肚子呢?我给你们做吃的去。”

“我们中午时,在鼓楼的小吃摊上早就吃饱了,现在还撑得难受呢?姐姐你摸摸肚子啊!”李丙童笑着说。

“小家伙!饱不至于,但也不至于饿,好吧,既然你们两个出来的太久了,就赶紧回去吧。”

“姐姐以后你要多加小心了,最好别再独自出去摆摊了。”贞儿象个大姑娘似的嘱咐道。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估计那个龙七少暂时也不敢再过来了。我把剩下的这些伞赶紧卖了,再赶回丰螺镇找爹爹去。”

“姐姐你有时间到我们侯府来玩吧!我们也会再到钟鼓楼街市上来找你、或再到这儿来看你。”

“好的。就是我去了丰螺镇也不远,不就两百里吗?我们都是姐弟姊妹了。”

正文 第10章、混世魔王

傍晚十分,两人匆匆赶回侯府,远远就看见了东门的侍卫,正站在门外不停地向远方张望。

“三公子,贞儿小姐,你们总算回来了,夫人都急坏了,快去见夫人吧!”其中一人慌慌张张地说。

两人就匆匆地赶向夫人的房间,早有家丁跑在前面报信去了。

“你这个淘气包子!”夫人从内厅疾步走出来,边走边娇声喝斥。“你们总算回来了,可把为娘的给急死了!”

“怎么了?娘?”

“怎么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今天下午你们没有看到?不知从哪儿来了两个神仙?在这奈何城的上空摆阵斗法呢?”

“看到了,就是打架呗,挺好玩的。”李丙童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挺好玩的?你不知道有多凶险!他们在这儿打架,容易伤及咱奈何城里的无辜百姓。你爹爹正在前面的府衙里召集诸将商议此事呢!原先准备武力驱逐他们,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打完自行散去了。”

“夫人都急坏了,已派出侍卫去找寻你们了!也不知去哪儿找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侍女孟姜在旁边说。

“对不起,姨妈,下午在街上看到两个神仙打架后,我就拉着童儿哥哥远远地跑开了,跟着一群人躲进了一座酒楼里,从窗子里向外看到了一点,只见一绿一红两个神仙在空中斗法赛宝,后来绿衣的败了红衣的也走了,躲藏的人又潮水般地涌出来,堵得水泄不通,都在绘声绘色地讲述两个神仙的事,我们挤都挤不出来,就好奇地听了一会,这不就回来晚了嘛。让姨妈您担心了,是我们不好。”

“还是贞儿姑娘懂事,不象这个混世魔王!对了,现场的人是如何讲这两个神仙的?”

贞儿道:“他们说那个绿衣阔少是东海龙宫的七少爷。那个红衣姑娘自称是东南丰螺镇上一名养蚕纺丝织锦的女子,叫黄巧巧,人唤雅号‘织女’,后来又听说是紫阳山上下来度劫的修真女。龙七少看上人家黄姑娘如花的美貌了,前去纠缠人家姑娘,两人就打了起来。”

“哦!这么说来不是神仙啊!”夫人自言自语道。接着又问,“最后谁赢了?”

“自然是那个红衣姑娘,否则的话,那龙七少岂能善罢甘休?”贞儿答道。

“你们俩毫发无损地回来我就放心了。”许夫人说着,又转脸喊旁边的侍女。“孟姜!既然侯爷不回来吃晚饭了,那就吩咐厨房开饭吧,我早就饿了。”

晚饭后李丙童朝贞儿姑娘使了个眼色,两人就悄悄地来到了府后幽僻的花园,坐在石亭的长椅上,嗅着那一池随风荡漾的荷香,两人都心事茫茫。

“你当着我娘的面还真能编排!”李丙童说。

“我也没编排什么啊?除了把我们两人摘出来外,其余说的都是实情。就怕这事情遮瞒不住,过几天就会传开的。”

“瞒一天算一天,以后追问起来我解释。”李丙童拍着胸脯说。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我以前真得叫魔王?”李丙童认真地问她。

“反正府里的内卫下人背后都这么叫你!你就当是戏称吧!”

“你以前真得不叫白素琪?”

“拜托了,童儿哥哥,你能不能别把我混成另一个人?好不好?求求你。”她夸张地双手合什对他拜了拜。

“没准你有个妹妹叫白素琪呢?或者是姐姐?”

“我倒是希望有啊!可是没有!”

她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流露出了些许的孤单和忧郁。

“从我记事起,我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跟着娘,连爹是谁都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孤单吧,娘从小就给我订了一门亲。这两年我渐渐长大了,娘才告诉了我,可是我一点也不欢喜。娘似乎也不太喜欢这门亲事,也许是她懊悔当初的决定了吧。”

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原来她还有这样的故事,就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你别孤单,你不是还有我这个童儿哥哥吗?”他真诚地说。

“也是魔王哥哥。”她认真地说道,丝毫没有嘲讽的意思。

“魔王哥哥就魔王哥哥吧,只要你承认是哥哥就行。”

“不承认也不行啊,白天都拜了,而且我们还从此有了一个姐姐。”

“说起姐姐,今天我算是开了眼了,那才叫神通广大,有那功法才堪称魔王呢。可你看姐姐,身怀奇功异法却不骄横,手持神宝玄器何曾宣耀?平易近人,亲切可爱,真让人羡慕。与他相比,我就是井底的小蛤蟆一个了,还魔王呢?”

“童儿哥哥,你去修真吧。”

“我去修真?!”李丙童惊问。

“对啊,修真多好啊!你看巧巧姐姐。”

“也对。”李丙童望着远处模糊的山峰道。

“其实我也是修真派。”

“你也是修真派?真得!”李丙童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拜得是哪座山哪座观?入得是哪一门哪一派?”

“我既没拜山,也没入派。我是家修,跟着我娘修的。我娘是青城派的弟子。青城派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李丙童茫然地说。

“你怎么什么都忘了?青城派是现在修真界和江湖上的四大门派之一,但是大华国的皇室贵族和名门旺族,一般是不往青城山派送弟子的,说是青城派有点邪性,有点妖气,可是民间百姓却都是趋之若鹜,青城派也因此在民间和江湖上名头崛起,奇才辈出。不说这么多了,反正是我娘从小带着我炼气筑基,拓经扩脉,益髓强骨,现在也修得了近百年功力的真元了。”

“近百年的功力?那你功法比巧巧姐如何?”

“那远远比不了,我还没修炼功法呢,只是在潜修真元,筑基而已。”

“筑基是什么?”

“筑基就是潜修练功学法的身体条件呗,我娘说六到八、九岁的孩子最适合筑基,再大了经脉骨胳长成了,就没有拓展的余地了,只能靠奇遇等外界条件强行筑基,所以从五、六岁起就一直带着我吐纳练气,潜修筑基。”

“你知道的真不少,白天见你能认得那么多神兵异器,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你也不简单啊!从今天的表现看,你这次从妙门峰前摔下来,表面上象是摔傻了,可我总觉得你象变了个人似的,白天教训龙七少和他的虾侍蟹卫时,你虽然勇猛如故,但内力之大却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你内力奇大,大的超乎了我的想象,一时把我给惊呆了。你是不是获得什么奇遇了?”

“还奇遇?奇劫吧!不死就不错了!没准将来会变成疯魔呢?”

“原来真有奇遇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给我听听呗!”

“哎——一言难尽啊!”他叹道,故作老气横秋之态。

“说说看嘛!”

“我说了你可得给我保密啊!我可没对任何人说过呢,包括我娘。”

“没问题!”

“空口无凭,那得拉钩!”

“拉钩是什么意思?”她好奇地问。

“拉钩就是发重誓的意思。来!伸出食指来。”

她就跟着他伸出手弯下了食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一边勾住她的手指拉着,一边念唱着。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脑海里再度浮现出穿越前的点点滴滴的记忆……

正文 第11章、我要修真

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大华朝明明只有几天的时间,可是他现在觉得,原先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恍若身后几百年几千年的过往了。往事随风,飞速远逝,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留,就连那穿越星空时的几个瞬间,也都变成了一瞥瞥飞逝的梦境,渐渐模糊了。他和那个世界,已经被无垠无形的时空鸿沟彻底割开了,分割成了两个不可逾越的彼岸和此岸,象地质变化过程中两个加速飘移的大陆,越飘越远,他却站在脚下的这个大陆上,逆时前行。

可是,彼岸的那些经历和遭遇,该如何向她开口细说呢?穿越星光隧道的经历,说了她会想信吗?最后他决定还是简而言之。

“我摔下来昏睡在妙门峰的那一夜,梦游天宇虚空去了。梦游中我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遇到了一种蓝色的天星巨石,不幸被它发出的蓝光辐射着了,还连续照射了三次,身上吸纳了它散发出的蓝色魔气,所以全身闷胀如鼓,难受得很。”

“神医医伯先生不是给你诊看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我并没有把梦游的情况告诉医伯先生,但神医就是神医,他很厉害,跟个半仙似的,号完脉后掐指一算,就推测出了一些大致的情况。他说的原话我重复不上来了,大意是说,我可能是偶遇了天地间极其超能的诡异现象,诸如天星飞照、雷火神光之类的,受其辐射,身体吸收了过多的能魔之气,这些能魔之气、相当于修真炼武之人修炼了百年的内功力量。”

“百年内功的能魔之气?怪不得你一拳就能把龙七少打飞了三丈远呢?现在总算明白了。赶紧修真去吧!修真有一个主要的功课就是炼气调气,没准能把你这身上的能魔之气修转成真气内功呢?”

“痴心妄想吧,我只求保命,不疯不魔就是万幸了。医伯先生说我自己的身体消化吸收不了这些能魔之气,需要设法化解掉它,就临时教了我那套天天做的功法,暂时贮纳体内冲胀的这些魔气。他说他再去青阳山,与故往的同门师弟、青阳派的掌门人研究我的化解和康愈之道。如果不继续治疗的话,久而久之,这些能魔之气就会在我体内化热生焰,炙烤五脏六腑,我就会被折腾得非疯即魔,严重时就彻底走火入魔,会有性命之忧呢!”

“那还等什么?抓紧上青阳山拜师修真去呗!没准能把你修炼成一个头上长角伸上长刺的混世魔王呢!哞——!”

贞儿说着,竖起两根食指立于头顶,学着牛魔王的样子怪叫了一声。这个玩皮的动作一下子把李丙童逗乐了,郁闷的情绪顿时如风卷残去,一扫而光。

“那我就做个上天入地的混世魔王,看谁还敢再欺付你,我就‘咔嚓’一声拧断他的脖颈。”李丙童故作狠狠的口气说。

“好!说定了啊!”贞儿笑道。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学着他的样子,一边拉钩一边说唱。

“真聪明!一学就会啊!”

“现学现卖呗。”她说着,也绽开了一脸的灿烂和笑容。

“你也终于笑了。有什么好愁的,我这儿一身的能魔气症我都不愁呢!再说了,不喜欢的事情,比如有些人不喜欢的婚事,可以退掉啊!是不是?”

“退婚!亏你想得出!咱们大华国哪有退婚这一说?”

“没有退婚的我们就不能退吗?天不下雨我们就不会出去找水喝吗?万事总有开头的。”

“说的也是啊!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刚刚不想这愁事了,你又往这儿引。还是说说那个和我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白素琪吧。你老是提她,她是你什么人?小恋人?”

“去!”他顿时满天通红。在他心里,白素琪就是眼前的贞儿啊!

“看看,看看,让我说中了吧。”

“你胡说什么啊?不是!”他避开了她天真的大眼睛。

“哦,那就是娃娃亲。姨妈和姨父从小给你定的小媳妇。”

“呸!我们奈何城李家才没有你们青城山的那些沉风陋俗呢?”

第二天早上,李侯爷,许夫人,李丙童,白素贞,三主一宾难得坐在了一起吃了顿早餐。

“娘!我要修真!”

餐点还没上全,李丙童突然先开了腔。

“你说什么?童儿?”夫人不敢想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我要修真!”李丙童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大声喊。

这一遍许夫人是听明白了,连侯爷也听清了,转过脸来伃细地看着他。

“他爹,你听到没?童儿想修真了!”夫人惊喜地说,笑容如春风化雨,溢满心怀。

“你确定?混小子?”侯爷盯着他厉声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丙童绝然说道。

“好!好!好!修真好!修真好!”侯爷先惊后喜,一连说了五个“好”。

“听说你昨天去鼓楼的大街了?”侯爷接着又板起了脸,突然问道。

“是。”李丙童也怕爹爹教训他,谨慎地回答。

“看到两个神仙斗法赛宝了?”

“看到了。”他低着头回答。

“听说你还上场打上了?”

“孩儿看到那龙七少三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欺人太甚!就抡起竹杆把他们砸倒了一个。”李丙童看到今天是搪塞不了啦,就干脆抬起眼来正视着自己的侯爷父亲,高声回答。

“啊!你还和那个龙七少打上了?”夫人惊问。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倒是有点像我。”侯爷点头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李丙童看到侯爷爹爹脸上显露出了赞许之色,就壮着胆继续往下说:“后来龙七少的两个手下虾侍蟹卫又冲了上来,我也打不过他们啊!好在那个黄姑娘出手了。原来她是紫阳派的修真弟子,来到这边度劫的,人家功法奇高,结果把那个龙七少打的大败而逃。”

“紫阳山的修真弟子?所以你想去修真了?”侯爷反问道。

“是的。”

“那你想去哪儿修真啊?童儿?”夫人欣喜地问。她也没再追问两个孩子撒谎的事。

“孩儿也不知,但凭爹娘安排。”

“我儿真是长大了,一天之间就突然懂事了,看谁还敢再说我儿是胡作非为的‘混世魔王’了?”夫人道。

“自然是去紫阳山了!”侯爷说完,就开始吃粥了。

“你总是认为,远方的道士会修真,所以就一直说紫阳山好。”

“天下人修真,四大门派,‘一紫三青’,首推的就是紫阳山紫阳派!紫阳派冠绝四海!有着千年的传承,他们道法高深,功夫绝顶,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紫阳山远在我们大华国的西方边垂,接近西天的冰峰高原,万里迢迢,有什么好的,你把老大男儿弄那去了,多少年了都见不上一面。”

侯爷道:“那就去青云山青云派吧!青云山位于中原,那可是大华朝的中心和发达地带,青云派也是修真界的正门大派。”

“女儿倩儿去了青云五、六年了,也没听说修炼出什么名堂。再说了,修真之道,重在修缘。我童儿虽然识得家国大体,立下凌云壮志,但还有能魔之气症暗伏在身呢。神医医伯先生不是说了吗?青阳派掌门人玄极道长也许能够医治我儿的能魔气症呢?可见我儿缘在青阳。”许夫人明确地表达了自己不同的想法。

侯爷无耐地说:“青阳和紫阳,属于一脉相传,花开两枝,就是渊源上浅了点,也还行吧。如果你们同意那就去,只是以后如果懊悔了,别埋怨我没提醒啊!”

这位世袭的镇南将军、堂堂宁国府的侯爷,虽然一跺脚能震动大华朝东南的半壁江山,但稍稍有点儿惧内,府内诸事皆交由夫人管理,在孩子的培养上,也是以夫人的意愿为主,自己似甩手掌柜,倒也落了个清心。

夫人道:“过几天就是二十四节气的秋白节了,贞儿的娘亲白五娘也会在节前出关的。我们去联系一下医伯先生,就选在秋白的吉日让孩子正式入山拜师如何?”

“你这有点太着急了吧?在当今八大修真门派当中,青阳派怎么也算得上前三强了,毕竟是正派名门,脉正门尊,天下喜修好游之人也是趋之若鹜,择徒纳新有着一套严格得近乎苛刻的条件,还有一套严谨繁琐的程续,是否愿意收我儿为徒那还不一定呢?”

“这个我也略知一二,朝中许多士大夫的少年子弟,听说都以能拜进紫阳派和青阳派而引以为无上的荣光,可您是谁啊?您是大华国世袭的镇南将军,威风八面的宁国侯侯爷啊!亲自去找医伯先生聊聊呗。道门武派既然立身世间,就不可能彻底脱俗,面子总还是要讲一点的吧!是不是?宁侯爷?”

许夫人轻轻地说着,以脉脉的柔光看着丈夫,说到最后竟有点撒娇的口气,自己也微微地笑了。

“夫人说得极是!”侯爷点头笑答,“此事宜早不宜迟,我明天就去找医伯先生!”但接着就转脸直视着李丙童,脸色一板道:“小子!你给我记住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无论去哪一座名山,哪一家门派,如果要修行有成,关键还得靠自己的努力!”

侯爷口上说着,脑中却又想起了昨天的龙仙斗法之事,这让他又联想起了三十年前龙宫与青阳派的那场东海血战。

那时他才十几岁,和现在的老三丙童岁数差不多。当时尚健的前任镇南将军、宁国侯爷李越(字辟疆),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带着年幼的自己和几位偏将,登上了远离海岸的远望岛,站在陡岩耸立的诛龙台上,遥遥观看了当时双双的厮杀战况。从中午到黄昏,海面上杀得是血浪翻滚、昏天暗日,他至今都记得当时残阳如血、晚霞似火的场景,他也是在那场大战之后决定去紫阳山修真炼功的,可是没过三年父侯就暴病故去了,作为嫡长子,他只好急忙赶回来顶门立户,世袭了爵位,接过为大华朝守护东南疆域的重任。

第一卷、前缘 第001章、青阳派

三十年前,一个仲夏的上午。

青阳派的第三代掌门人玄极道人,一身竹绿道袍,正立在缥缈峰顶谷神宫门前的千年古松下,若有所思地眺望着山下云雾缭绕中的奈何城。

奈何城,位于大华朝帝国的东海之滨、大江之畔,是地位仅次于王都神京的四大要隘名城之一,更是一座闻名遐迩的山海之城,因盛产丝绸、茶叶、珍珠和陶瓷而著称,富裕和繁华程度不亚于神京,引得大华国中原的人才纷纷向这儿涌来,商贾巨富络绎不绝,时人称之为“孔雀东南飞”。

从奈何城出发,向东不到一百里,就是苍茫无际的浩瀚大海,海面上是浪涛掩影的万千岛国,浪涛下是不甘沉默的东海龙宫。

向北一百里外,是这片大陆上最长最阔的万里大江。大江的源头,起于大陆西侧的通天高原,传说那儿峰峦如聚,冰川林立,雪山连绵;在太阳的照耀下,高原上的冰雪融为溪水,聚溪成流,汇流成江,汹涌东流。先曲折地盘转于天族大刑国的峻山深谷之间,吸纳了刑天险地的急涛险浪。然后绕过紫阳山脉北侧,劈开紫阳山脉与北幽诸山的连接,一泻而下,向东奔去。沿途又汇集了蛮族大荒国的无数洪流和巫族荆山楚水的十数条江河,一路咆哮向东,最后斩断青阳山余脉的北脚,跃入东方大海。

奈何城东南,是层峦叠嶂的青阳山脉,共由大小七十二座山峰组成,其中最负盛名的当属灵虚峰、缥缈峰、妙门峰、飞云峰、凤鸣峰、梅香峰、望海峰、射日峰和落霞峰这九座,向东连绵百里,直入大海;支脉从凤鸣峰折而向北,落为丘陵,末抵大江。

青阳山主峰灵虚峰是青阳山脉的最高峰,坐落在奈何城东北五十里外,巍峨高耸,险峻无比。据说峰顶能够夜听天人语。

灵虚峰北面三十里外,有一条深渊万丈的幽冥谷、谷中有无数道深不见底的幽冥洞。这幽冥谷底的深水寒渊,连通着波涛万里的东海汪洋;而那些深不见底的幽冥洞里,则寄居着各种各样的妖魔怪兽,传说它们通过千回百转的悠洞,最后能通向地下的冥界地府。

大约在三百年前,青阳山来了一位青衣道人,自云来自西方道家宝地紫阳山,因见这山中,奇峰怪石林立,悬崖峭壁如削,黛玉青岩如画,轻溪飞瀑似练,鹿走鹤飞,猿啼凤鸣,苍松翠柏随处可见,奇花仙草遍生山川,深涧绝谷数不胜数,暗渠悠洞比比皆是。遂决定留下,在此选峰造观,筑阁砌殿,初建了一阁一殿一峰门,创立了道真功夫的东方一脉——青阳派。青衣道人自号青阳道人,时人皆尊称他为青阳真人。

青阳派首阁灵虚阁,就砌筑在这灵虚峰顶,乃坐化修练之宝地,据说能上拜天神,诚谛天意,坐化飞升,仙游天界,所以又被世人和后代弟子们称为通天阁或飞仙阁。

奈何城东门二十里外,有青岩石峰一座,曰青鬼岩,原本怪石嶙峋,突凸险恶,攀山之人多受阻或受伤于此,青阳真人一剑劈去,削壁成门,易名妙门峰,遂成为大华国凡人百姓登山的必经之路,更是后来的诚男信女们学武求道、拜阁谒灵的第一座山门。

缥缈峰界于妙门峰和灵虚峰之间,青阳山脉由此峰陡然崛升,耸入云间,山峰有阴阳两顶,云气缭绕,云海雾松,宛如仙境;春观百花秋望月,夏听清涛冬赏雪,一年四季,美不胜收。青阳真人就在这云山雾海之间,建造了主殿谷神殿,取意“谷神不死,是谓玄牝”,意思是说生天地养之道是永恒长存的,这才是所说的孳生万物的根源。

青阳派源自紫阳派,算是一门同宗,一花开两枝,如今经过三百年的传承发展,早已是花开灿烂,芳满世间;与紫阳派相比,青阳派是后起之秀,虽然不如紫阳派古韵浑厚,声名落逊一些,但实力也已经不相上下了。当今天下,紫阳山、青云山、青阳山和青城山,并称修真界的四大圣地;在江湖上,青阳派也算是前三甲的名门大派了。

一阵南风吹来,万里长空如洗,向西望去,不但奈何城清晰可见,还能望见大华国的千里沃土,如画江山;再转眼向北,极目远眺,但见滔滔的大江变成了一条细长的银练,在天边飞舞。

昨夜自己夜观星象,但见紫微星红光闪动,大华国的国运闪烁不稳,天下的修真界和武林,也许又要面林一场动荡和浩劫了。立身峰顶,不由地悲悯长叹,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当年,大华朝的开国祖爷高祖皇帝,起兵于田垄草莽之间,崇道尊儒,上乘天意,下顺民心,广结天下英雄豪杰,联合中原武林正派,除暴安良,驱逐戎蛮,复我华夏,打得南面的大荒诸国俯首称臣、北面的大幽国败退戈壁、西方的大刑国偃旗息鼓、东边的千岛诸番毁舰销金、东海蛟龙退守海底、世间诸魔龟缩地下。天帝俯察下界,见天下清平,神心大悦,遂于这东海之滨、大江口岸、青阳山中,造化奇峰灵虚一座,上启通天之道、闻达天神,下锁地府幽门、控锁诸魔,东威岛国蛟龙,南摄万里大荒。高祖遂于这青阳山脚下,筑奈何城一座,遣其亲信、义子、镇南将军李牧,在此开衙设府,封宁国侯,尚小公主许筱竹,世袭镇守,与另外三座要隘名城四方同镇,八荒咸宁,共保大华朝的太平天下,这宁候府已传了十一代,至今有三百余年了。

高祖之后最初的几代君王,尚能体恤大华朝立国之不易,以功为守,积极进取,开疆拓土,华夏繁荣。然而后代子孙,自恃天命归我,江山险固,渐渐滋生了骄恃之心、懈怠之意,依江山之险而怠于战,居天下之安而忘于危,贪欢安逸梦,醉卧温柔乡,为政不勤,王道废驰,天威渐失,民声怨沸。

如今,西面的天族大刑国假借天威神笃、横行霸道,东面的千岛诸国和东海龙庭阴奉阳违、蠢蠢欲动,南方的蛮族大荒诸国更是多次兴兵作乱、侵扰我华夏、欲问鼎中原,北方的魔族大幽国则是屡屡犯界、铁骑扰边。这天下的形势岂能让人不担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国若战乱,万民何安?作为凝聚大华朝国运民魂的道真圣地,作为国人习武修行的紫阳青阳山阁,必然会率先受到异门邪派的侵扰冲击和蓄意攻掠。

幸有紫阳山的祖师爷青衣道尊,虽然身飞天界,但悠悠心中仍然不忘后代子孙,他思故国,忧子民,灵眼如炬,慧通天宇,下凡点拨,紫阳派遂于三百年前,选派当时五代弟子中最杰出的青年才俊——也就是后来成为自己师祖的青阳真人,不远万里来到这东海之滨的青阳山,开创了道真武学的东脉青阳派。如今两宗在江湖上互成犄角,互相照应,逢事同进共退,占得了很多的天时、地利和人和的先机,紫阳山作为江湖第一大派的地位,至少从表面上看,还是无人能撼动的。

但是,江湖上早已暗潮涌动,他隐隐地感觉到,一场血腥的大戏、也许会延续上十几年乃到几十年的多幕大戏,即将要拉开序幕,留给他继续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师尊!传讯阵里传来异讯,幽冥谷中的晃荡石动了,还伴随着异响。”

十岁的年幼弟子梁青山清亮的禀报声,打断了玄极道长的沉思。

“晃荡石动了?”他急问。

“是的!师尊!”

“我去看看!”

说罢,他急忙返身向宫内走去。

第一卷、前缘 第002章、百变离陌

青阳山凤鸣峰上,有一座名殿叫静笃殿,乃青阳派的第二代掌门冲虚子在位时所筑。静笃殿百步之外有一座武阁叫金刀阁,乃本峰首座——冲虚子的三弟子玄鸣道人本人所彻。阁内有一间宽阔的制器堂,其中的一面墙上有一对窄小的窗子和扉门,一如往常地紧闭着;其余的三面墙则窗门全无,但内墙全都雕饰着金赤交辉的壁画,左边一面墙上雕满了金刀铁马的骑士,右边一面墙上雕满了金盾长矛的甲兵,对面墙上则雕刻着火炉赤焰、红星紫烟、彤山丹矿和焰火熊熊的画面。人立在室内,如置身于战场和冶坊之间,一派雄武火热的气象。

玄鸣道人正在给十七岁的少年弟子商青田传授制器之术,打炼一柄百变离陌刀。

“兵者,武之器也;法者,武之术也;兵法者,器术也,械术也,制器之术也,乃修真之人死生之倚,存亡之本,故不可不精修深研也!世间制器之术,大概分为水法和火法两大类,为师苦心孤意,潜修金石火炼之法,以三味真火炼钢、三元真气塑刃,终于修成这‘点石成金’之法术。今天就将这术法传教于你,望你眼观心记,意感神识,精修苦炼,早日融会贯通。”

商青田心怀敬畏,诺而应道:“弟子定当尽心竭力,勤修苦炼,早日融会贯通!”

“‘点石成金’是我道家修真派火法制器当中最为重要也是最为绝秘的一技,各门各派入手不同,具体的修炼方法也各有所异。”玄鸣道人接着往下讲。

“打造刀枪剑戟这些利刃,离不开金铁精钢;冶炼金铁精钢,又离不开山岩矿石。‘世上山岩千万种,唯有丹霞石最红。’这句民谚说的丹霞,就是我们后山之中一座叫丹霞的山峰,又名落霞峰。当今世俗之人,只知道我们丹霞峰出的丹霞石在红石当中最红最美艳,被雕琢研磨成了时尚之物争相佩带。其实在修真界,丹霞石还被奉为与紫水晶、红玛瑙和碧天玉一样的四大能量石,是修真炼气、增元续能的珍贵之物。所以,我们青阳山的丹霞石被世人争相炒作,据说最纯的丹霞石已价比白银黄金,故而被称作‘血金’。如今,为师经过十几年的冶炼试验,又发现了丹霞石一个更为神奇的用途,这丹霞石还是世间冶炼金钢、制器炼刃的最好材料。”

“世间冶炼金钢打制兵器的过程,通常来说是极其复杂的,方法上也很难把控。先要用炭火烧灼山石,直至石熔精流,凉精成金;接着要趁金钢热软之时,把它打造成兵刃;最后磨其锋,利其刃,兵器才成初形。这其中,需要上百人去采掘矿石,上百人去挖掘煤炭,十数人烧灼冶炼,十数人锻造磨研,时间上也要耗费一年半载的,要耗费庞大的人力物力和很长的时间。”

“为师今天要教你的这招‘点石成金’,学会了就简单多了。我先演示一下给你看。”

商青田只见师尊取出了一条三尺长一尺粗的红色六棱的丹霞石,放在地上一张更长更宽的金晶玉格箅上,金晶玉格箅下垫了一个直径三、四尺多的青陶玄晶盘。接着拿了八个小石子,口中默念法诀,在其四周摆了一个八卦炉形结阵。然后盘腿坐在九尺之外,面朝丹石,低首垂眉,左掌抚按在胸口,右手中指食指指着丹霞石,口中念念有词,就见一道火光从手指倏然射出,然后源源不断地射向八卦炉结阵内。不一会儿,丹霞石红芒四射,映照得结阵炉内一团赤红,结界之外却是空淡分明,仿佛有一层透明的水晶玻璃罩,将石子布置的结阵炉内炉外分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约莫两刻钟后,就见丹霞石熔化出滚烫的赤色精钢汁,精钢汁通过金晶玉格箅溢流到下面的青陶玄晶盘里。又过了两刻钟后,箅上渐渐剩下了一个形体萎缩的暗红色蜂窝状虚烬柱,石透精尽了。玄明道人收起三昧真火,隔空取物,将金晶玉格箅连同上面的矿石余烬柱托到结阵炉内的上方,悬在半空中,输出一道真气托住,遂坐下稍事休息。盘内的精钢汁开始冷却固化,渐渐固化成了盘底一小片灼红的金钢薄片。

“你坐到我身边来,我现在传你炼制的秘法口诀。”

商青田急忙盘腿坐在了师傅身边,竖耳谛听,听得师尊诵念完后,心中默念了三遍。

“记住了,师尊。”

“好,你现在学着我刚才的样子,口中默念仙诀,把你的三元真气输入八卦炉阵。”

玄明道人再度左掌抚按在胸口,右手中指食指指着盘内灼红的精钢片板,口中念念有词。

商青田如是而做,又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听见师傅道:“好了,你的三元真气已经输入进去了,现在睁目仔细看着我制器,重点观察我的手形变化。”

师尊的手形开始变化,阵炉内的精钢板条开始随着师尊的手形叠合在一起,像一块赤光闪闪的红泥一样在那边变长、变细、变薄、变亮,红芒也跟着由红变白,由暗变亮,最后变幻成了一把修长锋利的剑形刀。师尊又挥动手指不停地削磨,炉阵内的剑刀越来越亮,明光闪闪,白芒耀眼。

“好来!”师尊最后喊了一声,停了下来,盘坐在那儿,颐养心神。商青田扭着看去,只见师尊满面红亮,额上细汗如珠。

总计才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记住了,此炼制的秘法口诀,以后你独立制器时要一连默念七七四十九遍。默念时,一定要一心一意,意由心生,念由指传,意念最为重要。要用心念,用意念,用气念,一遍要比一遍专,一遍要比一遍快,意专而成刃,气快而出锋。从今日开始练习,每天要坚持连续默念一到两个时辰,四十九天后,意念方能塑形,物形初具;再练四十九天,意形才能变幻随心,方成大器;第三个四十九天之后,意气终能磨器成刃,刀剑成真。”

“弟子谨记了!”

“另外,你一定要记住刚才点化过程中我手势指形的变化。以上就是我凤鸣峰‘点石成金’的玄妙之法,你可记住了?”

“弟子愚钝,法诀已熟记于心,只是这指形变化玄妙,弟子只记了个——只记了个大概,尚不娴熟。”

商青田生怕师傅责骂,心里慌慌然,嘴上就有点迟钝。

“这指形变幻过于复杂,你一时记不全也属正常,我以后再教于你。”玄鸣道人说着,脸色肃然一板,道:“此丹霞石之妙用,虽青阳山诸峰皆明,然此‘点石成金’之奇术,乃吾凤鸣峰之绝法密技,不得对任何人泄露半字,否则,身同此物。”

话音未落,抬手向着刚刚炼制的新刀遥展五指,好一招隔空取物,只见倏然间明光一闪,商青田都没有看清楚刀是怎么飞过来的,刀柄就稳稳握在了师傅的手上。玄鸣道人擎刀一挥,只听“铮”的一声脆响,身旁一杆铜杖已被斩为两截,接着“当啷”一声尖鸣,半截铜杖跌落在地上。

商青田震惊失色,心中大骇,惊道:“弟子定当谨记在心。”

“好了!你去拿开窗外门外的石子,替我解除这阁室的结界吧。”青竹道人吩嘱道。

“是!师傅!”

原来玄鸣道人为了一心一意最快地炼出最好的兵器,竟然做了两重的结界:里面的小结界为炉,结火,内炼器刃,约束自身的三味真火内炼,不致火热外飞烧人灼物;外面的大结界为罩,结境,屏罩整个金刀阁制器堂,既屏蔽内气防外泄,更是防止外界的干扰。

结界一解除,玄鸣道人立即听到了一个急切的秘法传音遥遥回响。

“三师弟!你在忙什么呢?总是不在界内?离你最近的幽冥谷中,晃荡石有异响,你速速派人前去察看一番。得情速回。”

“青田,这把崭新的‘百变离陌刀’就归你了!”玄鸣道人道。

“多谢师傅!”

商青田高兴地说,不由地心花怒放,喜悦之情刹时绽满了青春的脸庞。纵使他平时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掩饰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了。

“刚才炼制时,我特意让你输入了你自己的真气,因此你的神识就能控制其刀气了,但还需要在日后多加玩味摩娑,以自己的真元真气来温养它,才能运用自如。我现在再传你这把宝刀的封印法术,以后你遇到功力高强的三界生灵,只要你以此刀击败对方,让对方外泄真气或真血,你就可以将其封印入宝刀中了。”

“多谢师尊!”

“这封印法诀你听好了:百变离陌,谁敢不臣?禽兽妖魔,鬼怪精魂;斯是汝室,唯吾德馨!收!”

“弟子谨记了!”

“刚刚掌门从缥缈峰传来秘讯,说是听到了幽冥谷中的晃荡石传有异响,你速去察看一番。就带着这把新刀去吧!”

玄鸣道人说着,把刚刚打造好的这把百变离陌刀递给了他。自己这个弟子,虽然天生的窍心善感、纳言好悟,是块修真悟道的好材料,但物极易反,太宅了也不行。因为偶然想到了这些,就借机让弟子去历练历练,也考验考验他独立处事的能力。

“幽冥谷,地貌奇特复杂,天侯变幻不定,遇水你就贴着水边往宽处行走,切记逢洞莫入,一直到见着一座状如缥缈双峰的‘东始山’后,你就会看到‘晃荡石’了,不用去登‘山’攀‘石’,你就看一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异人异物异象就行了。然后立即回返!一路小心!”

“是!”

商青田恭身接过来,把自己原先的那把沉钝不利的普通钢刀换掉。

“速去速归!”

第一卷、前缘 第003章、幽冥谷

幽冥谷,顾名思义,是一条深渊万丈的深山幽谷,位于灵虚峰北侧三十里外,夹在西北侧的风鸣峰和东南侧的望海峰中间,谷底还有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幽冥洞。听别人说,这幽冥谷底的深渊寒水,如盘环在山涧谷底一条沉眠的蛟龙,尾埋在深山峡谷,头却冲进了无际的东海;而深不见底的幽冥洞,则象一条条钻入山腹峰底的万丈魔蛇,千回百转之后,最后能连通到地下阴界的幽冥地府。所以,这凤鸣峰和望海峰,就相当于幽谷冥洞身侧的两员天然神将,日夜把守着。否则,一旦有恶意之众从海上入侵、或凶魔之徒从阴界飞袭,这人世间的通天圣地灵虚峰和灵虚阁,就直接暴露在恶敌攻击的魔掌之侧了。

商青田不敢怠慢,跨着师傅最新炼制的这把百变离陌刀,匆匆奔向东侧的幽冥谷而去。他脚尖轻点,疾步如飞,攀岩越壁,奔驰腾跳,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这深不见底的幽冥谷边。

其实已是五月仲夏,山上苍松如盖,仍感骄阳似火,谷中却是碧竹如云,清凉幽阴。立在半山崖上,就望见了谷底那一弯狭长横叉的寒潭,其形如一柄柄镰刀月钩纵弯斜接,墨绿如深山碧玉,幽深如泅龙含怨,隐约透闪着一股幽凉深遂之气,令人望而身寒。走到了谷底,见到很多卵石碧玉,近观寒潭,感觉上变得稍稍宽绰起来,这才有了幽潭的感觉,但见潭水幽深清冽,寒凉之气却是更为明显了,以至于水中的游鱼都不多见。但却有一种长着一对鸟一样翅膀的鱼儿,在水面上飞上飞下,且闪闪发光,嘴中不时还发出如鸳鸯一样的叫声。商青田知道这就是众人传说的滑鱼了,听说这种鱼一经出现,就会有严重的旱灾出现。可是除了这滑鱼的飞叫声,哪儿又有什么异响呢?他只好沿着谷底的弯畔往前走,一边走边察寻,但见山谷一侧如削的峭壁上赫然刻着“子桐山”三个红色的大字;红字下面,幽湖水畔,则立着一块赭色岩石,上面刻着两个黑字:“滋水”。

“原来这边叫作子桐山了,这深谷幽水也有名字。”他自言自语道。

向前奔走了约半个时辰,山谷渐行渐宽,犹如一个细长的喇叭口逐渐张开,水面也随之宽阔起来,由幽深狭长的寒潭,扩成了幽深宽阔的湖面,但见水边立着一块刻着红字的青石,走近一看,是“戏龙湖”三个红字。

水边玉石越来越多,碧玉、白玉、黄玉、红玉,奇形怪状,五彩缤纷。两边的树木也是更多了,什么杞树、梓树、桐树,垂杨柳、香樟树、玉兰树,知名的不知名的、高大挺拔的、袅娜多姿的、银花灿烂的,灌木乔木,应有尽有,夹岸成林,茂密如织。而这密林深处,开始传来各种各样动物的叫号声,有的如鸳鸯吟鸣、有的如婴儿涕哭、有的“当康当康”啼叫、有的小猪一般号叫、有的声如狼鬼嗥、有的声如病人呕吐……叫声千奇百怪,闻所未闻也,一会儿叫得他头皮发炸,一会儿又惊得他嗓眼提心,让他心里一阵儿紧一阵儿松的,更觉得这深山幽谷,乃是世间最为神秘莫测之地,怪不得师傅平时不让他随意下来呢?

如此步行总归太慢,于是他轻轻一跳,跃上树枝,两臂轻展,脚踏树梢,双腿疾换,凌叶微步,在林顶的树叶花枝上飞驰跳跃,翩然若舞。身旁湖水缓流,两边青山飞逝,树林里各种动物的叫唱之声却是此起彼伏,层出不穷,或高亢或低幽,或尖锐或浑厚,变化多端。听得多了,他心里也就不再惊讶畏惧,入山修真近十年了,未曾自由自在地下山,如今一身功夫,腰横宝刀,身纵山谷,他反而有了一种英雄少年纵横江湖的感觉。

又“飞行”了约半个时辰,虽然两岸仍是山高林茂,水面却是辽阔起来,风大浪高,空气清新,略带腥咸之味,而耳中却传来一个时断时续的低沉的号角声。

“我是不是要到东海了?”他心中自问道。

左右环顾,望见东面耸立着一座似曾相识的山,一山双峰,果然与仙山缥缈峰有些相似。碧蓝的天空下面,翠色葱笼的轮廓线,描绘出了两个状如仙桃似的圆拱形巅顶,丰满矗立,圆润诱人。巅顶之上,各自突凸出一个望如豆头的峰顶,使这山峰看起来更象一个妙龄女子平躺后颤立的双乳,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商青田青春勃发的眼睛,让他浮想翩翩。两峰中间,象被天神剜去了一块似的,形成了一个竖陷的沉坑,形如女子胸前诱人的深沟;深沟之上,浮搁着一块苍青色的天然岩石,仿佛下面有真气顶托着一般,遥遥望去,在那儿隐隐晃荡着,还发着呜呜的幽鸣,声如低沉的号角;深沟之下,半山腰间,则裸露着一块青色的山岩,上面刻着“东始山”三个红色大字。

“他奶奶的!叫什么‘东始山’啊?干脆叫双女峰得了。”商青田看得脸都红了,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晃荡石’了。”山脚之下,波浪荡漾着一块斑驳陆离的黑礁石,上面也刻着三个红色的大字:“戏龙湾”。

他耳朵总听着象有什么不一样的声音,静下心来仔细谛听,但闻千禽百兽欢唱如故,风声水声相和如初,可这自然造化的原始交响乐中,却隐约夹杂着几声年轻女子的怒斥娇喝。

“有人!”

他心中一惊,轻轻落到地面,竖耳倾听,听音辨位,感觉是从前方传来的。

再次跃起身体,凌空踏树,急速飞驰,就听得前方远处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年轻女子的娇喝怒斥之声,接着又听到两个男子的狂吼,然后是一片“叮叮当当”的金击交鸣。

身形渐飞渐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就看见远方宽阔如海的水面上,一高一矮两个黑衣男子追逐着一名持剑的红衣女子,在水面上打成了一片,两名男子越战越勇、杀招不断,红衣女子手中的长剑,银光烁闪,清气如风,一看就不是一件俗物,但在两人的围攻下,却是渐渐难支、屡陷困境,又屡次化险为安,倒也是安然无损。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能耐?于是他大声高喊:

“何人如此胆大?竟敢私闯到我青阳山中撒野搅乱?”

猛喝之声音,立即变成了浮荡的气波,在山谷之中水波之上激荡跳跃,迅速地传了出去。

两名急战中的黑衣男子,忽然听得前方有人叱声高喊,不由地一愣,手上的功夫就慢了下来,红衣女子乘机一剑荡开他们手中的戟和戈,踏浪飞逃出来,直奔商青田这边。

“好快的身手!”商青田惊叹道,“轻功更漂亮!”

只见红衣女子,凌波微步,身形转换,几下就窜到了他身边。

“公子救我!”女子娇喊一声,声若出谷黄莺,清脆悦耳。随即脚尖轻点水波,如蜻蜒点水,跃上岸来,躲到了他身后。两名黑衣男子也瞬间踏浪追到了眼前,掠水上岸。

商青田叉手交臂,抱在胸前,两腿横开一小步,巍巍矗立在她前面,迎向了黑衣人。

“你是何人?竟敢阻挡吾道!”一个身材高瘦、面色苍红、长须及颈的黑衣人高声厉问,语气强横。只见他左手执戟,右袖空飘,原来是一个独臂人。

“我乃青阳山凤鸣峰座下弟子商青田,正要问你,你是何人?为何闯我这青阳山滋水涧?”商青田正色反问。

正文 第14章、梁山伯

侯府一直没得到医伯先生回信,夫人就有点着急了,催促侯爷赶紧去问问。宁侯爷便亲自前往丹草堂,拜见了医伯先生。医伯先生自然知道对方的来意,寒喧几句后便话入正题了。

“贫道从府上回来后,前天去了一趟青阳山缥缈峰,见到了我那掌门师弟。三公子的能魔之症,世间罕见,确实难以完全根治。”

宁侯爷的热切期待之心顿时凉了半截,急忙反问:“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办法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只是没有完全根治的把握,只能循序渐进地尝试,一点一点地摸索前行,尽人事,看天命,即便如此,最多也只有三、四成的希望。”

“即使只有一成希望,李某也愿意去尝试。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的美好人生都还没有真正开始啊!为人父母,李某不能给他留下终生的暗疾啊!只是不知、这个治愈的办法有什么要求?如何施使?李某愿闻其详。”宁侯爷沉声道。

“这个冶愈方法虽然难,但实施的前提条件却并不算复杂,只有两个,首先是三公子本人必须离家,正式入山,长年在青阳山修真,方能有实现这三、四成希望的可能性。”

“出家?”

“侯爷没听清我的话,不是出家,是离家,入山修行,长年修真。青阳派的修真弟子是不会完全出世的,他们情随自然,法从世道,皆能享受世间的福荫和天伦。”

“青阳派传到我东华海滨之后,移风易习,道合朝世,确实方便了很多,这个李某也有所耳闻。那另一个条件呢?”

“另一要求,就是入山之后,在修真去疾方面,一切尊从青阳派的安排,侯爷、侯府、以及山外之人不得干涉。其他也没了,只是不知侯爷是否同意?三公子是否有此愿望?”

“哦!只要不是出家就行。实不相瞒,李某的长子是紫阳派的俗家弟子,次女在青云派以俗家弟子的身份修真学艺,只有这个孽障顽劣不羁,一直不入正道。前日早饭时,这个一向贪玩胡闹、顽劣不羁的孽子,突然向我提出了修真的要求和想法,如此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使然啊!”

“是有些巧合。”医伯先生轻声道。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是暗暗称奇。“那就好。其他具体的去疾根治之法,就得上山之后一点点尝试了。”医伯先生坦然道。

“听说青阳派的弟子有正式的嫡传弟子和委托代培的记名弟子之分,不知犬子能否正式拜入嫡传弟子之列?”侯爷小心翼翼地问,既然上山治病也是入山修真,那就不如正式拜师学艺,同时也能学得青阳功法的真髓。

“青阳派的嫡传弟子,有着严格而苛刻的择取条件,非天赋极佳者难以入围。”医伯神色凝重地说。

侯青爷立即揖了揖手,道:“还望先生成全!”

医伯先生弯起食指往两天擦了擦横生的胡子,犹疑道:“既然是侯爷相求,贫道自当尽力,就怕几个师弟,嫌弃他是病体在身不愿收取。这样吧,如果他们实在都不收的话,就收在贫道门下,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大恩不言谢,李某定当厚报。”侯爷急忙站起来拱手相谢。

“治病救人,扶危救难,乃贫道之本份,也是青阳派的天责,侯爷不必多礼。另外问一句,你府中那个一身白色银裙的小姑娘是什么来历?”

“你是说贞儿姑娘吧?”

“就是那天端着笔墨宣纸的那个小姑娘。看上去不象是侯府的丫头,长相倒是骨胳别致,是个修真炼武的好坯子”

“先生好眼力。她母亲本是青城山上的修炼者,曾偶然救过吾夫人一命。小姑娘从小跟着其母炼气筑基,益髓强骨,拓经扩脉,听说现在已修得了一身的真元内功了。”

“哦!这么说小丫头也是青城派的弟子了?”

“不是!贞儿姑娘既没拜山,也没入派。她是家修,跟着其母修的。”

“为什么没跟着其母入青城派呢?”。

“青城派虽然在民间和江湖上名头崛起,奇才辈出,民间百姓趋之若鹜,青城派因此也挤身于修真界和江湖上的四大门派之一,但是您也知道,青城派毕竟有点邪性,有点妖气,大华国的皇室贵族和名门旺族,一般是不往青城山派送弟子的。其母与夫人言谈之中也露出过一些念想,是想找个机会,在紫阳、青阳、或青云三个名门正派之中择门拜师的,只是至今没找到机缘罢了。”

“既然如此,劳烦侯爷回去捎句话,就说青阳派也欢迎贞儿姑娘入山。”

“如此多谢了!”侯爷急忙起身再度拱手相谢。

“侯爷不必客气,秋白之日,青阳派派人前来接人入山。”

三天后,正是秋白之日。贞儿姑娘却是于前一日,被其功满关开的母亲白五娘意外地接往青城山去了。

天明伊始,宁国侯府里就如过节一般热闹了起来。先是将军府里的左右偏将、前锋营参将、骁骑营参将、各部校尉等一批军人前来,纷纷为三公子要喜入青阳山道贺;接着是奈何城的城尹、城尉、城曹等一批本城官员;然后是附近东海郡的一批要员;后来连镇守荆城的荆王爷也派次子许崇孝从八百里外的荆州城飞马赶来。

“青阳山仙使到!”

众人在熙熙攘攘间,就听到厅门外有人高声唱喊,厅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侯爷和夫人急忙起身去厅门外迎接,但见管家李安陪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

“这是侯爷!这是夫人!”管家引见道。

“见过侯爷!见过夫人,在下乃青阳山弟子梁青山,特奉掌门师尊和师伯大上尊之命,前来迎接三公子和贞儿姑娘。”

“仙使一路辛苦了,先请厅内歇息。”

厅内诸人一一见过。但见这位年轻的仙使,腰里佩着一块碧色青透的玉玦,人如玉树,面如白玉,眸若明星,声若金钟,温文而雅,谦谦有礼,顿时吸引了一厅人的目光。

“请问仙使是何方人氏?”落座以后,侯爷关切地问。

“在下本是婴梁山人氏。”

“婴梁山以西,乃当年文帝爷御封皇六子世袭罔替的梁侯之国,梁国侯三代以后遂以国为姓。今听闻仙使也贵姓梁氏,莫非与当朝的上卿梁国侯梁大人有些渊缘?”

“那是家父!”

“啊呀!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一眼看来就觉得是人中龙凤呢!”侯爷赞道,接着又问。“不知公子在家中排行?”

“我是家中长子,未入山前,府内府外就一直唤我梁山伯。”

“梁山伯?”

“正是,但我八岁就离家入山修真,如今一晃三十年了,倒是师傅给起的道名叫习惯了。”

“仙使,今天的情况有点变化,那位贞儿姑娘,去不了贵派了。”侯爷歉然道。

“为何呢?”

“其母亲昨日功满出关,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当天就带着孩子回青城山去了。”

“无妨!”仙使虽然大感奇怪,但是声色未现。“我回去禀报给掌门尊上和大上尊就是了。”

“看腰间那青青的玉玦!年纪轻轻竟是四阶道士!”有人在远处大声惊喊着。

厅里顿时一片啧啧称赞之声。

大人们感叹生子当学梁上卿,夫人们都赞叹择婿当择梁仙使,小姐们都渴望嫁人当嫁梁公子,公子们就剩下暗中嫉妒或心中羡慕了。

“侯爷!侯爷!”管家又喊着疾走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

“侯爷,二爷回来了!只是穿着打扮实在是奇怪!”后半句压低了声音,但身旁的人也依然能听到。

“哪个二爷?”

“就是您的亲弟弟!当年咱府上的二公子啊!”

“二弟!”侯爷惊道,双目圆睁,“他人在何处?”

第一卷、前缘 第004章、织女清巧

“我们是西方高原大刑国天族的护法,奉命追踪我天族圣女,不料误闯贵派宝地,还望海涵。”另一个双手斜握金戈、又矮又胖的黑衣人抢着回答。只闻声如夜枭,尖锐嘶哑,悚人心胆,却不知声音从哪里发出的,因为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脑袋,好象龟缩在了胸腔里似的,这让人听起来更觉得音态狰狞,甚是可怖。

“我是紫阳山上的修真弟子,不是你们的圣女,你们认错人了!”红衣姑娘急忙反驳。

独臂的高个黑衣人自负道:“我叫吴回,他叫夏耕。江湖上谁人不知我们奇左吴回、无首夏耕的大名?岂有错认之理?”

商青田很少下山,还真不知这两位的大名。只是见这红衣姑娘面色潮红,灿若朝花,但脸上香汗四溢,却是一团的焦急;又见她双眸明澈,瞳若秋水,一派纯真,根本就不象说谎之人;而且听闻姑娘本是紫阳山的弟子,更激起了他的同道相惜之心。反观眼前这两个自称西方天族的护法之人,一个少臂、语气蛮横,一个缺头、音态狰狞,皆不象是善茬好人,不由地眉头微皱,心中就有了主意。

“你们两方,一方自称是紫阳派弟子,不是天族的圣女;一方自称是天族护法,认定她是天族的圣女。你们都有何佐证?”

奇左吴回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放在眼里,高声道:“老夫本身的存在就是证明,还要什么佐证?”

商青田也不与他计较,转脸问红衣姑娘:“请问姑娘,你用什么证明你是紫阳山弟子啊?”

“我爹和我娘皆是紫阳山的第九代修真弟子,我爹道名玄明,人称玄明道人;我娘道名玄珠,人称玄珠道人;我是在紫阳山的章莪峰上出生并长大的,从小耳闻目睹的都是修真炼己之事,所以在我七岁那年,也正式拜入紫阳山掌门玄阳上尊座下,正式修行学艺,师傅赐名清巧——‘清澈’的‘清’,‘巧妙’的‘巧’。因为我刺得了一手好锦绣,织得了一手好缎绸,同门的兄弟姐妹们皆戏称我为‘织女’。”

商青田道:“两位护法听清了吧?这姑娘确为紫阳派弟子,道名‘清巧’,雅号‘织女’,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圣女!两位就不要纠缠了!”

无首夏耕胸音幽幽道:“圣女讲得一段好故事啊!为何省却诸多事情不提?再说了,自说自话,何以为佐?不足为证!”

商青田道:“那就剩下一个办法了。我们青阳山青阳派是跑不了的,我暂时把这私闯我青阳山的女子带回山上,两位回去取得证明证据,再到山上取人可否?”

奇左吴回再也忍不住了,怒道:“小子!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吗?耍我们来了?乖乖把圣女交给我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阳光道。要想耍什么花招,那得问问我手中的金戟答不答应?”说罢,左手握住金戟往地上用力一竖,只听“卡嚓”一声裂响,戟杆立即钉入了脚下的一块青岩巨石中,足有半尺多深,周围立即裂纹四射。

商青田被他这沉戟一钉激起了无限的雄心,高声朗道:“那就看看谁能从我眼前把人带走吧?”说罢,只见白光一闪,百变陌离刀已经倏然出鞘、宝刃在手了。

奇左吴回左手一轮,金戟在空中划了一道金灿灿的明亮弧光,就冲商青田猛刺了过来。

商青田刀光一闪,弓身丁步,一招“乳鹰出谷”就迎了上去。

乳鹰出谷!雄鹰展翅!飞鹰啄目!钢爪扑兔!……商青田使出的正是师傅玄鸣道人独闯的“金鹰刀”,刀刀刚猛,招招凌厉,逼得奇左吴回连连后退,一时还真奈何不了他。但奇左吴回岂是浪得虚名?只见他金戟纵穿横扫,金光闪闪,或直线刺来,或飞弧斜扫,长戟擅攻,立刻就化被动为主动,迅速将主动权夺回,戟光刃气化成一团光影,将商青田团团地裹住了。

鹞子翻身!草长鹰飞!飞苍走黄!金翅斩首!……商青田见“金鹰九刀”的前四招被对方化解了,立即又使出了后面的绝杀奇招,逼得奇左吴回连连后退,疲于应付。奇左吴回一时慌张,心旌步乱,但见对方一刀斩来,直奔自己右胸;奇左吴回身形未稳,回戟已迟,情急之中急向左后方侧身躲闪。但商青田的宝刀疾如豹爪,刀尖还是划胸而过,斩向右侧。奇左吴回顿时襟衣飘散,鲜血横飞,右侧的空袖被齐齐斩下,飞入空中,飘然而去。

“吴鬼,怎么样?”无首夏耕急忙挺戈跃上前来,尖声惊问。

“没事,皮肉之伤!”奇左吴回退了两步,岿然站住,肃声答道。

但商青田根本就没有追杀之意,而是使出了“金鹰九刀”的最后一刀——“归朴返真”,虚晃一刀,接着后退了一步,宝刀回鞘,仍是巍然挡在了一身红裙的清巧姑娘身前!

“青阳功夫果然了得!我们先行别过,改日定当登山要人。”无首夏耕尖声说完,扶着目光愤愤的奇左吴回,转身御空飞去。

清巧姑娘向着商青田盈盈一拜,道:“多谢师兄相救之恩!”

商青田双手报拳还了一礼,但觉眼前霞红耀眼,双目不敢直视,道:“姑娘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江湖之本份。更何况姑娘还是紫阳山同道。”

“其实,我不但是你的同道,还应该是你的师妹。”清巧姑娘说着,翩然一笑。

这一笑,把青春年少的商青田笑得心旌摇曳,人如触电,脸上莫名一热,神态也极不自然。

“此话怎讲?”商青田躲开她的目光,俯视着她脚下的地面,愕然发问。

“你刚才自报家门,叫什么名字了?”清巧姑娘俏声反问他。

“我姓商,道名青田,全名商青田,商人的商,青阳山的青,田地的田。”

“一个富商——在青阳山上——垦地种田。”

清巧姑娘说着,格格一笑。这一笑,却如春风化雨,让商青田紧绷的心弦顿时松驰下来,抬眼朝她细看,但见她亭亭玉立在眼前,发如青丝,肤如凝雪,秀眉清目,明眸皓齿,盈盈含笑,脉脉含情,人如一枝红杏,美丽不可方物。

商青田纳纳道:“姑娘取笑了。我本是青州琅琊郡人,崮儿山人氏,自幼父母双亡,家贫如洗,跟着哥哥嫂嫂,饥寒度日。白天一个人放牛,割草,吹笛,喜欢与青牛对话;夜深难眠之时,双眼望着空空的窗棂,常常心飘窗外,与星星隔空相语,因而被哥嫂斥为魔证,被乡邻视为怪童。八岁那年,遇上了行经家乡的师傅,听说了我的情况后,与我聊了一会,就想把我带走,哥嫂正因缺米少粮的事、天天为揭不开锅而发愁,送走一个吃闲饭的孩子,当然心中大喜。我就跟着师傅上了山来,不久就正式拜师学艺了,但从来都与‘富’字无缘。”

金清巧笑道:“没想到一句笑话,引出了你这么一长串的故事。看你表面上木木纳纳的,还挺会讲故事啊!我姓金,道名清巧,全名金清巧,千金的金,清水河的清,巧手的巧。谁都知道我们紫阳青阳是两派同宗、两脉并传的,而且我俩都是‘清’字辈的。你就叫我清巧师妹好了。”

“我们两人的道名中是都有一个字音同于‘青’,但两个‘青’字却是截然不同的。”商青田认真地说。

“这你就不了解了!那是你们青阳派这一脉挑字,把祖师爷千年前就排好的谱系中的‘清’字,去掉了三点水,改成了青阳山的‘青’了。但是,同音字是可以通假代用的,也不算是毛病。紫阳青阳,一宗两脉,向来人如一家,平辈论兄弟姐妹,长辈称师傅师尊,所以啊,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妹或清巧师妹了。”

“那好吧!清巧——清巧师妹,我且问你,你是如何被刚才那两个人、追杀到这东海边青阳山脚下的?”

“说来话长,我这次是奉了我师傅的密令——也就是紫阳派掌门玄阳师尊的密令,专门来青阳山的,随身还携带了本派掌门师尊写给贵派掌门上尊的亲笔玉碟。”

“是吗?”商青田大为惊讶。

“是的。我的身世,刚才那两个护法恶人在时都已说了一遍,句句如实,无一字虚言。但事情的原委呢?还是得从十个月前说起。那是去年初秋的秋白节大典上,有两个白面红颧、金盔金甲的人,自称是大刑国天族巡访使,借庆典之机来到了紫阳山羽望峰拜贺,拜见过我师傅掌门师尊之后,悄声说了几句话,掌门师尊就把我爹我娘找了去。他们说我——金清巧,是他们按照天族圣教的教规和教礼选出来的天族圣女,都巡访了三年了,终于在这道家的宝地紫阳山上找到了,希望我能随他们前往西天高原的天族之国大刑国去,做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圣女。我爹我娘不同意,掌门师尊也不太同意,我更是不愿去那陌生如天外、听说连喘气都憋屈的高寒苦地。一个月后,他们又派了两名佐使上山,还是请求将我带走,当然还是不欢而散。从此以后,他们就经常派人上紫阳山来,来使的身份从巡访使、佐使不断上升到秃鹫将军、不全护法和执法长老,态度也由最初的希望和请求、渐渐变成了无理的要求和纠缠,话不投机时竟暗以武力相威胁,掌门师尊和我爹我娘不胜其烦,又不愿与神秘诡测的天族翻脸,不想与他们刀兵相见,就让我秘密投奔青阳山来,先躲避上一阵子,对外则称我下山度劫游历去了,去无踪,归无期,不就暂时搪塞过去了嘛!过段时间再从长计议。没想到我一下山就被他们暗中盯上了,于是我就向北兜了个圈子,沿大江北岸一路东下,一直绕到海边,想把跟踪的尾巴甩掉,可是没想到,他们乘跟踪之机选派了两名护法,从高原上飞速一般下山赶来,最后在这海边的山谷口追上了我,直截动手要武力劫持。我就边打边撤,往谷口这边跑,若不是遇上了师兄你,早就被他们抓掠走了。”

商青田慨然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的故事!怪不得刚才奇左吴回败给我后、那个无首夏耕并未出手相攻,原来他们志在打败我们后劫持你。”

“是的,他们先前对我也并未下死杀之招,否则命早休矣。遇上你后实力变成了二对二,奇左吴回受伤失利,见劫掠无望,便暂时撤了。”

“那就立即随我上山面见掌门上尊吧!”

金清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了,好象有点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商青田问道。

“我原先的计划是秘密上青阳山,可是现在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这不就公开了吗?恐怕我上山以后啊,会给青阳派带来诸多麻烦的。”金清巧踌躇道。

“你现在已经到了青阳山门口了,岂能不进?你若返身,再遇到他们怎么办?谁知他们还有没有援手?况且,你也算是负命而来的,怎么也得上山交差吧?”商青田劝道。

“那倒也是。不过你是不知道天族有多么得凶横和厉害!他们总是假借天神之威名,恃强凌弱,遇弱就直接刀光血影地了结,遇强也死打硬缠,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青阳山也绝非怕事之地!”商青田挺胸朗声道。“清巧师妹,既然两派一宗,你就不要说两宗之话了,且莫客气和外道了,还是立即随我上山吧!一切的一切,等见过掌门上尊之后,由掌门和师尊他们一起定夺,定会为师妹主持公道的。”

“我可以跟你上山,不过我的身世之谜,还有我刚才跟你讲得那些话,你必须装作不知,不能向任何人提,包括你师傅和掌门上尊。”

青田犹豫了一下,然后答道:“好吧!我答应你!”

第一卷、前缘 第005章、碧波轻舟

金清巧跟着商青田,沿着草木葱茏的水岸往幽谷方向走去。

此时天色晴朗,碧空如洗,天高山远,海阔无边。象苍蝇一般沾粘了一道的天族人终于被摆脱掉也被击退了,目的地青阳山就在眼前,还有青阳山的师兄陪伴在侧,这让金清巧那颗紧张了十几天的心顿时轻松下来。

山渐走渐近,林越走越茂,东始山到了。金清巧看着这特异的青翠双峰,口中不禁惊叹,“好漂亮的风景!”商青田却一下子又联想到了“双女峰”这词,脸上就暗自红了。

“青田师兄,你怎么突然脸红了?”金清巧莫名地问。

“哦!有点……有点热了。这申时的太阳还是这么毒。”商青田心生杂念,口中语迟。“呃,你盯着山峰顶上中间的那块青石,看一会,看看能发现什么?”他急忙找了个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

“奇了怪了!它好象在晃动啊!”金清巧惊道。

“呃,这就对了啊,因为它名字就叫‘晃荡石’。”商青田认真地说。

两人说着,好不容易遮掩过去了,就见侧面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只身形似猪的金黄色怪兽,正摆动着红色发亮又粗又长的尾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这只怪兽的个头比成年的野猪还要大上两倍,突然间全身的刚鬃直立,犹如豪猪的钢针一般抖立全身,冲着他俩发出了婴儿大哭一般的嚎叫,尖锐刺耳,响彻山间,好象是在抗议他俩侵入了自己的领地似的。奇怪的是野兽的面孔,在厉声哭叫时,竟变得与人脸的轮廓模样极为相似,嘴巴也短了许多,满脸的金黄色短毛根根直立,嚎叫之声震天彻地,在山谷中回荡,蓦然间陡增了紧张的气氛。

金清巧只觉得身心抖荡,头皮发炸,急忙问:“这是什么怪物?”

商青田轻声说:“这是合窳兽,平时以虫蛇等小动物为食,也会吃人的,虽然奈何不了我俩,但也不要惹它,还是赶紧走吧。”

两人急忙悄悄走过,还真就听不见合窳兽再叫了,然后并肩前行,边走边聊。

“青田师兄,你会御空飞行吗?”金清巧边走边问他。

“惭愧!”他说着,脸色一红,“我才刚学不久,还要借助外物,比如说踏着树梢、才能凌空飞步,所以还算不上御空飞行。”

“我也是如此,看来我俩都是三阶的修为了。”

“嗯,没修满四阶的修为,看来是达不到的。对了,清巧师妹,我看你刚才在水面打斗疾驰,凌波微步,那修为不止是三阶啊?”

“看这儿。”金清巧说着,急忙站住侧过身来,用手指了指自己胸前半透明的霞红纱裙。

商青田转眼望去,目光正好落在了她胸前那两个将纱衣高高顶起的突峰上,正随着她的突然转身而上下颤动。他急忙将目光躲开上移,就看到了领口上方酥露在外的香颈,洁白如雪,上面挂着一串金光闪闪的金珠项链,珠子细小圆润,奕奕生辉。再往上就是那张白中透红灿若桃花的笑脸了,此刻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女儿清香。清澈的双眸,蓄含着脉脉的笑意,随着明亮的眸光向他飘闪过来。商青田瞬间目滞心痴,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青田师兄,我好看吗?”金清巧俏声问道。

“好看。”商青田本想否认,可是口不听大脑的使唤,这两个字不由地脱口而出。

“你们臭男人啊!见了美女都一个样!”金清巧佯怒嗔道。

商青田脸色更红了,红若重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金清巧看到商青田大窘的神态,不觉心中大乐,格格笑了,道:

“不过你很诚实,诚实的人我喜欢。你看到我这红色丝裙了吧?它是我娘在紫阳山上、用两棵珍奇的空桑树上生长出的仙蚕、煮茧抽丝纺织而成的,原本是男女款式两件一套的,我爹我娘各穿了一款,因而也被称作‘灵犀衫。’”

商青田听着故事,尴尬之态总算缓过去了,道:“这个我听说过的,是你们紫阳山上的稀世珍宝之一。你娘也会纺织刺绣吗?”

“那当然,你知道我娘当年的雅号什么吗?”

“什么?”

“也是‘织女’!后来我娘把纺织仙蚕丝灵犀衫的手艺传给了我,我也被称作‘织女’了,他们就称我娘为‘大织女’,唤我为‘小织女’。”

“哦?听着怎么就象姐妹俩似的?”

“我娘长得比我还俊美,站在一起可不象姐妹一样吗?对了,你别打叉了,我边走边讲给你听。这灵犀衫啊!如果你穿在身上,飞跃于雷火之间也不怕雷击火烧,沉没于冰水之中更不怕水浸冰寒,踏行于水波之上而身体不沉,跌落于虚空之中还能浮风保命。”

“这么神奇!”

“神奇的还不止这些呢?这灵犀衫啊!若由一对心有灵犀的情侣穿着,或有一对心领神会的夫妻佳偶穿着、再或者是两个血脉相连的兄妹,同时穿着它效果会更好。远隔千里的人,穿着它能彼此地感应到对方,甚至能到对方的心事,想对方之所想,思对方之所思,珠联璧和,心感神应,能及时趋吉避凶的;而当这两人牵手在一起、联袂进出、携手江湖时,更能激发出两个人的潜能,功力会成倍地增长呢!”

“难怪说它是稀世珍宝呢?看来真得是物有所值啊!”商青田惊道。

金清巧笑道:“现在你明白我刚才为什么能在水面上打斗疾驰了吧!嗳——!青田师兄你看,这水很奇怪啊!水一般都是从山中往海里流的,这湖水怎么会反流呢?”

“你说的那是山泉,或者是山顶的冰雪融化流下来的溪水,这幽谷里的潭水湖水却不是这样,一潭幽湖,几乎是静而不流,即使风吹旋动,速度也是很小很慢的,如果赶上海水涨潮的日子,海水还会倒灌,看上去就象反流了。”

金清巧看着反流的湖水,想起了途经湘江楚水时见到的那些漂流的渔夫舟子,不由地玩兴大起,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说:“我明白了!青田师兄,你看这潭水多么清澈明冽,今天又赶上了海水涨潮反流,我们做个舟筏、坐在水上往回漂流如何?”

“那还不容易!”

商青田说罢,拔出宝刀,噼呖啪啦砍倒了十几棵茶碗粗的挺拔青竹,金清巧也抽出宝剑帮着他,截竹分段,劈竹削签,再以青石为锤“乒乒乓乓”地钉在一起,不一会儿,一支一丈多长五尺来宽的竹筏就飞速做成了。

“清巧师妹,你手中的宝剑看来绝非人间凡品啊!有什么来历吗?”商青田边穿竹筏的横销边问她。

“算你眼毒,我这宝剑名曰‘无邪’,乃紫阳派祖师爷青衣道尊用过的三把宝剑之一,至今已磨砺近千年了。传说祖师爷制剑时,萃吸了七七四十九天紫阳山的无上清气,又熔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制得此剑,是一把至洁至清的清气剑,此剑在手,解开清气,能最大限度地激发我们修真人身上的真气功力;更重要的是,剑里封印着祖师爷化修人间正气而凝炼成的‘正气珠’,‘正气珠’即出,紫阳清气、人间正气和自身的无上真气就会‘三气’合一,功力可翻倍地增长,最易于斩妖除磨,破幽杀鬼。青田师兄,你手中的宝刀是何宝物?”

“这是师傅刚刚打造的‘百断离陌刀’,到目前为止师傅仅仅打造了两口这样的刀,前一口刀他自己用,这一口传给了我,据说是百刀之王,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但我刚刚用,又是新刀,还没有封印神气法力,自然与你的‘无邪’宝剑无法相比。”

“你谦虚了,只要假以时日的摩挲砺炼,你这口宝刀定会成为一件世间至宝的。”

“我再给你做个竹凳!”商青田说着,又动手开始劈竹钉腿做了两个竹凳,并钉固在舟筏上。再削出两只木板船橹,砍下两棵细竹杆。

“走了!漂流去喽!”商青田欢呼着,推筏下水,然后一个箭步跳到筏上,立起身来,见金清巧还俏立在那儿没动,就学着渔夫的声音高喊,“金家妹子!你还等啥子喽?”

金清巧静静地立在岸上,看着一脸大汗的商青田傻傻地站在青青的舟筏上,见舟筏轻轻地顺水漂动,听到他那一声渔夫舟子般的唱喊,心头忽然涌起一缕特别的感觉,是坦然?是亲切?还是温暖?是依恋?是欢欣?还是幸福?……自己也一时说不清楚。

“商家哥哥!妹子来咧!”她也学着回唱了一声,飞身一纵跃上竹筏。

金清巧面向前方坐在舟尾,商青田则背靠筏头,与金清巧对面相坐,随着竹筏顺水飘流。

两人一个坐在筏头,一个坐在舟尾,但见碧水幽湖微波簇拥,青山翠树缓缓流动,水波明媚潋滟,风景轻展出岫,舟在水中飘,人在画中游。听着两岸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原始动物的自然鸣叫,更象是百鸟千兽的山谷欢歌,再揉合上山谷的风声、深涧的水声,五声合奏,六音交响,这才体会到什么是苍宇下生动扣心的天籁之音,什么是大自然无拘无束的原声天唱。两人身融天然画景,心醉天籁音声,任凭风儿在周身抚慰纵横,尽随水汽将心神融化陶醉,心胸坦然放开,心情也豁然开朗,抛却世间琐碎,也忘掉了悲欢烦忧,只觉得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十几年时光飞度,此刻化为永恒。

“你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声问他,声音轻轻的,似乎是怕打破了这如画如歌的妙境,轻到只有相隔咫尺的他,才能微微听到。

“神仙眷侣,不过如此。”他心有所想,口有所答。

“呵呵,”她微微一笑,“神仙眷侣?你和谁啊?”

“这儿也没有外人啊!”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她明亮的眼睛,轻声道。

“呸!憨傻的师兄!什么时候也学会演戏了?”她声色陡增,举起木橹击在他身边的水面上,溅了他一身的水花。

“我没有演戏啊!”他依然盯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神色严肃地说,任水花落在身上,动也没动,只觉身上添了点凉凉的感觉。

“你看前边!好象有人!”金清巧陡然高声惊喊。

第一卷、前缘 第006章、白蛇初现

商青田急忙站起来,转身目望前方,果然见几十丈外,一团淡淡的白雾下,水花翻涌,一圈一圈的碧波,向四周轻轻荡漾,好象有人在白雾下面的水中游泳戏水似的。

“这儿是戏龙湖,不应该有人啊?”商青田疑道,“莫非有妖孽?”

金清巧微微一笑,道:“有我们两个正道的武林高手在,还怕什么妖邪之物不成?”

商青田脸上微微一红,道:“也是,你都巾帼不让须眉啦,我还有何惧哉?那我们就靠近看看去!”

两人顺水飘流,飘将过去,渐行渐近,也看得越来越清晰,果然是一个美丽女子,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戏水欢游。一身洁白的纱衣纱裙,裹着一个柔曼美妙的魔鬼般的身材,肌肤隐现,美不胜收。只见她时而俯游,时而仰泳,时而潜水,时而腾跃,玉掌拨水,嫩足击波。修长的身体灵若赤蛇,柔若无骨,跃若金鲤,动若水兔。再加上碧水清波,宛若瑶池,轻雾袅袅,犹如仙境,别说商青田看得眼睛发直,就是金清巧也目不斜视,为这一幅活生生的仙女瑶泳图所吸引了。

水中女子蓦然发现了一只青竹筏不知何时停在了近前,筏上的一男一女,站在哪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地心中大怒,立起身,仰起头,厉声娇问:“何方人士如此无理?为何偷看本姑娘游泳?”

看着那俏立在水中碧波及腰的美女,但见一张圆润的白玉脸盘上,尚有晶莹的水珠在轻轻地滑动;一对乌亮的黑眼球,犹如两枚乌黑晶亮的玉珠,玲珑而不失贞定;一头乌亮的黑发浴水而不见湿,出水即随风飘扬;身上的洁白衣裙,也是出水即干,银光夺目。这分明就是一朵出水芙蓉啊!瑶池仙女,绝非凡品,银晶玉质,素贞圣洁,令人只可远远观赏,而不可亵睹也。

金清巧笑道:“不是偷看,是欣赏啊!”

商青田也蓦然回神,脸色一红,纳纳道:“就是就是,不是偷看,是欣赏,洗澡的那才叫偷看呢,你这是游泳。”

水中的女子顿时愕然:“洗澡和游泳有什么区别吗?”

金清巧笑道:“洗澡者,去污也!去污乃人之所私隐,不可偷窥;游泳者,表演也!表演乃人之所擅长,众可欣赏。只是不知尊下是何方的圣姑仙女?”

水中女子微微一笑,随即又冷艳如初,冷言道:“小姑娘!你肯定我就是仙女?你就不怕我是魔女吗?亦或是妖女呢?”

金清巧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反问,顿时愕然无语,任她舌灵口巧,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商青田正色道:“我看姑娘刚才自由自在地畅泳,如鱼归大海,游子回家,心好水,身就游水,心自由,身便自在,无一丝一毫之妖媚,无一色一相之宣弄,心醉而神驰,情真而行率,神态纯然,情志贞洁,怎么会是魔女妖女呢?”

水中女子也正色道:“少年郎,难得你有如此超然的眼光,看人看物不同凡品,但可惜得很,我绝不是你所想象的高贵的仙女。话到这儿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其实就是一个蛇女,一个在这幽水深潭里生活了千余年的蟒蛇女,一个被世俗视为邪魔鬼怪的女妖精。这几天刚刚远游归来,今天天气晴朗,就从洞里出来透透空气,放松一下心情,恰好被你们两人给撞上了。”

“蟒蛇女!”金清巧惊道。

金清巧紧盯着水中不可方物的女子,不愿意想信她的话。这么美丽圣洁的女子怎么会是蟒蛇女呢?犹疑之间,再定晴一看,水中女子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一丈多长、手臂粗细的蟒蛇,长长地斜卧在湖水中央。但见它白腹银背,身上的细鳞闪着银光,身长体柔,曲线玲珑,却是美若天物;尤其是头顶上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一如刚才俏立水中的女子,玲珑贞定,奕奕生辉。

“白银蟒!”金清巧再次惊喊。

“是的!这是我的原身。我原本就是一条修炼了千年的白银蟒!害怕了吧?哈哈!你们还认为我是一名天仙美女吗?”白银蟒冷冷地笑道。

声音还是那个水中女子的声音,却声若严冬夜半的寒钟,声声冷敲在心上,尤其是那两声冷笑,冷若夜枭,透散出一种千年的沧桑、百年的无奈和莫名的失落。

商青田道:“妖魔与神仙,不是按出身划分的,而是按境界来区分的。蛇也罢,蟒也罢,狐也罢,牛也罢,出生非人,但并非天生就是妖魔邪怪。如果她怀善心,鸣善鸣,行善行,为善为,那她就不是妖魔而是善者。如果她在善者的基础上,一心向道,潜心修真,修成人形,修入人的境界,品行端正,那她就能称的上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人有七情,纯然而不能寂灭,心有六欲,随欲但应有节持。如果她在人的基础,继续修炼,道德入心,功法熔身,心有感悟,境界高深,那她一样可以修入仙界,位列仙品,修入天界,位列天神。反之,一个人,一个异人,再或者一个仙,一个神,如果他胡作非为,烧杀劫掠,净干伤天害理、世人愤慨之事,那他也一样会堕入妖界和魔界的,因为他原有的境界彻底丧失了,妖魔的境界反而入心了。”

“少年郎!讲得好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能讲出这等不同凡响的话,远胜于那些修炼了几十年上百年的牛鼻子老道,个个大言不惭,枉称半仙,开口出身何门,闭口师从何派,只问出身,其实满脑子都是门户成见,愚腐至极!”白银蟒喟然长叹。

商青田道:“我小时候放牛,就天天和牛对话;晚上睡不着时,就常常和星星相语,从那时我就知道,它们都是有一样的灵性的,虽然外相不同,但原始的心性都是相通的,将来成果如何,只看后世如何修行罢了。世间生灵万千类,花草树木,鱼蛇鸟兽,皆可修行修真。任何一个修真者,她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但它的境界却是可以修炼的。所以说,姐姐,纵然你是一条蛇、一条蟒,那你也是一条银晶玉质、素贞洁白的蛇蟒,你现在都已经修炼成人了,而且可能早就是一个功法高深的异人了,总有一天你会修炼成仙、修炼成神的。”

“谢谢你,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青阳山上的弟子吗?”

“我叫商青田,是这青阳山凤鸣峰上的修真者。她是西方紫阳派掌门玄阳道长的弟子,名字叫金清巧,衔负师命来我们青阳派办事来的。”

“商青田!金清巧!记住了!没想到啊!今天竟由你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点化了我这条千年不死的老蛇妖。对了,我不是蛇妖,更不是魔怪,从来就不是,我是这世间众生之中平平等等的一员,我将不再自卑,也不会再消沉,更不会再失落忧伤,我要乐观地去过我的生活,还要勇敢地去追寻我的爱人。”

“你的爱人在哪儿呢?”金清巧好奇地问。

“我的爱人啊!他也许就在这山上,也许就在山下的奈何城里。”

白银蟒说着,又幻化成了那个美丽的白衣女子,从水中缓缓升起来,脚踩碧波之上,身映山色湖光,长发潇扬,白裙飘飘,亭亭玉立,宛若仙子。

“少年郎!小姑娘!我就先告辞了!恕不奉陪!”

白衣女子朝着竹筏盈盈一揖,轻展双臂,如展双翼,轻盈飞去。她轻盈的心里想到了什么呢?

看着白银蟒又变化成了白衣女子,轻盈飞去,直到了无踪迹,两人的心也轻盈落回。

“青田师兄,没看出来啊!木木讷讷的,原来都是装的啊!”金清巧说着,微微一笑,口气怪怪的。

“怎么了?清巧师妹。”商青田抬眼望着她问。

“啧啧!看你刚才的样子,淘淘不绝、口若悬河啊!”金清巧说完,又坐到筏尾的竹凳上。

“没有啊!我只是给她讲了点道理。”

“讲了点道理?讲点道理也不用眉飞色舞、双眼放光啊?”

“我双眼放光了吗?”

“哼哼!”她怪笑了两声道,“刚才也不知是谁?看见美女戏水就目不转睛,魂都没了。”

商青田猛吸了两下鼻翼,惊道:“清巧师妹!周围有人!还在埋锅做饭呢!”

金清巧急忙向两岸张望,又站起身来,左右前后环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啊!”她自言自语道。

商青田正色道:“怎么会没有呢?没有那哪儿飘来的醋味呢?”

“醋味?呸!”

金清巧一声娇喝,怒容满面,顺手抄起竹杆,向着他的下盘就疾扫过来。商青田向上一跃躲过,竹筏跟着上下颠簸。竹杆接着回扫,直奔上臂肩部,商青田迅速向前低头躬身一躲,竹杆“嗖”地一声从背上划过。

商青田直起身来,道:“我都向你躬身谢罪了!还不放过?”

“谁让你调理我了?不好使!”

竹杆当作尖枪,朝他胸口急点而来,犹如金枪银枪,万头攒动,商青田左躲右闪,连连后退,竹筏急剧地左右摇荡。商青田退无可退,立身不稳,“砰”然跌落进湖中。

“现在你看到美男戏水了!心里平衡了吧!”商青田在水中大声高喊。

金清巧微微一笑,坐到筏头的竹凳上,面朝前方不再理他。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感觉呢?她心理暗问自己,不觉得对自己又是好笑又是懊恼。

商青田则完全变成了一个落汤鸡的模样,从竹筏后尾爬了上来。好在正是夏季,烈日炎炎,湖中虽然凉些,但爬上筏来太阳一照,正好不冷不热的,身上清爽得很,就是形象差了点。他拧了拧衣上的浸水,便静静地坐在了筏尾。

两人沉默无声,一任舟筏飘流。

商青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想,这背影真算得上是一幅养眼的风景了!就这么一直看下去,倒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第一卷、前缘 第007章、东海玄龟(上)

不知何时开始,天色阴沉了下来,空气湿湿的,风声渐起,水浪变大,竹筏随风浪摇曳起来,水面腾起了团团的浓雾。

“五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商青天道。

“象要下雨了,我们得寻个地方避雨啊?”金清巧说。

“嗳——!前面有片岩礁啊!我来时怎么没注意到呢?”商青天自言自问,但声音很大,两人都能听得清。

两人一起向前望去,目光穿过浓雾,果然看见一片黑魆魆的礁石,轮廓呈椭圆形,象半个黑褐色的大鸭蛋遥遥横卧在前方。

天更黑了,雾更浓了,风浪也更大了,竹筏顺水飘流的速度也更快了,急烈地颠荡起来。整个儿的情况,与刚才的艳阳高照及平缓的湖面回流截然两异。

“你坐稳!别乱动!”商青田看见金清巧想站起来,急忙喊了一声。

“好大的一座礁岩!中间好象还有个岩洞呢?”金清巧重又坐好,大声道。

两人目望前方,黑褐色的礁岩暗漆漆的,湿漉漉的,象个巨大的黑色水牛背似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隐约能看到中间有一个暗黑色的洞口。

“这回我们有避雨的地方了!你心想事成啦!”商青田高声道。

“当然!我是天族圣女嘛!”金清巧高声笑道,回头向他做了个严肃恐怖的鬼脸。“我更是天族巫女!巫女才最灵验呢!”

“尊敬的巫女大人!还是请您坐后面吧!前面危险!”商青田道。

两人乘机小心地交换了位置。

天上乌云翻滚,犹如黑龙压顶,水上黑雾弥漫,风高浪急,犹如水龙咆哮,竹筏被巨浪推着,急速颠簸震荡向前疾行,两人紧紧抓着竹筏,以防止被甩荡出去。

礁岩越来越近,已经不到二十丈远了,只见这礁岩足有十来丈宽,五、六丈高,礁面上湿漉漉的,黑褐黝亮,凹凸不平,包坑杂积,上面生长着好多苔藓似的绿色水草和重叠斑驳的贝壳。

商青田紧紧地盯着前方的礁岩,一只手抓着竹筏,一只手抓起木橹,准备在靠岸停泊的瞬间用木橹缓冲一下,防止巨烈的冲撞,却猛然看见礁岩洞口稍稍动了一下。

“不好!”

他大叫一声!急忙要站起身来,就见“洞口”突然伸出了一个海龟巨头一样的活动物体,直径足有两丈大小,一下子就伸出了五、六丈远;迅速张开大口,露出了上下两排的尖利石块般的白色巨牙,个个都有一尺多长,根部半尺来宽;头顶上部同时鼓起了两个两尺大的半状凸包,猛然明亮起来,两道绿色的光柱瞬间照向了自己和整个的竹筏。原来整座岛礁竟是一只悄然静卧的巨形海龟。

“东海玄龟!”金清巧从后面发出惊叫。

两人抓橹拔剑的就要撤逃。这“东海玄龟”哪能给他们抽刀拔剑的机会,就听一声撼天长啸,震彻山谷,回音连连响动,震得两个人气血翻滚,跌倒在筏上;接着一股巨风吸来,浪潮涌起,两人连筏带水被这巨形龟怪一口气吸到了嘴里,人被咽了下去;然后再张口将竹筏吐出,竹筏飞向远方,“哐啦”一声巨响,碎落在了五十丈外的水面上。

这石破天惊的变故,发生在一瞬间,落在了刚刚飞近的白银蟒女的眼里,但她也是无可奈何。这只体型巨大的“东海玄龟”,乃洪荒灵种,寿命几千年甚至近万年了,就是天神遇到他潜伏偷袭也毫无办法,更别说这两个道家功法未达玉清境界的三、四阶弟子了,就是修行了千年的白银蟒对此也毫无办法。原来是白银蟒女离开他们之后,觉得自己与他们二人缘份非浅,看到天要下雨又异象纷呈,不放心刚刚相遇的少年郎和小姑娘,就带了把天仙伞回来看看他们的,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无奈地看着玄龟飞速地游向大海,自己只好远远地跟在后面盯着,看看它到底有何意图。

商青田和金清巧只觉滑过了一个又滑又湿又柔软的通道,接着如同泳台跳板失足坠水一般,两人迅速跌落进了一个如同软锦囊般的大大的韧袋里。这柔韧的囊袋,看上去颜色如浅红色的厚厚纱账,褶皱纵横,到处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浅血红;用手摸了摸,湿湿的,滑滑的,如同刚刚放完水的陶瓷浴缸、还残留了些滑滑腻腻的液体,象肥皂水般滑滑的,只不过质地上不是刚硬的,而是湿滑柔韧的;闻了闻,立即闻到了一种浓浓的发酵味,就象幽闭的室内贮存的葡萄水果发酵了似的,只不过这发酵味中还杂陈着些微微的鱼虾腥臭,刺激着他俩的嗅觉,立即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呼吸还算顺畅,至少还没有窒息的感觉;触手感之还有温温的体感,倒是温煦暖和;空间上虽然阔大,但是褶横皱裹的,再加上又软又滑,根本站不起来,两个人只有在里面滚来滚去。

“我们是落在了巨龟的肚子里吧?”

金清巧来回滚了几次,又闻又摸地观察了一遍,问道。

“应该是胃里。”

商青田也和他差不多,此刻象裹在了浅红色床单的另一个角落里,但能听到彼此的说话声。

“不行!得想办法出去!我要破开它!”

商青田说着,费了半天的劲才拔出刀,百变离陌刀乃百刀之王,可是这囊就象是金丝线织出来的,划了半天也丝毫划伤不了它。向旁边的挥刀砍去,可是一砍一软,肯本就砍不动。

“这是什么怪玩意啊?划不破砍不透的,滚刀肉啊?”金清巧在另一边的角落里失落地喊着。

“我也拔刀试了多次了,根本就不行。”商青田气喘嘘嘘地说。

两人折腾了一阵子都累得不行了,纯粹是空发力气使不上劲。

青田道:“算了,歇一会吧。”

清巧道:“嗯!我把剑先装回鞘里,别划着自己。你也先装上吧!”

青田道:“好!装上先歇一会!”

过了一会,清巧问道:“青田师兄!你说我们俩,一时三刻之后会化为血水吗?”

青田肯定地说:“不会的!”

清巧又问:“青田师兄,你说死后再投生世间,我们还会相见吗?”

青田道:“清巧师妹,你别乱想了,会有办法的。”

清巧道:“你就回答我,死后投生,能不能再相见啊?我们还会相见吗?”

青田道:“不知道啊!就是再相见了,怕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啊!”

清巧这时坚定地说:“所以我们不能死!”

青田道:“会有办法的,你先歇一歇,我找找这个巨龟胃肚的口在哪儿?”

清巧道:“我看到了刚才我们跌落下来的那个滑滑的通道口了。”

青田急忙问:“在哪儿?”

清巧道:“在我们的上方,约有三丈高,我试试,看看能不能跃上去?”

青田就听见里面发出了一阵“咕咙哗兹”的声音,过了片刻又消停了。青田问道:“清巧师妹,怎么样啊?”

清巧焦急地说:“不行啊!这囊又滑又软的,根本就借不上力啊!”

青田道:“我看不道洞口啊!你说说位置,我来试试。”

清巧道:“你往上看,囊顶,那一头,有一个圆纹状的粉红的肉褶皱,看到了吗?”

青田道:“看到了。”

清巧道:“那褶子挡着的后面,就是我们进来的通道口。你那边看不见,我这儿能看到。”

青田道:“好,我试试。”

他说着,就用脚去蹬囊壁想站起来,可是脚一蹬囊壁就“兹溜”一声滑倒了,再蹬还是如此。然后他就暗运内力以手去推囊壁,想倒着跃起,可是手一推囊壁就象水泡似的鼓了出去,再运力推还是如此,不是反弹,而是直接下陷了。

青田道:“我也不行啊!先歇一会,歇一会再想其他的办法。”

过了片刻,清巧道:“你说这囊,上面有入口了,下面是不是还应该有个出口啊?”

青田道:“我找找看。”

清巧道:“我找遍了,我这边没有。”

青田道:“我看了一圈,这边也没有。”

清巧叹道:“哎——!看来这回要交代了。”

青田问:“交代什么?”

清巧笑道:“傻哥哥啊!小命交代了呗。”

青田道:“那就是说,我们俩要死在一起了?”

清巧道:“看来是如此了。”

第一卷、前缘 第008章、东海玄龟(下)

商青田幼年父母双亡,连父母的相貌都记不清了。跟着哥嫂长到了七、八岁,哥哥成天都在地里忙活,回到家里也寡言少语;嫂嫂刻薄寡恩,斥责之声不绝于耳。上得青阳山后,孤身跟着醉心道武的师父,一心修真,功法飞升,可是成天面对的是板着面孔高高在上的严师,从来就没有过正常的家庭感受和真实的情感体验。今天遇上了金清巧,他生命之中出现的第一个姑娘,仅管时间短暂,但两人一起经奇历险,同生死共命运,因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再加上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心之所系,情之所往,所以,此刻,虽然身陷生死之地,却是没有死毫的畏惧感,心里反而很是快乐。

“你在想什么呢?青田师兄。”清巧见他沉默无声,轻声问道。

“我觉得,我觉得啊,只要陪着清巧师妹,我觉得死了也开心。”青田懦懦地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

“真是。”

片刻的沉寂之后,就听金清巧轻轻地哼唱起了歌: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生同眠,死同穴。天地合,不可与君绝……”

此刻虽然身处奇逆绝境,身边没有风花雪月,但是商青田听着她的歌声,音质清越,气势如虹,闭上了眼睛,却分明看见大江之畔,突峰之上,金清巧俏立峰顶,放声高歌。她身后的背景,却是随四季在变幻,时而春雷隐隐,桃杏娇艳,时而大雨滂沱,洪涛满川,时而秋风萧瑟,黄叶满地,时而雪花纷飞,苍山素裹。再睁开双眼,却见红色浅浅的软囊锦袋,犹如一个偌大的婚房,朱幔重重,波横褶纵,红衾浮动,赤浪翻涌,桃红弥望,歌声如潮,酒香传酵,心痴身忘。

商青田听着,幻着,为歌声所感染,也跟着唱起来,以手击节:

“上邪!我欲与妹相携,长命无绝衰。山长青,江水不竭。江湖飘飘,伴日月。生同衾,死同囊。天地合,不可与汝绝……”

清巧听他唱起来后,就停了下来,静静地听他歌唱,同样的旋律,经他那浑厚的男中音唱出来,又是别有一番情味和感觉。

“青田师兄,你怎么给改歌词了呢?”清巧幽幽地问。

青田只觉脸上一热,不用说又是红了,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改几个词,才更象我们身边的歌。”

清巧道:“改得好啊!我唱的是第一节,你唱的就是第二节,从现在开始,这歌就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歌,你说好不好?”

青田道:“你觉得好就好,都听师妹你的。”

清巧道:“我们进来了有半个时辰了吧?”

青田问:“快了吧。你问这干么?”

清巧道:“你摸摸你的耳朵还在不?”

青田道:“在啊!”

清巧道:“你的脚趾还在不?”

青田道:“都在啊!你问这干么?”

清巧道:“如果说一时三刻之后会化为血水,那么至少现在,耳尖脚趾之类的应该开始化没了吧?。”

青田喜道:“你是说,我们暂时没有被化解之忧了!”

清巧道:“正是!而且我还怀疑,我们俩并没有落在巨龟的肚胃里。”

青田道:“那我们俩现在何处?”

清巧问而不答:“你们青阳山上有猴子吗?”

青田道:“当然有啊!”

清巧问:“猴子囫囵吞枣后先贮存在了哪里?”

青田恍然大悟:“你是说这巨龟也象猴子似的,脖颈下面也长了个贮物囊?”

清巧道:“正是!”

说话之间,巨龟行到了大海深处,突然,一股急流狂涌过来,打得巨龟急身翻转,它体内的韧囊大袋立即底朝天翻转了过来,底变成了顶,两人就象布袋里的两只小白鼠似的,从高高的顶部掉了下来,在半空中飞速坠落,落向了韧囊翻转在下面的口部。商青田先落了下来,金清巧落下之后正砸在商青田怀里。美人盈怀,一种温软香腻的特异感觉,瞬间传遍了青田的全身;刹那之间,商青田为之心醉神痴。然而,此时此地,险急之中,商青田根本就没有醉心痴迷和思考的时间,更顾不了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住清巧,急忙朝渴望已久的入口通道奔去。所谓奔,其实是连滚带趴,因为这个直径六、七尺的通道,虽然比食囊里硬实了很多,但里面依然滑腻的很,迈出两步又跌倒了,好呆脱离了那个滚刀肉般让人如陷绝境的大食囊。

两人刚刚钻进通道里,巨龟又突然“咕咙”一声翻转回去,商青田生怕把她翻跑了,急忙伸出手抱住她,殊不知右手小臂正勒在了她胸前的双峰上,一股酥麻顿时传遍她的全身,清巧心房狂跳,顿时心焚似火,全身酥软若熔,瘫倒在商青田怀里,就这样横在通道里又翻滚了一圈,总算平稳了下来。

“青田师兄,可以松松手了吧?你的胳膊……都勒痛我了。”清巧红着脸轻声道。

“哦,对不起!”青田这才发现右臂勒在了她胸部的双峰上,急忙松开手臂,刹时满面通红。

其实双臂虽然松开了,但两人的身子还是倾倒斜依在一起,肌肤隔衣相贴,因为通道里面依然滑腻得难以站人。

“青田师兄,谢谢你啊!你刚才的动作动若游龙,疾如捷豹,我们才趁机脱离了那个逆境劫地。”金清巧说着,吹气如兰,温软如玉,这种感觉让商青田心怀激荡。

青田道:“可下一步怎么走好呢?继续往前摸索吧。”

清巧道:“真要摸索到头,只怕会遇上口中那两排石块般的锋牙巨齿了,那还不是一口就把我俩咬碎了?”

商青田道:“那我们就寻找它的鼻孔,择机从鼻孔飞出去。”

清巧道:“好主意,只是不知这怪物有没有鼻孔?”

青田道:“有的。我见过海龟有鼻孔的。”

清巧道:“你歇一会吧,歇一会我们再往前找。”

休息了一会之后,两人搀扶在一起,顺着食囊通道跌跌撞撞地摸索前行,不一会儿,就隐约看到前面两排石块般的坚利巨牙了。在距离巨牙不到三丈元的位置,他们的头顶之上,有两个直径两、三尺的幽幽的洞孔。

青田道:“这儿就应该是海龟的鼻孔了,我先爬进去看看。”说罢,身子向上一纵就钻了进去,片刻之间又退了出来。

“怎么样?”清巧问,满怀期待的目光。

青田道:“肯定是海龟的鼻孔了!我都看到外面微微的海水蓝了,就没敢再往前爬。里面到处都是滑滑的粘液,全是海水的咸苦味。”

清巧笑道:“你身上果然沾满了粘液,这应该就是龟涕了吧?”

青田道:“应该是。我们赶紧从这儿冲出去!”

清巧问:“若冲出去后扎到海底怎么办啊?会被淹死的。”

青田道:“我教你肤息之法。”

清巧好奇地说:“我听说过呼吸、踵吸、胎息,就是没听说过肤息。”

青田道:“黄帝内经上说,肺主皮毛,人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不与肺息息相通,江河湖海之中,无不充满了微小密集的气泡,否则鱼虾都怎么活啊?肤息之法,便是将水中的空气从肌肤毛孔之中吸入进来,最后传送到肺里。”

清巧道:“这是你们青阳派的独传法门吧?”

青田道:“不错,我们青阳派,身临大海,过去经常遭受水族诸邦的骚扰,师祖爷爷便钻研修炼出了这肤息之法,从此就不再惧怕东海龙宫及千岛诸国的水族了。”

清巧道:“这么秘笈般的法门严禁外传吧?”

青田道:“是啊!但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要答应我绝不外泄!”

清巧郑重地说:“我金清巧向天起誓,答应师兄商青田,肤息之法绝不外传外泄。我再跪下发个毒誓吧?”

青田道:“信你了,没有时间再跪下发誓了。我把口诀传给你。”

肤息之法的口诀还真不复杂,清巧默记了两遍就熟记在心了。接着按照青田的方法坐在这巨龟的食囊通道里做了一遍,有点像炼精化气,只是不用打座,身态自由。青阳紫阳本就是一脉传下来的,大道相通,所谓法门也就是一层窗纸,配上口诀一捅即破,可是若无高人指点和授诀,这层窗纸可能一辈子也突破不了。

“好了!”清巧说着站了起来。

“把手给我,早出去早安心!”商青田道。

两人就手拉手,一起钻进了刚才爬过的洞孔里,攀爬前行,爬了约两丈远,刚刚看到微微的海蓝色,就听见“轰”的一声,只觉身后气流飞顶,一团液体猛地从后面“啪”的一声撞击在背上,后背顿时痛如火灼,青田急忙伸臂揽住清巧,两人就象弹子被弹弓射出一样,又“砰”的一声飞出巨龟的鼻孔。原来是巨龟因鼻孔堵塞而难受,打了一个响鼻,一股鼻涕把他俩重重地推了出来,射进了深深的海水里。

第一卷、前缘 第009章、华彩转身

银白蟒女一直盯着东海玄龟,直到发现它最后游往了龙宫方向,又跟踪了一段,看到它在波光岛前潜入了水下,明确无疑是奔龙宫去了,这才匆匆返回,赶往了凤鸣峰,将商青田和金清巧被东海玄龟掠走的消息,告诉了凤鸣峰首坐玄鸣。玄鸣大吃一惊,急忙将消息秘法传讯,传给了身在缥缈峰的掌门师兄玄极道人。玄极道人也感到事关重大,吩咐玄鸣请上银白蟒女,立即过去一敞。

青阳山由大小七十二座形态各异的奇山异峰组成,其中最负盛名的灵虚峰、缥缈峰、妙门峰、飞云峰、梅香峰、凤鸣峰、望海峰、射日峰和丹霞峰这九座山峰,更为秀美险绝,被世人称为“青阳九绝”,如今都设有山石阵法,凡常之人是难以踏进的。银白蟒女也从没来过,今天跟着玄鸣从凤鸣峰来到缥缈峰,一路飞来,既惊诧于怪石林立的奇峰、峭壁如削的悬崖,又醉神于如画的青岩黛玉、似练的轻溪飞瀑,更何况猿啼凤鸣不绝于耳,鹿走鹤飞随处可见,不由地对青阳派充满了无限的向望;等看到了阴阳合一的双子座缥缈仙景,但见石级如天梯遥挂,广场如莹冰砌雪,殿阁如仙宫叠缀,更是心中叫绝,一个崭新的想法油然而生——“我是不是也可以入山拜师修炼呢?”

两人匆匆地赶到谷神殿,就见玄云、玄极两位道长早早等在了那儿,玄鸣急忙上前一一引见。

“这位是咱们幽冥谷的千年芳邻银白仙尊,这位是掌门、二师兄玄极道长,这位是大师兄玄云道长。”

玄极玄云一起揖首道:“幸会幸会!”

银白蟒女谦谦还礼:“久仰久仰!”

玄极掌门道:“贫道更是久仰芳邻仙尊的盛名,只是无缘相见,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银白蟒女脸色微微一红,道:“道长仙风道骨,名满天下,岂是我等孤修寡炼之辈所敢妄比的?我俗名白素琪,请叫我素琪好了。”

玄极掌门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芳邻仙尊千年修炼,还没有我青阳派时,仙尊您就在幽谷深涧吞吐日月、修真炼仙了。您自然是前辈!”

银白蟒女幽幽一叹,道:“虚度光阴一千年罢了。前五百年,我也就是这幽谷深涧的一条无脚兽而已,无灵无性,与这山上的松树柏树何异?后五百年,由于这青阳幽涧里日月灵气的哺育、玉石精华的滋养,我才渐渐修炼出了灵气、人气和贞气,才渐渐地幻化成了人形;所以我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青阳山,感谢幽谷涧。”

玄云道长听完后面这句,脑海里沉淀下来的蟒妖蛇怪之印象,蓦然大变,赞道:“善哉善哉!心怀一颗感恩之心,这乃是人性之中最大的善,恭喜芳邻仙尊修真得道、化身成人了。”

银白蟒女面现微微的悦色,道:“是的!二十七年前,我蜕去了我身上的最后一道蛇皮蟒衣,参透了人性之根本,彻底修成了人身。我数了数我的洞府里悬挂着的蛇衣,一共九十九件。前五百年几年蜕换一次我记不得了,这后五百年,由于我有了灵气和记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是十年一换的,如果年轮都是如此的话,感谢上苍护佑,我是用了九百九十年的光阴,完成了从蛇到人的华丽转身。从前啊,蛇身是我的真身;至于人身,那只是我的遥远的梦幻和理想。从二十七年前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开始,一切都突发异变了,如今,人身是我的真身!蛇身啊,那只是我的原身记忆和怀念幻象了!”

银白蟒女说到这儿,虽然语气中飘出一缕沧桑和遗憾,但还是显得兴奋异常。二十七年,对世俗凡人来说那是小半辈子,对修真之辈而言那只不过是弹指一挥肩。但是这二十七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真正的人类站在眼前,站在身边,其乐融融地与她一起分享她心底的秘密,这种兴奋喜悦的心情,这种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喜悦之情,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

三人急忙揖手,齐道:“再次恭喜芳邻仙尊!”

银白蟒女道:“还是叫我素琪吧,叫白姑娘也行,我真怕老是叫什么仙了尊了的,把我的心态叫老了,叫成了老太婆的心态。”

玄鸣笑道:“按你刚才的说法,论仙寿,您今年应是一千零一十七岁了,若论人辰,您今年只是一名二十七岁的芳华靓女,比我还小二十岁呢。对不对,素琪姑娘?”

银白蟒女喜道:“玄鸣道兄言之有礼!”因为听见玄鸣称自己“素琪姑娘”,不由地喜上眉梢。

玄鸣正色道:“我以后就正式改口,称你为素琪姑娘了,亦或叫白姑娘!你一直就在我的凤鸣峰下修炼,最是近邻,也不算外人了,就直接叫我玄鸣吧!”

银白蟒女欣然一揖,道:“多谢!”

玄极掌门却是微微皱眉,不过谁也没注意道。

玄鸣又笑道:“不过,我可管不了他们两位啊!”

玄云道长看着掌门师弟道:“师弟,说句话吧?”

玄极掌门道:“不就是个称呼嘛,就依了姑娘就是了。”

银白蟒再次欣然揖首:“多谢!多谢!”

玄云道长笑道:“不过,白姑娘,你以后可不能怨我们不敬重前辈啊?”

银白蟒女喜道:“这个自然不会!”

玄极掌门道:“如果遇到什么重大场合,我们还是要敬称‘仙尊’的。”接着抬眼向殿门外望去,脸上浮现出了淡淡严肃而焦急神色,道:“玄震和玄梅怎么还不到啊?一有大事,总是来晚!”

“谁说我们来晚了?”

殿门外跟着传来一个中年男子雷鸣般的响亮吼声,众人扭头看去,就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孔武、络腮胡子几乎盖满了古铜长脸的青衣道人,和一个面容皎美、玉目含威、靓绿的道衣上绣着洁白梅花的冷艳女子。两人一起迈步走了进来,正是望海峰的首座玄震道人和梅香峰的首座玄梅小师妹。

玄梅道:“我们两人来了一会了,老远就听见大殿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不忍心打断这谷神宫里少有的欢乐气氛,就站在门口候了一会,一切都听明白了。芳邻的喜事就如同我们自己青阳山的喜事,恭喜白姑娘!”

玄极掌门连忙介绍:“这位是咱们幽冥谷的千年芳邻银白仙尊白姑娘!这位是望海峰和射日峰的首座、大师弟玄震道长!这是小师妹玄梅!梅香峰首座!”

玄震玄梅一起揖首道:“幸会幸会!”

白素琪急忙还礼:“久仰久仰!”

玄极掌门道:“我们‘青阳五玄’都到齐了啊!今天的事多谢白姑娘屈身前来据实相告,现在言归正题。很抱歉啊!突然把各位师兄师弟师妹们一起请来,是因为今天上午突然出现了一件紧急的变故。三师弟,你先讲吧!”

玄鸣就把上午的事情简单地叙说了一遍:“今天早上起来后,用过早饭,我又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炼制了一口宝刀,就收到掌门师兄秘法传来了讯息,说是幽冥谷的‘晃荡石’传来了异响。于是就派了大弟子商青田前去察看,这应该是在上午巳时要到的时刻,然后就静坐炼气去了,一直到了下午申时,幽冥谷滋水涧的千年芳邻素琪姑娘、突然前来扣峰相见,讲述了她见闻的变故。”

玄鸣说道这儿停了一下,道:“下面的事情,还是请素琪姑娘详细说来吧。”

白素琪接过话题,就把刚才在凤鸣峰上对玄鸣所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今天午后未时,我正在幽冥谷谷口处的戏龙湖游泳,看到了一个少年郎和一位年轻姑娘,借着涨潮反流,乘着竹筏往青阳山里顺潮漂行。我们聊了几句,话虽不多,但很是投缘,始知少年郎是青阳山凤鸣峰座下的修炼者商青田,年轻姑娘则是西方紫阳山紫阳派玄阳掌门的弟子,名叫金清巧,说是衔负师命前来青阳派的。而后我就飞回洞府了,他们俩仍是边行边玩,边玩边行。我还没进洞府,就见天气突变,黑云压谷,暴雨将至,想起了那一对投缘的少年人,就拿了两把飞仙伞送去。还没飞到近前,就见湖面上一座斑驳陆离的礁岩突然活动起来,原来是那只巨形的东海万年玄龟潜伏在水面上,突然挺身探头地动了起来,一下子将他们两人囊吞了进去……”

“东海万年玄龟!”玄震道人惊道,“以前这万年玄龟也来过谷口的水域几次,对我青阳派一向并无恶意啊?”

玄云道人疑道:“这东海玄龟,万年修行,早已与仙神无异了,不过几百年来并没有听到过什么凶行啊?按理是不会去捕食这么两个人的,其中必有蹊跷。”

玄鸣道:“来之前我和掌门师兄在秘法传讯中也简单分析过了,东海玄龟必定是把两人掠走了,而不是当作美餐了。”

玄极掌门道:“三位不要着急,先请白姑娘把话讲完。”

白素琪接着往下复述:“我见东海玄龟囊吞了两人,震惊之余,也毫无办法,就远远地跟在玄龟后面,看它意欲何为?只见玄龟飞速向东海驰游而去,我就悄悄地跟着,一直跟到了东海的波光岛外,眼见它潜入水下,这才返回。就直奔凤鸣峰而来,向玄鸣道兄做了通报。”

玄云道人疑道:“波光岛是龙宫入口所在,东海玄龟寿高位尊,一向独往独来,为何要将人掠往龙宫呢?”

玄鸣道:“肯定不是青田的原因,莫非与紫阳山来的那个姑娘金清巧有关?”

玄极掌门道:“总合看来,玄龟是将两人掠往龙宫了。而紫阳派玄阳掌门派其弟子金清巧来我们青阳干什么,有何使命,也只有把清巧姑娘找到才能揭晓。况且,紫阳与我们青阳一宗两脉,形同一家,也不能让紫阳弟子在我们青阳的鼻子底下出现差错啊!”

玄梅道:“掌门师兄,你有什么决断就直说吧。”因为年龄最小,玄梅就一直在旁边沉默着,也无过多的言语。

玄极掌门道:“我意是先委托大师兄和三师弟,代表青阳山前往波光岛的东海龙城去交涉,同时我和玄震师弟及小师妹暂留山上做武力准备,你们交涉成了那是最好,如果龙庭不应,我们几个就率人一起杀将过去,无论如何也要保证青田清巧的安全回归。”

玄震道人道:“这武力是必须的,龙宫与我们青阳一向不和,不打服他们估计是不会有结果的。”

白素琪道:“我是不是可以跟着玄云道长一起过去?一则我跟踪了玄龟一道,是今天最适合带路前往的人;二则我水性要比你们好些,更适合前去龙宫营救。”

玄云道:“如此,那就有劳白姑娘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玄极掌门、玄震道人和玄梅将玄云道人和玄鸣、白姑娘送出殿外。

但见一道青芒飞入空中,玄云道人率先御剑升空。玄鸣拔出腰间的离陌刀向空中一抛,随着一道白光闪耀,御刀而去。白素琪则解开腰间的碧丝晶绫往空中一抖,但见一条玲珑剔透的玉青蟒蛇立即盘旋在空中,白素琪纵身一跃骑在背上,紧紧追去。

第一卷、前缘 第010章、初入海底

海水狂颠,激浪横卷,飞向大海深处的两人紧紧地揽抱在一起,生怕被水波气浪冲散了,飞驰了很远很远,才渐渐停了下来。只见四周海水湛蓝,下面白沙迤逦,远处珊瑚烂熳,近处碧藻招展;海马、海星、海蜇、章鱼等许许多多的水族生物,知名不知名,浮游水中,盈舞翩翩;一片色彩斑斓的鱼群从前面游来,从他们身边纵掠而过。

青田松开手臂,清巧按照青田教的肤息之法,心念口诀,舒展心神,首先运行真气打通了全身的经脉,只觉周身的气孔瞬间畅开,体表立即形成了一个负压似的吸气磁场,浸沉在海水中的空气立即浮散成一个个微小的仙果似的气泡,被吸附了到身体表面,顺着气孔进入肌肤之内,清爽的感觉顿时抚遍全身的肌肤,沁入腠里;这无数的气泡沿着经脉滚动跳荡,奔走聚集,犹如从外到内地按摩抚熨着自己的身体;成千上万的气泡最后汇成了千丝万缕的气流,涌向肺心肝脾五脏深处;最后将那体内的浊气从鼻息中呼出。清巧只感到千般的清新,万般的舒爽,全身无一处不舒畅,就如同那九天仙女吃了人参果一样,便高兴地绕着青田游动起来,一边游动一边比划着什么,朝他眨着眼睛,脸上笑靥如花。

青田看着她自由自在地游动在湛蓝的海水里,身上霞衣飘飘,细腰婀娜柔摆,双臂如鱼翼轻展,两腿似柔蛇盘环,长长的黑发迎水飘荡,闪闪的眼眸亮如珍珠,鼻前呼出的气泡一串一串地围着他涌冒,脸上灿烂的笑容一朵一朵地向着他绽放,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龙宫女、幻想中的美人鱼,不觉得心驰神醉,禁不住伸出左手握住她柔嫩的右手,伸出右臂揽住了她柔娜的腰肢。清巧则任由他结实的手握着自己的手、任由他结实的臂膀揽住了自己腰,满心欢喜地望着他的浓眉大眼、饱额俊脸和厚唇挺鼻,只见他呆了一般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却是无语无言。

“青田哥哥!青田哥哥!”她轻轻地哼叫着,生怕海水灌进来,樱口微微翕张,几近腹语。

“清巧妹妹!清巧妹妹!”他哼哼回应着,声音不大,但脸色赤红,心脏狂跳,鼻息也加重了,浓眉厚唇猛然贴向了她如花的娇颜。

一对痴男情女就狂烈地吻在了一起。

这一刻,四周的海水湛蓝湛蓝,蓝波闪闪,如蓝钻缀满了天涯海角;脚下的珊瑚火红火红,红光烁烁,如情火点熔了痴心孤胆。又有一片鱼群游来,游到近处却戛然止步,生怕打扰了他们,驻目仰望;两只海蛇却是缠绵着,翻卷着,旁若无物地从他们头顶上方两丈多高的水中游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是快如闪电的眨眼之间?还是海枯石烂的天长地久?

是痴心相爱的刹那?还是贞心相守的永恒?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听到,海里的一切都静悄悄。

但有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天上传来,蓦然惊醒了他们:

“该停停了!该停停了!一会该有人来找你们了!”

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如宏钟。

两个人急忙分开,手牵着手,顺着声音仰头上望,只见那个万年玄龟,不知何时追了过来,浮在他们斜上方的水中,向下倾斜着身子,伸着脑袋,一双若昏若明的睛睛,幽幽闪闪地俯视着他们。

“不好!快跑!”

商青田高声哼道,抓起金清巧的手就要撒腿驰去。

“孩子!不用害怕!我不会再掠你们了!”

还是那个苍老低沉的声音。

“沧海桑田,情本无罪!万年千载,至爱无边!”

听得玄龟沧然地说了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也没有采取任何的恶意行动,两人就暂且安定了下来。商青田想对玄龟说什么,可是一张开嘴,海水旋即涌来,灌堵口中,再也无法高声说话,只好抬起手来,用食指指了指玄龟,又回手指了指自己,然后两手身前一摊,嘴角轻哼着“为什么?”。

玄龟不知是明白了他的手势,还是听见了他的低音腹语,又说话了:

“一百年前,我欠下龙君一个莫大的人情,答应会为他们做一件事情,前提是不能违背常理、伤人害命,更不能是伤天害理、穷凶极恶之事。前天他们派专使传讯给我,要我今天设法把这位来到海边山侧徘徊了两天的小姑娘带过去,我又不忍心伤到你,于是就一直跟踪着,终于找到了机会,潜伏在那幽谷湖水中,看到你们在一起,就一起掠了过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金清巧轻轻摇头,两唇微微翕张,轻声道:“我们不怪你了。”

玄龟道:“我看你们二人虽会鱼息之法,也就是你们凡人模仿的肤息之法,但终究在这水中不能自如,既不能张口大声说话,又不能象在陆上一样奔跑自如,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就传给你们几句灵息法诀,你们按此法诀默念练习几遍,掌握之后,在这海里不但能高声言语,还能行动自如。”

青田清巧急忙恭手抱拳相谢。

玄龟就传了他们一段法诀,道:“前面的炼法和你们炼的鱼息肤息之法并无二至,后面接上这段灵息之法即可,你们抓紧练吧,再过一刻钟龙宫就要来人了,我还得守诺把你俩交给他们,但你们放心,他们不敢伤害你们性命,否则,我也不会饶恕他们。”

二人急忙按照玄龟传的法诀练起来,正如玄龟所言,极为简单易学,炼了两遍就掌握了。清巧试着甩了甩手,扭了扭腰枝,青田则迈开双腿围着她跑了几圈,还真如陆上一般,轻快迅捷,一点阻滞也没有。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这时,就听得东方雷声轰鸣,啸声四起,海水陡然转暗,大海翻腾,海涌潮动,犹如天上的乌云翻滚、黑云压城。接着,一团巨大的暗黑狂浪,从东面方向“轰隆轰隆”滚动涌来,阵阵冷涛碎波立即推将先至,将他俩浸没其中,寒彻心骨。鱼群疾然退去,各种浮游的深海动物也都倏然逃开。

玄龟低声道:“龙宫来人了,我和他们交代两句就要走了。你们莫提刚才我传授灵息之事。”

二人练完灵息,已能自如说话,仍低声道:“多谢长者!遵命就是!”

金清巧轻声问:“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长者相告?”

玄龟低声道:“但讲无妨,我必定知无不言。”

金清巧轻声道:“龙王为什么请您把我带来啊?”

玄龟低声道:“这个我确实不知,但请姑娘放心,龙王不敢加害与你的,一会我也要将此话再次警告于龙庭。”

金清巧轻声道:“多谢!”

玄龟随即高声大喊:“前方龙宫来者何人?”

声音如九天悍雷,轰然长鸣,震得大海欲倾,啸声叠起,山岛震颤,海水激荡翻滚,随着声波向四周滚滚涌去,立即将刚才的那阵黑浪狂风卷压了回去。

这时,就见一道闪电般的光芒从东方的水域划过,照得海水炫白耀眼。一团从东面滚滚而来的白花巨浪突然从中间炸开,一分两瓣,形成了两个巨大的旋涡向两边回旋而去。巨浪中间分开之处,一匹白色的巨形龙马兽,拉着一辆巨大的金黄战车破浪而出。体形巨大的龙马兽,龙首马身,头顶黄角如金,金光耀目,一身白毛如雪,银辉闪闪,背展双翅如翼龙之双翼,卷得海水狂涌,四蹄腾飞,溅起白浪胜雪。金黄的战车,上有金伞罩顶,下有四轮飞旋;车子正中间,前面坐着一个黄肤黑齿的玄衣御夫,后面站着两名两耳穿蛇的人面兽身护卫,中间明如水晶板的透明车箱里,则端坐着一位白衣白面的儒雅的青年后生。车子后面,几百名持戟执戈的金甲龙兵,个个精神饱满,气势冲天。

随着御夫“吁——”的一声长号,青铜丝的缰绳紧紧地勒住了奔腾的龙马,车马猛然刹住,翻腾狂滚的巨浪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细浪白沫如白雪般地碎铺在脚下,在碧蓝的海水下,晶莹闪耀。

御夫下车打开车门,白衣青年轻轻迈下车来,往着前方头顶的玄龟当胸一揖。

“东海太子敖伯约,见过玄伯仙尊。”

“敖伯约啊!你记好了,这个姑娘我是交给你了,你也要保证龙宫的承诺,如果她少了一根毫毛,我将唯你是问,唯龙宫是问。”

“仙尊你就放心吧!金姑娘是西方天族的圣女,我们捧为上宾还来不及呢,何敢有失礼之处?”

“既然如此,本尊就先告辞了。”

“伯约恭送仙尊!”

敖伯约言罢,抬头一看,玄龟竟在倏然间消失了,带着海水也跟着急速涌上,众人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水流向上窜动,心中惊叹玄龟的修行和功夫,如此庞然身躯,速度竟是如此之快。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金清巧和商青田。

敖伯约揖了揖手,道:“姑娘就是西方天族圣女金姑娘吧!弊人乃东海龙庭太子敖伯约,今奉父王之命,特邀金姑娘移足,前望东海水晶宫做客,如有烦扰,还请见谅。”

金清巧冷然道:“我乃紫阳山弟子金清巧,不是什么天族圣女,太子殿下你们认错人了。”

敖伯约道:“姑娘何必明知故推呢?”

商青田道:“既然你说金姑娘明知故推了,就肯定就有她推托的道理,太子殿下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敖伯约看了看这个一直站在身边高大魁梧的年青人,早就心有警觉,道:“还没请教公子的尊姓大名呢?看公子高大英武,一表人材,不知是何方人氏?能否不赐相告?”

商青田道:“在下姓商名青田,乃青阳派第四代弟子。”

敖伯约道:“看公子也是通情达理的修真人士,还请劝一劝金姑娘吧!”

金清巧绝然道:“太子就不用多费心了,本姑娘是绝对不会跟你去的。”

敖伯约道:“那就只有请金姑娘前往了。”然后转身高喊,“奢比汉!”

“末将在!”

车上两名人面兽身的凶悍侍卫,早已下车立到了太子敖伯约身后,其中一个高大凶悍的黑脸怪人,应声走上前来。

敖伯约道:“你去请金姑娘过来!”

“末将得令!”

那个叫奢比汉的怪人拔出了腰中的冷月弯刀,转身走向金清巧来。

“我看谁敢?!”

商青田一声怒吼,百变离陌刀倏然出鞘,跃前一步,挡在了金清巧前面。

第一卷、前缘 第011章、水中鏖战

奢比汉打量着眼前跃步挺身的商青田,心里琢磨着这个高大魁梧的青阳山弟子到底有何武力功法。身后的几百名金甲龙兵则呜呜呀呀叫啸不停,呐喊助威。

商青田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只见这个叫奢比汉的人身高丈余,比普通的成年人高出了将近一半;一件绿色的半袖短袍,遮不住那付高大结实的巨猿般的身躯,更遮不住一身稀疏的棕黑色长毛;头发也是棕黑色的长发;一张黝黑乌亮的脸上,狰狞的双眼闪着血色的红光,血红的大嘴不停地吐着血红的舌头,满口锋利的牙齿白得瘆人;一对野狼似的大耳朵,耳垂上各穿着一条筷子粗细的三寸金蛇,在不停地缠绕翻腾,跃跃欲冲。

对手虽然形似怪物,人面兽身,面目狰狞,一身长毛还水浸不湿,但商青田定力深厚,脸上不动声色。所虑之事乃是龙宫人多势重,心中遂暗下决定,只有使用“猛虎刀”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声夺人击败对手,方有可能压倒对方的气势,再寻机险中脱身。

主意既定,立即奋力挥刀抢先出手,一招“猛虎下山”,拉开了这一场“闪电战”。对方立即举刀相迎,但听“当”的一声震响,一道金光闪亮,两刀相交,各自震退了一步。

商青田佯装不敌,转身回步,对方紧步追来,商青田回身云撩一刀,刀身飘然无力,被对方轻轻地荡开。这第二招叫作“虎头蛇尾”,其实就是一虚招,目的是给对方造成假象,迷惑对方的。

但商青田想的是速战速决,根本就不可能再多给对方机会,乘对方不经意之间,突然转身来了一招“饿虎扑食”,说是迟,那时快,百变离陌刀再次奋力挥出,劈空而下,对方仓促之间再次举刀相迎,刀对刀,钢对钢,又见金光耀闪,瞬间将海水照亮,但听“当”的一声剧烈暴响,对方的冷月弯刀被重击脱手,飞落入海水中。商青田刀力不减,顺势惯性砍去,一刀将对方的右臂齐口斩断,奢比汉发出一声凄厉地嚎叫,踉踉跄跄地倒退而下,但见断臂赤血汹涌,血流如柱,另一半截胳膊也飘落入水中,红色的血液迅速染红了身边蓝色的海水。

敖伯约立即令三个金甲龙兵疾跑上来,两个人架起奢比汉,另一个人拣起水中的半截鲜血断臂,匆匆退下。

商青田三刀击败了对方阵营的一员悍将,并斩其一臂,惊得那些哇哇呀呀的龙兵虾将顿时鸦雀无声。

原来,商青田的第一刀“猛虎下山”虽然是奋力砍下的,但是只用了五分力道,给对方以内力不过如此的错误感觉;第二刀“虎头蛇尾”更是迷惑对方的虚招,正所谓虚虚实实,兵不厌诈;第三刀“饿虎扑食”却是暗运真气,内气突发,力道瞬间猛增到十分,方才突发奇效。

龙宫太子敖伯约迅速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巧精制的白玉瓶,倒出两粒紫色莹亮的丹药,立即给奢比汉服下,接着让人把那半截血红断臂安了上去。说也奇怪,断臂竟向迅速粘在了上面,从里面的骨头向外圈的肌肉迅速愈合生长,金甲龙兵松开两手,右臂已能轻轻活动,只是断口还留有一圈鲜红的血迹。

敖伯约面带微笑地看着阵前的商青田,若无其事地说:“商公子好刀法!看来今天贵客难请了!”

商青田看得目瞪口呆,愕然站在了那儿,忽然想起临下山时师尊交待的封印之法,急忙心中默念封印法诀,刀尖直指奢比汉,于是,更为奇怪的一幕在阵前发生了。众人只见受伤的奢比汉,突然挣脱了两名金甲龙兵的搀扶,疾然向战阵前面飞去。

商青田看到直奔自己刀刃锋尖而来的奢比汉,震声高喊:“百变离陌,谁敢不臣?禽兽妖魔,鬼怪精魂;斯是汝室,唯吾德馨!收!”

奢比汉的身影顿时由大变小,由实变虚,近乎半透明体,最后化为一缕虚影,瞬间消熔在商青田的百断离陌刀中。

龙宫兵将顿时呆若木鸡,阵前是死一般的沉寂,连大海的潮水都静悄悄的。商青田在海水中轻轻涮了涮粘在刀刃上的赤红血迹,那是斩断奢比汉右臂时残留的。

大脑陷入空白的龙宫太子敖伯约,第一个幡然醒起,急忙咳嗽了一声,高喊道:“犁灵尸!你再去请金姑娘!”

剩下那一名一头红发的人面兽身护卫疾步走向前来。

“青田师兄,这次我来!”金清巧轻声说道。

“有我商青田在,何劳清巧师妹千金之体?”商青田声音不大,但真气暗含,顿时海波泛起,龙兵虾将胆颤心惊。

“青田师兄,你先休息一下。”

金清巧说着,直截移步向前,侧身向着商青田,避开龙宫兵将朝他双目飞转,还狡黠眨了眨眼睛。商青田知道她肯定有了什么主意,就默声退下。

金清巧遂转回身去,轻盈迈步走上前来,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走到近前的犁灵尸,但见他个头比自己稍稍高一点,手持一把闪着莫名幽光邪气的长剑;虽然穿着一身长长的紫黑衣袍,却依然难以掩隐袖口和脚踝处的短红兽毛;雪白的脸上几乎看不见血色,白得瘆人;所谓头发,也就是一头短短直立的火红色粗粽毛;两道红色眉毛如赤剑向上斜立,竟比头发还长;一双蓝色的眼睛放着深不可测的幽幽魔光;一对雪白的大耳,大大的耳垂占了将近一半,上面各穿着一条筷子粗细的三寸青蛇。这模样,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兽非兽,似妖非妖,不知算三界中的哪一类,也许就是一个人间火魔、阴间厉鬼和兽界妖异的混合体;总的来说,那是神色幽厉,邪气萦绕,让人望而生畏,胆颤心惊。

犁灵尸吸取了奢比汉的教训,首先拔剑而出,但随后的动作却令商青田和金清巧大跌眼睛。犁灵尸拔剑之后,不是挺剑前冲,而是独自在那儿舞起剑来。只见他摇摆着身体,两脚交替跺踩着,一柄长长的幽剑随着摇摆的身子旋摇,口中念念有辞,如同一名男巫在沉声吟诵。随着不停地吟诵和摇舞,幽剑缓缓散发出微微的浊光,隐隐有肃杀之气,浊光渐渐将他的身体囊裹起来,绕着他旋转,在他身外绕成了一个直径两人多高的球形玄浊气场,气场里的蓝色海水却全都被旋甩了出去。

商青田远远望着阵前,但见那一袭紫黑衣袍的犁灵尸,裹着一个大球子般的玄浊气泡,开始绕着金清巧一圈一圈地旋跑起来,如同地球绕着太阳旋转一样;远远望去,玄浊的球形气场犹如一个偌大的玄黄气珠,围绕着中央的美女金清巧在做旋转运动。金清巧则霞衣飘飘,长发潇扬,俏立在碧水中央,面朝犁灵尸如画轴一般地旋转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犁灵尸的身影,和囊裹着他的那枚玄黄气珠;背上背着的那把“无邪”宝剑,剑柄剑鞘通体呈清亮的银白色,上面镶嵌着几颗红色的宝石,如朦胧月空中的星星一般,色泽鲜亮,隐隐有银波月光在流动。

犁灵尸身裹着玄浊的气泡越绕越快,渐渐形成了一个玄浊气环,远观象一个大大的玄黄圆环,将金清巧环在了中央,肃杀之气却是更浓了。金清巧眼见犁灵尸飞旋起来,玄珠成环,神色立即变得凝重起来,急忙盘腿坐下,两手抚放在两膝上,双目微闭,耳谛八方,任凭玄环飞旋,我自岿然不动,唯有背上的宝剑,虽然剑含鞘中,却从剑柄鞘口透射出清亮的银色光辉。

犁灵尸的玄黄气环越转越快,气场越转越强,玄黄之气急剧地从圆环向中央膨胀,眨眼之间形成了上下两个碟状的气幕,带着浊浊的肃杀之气,将金清巧扣封在了气碟的中央,远远望去,如同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玄黄飞碟,飞旋在湛蓝湛蓝的海水中。一团强大的污浊之气迅速将金清巧封住,似乎要吞噬她,金清巧顿时感到胸闷气憋,喘息吃力,被压迫得几近窒息,以至于心浮神躁,神情阴郁忧沉;背上的宝剑遂发出激越的轻啸,剑气如风,剑柄不停地向上窜跳,剑柄鞘口银芒闪闪,随着剑柄的窜动在一明一暗地闪耀。

金清巧豁然起立,屹立在污浊玄黄的飞碟中央,双目紧盯着魔碟边缘不人不鬼不妖不兽的飞旋的犁灵尸,右手一比,背后的“无邪”宝剑缓缓升起,银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光华尽吐。

宝剑在手,擎在头顶,一声轻啸,怒声娇喝:

“‘无邪’宝剑,驱浊扬清,九天之下,莫敢不从!”

这是紫阳山祖师青衣道尊留下的澄澈环宇的无上御剑真诀,非内力极高的紫阳派弟子而不能驱使。“无邪”宝剑银芒大盛,犹如满月之光,瞬间吞噬掉了碟内玄黄的污浊之气。飞旋的碟内顿时变得一片澄清,如月光充盈,通体皎洁明亮,象个巨大的碟形月亮,照亮了碟外海域,周围深暗的海水皆泛闪出天蓝的亮光。

犁灵尸一看自己魔碟内的玄黄浊气瞬间消失殆尽,仅剩下了一个薄薄的碟壳,眼看着即将破裂,遂口念巫诀,幽剑斜挽,斜舞出九朵幽蓝的剑花。剑花成形而不散,飞离长剑,飞速旋转,散发出幽幽的蓝色魔光,只见顷刻之间,飞碟之内溢散出幽幽的蓝色魔气。魔气生成,幽花飘逝,魔气之中,有九个的或明或暗的幽影浮动,如同九个鬼魅阴灵,围绕着林清巧,逼近过来,有的想抓她的头发,有的想扯她的衣角,有的想搂她的玉臂,有的想咬她的脸蛋……林清巧挥剑旋舞,然而剑刃未到,剑风先起,阴灵浮影闻风而避,剑来飞躲,剑走又围了上来,桀桀怪笑,肆无忌惮,金清巧也一时无奈。

犁灵尸见此招有效,遂口念巫诀,再挽幽剑,翩翩起舞。红红的头发,紫黑的身影,阴白的面孔,幽蓝的眼睛,如冥鬼幽灵一般飞旋着。随着他的幽舞低吟,一朵朵幽花飞现,又一朵朵幽花飘逝,一缕缕幽蓝的魔气飘飞,又一个个阴灵闪闪出现,无数个阴灵如雪花般飘飘降生了,整个飞碟内转眼又充满了幽蓝的鬼魅之气。

这无数的阴灵,如无数只幽冥魔眼,无数只幽冥魔口,散发着微微的幽光,随时准备扑向林清巧,把她一身的香肉撕掉啃掉,吞噬掉;其桀桀的怪笑,则如无数个尖锤利斧,不停地敲打砍伐着她的心坎,仿佛是要把她的心志敲零刮碎,碾为齑粉。虽然还没有行动,但是金轻巧知道,这无数个幽灵正在等待犁灵尸的命令或者什么机会,顷刻就会围上来,让她身魂俱消。

怎么办?

她的思绪飞速旋转起来,生命如歌,往事如烟,此时此刻皆涌上心头。

紫阳山上一年四季的美景变化,阿爹阿娘从小启蒙的片言支语,师傅长尊朝朝暮暮的传道讲法,还有那“无邪”宝剑剑法剑谱的神韵意境,如烟往事,点点滴滴,都在这瞬间翻腾出来,旋转起来,岁月浸经洗脉,道法渗心沁脾,逝去的是时间与光华,留下的又是什么呢?心思千磨百转,蓦然间恍然而悟。

春观百花秋望月,夏听松涛秋赏雪。

春华秋实,百花争艳,只有正气留芳;天地日月,松柏长青,自然浩气长存。

九天之下,九幽之上,阴不胜阳,邪不压正!

幽魔邪道,岂能侵我正气芳骨。

想到这儿,心底一股正气油然而升。

嘴角展露出轻轻的微笑,双眸滚落出明亮的泪珠,落在了“无邪”剑的剑刃上,手中“无邪”剑随心起舞,横在胸前,银白的剑刃忽然放射出明亮的金芒,金芒托着一枚金光闪耀的宝珠,从剑刃缓缓升起。这宝珠,象明月,却比明月更明耀夺目;象太阳,却没有太阳的灼热、炙烤和咄咄逼人;它乃是昔年青衣道尊人间修炼时、集萃了无数的天宝华物、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凝结幻化而成的境界之珠,封印在这“无邪”剑中,被称作“正气珠”,又称“浩气珠”。后人即使传得“无邪”宝剑在手、授得剑谱剑法,可是如果本人的心神修炼没有达到此等境界,那也是不可能解开封印、绽放出这“正气珠”的,也就不会形成今日之奇迹。因为这“正气珠”与凡常的封印之物不同,并没有真正的解印法诀,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邪不胜正的境界,境界到了,人剑互相感应,封印自解。金清巧恰在此时,紧急之下回滤往事,蓦然间悟出了人生之永恒、境界之大成,而这也正是“无邪”之真谛。

“无邪”宝剑的“正气珠”即出,随即将剑体的清气、人体的真气和人间的正气“三气”合一,化为一体。

金清巧宝剑在手,擎在头顶,屏一口真气,再次怒声娇喝:

“‘无邪’宝剑,正气在我,九天之下,尽斩邪魔!”

随着她的一声娇喝,但见“正气珠”光芒大放,“无邪”宝剑脱手而出,在她的意念驱动下,倏然斩向一个个幽灵,桀桀怪笑声不复存在,鬼哭狼嚎般的凄厉惨叫声却不绝于耳。顷刻之间,阴灵尽斩,邪魔皆逝,飞碟之内的幽蓝邪气也不复存在,瞬间充满了明亮的金芒,金芒将飞碟魔壳鼓荡的吱吱嘎嘎地裂响,不停地震颤,声音尖锐刺耳。

忽然听得“轰隆”的一声巨响,如天际惊雷,落入海中,炸响在海底。飞碟魔壳如水晶玻璃般炸为成千上万的晶莹透亮的碎片晶雹,犹如一幕水晶雨从空中落入海里,穿过弥望的蓝水,落向了海底。整个大海都在震颤,顿时啸声四起,狂潮翻滚,急浪横涌,金甲兵龙皆斜跌横倒,眼前一片迷离。

久久之后,大海缓缓平静下来,也沉寂了下来,龙宫的金甲龙兵们一个个连拉带扶地站起来,只见阵前,金姑娘背插银鞘红钻的宝剑,嘴角挂着一缕血迹,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一身的霞衣飘飘。在她的左脚下,斜倒着一个紫黑衣袍的无头尸体,脖颈的断口处还隐隐流淌着蓝色的血液,尸体旁边跌落着半截阴气幽幽的带柄的断剑。她的侧背后,不远之处,是一袭白衣的青阳弟子商青田,面色凝重地立在那儿,如同一棵一动不动的青松大树。她的侧前方,则是脸色苍白神态戚愕的龙宫太子敖伯约,手里捧着一颗红发红眉的面色惨白的人头,象一尊雕像似的静静地立在那儿,也不知伫立了多久……

第一卷、前缘 第012章、花明柳暗

三十年前那场海底的激战中,商青田先用手中的“百变离陌刀”击败了奢比汉,然后成功地封印了他。金清巧则奋起手中的“无邪”宝剑吃力地应战犁灵尸,因瞬间参透了“无邪”剑的真谛,迅速将剑体的清气、人体的真气和人间的正气“三气”合为一体,终于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杀了犁灵尸。海底激战的双方诸人一时呆若木鸡。

龙宫太子敖伯约率先回过神来,将犁灵尸的头颅交给一名金甲龙兵,瞬间又神色如常,向金清巧拱手一揖:

“既然金姑娘不想去龙宫做客,那就请自便吧。”

看到敖伯约连失两员侍卫悍将竟然还能彬彬有礼,金清巧不由地暗感惭愧,同时也对这龙宫太子心生敬佩之意,急忙定住心神,揖手还礼,轻声道:“今天的事也是事出无奈,乃万不得已之为,多有得罪,心中万分惶恐,还请太子见谅。”

“罢了,你们去罢!”太子叹道。

遂有两名龙兵上来把犁灵尸的尸体抬了回去。

金清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然沉落,勉强屏住的一口气呼泄出去,崩紧的身体也病去抽丝般地萎靡松懈下来,气泻人倒,轻轻地跌落在水中,如花飘落。

“清巧师妹!”

商青田叫着急奔过去,双手托住了金清巧,抱在胸前,但见她双目微闭,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方知这一场人鬼搏气般的拼死鏖战,已经耗尽了她自己全身的清气、真气和正气,这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方才鏖战的凶险。

原来犁灵尸刚一出阵,她一眼就看出了其阴气功法之高强,远非商青田所能抵挡的,这才抢在他前面,故作轻松地拦住了对方,抱着不惜一死的决心,迎向了犁灵尸。两人气搏之中,他已经看到了其中的凶险和艰难,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危之重。她是一直在坚持着,一直在苦撑着,一直在硬挺着,憋着一口气,竭力殚气,殚精竭虑,最后借助于“无邪”正气的绽放,才勉强破掉了那魔碟阴灵阵、击杀了那个人鬼难分、妖兽难辨的犁灵尸,而自己也被消耗和反噬若此。

“师妹!我们走了!我们回青阳山!”

他轻轻地说着,心如痛绞,用手轻轻擦掉她嘴角的血迹,一颗大大的泪珠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问世间,情是何物?

这个美丽的女子,这个才认识了一天的女子,甘愿为了他,抢着挺身迈入死亡陷井的险阵!

曾经在童年的夜里,与满天的星星心语,他的眼中,是麦芒如星星般的丰收满仓。

曾经在家乡的原野,与那头老水牛对话,他的梦想,是站在高高的朝堂上高谈阔论。

曾经在青山脚下,面向青松峭石,他的志向,是成为师尊那样的刀锋剑侠。

曾经在凤鸣峰上,远眺山川大江,他的理想,是象大师伯一样游遍天涯四方。

如今,站在这湛蓝湛蓝的水里,他对自己说,他只想与她相随相伴,相守到地老天荒。

如今,立在这沉寂静默的海底,他对自己说,他唯愿与她生死相依,不管在地下天上。

……

他只顾抱着她,轻轻地与她耳语,诉说着他的心意,却没有注意到,一张青丝鱼网悄悄从头顶撒落,疾然将他们两人裹住了。

与此同时,耳中传来了一个声如鸱枭的桀桀声音。

“连斩我东海水邦两员骁将,还想全身而退吗?”

商青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面鸟身的人,白面如玉,双瞳似闪亮的星石,一身青羽,骑着一匹青色的龙马兽,背插银亮的双龙规,手里牵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青藤绳,停在了不远处。

“句芒上神!你怎么来了?”太子敖伯约愕然惊问。

“龙王陛下看你半天没回去复命,怕出什么意外,特意让我过来看看。”

“上神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刚连失两员侍卫大将,已经——已经招架不住了。”敖伯约叹道。

“太子就不要过度悲叹了,好呆本座已将此二人拿下,我们一起返回龙宫吧!”

玄云道人和玄鸣、白素琪,三人御空飞行,不到两刻钟就飞出了青阳山脉幽谷涧口,接着飞越戏龙弯,飞向广阔的东海。

其时正值仲夏季节,夕阳斜照,晚霞满天,把大海映得一片橙黄。俯视海面,满眼皆是金波荡漾,广阔无边,令人心胸豁然开阔,顿感自然之浩大,个人之渺小。海风拂面,清新凉爽;海鸥翩翩,海浪轻荡。美景如斯,却无暇留恋,三人如三只飞鸟,在海天之间的金色霞光里疾驰如飞,直奔波光岛而去。

又飞驰了将近一个时辰,一座模糊的小岛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

三个人真气凝目,法眼望去,视野里的小岛瞬间就被放大了许多倍,也清晰了许多倍。一座奇特而又美丽的椭圆形环岛,清晰地展现在前方俯视的视野里。遥见环岛如一只圆圆的青翠玉环,座落在这金波连天的无际大海里,东南西北各有四个缺口,犹如四扇海门,开向四方。岛顶上筑着一圈长城一样的城墙。岛外金波鳞鳞,浩瀚无边。岛内云蒸霞蔚,彩云缭绕,赤橙黄绿蓝靛紫,七色变幻不定,唯中心紫气闪烁迷离,其色不变,紫芒闪闪,犹如环岛中心一颗尊贵神圣的紫色宝珠,居中震摄着一圈的环岛、以及四周广阔的海疆。

为了防止意外,玄云道长这时就飞到前面,压着阵势减速缓行。奇怪的是,三个人的飞行也象遇到了什么看不见的阻力,感觉就象有一个巨大的磁场向外推斥着他们一样,飞得越来越吃力,只是被动地降速,越飞越慢,在离环岛还有二、三十里时,三个人就再也飞不动了,只好落了下来。玄云玄鸣脚下的刀剑如轻舟一般,分别载着两人浮在了海面上。白素琪跨下的玉青蟒蛇一落到水面上,却是欢腾盘跃起来,显得格外的兴奋和欢欣,水花溅了三人一身。

白素琪斥道:“小青!不可得意忘形!放肆无礼!”

那条青色蟒蛇便朝着两位道人连连向前点头,犹如赔礼一般,惹得玄云道人哈哈大笑。

玄云道人笑道:“这条青虫还颇通灵性啊!”

白素琪道:“她三百年前就跟着我,算其天寿也有五百多年了,已能修成简单原始的人形了。对不对?小青!”

那条青虫便点了点头,眼中闪着明亮的青芒。

玄鸣却是双目紧盯着前方的波光岛,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庭阳城了!看来颇有玄机。”

白素琪叹道:“果真好神秘啊!尤其是顶上那变幻不定的云气,里面不知遮藏着什么奇景幻象,我觉得比传说中的还要神秘!”

玄云道人道:“这东海龙庭分为阳城和阴城两部分,阳城就是这海面上的波光岛,阴城乃是水下深海中的水晶宫,两者由一条宽阔的气水神道沟通互连。阳城上方的那些变幻不定的五彩云气,既能挡住外人偷窥的视野,也能挡住空中射来的飞兵利器,还能辐射出强烈的屏蔽罩和无形的阻逆罩。我们刚才在空中前进不了,估计就应该是其屏蔽罩和阻逆罩起的作用。”

玄云道人对龙庭了如指掌,令白素琪心中折服,脸上绽露出敬佩而又惊讶的神色,道:“道长以前进过龙庭龙宫?”

对紫阳派这个应接任掌门之位却又让给了自己师弟的大弟子,白素琪虽然不如对邻近幽涧的玄鸣那样熟悉,但也是大名久仰了,对其功法玄术之高深、知识阅历之广博、心胸性情之坦荡、扶病救危之善慈,可以说一直是心敬神仰。而玄云道人的为人处事又洒脱得很,不象玄极掌门等大多数修道之人那样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犹其是这一点,让她这个野修了千年的非人族类,更感到亲近些。

玄云道人道:“二十年前,贫道有幸随师尊来过一次,所以就比你们多了点了解。这龙庭阳城波光岛周围,平时百里之内是不敢有外人靠进的,因为一旦有人进来,天上就会天箭如雨,乱箭射身;水中则有夜叉巡海,飞叉伤人。”

白素琪不解道:“那道长今天为何还敢带着我们飞了进来呢?”

玄云道人道:“事情着急,主要因为今天贫道没感受到箭气。这也是刚才飞近时减慢的原因。虽然没感受到箭气,但贫道还是谨小慎微的,生怕有什么危险和意外。”

连百里之外的箭气都能感受到,白素琪心中更是佩服万分。

玄鸣问:“大师兄,为何今天就没有了箭气呢?”

玄云道人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岛外十里左右的位置。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前方传来一个清亮尖利的声音,应该是龙城西门的守城将领发现了他们。

第一卷、前缘 第013章、龙庭白虎

“青阳山青阳派掌门特使,有要事到访!”

玄云道人高声回答,声音浑厚雄壮,气之所过,水浪往两边翻滚,形成一条凹行水道直通向环岛西门。

顷刻之间,三人来到了岛城门前。只见环岛顶部,高高的城墙沿岛耸立,城墙上站着许多白衣白甲的水兵。所谓城门,就是环岛间隙的一个隙口水道而已,并没有什么真正的铁门或石扉,但两侧的岛岸端头,却各自矗立着一座从水中拔起的水晶城楼,水上共有三层,晶明透亮的水晶板上嵌满了一颗颗鸡蛋大小的钻石,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左右城楼上各镶着一个金色的彖体大字,合起来正是“白虎”。城楼的顶层是露天敞开的,但顶上弯曲透明的水晶罩板如薄翼轻展,给人轻盈欲飞的感觉。左右城楼上各自笔直地挺立着一员守城的将领。左边城楼上的将领,身材高大修长,白盔银甲,头顶上立长着两把明晃晃的尖刃似的立角,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高突在外面,两把光耀刺目的双手剑横握在手,威风漂漂,其实就是一个虾身人面的白盔虾精;右边城楼上的将领,身材敦实圆胖,两条短腿,后背背着一个锅盖似的黑褐盖盔,胸腹是灰白甲衣,一双大眼睛突在头顶,却是黝亮黝亮的,左右手中各执一柄黝光黑亮的乌金钳,威仪中略显滑稽,诚然就是一个蟹身人面的飞蟹黑怪。

矮胖的飞蟹黑怪瓮声瓮气道:“吾乃龙庭一品上将、黑甲军团都督、龙城九门左都督兼玄武门城防都尉,今巡防到此,尔等是何方人氏?速速报来!”

白素琪对玄鸣密法传音道:“这飞蟹黑怪的官衔好长啊!”

玄鸣传音回道:“又臭又长,唬人的买卖!”

两人说着,就见玄云道人两手胸前一报,高声回答:“青阳山青阳派掌门特使,青阳派第三代传人玄云,有要事到访龙城波光岛!烦请将军通报一声。”

只见左边城楼上的白盔虾将向下翻了翻白眼,尖音高声接答:“吾乃龙庭二品上将、白甲军团都督,本门白虎门的城防都尉,三位稍侯。”随即跃身水中,半身没在水下,半身露在水上,飞速泅度而去。

不一会儿,一个赤衣红袍的白面老者与白盔虾将一起趟水行来。但见他一身的红袍如和尚的袈裟一般,身上鳞光闪闪,肩肘红鳍似扇,眉淡目圆,面色红亮,嘴上没有胡子,嘴角上却长有两根长长的鱼须左右轻摆。他不紧不慌地走出城门,来到近前,傲然道:“老身乃东海龙庭鸿胪司左使鲤中曲,请问道长来访何意?”

玄云道人早已打好腹稿,凛然道:“贫道乃青阳山青阳派第三代传人玄云,这位是师弟玄鸣,这位是幽冥谷银白仙尊。经敝派查明,西方紫阳山紫阳派的一名姑娘与敝派一名弟子,于今天下午未时,被那东海万年玄龟掠进龙庭。现受紫阳青阳两派的委托,特来追问原委,请给予回答,并将二人交还。”

鲤中曲微微一楞,本来还想推托,没想到这老道言辞确凿,丝毫不差,只好据实回答:“这紫阳山的姑娘,实乃西方天族的圣女,龙庭受西方天族的请求和委托,特将其邀请到龙宫作客。至于你说的那位青阳派弟子,他力阻本庭对天族圣女的邀请,并击杀了吾龙庭的两员侍卫大将,将于明后天由本龙庭刑部审讯,估计性命不保了。”

玄云道长听到这儿,心中也是莫名一惊,敢情这个叫金清巧的丫头背后还有这等事情,怪不得紫阳派的玄阳掌门秘派她前来呢,背后肯定还有故事,于是故作镇惊道:“吾青阳派得到紫阳派的青鸟从云外传来的信息,说是紫阳派掌门玄阳道长派其嫡传弟子金清巧来吾青阳山,准备交流炼气心法。阁下说的什么天族圣女云云,乃西方天族的夺理强辞,一面之词,不足为据。至于说吾青阳弟子击杀你们龙庭侍卫大将,吾等也不想信你们的一面之辞,青阳派必须派人前来,一起查证审理,查清原委方可再做决断。吾等今天来此造访,必须要先看到两名年轻人,看看他们是否受到伤害,完好如前。”

“不可能!这两个人一个是我们的贵客,一个是我们的要犯,皆不可能任由外人想见就见。”鲤中曲语气坚定地说。

玄云道人笑道:“阁下言辞不谨吧!这两个年青人都是我们的人,如何变成了外人?”

玄鸣在旁边急道:“大师兄!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闯进去,把人带走就是了!”

“你好大胆的胆子!”黑盔蟹将站在城楼上吼道,“牛皮不是随便吹的!海啸不是随便唱的!阴间不是随便走的!龙潭不是随便闯的!你有何功力法术,竟敢妄言闯我龙城?”

玄鸣摇头道:“功力法术倒是没有,但要是宰你这只大螃蟹,却是轻而一举,连我的宝刀都不屑出鞘。”

黑盔蟹将气得哇哇大叫,举着两柄黝光黑亮的乌金钳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两条短腿没在水中,也看不清是怎么跑动的,瞬间就冲到了玄鸣近前,口中高喊:“臭牛鼻子!吃吾一钳!”倾起黑钳就扑了上来!玄鸣侧身一闪,这黑盔蟹将就从面前擦过,玄鸣转身一脚,踹向其后背那黑亮的螃蟹壳,一脚将它踹倒在水中。

黑蟹怪是龙庭的一品将军,都督黑蟹军团,与白虾军团的都督白虾精、虎鲸军团的都督赤虎鲸、夜叉军团的都督绿夜叉并称龙城四骁将;又因四个军团的兵甲黑白赤绿四色迥异,色彩鲜艳,故又被称作四色将军。黑蟹怪前几天刚刚被晋升为一品的九门左都督,比白虾精和赤虎鲸高了一格,正耀武扬威的不可一世呢,如今一不小心被玄鸣当众一脚踹倒,威仪全无,心中那个气愤啊!急忙转身站起来,举起手中的两只乌金钳交叉对敲了两下,但闻雷声轰鸣,闪电耀目,三人眼前一片眩晕,耳中嗡嗡作响,只觉气血逆滚,心脏狂曳,胆战肉跳。

三人急忙意守丹田,运气凝神,调息止惊。这黑蟹怪根本就不给玄鸣调神的时机,立即轮起手中的巨钳,朝自己的脑颅砸来。玄鸣见这巨钳落下,心中一惊,欲躲不及,想拔刀也没有时间了。正好这时,体内运行的真气顺着手三阴经脉直达指尖,力量瞬间凝在指端;玄鸣遂急忙曲起右手小臂,中指猛弹,一个金色仙仙的金气丸随着这曲指一弹崩射而出。随着一声尖利的金石撞击声,黑蟹怪右手的乌金钳疾然飞出,“砰”的一声落入身后的海水里。玄鸣立即又弯曲左手中指朝黑蟹怪的胸部猛弹一下,又一粒金色的金气丸如子弹一般射入黑蟹怪心胸;黑蟹怪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遂向后倒落在了海水里。

“将军大人!”不远处的白虾将大声惊呼,但见黑蟹怪无声地飘浮在水面上,胸口正中冒着缕缕的鲜血,死了!白虾将心中暗自窃喜,谁让你成天的耀武扬威,欺上怒下了?

玄鸣不再管他,右手左手同时曲指向右边的那座城楼疾射了两下,但闻两声猛烈的爆炸声,那座水晶城楼轰然倒塌,然后在“哗啦啦”的粉碎声中,瞬间沉没进了海水里。

看到平时外表文雅的玄鸣,为了自己的徒弟,发起怒来竟然雄暴如斯,白素琪暗自对他刮目相看,血液也被他激荡起来,不由地雄心大起,倏然间化成了一条十几丈的长蛇,腾空而起,尾巴向左边的城楼扫去,又是“轰隆哗啦”的一阵急剧地响声,左边的城楼也瞬间倒塌,跟着碎落在蓝色的海水里。

对方的鸿胪司左使鲤中曲和白甲军团都督兼白虎门都尉的白盔虾精,顿时目瞪口呆。

“回去告诉你们的龙王,明天如果你们还不放出我们紫阳青阳两派的弟子,青阳派就将你们的龙城圣都夷为平地,刚才倒下的城楼就是你们龙城的下场。”玄鸣吼道。

“鸿胪司左使大人!今日天色已晚,吾等先行告退,给你们留一宿考虑的时间,明天上午再来,如果到时还不见放人,那就别怪我们先礼后兵了,就等着血洗波光岛吧!”玄云道长高声道。

三人遂转身跃回空中。

第一卷、前缘 第014章、运筹帷幄

玄云道人、玄鸣和白素琪三人飞速返回缥缈峰谷神宫,玄极掌门早就吩附弟子等在宫门了,急忙把他们请往后院的至尊堂。

白素琪跟着走过前殿广场、穿中庭进后院,一路上暗暗惊讶于谷神宫的雄伟殿堂和融心会神的盈盈道气,掌门玄极道人、四师妹玄梅,以及东脉的玄震道长,正在那儿急切地候着他们。堂下还站着玄云道人的两大弟子姚青沧和夏青桑、玄极掌门的大弟子袁青海和小徒弟梁青山、玄鸣的小徒弟马青河、玄震道人的两名大弟子青矶青礁、以及十多个功法显著的记名弟子。

“大师兄啊!你们总算回来了,再晚一刻钟,掌门师兄就要带着我们冲往东海波光岛了。”玄梅一见他们进来,急切道。

“谈得怎么样?师兄?”玄极掌门急忙问。

“不怎么样。”玄云道人微微皱眉道。接着就把波光岛西门外与那个鲤鱼精左使商谈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

“到了后来,老三实在忍不住了,一怒之下以两枚真气弹击杀了对方的九门都督兼黑甲军团的都督,又和白姑娘一起摧毁了他们的城楼。”玄云道人最后道。

“什么将军了都督了的,听名字挺唬人的,其实就是一个飞蟹黑怪。不给他们点厉害瞧一瞧,还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呢?”玄鸣愤愤道,仍然余恨未消。

“三师弟打得好!不敲山何以震虎?”玄震道人笑道。

“大师兄和三师兄,这一文一武的,配合得确实天衣无缝。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玄梅悄声问。

玄极道人道:“以我对东海龙庭的了解,他们不会就这样匆匆就范的。东海龙庭,不满于大华朝和我们青阳山已经很久了,他们这次为西方高原的天族扣人,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借以试探我青阳派的态度和虚实。另外,勾结远族,结为外援,远交近攻,意在长远啊!”

玄云道人道:“掌门分析的丝丝入扣,令为兄佩服之至!既然东海龙庭欲探我虚实,我们也反过去探他们的虚实如何?”

玄梅笑道:“妙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看他们还能如何?关键是如何探法?”

玄震道人道:“关键还是得先救人!说些实在的办法?”

玄鸣道:“我认为大师兄和二师兄分析的很对。我原先也是救徒心切,急火攻心,未做细想。”

玄震道人急忙摆手道:“不不不!你先打掉他们的威风,压压他们的士气!本无失误!”

玄极道人接着说:“玄震师弟说得对,三师弟可是首战功臣。”

玄云笑道:“就是啊!老三你怎么还检讨上了呢?也没人批斗你啊?”

玄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原先没有通盘想过,我现在忽然产生了一个全新的构想。”

玄极道人道:“说来看看。”

玄鸣道:“东海老龙王不是试探我们的虚实嘛,我们也反过来试探他们的虚实,并乘机把人救出来。”

玄云道人笑道:“老三有长进了啊!说得细点。”

玄鸣道:“我的意思,明早辰时,我们在波光岛正面,也就是他们的西门白虎门外,摆上主要战力,与东海龙庭实阵对战;另外,我们派出三、五个人的奇袭精兵,绕到波光岛后面,从东门青龙门混水摸鱼,乘虚潜入,打探清楚两人关在何处,寻机救人。”

玄震道人道:“东海龙庭有四门都尉率领的绿白赤黑四大军团,再加上作为中宫禁卫军的金甲军团,总数不下万人。我们青阳五脉所有记名弟子都加在一起,也没有五百人啊!实兵对阵,还是寡不敌众啊!是不是要联合大华朝?或者是向其借兵?”

玄云道人道:“东海龙庭现在并没有真正侵犯我们青阳山,当然更没有侵犯大华朝,远还没到联合大华朝或借兵的时候,眼下发生的只能算是磨擦,只是个小事件,小事件就要用小事件的处理办法。不错,我们这边,论人数论兵力肯定要比东海龙庭少多了,但是若论单兵实力,那可以说是以一当五、甚至说以一当十也远不过分。我想我们这次对龙庭的作战应该坚持三个原则:第一条应该是不以血战为目的,而以救人为目的;第二条是不以杀生为宗旨,而是以震摄敌胆为宗旨,逼其就范,威震其心,让它不敢再骚扰我们;第三条是不以杀众为目标,而是以斩杀凶将为目标,擒贼先擒王。三师弟说得好,我们就兵分为两路,在波光岛的西门外大张旗鼓对阵实战,另派人从东门悄悄潜入救人;对阵实战看似实,实为虚,明枪虚晃;潜入救人看似虚,虚为实,暗潜实入。如此虚实结合,方可一战成功。”

玄梅不由佩服道:“大师兄真乃天上军师下凡也!”

众人皆交口称赞。

玄云道人连连摇手:“纸上谈兵纸上谈兵而已,我们还是请掌门做实战部署吧!”

玄极道长道:“玄震师弟,你那边有多少艘斩龙舟?有多少人?海上击战力如何?”

玄震道人道:“我斩龙台的码头上现有停泊完好的斗龙舰十艘,每艘斗龙舰满载时能载八十名兵士作战。我东脉现有各类弟子差役近一百五十人,全部谙熟水性,适合水上击杀;其中有三十多名是二阶和二阶以上的弟子,皆会肤息鱼息之法,入水能战;这三十人中又有十多人达到了三阶的功法,能够在海上微波凌步,舍舟无碍,水陆击杀自由。”

玄极道长高声朗道:“好!我们西脉五峰一阁,目前有各类弟子差役三百多人,其中谙熟水性适合水战者约二百人;这二百人中,二阶及二阶以上弟子有五十名,皆会肤息鱼息之法;这五十人中,又有二十人达到了三阶的功法,可水陆自由击杀。西脉这二百名谙熟水性者全部抽出来,编成四个水师战队,分乘四艘斗龙舰,每艘五十人;其中三阶及以上弟子每舟四、五人,作为海战中纵横驰骋自由杀敌的血战之士,并选出一名作为战舰长;二阶弟子每舟七、八人,作为水战中跳出舰外冲锋杀敌的主力;二阶以下的弟子作为水师战舰舰内的攻杀主体,尽量不要下船,可以按照需要分类,各担其责,依舰而战,人舰合一;另外更要注意自我防护,切莫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玄震道人道:“那我东脉一百五十人全部出动,一切听掌门师兄调度!”

玄极道长道:“多谢师弟顾全大局,你还是留下五十人守山,出动一百人组成两个舟师战队参战吧?”

玄震道人道:“好!就依掌门师兄所言。另外我还有个建议,我们应该在战舰上分兵埋弓置盾,张旗擂鼓,攻守统一指挥,鼓角争鸣,以激励士气。”

玄极道长朗声道:“指挥水师战舰是你的专长,你回去连夜准备就是了。明日我虽亲临督阵,但战场的指挥权悉交于你。”

玄梅惊道:“二师兄亲赴海疆?那谁留下守山?”

玄极掌门道:“守山的重任就交给大师兄了。”

玄云道人道:“还是掌门师弟你留下守山吧!山上的事物我没你熟!我还是协助玄震师弟前往东海征杀吧?”

玄鸣也道:“还是掌门师兄留下守山更好些。”

玄震道人道:“我也支持此议。”

玄极掌门道:“既然你们都持此议,那我就暂且留下守山。青沧青海!你们二人随你们玄鸣玄梅两位师叔,组成奇袭精兵,今夜子时就出发,务必在寅时之前潜入波光岛,寻机救人。”

“是!”两人恭手应道。

玄震道人道:“掌门师兄,我东脉也参加奇袭小队吧?”

玄极道长道:“不可!明天还要靠你指挥正面对阵的海战呢!”

玄震道人道:“那就让青矶青礁参加好了?”

玄极道长道:“师弟!奇袭精兵需要的是精干和冒险,深入龙潭,凶险百变,人多了也无益!”

玄震道人道:“危险也得上啊!谁能弃险而不顾?”

玄极道长道:“多谢师弟抢险争难!青矶青礁更擅舟楫船舰,正面作战更能发挥他们的长处。”

玄震道人道:“那倒也是!”

玄极道长朗声道:“青桑青矶青礁!”

“弟子在!”三人高声应答。

“作为本次行动的血战之士,你们三人兼领三艘战舰的舟舰长,带领舟师正面杀敌!理当义无反顾!奋勇杀敌!”

“是!”三人高声应答。

“师尊!我和青河师弟也要参战!”十岁的少年青山带着稚嫩的童音在下面喊道。

玄云道长笑道:“你们两个小不点的娃娃,留在山上守山吧!”

玄极道人道:“你们俩也有任务,速去取笔墨和一张最薄最小的玉帛来。”

小青山急忙去取了过来。所谓最薄最小的玉帛,就是一块只有普通手绢四分之一大小的浅绿色锦帛,薄如蝉翼。玄极道人铺在案上挥毫写了四行蝇头小楷:“玄阳掌门钧鉴:今查悉,清巧姑娘未及登上青阳,就在山下海滨遭东海龙庭绑劫,吾等将竭青阳之全力,连夜前往营救,必将马到成功。勿念。五月十五夜。”

玄极道人写罢,道:“大师兄,你看看这样通报他们一声行吗?”

玄云道人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可以!应该通报他们一声。”

玄极道人遂将帛信叠卷成寸长的细绳状,塞进一根寸长的绿色细竹管内,交给了小青山。接着嘱咐:“速用最快的青鸟,连夜发往紫阳山。”

一直没有说话的银白仙尊白素琪这时开口了:“玄极掌门,大战在即,我做什么么呢?”

玄极道人正色道:“这场由绑架事件引起的海战,看似轻松,实际上却极为凶险,吾举轻若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将它看成一场关系到青阳派生死存亡的血战,也是完全必要的。青阳山的弟子为青阳山浴血奋战,那是义不容辞!仙尊就不要直接参战了,还是留在山上跟贫道一起守山吧!”

白素琪笑道:“我世居青阳山下幽冥谷滋水涧,也算得上是半个青阳山的人啊!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这……这……”玄极道长一时语结,一时还真难以找倒反驳的理由。

白素琪正色道:“以我的水性和潜伏能力,我认为我最适合加入奇袭夜潜,即便打不过对手,我想我自保和逃逸还是绰绰有余的!不会给他们增加负担吧?”

玄极道人正色道:“当然不会!”

白素琪道:“如此那就说定了,我与他们四人一起,夜潜波光岛。”

玄极道人无奈地说:“好吧!那就有劳仙尊了!诸位也都要辛苦了!你们人分两路,连夜准备,明天能战则战,若有不测之风云、突生之凶险,就立即青鸟传信,我再亲率青阳山的守备力量,前往东海,与龙王老儿决一死战!”

众人用罢晚膳,就各自回各自的山峰准备明日的大战去了。唯有玄鸣玄梅白素琪等参加夜袭的五人,直截留在了缥缈峰谷神宫后院的客房里,先睡了下来,养精畜锐,准备后半夜的潜袭行动。

第一卷、前缘 第015章、夜月销魂

子夜时分,玄鸣叫醒了大家。其实白素琪、玄梅根本就没有睡着,都是躺在那儿歇息想事呢,只有“青”字辈的两个年轻后辈呼呼大睡了两个时辰。除了白素琪自己的衣衫本身就是银纤鳞衣天然防水外,五人也都换上了掌门准备好的防水行装,带好兵刃道器和法宝,带足了补充修真能量的奇石异玉,就乘着月色御空飞去了。由于这次太过凶险,白素琪想把青蛇留下来,与他们四人一起御刃飞空,但青色腰带缠在腰间不肯下来,白素琪无奈,只好骑上她一起飞去。

圆圆地月亮如一轮金黄的皎盘,高高地挂在深邃而暗蓝的夜空,仿佛是宇宙之神的气海丹田,把它全身那无穷无上的真气,化作了今夜永恒的月华。月光如水,泄满世间,无处不有;如雾,盈溢环宇,无空不在;如气,鼓荡起万山千水的灵魄,夜半而歌;如电,激动着千百生命的心魂,兴奋越然。

今夜无风,山却睡不着,有狼在嗥,有虎在啸,猫头鹰在夜笑,伶伶兽在呻吟,合窳兽在婴哭,还有两只斐斐兽,一雄一雌,偷偷在暗夜里销魂吟歌。今夜无风,海也睡不着,不但睡不着,而且还特别得兴奋,不知是这明亮的月光照耀的缘故,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本来子夜是深沉熟睡的时机,大海却一点也不安分,它从遥远的东方急奔而来,向连绵的青阳山脚急扑而去,汹涌澎湃,咆哮如雷,似乎是要把青岩礁石击碎,又好象是想把海岸石滩拍沉,连海边的夜鸟都吓得无影无踪了。

兴奋的深山,兴奋的大海,也让五个人兴奋起来,在这银色的月光中,他们飞跃山林,飞跃海滨,飞到了苍茫无际的海上。但见大海无边,狂潮弥望,一排一排滔天的巨浪,在俯视的视野里你追我赶,奔跑着,冲撞着,杀伐着,耳朵里全是响雷般地呼叫声,怒吼着,咆哮声,似千军冲杀,又似万马奔腾,以至于月光中都浸满了海腥的味道。

“三师兄!还有多远!都飞了一个时辰了!”玄梅高声喊道。

“我们!是要绕到波光岛的背面去!当然要远了!”玄鸣高声回答。潮汐如雷翻滚,说话的声音小一点都听不清。

“我跃上高空!看看去!”白素琪高声喊着,青蛇急速升向高空,顷刻之后又俯冲下来。白素琪高声道:“我们现在!在岛的正南方飞行!相距岛屿大约二百余里。”

“我们还是,矮点飞吧!这样的话,矮一点,也许能躲过、岛上天箭的刺探和神射。”玄鸣依然高声道。

“我们开始!慢慢左拐吧。小岛也是快要到了。”白素琪道。

五人开始减速左拐,低空飞行。青沧和青海两个年轻人,贴着横卷的浪尖上纵掠,他们本来可以飞得高些,但是看到大海急浪澎湃,白花胜雪,淘声灌耳,腥味扑鼻,想着马上就要抵达的波光岛,要深入龙潭了,迎接他们的,也须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血战,血潮腥风,浪花卷血,不由地心情激动,兴奋不己。就象急流中的巨鲸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一样,他们两个心中磨拳霍霍,准备随时迎接这月夜里的血腥挑战。而白素琪跨下的那匹青蟒,由于乘月破浪,穿潮踏汐,浑身沾满了海腥味,也显得兴奋异常,身走龙蛇,恣意汪洋。

“前面看到蓝色的珠光了!”又飞了一会,姚青沧突然高喊。

白素琪轻手往腰间一甩,青蛇又倏地变成了腰带束在了腰间,随着其他四人一起轻轻地落在了海面上,这才发现脚下的海浪小多了,浪涛声也小多了。五个人凝神前望,望了半天,有人说没有,有人好象有,确定不下来。

“那我们就踏浪缓行吧!”玄鸣道。

五个人靠紧了些,人随剑飘,踏浪缓行了片刻,果然发现远处有两点若有若无的淡淡微光,如同遥远天边上两颗暗淡的星星,若隐若现,不过是不是绿光,五个人却看法不一。

“青沧说是蓝光那就是蓝光了!我们还有谁比他的视力好?”玄梅断然道。

“青沧!行啊你!只听说你视力好,没想到这么好!这么遥远的萤虫之光你也能看到!”白素琪轻声赞道。

“我们老姚家,别无他长,就是祖祖辈辈视力好!心感强!能望见别人望不见的遥远的东西,还能感受到遥远亲人的思念和牵挂。”青沧自豪地说。

“嗬!这么奇妙!你称得上这世间的先天奇人了!”白素琪惊道。

“这有何奇怪的?我们青阳派的正式弟子,每人都有一个天生的特长!”玄鸣淡淡道。

白素琪更加惊讶了,转头问袁青海:“青海!你有什么天生特长?说来听听。”

“我——?”袁青海顿时张口结舌,脸上火热,若在白天,肯定能看到其瞬间火红的面色。

青沧禁不住哑声失笑,虽然强压着,但还是笑出了声。

“怎么了?”白素琪接着问。

青沧笑道:“白姑娘!青海师弟的天生特长,我等师兄弟都知道,那就是——画地图!”

“画地图?”白素琪茫然追问。

玄梅伸手拽过白素琪耳语道:“青海幼时梦中好尿床,七岁入山时还时有发生,直到十岁那年方才彻底结束了尿床的生命历程,一直在他们师兄弟之间传为逗闹的笑料。”

白素琪听罢,莞尔一笑。

“其实青海师侄天生的特长是对虚无的领悟和把控上。”玄梅接着高声对她说,“别人捧碗吃饭,他却扣碗击歌。别人喜松之实可为栋,他却喜竹之空可虚其形。别人学拳大都是掌劈拳击,以力量搏击;他练拳却是虚步闪挪,蛇形微步,由此发明了一套拳法,自名为无极拳,颇得掌门师兄的推崇。别人舞剑用其刃,练其锋,刺劈点崩撩;他却是舞剑用其鞘,练其钝,击打弹吸飘……”

白素琪听到这儿,不由地对这个袁青海产生无限的好奇。

“嘘——!”玄鸣忽然发出轻轻地口啸声。

白素琪只顾和玄梅说话了,听到“嘘”声急忙回神停下来,法眼放大凝望,这才发现刚才两个若隐若现的光点,这时已变成了两个蓝色晶晶的圆珠,在十里之外的城楼上,散发着莹莹的光,但由于夜月朦胧,四周的景象看不甚清楚。

众人皆驻步凝神,发现自己的身旁还有一个小小岛,岛边礁石林立,上面却是树木葱笼。

青海轻声道:“两位师叔,我们应先隐在岛边,派个人前去探探路。”

玄梅轻声道:“机灵鬼!你去探路啊?”

青海轻声道:“小师叔!我不会元神分体之术,前去怕暴露啊!”

玄梅轻声道:“那还是我找条鱼,寄体而去吧!三师兄!你可要看好我的真身啊!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唯你是问!”

玄鸣笑道:“反正不是你去就是我去。你安心去吧,我守好就是了。”

白素琪道:“我和玄梅同去,我连寄体都不用,本身就是一条蛇而已。”说罢,俯身变成了一条漂亮的白银蟒。

这时正好一条银白的带鱼缓缓游来,玄梅飞驰到岛边的一块横平的礁石上坐下,心念“元神离体附体真诀”,原身静坐未动,原神悄然离体,倏然潜入带鱼游动的身体,随白银蟒浮游而去。

白银蟒和带鱼玄梅浮游在水浪表面,真气纵横,身如飞梭,一会儿就来到了城门前。但见这座城门,造形上与白天看到的西门白虎门并无二异,但是在月光、珠光和大海水波的照映下,却是溢彩流光,奇幻无比。环岛城头,依然是两座三层的水晶城楼,并肩而立,上面闪烁着“青龙”两个碧蓝色的大字。城楼的顶端,弯曲透亮的水晶翼罩下,各悬着一颗如拳头般大小的蓝色宝珠,向四周散发着融融的蓝光,射到远处,与皎洁的月光互相融合,形成了一圈由深到浅的绿色光晕,瑰丽异常。下面每层的水晶壁板上,镶满了鸡蛋大小的蓝色水钻,闪烁着眩目的蓝光,如同海水凝结成的魅蓝冰晶一般,湛蓝剔透,晶莹夺目;钻石的蓝光与皎白的月光交相辉映,形成了如光如雾深浅不一的绿色光晕。就这样,整座城楼,内含蓝色珠钻,外罩银色月辉,下面海波涌动,绿晕倒影,周围潮声相和,使波光岛看上去就象一座梦幻之城。

“好漂亮啊!”带鱼玄梅不由地高声惊叹。

“什么人?”

左边的城楼上,一个绿脸绿甲手执三股钢叉的城卫高声厉喊,右边城楼上,一个同样绿脸绿甲手执钢叉的卫兵,也跟着一起向下张望,只见一条又长又宽的银白色带鱼浮在水面上,打着带响的水花,扭摆着身体游了过来。

“他娘的,原来是条带鱼!”左边的城卫道。

“吓了老子一跳!”右边的城卫说着,打了个喝欠。

“该来的都来了,什么君子国黑齿国大人国小人国的,一拨又一拨的,上半夜都赶来了,下半夜不会有人了。”

“说得也是!迷糊一会吧!”

两名城卫继续闭上眼睛靠在那儿打盹。

白银蟒轻轻地浮出水面,与带鱼玄梅相伴,飘然游了进来。只见环岛之内,水域宽广,风平浪静,远处有一大团紫色的光气冲天旋转,明暗变幻,从中传来了三声杳杳的钟鸣,原来已是三更天了。白银蟒转回身去,朝着城楼遥吐蛇信,粉光轻闪,两朵粉色的“迷心花”轻盈飘起,飘向了城楼上打盹的城卫,两人顿时酣声大作。

“都寅时了!快点回去带他们进岛!”白银蟒轻声喊道。

一蟒一鱼迅速游回外面的小岛。白银蟒倏然立起来,一个美轮美奂的年轻姑娘又站在了众人面前,银色的月光下更显得纷外妖娆,三个男人的眼光瞬间呆直。玄梅立即心念“原神回体口诀”,原神立即回到原体,急忙说:“城卫已经被白姑娘催眠了,我们快点进岛!不能再摩蹭了,用不了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白素琪和玄鸣玄梅凌波微步,青沧青海却喜欢御剑为舟,三男两女立即奔城门驰去。两名城卫仍然酣声如雷,五人急行在城门间的水道里都能听得见。

第一卷、前缘 第016章、深入龙潭

驰进城门,接着又驰向那团紫色的光雾,渐行渐近,才发现那儿仍是一座岛,岛中有岛。那团紫色的光雾,原来是岛中岛上无数颗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珍珠、照射着海上升腾翻转的潮雾形成的,将整座的岛中岛囊括在了紫色的光雾中。

白素琪与玄鸣玄梅纵身跃上岛屿,两个年轻人也跟着收起脚下的刀剑,跃身上岛。但见岛上灌木丛丛,乔木高高;奇岩怪石,或立或卧,显然是匠心巧置,却又与地势林木浑然天成,犹如园林一般;无数的紫色珍珠,或大或小,或隐灌丛,或挂乔梢,或置石上,或盛放在一个个海蛤壳里,皆冉冉散发着艳丽的紫芒,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五双眼睛早被这海域风情的珍珠园林所吸引了,便穿林绕石,逶迤前行,一会儿就走出了园林,来到了一个海白玉石铺砌的阔大广场。只见广场上镶嵌着无数的夜明珠,将这广场照得莹白清亮,宛若明镜。广场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圆柱形水晶石的建筑物,若蓝若碧,上面点缀着数以万计的紫红珍珠,熠熠生辉。建筑物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块月黄的水晶横匾,上面以紫红的珍珠镶出了三个紫气烁烁的大字:“水晶城。”

五人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和高树后面,心里琢磨着如何进去,正好看见一个一身绿衣锦缎的年轻阔公子,带着一个草绿仆装的小斯,从“水晶城”横匾下面的水晶门走了出来,后面跟了个狱吏打扮的红衣人,一直恭身相送到门外十几步远。

“将这紫阳山的仙女给我看紧了!如有半点差迟!小心你项上的人头!”绿衣锦缎的阔公子高声道。

“七少爷请放心,有小人我看管,天族圣女万无一失。”红衣狱吏恭然应道。

恰在此是,一只绿色的蚊子嘤嘤飞来。玄鸣心中暗叫一声:“有了!”遂俯首在玄梅耳旁轻声道:“师妹!你们先隐在此处,看好我的原体,稍侯片刻!”接着心念“元神离体附体真诀”,凝神飞摄入蚊子体中,嘤嘤飞到了城门红衣狱卒的身旁,附在他的衣背上,跟进了水晶龙城。

喝!我怎么象钻进了一颗空心的钻石里呢?玄鸣心中暗道。

蚊子玄鸣跟着来到里面,见是一个中空的六棱环形大厅,环顾四周,满眼海蓝,清澈如洗。如果说刚才的城门,看似水晶板上镶蓝钻,那么现在在水晶城内环顾观看,则如同是巨大的蓝钻石矿内雕出的宫殿。这个巨大圆柱体的水晶柱龙城内,首先凿雕出了一个竖向的六棱柱体的宽阔空间,犹如一个六棱的天井大厅;仰头望去,能看到紫色的云气在高高的头顶上蒸腾浮动,明暗闪烁,他怀疑上面就是露天的天空,但这迷蒙的夜色里是看不清,也判不定;俯视下面,但见如海一样的幽蓝空间,清澈如洗,深不见底,底下仿佛有水浪在涌动,闭目静听能听到隐约的潮声,但睁眼只能看到弥漫升腾的蓝雾,魅蓝无形。有螺旋形的钴蓝水晶楼梯,呈六棱形环围着这个六棱的天井,一圈圈盘旋而上,共有六层。每层都有十几个内厅内室围绕着中央,每一层的每个六棱角上,都镶嵌着璀璨的夜明珠,照得天井大厅里面如同白昼一般——当然是海里的白昼。一名头上长着短角的金衣金甲侍卫,立身端站在大厅里的一个水晶台内,但见他凸眼尖耳,唇摆触须,看似人样,实则不同。

红衣狱吏站在这天井大厅的中央环顾了一圈,象检查什么似的,然后向回走了十几步,转身顺着一个楼梯口走下楼去。一层、两层,和上面的六层大同小异,只不过是看不到天井贯通,没有整体的纵深开阔感,明显有种地下暗室略带压抑的感觉。下到第三层,发觉这是最底层了,立即感觉到眼前昏暗浑浊了下来,原来上面的夜名珠也变成了珍珠,虽有光辉但并不明亮了。

楼梯口的第一间水晶屋内,对坐着两个红衣的小吏,见红衣狱吏下来,急忙站起躬身行礼,叫了一声:“大人!”

“你们两个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特别要盯住昨天晚上带进来的那一男一女,没看到人送进来之后、上半夜大太子巡视了一圈、七公子刚刚又询视了一圈吗?”

“请大人放心!今夜有我们两人守着,自然是万无一失!”

“那是最好!再坚持半个多时辰天就亮了,我先走了。”

“恭送大人!”

红衣狱吏走后,两个小吏就沿着六棱形的回廊巡视起来,蚊子玄鸣也跟着一起巡视。回廊的两侧是一间一间排列整齐的水晶屋。水晶屋是不透明的,水晶门也是不透明的,但水晶门上有块透明的水晶玻璃,水晶墙上还有扇小小的透明水晶窗。玄明看到,这第三层的每个内室里,都关闭着一个或多个带着沉重的玄铁手镣或脚链的人,每个水晶屋的水晶门和水晶窗中、都内嵌着多根拇指粗细的玄铁棍,门上各锁着一把乌黑泛亮的玄铁锁,看起来是固若金汤。终于,在最里面的内室里,看到了自己的傻徒弟商青田,还好,没给这呆小子戴手镣和脚镣。

两个小吏巡视完毕,打着呵欠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坐在那里就打起盹来。玄鸣急忙飞回商青田的囚房,从门缝里飞进去,但见商青田鼓着两眼在里面转圈儿,呆小子显然是将近一宿没合眼了,还急得团团转呢。

“青田,青田!”蚊子玄鸣轻声道。

“师傅!真是师傅!您在哪儿?”

“我就是你眼前萦飞的蚊子!”玄鸣悄声说罢又在他眼前飞了一圈,然后落到青田的耳朵上。接着轻声问:“紫阳山的清巧姑娘在哪儿?”

“您怎么知道的?师傅?”商青田惊喜万分。

“现在没功夫跟你讲废话!清巧姑娘在哪?”

“右边隔一个房间里穿红色霞衣的姑娘就是。”

“知道了。你再呆一会,稍安勿躁!为师过一会就回来搭救你!”

“多谢师尊!”

蚊子玄鸣不再和他废话,急忙飞到右侧的第三个房间里,果然看到一个红色霞衣的姑娘坐在那儿在想心事,于是飞到她眼前,轻声问:“你就是紫阳山的金清巧姑娘吗?”

红色霞衣的姑娘猛然惊起:“我就是金清巧!请问你是那位?你在哪儿?”

“嘘!小点声!我是青阳山的玄鸣,商青田的师傅。你眼前的蚊子就是我的元神寄体!”

金清巧急忙站起来,朝着眼前的蚊子躬身一礼,道:“晚辈弟子金清巧拜见三师尊。”

“别多礼了!你稍候片刻,一会我再过来救你出去!”

“如此有劳师尊了!清巧感谢万分!”

“不必多礼了!你且稍侯,我去去就来!”

蚊子玄鸣飞回楼梯口,但见两名红衣小吏正坐在那儿打瞌睡,遂灵机一动,心底浮出了一个坏坏的微笑,蹶起蚊屁股朝着门缝里射出一缕幽幽怪怪的“蚊香”,两名小吏立即酣声骤起。

玄鸣轻轻飞回一层的天井大厅,见那金衣金甲的侍卫也趴在水晶台上打瞌睡,又故技重演把他熏着了,这才赶回去,飞到“水晶城”外广场边上四人藏身的巨石后面,心念“元神回体真诀”,元神迅速返回自己的本体。

“师兄,怎么样?”玄梅急忙问。

“找到了,人在地下第三层的囚禁室内,只有两名看守的小吏,已被我略施小技熏进了香梦里;‘水晶城’里有个守卫,也被我暂时熏迷糊了。青沧青海留在这儿接应,玄梅与白姑娘跟我进去救人。”

说罢,三人轻脚点地疾速飞驰进了水晶城门,玄梅前面带路顺着楼梯轻轻下到地下室内,顷刻就来到了地下三层的楼梯口,两名小吏仍然在酣梦中漫游。玄鸣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取走两人中间水晶桌上的钥匙就迅速退了出来。

“师妹,你在这儿盯着这两个红衣人。”玄鸣哑声伸手比划着对玄妹说,“一有异常就杀了他俩。”

玄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势告诉他俩赶紧进去救人。

玄鸣和白素琪沿着走廊轻轻走进去,左拐右拐右拐再右拐,折了四个弯才到达关押清巧和青田的房间。先摸索着试探钥匙,试了一圈才打开清巧的房门,清巧出来看到了白素琪,吃了一惊,急忙喊到:“白——!”虽然白素琪换了一身月白的鳞衣,金清巧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我!”白素琪点头道,“快去救商公子!”

三人急忙来到关押商青田的房间,又试了好几把钥匙打开锁放出人来。

“师尊!白银蟒姑娘!多谢!”

玄鸣道:“哼!这次如果不是白姑娘赶到凤鸣峰相告,你死在哪里我们都无从知道了。”

商青田和金清巧急忙一起向白素琪躬身行礼:“多谢白姑娘搭救之恩!”接着两人又躬身向玄鸣行礼:“多谢师尊!”

白素琪急忙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外面还有人等着呢,快走!”

清巧小声道:“我们两人的兵器我记得他们放在中间这个房间了,看看有没有?”

玄鸣急忙找到钥匙打开了门,“无邪”宝剑和那把崭新的离陌刀果然都在,两人高兴地冲进去抓起了自己宝贝。

四人匆匆返回走廊入口,两名红衣小吏仍在熟睡中,白素琪素手一扬,两枚“飞魄银针”就从眉心射入两人的脑仁,两人脑袋一耷拉,寂然死去。

玄梅凝眉嗔道:“我守了半天也没杀他们,人都救出来了还杀他们作什么?”

白素琪反问道:“你就不怕他们醒来报警报信吗?”

玄鸣淡然道:“杀就杀了,赶紧撤吧!”

清巧问道:“这位美女是……?”

青田急忙介绍:“这位是四师叔。”

“你玄梅四师叔。”玄鸣插嘴道。

金清巧急忙上前躬身行礼:“晚辈金清巧见过四师尊!”

玄梅道:“你就是清巧姑娘了!真漂亮!都不是外人,别客气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赶紧撤!”

第一卷、前缘 第017章、激战黑龙

五人匆匆上得楼来,猛听得门口一声狂喝:“什么人?”扬头望去,但见门口一排金甲龙兵走了进来。这一排人共有十二人之多,个个长脸凸睛,长嘴短耳,头上长着鹿角,肩肘长着鱼鳍,嘴角摆动着两条如鱼须般的触须,手中执握着各种怪异的兵器,直奔他们五人而来。

白素琪走上前去,神色坦然道:“我们是君子国的人,昨晚被请来的,说是今天白天要我们帮助围剿大华朝青阳山的臭道士。这一早醒来却睡不着了!就早早起来,想出来看看这龙城早上的美景,以饱眼福。”

“君子国的人啊!那也有点太早了!让他们去吧!我们继续巡查我们的。”为首的金甲龙兵向着他们自己的人说道。

“多谢!”白素琪轻轻揖手道。

刚走出几步,快到龙城大门时,忽听后面传来一声呼喊:“站住!”五个人只好停步转身。

“敖力傲!敖力傲!你怎么睡得这么死?”一个金甲兵在里面的水晶台前呼喊沉睡的守卫。

“你们的通行腰牌呢?”一个鹿角更长鱼须也更长的年长者走上前来,怀疑地问。

“落在客房里,忘了带了。”白素琪应付道。

“那就回去取来吧!我们要例行查验一下。”

“好!我去取!”

玄鸣说着上前一步,宝刀突然拔出,只觉眼前一亮,刀光一闪,那个年长的金甲龙兵的脑袋已经飞落在地了。

众甲兵急忙手执兵刃围了上来,只有一人站在原地没动,弯弓一箭射向了天井庭顶的水晶龙钟,水晶城内顿时警钟尖鸣。五人急忙拔出兵器,剑随身飘,手起刀落,顷刻间将眼前剩下的十名金甲龙兵斩杀殆尽。那名报警的金甲龙兵乘机逃走了。五人也不再理他,急忙撤出水晶龙城的大门,广场外的青沧青海听到钟鸣声已急赶了过来,七人合在一处,向广场的东侧撤去。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只听嘶喊声叫啸声四起,城内涌出几十名金甲龙兵,直奔他们而来;城外珍珠园林的树丛石林间,但见身影窜动,金刃闪闪,无数的金甲龙兵也从那儿向这儿围来,龙吟马嘶声不绝于耳。

玄鸣高声道:“我们按照来时的路线,向东面的‘青龙门’撤去。”

七人还没撤出广场,只见几百名金甲龙兵迎面冲来,为首的一人,头上龙角峥嵘,两根龙须及颈,身材威猛高大,将近常人的两倍,面色玄黑,不怒自威,骑着一匹一身黑毛的龙马兽,手提一把一丈多长的奇形怪状的长柄弯月大刀。前面的随身校尉高声喊道:“何方暴徒?袭我龙城?飞龙上将九王叔在此!尔等快快束手受死!”

玄鸣盯着对方手中奇异的长刀,但见刀柄长近六尺,猜不透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暗紫中泛着微红,隐隐有光气在流动;刀颈如龙颈,金甲芒刺如金樱倒刺一般,又如凤凰锦鸡颈上紫红斑烂的羽毛,闪烁着紫红的光辉,把这把长刀装饰得格外漂亮;刀头即是刀身,如一轮长长的弯月,金光明耀,一看就知道是削铁如泥之宝刃,与刀颈连在一起看,则形如巨鸟弯下的利喙,刀头与刀颈的衔接处,向上翘起的紫红斜刺如鸡冠一般。整体看来,威利与神邪之气交融在一起,从刀头到刀尾刀柄流动不息,闪烁不定,令人望而生畏。不用说这是一柄宝刀,更是一柄奇刀,一柄神刀。

玄鸣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各样的宝刀利刃,熟悉的不熟悉,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一一滤过之后,就猜了出来,心情大为振奋,立即想试试这神邪之刀有何过异之处。于是他举刀冲去,高喊道:“按我说的方向,准备冲杀!”

其实对方根本就不等他冲杀,龙牙大刀破空劈来,玄鸣的百断离陌刀举刀迎上,就听一声金击交鸣,震耳欲聋,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光明耀目,如这盛夏的一道急雷闪电落在了两人中间,玄鸣震退了一步,龙马兽和身上的赤脸龙将也震退了半步。

“好一把宝刀!你是何人?”对方惊问。

“青阳山道士玄鸣!来将通名!”

“东海龙庭右武威大将军、飞龙上将、扶桑侯、九王叔敖骑骠是也!看来道长手持的是百变离陌刀了。”

“不错!那阁下双手所握的长柄弯刀,就是我华夏大地上失传了千年的神邪利器龙牙刀了。”

“道长好眼力!”

“贫道虽然学剑出身,但对刀却是情有独钟,龙牙刀乃上古神邪之器,十大名刀,虽无相见,岂有不知!”

“道长爱刀擅刀之名,本王叔早有耳闻,哈哈!看来今天还遇上知音了!”

“更是死敌!”玄鸣冷脸傲言。

“好!那就让两把宝刀一较高下吧!”

九王叔敖骑骠言罢,疾身后退到园林边缘。玄鸣也伸开双臂压着六人,急速向身后的广场退了几十步。

敖骑骠不再后退,立定龙马兽,右手竖直举起龙牙神刀,左手食指按住刀柄下端的机关,心念口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龙牙刀弯弯的刀头带着刀颈冲天而出,脱开六尺高的刀柄,向空中飞去。原本紫气冉冉的上空,刹那间升起一团黑气,黑雾凝云,妖风骤起,但听一片鬼哭神嚎之声,一团乌云立即向玄鸣扑来,仿佛有无数个冤魂幽灵,匿在乌云黑气之中,皆伸手向玄鸣叫啸索命。

玄鸣立身在广场上,将百变离陌刀高高举起,刀尖指空,刀刃闪闪,丹田之气破指而出,直击刀身,遂大喝一声:“百变离陌刀!百断破百妖!”只听“卡嚓”一声崩裂声,离陌刀断为九段断刀;接着又传来“当啷”的金裂声,每段又迅速碎烈为九片银光闪闪的刀片;然后是“叮当”“叮呤”的崩碎声,离陌刀碎化为成千上万个尖锐的晶点,犹如千万个细小尖锐的冰雹针芒,远望如一片银亮的气幕和银白色的云团,随着玄鸣手掌中真气的运化,迎向了扑面而来的黑云妖雾。

众人只见黑白两团云雾冲突交织在了一起,传出叮叮当当的金击交鸣之声,犹如千百个匕首在云气中对打交击,又如千军万马在空中对阵撕杀,同时传来凄厉的鬼叫声、凄惨的兽吼声、嗷嗷的痛叫声、悲叹的呻吟声。银白闪亮的云气不断地往前冲,乌黑浑浊的云团节节向后退,乌云妖气渐退渐散,渐散渐淡,银白的亮气则愈来愈强,盈空夺目。最后乌云尽散,妖风骤止,龙牙刀封印的万千鬼魅妖魂皆被斩杀,只剩下那一把弯弯无柄的龙牙刀惨白地现出原形,无力地飘浮在空中。玄鸣再将丹田之气汇凝于右手,五道真气通过五指射向空中飘浮的银白气团,五指收拢,收于掌中,银白之气也渐渐凝缩,越凝越亮,最后又凝炼成那把银光闪闪的离陌刀,屹立在半空中。玄鸣小臂一收一回,离陌刀轻轻落回腰间的刀鞘之中。

龙牙刀跟着敖骑骠近百年了,升空斗法不下几十次,还是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彻底的惨败。不但自己耗费了百年心血封印的鬼魅妖魂之力付之东流,就连两千年来前人封印的神兽灵禽也尽被斩杀,扶桑侯敖骑骠不由地心中大怒,狂吼一声:“我与你拼了!”一口鲜血喷将出来,飞向空中。

玄鸣见这黑脸老王叔口喷鲜血,心想他惨败如斯也难怪了,心中登时大乐。青山派弟子也皆欣然若怡,却听白素琪高喊一声:“玄鸣小心!人刀合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敖骑骠喷出的那口鲜血,划过头顶的天空,飞跃了十几丈高,喷击到飘摆的龙牙刀头上。几乎是与此同时,敖骑骠的身体象被什么魔幻神力吸走了似的,如闪电般地飞升到半空中,与龙牙刀融为一体,立即化生出一条十几丈长的黑色巨龙,张牙舞爪,一只只爪掌如一把把钢骨嶙峋的无纸伞架,挥动起来快如黑亮的闪电,一掌急拍到了玄鸣的眼前。玄鸣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躲,其实变化如此迅速,又如此神奇离谱,他就是想躲想挡也来不及了。

“三师兄!”

“师傅!”

“师叔!”

“师尊!”

青阳紫阳的弟子们几乎是同时发出无奈的惊呼,只见一道白光如闪电般闪跃在眼前,一条十几丈长的白蟒巨蛇腾空而起,挺着银白的胸颈挡在玄鸣前面,硬生生地接住了黑龙那雷霆万钧的一掌。玄鸣这才乘机拔刀出鞘,砍向黑龙前面的巨掌,却砍出了一道白光;那边玄梅也急忙宝剑出鞘,从另一侧斩向黑龙的颈部,但见龙鳞似铁甲,一砍一道白光。黑龙却是左挥一掌,右扫一爪,两人刀剑相击,合斗黑龙,仍然不占上风。青沧青海见状,也一起拔剑出鞘,从两侧攻向黑龙的后腹部。黑龙摇头张口,牙如利剑,摆尾横扫,尾如神鞭,巨掌横拍,风驰电掣,利爪飞舞,刀剑黯然,四人合斗,竟然也打不败他。

白素琪已化回人形,面色苍白,脖颈胸口印着一个斜下入胸的龙爪掌印,嘴角挂着淡淡的血迹。

“白姑娘!你伤得怎么样?”清巧急忙跃身过来,扶住了他。

“白姑娘!你嘴上流血了。”青田急道,也疾驰过来。

玄鸣边打边焦急地高声喊问:“白姑娘,你怎么样?”

“皮肉小伤!无妨!”白素琪挺着一口气高声回答,后面的两个字“无妨”,却是无论怎么用力喊不上高声了,听起来嘶哑低沉。

“你先歇一会,待我们宰了这条恶龙,给你报仇!”玄鸣吼道。

“青田,有清巧姑娘在这儿就行了,你也上去助战吧!”白素琪轻声道。

青田点了点头,正盘算从何处下手加入战团呢,忽见黑龙的后半身从空中横扫了过来,两条后腿眼看着就要飞掠头顶。只见这两条龙腿的腿裆前面,有一团黑糊糊的肉质棍棍球球的东西颤颤悠悠地甩荡着,好象没有铁甲黑鳞的保护。好一个青阳弟子商青田,只见他飞速拔出腰中的宝刀,身子猛然向上一跃,挥刀向黑龙后腿前裆的腹底斜扫而去。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一团黑糊糊血糊糊的龙肉龙皮随着这闪亮的刀光飞落在地上。黑龙后腹底部顿时血喷如柱,如血雨一般瓢泼在莹白的广场上。就在这黑龙长长的悲鸣声中,天空中的黑龙蓦然消失了,分化成黑甲黑脸的飞龙上将九王叔敖骑骠和那把惨白的无柄龙牙弯刀,二者同时落向了晶白的海玉石广场;龙牙刀“当啷”一声摔得粉碎,九王叔敖骑骠却是仰脸朝天后背着地快摔成肉饼了,好呆有一身的软盔铠甲护着,人不至于摔死,但整个的小腹和腿间却是一片血红。

玄鸣等人被这突然的变故给蒙登了,紧跟着落回地面,正要补上一刀结果这九王叔的老命,却被疾速冲上来的几名金甲龙尉给抢走了。

青海急忙问青田:“四师弟!你找到他的什么弱点空门了?怎么就一击得手了呢?”

青田顿时满脸通红,喏喏道:“我好象把这条黑龙给骟了。”

青海哈哈大笑,拽着青沧的袖子说:“你听到没?大师兄,老四把那个自称飞龙上将的九王叔给骟了。”

诸男子皆哈哈大笑,诸女子都脸红莞尔。

玄鸣看到白素琪脸色惨白,汗珠渗满了额头,知道她内伤不清,急忙道:“白姑娘!你别动了,我用内力给你疗伤。”

白素琪轻声道:“现在不是疗伤的时候,我们趁着龙城的主将身受重伤,抓住机会赶紧冲出去。”

玄鸣道:“小师妹!清巧姑娘!你俩护着白姑娘,我们向东门冲去。”

白素琪轻声道:“不要紧!我还有小青呢。”说着解下外束的腰带一抖,只见一个青衣姑娘俏立在眼前。

白素琪轻声道:“她修行未到,刚能幻化成人形,还不会说话,功夫也一般,劳驾你们保护着她点。”说话的声音却是愈来愈小。

青衣姑娘频频点头,弯身背起白素琪,八个人急忙向东门撤去。

由于对方的主将被击杀成重伤,龙城禁卫军群龙无首,金甲龙兵的抵抗变得疲软无力,八个人顷刻之间就退出了广场。接着又边打边退,很快就穿过了珍珠园林,来到了岛中岛的滩岸上。岛中岛上的天空虽然仍紫气翻腾,但东方的天空却是金光万道,一轮朝日蓬勃而出,波光岛环岛里面的内湖上,也是金波潋滟,晨风拂摇。

眼望着城门就立在不远处的朝霞中,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小青又幻化成那条曼妙的青蛇,载着白素琪游入水中。众人或御剑为舟,或踏波凌步,扶着护卫着白素琪奔向“青龙门”。守卫“青龙门”的是夜叉军团。由于夜叉军团的主力已在凌晨寅时被调往西门外海迎敌去了,只剩下小股的兵力和一些老弱的将士,在一名城门副都尉的带领下仓慌与他们对战,根本就不是对手,没用玄鸣玄梅出手,副都尉和两名校尉就被青沧青海青田斩于城门内的水道上。剩下的将校象征地挡了挡,就自动撤开了一个豁口,放他们出岛去了。

第一卷、前缘 第018章、血战东海(上)

早上卯时,天色微亮,玄极玄云玄震三位道长早早来到东海岸上的斩龙台,但见六艘斗龙舰,齐齐停泊在台下码头边,皆悬挂着碧青如大旗般的云帆,实际上也是以帆为旗,每面旗帆上都绣着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分别是“望海”、“射日”、“斩龙”、“飞云”、“梅香”和“凤鸣”。昨晚安排好的三百余名谙熟水性的青阳弟子,皆身着防水锦服,披甲戴胄,全副武装,列队候在了台下的沙滩上。

玄震道人道:“两位师兄请看,这三百余名弟子当中,三十名三阶及以上的弟子皆为死战之士,作为海战中纵横驰骋自由杀敌的血战之士,这次行动中给他们取名‘自由战士’,皆腰跨青云宝剑,以利近搏或斗法,分到六艘战舟上,每艘五人;四十八名二阶弟子皆杀敌主力,作为水战中跳出舰外冲锋杀敌的主力,这次行动中取名‘冲锋战士’,皆手执赤焰银枪,以利冲锋攻击,每艘八人。其余二百二十多人当中,留下十二人负责击鼓,十二人负责吹角,十二人负责鸣金;剩下的诸人,四十八人为弓弩手,四十八人为金盾手,四十八人是长戈手,四十八人负责扬帆开船。他们皆身着月白铠甲,平均分配到六艘斗龙舰上,作为水师战舰舰上的攻杀主体,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让他们下船,他们的任务是人舰同体,共筑战舰水师。”

玄云道人叹道:“玄震师弟精通舟舰,善理舟师,我看连大华国的水师都督也望尘莫及啊!”

玄极掌门高声道:“今天的海战,就交给你全权指挥啦!大师兄也听从你的调遣!我就在缥缈峰上等着你们凯旋的消息!”

玄震道人笑道:“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众弟子各就各舰,玄极目送玄云玄震和青桑青矶青礁分别登上斗龙舰。

“启航!”

玄震道人高喝一声,如雷声霹雳,回音在山谷水港中震荡不息。

六艘战舰和三百名弟子临时组成的青阳山水师,随即驶离码头。玄云道人的二弟子青桑和玄震道人的大弟子青矶分乘“望海”舰和“射日”舰在前面领航开路,玄云道人和玄震道人分乘“飞云”舰和“斩龙”舰居中,玄震道人的二弟子青礁和一名叫钟离权的资深记名三阶弟子,两个年轻人则分乘“梅香”舰和“凤鸣”舰垫后,六艘斗龙舰两艘并行,竖向排开,呈两道“一”字形,迎着黎明的微光,乘风破浪,向东海悄然进发。

随着舟师的飞驶,天色也变得越来越明亮,遥远的前方,天涯海角的交界线上,泛出了一抹羞涩的微红。在海风的吹拂中,那一抹微红,如早春的玫瑰悄然绽开;上边的天色如红笔渲染,越来越娇艳,渐远渐明;下边的海面如红酒泼浪,越来越浓艳,霞波潋滟。

“师兄,你对龙庭的实力,看法如何?”玄震道人侧过身子,高声喊问右侧“飞云”号上的玄云道人。

“虾兵蟹将两军团,战力一般,不足为虑;虎鲨夜叉两军团,战力颇强。若论单兵单将地对抗厮杀,青桑青矶青礁对付其军团的上将足矣。”玄云道人转过脸来,高声答道。

“我担心东海七十二个水泊岛国也参与进来啊?”

“他们未必会听从东海龙庭的号令。再说了,事出仓促,他们也未必会来得及赶过来。就是星崩半拉地来上几个,凭我们师兄师弟几个人的功法,有何惧哉?”

两人说罢,哈哈大笑,笑声如雷,滚滚传向四方。

船舰上年轻的弟子们听到师尊的高谈阔笑,脸上也都绽开出开朗的笑容。他们对青阳派的倾天功法,本就是自信满满,如今看到两位师尊如此乐观,更是心中坦然。

年轻真好!本就是无知无畏的年龄,即使面对眼前即将揭开的海疆杀场。虽然他们知道前方有许多的恶杀急战等着他们,会遇到超出想像的殊死搏斗,但是却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先、面无惧色。师尊们早就给他们灌输了一脑子主动搏杀的积极思想——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什么“攻击是最好的防守”、什么“临危不俱处乱不惊”、还有“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等等。所以,虽然他们对血战在认识上有知,但心中无畏,都抬着头凝望着东方,只见一轮红彤彤的朝阳不知何时已跃出了海面,万道金光照亮了海天,潮汐已经退去,整个海面上金光粼粼,波澜翩翩,一片片五彩的鱼群在水面上自由地环游着,海鸥萦飞,夏风拂面,好一个凉爽舒适的仲夏清晨。

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忽听得远方雷声轰鸣,啸声四起,连绵的潮声不绝于耳。玄震道人急忙登上高处的钟鼓指挥台,凝神远望,只见大海翻腾,海潮涌动,一排一排的白浪,伴着轰鸣的雷声,从四面八方“轰轰隆隆”地滚动而来。海浪波淘击打着船舷,斗龙舰顿时如筛豆般地颠簸起来。

“有异常情况!赶紧发战前警报!”玄震道人转脸对跟上来的一个身为“自由战士”的三阶弟子喊道。

那个“自由战士”急忙鼓起真气大声疾呼:“大家都打起精神!站稳喽!急浪后面必有急情!准备迎战!”喊了两遍之后,抓起鼓槌擂响了舰上的牛皮战鼓,“咚咚”的鼓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六艘斗龙舰立即呈圆弧张开,进入了戒备状态。

这时,就见一道闪电疾然划破左侧的海空,照得海水炫白耀目。接着是一串震耳欲聋的炸雷声,滚滚涌来的白色巨浪突然从中间崩炸开,长长的巨浪炸作了十几段,形成了十几个巨大的旋涡向后面回旋而去。巨浪断开之处,一头头巨大的水怪呼啸而出。只见这一头头的水怪,尖嘴鼓脸如两艘褐红幽亮的渔船扣在一起一般,一翕一合之间,惨白锋利的牙齿闪着幽幽的白光,两只蓝亮的圆眼大如鸡蛋,赤红的脸腮水光亮闪,两根赤须如两根粗粗的鞭子抽打着浪花,头顶上还喷着七、八丈高的喷泉水柱。

“赤电虎鲸!”有人惊喊。

“是龙庭的虎鲸军团!”玄震道人高声道。他法眼北望,但见每头鲸的鲸背上都骑坐着十几个红衣红甲的人,有的执戟,有的持刀,有的擎着弓弩,有的举着狼牙棒,气势汹汹。

几乎是于此同时,南面也传来了滚滚如雷的吼声,众人转脸望去,但见右侧的海天之间闪现出一道长长的油油的绿光,绿光飞速向前移动着,渐渐地变成了无垠的碧浪,映得天上云霞如绿绸飘展,海面浪淘如碧玉浮动。

“流波夔牛!夜叉军团!”登上高台的玄云掌门疾声大喊。

随着玄云道人的喊声,只见南面如墙的绿浪砰然溃碎,一排排青灰色如牛似马的怪物排成了一个长阵,展现在众人面前。只见这一头头夔牛,头形如牛,身形似马;头顶竖长着两只如两柄圆尖短刃的利角,闪着明亮的青芒;两只短小的马耳紧贴着两角警警直立着;双目如炬,闪着汹汹的绿光;身上青毛稀短,泛出幽幽亮亮的青光;背上两条长鳍如蝠翼般扇动着,中间还坐着个手握三股钢叉的绿衣汉子。

玄震道人站在高台上大声发令:“我青阳弟子听令!右侧的三艘战舰!“望海”舰“飞云”舰和“梅香”舰!急速转舵,调头向右,以“飞云”舰为中心,迎击南面的夜叉军团。左侧的三艘战舰!“射日”舰“斩龙”舰和“凤鸣”舰!立即转舵,调头向左,以“斩龙”舰为中心,迎击北面的虎鲸军团。击鼓进军!”

海面上遂响起如雷的战鼓声!

玄云道人立身在“飞云”舰的高台上,夏青桑带着“望海”舰,青礁带着“梅香”舰,掉头向南,横向排开。

随着一阵滚滚的雷吼,海风呼啸,携带着卷起的海潮撒落如雨,成百上千的夔牛载着成千上百的夜叉汉子,密密麻麻地向眼前滚动着,如一片浮滚在海浪上的碧云,青芒如林,顷刻间冲到了眼前。夔牛夜叉军团前面自动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个一身华丽绿衣的年轻女子,骑着一头雄健的三目夔牛,徐步走上前来。但见她红发如火,白肤胜雪;俊美的鹅蛋脸上,一双碧眼如海底的蓝钻闪着幽魅的冷光,走到阵前往前一扫,立即有一道凌厉的傲然之气如电光闪过;朱红的双唇紧紧地合在一起,如一颗大灯樱桃般丰满而又性感;两个厚厚的耳垂上各穿着一条筷子般粗细的青蛇,不停地扭曲跃动着;左手执缰,右手提着一杆明亮的三刃金叉;一身碧绿锦衣在海风的吹拂下横舞飞扬。

阵前那些全副武装的夜叉汉子,立即噤若寒蝉、鸦雀无声。只见一个横眉冷目、凶神恶煞般的绿衣大汉从后面驰上前来,立在绿衣女子左前方,耀武扬威地高声大喊:

“东海龙庭一品上将、夜叉军团都督、龙城九门右都督、青龙门城防都尉、三郡主‘绿夜叉’在此,不知对面是青阳派的哪位高人?”

青阳弟子一片惊嘘,瞬间目光呆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龙庭名将‘绿夜叉’,竟是眼前这么一位性感绝美的妙龄女子,而且还是龙庭的三郡主。

玄云道人密法传音道:“青桑!你上去斗他一斗!”

夏青桑遂纵身一跃,轻轻从舰上落到海面,一串凌波微步,飞速掠到阵前。然后朗声喊道:“青阳派四代传人,飞云峰座下弟子夏青桑,前来讨教!”

“绿夜叉”娇声道:“你既然徒步而来,我若骑在夔背,胜你不武!”说罢,手执三刃金叉跃身飞落到海面上。

“郡主请!”夏青桑朗声道。

“那小女子我就不客气了!”

“绿夜叉”说罢,身子并未着急行动,只是嘴角微微一笑,双目一抬,两道绿光朝夏青桑盈盈扫来。青桑顿时感到碧光如柱,竟如电光魔雾一般,摄得自己晕头眩目,心魂颤颤,元神飞舞。碧光之中三道凛凛的金芒犹如暗器一般,直奔自己的胸口飞来。夏青桑急忙闪身一躲,侥幸躲过刺来的三刃金叉,飞速拔出手中的青云宝剑,一道银光迎了上去,就听见“当”的一声巨响,金光银辉击打在了一起,两人这才厮杀起来,然后就是金击交鸣,不绝于耳。

另一侧,玄震道人带着 “斩龙”舰“射日”舰和 “凤鸣”舰,面北背南,横向一字排开,对上了推到眼前的虎鲸军团。

“长弓手准备!放箭!”玄震道人大喝一声。

三艘战舰上的二十四名弓箭手一起扣动了连弩的机关,顿时丹霞赤金箭如雨飞出,一起射向了赤红烂漫的虎鲸军团,对面立即传来了如雷的狂吼声、奋勇的杀喊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弓箭手后退!金盾手上!”片刻之后,玄震道人大声高喊。

二十四名金盾手执盾冲上前来,举盾围挡在船舷上。二十四名长弓手疾然后退到船中,立在金盾后面再次扣动了连弩。

经过了最初的一阵惊乱之后,对面的虎鲸军团阵营稳定下来,银骨鱼刺箭疾向这边射来,箭如飞蝗,所幸金盾已经提前布好,虽然有人肩臂中箭,但没有重伤。龙庭的虎鲸军团就没有这边幸运了,由于没料到上来还没打照面对方就突然发起了弩箭战,人鲸中箭者无数,伤残累累,死者无数,鲜血染红了海水,血腥的气味弥漫了海面。

南面,夏青桑与“绿夜叉”急战了一百多个回合,难解难分。由于“绿夜叉”碧目如电,摄人心魂,夏青桑几次挥剑刺去,眼瞅着就能击中对方要害,却每每都是剑失分寸,击杀失准,不由心中懊脑,破绽频出。反观“绿夜叉”,三刃金叉舞得风声水起,却是越战越勇,斗志昂扬,绿裙飘飘,红发飞舞,渐渐占了上风。“绿夜叉”一招“三叉巡海”,三刃金叉脱手而出;“绿夜叉”纤指柔绕,金叉就围着夏青桑萦转;“绿夜叉”突然食指一勾,金叉竟在半空随着她的手势急拐,直奔夏青桑的心口而来。夏青桑急忙躲闪,却还是慢了半拍,金叉猛然扎在了他的右臂上,青云剑脱手而出。夜叉军团急冲出两名夔牛绿汉,一人抢过空中的飞出的宝剑,另一人挺起手中的钢叉,直奔受伤的夏青桑刺来,却是要取他的性命。

第一卷、前缘 第019章、血战东海(下)

站在“飞云”舰舰首的玄云道人急忙伸出左手,但见他左臂急速变细变长,左手却是急剧变大,一只巨掌斜俯空中,手心一束真气凝向夏青桑。夏青桑飘然而起,被他吸入手中,五指微拢,将他抓住提上舰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招隔空取物,瞬间将夏青桑救了回来。

这时,夜叉军团的诸夔牛绿汉也都执叉冲上前来,将三艘斗龙舰分隔包围,每艘战舰上的十六名长戈手皆挥戈纵击,双方立即展开了近距离的搏杀。

北面,双双的长弓手互相急射了一阵之后,箭雨渐渐稀疏下来。

玄震道人高声大喊:“擂战鼓!吹号角!‘自由战士’们!‘冲锋战士’们!是你们冲杀的时候了!”

战鼓如雷,通通响起,号角如钟,轰轰长鸣,青矶和钟离权率领三艘战舰中十五名三阶以上的弟子率先跃出战舰,冲向虎鲸军团。只见一个身高丈余的赤脸大汉,半脸的络腮胡子,身着醒目的赤鳞红袍,手擎一柄长长的青龙偃月刀,独自一人骑着一头赤艳虎鲸迎面挡来。

“东海龙庭二品上将、虎鲸军团都督、朱雀门城防都尉‘赤虎鲸’在此,青阳山的小牛鼻子!吃吾一刀!”

对方一边喊着,一边举起青龙偃月刀,朝着驰冲在前面的青矶头顶劈来,青矶举起青云宝剑架住,但觉有对方的大刀似有千钧之力,犹如泰山压顶,但对自己来说,还不足为惧。瞥了一眼他座下的虎鲸,但见这畜生明目圆睁,似乎是在不屑地望着自己,不由地心中大忿,遂心生一计,左手探入腰间的囊中,拇指一压抽出两只冰魄飞镖,闪电般地甩向虎鲸的头部,正好射中了这虎鲸的两只眼睛,顿时,两股腥红的血水喷将出来。虎鲸疼痛之中猛然窜起,把一品上将‘赤虎鲸’掀翻在海水里,就奔青矶撞来,但它双目失明,如何能撞得上身手敏捷的青矶啊;青矶轻轻闪过,接着与从水中跃起的‘赤虎鲸’上将军对杀起来。

钟离权则带着其余十几人,挥着青云宝剑,跃入虎鲸军团,冲杀起来。

紧接着,三艘战舰上的二十四名弟子皆挺着赤焰银枪跃入水中,杀入战团。他们虽然不会凌波微步,但皆会用鱼息肤息之法,于是连泅带跃的冲进敌阵,水上跃击,水下潜袭,杀将起来。虎鲸虽然体大威猛,但也驰转迟缓,对付舟师可当作冲艋斗舰来使用,事半功倍,但如今这四、五十名身手敏捷矫健的青阳弟子弃舰杀了进来,虎鲸的优势不在,劣势顿显。再加上刚才持续的箭战,人鲸已经死伤近半,虎鲸军团的颓势渐显。

南面,由于青桑初战失利,再加夔牛凶猛矫健,夜叉绿汉长叉善舞,夜叉军团气势大盛,青阳派这边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玄云道人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些,又遥看了一番北面对虎鲸军团的功杀,看到有几头盲虎鲸吓窜乱蹦,冲向了他们自己的队友,把虎鲸军团冲杀的七零八散,恍然大悟,立即吩附长弓手准备好弓弩,瞄准夔牛的眼睛疾射而去。刹那间,有数十只夔牛被射伤了一只眼睛,数十只夔牛被射盲了双目,夔牛群中顿时狂吼如雷,哀号一片,有的在他们自己的战阵里横冲直撞,把夜叉军团冲撞得一片凌乱,有的则冲向青阳的斗龙舰,撞得斗龙舰摇摇晃晃。

玄云道人命令舰上战鼓齐擂,号角齐鸣,顿时鼓角连天,盖过了对方夔牛的狂吼和哀号,又令二阶以上的弟子们挺枪挥剑冲杀了出去,立即扭转了自己一方的不利战局。敌酋“绿夜叉”本来是信心满满地退到后面掠阵观看去了,见战场的形势转眼间风云抖变,急忙提着三刃钢叉又冲了上来。

“找死!”

玄云道人轻喝一声,凌空微步,飞驰而至。

“尊下高姓大名!”“绿夜叉”高声娇问。

“青阳山玄云!”玄云道长淡然答道。

“原来是玄云道长!久仰久仰!今日得见仙容!真是小女子的荣兴!”

“贫道也是久仰大名!今日得睹芳容,也是荣兴而又惊奇!”

“是吗?”

“绿夜叉”嘴角微微一笑,双眸娇闪,顿时碧光如柱,疾射而来。

玄云道人只觉心旌一动,心魂刹时要飞溢出去,急忙凝目定住心神,终于明白了青桑为何会落败给她了。

“郡主的摄魂心法就这点功力吗?”玄云道人笑道。

“绿夜叉”见自己的魔法轻易对被这老道识破并被化解了,便不再客气,高喊一声:“看叉!”

三刃金叉带着十分的劲道直接刺向玄云道人的胸口。

玄云道人不退不避,伸出两掌轻轻夹住了那明晃晃的宝刃,道:“郡主如果就这点功力和法术,还是回去修炼十年再来吧。”

“绿夜叉”见实力悬殊太大,金叉一收,转身就骑着三目夔牛退去,玄云道人也不追赶,只是把青桑青礁高声喊过来,交待了几句,青桑独自朝“绿夜叉”追去,青礁则冲入夔牛夜叉阵内,纵横杀敌。玄云道人纵身驰跃,再度站到“飞云”舰的高台上,与“斩龙舰”高台上的玄震道人并峙而立,悲悯的眼神静静地俯视着眼下激烈厮杀的海疆战场。

龙庭的两大军团犬牙交错在了一起,虽然被冲杀得七零八散,失去了统一的阵型阵法,但是他们平时训练有素,如今也都是化整为零,各自为战。

北面的军团,十几条虎鲸如十几条艨艟斗舰,各自组成了一个个小舰队,载着鲸背上的二、三百名战士,一起围攻一艘艘斗龙舰;无耐斗龙舰的船体是由刚硬似铁的柚木和楠木制造而成的,又经过了特殊的喷涂处理,坚固无比,刀剑一砍一个白点,狼牙棒挥舞生风,砸上去也只能砸出些浅坑和凹印。有个红脸大汉急中生智,猛力将手中的狼牙棒投掷而去,“卡嚓”一声砸断了“风鸣”舰的桅杆,别人竟相摩仿,也只是砸破了桅杆上的船帆,但是却是砸死砸伤了多名青阳弟子。斗龙舰上的青阳弟子们,则是依着船舷向外阻击,长戈纵穿,刀剑飞扫,金盾横挡,一时也杀得靠近者赤血横飞,一时也是相持不下。

南面的军团,近百名夜叉兵骑着各自的夔牛兽,合起来围攻一条斗龙舰,看起来象是一个骑兵队围攻一辆战车似的,他们手里的钢叉虽然锋利无比,面对坚硬的柚木楠木船体却是无可奈何,于是纷纷掷叉如箭,倒是刺死刺伤了十几名没有来得及防护和躲避的人。掷出钢叉的人急忙退回去,又一批人如潮水般的执叉拥上,不过由于青阳山的弟子们明白了对方手中三股钢叉这一全新的攻击方法,纷纷立起金盾以防守为主,伤亡立即锐减了下来。夜叉军团虽然早就蓄意储备了大量仿箭用的钢叉,但击杀效果也不明显了。

另一方面,青阳山的三十名三阶弟子和近五十名二阶弟子,作为“自由战士”和“冲锋战士”,皆跃下战舰冲入对方的阵营里。他们人数虽少,但击战力强,皆以一挡十,横冲纵杀,枪飞剑扫,斩首无数,直杀得海面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但两大军团的兵士,单兵素质也不是白吃的,特别是他们的座骑虎鲸和夔牛,堪称神异之兽。赤虎鲸身大力强,其性凶猛,攻击性强;其巨口利牙,攻杀无阻,任何人在它得面前也只有躲避的份了;其尾翼横扫,力达千钧,有三个人被其尾翼扫倒了,立即骨折臂断,经络俱碎。夔牛兽虽然个头一般,但身体零活,头上两角如剑,横冲直撞,也被它们劐伤刺伤了了很多人,其中一人腹膛被劐开,急忙送到船上,不久就息止人亡了;夔牛兽的绿皮还坚韧无比,犹如天生的软铠金甲,枪刺不透,剑斩不破。龙庭的两大军团,正是借助这两群神兽异畜,负隅顽抗;但青阳的弟子们,个个奋勇杀敌,青桑青矶青礁和钟离权都冲杀在最前沿。

虎鲸军团的都督“赤虎鲸”,已经挥着青龙偃月刀与青矶大战了二百多个回合,渐渐地呼吸粗重,步履沉重,落为下风。青矶却仍是步履稳健,剑如龙蛇,上下翻飞,杀得他只有招价之力而无还手之功,突然一剑“青云横扫”,贴着头皮将其头发削去,然后高喝一声:“赤将军!不要再做无为牺牲和反抗了!快快命令下属停止抵抗吧!”

“休想!”“赤虎鲸”高喊一声,本来赤红的脸膛就胀得更红了。

“那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青矶一声怒喝,收剑,前刺,剑尖飞速扎入“赤虎鲸”右肩胛处的骨缝里,一股鲜血激喷出来。“赤虎鲸”痛叫一声,右手松开了刀杆,大刀垂落下去。身红两个红脸校尉急忙抢上来,一人护住了他,一人捞起了沉落到面前的青龙偃月刀,两人护着他退了下去。青矶并没有追赶,而是持剑立在了那里。

另一边,青桑由于得到师父玄云道人的指点,以“定神诀”定注了心神,改用左手持剑,再战“绿夜叉”,仅用了三十个回合,就杀得“绿夜叉”手忙脚乱,接着使出绝招“飞芒封喉”,“绿夜叉”还没看不清楚剑法的变幻,青桑手中的青云宝剑就飞速刺到了自己的柔白细颈下,剑尖直抵颈前咽喉。

“立即下令!停止抵抗!”青桑吼道。

“绿夜叉”急忙向旁边瞬间吓呆了的校尉娇喊:“立即传令!夜叉军团停止搏杀!后撤三十丈!”

几乎与此同时,就听得西方的空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娇喝声:“大师兄——!我们助战来了——!”

众人听到喊声,皆举头向西仰望,只见玄梅青衣飘飘,如飞鸟般从西边疾飞而来,后面紧跟着玄极掌门,再后面是姚青沧、袁青海和商青田三人,皆从空中御剑飘飘飞来。

第一卷、前缘 第020章、四大护法(上)

原来鸣公子梅仙子等冲出波光岛后,白素琪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先带着琪姑娘回缥缈峰,用我们青阳派最好的仙丹为琪姑娘救命疗伤。”鸣公子旁若无人地说道。

“你一个人——你一个人带她太吃力,我和你同去。”梅仙子道。

她本是想飞往波光岛的正面战场去增援的,可如今见白素琪生命垂危,生死攸关之时,也不好撇开三师兄和白素琪独走,便决定与他一起,带着白素琪飞往青阳山。

“三师叔,四师叔,我们几个人去哪?”姚青沧高声问。

“你们——你们也都先跟着回缥缈峰吧!”梅仙子话音未落,人已飞出了十几丈远,急追鸣公子而去。

“师傅和师叔是闲我拖他们的后腿啦!”商青田哭笑道。

“没办法,救命优先哦!”金清巧道。

“他们不仅怕你拖后腿,也不愿让我们脱后腿。”袁青海笑道。

剩下的四人当中,大弟子姚青沧和二弟子袁清海都能御剑飞行,只是速度上没达到“玄”字辈师尊们那样快;金清巧穿着灵犀衫,飞行能力和青沧青海差不多;只有老四商青田刚学御空飞行,又没有灵犀衫那样的法宝,飞行上一点也不熟练。于是,四人手拉着手,把青田清巧夹在中间,在低空踏着浪尖往前飞。这相当于三人用内功带着商青田一起飞,而且借助于浪花凌波微步,商青田也能施展开。

等鸣公子和梅仙子带着白素琪急匆匆地赶到谷神宫时,白素琪早就昏迷不醒了。

“怎么回事?”玄极掌门惊问,“她怎么伤得这么重?”

鸣公子面色痛苦地说:“事起仓促,她替我硬生生地挡了那东海黑龙一掌,救了我一命,自己就这样了。师兄你快快救她吧!”

玄极掌门惊道:“她竟敢接龙掌?她不知道蛇族蟒族乃小龙,东海龙族皆为大龙,小龙最怕大龙相克吗?就说改变天象的事吧,小龙无论如何折腾,只能折腾个浓雾弥天,最多是霜深露重;可大龙一个喷涕就是一场大雷雨。小龙与大龙对决那更是不可能有胜算的,大龙一掌,轻则残废,六神不醒,重则丢命,魂魄俱消!”

鸣公子急道:“二师兄你能不能别这么罗索?少说点!先救她性命!”

玄极掌门急忙为她摸脉,脉膊都没了,急忙仰头喊去:“青山!快去至尊堂内室把那个赤焰玉瓶取来。”

小青山疾步跑去,又疾步跑回,双手捧持着一个火红的赤焰玉瓶。玄极掌门倒出一粒光润红亮清香四溢的红色药丸,让梅仙子为他服下,这才说话:“我们青阳派最能起死回生的极品回元丹已经给她服下,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一时三刻之后她应该会醒来。不过,这修真的道行恐怕要减去二、三百年了。”

“唉——!”鸣公子以拳捶腿,叹了一口气。

“小师妹,人都救出来了?”玄极掌门转脸问道。

“都救出来了,闲他们累赘,都跟在后面呢,一会儿就都到了。”

“你们归来时,可曾看到波光岛正面的海上战况?”玄极掌门现在最挂念的就剩这个了。

梅仙子道:“我们归来时,因白姑娘伤势严重,就直截走弦径飞回来了,没往那边拐,还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玄极掌门道:“这么长时间了还杳无音讯,可见正面海疆的战况也不容乐观,应该是极为惨烈。”

……

说话之间,商青田等四人鱼贯而入。

玄极掌门看着四人之中这个唯一的姑娘,道:“这位姑娘就是紫阳山玄阳师兄的高足清巧姑娘了吧!只顾救人,贫道失礼了。”

金清巧急忙躬身行礼,道:“弟子金清巧见过掌门师尊!”

玄极掌门微微一笑,道:“玄阳师兄还好吗?”

“师傅他老人家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对了,这儿有师傅的玉碟书信!”

说罢,金清巧从怀中掏出一片晶白的玉碟呈上来,玄极子接过,手掌隔空抚过,真气如电似光照透玉碟,但见玉碟如当今的电子莹屏书一般,顿时闪现出蓝色的文字来。

“原来如此!”玄极道长看完后,轻轻颔首道。

“如今和东海龙庭的一切战乱,皆因弟子而起,弟子内心惶恐不安!”金清巧俯首歉然道。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也不全是因为你,只不过碰巧借你而发罢了。你也不必惶恐。”

“这样吧,三师弟!”玄极掌门转脸对着鸣公子说,“白姑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只需要睡上一段时间,好好休养即可。你带着青田和清巧姑娘留在山上照顾白姑娘,并负责守山。我和玄梅带着青沧青海,前往波光岛西门外的海疆去增援!”

梅仙子道:“师兄你还不知道,这次青田还因祸得福了,他与清巧姑娘一起,得那东海的万年玄龟传授了灵息之法,在水下如鱼得水,与龙宫水族的人无异了。”

玄极道长惊问:“是吗?”

青田恭身道:“是的。”

鸣公子道:“师兄!你把青田带上吧!他这就更适合水战了。”

清巧姑娘道:“掌门师尊!弟子也请求前往!”

玄极道长道:“这样吧,青田我带着,清巧姑娘留给你照顾白姑娘更方便一些。”

鸣公子道:“好!你们就放心前往吧!这儿的一切有我。”

玄极子遂带着五人跃入空中,御剑腾空而去。

见到玄极掌门带着梅仙子商青田等一行五人赶来增援,特别是掌门亲自赶来,青阳弟子们顿时士气大振,战鼓如雷,号角彻空。南面的夜叉军团急忙传令停止搏杀,后退数十丈撤出了海上杀场;北面的虎鲸军团本就伤亡惨重,见此也停下手中的兵器,不再做困兽之斗。青阳弟子以一敌十,早已疲惫不堪,雷震子乘机下令鸣金收兵,六船聚拢起来。鲜血染红了海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到处飘浮着虎鲸的尸体、夔牛的尸体、人的尸体以及人兽的残肢断体,随着波浪摇曳,惨不忍堵。

玄极掌门道:“青沧青海青田随我来,师妹你去看看大师兄!”

玄极掌门带着三个弟子落到了“斩龙”舰上,梅仙子则轻轻飘落向“飞云”舰。

玄极掌门对雷震子高声道:“大师弟!你们辛苦了!”

雷震子高声问:“看来人都救出来了?”

玄极掌门道:“都救出来了。”

雷震子道:“太好了!龙庭派出的虎鲸军团和夜叉军团,这也都被我们杀得大败!”

玄极掌门焦急地问:“咱们青阳弟子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雷震子肃然道:“龙庭的两大军团也不是吃干饭的,人数又是我们十几倍之多。虽然我们做好了种种应战的准备,但还是有八名弟子战死和失踪,九名弟子生死垂危、命在旦夕,另有十八人重伤,一百多人轻伤,流血挂彩者不计其数。随身所带的丹药都是对轻伤人员才有效的小培元丹,对重伤及以上者几乎无用,接骨止血包敷用的药物也不够。”

玄极掌门问:“战死和失踪的八名弟子都是什么人?他们的魂魄收住没?”

雷震子道:“战死和失踪的八人都是三、四阶的记名弟子,咱们青阳山的精华,着实让人心痛,其中六人找到尸首的,我和大师兄都赶在他们的身体僵硬之前、及时点封了他们的穴道,三魂六魄应能维持三天不散;有两人尸首全无,怀疑是被鲸鱼吞噬或失踪了,其中包括那个被临时任命为‘凤鸣’舰舰长的记名弟子钟离权。另外,受伤的人也有好多缺腿少臂的,想来其断肢残臂不是被打碎或碾成肉泥了,就是被赤虎鲸等给吞噬了。”

玄极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赤焰玉瓶和两个黄璇玉瓶交给青田,道:“赤焰玉瓶里正好还有九粒红色的回元丹,九名垂危者每人一粒;每个黄璇玉瓶里各有十粒黄色的固元丹,十八名重伤者每人一粒,你快去给他们速速服下。青沧!你带上我们随身带来的止血药、续断膏、增生散等药物,速速前去发给众人包敷!青海!你带几个人再去水面搜索一遍!凡是发现我们青阳人的尸首、残肢等,皆打捞回来。”

玄极掌门把青阳山上稀世珍宝般的回元丹和固元丹都带来了,还如数发给了命危和重伤的人,用以还阳救命、救死扶危,这让青阳山的弟子们蓦然感动,好几个人都流下了无声的眼泪。

雷震子问:“师兄!我们是撤退呢?还是继续向前直捣龙庭?”

玄极掌门道:“我们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那就见好就收吧。”

雷震子急忙给“飞云”舰上的云中子秘法传音。

云中子对梅仙子道:“掌门和玄震师弟打算收兵,秘法传音问我们有什么想法?”

梅仙子道:“我赞同。”

云中子急忙向雷震子秘法传音:“同意撤退!”

雷震子请玄极掌门登上“斩龙”舰的高台。

玄极掌门高声道:“英勇无敌的青阳弟子们!为了捍卫青阳派的道德法尊,为了捍为青阳山的无上荣光,你们英勇杀敌,浴血奋战,大败东海龙庭两大精锐军团。贫道在此向诸位致敬!守道护法的艰巨任务已光荣完成!贫道在此郑重宣布,我们胜利回山!”

青阳弟子们欢呼雀跃,笑飘天海,却听空中传来一个响如滚雷的隆隆声:“重创了我们两大军团!还想全身而退吗?”

众人闻声大惊,仰头望去,只见一个龙头人身的黄脸黄衣大汉,脚踩两朵白云,从西边的天空徐徐而至。

“还真是欺我东海无人了!”

南面接着飘来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却是一个肤色黎黑的俏丽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裙,雾气腾腾地御空而来。

“那得看我们四人的心情如何?”

又传来了一个声如鸱枭的桀桀声音。诸人转身遥望,见是一个人面鸟身、背展两条羽翼的青衣人,从东面飞来。

“我——心情——更是——不爽!”

一个“咕咕隆隆”的闷喝声,如水花翻腾,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是让人奇怪。

玄极掌门朗声道:“可是这东海的四大护海法师到了?”

第一卷、前缘 第021章、四大护法(下)

“不错!吾乃凶犁土丘应龙!”

龙首人身的黄衣人高声答道。但见他脸长若龙,面色土黄,双目炯炯,头顶长着两只雄壮粗长的金色龙角,嘴角飘摆着两根长长的龙须,腰里悬挂着一柄长长的宝剑。

“雨师国主雨师妾!”

这个黎黑俏丽的女子,明眸皓齿,红裙没膝,却是一身的腾腾蛇气。只见她,耳垂上环扣着两条筷子粗细的竹叶青犹如耳饰,颈着套着两条拇指粗细的金环蛇犹如项圈,腰里环着一条火龙红带般的赤练蛇,臂上缠着两条昂首张目的眼镜蛇,脚下踏着两条花纹斑斓的长蟒蛇,背上还插着一柄似剑非剑的带鞘兵器,正是人称九蛇玄女的雨师国国主雨师妾。

“东方木神句芒!”

商青田随众人抬眼望去,见是那个在海底网住自己的人面鸟身人,白面如晶晶的璧玉,双瞳似闪亮的星石,一身青衣,背展双翼,虽然这次没有骑龙马兽,但手掌上依然盘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青藤绳,背上正中还插着那副银亮的双龙规。只见他轻轻飘落在十丈开外的海面上。

三个人报着名号,分别降落在六艘斗龙舰的西、南、东三个方向,然后皆面朝北侧十几丈外的水面俯望。

凶犁土丘应龙高声道:“天吴法师!该现身了!”

只见三人目光交集的海面上,水花翻滚,犹如幽泉上涌一般。刹那间水花越翻越高,越涌越大,形成了一圈环形的巨浪向四周翻滚。青阳诸人惊异地紧盯着,就听得“呼隆”一声巨响,只见环浪中间突然耸起了一个巨大的水柱,如同一根晶莹的冰体玉柱。这水柱耸到了近十丈高,又“叮铃”一声脆响,如同冰体玉柱被击碎似的纷纷碎落倾下,琼花碎玉般的落入水里。一个巨大无比的赤红柱体,顶上凝缠着一条条肉蛇一样的长辫子,破水耸出,随着水柱的碎落也回落到海面上。接着象一张巨大的肉伞突然张开,八只粗健的长辫象长臂一样迅速地甩向八方,如同巨蟒长蛇般地在海面上翻滚跳荡着。中间露出了一张颤动的赤红大嘴,骨质的舌头带着两排黑石块般的尖利巨牙,格格吱吱地咀嚼着什么东西,忽听“嗖”地一声吐出来一个白色的圆球,飞落到十余丈外,众人看去,见是一个舔光了皮肉的惨白骷髅人头飘摇在水面上。

“这是什么怪物?”夏青桑愕然惊问。

“这就是传说中的海上噬血老妖、东洋绞肉魔,八爪章鱼巨怪。”云中子道。

诸人再定睛细看,只见章鱼巨怪身上不知何时还多了一个光头光脑的皂衣人坐在它身上。但见他身体高大粗状,虎背熊腰,脸形如刀刻剑刮,嶙峋峥嵘,脸色幽白,浓眉如帚,目闪蓝光,鼻孔里长长的黑毛与上唇丛生的短胡茬连在了一起,两片猩红的大厚唇间,斜长着两颗阴白的猛虎獠牙,颈上挂着一圈拳头大小的惨白骨珠,细看是微缩了的人头骷髅,腰里挂了一口又长又宽的玄冰刀。

“朝阳谷水泊天吴来也!”皂衣人粗声吼道。

玄极掌门沉声怒道:“看来东海龙庭今天是要与我们青阳派血战到底了!”

凶犁土丘应龙道:“我等虽位列东海的四大护法,但更是各自岛国的国主,不会单纯为东海龙庭与尔等拼命耗魂的。”

雷震子道:“那尔等今天齐齐出阵,意欲何为?”

九蛇玄女雨师妾:“久闻青阳派紫阳派的‘旋幻剑阵’,旋天幻地,攻防一体,自成一个劲爆的小宇宙,特来讨教一二,欣赏欣赏你们的演绎。”

云中子笑道:“盛名之下,其实难负,外人虚捧而已。”

木神句芒桀桀道:“云中子道长莫要谦虚!我还听说,此‘旋幻剑阵’,在你们的道家圣地紫阳山已经失传了,可你们青阳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把此剑阵发扬广大,合你们‘玄’字辈五人之力,将‘旋幻剑阵’发展到了极致,外人称之为‘五玄旋幻’,道长不会不承认吧?”

玄极掌门正色道:“是有些江湖上的朋友,出于礼貌和客气如此叫过,给个面子恭称戏称而已,神马都是浮云,皆虚名罢了。”

梅仙子清声道:“今天三师兄玄鸣有事未到,五玄瘸腿,演绎不了,怕是要让四位失望了。”

朝阳谷水泊天吴不耐烦地道:“汝青阳派今天武力犯我东海,杀我军团将士无数,吾天吴身为护法,岂能装聋作哑,即使他等三人放过你们,我也会指挥水师军团与你们血战到底,休得废话,准备厮杀!”

云中子微微蹙眉道:“如此说来,天吴法师真要逼迫我们动手了!”

句芒桀桀道:“我等身为护海法师,如果束手坐壁上观,眼看着你们自如撤走,确实对整个东海的七十二列岛邦国、以及这东海上下阔深无边的水界,无法交待。”

应龙正色道:“与其让无数的人神厮杀流血,乃至付出生命,还不如我们几人与你们几位斗上一场,即使我们这些人都战死了,也不过几人而已,与海界山界的苍生诸灵何干?”

玄极掌门一时苦笑,这本应是自己的心里话,可是为了避战,一退再退,反而被对方抢着说了,弄得自己和青阳派听起来象是变成了失道者一般。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雷震子,但见他脸色憋得通红,怒火欲喷;又转眼望了一眼“飞云”号上的云中子梅仙子,但见师兄云中子仍是淡泊如松,师梅梅仙子却气得脸色煞白。于是他挥起手掌,“咚”地一声擂响了身旁的战鼓,大喝一声:“好!”

海面上顿时一片静寂,皆等着他往下说。

“今天就是我们青阳派用‘旋幻剑阵’与东海四位护法一决高下一决生死的日子。”然后扭头问,“青海,失踪的两名弟子尸体找寻到没有?”

“找是找到了,但尸首不全。”青海答道。

“大师兄,劳驾你再过去封住这两人的阴魂。”玄极子对云中子说完,又高声安排。“青田留下,接替你师傅在剑阵中的位置。青沧青海青桑青矶青礁!”

“弟子在!”五人一起高声应答。

“你们五人带领六艘斗龙舰队和舰上所有的人,退回青阳山斩龙台!”

“掌门师尊!”五人一起高喊,“我们愿与东海护法一决生死!”

“放肆!快撤!速将受伤者带回山上救治!将这八名战死的兄弟送望灵虚阁,请你们三师叔先启动灵虚阁的炼魂阵法,为他们炼魂还虚!不得延误!”

玄极掌门说着跳下了斗龙舰,雷震子商青田紧跟着跳下。那边,云中子梅仙子也一跃而下。五人站在海面上,六艘斗龙舰则载着青阳山的弟子们,缓缓后退。

应龙高声道:“赤虎鲸将军!绿夜叉将军!你们两位也率领军团将士们退下回城吧!”

两军团徐徐集拢,各自向东退去。

海面上就剩下九人在场了,却是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此时已是下午申时,蓝天似穹,白云如絮,骄阳当头,微风不起,潮退海平,波澜不惊,一切都静悄悄的,连一只海鸥都没有,大自然也似乎是嗅出了什么,都屏住了呼吸,好象在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玄极子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海天的宁静:“四位法师,我们这‘旋幻剑阵’例来都是五人成阵,我们这边多了一位,在人数上可是有点占你们的便宜了。你们如果觉得不公,可以再邀一位上来。”

应龙朗声接道:“不用了!你们的阵法如此,我们早就听说过。”

天吴轻蔑道:“我关心的是你们的‘旋幻剑阵’,能否挡得住我们四人的魔法绞杀,至于人数,有多少都将是死尸,我们不在乎。”

雷震子哼道:“不用动用‘旋幻剑阵’,我一人先宰了你这个不人不鬼不阴不阳的狂妄怪物再说。”说着拔出了腰里的破云剑。

“牛鼻子!想早死你就上来吧!”一身皂衣的天吴盯着雷震子,眼中放射出两道阴白的凶光。

雷震子怒笑道:“那道爷就和你比试比试!”说罢挺身提剑跃上前来,顿时真气全身流转,道袍无风自鼓,衣袂翻飞。

云中子提醒道:“天吴乃水泊神人,人称水伯天吴,擅长魔法,本形乃章鱼头猛虎身,人鱼合修,小心他的二元合体功法;玄冰刀又称寒冰刀,注意莫被他的阴寒之气扫着。”

雷震子道:“多谢师兄提醒!”

东海四大法师虽以应龙为首,但魔法却是各有千秋,而水泊天吴最以幽阴狠鸷而闻名。听完云中子的话,天吴心里蓦然一惊,一向狂傲自负的他,不由地对云中子生出了些暗自的惊讶和佩服,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遂决定先击杀了眼前这个络腮胡子,再向云中子挑战。于是高声道:“看来那位道兄倒是挺了解我啊!等我斩了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牛鼻子,再和你比划比划。”接着拔出玄冰刀,跃身跳下章鱼怪,下半身和半截玄冰刀浸没在海水里,阴白的目光紧盯着雷震子。

雷震子右手破云剑在手,横于胸前,左手食指中指化为剑指,直指内侧剑刃,三昧真气立即凝入剑中,但听轰然一声响,外侧剑刃顿时喷出一道五尺宽的红红火光,直喷向前面十丈外的水泊天吴而去。水泊天吴迅速将半沉在水中的玄冰刀立着旋拧起来,旋起了一片垂直竖立的水幕,水幕瞬间固化成一道阴寒坚固的冰墙,挡在了自身面前。三昧真火喷将而来,冰墙不倒不化,岿然不动。

“好阴寒的功法!”雷震子叫道。左手并出剑指向东南一挥,随即勾回,引天云雷电于剑指之中,再次指向剑体,将天云之气输入破云剑中,只听“轰隆”一声震耳的雷鸣,一道耀目的电光伴随着雷声轰然从剑刃射出,直射向前面十丈开外的冰板幕墙。便听得“哐啷”一声碎响,冰板幕墙瞬间崩裂成无数的碎片,纷纷跌落进海水里。水泊天吴躲闪不及,雷电击身,踉跄欲倒,一身皂衣也被雷火击着,眨眼间变成了一个惨白的裸体。只见一道白影飞掠而起,天吴迅速跳起来,逃进了章鱼怪八爪中央的大嘴里。

雷震子大笑道:“乖乖孙子!光着屁股害羞了!躲起来了?”青海青田皆跟着大笑,却听玄极子猛然大喊一声:“小心!”

第一卷、前缘 第022章、偷天换日

随着玄极掌门的一声大喊,青阳诸人皆凝神定气,小心望前,只见木神句芒手中的青藤绳端头不知何时挽成了一个青藤雀,被他疾然抛向空中。小小的青藤雀拖着长长的青藤绳,象风筝一样直线飞升,又如烟花爆竹拉着细细的青烟向高空飞射,飞升到遥遥的高空之后,但闻一声震耳的炸响,绳子顶端的青藤雀被炸开了,如烟花一般绽放起来,盛开出一天灿烂的烟花,青藤绳也倏然被收入高空,瞬间散射出无数细细的碧色青丝藤。天色瞬间暗淡了一下,飘散的烟花火珠变成了一天灿烂的星光,太阳不知被崩藏到了何处,天空犹如日落之后暗蓝的穹幕。在星光与星光之间,细细看去,却是一根根青色的丝藤紧紧相联在一起,整个的天空变成了一个薄暮暗淡的青网穹庐,高高地笼照在他们的上方。

“偷天换日藤网大阵!”云中子惊道。

青阳诸人一时皆惊,再看那水泊天吴,却见他象变魔术似的,身上又多了一套深色的皂衣。他摘下项上惨白的骷髅头链抛入空中,左手五指环动,口中念念有词。骷髅头链在天吴口吟指动的遥控中,急速飞旋着,哀号起来,蓝芒闪闪,迎风飞长,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直径三、四丈的大骷髅环,每个骷髅都与真实的人头大小无异。大骷髅环忽然断开一处,迅速将雷震子围在了中间,又迅速合环,开始环着雷震子道长旋转起来。骷髅环围绕着雷震子急速地旋转着,凄吟着,骷髅头如鬼魂复活了一般,一个个跳动着六尺高的幽蓝焰火,焰跳如舞,凄吟如歌。

雷震子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章鱼怪嘴中的天吴,眼中看到的却是天吴潇洒地抛出一串大大的玉珠项链,项链划过碧云天,飞向自己的上空,然后珠光闪闪地落了下来,落回蓝海湾,自己的周围蓦然之间就多了几十个人身鱼尾的鲛美人。鲛美人个个体态婀娜,面容娇美,头上插着红红的珊瑚簪子,颈上带着闪闪的珍珠项链,水蓝衣裙,赤尾摆水,环绕着自己,或歌或咏,或吹或弹,翩翩起舞,轻盈若仙。其中的一个女孩,与那时的她真像啊!乌溜溜的黑眼睛,如花的笑脸,令自己大半生来怎么也难忘记,那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那么快就溜走了,转回头去看看时,已匆匆几十年……他仿佛又看到了几十年前的海蜇仙子,在瀛岛海滩上燃着温暖的篝火,与瀛族的姑娘们一起歌舞翩翩,含情默默地凝望着自己,可最终还是在自己的狂傲和倔强声中,眼含泪水飘然而去,自己三年后再去寻觅,得知她已飘泊天涯,了无踪迹……想到这些不由地心神恍惚,真气舒散,口随歌吟,身随舞动。苍茫茫的天涯路,你现在在何方飘泊?人生真得是难以再次寻觅相爱与相知啊!生命终究难舍那蓝蓝的白云天……

玄极掌门睁睁地看着雷震子的失态表现,向身旁的云中子秘法传音道:“师兄!你看玄震师弟的神态表现,不对啊!”

云中子秘法传音回道:“我也感到有点不对劲!正琢磨呢!”

玄极掌门传音道:“你看他心不在焉,神魂飘飘,真气涣散,体骨绵绵,好象是陷入了某种蛊惑阵法。”

云中子用传音术惊道:“不好!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鲛骷九幽摄魂珠’?我在民间行医时,曾听过一个传说,说是东海有个水妖,诱杀过很多鲛人国的美丽女子,取其头颅做成骷髅,用罂粟籽、豆蔻肉、曼陀罗、天竺大麻、苦艾草、瑶草果、迷心叶、幻山玉和九尾狐的头心骨等九种迷心摄魂的药物,能熏制成迷心杀人的淫迷暗器,迷心幻术法力无边。水泊天吴的这串骷髅珠,很可能就是了,必须立即破掉,再迟天吴就要下手了!”

玄极掌门传音问:“如何破法?”

云中子传音道:“我们两个人,一个人用掌发力打碎那串骷髅珠,另一个人则盯住水泊天吴和其他人,防备他们出手。”

玄极掌门传音道:“那我以气剑打散骷髅珠,你做防备。”

云中子传音道:“好!”

玄极掌门暗运真气于手掌,瞄好飞击的角度以避开雷震子的身体防止伤着他,猛地将右掌朝骷髅珠串切割挥去,只见一道明亮的剑光倏然飞出,“当”的一声爆响撞击到了骷髅珠上,“噼呖啪啦”将骷髅珠串击得四散飞射;与此同时,他大吼了一声“玄震师弟”,几十个骷髅头就飞速射落到了四周的海面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水泊天吴看到玄极子要坏自己的好事,不由地心中大急。因为此“鲛骷九幽摄魂珠”的阴术迷法高深,用不了半刻钟就能让一个武功高手心神魂魄飞散,真气体力逸失大半,眼看着自己就要出手一刀结果了雷震子的性命,没想到却被对方发现了“鲛骷九幽摄魂珠”的玄机和秘密、提前出手破解来了。他也只好提前动手,右手猛然一挥将玄冰刀朝雷震子飞掷了出去,心想,即使你玄极牛鼻子斩散摄魂珠,但也救不了此刻这个半迷半幻的络腮胡牛鼻子了。

说时迟,那时快,云中子右手的中指猛地从拇指的弓压中弹射了一下,一枚金色的真气珠子从指端迸出,如枪子一般疾然射去,“当”地一声爆响,将水泊天吴的玄冰刀击落在飞驰而来的半空中。九蛇玄女雨师妾急忙从旁边遥展玉掌,将玄冰刀隔空接走了。

这两声爆响和玄极子的疾声猛喝,将雷震子从幻觉中唤醒过来。雷震子勃然大怒,吼道:“天吴竖子!竟敢以幻术暗害于我!”遂舞起手中的破云剑,向天吴砍杀而去。

天吴手中失了玄冰剑,只好驾着那章鱼怪兽跃入空中,八爪朝下罩在了雷震子的上方,挥起那一条条蟒蛇一样的巨大触手,以雷霆之势朝雷震子猛击而来。雷震子跃身跳出十丈开外,重新横起破云剑,剑指东南,试图再次引天云雷电于剑中,借天雷云电之气击斩章鱼巨怪。没想到意念发出之后,触到句芒布下的藤丝天网后就被反射了回来,根本就引借不了天上的云雷之力了。章鱼巨怪的八条触手却是疾挥不断,犹如八条千钧之力的神鞭,不停地追逐着抽打着海面,发出一声声轰然巨响,激起了一排排五、六丈高的滔天巨浪。雷震子在章鱼触角和滔天巨浪之间前飞后掠,连连躲闪。

九蛇玄女雨师妾将手中的玄冰剑扔给了赤手的天吴。天吴再次挺剑跃身刺来,决心用自己的绝招“玄冰寒刹”将这个雷暴的牛鼻子快速击杀。雷震子侧身躲过,天吴就飞掠到了他的背后。前有章鱼怪的巨大触角神鞭般地抽扫,后有天吴玄冰剑的寒杀芒刺,纵使他轻功奇高,却也是疲于应付,险象环生。凶犁土丘应龙和木神句芒则悄悄步上前来,从左右两侧压缩雷震子的躲闪空间。

玄极子云中子立即感受到了对方的凛凛杀气,急忙拔剑跃上前来,一左一右挡住了企图从两侧包剿的应龙和句芒。

应龙遥遥挥剑刺来,却是一剑三刃——明明是一道剑光刺来,剑尖却开出了三朵剑花,三道剑刃如三把飞刀,离开剑体飞身射来,分别射向了自己的头、心和小腹。玄极子大喝一声:“雕龙小技!也敢争锋!”右手挺剑而上,立剑飞撩,一缕别样的真气通过手臂手指瞬间凝于手上的剑中,三道剑刃叮叮当当撞到了自己的剑体上,竟象被粘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原来是一柄“慈母剑”。“怪哉!”应龙惊叫了一声,大感奇怪,又是一剑挥出三刃,这次却是用了十分的力道。玄极子故技重施,三道剑刃又被自己的“慈母剑”吸住了;他左手手指一抹,六条短如无柄匕首的剑刃,纷纷跌落于水中。

另一边,句芒从后背的两翅中间拔出了那副天下独一无二的兵器双龙规。只见规柄如圆润的剑柄,雕花刻纹,单握双握皆适宜。两条规腿如两道刚韧细长的枪杆,通体明亮,分合自如;又如两条银龙,熠然流动着气与光。两只规角则如锋利的枪尖短刃,尖如细芒,能扎惯穿;刃如龙齿,能斩擅剪。句芒右手单握双龙规的规柄,将两条规腿平着微微分开一道斜缝,即向云中子迎面搠来。云中子一剑扫去,不经意间却将两条龙规腿豁然扫开,顿时,一道凛凛刀气从规脚之间的圆弧上横扫而出,犹如一片圆月弯刀横向飞出,直奔自己而来。云中子跃身跳起,气刀横着从脚下切过。句芒将双龙规两腿立起来,规脚之间的圆弧气刀又竖向扫来。云中子这次不躲不闪,将丹田真气暗运于全身,道袍顿时无风自鼓,圆若铁布球衫。气刀竖着飞来,但听“当”的一声,崩出一道火光,气刀撞到铁布球衫上,“当”地一声跌落。句芒将双龙规的两腿快速转拧起来,但见一片片弯弯的气刀,或横或竖,或斜或正,皆向云中子飞砍而来。只听得一片“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气刀纷纷撞落在铁布衫上。云中子哈哈大笑:“句芒!你还有什么本事就都施出来吧!我玄云全接了。”

东海的三大法师和青阳的三大宗师高手斗得难分难解,旁边可是急煞了九蛇玄女雨师妾和青阳派的四师妹梅仙子。两人彼此凝视着对方,皆没有轻易出手,心中却都是万分焦急。

雨师妾疾声高喊:“老大!别浪费蛮力了好不好?速速撤下来作法还原、驱魔发功吧!”

应龙高声应道:“好!老二老三,后撤!”

只听一声龙吟,东海四大法师齐齐向外跃出了数十丈,应龙在西,句芒在东,雨师妾居南,水泊天吴居北,犹如天网下的四根柱子,将青阳五人围困在了中间。

云中子笑道:“看来东海四魔煞费苦心,是要施法驱魔,将我等寂灭于此了。”

玄极正色道:“是该起动‘旋幻剑阵’了!”

第一卷、前缘 第023章、旋幻剑阵

玄极掌门密法传音于五人道:“大师兄居东,守震巽之木位!玄震师弟居南,守离火位!梅仙子师妹居北,守坎水位!这西边的兑乾之金位,本应由青田来守,今天易土而置,就改由我来以土守金吧!青田居中,则是以金守土,俯海以坤土固守,望天以利金上冲,破其天网大阵。”最后高声道:“各就各位!”

东海四大法师看到青阳五人摆出了阵法,猜出是要发动“旋幻剑阵”了。凶犁土丘应龙一声长吟,便听得西方的天边,雷声隆隆,狂风飙骤,黄云卷着漫天的沙尘滚滚而来。“呼呼”的沙尘风暴,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掀起了一排排的海浪,海面上顿时波涛汹涌,浊浪滚滚。沙尘夹带着栎石岩片,狂暴肆虐,打得人骨痛皮麻,吹得人摇摇欲倒,青田只觉得肌肤如磨如割,骨髓似敲似锥。在这玄风黄浪的袭击之中,一条十几丈长的土黄巨龙在西方隐隐闪现。

玄极子大喝一声:“五剑起舞!五梅盛开!”只见五个人站在各自的卦位上飞速旋舞起手中的宝剑,顿时五朵剑花,团团飞转,剑气笼身,银光闪闪,如同五个飞旋的剑光陀螺一般旋转起来,东西南北各有一个,中间一个,远远俯望,犹如五朵盛开的亮白梅花。每朵剑梅都是浪泼不进,沙石难侵。

凶犁土丘应龙舞起龙脚龙爪。前脚一抬,三只龙爪锋芒毕露,三道雪刃疾射而出;后脚一抬,四只龙爪尖利无比,四片银刀插翅疾飞;四只龙脚上下翻转,左舞右旋,飞射不断,无数的雪刃银刀,如急流骤雨般,横扫倾注入五人的剑阵。无奈每个人的剑气笼光都坚如钢壳,刀剑难着。

玄极子再度高喝:“五剑旋合!一梅怒放!”五个人飞舞着,一起脱离了水面旋浮于半空。“玄”字辈的四人一边飞舞着手中的宝剑,一边按顺时针旋移起来。云中子由震位走巽位旋移到离位,再依次进兑位走乾位到坎位,最后回到了震位,其他三人也都同时跟着向前补位飞旋。如此周而复始,旋转不停,只是旋移的速度越来越快,四朵剑花渐渐分不出彼此,渐渐旋合成了一个巨大的剑光陀螺;独青田在中间挥剑独舞,一会轻轻上升,一会微微下沉,构成了剑阵的中间立轴。远远俯望,整个剑阵如一朵巨大的梅花怒放,而中间还有一个上下窜动的白色花蕊。

应龙现出原形暴力施法,连续攻击了两刻钟,一时黄云俯冲,浊浪排空,飞沙走石,剑雨刀风,仍然攻破不了五人整体组合的“旋幻剑阵”,一时之间拿青阳派毫无办法。

九蛇玄女雨师妾见状,也现出原形,陡然变成了一条十几丈长水桶粗的黑色巨蛇。只见她通体玄黑幽亮,唯头顶一朵肉色峰冠赤红鲜艳,双目明烈如日,两只粗大的鼻孔喷勃出如烟如雾的黑色瘴气,腥口大张如血盆赤焰,喷撒出如雨如涕的褐黄色毒液。

雷震子首先看到了玄蛇的演变和施法,大声喝道:“玄蛇雨师妾放毒了!各位停止鼻息,改用踵息肤息之法!”六人剑舞不歇,急忙转换呼吸的方式,由于“旋幻剑阵”平时训练有素,各人皆能一心二用,所以这种切换毫无迟滞。这时,黑色的瘴气与褐色的毒雨已经如水交乳融般地溶为一起了,在雨师妾呼风唤雨的施法之中,如雾如雨地将青阳六人包溶了进去。只见“旋幻剑阵”上,应龙的暗刃横飞,雨师妾的雾雨弥漫,如此又过了两刻钟,仍然固若金汤。

水泊天吴也急了,可他也没有更好的魔法了,只好故伎重演,又祭起他的幻术。端坐在章鱼巨怪的背上,手执骷髅珠,用手掌一颗一颗地捻握着,一边捻握还一边念着魔咒,如和尚打坐念经一般,用魔诀咒语呼唤着骷髅珠里那些迷幻的鲛魂,终于唤醒了那些无边的幻听与幻觉,并将其幻力放大到了极至,于是撸起一颗扔进了他对面的“旋幻剑阵”里。

商青田正在阵中闭息舞剑,忽见一绝色女子,坦胸露腹,扭着小蛮腰翩翩而来。他只是一个弱冠少年,虽然修道炼功,修心养性,可他更是一个青春男儿,忽然见此尤物,明知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可还是不由地砰然心跳,心猿意马,瞬间神走魂飞。可就是这一刹那的恍惚分神,手中的宝剑旋舞得就不那么紧致了,一片飞刀倏然飞来,划破了他的右臂,削下一片血肉飞出阵外,正好落在了梅仙子眼里。梅仙子大喝一声:“小心天吴的幻术!”云中子也大声道:“青田,注意凝神于自己体内的内胎元婴,且莫分神走意!”

一个一个的美女驰入阵来,个个貌若天仙,身若尤物,有的巧笑盼兮,有的含情脉脉,有的弹琴高歌,有的翩翩起舞,有的醉态慵懒,有的搔首弄姿……商青田看到金清巧嗔恼着从身边滑过,雷震子又看到海蜇仙子一脸漠然地飘泊而去,梅仙子却是看到了一个锦衣男子潇洒的身影——那是她少女时代心目中的偶像,当时最帅的年轻公子、现任镇南将军的宁国候李越李辟疆……阵中忽然传来一声痛叫,只见商青田的左肩上又扎了一片银白的剑刃,终究是年轻人定力不足,青田连遭伤害,鲜血淋沥,身体挂上了红彩。

东海护法已先后有三人出手,再算上早早撒出青藤天网的句芒,那就是四位护法都投入了进来,对“旋幻剑阵”的围杀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虽然四位“玄”字辈的师尊还能自如地应付,但终久不能无限地持续下去,终有坚持不住的时候,而且年轻的商青田早就疲态尽现了。“是该反攻了!”玄极掌门想着,秘法传音给云中子,“师兄!寻机反攻吧!”

云中子密法回音道:“我也正想此事呢!我想应该先破其天网阵法,破了天网我们就能引借天宇的力量,挫败他们就会轻而易举。”

玄极掌门回音道:“师兄本位在震位,攻击木神句芒最为方便,也最为有力。”

云中子密法传音道:“好!我设法来对付他!”

话虽如此,可是谈何容易,剑舞风中,仰头扫了一眼,只见木神句芒威风凛凛地悬浮在二十丈开外的半空中,背展青鹏翅,手执双龙规,两眼圆睁,目不斜视地紧盯着这边的“旋幻剑阵”,可是却目色空空,闪烁着疑惑和不解。原来他是在窥探天网下面剑阵里的一切,可是除了一团团银白的剑光外,只有飞掠的黄沙飞石、鼓荡的黑气毒雾和横飞斜穿的幽幽骷髅,其他一无所见。

木神句芒向下俯望没有新的发现,就抬头仰望头顶的天网苍穹,发现星光的亮度已经开始暗淡,天网的青丝格也已渐渐模糊了,天色却变得渐渐明亮,整个的天网大阵在隐隐摇晃。不好!他知道,这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网大阵在运行之中急速地消耗着阵法自身的能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也是疲态尽显了,最多再挺一个时辰,终将自行解体终结。如果不能在天网阵终结之前破掉“旋幻剑阵”,斩杀青阳山这几个可恶的牛鼻子,过后再想破杀青阳派,将是难上加难。

这一切也恰恰落在了云中子的眼里,他向玄极子密法传音道:“句芒并不出手攻击我们,只是在远远地守护着天网,以静制动,戒备应急,想攻击他本人并不容易。我们现在消耗严重对方也消耗严重,我观这天网大阵现在也隐隐不稳了,此时攻击天网本身,应该正是时机。”

玄极掌门传音回道:“那我们就加速进入‘旋幻剑阵’的第三进阶,‘剑阵旋幻’。”

云中子掌门传音应道:“好!”

玄极掌门同时向四人密法传音:“现在准备‘剑阵旋幻’! 准备击破青藤天网!从大师兄开始,按自己的本位属性,掐念自己的五行诀一圈,然后依木火土金水的次序,每人依次掐念一圈,同时加速手中刀剑的旋舞。青田你随你师傅,属性为金,金克木,正适合破木藤天网。你掐念两轮之后,就做好竖直向上倾力举刀的准备,等掐念第三遍时,就举刀刺破天网!青田你听白了吗?”

“明白!掌门师尊!”青田大喝一声。

东海四大法师突然听到商青田的高喝声,吃了一惊,皆凝目望去。这时正值云中子一边旋转舞剑一边掐念木行诀,四人就看到“旋幻剑阵”突然变幻成了一棵青青的大树,接着大树着火了,燃起一团红红的焰火,随后焰熄火灭剩下了一堆黄褐的焦土,然后土随风去,剩下一堆金石矿物,最后金石矿物融化成一小湾幽亮的潭水……

“怎么回事?”句芒蓦然惊问。

只见潭水里又长出一片郁郁的山林,随即化为一片熊熊的山火,山火熄灭之后剩下一座光秃秃的土山,山土随风而走剩下嶙峋尖立的山石,山石上面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句芒更加莫名其妙,向前凌空越步,俯身细察,只见春暖雪融满山盖满了绿色的丛林,丛林上空突然响起了震耳的惊雷,闪现出火光电光,雷电火光之后看到了一座巍峨高耸的奇峰,最后变成了一柄金光灿烂的刺天金剑疾然向上刺入偷天换阵形成的暗夜星空……

“不好!”

句芒大叫一声,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柄金光闪闪的巨剑刺破了暗淡的天网穹庐,刺出了一个明亮的窟窿天洞,接着就响起了“嘁哩喀喳”的断裂声,青藤天网裂开一道道闪电般的明亮裂纹,原本金亮的星星变得暗淡无光。

“天网要塌!”

句芒暗叫了一声,眼下只能冒险给天网巨阵输气进行修复补天。想到这里,他急忙伸出左手从腰间的囊袋里又掏出了一根青藤绳,倏然甩向高空。虽然没有青丝雀的牵引,但因为有天网空洞的吸引,青藤绳一样飞射直上,然后牢牢地攀结在天网中间的一个青藤网格上。句芒接着急扇双翅,暗运内功,体内的真气如电流一般通过青藤绳输入到了天网里,立即就开始修复起天网苍穹的裂纹来,网格上的星星因为吸收了能量重又生机勃勃地亮起了,青丝格又变得清晰起来,天空再度趋向暗淡。

青藤绳既然能输入真气,当然也应能断气泄气了。只见云中子,右手剑旋不停,左手从道袍的“乾坤兜”里悄悄掏出了一只微小的“飞鹰”镖,瞄准句芒手上的青藤绳疾然掷出。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卡察”一声脆响,青藤绳从句芒手上不到一丈高的位置被倏然斩断,疾然垂入海水里。但听得一阵“噼呖啪啦”的气流脉冲声,天网大阵中的真气定气如同电网中的电流一样,飞速泄入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天网大阵在“嘁哩喀喳”的断裂声中崩然塌落。

刚才的青藤夜幕转瞬间消失不见了,青阳诸人眼前,刹那间变得一片明亮,但见头顶乾坤朗朗,蓝天如盖,白云胜雪;正所谓邪不压正,假不胜真,欺世障目只能逞成一时之快,虚假的东西只是暂时的,唯有真实方能永恒。

第一卷、前缘 第024章、陌生舰队

由于木神句芒的“青藤天网大阵”被破,战场上瞬间又发生改天换日的变化,双方的魔法阵法皆大受影响。凶犁土丘应龙的沙尘飞刃和九玄蛇女雨师妾的黑气毒物法力顿减,水泊天吴的骷髅幻术更是阴消影散。而青阳派五人由于受到刺目的光线照射,刹那间也很不适应,“旋幻剑阵”旋转的速度骤然降了下来,又回到了“剑阵”的初阶——即最初五人单剑起舞的“五梅单开”状态,剑速也缓慢了许多。

此时对阵双方皆已疲惫不堪,再难持续下去,必须要以玉石等补充能量方可再斗,东海四法师更是精疲力竭,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四大法师遂返神还体,变回人形,立在四方停止进攻。青阳派五人也停下手中的宝剑,立身五行之位,面向四方,隔空对峙。

玄极子宝剑回鞘,面向西方的应龙,高声道:“各位大法师!你们认为今天还能留得住我们吗?”

九蛇玄女雨师妾道:“道长别夸海口,我的兵刃‘九玄蛇矛’尚未出鞘呢?”

梅仙子朗声道:“我手中的‘冰魄梅剑’!正想领教你的‘九玄蛇矛’!”

木神句芒桀桀道:“我刚才只顾‘天网阵法’了,手上的‘双龙规’正愁未尽其兴呢!”

云中子道:“那我现在以‘剑’对‘规’,向木神讨教一二?”

木神句芒顿时脸红耳赤,刚才云中子空手对其“双龙规”木神尚不能占得上风,何况以“剑”对“规”呢?

应龙吼道:“那就再战三百回合,以决胜负!”

雷震子吼道:“这次我就单挑你应龙大法师!”

天吴幽幽道:“尔等自己称谓得道高士,贬我等为妖魔鬼怪,还妄说什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岂不知道有道法,魔有魔功,道魔相克相生,谁也不能遗世而独立,安能不会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几千年了,究竟是魔功高深还是道法高深?前世今世有过多少次的拼死相搏了,可是比出结果了吗?何况这短短的一天?”

在今天的激战博杀中,水泊天吴率先出手,斗武斗法,斗智斗勇,打斗得最为激烈,最光彩的一幕属于他,最丢人现眼的一瞥也是他,刚开始时属他最为张狂,现在他的体会也最为深刻,因此这话从他口中说得来,听起来就觉得极为忠恳。

云中子道:“天吴法师之言,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道法也法,魔功也好,以你我之法术功力,就是再斗上三天三夜,也未必会见出分晓。这海面上已经是血腥弥漫了,一定要让它血透碧海,赤浪滔天吗?”

水泊天吴听云中子言罢,默然无语,自行向后撤退了十几丈。

凶犁土丘应龙高喝一声:“撤!”遂急撤到南侧的雨师妾身旁,两人遂向东撤去。北边的水泊天吴也转向东去,向木神句芒靠拢而去。

与此同时,青阳派五人也撤离“旋幻阵法”的阵位,聚拢到玄极掌门的身旁,站在一起,面东而立。玄极子向东侧的四大法师一拱手,郎声道:“青阳派告辞!后会再期!”

“不送!”木神句芒向天上翻着眼睛说。

“青阳四玄”带着商青田凌波微步,踏着血色红红的海浪徐徐往回走。

其时已是下午酉时三刻,红日夕照,残阳如血,漫天火红的晚霞倒映在海面上,红波粼粼,赤潮千里,水波摇荡的海面还飘着人与兽的残体断肢,退潮的声音如泣如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醒味。

虽然救回了两人,可又有八名优秀的弟子战死和失踪;虽然取得东海对阵的胜利,将东海龙庭的两大军团杀死杀伤了上千多名、令其人兽伤亡近半,可自己一方也有一百多人致残、流血受伤;虽然突破了东海四大法师的围困,无损返回,可自己一方又收获了什么呢?“青阳四玄”的心情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战乱!血腥!残酷!悲悯!此时此刻堵满这些俗外修真人的心!修真就能无欢无悲吗?俗外之人就能遗世而独立吗?

商青田跟在“青阳四玄”身后徐徐往回走。

海虽然开阔,此刻他们心中却没有感受到畅亮与辽阔;天高任鸟飞,他们此刻的心里也没有想飞的轻盈感觉。他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他们想喊!想嚎!想唱!可是,除了海水的潮声,除了海鸟的鸣叫,却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五个孤单疲惫的身影,踽踽闷行在这血色红红的海面上。

“青田你应该学到御剑飞行、凌波微步了吧?”

见商青田步履散乱,一副有力无气、没有结凑的样子,玄极掌门问了他一句,也是想打破这憋闷的气氛。

商青田老实地回答:“回禀掌门师尊,我才刚学不久,没掌握熟练,还要借助于外物,比如说踏着树梢、才能凌空飞步,所以说还不能称得上真正的会。”

雷震子闷声道:“看来今天我们四人都得陪着你小子慢慢往回走了!”

商青田急忙恭声回答:“青田不敢,师尊们可御空先行,弟子独自在后面赶,我能找回去的。”

梅仙子道:“算了吧!如今战事骤起,皆不太平,若你再被那东海龙庭掠了去,你师傅还不得找我们几个拼命!”

“凌波微步也罢,御剑飞行也罢,都是归类于御空飞行的,其实质都是御气飞行,气凝神定,自如地发挥出来,才能有形散而神不散的效果,才能做到疾行如飞。”云中子在旁边轻声点拨道。“要做好凝气、提气、运气这一连串的动作,必须做到以神御气、以神控气,将一腔真气化生为自己的动力,以气行步,以气催步,以气代步。你现在就按此法往前跑两步试试……”

商青田这些日子学习御空飞行,确实遇上了很多想不明白的障碍和疑惑,最近一直在苦苦思索,如今听大师尊这么一解说,顿时有茅塞顿开之感,立即按照此法在海面跑了一段,果然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凝气、提气、运气……”云中子在后面喊道,“以气行步、以气催步、以气代步……步散而神不散……”

在这些师尊们的眼里,商青田就象一个刚刚学步小跑的娃娃。看着他那一副着急不可待的样子和一股永不服输的劲头,师尊们心里产生了欲笑非笑的感觉,倒也稍稍冲淡了刚才的压抑氛围。

如此过了约半个时辰,商青田完全掌握了凌波微步的要领。师尊们见他形神兼备,疾步如飞,终于发出“哈哈”的赞许声,遥遥望去,但见商青田踏着浪尖,荡着海风,如一只充满了青春朝气而又活力四射的海鸥,兴奋地跑在他们的最前面。

突然,商青田一个紧急回旋,急速调头转身,加速往回跑来。

“青田!怎么了?”行在“四玄”前面的雷震子高声问。

“师伯!前面发现有陌生的水师舰队!”商青田高声回答。

“水师舰队?”云中子惊问。众人也大感惊异。

“莫非东海龙庭在此设了埋伏?”梅仙子疑问道。

“青阳四玄”急忙立定下来,运气凝神,法眼远望。但见右前方的不远处,有一座山岛出现在视野里,岛边聚集了数十艘艨艟战舰和无数金戈铁甲的将士,只是形象模糊,看不真切。

“各位小心了!准备绝杀!”玄极掌门沉声道,一脸肃容。

“青田跟在后面,小心一点。”梅仙子关切地对来到身边的商青田说。

一行五人,犹如当今非洲的猎豹发现前方巨大而凶猛的犀牛群,可是,这浩瀚的海面就如同浩瀚的非洲大漠一样,无处可隐身,他们只有盯住对方,凝神聚力,一步一个水花地减速慢行,等待搏杀的最佳距离和最佳时机,等待那热血飞溅的又一场厮杀。

第一卷、前缘 第025章、江月舟歌

五人渐行渐近,但见前方的水师舰队有近百艘之多,在血红残阳的映照下,犹如涂上了一层橙红色的釉装。战舰上载满了银白色铠甲的战士,个个手执戈矛钩戟,望之严整英肃,真乃威武之师。每艘战舰的舰首,都耸立着一对披着红绸的黑筒大炮,漆黑的炮口,红艳的绸缎,犹如两个身穿红袍的黑脸壮汉,翘首海疆,英勇威武。每艘战舰之上,各飘着黄绿两面大旗,只是由于距离遥远,旗上的字号暂时还看不真切,一时无从辨识。

“师弟,这看上去不太象东海水邦的舰队啊!”玄极子对并行在身侧的雷震子道。

“是啊!东海龙庭素以驱动异兽群魔为主要手段,即使有船舰出海也没几艘,他们一般只带几艘大船彩舫,当成讲排场和摆场面用的阔气道具罢了。”雷震子沉吟道。

“莫非是东海七十二岛其他水邦的?”梅仙子问。

“东海诸邦中,大人国、小人国和君子国,据说是数千年前我们华夏族的先民们迁徙过去的,他们有造船制舟的习惯,但是他们技能落后,舟船都小得很,还没有我们青阳山的舟船大呢。”云中子道。

这位大师兄常年在世间行医,云游四方,世间的传闻典故,遗事古迹,知道得颇多,可谓见多识广,算是“青阳五玄”中的智多星了。

“关键是这船舰之上都载有红衣大炮,东海诸邦,我没听说谁有使用火药火器的奇巧之技啊?”雷震子自言自语道。但他平时说话就嗓门奇大,即使自言自语也是声音宏亮,诸人皆听得清晰。

“莫非这是我们大华朝的水师舰队?”商青田疑问道。

年轻人一句话惊醒了四位“玄”字辈的师尊们,诸人纷纷点头默认。

“我等血战了一整天,神经都崩得过紧了,遇到异常情况总爱把事情往最坏处想,没准真如青田说得那样啊!”掌门玄极子叹道。

“小子!你行啊!”梅仙子转过头看着商青田赞道。

“嘿嘿!我也是瞎猜。”商青田腼腆地笑道。

“直觉和心感,有时还真就胜过千思百虑的绞尽脑汁。”云中子也有感而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一会儿就见分晓了,各位莫急。”雷震子高声嚷道。

……

五人越走越近了。

对面见他们五人凌波微步踏浪而来,立即派出一艘大舰,在夕阳斜照的余辉中迎面驶来,船舰上黄绿两面大旗迎风招展。随着双方的接近,终于看清了旗上的字,金黄的大旗上绣着两个红红的彖体大字“大华”,碧青的大旗上绣着两个金黄的彖体大字“镇南”,青阳派诸人终于放下心来。

一名头戴红缨金盔身穿金色铠甲的魁梧大将,如金塔一般立在船头,驶到近处后拱手高喊:“来者可是青阳派的道长们?”

玄极子急忙上前拱手相答:“正是!贫道乃青阳派掌门玄极!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哦!”对方语气中透出一丝惊讶。“原来是玄极掌门仙驾亲自到此,失敬失敬!末将乃镇南将军府的偏将张横,因为早上听得海上角鼓雷鸣震天,看得风云骤变无常,探得方知是尊派与东海龙庭发生了海上急战,所以就早早禀报了镇南将军宁侯爷。今奉镇南将军宁国侯之命,特率战舰八十艘、水军两万人,赶往这远望岛来,随时准备策应,以防不测。只是未接到贵派的任何告急或求援音讯,未敢擅作主张,故没有轻举妄动。请问掌门道长,战场情况如何了?”

玄极子道:“张将军辛苦了!多谢镇南将军关怀!多谢宁侯爷!东海龙庭与我青阳派发生了点误会,劫掠了我青阳派和紫阳派的两名弟子,引发了点小冲突,如今双方达成了谅解,人放了回来,争执也已经解决,故没有麻烦和叨扰镇南将军。”

张横将军道:“如此甚好!侯爷也已经匆匆赶来,现就在这远望岛诛龙台上,侯爷特意吩附在下,请道长们到岛上稍事休息。请掌门和几位道长摆移仙驾,请上船吧!”

玄极子道:“今日天色已晚,我等还有诸多急事需要赶回山上,立即缮后处理,就不前往叨扰了!请转告镇南将军宁侯爷:改日定当登门拜谢!贫道这厢有礼了!”

张横将军急忙还礼,拱手道:“既然如此,就依掌门心意就是了!末将告辞!”

玄极掌门再度揖手还礼:“多谢镇南将军!多谢张将军!今日先行别过。告辞了!”

五人匆匆告别了镇南将军府的水师舰队后,急急踏浪前行。又走了约半个时辰,他们走出了大海,走入了大江口,走出了血色残阳的笼照,走入了铺天盖地的银色月光里。

太阳早已悄悄落山了,一轮皎洁的明月从海上悄悄升起。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看来还真是这个道理,今晚的月亮就格外得圆,格外得亮,更是格外得皎洁。由于月光明亮地照射,以至于没感觉到天是如何黑的,夜色已悄悄降临了。天上的星星淡如笼纱,但河汉迢迢,星光宛在,闪闪烁烁,微芒犹存。

明月如圆圆的玉盘银灯,照亮了一江天海,月光如雾,满天泻下,又如流水,溢满江川。大江两岸,隆山突峰,连绵不断;隐隐约约地还能看到耸立在上面的一座座高台,据说那都是三百前南北争霸时隔江对峙时的烽火台。如今折戟沉沙,事过境迁,山下杨腰柳枝、婀娜拂水,山上李果桃香、悠然望天;唯这巍立的烽火高台,还能记得千百年来的厮杀与征战。

又行走了一阵,忽听得大江的上游,随着一阵凉爽的夏风,飘来了一缕断断续续的苍远的箫声,有一种苍凉浑厚的感觉,犹如云端的一缕仙箫天音,很是抒怀动听。片刻之后,箫音变成了沧桑浑厚的歌唱声,旋律还是刚才长箫的旋律,也许是因为变成了真人的原声歌唱,听起来甚是感人,只是听不清歌词是什么内容。歌声越来越大,距离也应是越来越近了,忽闻歌声高亢宏亮起来,五人寻声望去,但见一叶竹青扁舟,从上游的山隙里拐了出来,顺流飘下。一位白发银须的江渚渔子,一身皂色缁衣,独立舟头,顺水飘流,迎着月光,纵声高歌。曲子的词也渐渐听清晰了:

“夏江商月,周戟秦戈,争雄霸业。望夜空皎皎,河汉隐隐;魏晋山台,南北烽火;杨柳随水,李桃围塘,泛舟江海奏箫瑟。莫惊奇,闻宋词元曲,明月清歌?”

雷震子疾步叉到玄极子身旁,高声问:“掌门师兄,听出这歌曲是何意了吗?”

玄极子停下来道:“旋律苍凉悠远,歌音浑厚沧爽,象是是怀古抒今之曲,但歌词甚是阴晦不明。大师兄,你没听出点什么?”

云中子也停了下来,沉思道:“开首歌江咏月,并用我华夏族先期的两个大国的国名‘夏’和‘商’冠之,‘周戟秦戈’就听不太懂了,但从‘争雄霸业’来看,应是一种预言吧?我也听不太懂。要是玄鸣这个大才子在的话就好了。”

梅仙子道:“你们先停止大声讨论吧?听!又唱新词了。”

诸人早已驻步,但闻前面的歌词唱了两遍之后,果然又唱起新词来:

“二十四卷束阁,纵鹿台阿房皆尘陌。叹霸主雄才,不过百年;身尊位高,皮囊草革;沧海桑田,山河摇落,江枫渔火千年月。疑穿越,见亭台楼榭,古童今我。”

随着沧桑浑厚的歌声,白发缁衣的老者已经随着青竹扁舟飘到眼前。玄极子急忙上前躬身做揖,道:“请教长者,您这箫音歌曲,甚是动听,请问曲名词牌为何?”

白发老者“哈哈”一笑,道:“江渚渔子即景而唱,哪有什么曲名词牌啊?”

玄极子道:“如此动听的词曲,无名无牌岂不可惜?还是请长者赐个牌名吧?”

白发老者道:“今晚浩月当空,大江横流,即景而唱,就叫它‘月江曲’吧?”

云中子也上前长揖一拜,道:“这曲子歌词,首言我华夏先祖之夏商两个故国,以下词句皆晦暗不明,隐隐似暗含天机。我等愚钝,还望长者赐教。”

白发老者道:“看汝等衣着打扮,皆修真悟道之高士。这曲子乃老夫见景随口而唱,即兴之曲,自娱之歌,怎么会有什么天机呢?即便真有天机,然天机不可泄露,又有谁能言明呢?如果几位道长喜欢这曲词,那就请各位自唱自悟吧!也许曲咏百遍,其蕴自现呢?老夫言多叨扰了,诸位有道高士莫怪!”

白发缁衣的老者说罢,乘舟顺风飘流而去,歌声箫音再度响起:

“夏江商月,周戟秦戈,争雄霸业……莫惊奇,闻宋词元曲,明月清歌?”

“二十四卷束阁,纵鹿台阿房皆尘陌……疑穿越,见亭台楼榭,古童今我。”

《月江曲》反复咏唱,萦耳不绝。但闻歌声时而高亢雄浑,时而苍凉悠远,交织着远海的潮声、大江的涛声、夏日的风声和夜虫的鸣声,与夜风交融在一起,将五人囊括在无边的月色里……

第二卷、从始 第027章、医伯先生

“童儿,转过身来,让先生给你瞧瞧。”

夫人说着,帮着把他搬转过身侧卧着。李一童就看到了一个长相和穿着都很特别的“道医”在“爹爹”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不由地心头一震。只见这位医伯先生身穿一件灰蓝色的道袍,道袍上却零乱地点缀着许多个形如云朵的白色图案。一双眼睛枯黑枯黑的,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灵光。岁数不象太小,但又看不出有多大。鼻下各向两边横长着数根猫须一样的长胡须,下巴尖上还沾长着一撮短短的硬胡茬。

医伯细目打量了他一番,就牵过他的右手,手指往脉上一搭,目光立即闪露出惊异的神色。寸关尺三位脉号毕,又切左腕,浮取沉按,两腕皆号完,脸上疑惑的神色更凝重了。

“怎么样?先生!”侯爷急切地问。

医伯扫了一圈屋内的诸人,欲言又止。

“你们都先退下!”

室内就剩下了病人、夫人、侯爷和先生四位了。

“请问,三公子是不是潜修过什么特异的魔界功法?”医伯悄悄地问。

“魔界功法?”侯爷很是惊讶,“不可能啊!说来惭愧,犬子从小顽劣不羁!淘起来无法无天!但他最是不喜修炼,连剑都不曾碰过,更别说潜修什么功法了!”

“公子的脉象特异得很,浮取雄霸有力,尤如淘淘江洪冲击着山岩峭臂,表明其体表血气横冲,能气亢旺,远异常人啊!沉按又细弱游丝,若隐若无,内脏好像在处于休眠状态,令人疑惑啊!请问公子感到有什么不适吗?”

“就是头昏脑胀,身热口燥,四肢沉重疲乏,有气无力,另外胸腹满满的,尤其是小腹,胀得难受。”李一童答道。

医伯问完,眼睛微微沉迷了起来,脸微含下去似沉思状,左手的食指在其余四指的内横纹上点点掐掐了几个来回,然后扬起那张惊异而又疑惑的脸来。

“大人!夫人!贫道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几天来,一府之人,皆因此子而倍受煎熬,李某虽忧心如焚,也早有不详的心里准备,先生就实话实说吧,李某愿闻其详。”侯爷忐忑不安地说。

“公子的脉象,表面上看起来能气强悍,浩浩荡荡,极为霸道,如果是学武炼气之人,至少相当于常人修炼了近百年的内功气道!”

“这更不可能!”侯爷斩钉截铁地说。“他虽然平时甩打投掷不断,攀爬跳跃不停,可那就是一群半大孩子淘气胡闹,连外家功夫都算不上。他连剑都没碰过,更从没修练过什么功法气诀,如何会有这一身的能气呢?”

躺在床上的李一童也是大吃一惊,心中暗问自己:“我何时修炼了近百年的内功气道呢?”便开始用心谛听他们的谈话。

医伯先生道:“我说的这只是表面脉表,公子的现状,现在实际上是外强中干,外溢内竭,内脏趋于衰竭,所以他感觉为有气无力,极度虚弱。那就只能是另外一种解释了。由于某种突然的变故,比如说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三公子遭遇到了某些特异的天象,比如雷电、星光或天火之类的照射,身体迅速地吸纳了其中能量极高的自然造化之魔气,自身的内气内能反而被瞬间蒸发了。”

“天地之间究竟有什么自然造化之魔气,能量会如此之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附体,且产生这种后果呢?”侯爷急问。

“这个……贫道即没有亲眼看到过,也没有亲身接触过,不敢妄下断语。但贫道听到过很多传说,也看到过一些古书道藏的记载。比如说益州有个文弱的书生,遭遇雷击未死,变成了脾气火爆且力大无穷的狂人,后来还疯魔了,再后来却是年纪轻轻气竭身亡。再比如扬州有个女子,夜里突然遭遇了一团炽烈的天火照射,后来变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大力士,再后来离家出走,不知所终。十年前贫道在冀州行医时,也遇到过一个类似的病例,一个一丈多高、看上去半人半魔的癔症汉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高热,时而冰冷,家人说他原本就是常人的身高和模样,只是前些日子在野外赶夜路时,遭遇了一个天上飞来的明亮星碟的照射,回家后不到七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贫道用药石、针炙和功法,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渐渐将他的病情控制住了,再后来因为贫道云游他处去了,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夫人听道这儿,急忙走到医伯先生面前,深深躬下身来,行了一个大礼,恳求道:“恳请先生救救我儿!我知道先生您,一直怀着一颗济苍生扶病危的慈仁之心,还是青阳山上的得道高士、道医大仙。请先生发发慈悲,务必救我儿一命!”

“夫人快快请起!贫道以扶危救病为己任,定当竭尽全力。但这事却实在复杂诡异,容贫道好好想想。”

侯爷过来把夫人扶了起来,问:“依先生之经验,犬子目前是什么情况?”

“情况不是很乐观,或者说凶多吉少,很是麻烦。公子体内过多地吸纳了这种诡异的能魔之气,身体不能贮存、运行、化生和升华,不能将其化生成自己的元气和身体的真气,所以就必须设法化解掉它。否则的话,轻者走火入魔,伤及脏腑,落下一生的残疾,重者身体大幅度变形化异,精神疯魔,甚至会危及性命!”

“先生有什么化解之法吗?”

“办法倒是有个,只是由于公子吸纳的这种能魔之气太多了,如今已经出现了气冲火乱的重症,很容易走火入魔,处理不好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吉凶难料啊!侯爷还愿尝试?”

侯爷盯着医伯枯黑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接着以决然的口吻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犬子就拜托给先生您了。李某一切听从先生的安排。”

医伯先生遂取出一个布裹,打开后取出几根粗细不同的明亮银针,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前胸后背的穴位上捻刺了几处,刺得李一童疼痛难忍,强忍着才没哼叫出来。接着医伯又法炮制地针刺他手腕脚踝处的多处穴位,如此反复了三遍,才算告一段落。

“贫道再传他一套凝神行意、驱魔化气的功法。”忙碌完针炙的医伯先生一边收针一边说。

“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夫人问。

“夫人看看公子能否坐起来?”

李一童就两肘撑着床准备坐起来,刚撑起上半身,就“扑痛”一声,跌了回去。“原来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自言自语道。夫人就把他扶着坐了起来。

“盘腿静座即可,这个驱魔化气的功法需要心境幽静,最忌讳外界的打扰。夫人和侯爷请先到外间稍事歇息吧!”

夫人和侯爷走出去带上了门,医伯就教李一童做起来。

“你盘腿静坐,双目微闭,两手掌心向上叠放于胸前,尽量放松,自然呼吸,什么也不要去想,忘掉一切杂念,精神内守,意着于气海丹田——就是这儿,肚脐下方一寸半的位置……”

跟随着医伯先生的教导,李一童凝神静座了一刻钟之后,脑海里渐渐变得一片空明。

“现在心神开始上移,过肚脐,沿腹胸中线的任脉上行,过膻中穴——就是这儿,神意再沿颈前中线上行,穿越下颌鼻梁中间,直到脑顶的百会穴——就是这儿。心神再循后脑中线下行,穿过颈椎脊柱,向下直达尾闾,最后绕到前面,沿小腹中线上行,复回于小腹的气海丹田中。”

“我再传你几句救命的仙诀。”做完两遍之后,医伯先生说。

于是,李一童就跟着医伯先生,轻声默念了一个五句二十字平仄押韵的仙诀。

“你可记下了?”

“记住了,先生。”

“好,你现在一边心念仙诀,一边练此功法。”

李一童在医伯先生的娓娓指导下,心念仙诀,心神循序而行,果然如先生所言,只觉鼓荡在小腹里的能魔之气循着小腹的中线开始上行,穿腹胸过巅顶,走脊柱绕尾闾。说来也奇怪,如此周身循环,持续了约一刻钟之后,只觉体内的能魔之气渐渐地减少了,五脏六腑不再那么鼓胀得难受,心神也随之安然舒展了许多。

“以后,你每天都要一边心念仙诀,一边修此功法。此仙诀实乃你的救命诀,只可意会心领,不可外泄他人,至亲之人也不行,否则必遭反噬,会危及你性命的。切记切记!”

“我记住了,先生。”李一童说着,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就先做到这儿吧。”

医伯说完,扶李一童躺下,推门请侯爷和夫人进来。

“童儿你感觉如何?”夫人问他。

“脑子清明了许多,体内还是有些胀,但轻松了不少,身体也有些气力了。”

“这功法只是第一次做,效果不会太明显。从今天起,公子要每天坚持做两、三次,每次坚持两到三刻钟。随着功法的持续,身上的魔气就会被慢慢地化解吸收,自身的元气才能循环开来,不断地补脑益髓,通络舒筋,才能心神相安,精力充沛起来,身体才能健康有力,恢复勃勃的生机。再配以汤剂,三、四日便会有明显的恢复。但这功法要长期坚持做下去,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有劲了,还可以凝神静坐更长的时间。”医伯先生谆谆解释道。

“先生果真是有道神医啊!”侯爷赞道。

“‘神医’之称,贫道愧不敢当。这套驱魔化气的功法,配之以草药汤剂,也只是先将公子体内四溢的能魔之气,暂时压存在了小腹的气海中,暂时封存在了那里,但是症根还是没有解决掉。”

“那就是说,治愈之后还有复发的可能?”侯爷问道。

“正是。这只是控制之法,而不是治愈之法。”

“请问先生,就没有彻底治愈的办法吗?”夫人急急地问。

“办法也许会有的,不过,这已属于炼气修真的范畴了,不是一个郎中医者力所能及的事了。夫人和侯爷也可能知道,我本是城外青阳山上修真炼气的道士,青阳派的掌门人玄极道长,算是贫道的同门师弟。吾年轻时曾在山上与其一起修道,师从‘冲虚子’真人,只不过是喜好有分别,术业有专功罢了。贫道从小就心向杏林百草,喜欢医术,修的更多的是医道,功夫也都下在医术丹药上了。吾那师弟更喜欢冥坐炼气的修真之术,一心向道,修的是真仙之术,所以也渐成正果。如今一个甲子过去了,贫道在医术也算略有小乘;吾那师弟却早已是道法精深,功高盖世,世所罕见了。贫道这几天就去一趟,想必会有良策。”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先生了。”侯爷说着,向他抱拳拱手倾身施了一个重礼,焦急的眼光中稍稍闪现出一丝安然的神色。

“侯爷不必客气。我再给他开三付药,功法须与这汤药配合施用。”

“来人!笔墨伺候!”侯爷喊了一声。

那个一身银白衣裙的小姑娘就端着笔墨宣纸疾步走了进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侍女孟姜早就端着热好的参汤候在外面了,这时也端了进来。

“参汤就不要喝了!公子现在忌服参汤等所有大补之物。”

医伯惊异地看了一袭白裙的小姑娘一眼,又瞥了一眼碗里的参汤说。然后就坐在桌旁铺开宣纸,取过毛笔醮了醮墨,草草地开起方来:

苍术四钱、川芎三钱、醋香附三钱、朱砂两钱、磁石四钱

栀子四钱、黄柏三钱、通幽三钱、迷心蕊两钱、忘忧草三钱

“夫人,这以上十味为一付药,乃一日之剂量。先取凉水四升,泡两刻钟,以文火煎两刻钟,滤取汤液;再添水三升,复煎两刻钟,复取汤液。最后将两煎的汤液相合,早晚各服一次。先连服三付。”

“记住了,先生。”夫人应道。

“这几天我先不出远门,如有异常及时去找我即可。”

医伯先生说完,拎起药箱便往外走,侯爷和夫人急忙跟上去恭送。

“为了侯府和犬子的声誉,犬子这次的劫遇和魔气重症,还是以暂不外传为好。”侯爷叮嘱道。

“贫道明白。”

第二卷、从始 第028章、白素贞

三公子的高空坠落差点命丧黄泉,最后演变成了埋着至命隐忧的稀世奇劫,这让夫人和侯爷担忧了三天的心,更变得五味杂陈了。但是,除了按照旷世神医医伯先生的吩咐做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好在还有名闻遐迩的青阳派作后盾,随时能出手相助,听天由命吧!

侯爷本来就不太欣赏这个顽劣不羁的小儿子,严父拙口,平时就与他沟通甚少,现在呆在这里也是无话可说,便回前院的府衙了。那儿还有一堆政务军务的等着他去处理。

夫人柔声安慰了儿子几句,遂出去安排人前往药店抓药。

室内就剩下李一童和那个被唤作“贞儿”的小姑娘。

躺在床上的李一童,除了浑身无力、头昏脑沉、胸腹满满、浑身胀胀的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不适。可这胀胀的感觉也真是不好受,而且小腹之处又渐渐地胀上了。怎么办?吐纳的功法刚做完,还是等着喝药吧!

“你到底叫什么?”胸腹胀满而又百无聊赖的他,轻声问她。

“你不是一直叫我贞儿吗?”

“贞儿?”他重复道。

“在下全名白素贞!这你都发烧烧忘了?”

“哈!”他想起了穿越之前的世界上那个家喻户晓的电视剧,咧嘴笑了,“干脆我叫你白娘子算了?白娘子!小娘子!娘子!”

“呸!”她气得柳眉倒竖,小腕一甩,倏地就把手中的芭蕉小扇扔了过来,“啪”地砸在他脸上,正好砸在了他的口鼻上,火辣辣的痛。

“砸痛我了!”他喊了一声。

她的扇子是带着内力飞过来的。

“谁让你胡喊瞎叫了?下次再胡喊瞎叫,看我不把你的嘴给你封上!”

“你真叫白素贞?”

“哼!”她不再搭理他,就背对着他坐在了桌旁。

“她的背影真是美妙,和白素琪一样。”

他想起了他的同桌白素琪。

六年级开学伊始,班主任魏老师给他调了座位,和班长白素琪同桌。

“老师,为什么让我和她同桌?”

他瞪着眼睛大声问,心里明显不情愿。

“怎么?和班长白素琪同桌还委屈你了?”

“那倒不是。”他低下眼睛小声说。

白素琪是班上成绩前两名的优秀学生,而自己则是倒数的后两名,实在没有理由反驳人家啊。但他又真心不喜欢这个平时就爱管闲事的女班长。

“那你就反过来帮助她!帮助她提高提高成绩!好不好?”

魏老师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校长找他,他还懒得管这个成天调皮捣蛋的末等生呢。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李一童满脸通红,被奚落得下不了台。

“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稀罕!而且,还性格分裂!变态!”

一下课,他的愤闷之火就冲白素琪发了出来。

“谁性格分裂了?莫名其妙!”白素琪反问道。

“有人明明姓白,却总穿红裙子,不是分裂变态是什么?”

众人又爆发出一片哄笑。

“好!”白素琪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着头一字一顿地恨恨地说。“你无理取闹,攻击谩骂班干部,我告诉老师去。”

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他被罚站了四十五分钟——站着听完了语文课,又手写了一份检讨书,在班上公开宣读了一遍,并公开向白素琪作了道歉。

这件风波之后,他对白素琪虽然余恨未消,但暂时却不敢公开找她的茬了。一周之后,两人前嫌渐释,她开始主动帮着他补课复习;他虽然淘气贪玩、恶作剧不断、也经常与她争强斗嘴,却再也没发生过严重的冲突。相反,一旦有哪个男生找她的毛病或欺负她,他反倒成了她的勇猛卫士和护花使者。一个学期下来,他的各科成绩果然飞速提升,期末考试成绩一公布,五十多名同学中他进到了前三十名。爸爸妈妈也都高兴了起来。

寒假过完返回学校,新的一年开始了,身旁的座位却是空的。他心不在焉地听了一天的课。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主任魏老师坐在教室里为大家辅导答疑。他第一个举起了手。

“李一童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老师,白素琪同学怎么没来?”

五十多双眼睛都随着他的提问,齐刷刷地集中到黑板前魏老师的身上。

“哦,今天第一天上课,事太多了,忘了告诉大家,白素琪同学转学了。”

“转哪去了?”他急忙问。

“转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老师若有所失地说。

“转到哪座城市?哪所学校?”

“转到很远很远的海外去了,出国了。确切地说,是海外的妈妈把她接走了。”

放学了,他怅然若失地回到家里。正在做晚饭的姥姥说电话铃刚刚响了,没接着,让他去看看谁打的。他就去看了看,一个奇怪的号码——“511211886”。有语音留言!他急忙抓起听筒,那个熟悉的声音杳杳传来,传入了他的耳中:

“李一童,请恕我以这样的方式向你告别,我想和你告个别,又不想面对你,只能这样了。(沉默)……李一童,我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你没看见我是不是很高兴?那个烦人的班长,终于不再来管我了。(沉默)……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管理你的权限没有了。我是一个很贪权的班长哦!你知道的,呵呵(沉默)……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估计今生今世,我们是见不着了,我会记起你的,你会记起我吗?(沉默)……你要努力地学习!你肯定行的!我在这边为你加油!我想信你哦!……”

他反打回去,只有滴滴滴滴的盲音。

从此再无消息。

看来那都是前生前世的事了,她的乌鸦嘴,竟然一语成谮,再也见不着了,哎!不想这些了!

他小腹胀得更厉害了,决定再坐起来,吐纳运气。可是刚坐了起来,又“扑痛”一声跌倒了。

“李丙童!你又淘什么?”

白素贞听到声音后转身站起走了过来。

“你叫我李丙童?”他惊讶地问她。

“你是在山上摔傻了呢?还是发烧烧糊涂了?你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我叫李丙童?”

“对呀!”

“你叫白素贞?”

“也对呀!”她笑嘻嘻地说。

“我们以前是同桌?”

“又犯上傻了!”她摇着头说。

“你叫李丙童,你爹是赫赫有名的镇南将军、宁国侯侯爷,姓李名乘字长君(乘,音胜——笔者注);你娘是秀中慧外的许夫人,堂堂齐王殿下的长郡主;你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你排行老三,你哥哥叫李伯男,你姐姐叫李姿倩,你叫李丙童。都记住了?”

她一口气把他的家谱报完。

“怎么没看见我的哥哥姐姐呢?”他反过来问。

“他们都外出修真炼功去了。应该是去了好多年了吧,我才来了几个月,也没亲眼见过他们啊!”

“还要修真炼功?”

“那当然呀!按照我们华夏族大华国的风俗,凡是有点地位的人家,谁家有了孩子,无论男童女婴,要想长大了有点出息或将来成就一番事业,要想获得世人的尊重和敬仰,到了七、八岁后,要么进各州各郡的儒学堂,去寒窗苦读,科考功名,要么就去四方的高山名阁,去拜师学艺、修真炼功。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原来这是古代的大华国啊!”李丙童自言自语道,“大华国属于哪个朝代呢?”

“大华国就是大华朝呗!南边有蛮族的大荒诸国,北边有魔族的大幽国,东边有水族的千岛诸番和东海龙庭,西边还有什么天族的大刑国、通天国,我们大华朝身居中央,威武雄壮,又是文明之国、礼仪之邦,国强民富,四夷来朝。”

“哦!这些我明白了。我——我今年多大了?为什么爹娘没安排我去哪儿功读或修真学艺呢?”

“你?还是免提吧!”她说着,象成人一样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他莫名地问。

“还好意思说你?拜托了!我都替你脸红哎!”她说着伸出舌头,做着鬼脸,又伸出两根食指向下刮着自己的脸,做了一个“羞羞不害臊”的动作。

“我到底怎么了?”他更要追问个究竟。

“哎——!”她又长叹了一口气,学着大人的口吻说。“愁人啊!李丙童!你就是混世魔王一个!整天不务正业!你虚岁都已经十三了!还是只想着玩耍!成天顽劣不羁!淘起气来无法无天!你说何时才是个头呢?”

“原来我在那边是这么一个人,到了这边还是这么一个人,而且比之更甚。”他自言自语道。

“你嘟哝什么?”

“哦!没什么。对了,你为什么管我——管我娘我爹、叫姨妈姨父呢?你是谁?我娘与你娘是姐妹俩吗?”

“我娘与你娘,不是亲姐妹,却是胜似亲姐妹。”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好象是她们俩年轻的时候吧,因为什么机缘巧合,我娘救过你娘一回命,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影影绰绰地听说过。”

“原来如此。”他自言自语道。

“三个月前我娘闭关修炼去了,就把我临时送到你家侯府上来呆一阵,算着日子这几天也该出关了。等我娘出关后,我也要正式拜师学艺去喽。这你也不记得了?”

“你今年多大?”他不管她的问话,继续按自己的思路问。

“我十岁了呀!”

“总算理清这些关系了。”他又自言自语道。

“你又嘟哝什么呢?”

“没什么,白姑娘,请您帮个忙,我想坐一会,拉我一把,我还是浑身没有劲。”

“你不用这么客气哎!你突然这么客气,倒让我感到生分了。”她一边扶着他坐起来一边说。“当然你也不能象刚才那样胡说八道、没正形。你就象以前一样,人前称我贞儿姑娘,没别人时直接叫贞儿就行了,我则是人前称你三公子,没人时就叫你童儿哥。”

“好!白——白贞儿姑娘!”

“贞儿”前面多加了个姓,后面又加了个“姑娘”,她就感觉到他怪怪的,真有点生疏了。“莫非他脑袋真得摔坏了?或者发烧烧坏了?”她想。

“好了!我现在要开始凝神行意、吐纳运气了,你可以忙你的事去了。”

“我没有事,姨妈让我陪着你,照顾着你,你昏迷的这几天,一直就是我陪着你的。你还不谢谢我?”

“谢谢你,白贞儿姑娘。”

“又来了又来了,叫我贞儿!”

“贞儿,那就麻烦你关上门,坐在门口桌边守我一会吧,不要让外人进来打扰我。”

“好哎!这个我懂。就象闭关也需要护法一样,我就当成是为你护法呗。”

她说着,看他盘腿坐好,两手叠放在胸前,开始闭目凝神地静坐入定、行意运气了。她就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坐在门口的桌边,静静地守候着。

李丙童盘坐在床上,心念仙诀,又炼起那套凝神行意驱魔化气的功法,持续了约两刻钟,放下两手,睁开眼睛,全身之气周而循环,虽没有彻底打通和吸收过来,却也舒畅了不少。

“贞儿!”他轻唤了一声,却是没有动静。

“贞儿!”他又轻轻地唤了一声,见她趴在桌子上,仍然没有动静。

“也许她趴在那儿睡着了。”他想。

于是自己再度微闭双目,放松身心,精神内守,自然呼吸,什么也不去想,意着于气海丹田冥想起来……

第二卷、从始 第029章、滑板少年

那一天,已经是六年级下学期学生的他,正御板蛇行在大街上。

他太喜欢玩滑板了,滑板是他年轻生命中的至爱。。

他太喜欢玩滑板了,滑板是他年轻生命中的至爱。

在步履蹒跚的行人中穿行,在车行如蜗牛的大街上绕行。内转、外转、黏脚过二立、甩个小风扇、POP SHOVE IT、HEEL FLIP、KICK FLIP……他潇洒地做着一个个漂亮的动作,引出了街上一排排的注目礼、和一片片惊讶的回头率。

就在他潇洒飞板的时候,一位白衣白袍长须当胸的老者从远处向这边走来。这年头物欲横流,人心无驻,道士和尚大行其道,闹市中心看到也属屡见不鲜,但象今天这位尊者,既非和尚又非道士,却是气度非凡,鹤发玉颜宛若神话中的天人,仙风道骨却是衣遮弥显,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光环和气场,立即就吸走了周围人群杂乱的目光。李一童也不由地多望了几眼,身板就有点失控,倏然跃入了空中。

“不好!”

他惊呼了一声。

跃在半空中的他,忽然发现一辆红色的豪车“宾利”,闯过红灯从前面疾驰过来,想躲闪根本就来不及了,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身体撞到了“宾利”的前脸玻璃上,接着就被飞速地弹上了高空,在瞬间的惊异和剧痛之中,他原本清醒的意识突然间消失了。

等李一童苏醒过来的时候,就感到背后似乎有股刺骨的寒风在吹拂着他,象是单衣薄裤地跌落到了零下三、四十度的雪山冰川中一样,冻得他牙关哆嗦不止,手脚颤抖不停,冰寒透彻心骨。两脚两腿和后背还剧烈地痛疼,如锥心钻髓般地,痛彻心骨。“我是不是到鬼门关了?”他口里呻吟着,只感到身心俱散,魂魄欲灭,只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显示他还活着。

“我这是在那里?”他蒙蒙苏醒的意识暗问自己。他发现自己不是躺落在实地上,而是在飘浮在虚空中,严格说来是飞驰在虚空中。他看到了无数颗星星从身旁飞掠而过。由于飞驰的速度过快,飞驰的星星落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道道光亮的星柱,或红或橙,或明或暗,象一颗颗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一道道地从身旁疾然滑过。

“星光隧道!”

他看过那么多科幻片,玩过那么多的游戏,当然知道,当人在太空中以光速或亚光速的速度飞行时,闪烁的星星由于相对运动,在人的视觉感知里,就会由一个原本恒定的星点,变成一道道迎着自己飞驰的星柱。星空就会在你身旁变成星光隧道,人也就跟着进入了时光隧道,不仅能进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神话时代,而且还能时光倒逆,回到千万年以前,甚至自己还能返老还童。

“这么说,我是在驾驭滑板飞行,飞入星空了?我梦想成真了?我无数次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他心中暗问自己。

李一童记得自己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商业化的家庭里,从小就背诵《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和唐诗宋词,读神话传说,听励志故事。从四、五岁开始,妈妈就开始象大多数妈妈一样,陆续给他报了各种各样的素质教育学习班,什么诗歌、书法、绘画、围棋、演讲、钢琴、武术、奥数,无所不及,最长的学了五、六年,最短的也学过一两年,可是,从心里来讲,他哪个也不喜欢,所以哪个也没学好,一直陪学的妈妈倒是全学会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房四宝信手能来。

直到前年的暑假里,伯父家的堂哥——比他大几岁的李子聪,带着一个长着四个小轮子的长踏板来找他玩,他眼前一亮,一下子就被那个叫滑板的东东吸引住了,从此就迷上了滑板。

正脚滑行,压板尾转弯,重心转弯,快速上板,刹车,荡板蛇行,OL……这些基本的动作很快就学会和掌握了。

一年下来,他比滑了三、四年的子聪哥哥都滑得好多了。

虽然子聪哥哥曾多次夸他是滑板天才,但是到了晚饭时间,妈妈却坐在旁边一个劲地摇头。

“李一童!你能不能长点心啊?你都十二岁了!五年级都结束了!成天就知道滑板滑板的,你能不能把心思转到学习上来?”

望着桌上姥姥摆上的晚餐,仅管琳琅满目芳香四溢,妈妈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忧心肿肿地盯着他问。

“滑板再好有什么用?能代替作文奥数吗?还是能代替学习成绩?期末考试下来,成绩全班倒数第二,转年就要升初中了啊!你打算怎么办?”

他坐在餐桌旁,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这孩子到底随谁呢?另类的如此出格!李畅你说话啊!”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见无人接茬,便转脸喝问丈夫。

自己和丈夫都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就是有一半的智商遗传下来也不至于如此啊?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对孩子的教育很是失败。幼儿教育、素质教育、学前教育、小学教育,自己功夫没少下,钱没少花,可是每次考试下来,成绩在全班总是倒数。

“要么再找找你那个当校长的同学吧?暑假一过去就是六年级了,请他给孩子调调坐位,找个学习好的同桌带带看吧。”丈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就是个滑板天才!”

坐在餐桌一旁的李一童,思绪又沉浸回滑板的世界里。妈妈的话他左耳听右耳就冒出去了,他根本就没听清爸爸妈妈在说什么,反正也不去猜他们在想什么,还是自己的滑板世界美妙。

滑板真是个快乐无穷的运动啊!感觉一踩到板子上就好幸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装逼就装逼,炫酷而又惬意。

他好几次梦里都在御板飞行。梦中他驾御滑板,飞出大街、飞过高铁站、飞过飞机场。他不是在滑板,他是在驾御飞板,就象草原上的汉子驾御飞驰的骏马、游戏中的剑仙在御剑飞行、电视里的孙悟空在驾云腾雾一样,他驾御着脚下如骏马神剑般有了灵性魔性的滑板,飞入蓝天、飞入星空。他就是潇洒的SKATER BOY!

他转眼看了看脚上,没看到滑板。想动动身体,除了脑袋和两手,其他部位也动不了,只好吃力地慢转着脑袋寻觅了一圈,还是没有滑板的踪影,只有一道道的星柱,象流星拖着长尾的星柱,从他对面迎面飞来,形成了一个长长的星光隧道。他的周围全是由前方向身后飞驰的星柱,千条万条,数不胜数,一闪一逝地将他环绕在中间;而他就斜躺着身子,斜歪着脑袋,头迎着前方,在这个灿烂的星光隧道里,无声地向前飞行。

“我不是在梦中吧?”他用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痛!看来不是做梦。身体却由于刚才的用力和活动,更痛了。

有一道蓝色的星光迎面飞来,从背侧一闪而过,他知道这是一颗蓝色的星星从身边飞掠。原来除了地球,浩渺的宇宙之中还有蓝色的星球,只是它的蓝色,和从太空中遥望地球的蓝色,完全不一样。但是,在周围密布着红色橙色为主的星光隧道里,这蓝色的星辉却显得格外瑰丽夺目。令他奇怪的是,当蓝色的星光消逝之后,他两腿和后背钻心的痛疼,竟然在倏然之间消失了大半,基本上不觉得痛了,只有些麻痒痒的微微痛感,身上也不觉得那么冷了,而他的心神也安定了不少,意识清醒了许多,只剩了点凉凉的感觉。“怎么回事呢?”他想,但也是空想,想也想不明白。

星光隧道在缓缓地转弯,他也是身不由己地跟着飞转。他努力地去回想出事时那一瞬间的场景。他记得当时驾驭着滑板,做了一个空中三百六十度的腾空翻转,就是在他翻转回落的过程中,眼睛就瞥到了那个半道半仙的白袍白须老人,就是在这时那辆价值上千万的豪华“宾利”突然迎面冲来的,刹那间他后背就撞到了“宾利”的前脸玻璃上,好象是弹了一下,双脚带着滑板就蹬到了豪车前面的后视镜上,把后视镜踹得倾斜了四、五十度,他则被飞速反弹到了无尽的高空中,大脑就是在这瞬间断流的,他断片般地失去了记忆。

“豪车就是牛逼啊!连反弹都这么大的劲,能把人弹得遨游太空?” 他想。

继而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滑板,那可是他花了比普通滑板贵五、六倍的价钱才买来的极品宝贝,一年多来它一直跟着自己,广场旋驰,大街飞荡,日复一日地竟然磨练出了灵性,而这种灵性也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他对这滑板渐渐产生了骑士对神驹的那种宠爱之情,只觉得与它心有灵犀,神有联通,难以分割舍离,每天放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他的滑板是否安好,以至于晚上睡觉前都要把它放到自己床头或床尾上。

“肯定也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的神灵滑板用反弹的方式来救主了。”他想。

他猜想是豪华车玻璃的反震、豪华车镜的反射和自己滑板的反弹同时发生了作用,只是没想到,这三股力量叠加后会产生这么大的甩劲和推力,一下子把自己甩向了高空、推入了无尽的太空、推进了星光隧道和时光隧道。

又有一道蓝色的星柱从身边闪过。他知道这是天宇之中的又一颗蓝色的星星。这次他特别地留意和体会了。当他蓝色星体掠过身旁的时候,身体瞬间感受到了一缕莫名的力量在注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一股真气顿时溢满了小腹,有一点涨涨的感觉,涨得他有点难受;他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充盈起来,身体就象手机充满了电似的,瞬间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身子完全不痛了,也完全不觉得寒冷。他试着动了动身子,竟能慢慢地坐了起来。

星光隧道仍在他身旁环转飞驰,他盘坐在星光隧道里,却是心神俱安、身如磐石了,身体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摇晃和震动,如同盘座在一架稳稳飞行的空客大飞机里飞行一样。

这时,又有一道更为炫目的蓝色的星光飞驰而来,他现在知道这蓝色的星光绝对是好东西了,就立坐在那儿,模仿着电影电视里看到过的动作,立起两掌迎象蓝色的星光,他要吸纳它的能量。立即就有一股无形的气柱迎面狂暴冲来,瞬间压入两掌内,延着手臂的血脉贯注进来,犹如急流大江的汹涌波涛直抵下游的大坝一般,这股狂暴的气流直达自己的躯体脏腑,五脏六腑顿时热入火炽。这是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前金光四射,象被一道雷电击中了似的,被一股诡异神秘的巨大力量推出了星光隧道,飞速落向了远方,人又昏迷了过去……

第二卷、从始 第030章、病愈出府

不知过了多久,他就有点累得坐不住了。

“贞儿!贞儿!”他疾喊了两声。

迷迷糊糊中的贞儿姑娘“格登”一下被被喊醒了。“来了来了!”她口中应着,急忙站起身跑了过来。

“扶我躺下好吗?”

他本来就浑身无力,刚才又静坐化气,耗了一些元气,还真是一点劲都没有了。

她帮着他转过身子,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托着他的后背,半抱着吃力地把他放下。她的脸快贴着他的脸了,吹气如兰。他原本就是独生子,从来没和一个女孩这么近地接触过,顿感非常的美妙。她不知是刚才用力的原因,还是被他身上的男儿气所影响,心跳也加速了,脸蛋刹那间变得通红,放倒他后就急忙站到了旁边。

“感觉怎么样了?三公子。”

“好多了。我都叫你贞儿了,你怎么还不叫我童儿哥呢?还一口一个三公子,我听起来也感到生分。”

“好来!童儿!”她调皮地答道,故意地把“哥”字省掉。

“童儿就童儿吧。”他想。

这时,李夫人带着侍女孟姜端着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孟姜!把药先放到桌上凉一凉。童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说着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摸着他的脑门,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好多了。”他轻声回答。

“姨妈,刚才三公子静坐冥想了两刻钟。”贞儿在旁边答道。

“你是静坐运气了吧?”

“正是。”

他机械地答应着。虽然他知道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逆转的现实,但是,他还是无法彻底改变自己固有的想法,暂时也难以融和进来。

“累坏了吧?童儿。你别着急,先把药喝了。”

一身绿衫的侍女孟姜把汤药端上来。碗是晶莹的碧玉碗,匙也是晶莹的碧玉匙,夫人一匙一匙地喂着他,把半碗的汤药全喂着他饮尽了。孟姜急忙伸手把空碗接走。

“苦吗?”她说着,用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角上滑下的药汁。

“有点。”

“好了,你要好好休息,别乱动了,慢慢养几天就好了。你也饿了吧。”

“嗯。”

“我已经让孟姜熬好了四养粥,过一会,让药在肚里找找地方沉淀一会,你就可以喝粥了。”

他那原本陌生而怪异的心情,渐渐地被这浓浓的母爱所融化了。

“谢谢娘。”他情不自禁地说。

“看你这孩子,经这一摔一病,还变得有礼貌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子啊?是不是,贞儿?”

“我听我娘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没准经此一劫,三公子就脱胎换骨了呢?”贞儿说着,向李丙童眨着鬼祟的眼睛。

“你这丫头,就是会哄姨妈开心,你童儿哥哥若真是能豁然开窍,心归正业了,我就好好地奖赏你。只要这府里有的,你要什么都给你,随你挑。”

“姨妈可得说话算话啊?”

“姨妈我还能骗你这小丫头吗?”

“我真得好好惦对惦对,看看这候府里都有哪些稀世宝贝,是不是?三公子!”

李丙童也被她逗笑了。

不知是汤药起了作用,还是他学的静坐吐纳运气之功法起了作用,反正他是每天坚持服药、运功、喝粥,感觉上渐渐地好了起来。

三天之后,他感觉到自己基本上病愈康复了,身上肆虐的真气也渐渐地顺平了下来。但是,他前生的记忆却如孤帆远影,渐渐地模糊了;今世的记忆虽然一时还想不起来,却偶尔又会飘出一云半缕的,让他对眼前的世界渐渐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连日来一直躺在床上,即使下床许夫人也不让他出屋,饮食都在室内,真把他给憋坏了。吃过早饭,孟姜把剩饭剩菜拣走,他就走出了屋子。他想先看看这座侯府是什么样子。

“少爷好!”

“三公子好!”

“三公子好!”

“少爷好!”

……

不断地有人小心翼翼地和他打招乎。

侯府座北朝南,地势北高南低,前面是本城的中心大街正阳街,后面则衔接着青阳山余脉的尾坡园林。整座侯府分成了前中后三个部分,虽然远不如皇宫王府那么辉宏浩大,但一看也是风水宝地精挑细选、大师高人规划设计、名匠专工精巧建造的。进入侯府正门,最前面的是“父亲”作为宁国侯和镇南将军处理政务军务的府衙,高大宽敞,威武肃整。中间是家眷们生活的内庭,共两进院落,每进院落都由一排敞亮明净的正堂和两排厢房组成,再由一圈的回廊连成一体。最后面一部分,就是幽雅的小花园了,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园中玉阶石阁,木亭水榭,绿树红花,碧波青荷,也别有一番清丽幽美,尤其是隔着栅栏远望,能望见远处那葱茏弥漫的青阳山余脉山林,视觉上倒是开阔了许多。

时值初秋,天高气爽,这么走了这一圈,心情立即就舒畅了,气血也畅通无阻,不再有丝毫的阻滞,他感到全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整个侯府半个时辰不到就彻底地逛完了,他就想去府外看看,一身铠甲的守门侍卫向他行了个礼,拦住了他。

“三公子!上边有令,不让你出府。”

“真是岂有此理!我自己的家,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滚开!”他有点生气了。

“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下人!”

两名侍卫说着,横戟拦住了他。

“我就不信!我自己的家还出不去了?”

他愤怒地说着,伸出两臂向两边猛地一挥,两名执戟侍卫就“唰”地一声被推出了两丈远,接着又“啪啪”两声,连人带戟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哈哈!知道本公子我天生神力了吧!”

他潇洒地拍了拍小手,笑道。其实他心中也吃了一惊,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孔武有力了?他想起了医伯先生的话,记忆里又闪现出那些长长的蓝色星光,又模糊地记起了自己昏迷时的星光隧道,他记起了他当时飞驰的情景,莫非真是那三颗蓝色星石辐射的缘故?

“童儿不得无礼!”

他正要迈出门外,忽听得许夫人的娇喊声从后面传来。回头看去,只见夫人带着贞儿姑娘匆匆从府内走来。

“他们不让我出去!”

“是我吩咐的。”

“我都闷死了,我想出去散散心。”

“可是你大病初愈,为娘我不放心啊!”

“你看!”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两名侍卫,说,“我身子棒棒的,没事了。”

“你实在想出去,那就派名侍卫跟着你吧。”

“我不要!就这样的酒囊饭袋!跟着也是累赘。”

他正想摆脱这些人,自己去看看这座城,岂能让他们如跟屁虫似的跟着?

“那就让贞儿姑娘陪着你吧?有事也能照应一下。”

夫人虽是问他,神态却是异常的坚定。而且她也细细品察了很久,知道这孩子虽然一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顽主,心思主意正得很,可是关健时刻往往还能听进这小丫头的话,有点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感觉。

“那就这样吧。”他勉强应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和选择了。

“姨妈,我陪不了三公子,混世魔王一个!出了事谁担当得了?”贞儿姑娘在旁边噘着嘴说。

“好孩子,你就陪着你小哥哥到钟鼓楼那边逛一圈吧!回来姨妈有奖。”

“姨妈奖什么给贞儿?”她急忙问。

“姨妈的那套禁宫琉璃飞仙套娃就奖给你了,怎么样?”

“谢谢姨妈!”欣喜万分的贞儿姑娘急忙万福道谢,然后转头喊李丙童,“走吧!童儿哥!”她接着对他做了个鬼脸。

“记得早点回来啊!”

夫人喊了一声,禁不住摇了摇头。

第二卷、从始 第031章、奈何城

两人跨出侯府东门,一条石板铺砌的街道直通向前。两边五步一杨,十步一柳,一株株翠树犹如碧玉妆立,夹道相拥。左侧道外即是山林,但见佳木葱笼,碧草繁茂,高低错落,繁花似锦;右侧几十步之外,渐增市井人家,白墙青瓦,院舍陆离,鸡鸣犬吠,玩童嘻追。

“我好象记得我们这个地方叫奈何城?”

他一边走一边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你终于记起来了! ”她惊喜地问。

“模模糊糊的有点印象,只是除了这名字之外,别的什么都想不起了。”

“别着急,慢慢来,一定会记起的。我先给你讲讲吧。你还记得这座城,为什么叫奈何城吗?”

“不知道,也不记得。”

“因为它地势险要,位置重要,一将守城,谁奈我何——!”

贞儿说着,后半句变成了类似戏曲里的唱腔,“何”字发音也挑了上去,同时还一跺脚一挥手、摆了一个大将军挥手的姿式。这夸张有趣的动作,一下子把李丙童给逗乐了。

走了一会,渐觉得眼前明亮起来,一会儿就看见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碧波清湖。湖中长堤横贯,堤岛相衔;红亭白桥,水中倒影;粉荷碧草,香幽相连。还有木舟轻泛,竹篙撑荡,老翁网鱼,儿童采莲,箫声悠远,笛声轻扬……好一幅水乡胜景!

“我再朗诵一首诗词,夸赞这座奈何城的,你听一听不?”贞儿说罢,不等他回答,就用扬抑顿错的童音高声朗诵起来:

“山海形胜,江岸都会,奈何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好!”他大声叫道。

“诗词写得好啊还是眼前的景好?”贞儿歪着头问他。

“都好!这是谁写的?”

“传说是几十年前青阳山的一名道仙写的,诗词之名好象叫作什么‘望海潮’,大概就是站在青阳山上,左看看奈何城,右望望东海的潮水写得吧!”

“青阳山在哪儿?”

“啊!青阳山你都忘没了?青阳山就是前面奈何城外的那一片山啊!绵延上百里,直达海滨江边。山上奇峰耸立,最高最神秘的,当属那灵虚峰和缥缈峰,名闻遐迩的青阳派灵虚阁和谷神宫,就分别座落在这两座峰顶上,据说灵虚峰还能够上达天界呢。”

“这么说来,这山肯定好玩。”

“还想着玩呢,你这次摔下来,就是从城东门外那座妙门峰前的高树上摔下来的。”

“我记得了,我一醒来,我娘我爹就老是问我,为什么老是去爬那山爬那树的。”

贞儿听到这儿,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吧?童儿哥?”她的口气严肃而认真地问。

他眼睛沉淀一下,想了想。

“真得想不起来了。哎——!”他说着,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别再累傻了脑子!”

“你知道就好,不是我不告诉你。”

“好了,说说眼前的吧。你看我们脚底下的这条青石板街,出了将军府东门一直往前走,你摔傻前我们经常走的,还有印象吗?”

“你才摔傻了呢?”他有点小愤怒。

“呵呵!”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说你有没有印象吧?”

“好象有点。”他看了看两边绿如青帘的垂杨柳说。“到了丁字路口了,该右拐了吧?”

“对呀!再往南走两百多步,就是将军府正门前的那条大街了。”

“正阳街?”

“对呀!”

“走,去那边的钟鼓楼看热闹去喽!”她也好几天没出来玩了,高兴地蹦嗒着,带着他向左拐入了正阳街。

两个人蹦蹦嗒嗒,走在凉爽的秋风里,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就忘记了烦恼,也就不再有烦忧。

街边绿柳成荫,青瓦白墙的雅致院落一座接着一座,往来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走了一会,开始有零零落落的店铺出现,抬头往前一看,能望见远处巍峨的钟鼓楼了。

店铺越来越多,一座座两三层的古色古香小楼夹街而立,白墙青瓦,飞檐斗角,渐呈繁华之象;行人和车马也越来越拥挤,堪称车水马龙。林立的店铺,飘扬的旗幌,东西的商货,南北的珍宝,熙攘的人群,五色的丽裳,花腔般的喊卖声,越剧似的唱卖曲,交织出繁华的街面。李丙童也被这异彩纷呈的街市繁华气象吸引住了,和贞儿东瞧瞧,西看看,尝尝佳肴,挑挑宝贝,看着那耍杂卖艺的刀光剑影如亮球般地旋转,听着那婉转激越的箫声鼓点从银楼明窗里向外飘飞,脸上绽露出了久违的开心与笑容。

钟鼓楼位于正阳街和顺阳街两条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也是这奈何城最繁化的地段。两人逛完正阳街,就折向南边的顺阳街去了。一转过拐角,看到街边几十步开外的一个小摊上,摆着赤橙黄绿各种颜色的天仙伞,甚是斑烂夺目。一个头梳黑发云髻、身穿霞红罗衫的靓丽女子,站在旁边娇声叫卖:

“买伞了!卖伞了!上好的天仙伞!金色的是金榜题名伞,烈日遮阳,雨天挡雨,一百文一把。小哥!一看您就是一位饱读诗书的秀才,来一把吧?”

“拿那把金色的!”

“好咧!卖伞了!买伞了!上好的天仙伞!绿色的是环保美容伞,翠山芭蕉叶做的,外附透明金刚纸,能阻挡沙尘,内附养生芦荟膜,能保湿美容,姑娘您这么漂亮,一把才一百文,您不来一把?”

“那就来这一把吧!”

“好咧!买伞了!卖伞了!上好的天仙伞!……”

“走,看看伞去!”

贞儿被这天仙伞吸引住了,在前面朝他摆了摆手喊道。两人就疾奔了过去。

刚走了十几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绿衣阔公子从对面的人群里一横一晃地走了过去,后面还跟着两名带刀侍卫。

“卖伞的美人在哪儿?卖伞的美人在哪?”

一身绿衣锦缎的富家公子,一边走一边寻声喊着,终于看到了卖伞的姑娘,顿时嬉笑开怀,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摊前。

“声音美妙动听,没想到人儿更是美艳动人啊!”绿衣阔少嘻嘻哈哈地说。

“公子买伞?”

“伞不买,想买美人!小脸蛋长得这么招人喜爱啊!都是这天仙伞美容的?”

“公子说笑了!”姑娘登时满脸通红。

“这小手!水嫩水嫩的,也是天仙伞的作用?”绿衣阔少说着,伸手抓住了卖伞姑娘的右手腕,四指迅速扣住其腕部内侧经脉的四个要穴,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抚摸着其白嫩的手背。

“公子请自重!”姑娘说着用力摔了一下,没有挣脱掉。

“姑娘就别不好意思了,不如跟本公子去水晶宫吧,那儿奇珍异宝保你留恋忘返,珍羞美食保你乐不思蜀,远胜却站在这街边风吹日晒地卖伞哟!”

“你放开我!”姑娘冷脸喊道。由于腕脉的要穴被点,手三阴三条经脉被锁住,脸色瞬间虚白无力。

“放开你?放了你,欠我家的银债谁还?”

“谁欠你家的银子了?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三年前我就认识你了。”绿衣阔少盯着她的双眸说,最后一句,一字一顿,意犹深远。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爹不是丰螺镇的老金头吗?三年以来,租种我家桑田,欠了近百两的银子不还,本利叠滚,至少得翻倍了吧?我看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干脆拿你抵债吧!”

“前年台风肆虐,暴雨倾盆,桑田尽毁;去年又连月无雨,田旱地裂,蚕宝不生;好在今年风调雨顺了,桑叶青甜,蚕宝丰生,我们金家是桑蚕世家,到时候煮茧抽丝,织得绫罗绸缎,总能还得上你们家的田租欠银的。”

“哼!说得倒是好听!你们父女俩都从丰螺镇逃到这几百里之外的奈何城了,还能再回去还钱?还敢夸口说纺织还欠?真当本公子是三岁小儿了,糊弄谁呢?”

“这两年来桑蚕无收,我们总得生活吧,故暂时来到这奈何城里,做得这些天仙伞卖掉,换些碎银小钱来糊口营生,这已是最后一批伞了。爹爹两个月前就回丰螺镇了,留下我将这些剩下的天仙伞卖掉,这几天也要回去忙碌桑蚕的。”

“休得狡辩,虾侍蟹卫,你们二人还不赶紧上来、将这个金姑娘给我带走!”

“诺!”

后面的两名侍卫应声跃上前来,一左一右冲向卖伞姑娘,一人架起姑娘的一只臂膀,就要往后拖。

忽听得“啪啪”两声,一根粗实的竹杆突然从背后疾挥过来,杆影如风,闪击在两名侍卫的后背上。两人随即松开了手,“嗷嗷”地叫着跳到了一边。

旁边一个一身白裙的小女孩,乘机疾步上前,扶住了倾斜欲倒的卖伞姑娘,见她身体僵迟,不能随心而动,知道是被被点封了穴道,就搀扶着她退到了一边。

“何人如此大胆!敢伤我东海水晶宫龙七少的人?”

绿衣阔少高声大喊。

正文 第三卷、第1章、青阳三玄

弹指一挥肩,三十年光阴匆匆过去了,已是初秋时节。

青阳派的第三代掌门人玄极道人,一身墨绿的道袍,立在缥缈峰顶谷神宫门前的千年古松下,若有所思地眺望着山下清晰可见的奈何城。

奈何城,位于大华朝帝国的东海之滨、大江之畔,还是那座屹立了三百年的山海古城。

从奈何城出发,向东不到一百里,还是苍茫无际的浩瀚大海,海面上是浪涛激荡的万千岛国,浪涛下是隐隐跃动的东海龙宫。

向北一百里外,依然是这片大陆上奔腾不息的万里大江。

而奈何城东南,也依然是脚下这层峦叠嶂的青阳山脉、七十二峰,和青峰之上生气勃发、势如朝阳的青阳派。

一阵秋风吹来,万里晴空清辙如洗。向西看去,近俯奈何城的烟柳画桥,桂树荷花,繁华人家,历历在目;远望大华国的稻田碧浪,莽原丛林,千里沃土,江山如画。再转眼向北,极目远眺,犹见银练般的大江在天边飞舞。

近几十年来,由于大华朝国势的衰微,紫阳派的处境也越来越不好,再加上紫阳山的第五代掌门人、名震天下的紫阳真人(青阳真人的师兄)飞升上仙之后,随后的八代传人冲霄子和现任的九代掌门玄阳道人,功法上没有他那样高绝傲世,处理江湖之事也有点欠威欠狠,周围的大幽国大刑国和大荒国就乘机扶持本土的异门邪派,开始围堵和蚕食紫阳山四周围修真界的武林势力,那些衔接大华国腹地的莽林山川,相继被西北方的魔族大幽国、西南侧的天族大刑国和东南面蛮族大荒国蚕食和侵吞了不少,紫阳派的实力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当年,师祖青阳真人创派之后,执掌了一百五十年,致力于筑阁造殿、修身善为、传道弘法,一改入门必须出家、出家不理俗物的沉法旧规,提出了炼道修真九阶之法,广收俗世代培弟子和记名弟子,传功育人,造福世间,致使青阳派迅速成长和扩大,最后留下一部《青阳修真秘典》,传掌门之位于自己的师傅冲虚子,化羽登天而去。但师祖的嫡传弟子却只有两位,显得人丁单薄,香火不旺,这也是师祖顾彼失此的最大遗憾,所以飞升上仙之后只传下了两脉。那位师叔冲武子武学天分极高,为人刚正,但性格略显孤僻清高,不喜俗间事物,师祖就将青阳山东北一脉的望海峰以及所属的射日峰和斩龙台分置于他,设下血盟禁制,令他与缥缈峰谷神殿的师兄同力协心,内守幽冥涧谷,外镇东海蛟龙。冲武子一脉有时也被江湖上称为青阳派小宗。至于发扬广大道真功夫的重任,青阳真人则把它交给了自己的师傅冲虚子,嘱其广传香火。师傅冲虚子虽然明了师祖的心愿,但也知道选徒授业首在资质、重在人品,于是精挑细选,宁缺勿滥,在位一百余年,也仅收了四名嫡传弟子;他将“谷神殿”扩建为“谷神宫”,又着手在飞云峰、凤鸣峰和梅香峰上新建了三座殿观,分置给大弟子玄云、三弟子玄鸣和小弟子玄梅修真研武。飞升之前,冲虚子命二弟子玄极继承掌门之位,直接执掌原先三峰的一阁一宫一妙门,让身后的四个徒儿焚香盟誓,再留下血盟禁制,令四人同心,共传香火。冲虚子一脉就是青阳派大宗。

自从接任掌门之位以来,几近五十年了,玄极道人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生怕辜负了师尊苦心孤意的培养和重托,也怕辜负了大师兄的避位让贤和对他的推崇维护。他一直按照师尊的嘱咐,椐据师尊留下的《青阳修真秘典》第三卷‘修为篇’中记载,用三元九阶炼道修真秘法来指导,传承发展青阳派,炼化修真有缘人。几十年来,他广揽天下英才少年,精选弟子,传道修真,习武练剑,传功求法,精炼丹丸,研制神器,飞升功力,可谓不辞辛劳。但是,他自己仍然不满意。因为最重要的是,弟子辈里还是缺少先天根基更好的天纵之才。而且,他窃自认为,个人的功夫道法比不上师傅冲虚子,师傅也远逊于师祖青阳真人,三代以来,一代不如一代,究其根本原因,恐怕还是天资一代逊于一代。

“掌门师尊!玄云师伯来了!”

侍童的清亮的禀报声打断了玄极道长的沉思。

“快请!”他说着,急忙向山下迎去。

“师弟不必多礼!贫道不请自来了!”

随然一声长啸,只见灰蓝衣袍上点缀着白色云图的玄云道人、和一位三十来岁模样的青衣梅花道装女子,先后从几十丈外的树梢飘然飞落到眼前。

“哈哈!自己回家当然不用请了。”医伯笑着说。

当然玄云道人就是世间的医伯先生了。

“青阳派永远都是师兄的家,飞云峰上的虚极殿,师兄在与不在都一个样,都一如既往地安排人定期更配法器、布置景观,青瑶她们天天带人清扫拂拭、通风保新。”

“何必如此麻烦?我早就说过多少次了,虚极殿你就另作他用吧,我一年又来不了几次,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在山下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怎么行?虚极殿乃飞云峰首座圣观,除了师兄和你那两个弟子外,别人谁也不能使用,那怕是坐下喝杯茶,或躺下打个盹也不行,没有你的同意谁都碰不得。”

“我也碰不得?”青衣道装女子俏脸笑问。

“梅丫头还是这么淘气!这青阳山哪有你不能碰的东西?”玄云道长笑着反问。

玄梅刚入山时还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小了玄云玄极三、四十岁。由于年龄上的差距,师兄们都格外地宠着她,特别是玄云,几乎就没对她板过脸,还经常逗着她玩,一直到她二十多岁以后,玄云出山游历去了,他们才算彻底分开。如今她也年近七旬了,可在大师兄眼里,始终还是那十几岁时的模样,一副长不大的天真神态,再加上修真炼气,青春不老,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正是,小师妹当然例外了。”玄极道长认真地说。“不过几个月没见,师兄你这‘浮风掠影’的新功夫,倒是练得更矫健了。”

“那也比不上师弟你新创的那招‘乱云飞渡’啊!我刚刚去了趟灵虚阁,遇上了梅丫头,她说你刚走,回这儿来了,就一起赶了过来。你在这儿望什么呢?又是在忧国忧民忧子弟了?”

“呵呵!什么也瞒不过大师兄的慧眼啊!”玄梅笑道。

“那是!我这次发现了一个药引子,也许对掌门师弟的心病有益。”玄云道长悠悠地说。

“哦——!”玄极道长眉梢一挑,疑道。“我们三人就别干站在这了!还是进去坐下说话吧!”

三人迈入宫门,走进一坐晶莹阔大的广场,来到了一个叫‘清虚殿’的偏殿。

“青江!上茶!”玄极喊了一声。三人遂在殿内坐下。

“三位师尊请用茶!”

那个叫青江的清瘦而单薄的年轻弟子提着精致的青砂陶壶,倒了三盏香茶奉上。

“这绿茶里好象加了麦冬和百合,如今初秋季节,天气干热易肺燥,不错。这淡淡的香甜味是什么呢?我们青阳山的槐花密。对不对?”医伯一边品饮一边猜测道。

“什么都瞒不了大师尊您,这是掌门师尊这几天新配得四味养秋茶,都是这青阳山中新采的仙姝异草,刚刚煮上您就到了,您说得一样都不错。真是厉害!弟子佩服至极!”

青江佩服得五体投地,又给他满满地倒上一杯。

“你佩服什么?大师兄他根本就不是人!”玄梅正色道。

青江惊得目瞪口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哪有这么说话的?小师尊这是怎么了?偷偷瞅了一眼玄云道长,却见他神色如故地轻吹着茶上的热气。

“他不是人!他是神!是名闻天下的医神!别说是四味养秋茶,你就是再加上十味泡在一起,大师兄也能一一给你品出来。我说的对不对啊?大师兄?”

玄梅话说到这儿,青江那一颗惊悬的狂跳之心这才平静下来,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玄梅丫头!下次在小辈面前,别一句话掰成两半说了。看看你把孩子给吓的?”玄云道长幽幽地说。

“呵呵!大师兄教训得对!小妹谨记了。”

其实玄梅是好久没见到大师兄了,难得这么开心。二师兄本来就性格沉默些,如今身为掌门,平时在山上更是严肃多于轻松,玄梅才懒得跟他说笑呢。

“丫头,我哪敢教训你?你不教训我就不错了。”

玄云道长说着,第二杯茶又喝完了,青江再倒上一杯。

“师兄,这茶你也喝了两杯了,是不是该入正题了?”

玄极道长一直在慢悠悠品着茶,等着,表面上神态悠然,心底却是等着他快点说正事,终于抓住倒茶的机会,打断了他与玄梅欢聚后的戏闹。

“我发现了一块世间罕间的奇石怪玉,可惜这奇石怪玉之中有着致命的瑕疵。”玄云道长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停了下来,又低头喝起茶来。玄极道长立即明白了他的暗喻。

“青江!你先退下!茶水放这儿就行了。”

弟子青江悄悄退下。

正文 第三卷、第2章、奇玉有瑕

“我发现了一个有着三百年修为真气的十多岁孩子。”医伯淡淡地说着,又喝起茶来。

“三百年修为真气的十多岁孩子!这怎么可能?”玄梅刹时惊呆了。

“是不可能,我当时也认为这不可能,但却是千真万确。”

“噢?师兄你详细说说。”玄极道长也急不可待了。

“这孩子是山下奈何城宁国候府上镇南将军的小公子,平时总去妙门峰前攀岩爬树地玩耍,无所不淘。这一次他独自去了,不知什么原因从妙门峰前的树上摔了下来,昏卧山地一宿,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送回家,还持续昏迷发烧,三天后才苏醒了过来。这时我正好从外地远游回来,刚一落脚就被侯府的管家请了去。我手往那孩子腕上一搭,其脉雄洪有力,尤如淘淘江水,气势磅礴。我掐指一算,发现他体内充溢的竟然是世所罕见的‘蓝能真气’。”

“‘蓝能真气’!那不是俗称的能魔之气么?”玄极道长惊问。“我听师傅讲过,千年前的祖师爷、年轻的青衣道尊,曾在紫阳山上习武修行,因发现了天道陵和天道书,便开始炼功参道,后又奇遇了‘蓝魅星石’,喜得‘蓝能真气’,从此功法大成,遂携了两位师弟、当时青春年少的红衣道尊和花衣道尊,创立了我紫阳道真武学大派,开世间学道习武修真之先河。”

“是啊!我也听师傅讲过,先尊们苦研了三代、才参透那些如爬虫走兽般的天道碑文和天道书。紫阳山后来又有几位前辈上尊也得到过此等蓝魅奇遇,但据师傅所讲,也不过就那屈指可数的两三位而已。我们青阳山这边,已历三代,可是还从未遇到过此等奇异。”玄云道长悠悠地说。

“这些我也略知一二,大师兄你赶紧往下讲那孩子的事吧,真是不可思议!”玄梅顿促道。

“据我的推衍,他应该是昏死在妙门峰上的那个夜晚梦游太虚了。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他遭遇了飞掠虚空的蓝色巨星宏石——应该就是我们所说‘蓝魅星石’,但比师傅说的‘蓝魅星石’可能还要大;他吸纳了那天际的星石之力——我们就理解成是‘蓝能真气’吧,而且还一连奇遇了三次、也吸纳了三次。”

“奇遇了三次!”玄极掌门惊道。

“是的,因为我切出他脉中有三股互不相融的力量在鼓磨激荡。”

“紫阳山上的师祖们,听说也只是偶遇过一次半下的啊?”玄极道长惊道,“如此说来,这块世间奇石怪玉,还确实与我们青阳派有缘了?”。

“当然了,掌门师兄,那可是在我们妙门峰前得到的奇遇啊!对了大师兄,你刚才不还说有致命的瑕疵吗?”玄梅接着问。

“那孩子从小就顽劣无比,人送外号‘混世魔王’,特别喜欢去妙门峰前的青岩怪石堆玩耍,攀岩爬树,烧蜂打鸟,无气不淘,为此屡屡遭到父母的责罚。但他还是野性不改,一有时间就往‘妙门’峰这边跑,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召唤,没想到这一次遭遇了如此世所罕见的奇遇,确也同时遭遇了世所罕见的奇劫。因为这能魔之气在其体内非常得霸道,因此也留下了气冲火乱的重症和走火入魔的隐患,异常棘手!关键是他未曾筑基,脉髓的宽度和韧度难以承纳,随时会有筋脉碎断的危险,这就是我说的致命瑕疵。我临时传授给了他一套我行医中自创的‘炼神化气’之功法,辅之以草药汤剂,暂时把他那一身的能魔之气,压存封锁在了其小腹的气海丹田穴里,但根本的症结没有解决掉,随时还都有崩发的危险,筋脉碎断变成废人不说,性命都怕难以保全。不知师弟你有没有什么万全之法?”

“奇遇越高,奇劫也就越大,道力与魔气都是随着那一身的‘蓝能真气’而浮荡的。我也没有什么两全之法,但我想还是要竭力去试试的,试试我们的‘无极诀’怎么样?”

“‘无极诀’和‘太极诀’,都是师祖当年从紫阳山传过来的,是我们道真功夫的无上要诀,效果肯定是有的,可惜我们青阳山没有紫阳山那边那样好的天境和宝器啊!”玄云道长叹道。

玄极掌门以手捻须,沉吟道:“即使没有,也要试试,不过没有个三年五载的时间,是难见起色的,要想彻底医治,恐怕就得一生修行了。”

“这不正好吗?收入青阳,于侯府李家那是为他们治病救命,于我们青山派嘛,修琢好了就会获得一个奇资天才,修琢不成就当成一次试验,反正也损失不了什么。就当成上苍送给我们青阳派的一次凶险型机会呗!难道我们还要放弃不成?”玄梅道。

“当然不能!”玄极道长正色道。“如今大华国享国三百余年,衰微的征徽明显,乱世的根源正在孕育化生,说不准哪一天就会爆发,武林浩劫将在所避免,我道真两派紫阳青阳便是首挡其冲。时不待我啊!眼下最重要的是挖掘有天赋的后辈弟子!年轻弟子的培养、道行功法的飞升、和武派力量的聚合,乃是我青阳派眼前的重中之中啊!”

玄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师弟说的极是。只是这究竟是一块奇玉美玉?还是一块魔石碎渣?还不一定呢?而且这个顽童,自幼顽劣不化,有没有修真向道之心尚且不知。”

玄梅道:“修真向道之心有没有,先不谈,治病救命之心,侯府肯定急切吧?”

玄云道:“那倒是。不过,我怕吓着那侯府一家人,就隐瞒了些实情,只告诉了他们,这孩子体内的能魔之气,相当于常人修炼了近百年的内气。”

玄梅道:“近百年功力的能魔之气,也有走火入魔和危及性命的危险啊!”

玄云道:“那当然,这我亦告诉了他们。”

“师兄!”玄极沉思了半天,终于开了腔。“你说我们启用一下‘浑沌洞’,和之以‘无极诀’,会如何?”

“你是说让这孩子心念‘无极诀’、沐浴‘浑沌洞’?”玄云道人问道。

“正是,这孩子眼下浑沌未开,不正是暗合了‘浑沌’二字吗?其身上能魔之气已经聚积化热,也适合‘浑沌洞’寒凉之境啊!”玄极道。

“你们说山阴的那个九幽寒洞啊!”玄梅惊道,“里面寒气如雾,浸人心骨,远胜过积年的冰窟雪窖,还从没让五阶以下的弟子用过呢?更何况还是一个没修行的孩子?他能承受得了吗?”

“那我们就想个让他能承受的办法吧!”玄云道。

三个人就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小声讨论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一会儿摇头又一会儿点头的,大约两刻钟之后,脸上才显露出了些释然的颜色。

“这次我还发现了一个十岁的女童,也是个非常罕见的武学苗子,同为世间美玉,而且此玉无瑕。因为有一条两百年修为的灵蛇,不知什么原因,被她化气入体了,我争取把这两块习武修真的奇玉,这几天一起带上山来。”玄云道长接着说。

“两百年修为的灵蛇真气!”玄梅惊道,“那也相当于常人修炼了一百年啊!大师兄你还有什么喜讯?快快一起说出来吧!我的小心脏要受不了啦?”

“哈哈!丫头!这回真没有了。”玄云道人笑道。

“不过,化修灵蛇真气,近乎妖啊!怕为修真正道所非议。”玄极道人担忧地说。

“《青阳修真秘典》第七卷‘妖孽篇’中说,‘妖者,孽生也。飞禽走兽,鱼蛇虫昆,花草树木,凡此自然诸生诸物,仿人修真,其道邪,其法毒,其行害,其果祸,获此非凡手段者,谓之‘妖’,或曰‘妖孽’、‘妖精’。如今这个女童只是化修了灵蛇之真气,并没有邪道毒功、恶行祸果,怎么会与‘妖’相近呢?”

玄云道长知道自己的掌门师弟循门守正,中庸不奇,因此特意引经据典地说了这番话,主要是想委婉地说服他。

“如此甚好,就依大师兄所断。青阳派诸事,总是劳大师兄您费心!这‘青’字辈的弟子中,有将近一半是您在凡尘行医问药中发现和挖掘出来的。师弟我在这儿,替青阳派向大师兄谢礼了。”玄极道长正色说道。然后起身站到玄云道长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揖首礼。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三个,再加上老三玄鸣,都是从小的师兄弟师兄妹,你这样岂不外道了?其实要说起来,我还得多谢师弟你。我这做师兄的,天性随然,不善秉持教派中诸事,又性喜闲云野鹤,几十年来一直飘泊于山外的凡间红尘,青云派的重担都让你独自在山上挑了,我也问心有愧啊!所以总想着为咱们青阳派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你们这两个糟老头子,今天怎么都婆婆妈妈上了呢?无趣得很,我回我的梅香峰去了。”

玄梅说罢,疾出殿外,跃身一纵,飞逝于树梢的云间。

第二卷、从始 第032章、龙七少

“你小爷爷我!”

一手握着不知从哪个摊子上拣来的握口粗的竹杆,一手叉着腰的李丙童跃身飞步走上前来,傲然回答。童音稚嫩轻脆,立即引来了一片关注的目光。

“光天华日之下,你竟敢强抢美女!是可忍,熟不可忍!”

李丙童说着,竹杆往旁边一扔,潇洒地拍了拍小手。

“你是谁家孩子?牙还没长全呢就出来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我就是这奈何城镇南将军宁国侯府的你小爷爷,大名李丙童!”

话音没落,就见他疾步向前驰跃上去,当胸一拳冲向了绿衣阔少龙七少。

“好快!”龙七少暗叫一声。他根本就没有防备,急忙向上一跳,竟然躲闪不开,就听“嗵”的一声,拳头已经重重锤击在了刚刚跃起的小腹上,身体“唰”地被击飞到半空中,最后“叭啦”一声,砸落在三丈外的一个五彩绸布摊上。

“少爷!”

早先被竹杆击退的两名侍卫急忙跑上前去,搀起了摔落在地上痛叫的龙七少。

“好!打得好!”

“这种地霸恶少,就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这是谁家小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力!”

“听说是镇南将军宁国候府的三公子。”

……

围观的人群一边喝彩一边窃窃私语。

“姐姐,你身上哪个穴位被点了?”

旁边,一身素白衣裙的白素贞悄声问霞红罗衫的金姑娘。

“手腕内侧的,具体哪个我也说不清?”

“那我就都解一遍了?”

“多谢。”

贞儿只好将其腕内的穴位全部点解了一遍,这才解开了她身上被封的穴道。

“怎么样?还要上吗?”李丙童看着狼狈不堪的龙七少,笑道。

“把这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给我宰了!”龙七少看着自己身上皱皱巴巴且被划破了的绿衣绸缎,恶狠狠地说。

“是!”

虾侍蟹卫拔出腰刀举过头顶,一步步逼了过来。李丙童刹那间一脸的茫然。刚才的两招靠的是突然袭击。如今赤手空拳如何迎战对阵钢刀呢?前世学的那几个月的武术班也没有教过这种实战对阵啊?

“童儿哥哥!竹杆!”

一身白裙的贞儿紧急中喊了一声,这才提醒了他,急忙俯身拣起脚下那握口粗的竹杆,两手紧握举在身前。

“二哥,这小子拿了一截破竹杆和我们对阵,哈哈……”

“三弟,这小子有点儿邪门,不可大意。”

“刚才他纯属偷袭,让我先上前试试。”

被称作“三弟”的蟹卫话音没落就一刀劈来,李丙童举杆一挡,“刷”地被砍掉一截。“刷刷”又是两刀,又有两截竹杆落地。

“哈哈!我刚才还真以为是什么神童奇侠呢?原来就是一个愣头青小崽子!去死吧!”

只见刀光一闪,蟹卫举刀冲李丙童的脑门竖劈了下来。李丙童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躲开。对方一个横扫,刀光奔下盘而来,他想起滑板飞驰中的一个动作,急忙跃起躲开了对方,然后举起竹杆砸向对方的脑袋。蟹卫举刀一挡,竹杆又被削掉一段。

仗着前世玩滑板练出的敏捷身手和今世陡然猛生的神力,李丙童硬着头皮周旋了十多个回合。蟹卫虽然处于上风,逼得李丙童连连退躲,虽然也削掉了他的一段袖子和一缕头发,但并没有伤到他。倒是让他瞅准了机会,猛地一拳突击到蟹卫的胸前,似有千钧之力凭空而落,砸得蟹卫“噔噔噔”一连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口吐出一道鲜血,着实也伤势不轻。但李丙童由于这一拳用力太过刚猛,自己也惯性地向前冲去,趔趄欲倒。这一下就漏出了空档,让“二哥”虾侍抓住了机会,右手轮起手中的钢刀,从后面猛劈过来。这愣头小子打伤了自己的兄弟,他必须付出代价。

“去死吧!”

随着一声猛喝,刀光劈向了李丙童的后颈,而趔趄欲倒的李丙童,根本就躲不开这一刀。

“童儿哥!”

几乎是与此同时,小姑娘白素贞大吼一声,顺手抓起一把天仙伞挥柄前来,直击虾侍持刀的手腕,可惜终究还是慢了半步,眼瞅着闪闪的刀光砍向了李丙童的后颈。

“完了!”她心里想,心中瞬间涌出一阵刀绞似的剧痛,泪水夺眶而出,迎风飞舞。三个月的侯府相伴,让从小孤孤单单的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恋,竟对李丙童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正要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即将发生的残忍一幕,却见一道红芒飞闪,不知是什么暗器,快速地飞击到李一童颈后白光闪闪的刀刃上,就听“呯”的一声,钢刀被震飞,接着又“铛”的一声脆响,钢刀震落在了地上。红色的暗器也旋转落地,原来是一枚红色的玛瑙钮扣。

“好一招‘弹指神功’!小美人!你终于原形毕露了!”龙七少一字一顿地说。

虽然红色的钮扣疾如飞珠,一时没看清是谁弹出的,但弹飞的规迹却来自这卖伞姑娘一侧,而纽扣本身一看又是女子衣上佩用的,关键时刻谁能如此以“弹指神功”来救人呢?只能是这个卖伞的姑娘了,这个中原委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

“不是我出的手!”金姑娘却截然否认。

“我觉着也不像啊?刚才明明点封了你手腕内侧经脉的四个要穴,不应该恢复‘弹指神功’啊?”龙七少用手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着,接着又仰脸高喊,“刚才是哪位高人出手?……大丈夫敢作敢当,别鬼鬼祟祟的,有本事你站出来!……”

“呸!就你还配喊大丈夫!”贞儿童声高喝,“你点的穴位早就让本姑娘给解开了。”

“又一个人小鬼大的!那就是你搞的鬼了?”龙七少说着,慢慢地向贞儿和金姑娘走来。

“也不是我!大丈夫确实应该敢作敢当,我不会用‘弹指神功’,所以我也用不着冒充英雄好汉大丈夫。”贞儿姑娘娇声道。

“不管怎么说,你今天管得事都太多了,你都得死!”龙七少恶狠狠地说。

“龙七少!你到底想干什么?”金姑娘挺身挡在贞儿姑娘前面。

“你刚才还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龙七少翻着白眼说。

“我没有装。我也许学了些功法,但是修真之人修心炼体,含而不溢,恃而不骄。不象某些人自称什么宫什么少的,学点功法就恃强骄横,耀武扬威,欺侮平民百姓。”

“我早就怀疑你身怀奇功异法了,暗中防着你,看来今天真是防对了。若不是刚才我点了你的穴道,没准早就被你给暗算了。”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暗算你。”

“就你这种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德性,人人皆可出手教训,还用暗算吗?”李丙童高声道。

“小兔崽子,一会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美人!你不是潜修了武功真法吗?今天本少爷就和你光明正大地比试一场,你若不敢或不敌,就乖乖地跟我龙七少回水晶宫、做我的新娘子吧!”

“耍什么口舌威风?刚才是谁被我童儿哥哥一拳打飞、满地找牙了?” 贞儿在旁边喊道。

“呸!这小子今天偷袭了本少爷!一会擒了这个姓金的小美人,回头就杀掉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

“金姐姐若是赢了呢?”

“还想赢?做梦吧!若真能赢了本太子,今天就放过你们三人!美人!接招吧!”

只见龙七少微微横开两腿,站呈八字桩步,小臂抬起内曲,双拳紧握横在胸前,一咬牙一使劲,体内真气迅速上聚到头颅,巅顶瞬间长出了两条青白的短龙角。他两手握住龙角斜向上一拔,两柄青光闪闪的长剑已跃然在手。

“青龙剑!”贞儿瞪大了眼睛,愕然惊叫了一声。

“不错!算你这小丫头有眼力!”

“紫金梭!”

金姑娘一声娇叱,双臂抬起一抖,手中就多了两件浅紫色的修长如短剑的织锦金梭,紫光闪闪,格外耀目。

“紫金梭是什么?”李一童好奇地问。

“修真界织锦纺缎用的梭子。”白素贞解释道。

“织布的梭子也能做兵器?”

“那可不是普通的织布梭子,那是‘紫金梭’!修真界兵器排行榜中排名前十八位的兵器,吁——!别出声,要出手了。”

“看剑!”

龙七少看到了“紫金梭”,不由地脸色一变。他狂吼一声,双剑在手,身子向前一跃,右手横摆,左手直刺,一道青光飞射过来。

金姑娘双手持梭,交叉挡在胸前,一对美目紧紧地盯着龙七少,见青光剑气逼近,右手疾然一挥,只见紫光一闪,金梭如剑,紫光与青光碰击在一起,金击交鸣,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青龙剑断为两截,剑尖落在了地上。

众人一片愕然。

龙七少见一柄宝剑被毁,不由地勃然大怒,急忙回剑入角,一跃跳入空中。

“天云密雨!”

他高喊一声,挥起绿色袍袖,但见碧青的云气不断地从他的袖口涌出,萦绕在他的头顶。他快速地飞旋起身体,头上的云团在不停地旋转,越旋越大,也越来越湿,旋云凝雨,刹时水滴涟涟,悬浮欲滴。

“这‘天云密雨’是修真界排名第十九的暗器阵法。”白素贞悄声给李丙童解释着。

金姑娘见躲不过去,只好袅袅飞起,与龙七少相对而立,站在西方的兑位,甩开红袖,红衫飞旋,翩翩起舞。随着她不停地舞动,但见一缕缕红霞从袖口飞出,如一缕缕红锦丝线,在她身边盘环,积缕成条,联条成片,瞬间就形成了一大片的红霞,绚烂如织,如桃锦红缎般地舒展在她的周围。

“好一招‘晚霞夕照’!美人!就看它能不能挡住我的‘天云密雨’了?”

街面上围观的人群原本熙熙攘攘,如今看到他们跃入空中赛宝斗法,吓得一哄而散,商店掩门关店,摊铺卷铺收摊,诸人皆退回店内,胆大的从门缝和窗格中仰天偷望,胆小的则颤颤惊惊地蜷缩在室内的角落里,祈求上苍保佑平安,只剩下那些一时无处可躲之人、和一些胆大豪勇之士,远远地退在后面,得得瑟瑟地仰首观望。

李丙童却是异常得兴奋,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宏大的比武场面,碧涛红霞,蔚然壮观,不下于一场高票房的影视大餐,一时忘记了何谓正义何谓邪恶,竟然大呼过瘾。白素贞与李丙童并肩而立,却是一脸的焦虑,为金姑娘担心。

金姑娘仍在空中旋舞,但见红霞愈积愈多,愈积愈厚,霎时晚霞照红西天,满目红艳,绚烂夺目,开始冒出炽热的火气,万道霞光竟如烈烈的火焰。

龙七少这边是积云成滴,云旋风起,碧青的云雨随着他的双臂挥动而翻滚,化作了万点疾雨,随风飞出。殊不知,这万千个雨滴,乃是万千个芒如细针的暗器,瞬间冲向了金姑娘。

“云蒸霞蔚!”

金姑娘娇叱一声,但见一片片赤红的晚霞,载着一团团熊熊的焰火,迎着龙七少飞向“天云密雨”。“天云密雨”遇到这红红的“晚霞夕照”,迅速地蒸发消失掉了。红霞焰火就凶凶地往前燃烧,逼得龙七少连连后退,眼看着火浪就扑到了龙七少的身上。

“不好!”。

龙七少高叫一声,跌落到地面上。

“今天这笔帐我一定给你记着。不雪此仇,我誓不为龙!”

龙七少悻悻地地说着,在虾侍蟹卫的搀扶下仓慌逃走了。

金姑娘也收起法术,落回地面。

众人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围上前来,都想亲眼目睹这个功法奇高的姑娘的芳容,唯有一个浓眉大眼的青衣汉子,在众人的推搡之中悄悄地向后退去。

第二卷、从始 第033章、金巧巧

“姐姐你没事吧?”贞儿立即走上前,拉住金姑娘的手问。

“我没事,小妹妹,谢谢你!更谢谢你,小公子!”

姑娘说着,朝着李丙童揖手一礼。

李丙童道:“姐姐你不用客气。我们虽然有路见不平之心!但可惜功夫低微,只是偷袭了两把,捣了下乱而已,也没帮上你的大忙。”

“小公子!若不是你奋不顾身,袭击虾侍蟹卫,拳击龙七少,我就被他们掳走了。我是真心谢谢你!这位小妹妹乘机解开了我的穴道,后来我才能自卫。今天的事,现在想来心中都后怕,遇上了你们,这真是我的幸运。”

“你还救了我呢,若不是你那枚纽扣,我也早就被砍死了。”李丙童笑道。

“那枚纽扣不是我弹出的。”

“真不是姐姐你?”李丙童反问。

“真不是我!”

“那是谁呢?”李丙童自言自语道。

金姑娘急忙向四周拱手行礼,娇声高喊:“刚才是哪位英雄出手相助了?能否给我们一个当面道谢的机会?……刚才是哪位出手相助了……”

喊声轻脆嘹亮,众人意论纷纷,却是无人回应。

“奇怪啊!姐姐你看,大家都向这边向里拥来,独有一个青衣人急匆匆地向外退去?”身手敏捷的贞儿早已跃身到旁边一个高大的石狮子背上,站在上面望着远处娇声高喊。

金姑娘闻言,身子一纵也跃到石狮之上,举头望去,果见一个熟识的青衣身影向外疾走而去。“青田师兄!是你吗?青田师兄!是你吗?……”她急忙疾声高喊。可惜青衣人就象没听到一般,渐行渐远,转眼就淹没在拥挤的人流里。她只好怅惘地跳了下来。

“姐姐你认识那个青衣人?”贞儿姑娘问道。

“我看其背影身姿和走路的样子,想起了一个故人,但是相距太远,确定不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氏?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贞儿也跳了下来,轻声问金姑娘。

“我姓金名巧巧,家本住在东南两百里之外的丰螺镇,家中只有我和爹爹两人,以养蚕纺织为生,乡邻皆呼我为‘织女’。只因这三年来天灾不断,桑蚕不收,欠下不少的债,想必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个叫龙七少的人说了些,不过我确实不知道,那桑田财主背后的势力竟然是他们龙廷龙宫。我和爹爹来到这奈何城也快两年了,暂住在这里做些伞来卖,换点碎银铜钱养家糊口,攒点积蓄以备还债。没想到今天撞上了这种祸端,多谢小公子和小妹妹出手相救。”

“姐姐你这一身惊人的功夫和修为,是如何学来修来的?还有那高强的法术?”贞儿好奇地问道。

“实在不敢再欺瞒两位小恩人,我也是刚刚动手前才意识道的,原来我还会些功法的。其实在你给我解穴之前,我的‘神门’穴一直是被封着的,也就封住了我的心窍和记忆。你刚才为我解穴时,无意间解开了我尘封已久的‘神门’穴,这才解开了我尘封已久的神识。我从昏昏愕愕的记忆中苏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原来我投到这丰螺镇,是来度‘天劫’的。许多年以前,我原本是西方的紫阳山上习武练剑、学法悟道的修真人,几年前的一天突然昏倒在东海丰螺镇外的桑林里了,是现在的金爹爹救下了我,遂跟着他一起养蚕纺织,成了这一代远近闻名的‘织女’。以前的这些诸多往事,如梦如幻,皆因点开神识后茅塞顿开,这才慢慢回想起来。”

“原来是这样。”

贞儿恍然大悟,原来她身负奇功玄法,却是一无所察,怪不得身背田债却无能为力,身受欺侮仍难以搏击,原来在她的“神门”打开之前,她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乡间弱女子了。

李丙童道:“姐姐,你别再一口一个‘小公子’一口一个‘恩人’的叫了,我们还真不习惯。我叫李丙童,小名童儿;她叫白素贞,小名贞儿。我们都叫你姐姐了,你就喊我童儿喊她贞儿吧,叫弟弟妹妹也行。”

“那好!童儿弟弟,贞儿妹妹,谢谢你俩!”

李丙童盯着她道:“别再说谢了!姐姐!你功法修为真好,而且——”

“而且什么?童儿弟弟?”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巧巧姐姐,只见她黑发云髻,红衫霞衣;朱唇皓齿,肌肤白中透红;秀眉明眸,双瞳澈若秋水。只是因为刚刚激战了一场,仍然面带些潮红,脸上颈上香汗四溢,整个人儿看上去如朝花含秋露,盛花沐秋雨。李丙童那一颗少年初开的心不由地砰然激荡。

“没——没什么,姐姐你好漂亮!”李丙童赞叹了一句,“难怪那个龙七少一直追缠着你呢?”

金巧巧心中莞尔一笑,见他童言不欺,听了心中也美美的。

“我也从来没见过象你这么漂亮的姐姐。”贞儿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晶莹剔透的碧玉簪子。“姐姐,这根玉簪乃尧光山上稀有的玉石精雕细琢而成的,足值二、三百两银子了,姐姐拿去还债用吧。”

“这个我不能要!小妹妹!”金巧巧急忙推托。

“噢!我忘了!你既然功法这么高强,以后也许就不会缺银子了。”贞儿恍然明白了过来,手就回了过去。

“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是来度‘天劫’的,度劫的人是不能使用神功道法的,否则的话,劫海难度。”

“那你今天……?”李丙童急急地问。

“今天是神识被打开后,无意之间临时救急用了一次,而且纯属是救人和自我防卫,虽然也会影响到我度劫,会延长些‘天劫’的年限,但估计不会影响太大。不过,以后我再也不能使用功法了。”

“那龙七少再去找你麻烦怎么办?而且你家还欠他那么多的田租呢?”李丙童担心地问。

“这个我也正在发愁呢!”金巧巧沉思道,“我得想个办法赶紧还上他们田租的欠银,然后再换个地方避开他和龙宫的人。”

“姐姐,我倒是有个办法。”李丙童泰然说道。

“弟弟你快讲。”

“你把这玉簪收下,变换成银两,不就能还上欠债了吗?”

“这个我不能收。”

“怎么了?这有违姐姐度‘天劫’吗?”贞儿问。

“这倒不会违背,只要不是我偷抢拐骗得来的,不是拿我的法宝奇功换来的,都不会违背度‘天劫’的。”

“既然如此,我们俩都认你这个姐姐了,你若不收就见外了。”李丙童在旁边说。

“如此贵重的玉簪,我真得不能收。”

“姐姐,这簪子你瞅着是贵重些,可放在侯府,也就是寻常之物,今天我俩出来玩,出门时走得急,也没带什么银子,这簪子就是我与童儿哥哥的一点小心意,你就收下吧!”贞儿央求道。

“姐姐你再推托,贞儿妹妹会哭鼻子的。”李丙童说着笑了笑,朝着贞儿眨了眨眼,作了个鬼脸。

“好!我再不收就却之不恭了,那姐姐就收下。”金巧巧见推不掉,只好先收下。“今天认识了一对金童玉女的弟弟妹妹,还真是让我高兴,也是难得的机缘。我就住在这街后面的小院子里,姐姐请弟弟妹妹前往小坐、休息片刻如何?”

“好啊!”

两人答应下来,却是异口同声,这就让金巧巧的心弦不由地动了一下。

李丙童听得金巧巧称他俩“金童玉女”,自然知道这一词语特有的含意,不由地脸上微微一红,抬眼看贞儿姑娘,但见贞儿也正红着脸蛋看自己。四目相对,两张小脸蛋顿时变得更红了,急忙扭头转开,却全落在了金巧巧的眼里。

李丙童出手急救一个卖伞姑娘,虽然是碰巧赶上了这么一挡子事,但他那嫉恶如仇和胆气超人的本性,深深地打动了金巧巧。贞儿解穴让她恢复了神识,得以施出功法打败了龙七少,这才免了她的一次劫难,静下心来一想,也是天意使然,助她度劫来了。两人赠簪为银,根本不是慕她的功法高深,而是天性纯善,悯爱之心。再加上两人年幼纯朴,天真烂漫,这些都让她心中倍感欣喜,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人生旅途中一次难得的善缘。但是那个匆匆消逝的青衣人的背影,却又一下子勾出了她心底积蓄了三十年的情愁,不由地如幽泉上涌,往事如梦,真爱如风,山盟海誓尤在,可惜此身难遂。心中牵着挂着的人,却只能深锁心井,不可与人倾语,又能向谁人诉说?

三人一起把摊子收了,各自扛着东西拐进街里的小胡同,不到一刻钟就走到了。

白墙青瓦的小院落一座。座北朝南的正房三间,有西厢房两间。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果树,可谓绿满芳华;尤其正房门口那两株齐檐高的月季树,开满了火红如霞的月季花。

进得正房中间的客厅,墙上迎面挂了一幅炼气修真的刺绣画卷,画卷的右上角绣着“紫阳修真图”一行黑色篆体小字。但见画中青山如黛,清溪如绢;一男一女两个二、三十来岁的修真之人,一身白衣飘飘,如神如仙;他们一左一右,侧身相向盘坐,两手相叠托在胸前,正在运功调息,心契默然;两人中间,画景的里层,一个梳着两个圆圆发髻的红衣小女孩,伏在一棵横斜的赭紫色树杆上,双手托着两腮,明眸如珠,正俏然看着他们炼功。整幅锦卷,绣工精致细腻,三个人物栩栩如生,神态生动而又逼真。

“这是我闲来时刺绣的帛图锦卷。”金巧巧轻声解释道。

李丙童和白素贞立即被这幅图画般的刺秀所吸引了,痴痴地站在那儿呆看了半天。“原来修真是如此得美好!”李丙童在心中自语着。

“我猜这画中的一定是一家人!”

三个人短暂的最后被白素贞轻悦的童音打断。

“没错。”金巧巧轻轻地说。她也似在痴痴中,神游在画卷里。

“真是仙境人间啊!”李丙童感叹道。

“可惜不再有了。”金巧巧幽幽地说。

两人毕竟还是孩子,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两位先尝尝姐姐亲手做得果汁吧!请随便坐。”金巧巧叉开了话题。

童儿和贞儿就坐在了西侧墙边长长的藤椅上,面前摆着一张实木茶几。对面的山墙上扯着一根绿绳子,上面挂着几件灿烂如彩霞的织衣、和几把颜色绚丽的天仙伞。

“这绿色瓶里的是草鲜青果汁,这粉色瓶里的是花鲜红仁汁,你们喝哪个?”

“今天有口福喽!” 李丙童笑着轻喊了一声,“那就都尝尝呗。”

金巧巧就每人先倒了一杯青色的。贞儿轻轻咂了一小口,果然清香沁人心脾。

“童儿弟弟,贞儿妹妹,你们俩先喝着、休息一会,我去西厢房找点东西。”

金巧巧一走出去,李丙童就端起白玉一般的瓷杯咕咚咕咚地痛饮起来,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好喝!好喝!贞儿你还秀敏什么呢?赶紧喝啊!”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的一杯喝掉了。接着又打开粉瓶倒满了一杯,却是芳香扑鼻,又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净了。

“你懂什么?好东西要慢慢地品。”贞儿一边小口啜品着,一边轻旋着手里的白瓷杯子。

正文 第3卷、第3章、青山苍海

宁侯爷亲自去了丹草堂,拜见了医伯先生。宁侯爷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医伯先生先话入正题了。

“贫道从府上回来后,去了一趟青阳山缥缈峰,见到了我那掌门师弟。三公子的能魔之症,世间罕见,确实难以完全治愈。”

宁侯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急忙反问:“真得什么办法都没有?”

“办法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只是没有绝对治愈的把握,只能循序渐进地尝试,尽人事,看天命,即使如此,最多也只有三、四成的希望。”

“即使只有一成希望,李某也愿尝试。”

“实现这个希望还有个前提,三公子本人必须离家,正式入山,长年修真,方能有实现这三、四成希望的可能性。”

“出家?”

“侯爷没听清我的话,不是出家,是离家入山,长年修真修行。”

“哦!只要不出家就行。昨日早饭时,一向顽劣不羁的犬子,突然向我提出了修真的想法,如此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使然啊!”

“是有些巧合。”医伯先生轻声道。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是暗暗称奇。

“听说青阳山上有正式弟子和委托代培的记名弟子之分,不知犬子能否拜入正式弟子之列?”

“青阳派的正式弟子,有着严格而苛刻的择取条件,非天赋极佳者难以入围。”医伯轻声道。

宁侯爷立即揖了揖手,道:“还望先生成全!”

医伯先生弯起食指往两天擦了擦横生的胡子,犹疑道:“既然是侯爷相求,贫道自当尽力成全,容我再入山一趟,与掌门玄极师弟相商。”

“李某恭候佳音。”

三天后,正是秋白之日。青阳派派人来接李丙童入山拜师,贞儿姑娘却是于前一日被其功满关开的母亲白五娘接往青城山去了。

天明伊始,宁国侯府里就如过节一般热闹了起来。先是将军府里的左右偏将、前锋营参将、骁骑营参将、各部校尉等一批军人前来,纷纷为三公子要喜入青阳山道贺;接着是奈何城的城尹、城尉、城曹等一批本城官员;然后是附近东海郡的一批要员;后来连镇守荆城的荆王爷也派次子许崇孝从八百里外的荆州城飞马赶来。

“青阳山仙使到!”

众人在熙熙攘攘间,就听到厅门外有人高声唱喊,厅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侯爷和夫人急忙起身去厅门外迎接,但见管家李安陪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

“这是侯爷!这是夫人!”管家引见道。

“见过侯爷、夫人,在下乃青阳山弟子梁青山,特奉掌门师尊和师伯大上尊之命,前来迎接三公子。”

“仙使一路辛苦了,先请厅内歇息。”

厅内诸人一一见过。但见这位年轻的仙使,腰里佩着一块碧色青透的玉玦,人如玉树,面如白玉,眸若明星,声若金钟,温文而雅,谦谦有礼,顿时吸引了一厅人的目光。

“请问仙使是何方人氏?”落座以后,侯爷关切地问。

“在下本是婴梁山人氏。”

“婴梁山以西,乃当年文帝爷御封皇六子世袭罔替的梁侯之国,梁国侯三代以后遂以国为姓。今听闻仙使也贵姓梁氏,莫非与当朝的上卿梁国侯梁大人有些渊缘?”

“那是家父!”

“啊呀!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一眼看来就觉得是人中龙凤呢!”侯爷赞道,接着又问。“不知公子在家中排行?”

“我是家中长子,未入山前,家中就一直唤我山伯。”

“梁山伯?”

“正是,但我八岁就离家入山修真,如今一晃三十年了,倒是师傅给起的道名叫习惯了。”

“看腰间那青青的玉玦!年纪轻轻竟是四阶道士!”有人大声喊着。

厅里顿时一片啧啧称赞之声。

大人们感叹生子当学梁上卿,夫人们都赞叹择婿当择梁仙使,小姐们都渴望嫁人当嫁梁公子,公子们就剩下暗中嫉妒或心中羡慕了。

“侯爷!侯爷!”管家又喊着疾走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

“侯爷,二爷回来了!只是穿着打扮实在是奇怪!”后半句压低了声音,但身旁的人也依然能听到。

“哪个二爷?”

“就是您的亲弟弟!当年咱府上的二公子啊!”

“二弟!”侯爷惊道,双目圆睁,“他人在何处?”

“就侯在厅外!”

“快请啊!”

“有请二爷!”管家朝着门外高喊了一声。

只见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光头僧人,穿着一身朴实无华的灰褐僧袍迈步走了进来。厅内顿时响一片窃窃的议论之声。

“这年轻的和尚是谁?”

“瞅这眉目,依稀象十多年前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候府二公子啊?”

“啧啧!这僧袍怎得如此沉旧?”

“胸前手上的那两串珠子瞅着倒是不一般啊!”

……

侯爷急忙起身,疾走向门口迎了上去。

“二弟!真得是你啊!你这身打扮?”

“兄长!是我!李宣啊!我已经皈依佛门了,法名苍海。”来人单手立掌一揖。“阿弥托佛!”

侯爷一时错愕,但是迅速恢复了过来。虽然在本地及大华的东南大地,信佛之人甚少,但他也知道,在西部北部以及中原一代的山野莽乡,天竺佛教两百年前早就如原上之草,离离繁生了。只是本朝高祖爷虽是马上得到天下,却依道教儒学治国,从此道藏昌盛,儒学繁荣,佛教在朝堂上和官府间不受推崇罢了。

“快快进来!坐下说话!”

“见过长嫂,十年未见,你还是那样妩媚动人啊!”

“二弟,十年未见了,你除了衣着炯异外,面目也是依然如故。童儿!快过来拜见二叔!”

“二叔好!侄儿李丙童见过叔叔!”

李丙童说着,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二叔,觉得他与自己的侯爷父亲长相上竟是天差地别。中等的身材瘦弱而单薄,清白的脸上泻着些淡淡的文静与沧桑,眼眸却闪着清明的亮光,僧袍朴素沉旧还显得有点肥大,胸前挂着的那一串长长的青色佛珠,与右手手腕上戴的一串青色的珠子手串,交相映辉,倒是格外得引人注目。

“贤侄好有慧根啊!”二叔苍海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天顶,赞叹了一声,然后随兄长落座。

“二弟,十多年前,因为那场情劫变故,你执意要去远游,说要去找寻通天之道,修不死真身,我和你嫂怎么也挽留不住你,看样子是修成正果了?”

“兄长,不死真身难修,但通天之道却了然在胸。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只身走遍了大华国的名山大川,也没有真正找到见到通天之道、长生之法,于是就留在了神都,后来还是因一位云游高僧的指点,相交了博士弟子景卢。再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又认识了幽王的使者伊存,我们三人相谈甚欢,就在一起抄写了他口授的‘浮屠经’,并在其引见下,拜见了天竺高僧沙律上人,听其弘讲佛法,顿时大彻大悟,乃知长生无法、通天有道,遂拜其为师,返依了佛门。”

“噢?这么说来,道法有短,佛法有长了?”侯爷惊疑道。

“确实如此,如今天子陛下已经在神都城东侧的玉华山上建了一座宏大的寺庙,题名金光寺。沙律上人又请来了摩腾上人和竺法兰上人,一起在寺中译经讲法,朝中达官显贵纷纷前往听佛受求法,神都一带从佛信法之众如今蔚然成风。十天前,家师沙律上人法眼望东南,说东海之滨、大江口岸有佛光闪现,我就请命匆匆东来,一来思念家乡兄嫂,二来替家师寻寻佛缘法气。还别说,一靠近这奈何城地界,我还真是感受到了佛气灵光。刚才看到了我这个从未谋过面的小侄儿,眼前竟也豁然一亮,别看他年龄尚幼,却是前途无量啊!我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巅顶,竟发现他佛缘非浅。”

“是吗?二弟是如何摸出他佛缘不浅的呢?”

“不可说,不可说,佛法高深,只可意会,不可言谈也。”二叔李宣说着,连连摇头。“阿弥托佛!”

侯爷李乘字长君,只有这一个弟弟,名宣字幼卿。两人年龄上相差十岁,从小就性格悬殊,爱好炯异。因父侯早逝,李乘十七岁时就世袭了封号,担当起将军府和侯府的大任。他少文好武,身材也高大英武,性格刚毅勇猛,精明强悍,处事果断,然善交官宦,也颇得圣眷,再加上有个娴静而聪慧的郡主夫人做内助,因此才镇得住这大华国的东南半壁江山。李宣七岁丧父,从小喜文少武,长得也单薄瘦弱很多,性格柔韧但不孤僻,温顺却有主见,且能言善辞;他长大后喜欢剑走偏锋,好奇修之道,结奇侠异士,所以他满腹奇谈怪论,能夸夸其谈,但也学得了一手好剑法。十七岁时去了二舅的所在地越州,以许宣的化名在那边修炼道医功法,因为一场神秘荒诞的人蛇之恋,在那边闹得沸沸扬扬,幸亏二舅以雷霆之威,强行拆散,并请了一个什么西方高僧,给他洗脑三年,才化掉了他心中的魔结。但二舅怕家丑外扬,所以细节上没给他这个做哥哥的大外甥讲太多,二弟也极力回避,和他这个做哥哥的讲过几句后,就沉默不语,后来更是绝口不提,不久就离家远游去了。所以这边的人虽有耳闻,但知之甚少。今天兄弟二人十年一面,虽然血脉情深,相谈甚欢,但侯爷李乘对这个从小行为怪异而又好夸夸其谈的二弟的话,也只是半真半假地听着,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二弟,今天是你这个小侄子入青阳山拜师的日子,你看诸位大人、诸位将军都不请自来,争相贺喜,尤其是荆王爷还派了世子前来,更让咱们李府蓬荜生辉。现在你也赶回来,更让为兄高兴,可见今天真是个吉日良辰,为兄我很是高兴啊!”

“今天我来的突然,也不知道是侄子的喜登之日,没备什么礼物,这串千眼宝珠手串,乃天竺的智慧圣树毕钵罗树上结的珠子精琢细磨而成,经我师傅沙律上人开光温养,内蓄慧气,外烁灵光,也算是宝物一件,就送于小侄吧。”

二叔李宣说着,摘下手腕上的那串青色的珠子手链,走上前套到了李丙童的腕上。但见一枚枚青色的珠子,碧绿剔透,色泽鲜润,奇异的是每枚珠子上都有许许多多或圆或扁或大或少的黑色圆圈,犹如千形万状的智慧之眼,蕴含着无限的灵光,连侯爷李乘都看出了其价值不菲,很是喜欢。

“二弟,这宝珠手串既是你的信仰圣物,就莫送人了。”侯爷李乘推辞道。

“阿弥托佛!若是送于凡常之人,自是不舍,但今天是送于我智慧无双的侄儿,纵然价值连城之物又有何妨?何况是一串珠子?”李宣说着,坐回原位。

“谢过二叔!”李丙童站起来谢道,他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手串。

“侯爷!”仙使梁青山见机接过话说,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时辰也差不多了,三公子也该启程了。”

“多谢仙使提醒!”侯爷转过脸去赔着笑说,“敝人只顾和舍弟叙兄弟离分后的想思之情了,差点忘了时辰,就请仙使带上我儿李丙童启程吧。”

众人皆跟着侯爷站起来,随着侯爷和夫人将仙使和三公子送到了正阳街的府门外。早有侍卫备好了两匹白色的骏马等侯在那儿。

“请侯爷和夫人留步吧!”仙使梁青山朝着侯爷拱手一礼,又转向众人拱了拱手。“多谢诸位相送,请留步吧!”

“李安!”侯爷高喊。

“小人在!”管家应道。

“你代我和夫人再送仙使一程!”

“是!”

“童儿啊!”许夫人依依不舍地嘱咐着,“到了山上,要听尊师的话,多多向这位仙使师兄学习、请教。”

“孩儿谨记了!”李丙童应道,鼻子一酸,这十来天温馨的母爱,已然让他萦绕在怀。

“还请仙使以后多多照顾我这个不成器的孩儿。”夫人又转过脸对仙使梁青山说。

“夫人请放心,我等弟子在山上一起求道学艺,人人都情同手足,相互之间皆关怀备至。”

李丙童与梁青山辞别了送行的众人,在管家李安和四名侍卫的陪同下,沿着大街向城东走去,一会就走出了城门。两人再次辞谢了管家和侍卫,跨上白马,踏上了去青阳山妙门峰的修真之道,马蹄嗒嗒,仰天东去。

正文 第三卷、第4章、众妙之门

听着“嗒嗒”的马蹄声,踏着青青的车前草,眼望着两边那葱笼迤逦的山野丘岭,李丙童的脑海里隐隐地映现出了一些往昔的画面:也是在这条隆弯不断的黄泥山道上,曾经与自己的几个伙伴,如猴子般地连蹦带跳;也曾经是孤寂一人,如风儿般地斜飞疾跑。可是今天,紧跟着前来迎接自己的这位青阳派仙使,仰视着他白衣白马地疾行在前方,只觉得神彩飞扬,心底油然生出了一种羡慕之情,自己不由地学起他的样子,昂首挺胸,两腿夹紧马背,“驾”的一声,紧追了上去。

两人两骑不急不缓地向前驰行,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妙门峰前。

一片巍峨突兀、高耸林立的青岩巨石,犹如一片石林山挡在了眼前。中间似有鬼斧神工将青岩石林一劈两断,笔直地劈出了一座陡峭的山门,尤如书壁剑关,上面苍劲有力地刻着两个朱红色的篆体大字:“妙门”。“妙门”前面有两棵三、五丈高的玉兰树,树下立着两名一袭白衣的青阳派少年。

李丙童隐隐地记起,曾经有这样的白衣少年,也许就是这两位守山的弟子,曾经撵得他们远远得逃跑,不让他们这些淘气的孩子,攀爬山门口这两片圣洁的山岩巨石,他只好跑到远处去,或者攀爬那些突凸高耸的怪石、或者攀爬那些柔韧的栗子树和古老的银杏树,可是由于高度有限,怎么也望不到石壁后面的景象。今天,这两名守山的弟子笔直地挺立在白花胜雪的玉兰树下,更显得玉树临风,俊秀挺拔,也更让人对青阳派满怀憧憬。

“青山师兄!”两名守山弟子拱手一揖。

梁青山抱拳还礼,道:“这两匹马就先交给两位师弟了,换岗时带回山上。”

“尊命!”

两名守山弟子将白马牵过来拴在旁边的树桩上。

“青瑶师妹没有来吗?”梁青山看着他们俩栓好了白马缰绳才问。

“青瑶师姐刚走。她在这儿等了你半天,接到传讯阵里传来的消息后就先回去了,她有东西转交给你。”高个的守山弟子说着,矮个的就从身后的青石龛里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青色粗绸包裹,看样子里面应是一个硬体箱盒,但是包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青瑶师姐刚才带来的,再三叮嘱,让我们两个人务必一起看管好,再一起转交给你。里面是什么宝贝啊?青山师兄?”矮个的守山弟子道。

“你们两人没打开看看?”

“我们哪敢啊!青瑶师姐临走时撂下狠话了:‘谁也不许私自打开偷看!否则,砍下双手扔进善若水里喂玄龟!’”高个弟子说。

梁青山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一件衣裳而矣!”

“一件衣裳?”两人不相信。

“你们一会就能看到了。”梁青山笑道。

说罢,梁青山把包裹放在了青石龛旁边一张光净的青石桌上,打开了青绸包裹,现出一个精制的浅色樟木箱,上面贴着宽宽的青纸封条。梁青山撕下封条,尽管他十分小心,封条还是没撕完整。封条之下,又现出一把精巧的青铜横锁。

“妈呀!什么宝贝衣裳?这么金贵!”矮个弟子叹道。

“不会是金缕玉衣吧?”高个弟子猜道。

“别胡说吓猜!马上就看到了!”

梁青山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与玉佩拴在一起的金色小钥匙,轻轻地打开锁,掀开了箱盖,箱里又现出一个更为柔软的青绸包裹。他直接在箱子里打开包裹,果然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衣裳。梁青山轻轻地拿出来,两手抓着上端的衣肩轻轻的一抖,一件白色的纱绸长袍立即展现在眼前。白色的纱袍迎风飘荡,在阳光照耀下银光闪闪,晶莹剔透,纹理清晰可鉴,质感更显得与世无双。

“三公子,穿上它吧!”

“让我穿?”

“穿在外面就行。”

梁青山说完,帮着李丙童直接套在了身上。

“有点大哦!仙使!”李丙童笑道。白袍袖子长得裹住了手,下摆也长及脚面。

梁青山道:“不要紧,一会儿它会自行缩身合体的,你先挽挽袖口吧!”

李丙童问:“这是什么衣裳?”

梁青山道:“灵犀衫。”

两名守山弟子齐声惊呼:“紫阳派的镇山宝衣紫阳灵犀衫!”

梁青山道:“正是。我们青阳派仅有三套六件,这是其中的一件。”

矮个弟子对高个弟子叹道:“张长生,今天我们俩算开了眼界了!”

李丙童道:“仙使,我听说把它穿在身上,飞身于雷火之中不怕击烧,沉身于冰水之中不浸湿寒,踏行于江河湖海的水面上也不沉,跌落于半天虚空之中还能浮风保命。身长高了它会跟着长,身瘦缩时它也会跟着收。是这样吗?”

梁青山道:“确实如此,这也是今天给你穿他的理由,一会儿你就能感受到了。”接着又把樟木箱子重新锁好,系好完面的包裹,收回了钥匙。然后向两位守山弟子拱手道别:“两位回山时,请将白马与包裹箱子一起送往谷神宫。”

两人齐声道:“尊命!”

梁青山带着李丙童步行踏入了“妙门”里,实际上是走进了一条一、两丈宽的石涧深谷。

李丙童边走边问:“仙使,听说以前妙门峰是对世人开放的,为什么现在派人把守严禁世人进入了呢?”

仙使梁青山道:“以前除了灵虚阁,妙门峰和缥缈峰等都是对外开放的,现在天下并不太平了,盗匪横行,恐怖奔袭,杀人越货,拐骗坑蒙,青阳派的诸峰已有三十多年不公开对外开阁纳众了。”

走了几十步后,涧谷出现了一个“人”字形的叉口,叉向左侧的斜涧石壁上,刻着两个黑褐的大字:“恍惚”;叉向右侧的斜涧石壁上,刻着两个红色的大字:“万象”。李丙童跟着仙使走入了左侧的“恍惚”之门,两边是十几丈高如刀削般的青岩峭壁,脚下却渐渐变成了不足一丈宽的深谷幽涧。

又走了几十步后,身上的灵犀衫果然有渐渐收缩的感觉。平坦的石道变成上行的青石台阶,一级一级,重叠而上,犹如登天的石梯,夹在这青苍苍的石缝里,望也望不到顶。他跟在他后面,一步一级,攀登了很久很久,气喘吁吁的,总是攀不到顶,也总是望不到头。石梯虽高虽陡,两边的悬崖峭壁却是更高更陡,从最初的十几丈到后来的几十丈,明明感觉上已攀到了很高的山顶,可是仰头一看,还是只能望到头顶上的高高在上的一线青天,两人如同行在深涧崖底。

不知攀爬了多久,身上的灵犀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合体了,以至于先前挽起的袖口不得不放开,放开后却是长短正好。李丙童却感到身疲力竭,两腿又酸又沉,几乎要迈不动步了。仙使的白色身影在前上方停了下来,他这才注意到仙使好象站在了一个平台上,因为他身后灰蒙蒙的,再无台阶。

“到顶了吗?仙使!”他高喊道。

“是的,三公子,我正站在台阶的尽头,等着你!”

李丙童顿时感到脚下生出一股力量,一口气爬了上去,果然登上了石梯的极顶。可是转眼环顾了一下,两边还是几十丈高的陡峭山岩,人仍然如同在深谷幽底,只是头顶上一线蓝天却悄然不见了,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蒙蒙的虚雾。

“仙使是刚才世俗之人的对我的谬赞,愧不敢当,进了山大家以后就是同门了,以后你就叫我青山师兄就行!”梁青山嘱咐道。

“是!”

李丙童恭敬地答道。他只觉得青山师兄威而不肃,礼而不虚,武而不放,文而不矫,正是自己心中的偶象,确实有仙使风范。

稍稍立在那儿歇喘了几口气,李丙童就跟着梁青山继续前行。脚下的石道变得平坦了,涧谷也变得渐渐宽阔起来,身边开始生起灰蒙蒙的虚雾。越往前走,虚雾变得越浓,越来越凉,也越来越湿,气凝欲滴,青岩石壁也变得又远又模糊。到了后来,两边的青岩石壁完全看不到了,他看不到头顶的天空,也看不清脚下的青石涧底,除了仙使那白色的身影尚能依稀可见,他们周围的一切,全都被这冷冰冰湿漉漉的虚雾所吞没,整个儿一个浑浑沌沌的世界。这让他感到无边的压抑,心胸烦闷,气海里贮藏的‘蓝能真气’乘机一窜而出,五脏六腑顿时热入火炽,胸腹胀满,心胸压胀得几近于窒息。

“三公子!‘浑沌洞’到了!再往前走几步,你就会看到上无天顶、下无地底了!” 梁青山停了下来,轻声对他说。

“上无天顶下无地底!”他不由地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去,焦急之中大声问梁青山,“我们怎么过去?”

就在他抖转身体猛然发声的瞬间,一道闪电般的亮光突然闪耀在他的身旁,同时发出“咔嚓”一声雷鸣般的震响,接着又传出“嚓嚓”的火花声,身边立即燃起一根高高的光焰柱,一根如无数颗夜明珠凝炼成的光泽闪烁的光焰柱。

“青山师兄!这个闪光的柱子是什么?”他急忙问。

“这是‘阴阳陷’,由于你刚才动作剧烈和真气发声,搅动了‘浑沌洞’里的无极气,从而偶感了阴阳闪陷。这‘阴阳陷’是不能触碰的,否则就会遭到雷击,好在你穿上了灵犀衫。你现在站着别乱动!你会游泳吗?”

梁青山显然很着急,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压得很低。

“会啊!不知你是要蛙泳?蝶泳?还是自由泳?”

“会哪种都行,如青蛙一般最好。我先教你‘无极诀’,你先记住了,然后用心默念三遍,跟我站成一排,随着我跳下,就能一起游过去,但是要边游边用心默念‘无极诀’。我先朗诵‘无极诀’了,你且听好。”

天仰蒙蒙,地俯冥冥,视而无象,闻而无声,混而为沌,恍惚无名。

似气非气,似雾非雾,似雨非雨,似乳非乳,其上不皎,其下不昧。

吾心未央,吾脉绵长,静为躁君,虚极静笃,融而能泳,合而能度。

“无极诀”不到一百字,朗朗上口,他很快就记住了。然后跟着梁青山向前迈进了三步,站成一排,又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说也奇怪,默念之中,他竟然感觉到比以前医伯先生教的凝神静座、吐纳运气之功法还要有效,脑海里渐渐变得一片空明,耳廓里却传来一声轻脆的呼唤。

“三公子!跟我来!”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向前一纵跃了下去,如落河中,双手一划,双腿一蹬,如同青蛙度水,游了出去。他学着梁青山的样子,也一纵跳了出去,顿时觉得全身凉凉的,湿湿的,如落水中,却是飞速地向下沉去。

“快心念‘无极诀’,学我蛙游。”梁青山急忙喊到。

他急忙凝神屏气,默念起‘无极诀’,说来奇怪,身体竟渐渐浮了起来,但是仍浸在“水”中。他学着青山师兄的样子,蛙泳起来,跟着梁青山,游向前去。

“是的,我是沉浸在了浑沌的河水里,而非蒙蒙的天空中。”他想。

但如果说是水,这水的重量却很轻很轻,还滑滑的,犹如牛乳一样,几乎感受不到摩擦与波动。颜色却没有牛乳的亮和白,灰蒙蒙的,一如那种毛毛细雨交织成的天空,天色蒙蒙,雨意浓浓。

梁青山游得很快,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白色的亮点,幽灵似的飞向前方,时隐时现。李丙童飞速地划动着自己的四肢,身体就跟着那白色的亮点飞;亦或者说,朦胧的视野中,是那白色亮点在引导着他飞,导引着他潜游在浑沌的“水”下。他默念着“无极诀”,脑穴里象被嵌进了磁针,又象被前面那白亮的磁极深深地吸引着,缚束在它无形的磁力场和磁力线的控制之中。他感到真气开始在全身周天循行,体内的躁热渐渐退去,胸腹不再那么胀满,心胸也不再那么地烦闷和压抑。他游动的速度渐渐地慢了,那白色的亮点也跟着慢了下来,他快游起来,白色的亮点也同时快飞,但始终与他保持着同步的状态、和大致恒定的距离。

不知游了多久,前面的白影渐渐地变大了,变近了,终于在他模糊的视野里,又还原显现成一个白色的身影。白色的身影在疾然飞驰,他也紧跟着一样地飞,但却是有点身不由已似的。他很奇怪,因为他突然发现,白色的身影不再是象鱼一样地游了,而是象仙人一样站直身子御空飞行,飘然疾飞。而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变成站立的姿式,象被谁推着似的,不用迈步,紧跟在他身后,疾然而驰。这时他感到真气源源不断地补脑益髓,通经拓脉,精力很快充盈丰沛起来,身体渐渐变得孔武有力,心轻气平,也心神俱安。

不知又过了多久,只听得“砰”的一声,两人突然间向前向上急速地飞跃起来,一下子就跃出了如乳如雾的混沌世界,一道带有栏杆的白色台阶和一棵合抱粗的千年苍松,突然横现在眼前,梁青山脚步轻展,落了下来。李丙童急中生智,也依葫芦画瓢,学着梁青山的样子瞬间轻展脚步,却明显是一脚踩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梁青山急忙将他扶住。回头望了一眼刚刚泅度过来的“浑沌洞”,除了一片茫茫的云海,其它一切,皆不可见。

李丙童抬头向前望去,只觉眼前豁然一亮,蓦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二卷、从始 第034章、灵犀衫

不一会儿,金巧巧拿着一青一粉两套丝绸衣裳回来了。看到李丙童的上下唇上还沾了一圈粉色的果汁,不觉莞尔一笑。

“这是一件青袍,是送给童儿弟弟你的。这是一件粉裙,是送给贞儿妹妹你的。昔年,西方紫阳山无极峰上生长着一种神奇的空桑树,空桑树叶喂养出来的仙蚕吐出的丝叫作仙蚕丝,这是家母用仙蚕丝做的两套衣裳。穿在身上,置身于雷火之中而不怕击烧,沉身于冰水之中而不浸湿寒,踏行于江海之上而身不沉,跌落于虚空之中能浮风保命。而且,穿在身上,身长高它也会跟着长,身瘦缩时它也会相应地跟着收缩。今天有幸结识了你们两位,我嫉恶如仇的小弟弟、和悯善如真的小妹妹,就把它送给你们吧。”

两人听罢,急忙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这是姐姐的宝物,我们不能收!”

“别这样,你俩坐下!你俩坐下!”

两人又坐回长长的藤椅里。巧巧就坐在他们中间,两臂搂住两人的脖颈,搂在怀里,两手抚着两人的脸蛋,温柔地和他们说起话。

“我还没跟你们说完呢,其实吧,这是一对灵犀衫,由两个年龄相仿、心犀相通的男女穿着,比如说双胞胎兄妹啦、或类似双胞胎的感情非常要好的兄妹啦,或者是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侣恋人、再或者一对心领神会的夫妻佳偶,穿着它效果会更好。远隔千里的人,穿上它,能相互彼此地感应到对方,甚至是想对方之所想,思对方之所思,能相互地心联神应,趋吉避凶;而当两人牵手在一起时,携手江湖,联袂进出,则能激发出两个人的潜能,功力还会成倍地增长。”

“果真如此神奇?”李丙童惊奇地问。

“当然,这两套衣服之所以如此神奇,关键还在于这两套衣衫的仙蚕丝来源以及腰带玉饰上。”

“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讲给我们听听吧。”贞儿更是好奇。

“这两件衣衫的原料仙蚕丝,一件来源于一棵空桑树上结的蛹茧,另一件则来源于另一棵空桑树上结的蛹茧。也就是说,一棵空桑树最后纺织出了一件灵犀衫,两棵空桑树最后纺织出了一对灵犀衫。而这两棵树却是特别得很。”

“有什么特别的?”贞儿瞪着好奇的眼睛追问。

“听我娘说啊,这两棵空桑树,本是两粒种子被风吹落在一起后,从同一个地方一起长出来的,所以长成树苗后,两棵小树杆是紧紧地长在一起的。正赶上紫阳派的七世祖紫阳真人上山找寻传说中的青枫木,青枫木没找到,却偶然发现了它们,认为两棵树贴在一起长,会争夺阳光和养分从而相互干扰,结果是谁也长不好,于是就叫人把它们挖出来,想分开重新栽培。结果挖出来后发现,虽然外露的树干贴在一起能够分开,但两棵小树的树根是紧紧地缠长在一起的,根本就分不开,而且有些根须也分不清谁是谁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纠缠在一起,共同供养着两棵已经半大的空桑树。负责分栽树木的弟子们就为难了,怎么办呢?再去请示师祖?领头的师兄就说了,这点小事还用再麻烦师祖吗?说罢拔出佩剑,‘咔嚓’一声,从两根树干的中间、把纠缠在一起的根须就一剑劈开了。‘这不就分开了吗?向东五步挖个坑,栽上东边这棵;向西五步挖个坑,栽上西边这棵。’……”

“三年后的一个秋天,紫阳真人又溜达到这个地方,发现有两棵空桑树的树冠长得很是奇怪,树冠上的枝条,既不是向阳面生长,也不是呈球冠形向四周生长,而是都挤着争着往两棵树的中间方向上伸展。两棵树中间的部分,枝繁叶茂、枝条粗状;而两棵树的东西两端外侧,不但枝叶稀疏,而且枝条长出来后都还往中间回转,仿佛是阳光只照射到了两树的中间而两端永远是黑暗一般。师祖就觉得很是蹊跷,想起了自己曾在此处让人分栽空桑树的事,便让人把当初的弟子叫来,才知悉当初的实际情况,心中顿时旋升起忿悔之意,无奈都分栽三年了,木已成舟,无法复原,只能如此了。但师祖就是师祖,他看到树上缀着银光闪闪的仙蚕蛹茧,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就叫我娘的师父冲凌子,带着我娘和她的师姐妹们去把蚕茧分别采回来,再分别煮茧抽丝,各自纺织了一男一女两套衣衫,并从峰上找了一块极品的蓝光宝玉、一剖两半磨成了两块宝石、分别镶嵌在了两件衣衫的腰带扣上。当时正赶上我爹我娘准备大婚,就做为新婚的礼服送给了我爹我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凡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山办理的,就让我爹我娘穿上这套衣衫一起去。结果一、两年以后,就试出了我前面所讲述的那些神秘妙用。这种衣衫从此被称作‘灵犀衫’,成为紫阳山的镇山宝贝之一。因为就只有两棵树,产茧量有限,所以成衣也不多,每年每棵树上所产的仙蚕丝,也就够纺织一件的,所剩寥寥无几;所以一年最多成衣一套,若赶上桑蚕欠收,每棵树上吐丝量较少,两、三年累计方够一件的,这样纺织的跨年套装,便没有了那些神秘妙用。这一套本来是我娘特意为我定做、留给我用的,但如今我已经留之无用了。今天你们俩与我相遇相见也是一种机缘,因此就送给你们俩吧!”

“我俩肯定不要,姐姐先留着,将来肯定会用上的。”李丙童坚决地说。这两套衣裳太珍贵了,岂能因为自己偶然巧遇帮了别人一次、就收人家这般贵重的礼物?绝对不能收!

“姐姐,伯父伯母后来怎么了?你又是怎么来到了这东海边的丰螺镇的?”贞儿轻声问她。

“你们俩还太小,有些事,等你们长大点,以后有机会了,我再慢慢地讲给你俩听,好不好?我现在说得太多了,你们也不一定能听得懂的。”巧巧说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是比我们大些,但能大多少啊?”贞儿坐在她怀里柔柔地对她说。

金巧巧幽幽一叹,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明白什么啊?”声音又变得柔柔的。

“姐姐你花容月貌,人美心也美,现在就断言一辈子的事,说用不上这灵犀衫了,我觉得为时尚早。”贞儿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不管怎么说,你这甜甜的小嘴让姐姐喜欢。”

“姐姐,我觉得贞儿说得很对。”李丙童道。

“对你个头啊!”巧巧说着,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们到底认不认我这个姐姐?”

“怎么不认啊?”李丙童一骨碌爬起来,一手抓起贞儿的手,一手抓起金巧巧的手。“贞儿,我们今天就与巧巧姐姐行拜姐仪式,结义金兰,好不好?”

他满含真情说着,鼻子一酸,眼睛里竟然溢出了晶莹的泪。

突然的交通变故和短短几天的离奇遭遇,让他失去了身边所有熟识的亲人和朋友。穿越到这几千年前的大华朝,孤身落入了完全陌生的古代世界,心里本就寂寞无边。而当他了解到自己在这个世间的形象后,更感到自己就是一个多余人。除了贞儿姑娘和侯府里的那个新妈妈之外,他觉得这个世间所有的人,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都对他怀着莫名的敌意。可眼前这个叫金巧巧的姐姐,虽然才刚刚认识,竟然能把他当作弟弟一样亲切地对待,连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还要送给他们,这怎能不让他感动呢?

“好!”贞儿大声应道,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三个今天就结义金兰,结为异姓姐弟姐妹。”

金巧巧真被这两个孩子的天真和纯情感染了,也感动了。

“好啊!我同意你们俩的结拜仪式,但不是三个人的结义金兰,你们俩拜我为姐姐,我认你们俩为弟弟妹妹就行了。你们俩金童玉女,瞅着就是天生的一对,比姐弟还要亲,也用不着再另外搞什么结拜仪式的。”金巧巧说着,诡秘一笑。

“也行,反正我们俩早就称兄道妹了。”李丙童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贞儿却是急忙转过脸去,跟着金巧巧找东西去了。

于是三人在绿满芳华的院子里,摆上香案香炉,点上三柱香。织女金巧巧在中间,李丙童和白素贞分列两边,面向南方的天神,磕头跪拜,发下真擎的誓言。

“我金巧巧在此跪拜天神,认李丙童为弟弟,认白素贞为妹妹,誓把他们两人当成自己的至亲之人,如有违逆,必遭人神共愤,天雷横劈,万箭穿心。”

“我李丙童(我白素贞)在此跪拜天神,认金巧巧为姐姐,誓把她当成我们两人自己的至亲之人,如有违逆,必遭人神共愤,天雷横劈,万箭穿心。”

三人拜完,又坐了一会,金巧巧就把灵犀衫拿过来送给二人,但是二人说死就是不收。

“那这样吧。这两套衣衫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是你们的了,只不过算我暂时替你们保存着,以后等你们长大些,我找个机会再给你们两人送过去。”

“姐姐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尊命就是。”

李丙童无耐地答道,然后朝白素贞狡黠地笑了笑。白素贞也还以狡黠的笑容。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呵呵!没有啊姐姐!”贞儿笑道,“不过,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该回去了,夫人会担心我们的!”

“那倒是,不过,你们俩还饿着肚子呢?我给你们做吃的去。”

“我们中午时,在鼓楼的小吃摊上早就吃饱了,现在还撑得难受呢?姐姐你摸摸肚子啊!”李丙童笑着说。

“小家伙!饱不至于,但也不至于饿,好吧,既然你们两个出来的太久了,就赶紧回去吧。”

“姐姐以后你要多加小心了,最好别再独自出去摆摊了。”贞儿象个大姑娘似的嘱咐道。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估计那个龙七少暂时也不敢再过来了。我把剩下的这些伞赶紧卖了,再赶回丰螺镇找爹爹去。”

“姐姐你有时间到我们侯府来玩吧!我们也会再到钟鼓楼街市上来找你、或再到这儿来看你。”

“好的。就是我去了丰螺镇也不远,不就两百里吗?我们都是姐弟姊妹了。”

第二卷、从始 第035章、混世魔王

傍晚十分,两人匆匆赶回侯府,远远就看见了东门的侍卫,正站在门外不停地向远方张望。

“三公子,贞儿小姐,你们总算回来了,夫人都急坏了,快去见夫人吧!”其中一人慌慌张张地说。

两人就匆匆地赶向夫人的房间,早有家丁跑在前面报信去了。

“你这个淘气包子!”夫人从内厅疾步走出来,边走边娇声喝斥。“你们总算回来了,可把为娘的给急死了!”

“怎么了?娘?”

“怎么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今天下午你们没有看到?不知从哪儿来了两个神仙?在这奈何城的上空摆阵斗法呢?”

“看到了,就是打架呗,挺好玩的。”李丙童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挺好玩的?你不知道有多凶险!他们在这儿打架,容易伤及咱奈何城里的无辜百姓。你爹爹正在前面的府衙里召集诸将商议此事呢!原先准备武力驱逐他们,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打完自行散去了。”

“夫人都急坏了,已派出侍卫去找寻你们了!也不知去哪儿找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侍女孟姜在旁边说。

“对不起,姨妈,下午在街上看到两个神仙打架后,我就拉着童儿哥哥远远地跑开了,跟着一群人躲进了一座酒楼里,从窗子里向外看到了一点,只见一绿一红两个神仙在空中斗法赛宝,后来绿衣的败了红衣的也走了,躲藏的人又潮水般地涌出来,堵得水泄不通,都在绘声绘色地讲述两个神仙的事,我们挤都挤不出来,就好奇地听了一会,这不就回来晚了嘛。让姨妈您担心了,是我们不好。”

“还是贞儿姑娘懂事,不象这个混世魔王!对了,现场的人是如何讲这两个神仙的?”

贞儿道:“他们说那个绿衣阔少是东海龙宫的七少爷。那个红衣姑娘自称是东南丰螺镇上一名养蚕纺丝织锦的女子,叫金巧巧,人唤雅号‘织女’,后来又听说是紫阳山上下来度劫的修真女。龙七少看上人家金姑娘如花的美貌了,前去纠缠人家姑娘,两人就打了起来。”

“哦!这么说来不是神仙啊!”夫人自言自语道。接着又问,“最后谁赢了?”

“自然是那个红衣姑娘,否则的话,那龙七少岂能善罢甘休?”贞儿答道。

“你们俩毫发无损地回来我就放心了。”许夫人说着,又转脸喊旁边的侍女。“孟姜!既然侯爷不回来吃晚饭了,那就吩咐厨房开饭吧,我早就饿了。”

晚饭后李丙童朝贞儿姑娘使了个眼色,两人就悄悄地来到了府后幽僻的花园,坐在石亭的长椅上,嗅着那一池随风荡漾的荷香,两人都心事茫茫。

“你当着我娘的面还真能编排!”李丙童说。

“我也没编排什么啊?除了把我们两人摘出来外,其余说的都是实情。就怕这事情遮瞒不住,过几天就会传开的。”

“瞒一天算一天,以后追问起来我解释。”李丙童拍着胸脯说。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我以前真得叫魔王?”李丙童认真地问她。

“反正府里的内卫下人背后都这么叫你!你就当是戏称吧!”

“你以前真得不叫白素琪?”

“拜托了,童儿哥哥,你能不能别把我混成另一个人?好不好?求求你。”她夸张地双手合什对他拜了拜。

“没准你有个妹妹叫白素琪呢?或者是姐姐?”

“我倒是希望有啊!可是没有!”

她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流露出了些许的孤单和忧郁。

“从我记事起,我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跟着娘,连爹是谁都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孤单吧,娘从小就给我订了一门亲。这两年我渐渐长大了,娘才告诉了我,可是我一点也不欢喜。娘似乎也不太喜欢这门亲事,也许是她懊悔当初的决定了吧。”

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原来她还有这样的故事,就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你别孤单,你不是还有我这个童儿哥哥吗?”他真诚地说。

“也是魔王哥哥。”她认真地说道,丝毫没有嘲讽的意思。

“魔王哥哥就魔王哥哥吧,只要你承认是哥哥就行。”

“不承认也不行啊,白天都拜了,而且我们还从此有了一个姐姐。”

“说起姐姐,今天我算是开了眼了,那才叫神通广大,有那功法才堪称魔王呢。可你看姐姐,身怀奇功异法却不骄横,手持神宝玄器何曾宣耀?平易近人,亲切可爱,真让人羡慕。与他相比,我就是井底的小蛤蟆一个了,还魔王呢?”

“童儿哥哥,你去修真吧。”

“我去修真?!”李丙童惊问。

“对啊,修真多好啊!你看巧巧姐姐。”

“也对。”李丙童望着远处模糊的山峰道。

“其实我也是修真派。”

“你也是修真派?真得!”李丙童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拜得是哪座山哪座观?入得是哪一门哪一派?”

“我既没拜山,也没入派。我是家修,跟着我娘修的。我娘是青城派的弟子。青城派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李丙童茫然地说。

“你怎么什么都忘了?青城派是现在修真界和江湖上的四大门派之一,但是大华国的皇室贵族和名门旺族,一般是不往青城山派送弟子的,说是青城派有点邪性,有点妖气,可是民间百姓却都是趋之若鹜,青城派也因此在民间和江湖上名头崛起,奇才辈出。不说这么多了,反正是我娘从小带着我炼气筑基,拓经扩脉,益髓强骨,现在也修得了近百年功力的真元了。”

“近百年的功力?那你功法比巧巧姐如何?”

“那远远比不了,我还没修炼功法呢,只是在潜修真元,筑基而已。”

“筑基是什么?”

“筑基就是潜修练功学法的身体条件呗,我娘说六到八、九岁的孩子最适合筑基,再大了经脉骨胳长成了,就没有拓展的余地了,只能靠奇遇等外界条件强行筑基,所以从五、六岁起就一直带着我吐纳练气,潜修筑基。”

“你知道的真不少,白天见你能认得那么多神兵异器,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你也不简单啊!从今天的表现看,你这次从妙门峰前摔下来,表面上象是摔傻了,可我总觉得你象变了个人似的,白天教训龙七少和他的虾侍蟹卫时,你虽然勇猛如故,但内力之大却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你内力奇大,大的超乎了我的想象,一时把我给惊呆了。你是不是获得什么奇遇了?”

“还奇遇?奇劫吧!不死就不错了!没准将来会变成疯魔呢?”

“原来真有奇遇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给我听听呗!”

“哎——一言难尽啊!”他叹道,故作老气横秋之态。

“说说看嘛!”

“我说了你可得给我保密啊!我可没对任何人说过呢,包括我娘。”

“没问题!”

“空口无凭,那得拉钩!”

“拉钩是什么意思?”她好奇地问。

“拉钩就是发重誓的意思。来!伸出食指来。”

她就跟着他伸出手弯下了食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一边勾住她的手指拉着,一边念唱着。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脑海里再度浮现出穿越前的点点滴滴……

正文 第三卷、第5章、缥缈峰

只见前方雾散云开,湛蓝湛蓝的天穹,清澈如洗,倏然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一座清新秀丽的山峰,飘浮在四周无际的云海里,看上去更象一座巨大的仙岛。山峰的峰顶处,平白地凹陷出一道浅浅的山谷,将这座高大的山峰分隆出了两个巅顶,如同两个驼峰紧紧联在巨大的驼身上,既分离为二,又浑然一体。

“太漂亮了!”李丙童不由地惊叹。

“这就是世人传说的‘缥缈峰’了,青阳山脉‘十大奇景’中排名第一。但我青阳派弟子更喜欢叫它的另一个名字——‘太极岛’,因为它由一阴一阳两座峰顶联袂而成,四周云海茫茫,犹如混沌天地,中间两峰对立,恰如太极初生。”梁青山自豪地向他介绍。

李丙童听他一说,再仔细看去,只见远处山峰陡峭,近处山坡平缓,满山佳木葱茏,奇花妖娆,彩凤翻飞,金猴逐戏,果真一派仙山胜境,世间难寻。右侧的巅顶下,遥见翠瓦丹墙,斗拱飞檐,白玉雕栏,石磴穿碧,隐现于苍松翠柏之间。左侧的巅顶上,青石峭立,一道飞瀑,从石隙岩缝间飞流直下,清溪泻雪,曲折流入花木深处,展泻于近处平缓的草地上,引得白鹤落地,瑞鸟飞俯。两座巅顶中间,一道六尺宽的晶白阶梯,从峰顶凹谷处的一片丹墙翠瓦中飘然飞出,在两边白玉栏杆的拱护下,如天梯一般逶迤落下,一直伸展到自己的脚边,又如一道银白色的道藏长卷,不知可记有道德真经五千言?而中间的瀑流,往往在天梯石级的最陡最险处,环回穿插,川流不息,将长卷般的天梯托平浮缓,上善若水,甘愿柔身于下,是否是在默默地守护着这长达百丈的无字长卷?

李丙童踩着这不知是何玉何石的晶白台阶,跟在梁青山身后,拾级而上,望前了前方远处有两棵合抱粗的千年苍松、以及两棵古树间一座四楹三间的白色牌楼式石坊门。

渐走渐近,一会就来到了石坊门前。只见坊高三丈,四柱三门,下设六扇青竹栅栏门,此刻已向里敞开,似迎八方的亲客。三道白石额坊上均雕有火焰宝珠,上边雕饰着绦环花形暗纹,中间的额坊上,赫然刻着“太极门”三个金黄大字。四根圆石柱上,中缀祥云,顶端屹立着四只形态各异的仙鹤,柱下石鼓抱夹,稳重端庄。

两人迈进“太极门”,李青童就看到了一个极其宽阔巨大的四方广场。整个广场还是白色玉石铺地,向四周平展开去,与周围的峰坡松石自然衔连,巧然一体,四大无边。广场四面各立着四根六丈高的白色玉石柱子,共四四一十六根,柱子上雕刻着龟鹤松竹等花纹图案。广场中央则矗立着一根高九丈径三尺的半透明浅绿色玉石大柱,大柱顶端有一个直径六尺的碧玉镂空大球,球面上朝着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镂刻着四个大大的“道”字,高大壮观,如同一盏高高的塔灯,向四方散热着智慧的光茫;但柱身却是空无雕饰,只有青色漠漠,光滑而青润。青玉大柱前,只见十排一身白衣的青阳派弟子们,大约有一百五、六十人,正整齐地站在广场的中央,在前面一名白衣弟子的带领下,手执长剑,好象在演练着什么阵法。

“好大的广场!”

李丙童再次惊叹,只觉的天高地阔,道法入天,人在这儿都显得渺小了,但那四排弟子组成的方阵,却是气势非凡,上倾苍穹,下接地气,给这偌大的广场,充盈着无限的生机。

“这儿是‘四大广场’!也叫‘四大道场’!当然能感觉到大了!这些师弟师妹们正在进行一年一度的剑法考核演练。”梁青山笑道。

两人继续昂首攀行,望见葱笼的山峰上,隐现出一道长长的丹红宫墙。宫墙的正中,天梯之上,一座状如城门的高大拱门渐显在视野里。人越走越近,长长的碧瓦红墙也越来越清晰,在天梯的前方凹陷进一个月牙般的半环圆弧,壮如宫口;一座飞檐斗拱的高大宫门,上戴绿色的琉璃瓦殿顶,下踩九级汉白玉台阶,赫然张开在这内陷的宫口上,门额上刻着三个金色大字:“谷神宫”。宫门的前面,有一道弯弯的碧水从右侧的红色宫墙下斜向外流出,如月牙般弯弯绕过拱门,向外凸成一个半环圆弧,再缓缓流入左侧的宫墙内,与内凹的宫门合组成一个圆环状。半环碧水的两侧,又各有一座略微矮小的拱门通向里面,形成三进的宫院。一座长长的汉白玉拱桥,横跨水上,直通中间的“谷神宫”宫门“谷神门”。“谷神门”外长着三棵合抱粗的千年古松,拱桥里端两侧的两棵巨松如两员葱笼的门将,拱桥外端右侧的一棵则让他联想到了一杆耸天的松绿大旗。

两人迈上了三门相通的半圆月台,站到桥头水边。水面不是很宽,但也不下六丈。水流湍急,两只比磨盘还大的千年绿毛水龟在水面嬉耍着,溅起的水珠清透如水晶,但是桥下的流水却碧绿如翡翠,深不见底。

“小心!这是善若水,深不见底。这两只大龟至少有三、五千年的寿命了,是昔年参加过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恶战的两只神龟。禹王治水成功后惧于禹王的神威,曾为禹王河水献图、洛水献书,禹王去世后,它们恶性失去控制,又四处作害,后来来到了这北侧的大江里横行霸道,三百年前被师祖青阳真人收服至此,浸入这善若水中,去其躁烦,静其心志,如今三百年过去了,才渐渐洗尽魔性,显露出这玩童般的真善之心。所以,你别看它们现在嬉戏玩耍如儿童,可是若脱离了这善若水的涤养,就会魔性复发,一旦发起怒来,能够喷云吐雾,倾山倒海,毁城裂地,凶顽无比。”梁青山为他娓娓地解说着。

两人登上九级台阶,终于迈上高高的“谷神门”,进到一个由绿瓦红墙围成的方形广场。

广场三十丈宽,四十丈深,汉白玉石铺地,开敞明亮。左右侧墙上,各有一座单檐侧殿,右侧殿曰“清虚殿”,乃举行重大道法活动时,外客的暂时休息之所,名与右侧墙外的“清虚园”相一至;左侧殿曰“静气殿”,乃举行重大道法活动时,本派弟子司仪接待人员暂用之所,名与左侧墙外的“静气园”相衔接。广场的尽头,正中矗立一座宏伟的大殿,正是“谷神殿”。

“谷神殿”高高地座在三层汉白玉的石雕台基上,每层台基都有九级搭步,把大殿抬高了两丈多,周围环以图纹雕饰的栏杆。栏杆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龙头,每逢雨季,可呈现千龙吐水的奇观。殿前宽阔的月台上,陈设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香炉九座,但见香烟袅袅,烟雾燎绕。

大殿面阔九间,重檐九脊,碧瓦红砖,雕梁画栋,宏伟壮观。四周有回廊,脊顶有祥兽九个,顶端檐吻足有一人之高。前檐下为十根浮透雕水磨大石柱,柱高两丈,直径两尺半,每柱两凤对翔,盘绕飞升,上有圆日,取意丹凤朝阳,中刻宝珠,四绕云焰,下饰莲花石座。从底到顶全部雕刻深邃,凤鸟腾飞,神态各异,远而望之,祥云之中神凤盘旋飞舞,竟有仙乐飘飘之感。

两人来到大殿,殿内供奉着青衣道尊、红衣道尊和花衣道尊三尊道真功夫的祖师爷的神象。神象之前摆放着五座紫檀大椅上,却只坐着三位,两端的大椅却是空着。殿内两侧则各站着一排一袭白衣的年轻弟子,每排有十五、六人,都笔直地立身在殿内,如两排白鹤仙童,静心聆听着师尊们讲道授法。

李丙童认得右边的这位正是医伯先生,不过现在应该称其为玄云道长了,今天身着一身严谨的松绿道袍,一头黑发挽插成一个高高的道髻,枯黑的眼睛里闪亮着透人心神的灵光,鼻下横长的硬胡须展散着猫与虎的英灵与霸气,下巴上一抹薄薄的短须仍如沾上的一般。中间的一位他猜应该就是青阳派掌门玄极道长了,只见他一身墨绿道袍,头上也高挽着一个黑发道髻,面色白里偏黄,双目深邃清亮,八字短须如墨,一副道骨仙风。左边那位年轻的女道长,不,看其如此年轻貌美,应该称其为得道仙女吧,只见她一身靓绿的道裙上点缀着无数朵白色的小花,头结飞仙髻,玉目含威仪,面容皎美,风姿绰约,他是既不认识也猜不出来。

“弟子梁青山,携奈何城李公子李丙童归来!见过三位尊上!”

正文 第三卷、第6章、三师让徒

“你这一趟上山还算顺利?”玄极道长关切地问。

“有劳师尊挂念,一切顺利。”

“李公子,你身体感觉如何?”左边的女道长问李丙童,声音清脆如珠。

“我觉得挺好的,仙女姐姐!”

“他叫我什么?仙女姐姐?”她惊问道。

殿里的弟子们顿时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这是玄梅师叔,快快上前陪罪。”梁青山急忙拽了一下他的衣服轻声说。

“我叫李丙童,因为见仙姑长得年轻俊美,尤如画上的仙女姐姐,所以才这么叫了。请仙姑、请仙姑师叔原谅我初来乍道,不懂青阳派的规据,原谅我的无心之罪!”

李丙童朗声说着,走到玄梅道长前面躬身拜去,没想到上面立即传来一串“格格”的笑声。

大殿里端庄严肃的气氛,随着玄梅道长这一串清脆的笑声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仅管这孩子年龄不过十多岁,话虽稚嫩,童音尚存,但听起来却是合情合理,丝丝入扣,不由地让众人都刮目相看。

“不知者不罪,孩子你起来吧。”玄梅道长笑罢,语气温和地说。

玄云道长道:“丙童,你过来一下。”

李丙童急忙走过去。

玄云道长抓起他的左手,按了一会手腕脉搏,又号了一下右手腕,道:“脉率均匀,脉搏强健,不浮不沉,砰然有力,几近常人,果然比上次好多了。”

玄极道长听罢,目光变得温润安详起来,对众弟子道:“今天的道功法会就先进行到这儿,你们都先退下吧,到殿外的广场休息待命。”

“诺!”

三十多名弟子齐声应命,一起向后转身,缓步退出。

殿内就剩下三位“玄”字辈的上尊了。

玄极道长道:“看来这‘浑沌洞’一遭还是起到效果了。”。

玄云道长答道:“我刚才不但号其脉搏,还谛其心动,摸其筋骨,其脉率均匀且声如清钟,脉搏强健且力量浑厚,经脉宽厚绵长,筋韧而骨坚,轰轰然有开基之像。”

“如此说来,不但其体内膨胀的能魔之气‘蓝能真气’已迅速被吸收,其身体的筑基也已经开始了?”玄梅问道。

“正是。他体内的三百年功力,抵御住了‘浑沌洞’的幽寒浸渍,‘无极诀’敛收住了其纯然心神,但‘混沌三元’中,‘气元’运化其体内之滞气,‘液元’浸渍其体内之液精,‘灵元’升华其原神之神魂,体内的三元已跟着启动,洗经伐髓已在其体内悄悄开始,脱胎换骨将指日可待。”

玄极道长答道。虽然其平时不苟言笑,但此时也难以抑止心中的欢笑,还是淡淡地泻在了脸上。

“师祖爷当年真是活神仙!从西关走到东海,遍览天下,万水千山只等闲,唯独看中了青阳山,果然是块天下独有的风水宝地!”玄梅道人叹道。

“是啊!虽然他老人家当年没看到这‘浑沌洞’,是师傅后来发现了、凿开洞口并稍加砌筑才形成的,但这地方毕竟是师祖仙目锁定的。”玄云道长接着说。

玄极道长却没接他们俩的话,而是转过脸去对玄梅说:“师妹,我看这孩子也是跟你有缘,不如就拜入师妹你梅香峰下吧?”

玄梅道人摇首道:“不可不可,要说缘份嘛,还是大师兄先医结善缘的,应该拜入大师兄飞云峰下。”

玄云道长急忙摆手,道:“我更是不行,我一年在山上也呆不了几天,连青瑶青楼他们两人都顾不过来呢?再收过来就真是误人子弟了,你们两人琢磨吧!”

玄极道长凝了凝双眉,道:“要么交给玄鸣?”

玄云道长道:“老三虽然武学文学天赋奇佳,但这些年脾性却变得怪异得很,越来越像当年的师叔‘冲武子’了,简直就和师叔在世时一模一样。你看他成年累月地钻在那座金刀阁里不出来,自己制器噬刀成疯,对自己的弟子却是不闻不问,放任自流,如同放牛牧羊一般,这次授徒之事,我看他不适宜。”

玄梅道:“自从三十年前那场东海血战之后,他对我们便爱理不理的,都快把我们看成仇人了。就因为那条白蛇的原因,我们都是为他好,好心却弄成了这样!”

玄极道长道:“他从此淡出我们的视线,三年五年难得露一次面,偶然出来一趟人也怪怪的,再也不愿意见我们了。你们看,今天通告他参加秋白之典都没来,还托青田传话,说什么冲关在即,须面壁静坐,请恕告假。”

玄云道长叹道:“当初谁能料道他的性情会发生这般迥异的变化?他魂都没了,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早知今日,真不该当初……”

玄极道长道:“大师兄和小师妹也不要感叹了,我也只是说笑而已。肯定不能考虑三师弟的。但是,我受师尊的托咐掌管这教派内的杂事,平时也忙得不亦悦乎这是事实,收了确也难以悉心教导,我就不收徒了,还是你们两人来吧!”

玄梅道人正色道:“掌门师兄,如今我青阳派方兴未艾,正值蓬勃发展之际,师傅的重托、我和大师兄三师兄的依靠,可都在你身上啊!你可不能因掌教诸事繁多为由而关门绝传吧?”

玄极道长也正色道:“传道弘法,教武育人,乃青阳派之首责,贫道未尝有一日敢忘也。”

玄云道长道:“既然如此,师弟你就不要推辞了。此子虽魔病未除,但经混沌洞一番洗沥,料已无大碍。关键是他资质奇绝,拜入青阳实乃我青阳派之幸事,就让他拜在你门下,定会玉琢器成的。本来我派自青阳山创派一来,就一直是一枝多花,合传共哺的,这才有了今天我青阳派位进天下武林三甲的大好局面!因此我和玄梅也决不会袖手旁观的,共同辅导就是了。”

玄极道长见师兄说得如此情真意切,也就不好再推辞相让了,道:“师兄说得极是,还是劳驾你来主持一下吧。”然后朝殿外高喊了一声:“青田青山,你们都进来吧!”声若宏钟,轰然远传。

于是,刚才退出去的三十多名弟子们连同李丙童又都鱼贯而入,立侍于两侧。

玄云道长看了一眼站在左侧一排梁青山身旁的李丙童,道:“丙童,你上前来,向掌门师尊行九叩之礼。现在开始磕头拜师!”

李丙童欣喜若狂,终于要拜入青阳派了。

“要磕九个头。”青山悄声提醒。

李丙童急忙走出来,来到中间掌门玄极道长前面,跪地磕了九个头才站起来。众弟子肃立两侧,鸦雀无声。

玄云道长道:“授衣!青榭,上真衣!”

只见一个不到十岁的眉清目澈的女弟子,腰里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环,双手捧着一套洁白的衣袍走上前来,李丙童仰伸出双手上前捧着接住。

玄云道长道:“请掌门赐名,训话!”

玄极道长扫视了一下殿下的众弟子,道:“今天是秋白之节,更是我们青阳派创派开山的纪念日,我们青阳五脉在此聚结,共商未来大计,同念道功法诀,考核诸弟子武学进境,又喜迎了一名新弟子,正应了那句俗话,‘好事成双’啊!眼前这位来自奈何城的少年李丙童,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你们这一代是‘青’字辈,你排行十七,你以后就叫‘青童’吧。”

李丙童急忙躬身拜谢:“多谢师尊赐名!”

“我们青阳派,代培弟子和记名弟子数不胜数,就是现在在山上修业的也不下三百人。但是正式拜师赐名入册授衣的弟子,却是少而又少,精而又精。你们‘青’字辈,四峰合传,到目前也只有你们十七人。望你们珍惜眼前,勤学苦炼,秉持戒律,严已修身,早结仙缘,莫辜负了师尊们的期望。青山!”

“弟子在!”

“这第一年,十七就由你先带着,先传授本派门规戒律和入门功法,不可懈怠。”

“是!”

“青田!”

“弟子在!”一个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的师兄朗声应道。

“你一直掌管着山上众弟子平日里的功法训练,从今天开始,在接下来三天里,就由你掌管今年这些记名弟子代培弟子一年一度的功法考校!记住一条!不得私慈宽恕!”

“弟子不敢!”

“今天就这样吧!”玄极道长说着,三人站起了身,步入后堂。

“恭送师尊!”众弟子一起躬身高喊。

第二卷、从始 第036章、我要修真

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大华朝明明只有几天的时间,可是他现在觉得,原先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恍若身后几百年几千年的过往了。往事随风,飞速远逝,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留,就连那穿越星空时的几个瞬间,也都变成了一瞥瞥飞逝的梦境,渐渐模糊了。他和那个世界,已经被无垠无形的时空鸿沟彻底割开了,分割成了两个不可逾越的彼岸和此岸,象地质变化过程中两个加速飘移的大陆,越飘越远,他却站在脚下的这个大陆上,逆时前行。

可是,彼岸的那些经历和遭遇,该如何向她开口细说呢?穿越星光隧道的经历,说了她会想信吗?最后他决定还是简而言之。

“我摔下来昏睡在妙门峰的那一夜,梦游天宇虚空去了。梦游中我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遇到了一种蓝色的天星巨石,不幸被它发出的蓝光辐射着了,还连续照射了三次,身上吸纳了它散发出的蓝色魔气,所以全身闷胀如鼓,难受得很。”

“神医医伯先生不是给你诊看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我并没有把梦游的情况告诉医伯先生,但神医就是神医,他很厉害,跟个半仙似的,号完脉后掐指一算,就推测出了一些大致的情况。他说的原话我重复不上来了,大意是说,我可能是偶遇了天地间极其超能的诡异现象,诸如天星飞照、雷火神光之类的,受其辐射,身体吸收了过多的能魔之气,这些能魔之气、相当于修真炼武之人修炼了百年的内功力量。”

“百年内功的能魔之气?怪不得你一拳就能把龙七少打飞了三丈远呢?现在总算明白了。赶紧修真去吧!修真有一个主要的功课就是炼气调气,没准能把你这身上的能魔之气修转成真气内功呢?”

“痴心妄想吧,我只求保命,不疯不魔就是万幸了。医伯先生说我自己的身体消化吸收不了这些能魔之气,需要设法化解掉它,就临时教了我那套天天做的功法,暂时贮纳体内冲胀的这些魔气。他说他再去青阳山,与故往的同门师弟、青阳派的掌门人研究我的化解和康愈之道。如果不继续治疗的话,久而久之,这些能魔之气就会在我体内化热生焰,炙烤五脏六腑,我就会被折腾得非疯即魔,严重时就彻底走火入魔,会有性命之忧呢!”

“那还等什么?抓紧上青阳山拜师修真去呗!没准能把你修炼成一个头上长角伸上长刺的混世魔王呢!哞——!”

贞儿说着,竖起两根食指立于头顶,学着牛魔王的样子怪叫了一声。这个玩皮的动作一下子把李丙童逗乐了,郁闷的情绪顿时如风卷残去,一扫而光。

“那我就做个上天入地的混世魔王,看谁还敢再欺付你,我就‘咔嚓’一声拧断他的脖颈。”李丙童故作狠狠的口气说。

“好!说定了啊!”贞儿笑道。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学着他的样子,一边拉钩一边说唱。

“真聪明!一学就会啊!”

“现学现卖呗。”她说着,也绽开了一脸的灿烂和笑容。

“你也终于笑了。有什么好愁的,我这儿一身的能魔气症我都不愁呢!再说了,不喜欢的事情,比如有些人不喜欢的婚事,可以退掉啊!是不是?”

“退婚!亏你想得出!咱们大华国哪有退婚这一说?”

“没有退婚的我们就不能退吗?天不下雨我们就不会出去找水喝吗?万事总有开头的。”

“说的也是啊!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刚刚不想这愁事了,你又往这儿引。还是说说那个和我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白素琪吧。你老是提她,她是你什么人?小恋人?”

“去!”他顿时满天通红。在他心里,白素琪就是眼前的贞儿啊!

“看看,看看,让我说中了吧。”

“你胡说什么啊?不是!”他避开了她天真的大眼睛。

“哦,那就是娃娃亲。姨妈和姨父从小给你定的小媳妇。”

“呸!我们奈何城李家才没有你们青城山的那些沉风陋俗呢?”

第二天早上,李侯爷,许夫人,李丙童,白素贞,三主一宾难得坐在了一起吃了顿早餐。

“娘!我要修真!”

餐点还没上全,李丙童突然先开了腔。

“你说什么?童儿?”夫人不敢想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我要修真!”李丙童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大声喊。

这一遍许夫人是听明白了,连侯爷也听清了,转过脸来伃细地看着他。

“他爹,你听到没?童儿想修真了!”夫人惊喜地说,笑容如春风化雨,溢满心怀。

“你确定?混小子?”侯爷盯着他厉声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丙童绝然说道。

“好!好!好!修真好!修真好!”侯爷先惊后喜,一连说了五个“好”。

“听说你昨天去鼓楼的大街了?”侯爷接着又板起了脸,突然问道。

“是。”李丙童也怕爹爹教训他,谨慎地回答。

“看到两个神仙斗法赛宝了?”

“看到了。”他低着头回答。

“听说你还上场打上了?”

“孩儿看到那龙七少三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欺人太甚!就抡起竹杆把他们砸倒了一个。”李丙童看到今天是搪塞不了啦,就干脆抬起眼来正视着自己的侯爷父亲,高声回答。

“啊!你还和那个龙七少打上了?”夫人惊问。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倒是有点像我。”侯爷点头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李丙童看到侯爷爹爹脸上显露出了赞许之色,就壮着胆继续往下说:“后来龙七少的两个手下虾侍蟹卫又冲了上来,我也打不过他们啊!好在那个金姑娘出手了。原来她是紫阳派的修真弟子,来到这边度劫的,人家功法奇高,结果把那个龙七少打的大败而逃。”

“紫阳山的修真弟子?所以你想去修真了?”侯爷反问道。

“是的。”

“那你想去哪儿修真啊?童儿?”夫人欣喜地问。她也没再追问两个孩子撒谎的事。

“孩儿也不知,但凭爹娘安排。”

“我儿真是长大了,一天之间就突然懂事了,看谁还敢再说我儿是胡作非为的‘混世魔王’了?”夫人道。

“自然是去紫阳山了!”侯爷说完,就开始吃粥了。

“你总是认为,远方的道士会修真,所以就一直说紫阳山好。”

“天下人修真,四大门派,‘一紫三青’,首推的就是紫阳山紫阳派!紫阳派冠绝四海!有着千年的传承,他们道法高深,功夫绝顶,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紫阳山远在我们大华国的西方边垂,接近西天的冰峰高原,万里迢迢,有什么好的,你把老大男儿弄那去了,多少年了都见不上一面。”

侯爷道:“那就去青云山青云派吧!青云山位于中原,那可是大华朝的中心和发达地带,青云派也是修真界的正门大派。”

“女儿倩儿去了青云五、六年了,也没听说修炼出什么名堂。再说了,修真之道,重在修缘。我童儿虽然识得家国大体,立下凌云壮志,但还有能魔之气症暗伏在身呢。神医医伯先生不是说了吗?青阳派掌门人玄极道长也许能够医治我儿的能魔气症呢?可见我儿缘在青阳。”许夫人明确地表达了自己不同的想法。

侯爷无耐地说:“青阳和紫阳,属于一脉相传,花开两枝,就是渊源上浅了点,也还行吧。如果你们同意那就去,只是以后如果懊悔了,别埋怨我没提醒啊!”

这位世袭的镇南将军、堂堂宁国府的侯爷,虽然一跺脚能震动大华朝东南的半壁江山,但稍稍有点儿惧内,府内诸事皆交由夫人管理,在孩子的培养上,也是以夫人的意愿为主,自己似甩手掌柜,倒也落了个静心。

夫人道:“过几天就是二十四节气的秋白节了,贞儿的娘亲白五娘也会在节前出关的。我们去联系一下医伯先生,就选在秋白的吉日让孩子正式入山拜师如何?”

“你这有点太着急了吧?在当今八大修真门派当中,青阳派怎么也算得上前三强了,毕竟是正派名门,脉正门尊,天下喜修好游之人也是趋之若鹜,择徒纳新有着一套严格得近乎苛刻的条件,还有一套严谨繁琐的程续,是否愿意收我儿为徒那还不一定呢?”

“这个我也略知一二,朝中许多士大夫的少年子弟,听说都以能拜进紫阳派和青阳派而引以为无上的荣光,可您是谁啊?您是大华国世袭的镇南将军,威风八面的宁国侯侯爷啊!亲自去找医伯先生聊聊呗。道门武派既然立身世间,就不可能彻底脱俗,面子总还是要讲一点的吧!是不是?宁侯爷?”

许夫人轻轻地说着,以脉脉的柔光看着丈夫,说到最后竟有点撒娇的口气,自己也微微地笑了。

“夫人说得极是!”侯爷点头笑答,“此事宜早不宜迟,我明天就去找医伯先生!”但接着就转脸直视着李丙童,脸色一板道:“小子!你给我记住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无论去哪一座名山,哪一家门派,如果要修行有成,关键还得靠自己的努力!”

侯爷口上说着,脑中却又想起了昨天的焦点龙仙斗法之事,这让他联想起了三十年前龙宫与青阳派的那场东海血战。

那时他才十几岁,和现在的老三丙童岁数差不多。当时尚健的父亲、前任镇南将军、前任宁国侯爷李越(字辟疆),带着年幼的自己和几位偏将,率领水师舰队赶到了远离海岸的远望岛,并登到陡岩耸立的诛龙台上,遥遥观看了当时双双的厮杀战况。从中午到黄昏,海面上杀得是血浪翻滚、昏天暗日,他至今都记得当时残阳如血、晚霞似火的场景,他也是在那场大战之后决定去紫阳山修真炼功的,可是没过三年父侯就暴病故去了,作为嫡长子,他只好急忙赶回来顶门立户,世袭了爵位,接过了为大华朝守护东南疆域的重任。

第二卷、从始 第037章、青阳三玄

弹指一挥肩,三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已是初秋时节。

青阳派的第三代掌门人玄极子,一身墨绿的道袍,立在缥缈峰顶谷神宫门前的千年古松下,若有所思地眺望着山下清晰可见的奈何城。

奈何城,位于大华朝帝国的东海之滨、大江之畔,还是那座屹立了三百年的山海古城。

从奈何城出发,向东不到两百里,还是苍茫无际的浩瀚大海,海面上是浪涛激荡的万千岛国,浪涛下是隐隐跃动的东海龙宫。

向北一百里外,依然是这片大陆上奔腾不息的万里大江。

而奈何城东面,也依然是脚下这层峦叠嶂的青阳山脉、七十二峰,和青峰之上生气勃发、势如朝阳的青阳派。

一阵秋风吹来,万里晴空清辙如洗。向西看去,近俯奈何城的烟柳画桥,桂树荷花,繁华人家,历历在目;远望大华国的稻田碧浪,莽原丛林,千里沃土,江山如画。再转眼向北,极目远眺,犹见银练般的大江在天边飞舞。

近几十年来,由于大华朝国势的衰微,紫阳派的处境也越来越不好,再加上紫阳山的第七代掌门人、名震天下的紫阳真人(青阳真人的师兄)飞升上仙之后,随后的八代传人冲霄子和现任掌门玄阳子,功法上没有他那样高绝傲世,处理江湖之事也有点欠威欠狠,周围的大幽国大刑国和大荒国就乘机扶持本土的异门邪派,开始围堵和蚕食紫阳山四周修真界的武林势力,那些衔接大华国腹地的莽林山川,相继被西北方的魔族大幽国、西南侧的天族大刑国和东南面蛮族大荒国蚕食和侵吞了不少,紫阳派的实力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自从接任掌门之位以来,几近五十年了,自己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生怕辜负了师尊苦心孤意的培养和重托,也怕辜负了大师兄的避位让贤和对他的推崇维护。他一直按照师尊的嘱咐,椐据师尊留下的《青阳修真秘典》第三卷‘修为篇’中记载,用三元九阶炼道修真秘法来指导,传承发展青阳派,炼化修真有缘人。在他苦心孤诣的经营下,几十年来,青阳派广揽天下英才少年,精选弟子,传道修真,习武练剑,传功求法,精炼丹丸,研制神器,可谓不辞辛劳。但是,他自己仍然不满意。因为最重要的是,弟子辈里还是缺少先天根基更好的天纵之才。而且,他窃自认为,自己的功夫道法比不上师傅冲虚子,师傅冲虚子也远逊于师祖青阳真人,三代以来,有点一代不如一代的感觉,究其根本原因,恐怕还是天资一代逊于一代。

“掌门师尊!大师伯到了!”

侍童的清亮的禀报声打断了玄极子的沉思。

“快请!”他说着,急忙向山下迎去。

“师弟不必多礼!贫道不请自来了!”

随然一声长啸,只见一身灰蓝衣袍上点缀着白色云图的云中子、和一位靓绿的长裙上绣着洁白梅花的三十多岁模样的女子,先后从几十丈外的树梢飘然飞落。

“哈哈!自己回家当然不用请了。”医伯笑着说。

当然云中子道长就是三十年来云游世间、飘泊不定的医伯先生了,女子则是三十年前就以冷艳闻名的四师妹梅仙子。

“青阳派永远都是师兄的家,飞云峰上的虚极殿,师兄在与不在都一个样,都一如既往地安排人定期更配法器、布置景观,青瑶她们天天带人清扫拂拭、通风保新。”

“何必如此麻烦?我早就说过多少次了,虚极殿你就另作他用吧,我一年又来不了几次,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在山下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怎么行?虚极殿乃飞云峰首座圣观,除了师兄和您那几个弟子外,别人谁也不能使用,那怕是坐下喝杯茶,或趴着打个盹也不行,没有你的同意谁都碰不得。”

“我也碰不得?”梅仙子俏脸笑问。

“梅丫头还是这么淘气!这青阳山哪有你不能碰的东西?”云中子笑着反问。

玄梅刚入山时还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小了玄云玄极三、四十岁。由于年龄上的差距,师兄们都格外地宠着她,特别是玄云,几乎就没对她板过脸,还经常逗着她玩,一直到她二十多岁以后,玄云出山游历去了,他们才算彻底分开。如今她也年近七旬了,可在大师兄眼里,始终还是那十几岁时的模样,一副长不大的天真神态,再加上修真炼气,青春不老,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正是,小师妹当然例外了。”玄极子认真地说。“不过几个月没见,师兄你这‘浮风掠影’的新功夫,倒是练得更矫健了。”

“那也比不上师弟你新创的那招‘乱云飞渡’啊!我刚刚去了趟灵虚阁叩拜完师祖师尊(实际上是仙位——笔者注),遇上了梅丫头,她说你刚走,估摸着你是回缥缈宫了,就一起赶了过来。师弟在这儿望什么呢?又是在忧国忧民忧子弟了?”

“呵呵!什么也瞒不过大师兄的慧眼啊!”玄梅笑道。

“那是!我这次发现了一个药引子,也许对掌门师弟的心病有益呢?”云中子悠悠地说。

“哦——?”玄极子眉梢一挑,半惊半疑道。“我们三人就别干站在这了!还是进去坐下说话吧!”

三人迈入宫门,踏着晶白阔大的谷神广场,来到了一个叫‘清虚殿’的偏殿。

“青江!上茶!”玄极子喊了一声。三人遂在殿内坐下。

“三位师尊请用茶!”

那个叫青江的清瘦而单薄的年轻弟子提着精致的青砂陶壶,倒了三盏香茶奉上。

“这绿茶里好象加了麦冬和百合,如今初秋季节,天气干热易肺燥,不错。这淡淡的香甜味是什么呢?我们青阳山的槐花密。对不对?”云中子一边品饮一边猜测道。

“什么都瞒不了大师尊您,这是掌门师尊这几天新配得四味养秋茶,都是这青阳山中新采的仙姝异草,刚刚煮上您就到了,您说得一样都不错。真是厉害!弟子佩服至极!”

青江佩服得五体投地,又给云中子满满地倒上一杯。

“你佩服什么?大师兄他根本就不是人!”梅仙子正色道。

青江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哪有这么说话的?小师尊这是怎么了?偷偷瞅了一眼云中子,却见他神色如故地轻吹着茶上的热气。

“他不是人!他是神!是名闻天下的医神!别说是四味养秋茶,你就是再加上十味泡在一起,大师兄也能一一给你品出来。我说的对不对啊?大师兄?”

梅仙子话说到这儿,青江那一颗惊悬的狂跳之心这才平静下来,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玄梅丫头!下次在小辈面前,别一句话掰成两半说了。看看你把孩子给吓的?”云中子悠然地说。

“呵呵!大师兄教训得对!小妹谨记了。”

其实梅仙子是好久没见到大师兄了,难得这么开心。二师兄本来就性格沉默些,如今身为掌门,平时在山上更是严肃多于轻松,梅仙子才懒得跟他说笑呢。

“丫头,我哪敢教训你?你不教训我就不错了。”

云中子说着,第二杯茶又喝完了,青江再倒上一杯。

“师兄,这茶你也喝了两杯了,是不是该入正题了?”

玄极子一直在那儿慢悠悠品着香茶,等着,表面上神态悠然,心底却是急不可待地等着他快点说正题,终于抓住倒茶的机会,便立即打断了他与师妹欢聚后的戏闹。

“我发现了一块世间罕间的奇石怪玉,可惜啊!这奇石怪玉之中有着致命的瑕疵。”云中子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又低头品起茶来。玄极子立即明白了他的暗喻。

“青江!你先退下!茶水放这儿就行了。”

弟子青江悄悄退下。

正文 第三卷、第7章、九兄四姐

三位师尊走了,众人也都走出大殿,看着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人小身矮但神气十足、率真无邪却能言善语、不谙世事可聪明伶俐,都觉得异常新鲜,就围上来热聊起来。

“青童见过诸位师兄师姐!还望各位师兄师姐多多关照!”青童向着一圈人拱手行礼,一双伶俐的眼睛好奇地瞅着他们腰上佩带的形态各异的玉饰。

“各位赶紧自我介绍一下吧,好让小师弟抓紧认识认识各位。四师兄,你就带个头呗?”梁青山倡议道。

“我是你四师兄,姓商名青田。以后谁要欺付你了,你告诉我一声就行,我好好地教训他。”

首先自我介绍的是刚才殿上的那位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的师兄,爽朗的声音里绽放着一股天然的坦诚,让初来乍到的李青童很是喜欢,奇怪的是,他腰里没有佩带任何玉饰。

“当然你得给小师弟做主了,你现在就是大师兄嘛!”他旁边的一名身材修长师姐开朗地笑道,“我叫姜青瑶,是你的七师姐。”

青田师兄道:“小师弟,你们先聊着,我要先往‘四大广场’去考校那些师弟师妹们。十一,你不能在这边贪玩,一会过来跟着我去,一起练练功,顺便帮我忙活忙活。”

“我现在就去!我姓江名青鱼,是你的十一师姐哟。”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样子的娇媚女子接着说。她肤白如雪,另类地染着一头绿色的头发,说话颤颤悠悠的,娇软的声音透着一股柔媚劲。“我也要过去了,小师弟再见哟!”

“四师兄再见!十一师姐再见!”李丙童急忙拱手应道。

“我是六师兄,姓马名清河。”一个身材修长、面目清瘦、目光幽幽的师兄说道,言简意赅,神色淡漠。

“我是老八,姓万名青叶。”一个外表英俊潇洒的师兄。

万青叶的对面,一个个子不高,眼眉一展就透着一股伶俐劲的小师兄笑了笑,道:“我叫花青楼,排行十五!我们都很尊敬八师兄,平时都尊称他‘八哥’!小师弟!你肯定也很熟悉!”

“我熟悉他?”李丙童疑问道,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对啊!‘八哥’最爱学话了。‘早上好!’‘早上好!’‘该起床了!’‘该起床了!’‘你是坏蛋!’……”

花青楼正学着鹦鹉假嗓细叫着,惹得众人大笑不止,就见一片鲜绿的树叶从对面疾飞过来,“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嘴上。他“啊哟”一声痛叫,揭下贴紧的树叶,只见嘴唇瞬间就红肿了起来,胀得高高的。李丙童心中不由地暗叫:“好功夫。”

“八师弟,你的‘一叶飞掌’看来是炼成了。”姜青瑶斜睨着万青叶,对他出手飞叶口气里明显不满。她虽然排行老七,却是女弟子中标准的“大姐大”,小十五花青楼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也不至于出手教训啊!而且山上目前也只有他们两人师从玄云道人,从更亲更近的师缘关系上来讲,她现在只有这一个同峰同脉的小师弟了,因此也就格外爱护着花青楼。

“七师姐,我若不管教一下十五师弟,只怕他以后的性命不是要丢在青楼里,而是要丢在他自己的这张嘴上了。”

众人听到这儿,哗然笑成一片,然后接着往下介绍。依次是老九许青江、老十周青枫、十二钟青火、十三陶青婷、十四楚青台,最后就剩下梁青山和刚才给他奉上修真衣的那个眉清目澈的小姑娘了。

“我是你五师兄。”梁青山自我介绍道,然后指了指最后的那个小姑娘,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十六妹!”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但音调却不象是“十六”,口气中明显地含着一种调笑。接着就哄笑一片。

“好!你们都欺负我!我告师傅去!”小姑娘说着,一跺脚就要走,眼圈一红,眼泪都滚了出来。

李丙童却大感诧异,她应该是排行十六了,叫她“十六妹”也没错啊!何至于说欺负呢?

五师兄梁青山这时说话了:“好了好了,大家都别逗她了。青榭,过来过来,师兄师姐们都没有恶意,因为你最小,就都叫你‘石榴妹’,逗逗你开开心罢了。再说了,石榴也不是贬义词啊,你看石榴子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就象你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多漂亮啊!”

七师姐姜青瑶顺势拉过小姑娘,搂在怀里,说:“青谢乖啊!你今天都有小师弟了,说明你也长大了,不能说哭就哭了,以后你多学学你十五师兄花青楼,脸皮厚点哦!”

经梁青山和姜青瑶这么一劝一哄的,小姑娘就破涕为笑了。

“也不是!七师姐,主要是他们叫时,总是坏坏地笑!”

“好了!你还没自我介绍呢,快来吧!”姜青瑶道。

“我叫林青榭,今天虚岁十岁,是你的十六——是你的小师姐!”

“见过小师姐!”李丙童拱手一揖,道,“你真是小师姐,比我还小三岁呢。”

“那也是师姐,谁让我早你三年入门呢。”林青榭牛牛地说。

众人又是一片大笑。

李丙童心数了一遍,一共看到了九位师兄、四位师姐;四位师姐分别是七师姐姜青瑶、十一师姐姓江名青鱼、十三师姐陶青亭和小十六林青榭。可是还差三位啊?而且是三位老大。于是就问梁青山:“五师兄,怎么没看到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呢?”

梁青山道:“是这样,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入师较早,他们提前修入‘四阶跃渊’,渐近‘五阶玉龙’。多年以前,他们就一起相约,下山度劫去了。听说他们都早已度尽天劫,成功飞越五阶玉龙,功法已经出神入化了。据说,大师兄去了南方荒蛮大地,降妖除魔,南方九黎诸族尊称其为遥沧子;二师兄在西方山地高原行侠仗义,自号远海子;三师兄则纵横北极戈壁荒原,斩鬼杀魔,大大张扬了我华夏正气,北方诸部子民则传诵着夏桑子名号。三位师兄已成为我们青阳山的骄傲,乃我辈之楷模。”

李丙童见梁青山说得滔滔不绝,神色悠往,乃慨然道:“大丈夫生当如此啊!五师兄,我一定刻苦修炼,功法早成,早日成为玉龙仙侠、纵模江湖!名号我都想好了,就叫青童子。”

小十六林青榭笑道:“小师弟!你不用将来成为,现在就是童子了!”

诸人听罢,又是一片笑闹声。

梁青山道:“各位师弟师妹!青童师弟虽不是千里迢迢奔来的,但也是攀山涉水赶来的,毕竟劳顿了半天了,让他先歇一会吧!反正来日方长!各峰当值的可以回去了,没事的就炼功去吧。”

只见姜青瑶道:“五师兄,小十五花青楼回飞云峰轮值,本月他当值,我也得告个假回峰三、两天,去聆听师傅的教诲,他老人家回来一敞不容易。”

飞云峰首座玄云道长本有四名弟子,但大师兄姚青沧和三师兄夏青桑二十年前出山度劫后仙游未归,目前只有七师姐姜青瑶和小十五花青楼两人在山上。按照第二代掌门人“冲虚子”立下的规据,以后青阳派各峰的弟子,除留下一人在本峰轮流当值外,其余诸人,凡四阶及四阶以下的,每月至少要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集中在缥缈峰上炼功修真、互相融通道德功法,谓之曰“兼学共修”。因为缥缈峰虽是掌门师尊一脉的峰地,但更是青阳一派共同的修真宝地,用现在的话说,这叫作资源共享。当然,“冲虚子”主要是对其四大弟子及身后诸辈说的,至于其师弟“冲武子”一脉,由于其本人性格上孤傲遗世,卓而不群,功法上也剑走偏峰,因此也就没有强行约束“冲武子”一脉之意,只是将此新订的道规通报给了“冲武子”,并征求了他的意见。“冲武子”回复是经常来往太过麻烦了,一年来个一两次相互通融切磋就行了。因此他们小宗一脉一年也就来个一两次,每次来时提前一个月通报,相当于申请吧;那边申请,这边答复和安排,每次二十天到一个月不等。

梁青山道:“这个自然是我等做弟子的本份。再说了,你是本门‘青’字辈长姐,行动自决,何谈告假?七师妹你太客气了。”

姜青瑶道:“还是打个招乎好,相互有个照应嘛。”

掌门玄极道长指定四弟子商青田和五弟子梁青山,为目前缥缈峰上“兼学共修”的领头人和督办人,后来考虑到女弟子也不少,为了方便管理,就又加上了七弟子姜青瑶。所以在个人行动方面,他们三人拥有同样的自行决断之权。

姜青瑶说完,转身正要走,就听见万青叶喊道:“七师姐慢走,送你一管唇膏用!”说着,顺手扔过一小管拇指粗细的翠青玉竹筒。

姜青瑶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怒道:“你胡说什么?”但还是闪手接住了。

“给花青楼的,早晚各抹一次,一天药到痛除,两天消炎去肿,三天唇润如初。” 万青叶笑道,扬长而去。

十师兄周青枫道:“五师兄,这三天师傅正在给小师妹传授第三道洗脉功法,命我们回去一同研修,我们三天后再过来。”

玄梅道人在梅香峰潜修,老十周青枫、十三陶青亭、十四楚青台和小十六林青榭四人皆其座下弟子。

梁青山道:“师尊之命,自当奉行,你等且去吧。”

“十四师兄,我俩再在这边玩一会呗?”小十六林青榭并不想立即走,扯着身旁十四师兄楚青台的白袍说。

“周师兄,陶师姐,小师妹难得这么高兴,我就陪着她再在这儿玩会?”

十三陶青亭玉面无声,只是拿眼睛瞅着十师兄周青枫,

周青枫肃声道:“你就带着她再玩半天吧!天黑之前回去就行,我俩先行告辞。”

“还是十师兄痛我!多谢十师兄!”林青榭童声大乐。

这样,大师伯飞云峰一脉的两人都走了。小师叔梅香峰一脉的四人先走了两人。三师叔玄鸣道长在凤鸣峰潜心修炼,很少出峰,但其座下四名弟子今天却是都来了,只是老四商青田带着十一青鱼去了“四大广场”考校弟子、老八万青叶飞回了凤鸣峰当值,只有老六马青河留在了这儿。剩下的就是掌门玄极道长缥缈峰一脉的弟子了。算上李青童,玄极道长共收了五名弟子,但老二袁青海度劫后去西方仙游去了,其他四人自然都在,依次是老五梁青山、老九许青江、十二钟青火、再加上新入门的小十七李青童。当然,青阳派五峰两宗的小宗今年没参加。去年是进阶大考之年,除了凤鸣峰的首座玄鸣道人没到场外,其他各峰的首座不但亲自到场,还都隆重的组队参加了。今年是例行的周年小庆,也没什么大事,小宗望海峰一脉恰巧赶上今明两天要去东海采龙珠,就告了假。

正文 第三卷、第8章、谷神宫(上)

“五师兄,该吃午饭了吧?人以食为天啊!”老十二钟青火提醒道。

他早饭就没吃饱,肚子已开始打鼓了。

“‘食为天’,还差半个时辰呢,你又饿了?”老九许青江笑道。

“谁能和你‘两层皮’比,前腔后背贴在一起,想多喝口水都装不下。”

“九师兄,十二师兄,你俩打什么暗语呢?”李青童一脸愕然地问。

听他这么一问,十四楚青台不由地微微一笑,小十六林青谢却控制不住自己了,不觉“格格”地笑出了声。

五师兄梁青山笑着问李青童:

“你看你十二师兄钟青火身材怎么样?”

“很膀很壮啊!”李青童道。他转脸看了一眼钟青火,除了这一点,没有看出还有什么特异之处。

“浑圆胖壮,胃口特好。”梁青山笑着给他解释:“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以食为天’,都快变成口头禅了,你九师兄许青江就直接叫他‘食为天’,这早就在师兄弟们之间传开了,你初来当然不知道了。你九师兄许青江呢?正好与钟青火相反,身形单薄,骨格纤细得象个姑娘,少食即饱,多喝口凉水都撑得上。钟青火就讥讽他,说他前胸贴后腔,就剩两层皮了,因此给他起了个绰号‘两层皮’来报复他,却也是形象生动。”

李青童听完,恍然大悟,不过这一提到吃的,自己才感到真有点饿了,也有点累了,只不过是由于今天新鲜的景象如潮起浪涌,让他目不暇接,耳无闲宁,一时忘了饥饿和疲倦罢了。

梁青山道:“这样吧,还差半个时辰,去了膳食堂也不开,我们先带着小师弟转转这‘谷神宫’吧,熟悉熟悉这儿的环境。”

“不再逼我去炼功就好!”钟青火心里道。

俗世之间都知道长兄如父,如今在这青阳山上,他却是亲身感受到了长兄如师的感觉,这个五师兄还是让他满怀敬畏的。二师兄袁青海从来就没看见过,自己初入山时的基本功法,就是五师兄梁青山代师传授的。眼下,梁青山不仅是本峰弟子心中的大师兄,就是放在整个青阳山‘青’字辈的弟子中,也是和商青田并称的两大弟子,再加上他师出掌门一脉,功法高强,又一表人材,风度翩翩,基本上就是山上二、三百名年轻弟子心中的两大领军人物之一,那是男弟子心中的骄傲,女弟子心中的男神。商青田心有所衷,已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梁青山文质彬彬,谈吐清雅,为人谦恭有礼,却从不涉及男女私情,这倒是让无数暗恋的青春小师妹们,空做着缠绵悱恻的梦,在背后都悄悄地称他“无情公子”。

“青童师弟,你想去哪儿看看?”梁青山笑道。

“我也不知道,一切听师兄安排!”

“前殿及殿前的‘谷神广场’你也都看到了,这样吧,我们就去中庭中殿和后院后殿看一看,这也基本上也是去膳食堂路线,正好也顺道。青榭小师妹,你也同行吗?”

“当然喽!我还可以为小师弟导游呢!”林青榭兴奋地说。

“跟着五师兄多走走,会增长见识的,对不对?六师兄?”楚青台道。

“十四师弟言之有理。”老六马青河幽幽地答道。

“那大家就都陪着青童师弟一起走走吧!”梁青山道。

众人再次登上两丈多高的“谷神殿”,穿过谷神大殿,来到一个二十多丈宽三十多丈深的宽阔庭院。这儿就是谷神宫的中庭了。

谷神宫依山而建,殿借山势,此处庭院比前殿广场高了两丈多,结构也与前殿大不相同,全是青砖铺地,错落稀疏地栽种着一些松竹梅菊等花木,翠色斐然。庭院中间,有一座两层的金屋,名曰“藏经阁”,金色灿灿的,格外的引人注目;庭院尽头,有一座与“谷神殿”大同小异的大殿,同样坐在两丈多高的三层台基上,同样的高大气派,九鼎阵陈,香烟袅袅。门额上的竖向青木匾牌上刻写着“三清殿”三个金黄大字,里面供奉着道家传说中的三位天祖——道德天尊、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两侧红墙的正中间是两个单檐的东西厢殿,分别叫做“和光殿”和“同尘殿”;每座厢殿的两侧各开着两个拱门,右侧的两个拱门顶上分别写着“心斋”和“坐忘”,左侧的为“吐纳”和“行气”。

“这是中庭,两侧是修炼用的‘八修堂’,就进右侧这座“心斋堂”看看吧。”梁青山介绍道。

进得右侧的拱门,但见一个十五丈见方的小庭院,四墙各有一门。中间偏后坐南朝北,有一座独立的长方形的悬山顶单檐殿堂,朱门紧闭,门额写着“心斋堂”三字。堂前青竹一丛,悠然自得其乐;堂后青松一棵,孑然不觉寂寞。

梁青山道:“这就是‘心斋堂’了,东边那个门出去是‘缘督堂’,北边那个门出去是‘坐忘堂’,再加上东北角的‘导引堂’,四堂呈‘田’字分布在‘中庭’和‘三清殿’东侧,故称坐‘东四堂’。”

“还有‘西四堂’吗?”李青童问。

“当然有啊!十七师弟!”林青榭急忙抢着回答,“就在‘中庭’西侧,‘吐纳堂’‘行气堂’‘听息堂’‘守一堂’,也是四堂合‘田’的。”

众人看着他终于当上了师姐的兴奋劲,不觉得都莞尔一笑。

梁青山道:“各位在此自由转转吧,青童师弟,‘东四堂’‘西四堂’都大同小异,你还可以步出南面的拱门,看看前面的‘清虚园’。”

“是!多谢五师兄指导!”

李青童出得前方拱门,一座偌大的园林立即展现在了眼前,只觉满目郁郁葱葱,处处枝繁叶茂。他向里面走了几步、十几步,然后又向前走了十几步,更觉得树高林密,幽静深远。远处红墙隐现,有淙淙流动的水流声,更显得园林幽静;头顶传来一两声鸟鸣,抬眼望去,只见云淡天高,一只青鸟飞向了远山。

都说山外有山,可是此山之外,青城山又在哪儿?又有多远?贞儿到了那儿吗?你还好吗?都说天外有天,可是此天之外,究竟还有几重天?究竟还有几重地?爸爸妈妈又会在哪一方天地呢?你们可好吗?可曾惦念着童儿?

一种莫名的孤独和无限的虚空,瞬间吞噬了李青童幼小的心灵。前不知未来,身边孤寂无亲,后不见过往,往事烟消云散,横空出世的他,忽然感到无限的悲凄和伤感,两颗光明的泪珠,不禁夺眶而出,沿着面颊轻轻滑下。

我究意是从哪里来的?我又要走向哪里去呢?

……

“青童小师弟!青童小师弟!往回走了!”

许久之后,一个清脆宏亮的女童音从身后传来。那是小十六林青榭在喊他,李青童急忙返身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擦拭着脸颊上的泪,可是眼眶里又迅速涌满了不争气的泪水,他只好一边擦拭着眼睛和面颊上的泪水,一边退出“清虚园”。

“小师弟?你怎么哭了?”

林青榭凑上前来,凝视着他说。

“我没哭!”他争辩道。

“还说没哭呢?眼睛都红了。”

十四师兄楚青台就伸手把他拉过去,搂在怀里,另一只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问他:“想家了?想家人了?”

“嗯!”

他埋头在他怀里,使劲地点了点头。

楚青台搂着他,轻抚着他的头发,轻轻地诉说起自己来:“我是八岁时来到青阳山的,比你还小很多。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一有空时,就想起遥远的家,想起原来亲亲热热的一家子的人,就经常悄悄地抹眼泪。后来被师姐发现了,师哥师姐们对我都很照顾,无微不至;师傅也是外表严肃,内心宽柔。一年一年过去了,慢慢地,渐渐地,在我的脑海里,家人的影像渐渐模糊了,师哥师姐们的影像却都映入了其中。师哥师姐们渐渐地变幻成了哥哥姐姐们的模样,与记忆中的他们重合了,我就渐渐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就不怎么再想原来的家了。现在,青阳山也变成了我的家,我又多了一个家,又多了一群哥哥姐姐(沉默)……小师弟,我们都是你的哥哥姐姐……”

众人静静地听着楚青台的柔声细语,一时都沉默无声,不知道是一时的无言以对,还是都想起了自己的往昔……谁不曾有少年时?

第二卷、从始 第038章、奇玉有瑕

“我发现了一个有着三百年修为真气的十多岁孩子。”云中子淡淡地说着,又喝起茶来。

“三百年修为真气的十多岁孩子!这怎么可能?”梅仙子刹时惊呆了。

“是有些不可能,我当时也认为这不可能,但却是千真万确。”

“噢?师兄你详细说说!”玄极子更是急不可待了。

“这孩子是山下奈何城宁国候府上镇南将军的小公子,平时总喜欢去妙门峰前玩耍,攀青岩爬玉树,捅鸟巢烧蜂窝,可以说是无所不淘。这一次他是独自去了,不知什么原因从妙门峰前的树上摔了下来,昏卧山地一宿,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送回家,持续昏迷发烧,三天后才苏醒了过来。这时我正好从外地云游回来,刚一落脚就被侯府的管家请了去。我手往那孩子腕上一搭,其脉雄洪有力,尤如淘淘江水,气势磅礴。我掐指一算,发现他体内充溢的竟然是世所罕见的‘蓝能真气’。”

“‘蓝能真气’!那不是俗称的能魔之气么?”玄极子惊问。“我听师傅讲过,千年前的祖师爷、年轻的青衣道尊,曾在紫阳山上习武修行,因发现了天道陵和天书帛卷,便开始炼功参道,后又奇遇了‘蓝魅星石’,喜得‘蓝能真气’,从此功法大成,遂携了两位师弟、当时青春年少的红衣道尊和花衣道尊,创立了我紫阳道真武学大派,开世间学道习武修真之先河。”

“是啊!我也听师傅讲过,先尊们苦研了三代、才参透那些如爬虫走兽般的天道碑文和帛卷天书。紫阳山后来又有几位前辈上尊也得到过此等蓝魅奇遇,但据师傅所讲,也不过就那屈指可数的两三位而已。我们青阳山这边,已历三代,可是还从未遇到过此等奇异。”云中子道长悠悠地说。

“这些我也略知一二,大师兄你赶紧往下讲那孩子的事吧,真是不可思议!”梅仙子顿促道。

“据我的推衍,他应该是昏死在妙门峰前的那个夜晚梦游太虚了。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他遭遇了飞掠虚空的蓝色巨星宏石——应该就是我们所说‘蓝魅星石’,但比师傅说的‘蓝魅星石’可能还要大;他吸纳了那天际的星石之力——我们就理解成是‘蓝能真气’吧,而且还一连奇遇了三次、也吸纳了三次。”

“奇遇了三次!”玄极子惊道。

“是的,因为我切出他脉中有三股互不相融的力量在鼓磨激荡。”

“紫阳山上的师祖们,听说也只是偶遇过一次半下的啊?”玄极子惊道,“如此说来,这块世间奇石怪玉,还确实与我们青阳派有缘了?”。

“当然了,掌门师兄,那可是在我们妙门峰前得到的奇遇啊!对了大师兄,你刚才不还说有致命的瑕疵吗?”梅仙子接着问。

“那孩子从小就顽劣无拘,人送外号‘混世魔王’,特别喜欢去妙门峰前的青岩怪石堆玩耍,攀岩爬树,烧蜂打鸟,无气不淘,为此屡屡遭到父母的责罚。但他还是野性不改,一有时间就往‘妙门’峰这边跑,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召唤,没想到这一次遭遇了如此世所罕见的奇遇,同时也是遭遇了世所罕见的奇劫。因为这能魔之气在其体内非常得霸道,因此也就留下了气冲火乱的重症和走火入魔的隐患,异常棘手!而且他未曾筑基,脉髓的宽度和韧度难以承纳,随时还会有筋脉碎断的危险,这些就是我说的致命瑕疵。我临时传授给了他一套我行医中自创的‘炼神化气’之功法,辅之以镇炙汤剂,暂时把他那一身的能魔之气,压存封锁在了其小腹的气海丹田里,但根本的症结没有解决掉,随时还都有崩发的危险,筋脉碎断变成废人不说,性命都怕难以保全。不知掌门师弟你有没有什么万全之法?”

“奇遇越高,奇劫也就越大,道力与魔气都是随着那一身的‘蓝能真气’而浮荡的。我也没有什么两全之法,但我想还是要竭力去试试的,试试我们的‘无极诀’怎么样?”

“‘无极诀’和‘太极诀’,都是师祖当年从紫阳山传过来的,是我们道真功夫的无上要诀,效果肯定是有的,可惜我们青阳山没有紫阳山那边那样好的天境和宝器啊!”云中子道长叹道。

玄极子以手捻须,沉吟道:“即使没有,也要试试,不过没有个三年五载的时间,是难见起色的,要想彻底医治,恐怕就得一生修行了。”

“这不正好吗?收入青阳,于侯府李家那是为他们治病救命,于我们青山派嘛,修琢好了就会获得一个奇资天才,修琢不成就当成一次试验呗!反正也损失不了什么。就当成上苍赐给我们青阳派的一次风险型机会呗!难道我们还要放弃不成?”梅仙子道。

“当然不能!”玄极子正色道。“如今大华国享国三百余年,衰微的征徽明显,乱世的根源正在孕育化生,说不准哪一天就会爆发,武林浩劫将在所避免,我道真两派紫阳青阳便是首挡其冲。时不待我啊!眼下最重要的是发掘有天赋的后辈弟子!年轻弟子的培养、道行功法的飞升、和武派力量的聚合,乃是我青阳派眼前的重中之中啊!”

云中子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师弟说的极是。只是这究竟是一块奇玉美玉?还是一块魔石碎渣?还不一定呢?而且这个顽童,自幼顽劣不化,有没有修真向道之心尚且不知。”

梅仙子道:“修真向道之心有没有,先不谈,治病救命之心,侯府肯定急切吧?”

云中子道:“那倒是。不过,我怕吓着那侯府一家人,就隐瞒了些实情,只告诉了他们,这孩子体内的能魔之气,相当于常人修炼了近百年的内气。”

梅仙子道:“近百年功力的能魔之气,也有走火入魔和危及性命的危险啊!”

云中子道:“那当然,这我亦告诉了他们。”

“师兄!”玄极子沉思了半天,终于开了腔。“你说我们启用一下‘浑沌洞’,和之以‘无极诀’,会如何?”

“你是说让这孩子心念‘无极诀’、去沐浴妙门峰侧的那个幽寒洞?”云中子道人问道。

“正是,这孩子眼下浑沌未开,不正是暗合了‘浑沌’二字吗?其身上能魔之气已经聚积化热,也适合‘浑沌洞’的寒凉之境啊!”玄极子道。

“你们说的是妙门峰山阴里的那个九幽寒洞啊!”梅仙子惊道,“里面寒气如水如雾,浸人心骨,远胜过积年的冰窟雪窖,还从没让五阶以下的弟子用过呢?关键是他还是一个没修行的孩子?他能泅渡过去吗?他能承受得了吗?”

“那我们就想个让他能泅度能承受的办法吧!”云中子道。

三个人就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小声讨论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一会儿摇头又一会儿点头的,大约两刻钟之后,脸上才显露出了些释然的颜色。

“这次我还发现了一个十岁的女童,也是个非常罕见的武学苗子,同为世间美玉,而且此玉无瑕。因为有一条两百年修为的灵蛇,不知什么原因,被她化气入体了,我争取把这两块习武修真的奇玉,这几天一起带上山来。”云中子道长接着说。

“两百年修为的灵蛇真气!”梅仙子惊道,“那也相当于常人修炼了一百年啊!大师兄你还有什么喜讯?快快一起说出来吧!我的小心脏要受不了啦?”

“哈哈!丫头!这回真没有了。”云中子道人笑道。

“不过,化修灵蛇真气,近乎妖啊!怕为修真正道所非议。”玄极子担忧地说。

“《青阳修真秘典》第七卷‘妖孽篇’中说,‘妖者,孽生也。飞禽走兽,鱼蛇虫昆,花草树木,凡此自然界诸生诸物,仿人修真,其道邪,其法毒,其行害,其果祸,获此非凡手段者,谓之‘妖’,或曰‘妖孽’、‘妖精’。如今这个女童只是化修了灵蛇之真气,并没有邪道毒功、恶行祸果,怎么会与‘妖’相近呢?”

云中子道长知道自己的掌门师弟循门守正,中庸不奇,因此特意引经据典地说了这番话,主要是想委婉地说服他。

“如此甚好,就依大师兄所言。青阳派诸事,总是劳大师兄您费心!这‘青’字辈的弟子中,有将近一半是您在凡尘行医问药中发现和挖掘出来的。师弟我在这儿,替青阳派向大师兄谢礼了。”玄极子正色说道。然后起身站到云中子道长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揖首礼。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三个,再加上老三玄鸣,都是从小的师兄弟师兄妹,你这样岂不外道了?其实要说起来,我还得多谢师弟你。我这做师兄的,天性随然,不善秉持教派中诸事,又性喜闲云野鹤,几十年来一直飘泊于山外的凡间红尘,青云派的重担都让你独自在山上挑了,我也问心有愧啊!所以总想着为咱们青阳派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你们这两个糟老头子,今天怎么都婆婆妈妈上了呢?无趣得很,我回我的梅香峰去了。”

梅仙子说罢,疾出殿外,跃身一纵,飞逝于树梢的云间。

第二卷、从始 第039章、梁山伯

宁侯爷亲自来到了丹草堂,拜见了医伯先生。医伯先生自然知道对方的来意,寒喧几句后便话入正题了。

“贫道从府上回来后,前天去了一趟青阳山缥缈峰,见到了我那掌门师弟。三公子的能魔之症,世间罕见,确实难以完全根治。”

宁侯爷的热切期待之心顿时凉了半截,急忙反问:“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办法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只是没有完全根治的把握,只能循序渐进地尝试,一点一点地摸索前行,尽人事,看天命,即便如此,最多也只有三、四成的希望。”

“即使只有一成希望,李某也愿意去尝试。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的美好人生都还没有真正开始啊!为人父母,李某不能给他留下终生的暗疾啊!只是不知、这个治愈的办法有什么要求?如何施使?李某愿闻其详。”宁侯爷沉声道。

“这个冶愈方法虽然难,但实施的前提条件却并不算复杂,只有两个,首先是三公子本人必须离家,正式入山,长年在青阳山修真,方能有实现这三、四成希望的可能性。”

“出家?”

“侯爷没听清我的话,不是出家,是离家,入山修行,长年修真。青阳派的修真弟子是不会完全出世的,他们情随自然,法从世道,皆能享受世间的福荫和天伦。”

“青阳派传到我东华海滨之后,移风易习,道合朝世,确实方便了很多,这个李某也有所耳闻。那另一个条件呢?”

“另一要求,就是入山之后,在修真去疾方面,一切尊从青阳派的安排,侯爷、侯府、以及山外之人不得干涉。其他也没了,只是不知侯爷是否同意?三公子是否有此愿望?”

“哦!只要不是出家就行。实不相瞒,李某的长子是紫阳派的俗家弟子,次女在青云派以俗家弟子的身份修真学艺,只有这个孽障顽劣不羁,一直不入正道。前日早饭时,这个一向贪玩胡闹、顽劣不羁的孽子,突然向我提出了修真的要求和想法,如此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使然啊!”

“是有些巧合。”医伯先生轻声道。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是暗暗称奇。“那就好。其他具体的去疾根治之法,就得上山之后一点点尝试了。”医伯先生坦然道。

“听说青阳派的弟子有正式的正脉嫡传的真传弟子和委托代培的记名弟子之分,不知犬子能否正式拜入真传弟子之列?”侯爷小心翼翼地问,既然上山治病也是入山修真,那就不如正式拜师学艺,同时也能学得青阳功法的真髓。

“青阳派的真传弟子,有着严格而苛刻的择取条件,非天赋极佳者难以入围。”医伯神色凝重地说。

侯青爷立即揖了揖手,道:“还望先生成全!”

医伯先生弯起食指往两天擦了擦横生的胡子,犹疑道:“既然是侯爷相求,贫道自当尽力,就怕几个师弟,嫌弃他是病体在身不愿收取。这样吧,如果他们实在都不收的话,就收在贫道门下,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大恩不言谢,李某定当厚报。”侯爷急忙站起来拱手相谢。

“治病救人,扶危救难,乃贫道之本份,也是青阳派的天责,侯爷不必多礼。另外问一句,你府中那个一身白色银裙的小姑娘是什么来历?”

“你是说贞儿姑娘吧?”

“就是那天端着笔墨宣纸的那个小姑娘。看上去不象是侯府的丫头,长相倒是骨胳别致,是个修真炼武的好坯子”

“先生好眼力。她母亲本是青城山上的修炼者,曾偶然救过吾夫人一命。小姑娘从小跟着其母炼气筑基,益髓强骨,拓经扩脉,听说现在已修得了一身的真元内功了。”

“哦!这么说小丫头也是青城派的弟子了?”

“不是!贞儿姑娘既没拜山,也没入派。她是家修,跟着其母修的。”

“为什么没跟着其母入青城派呢?”。

“青城派虽然在民间和江湖上名头崛起,奇才辈出,民间百姓趋之若鹜,青城派因此也挤身于修真界和江湖上的四大门派之一,但是您也知道,青城派毕竟有点邪性,有点妖气,大华国的皇室贵族和名门旺族,一般是不往青城山派送弟子的。其母与夫人言谈之中也露出过一些念想,是想找个机会,在紫阳、青阳、或青云三个名门正派之中择门拜师的,只是至今没找到机缘罢了。”

“既然如此,劳烦侯爷回去捎句话,就说青阳派也欢迎贞儿姑娘入山修真。”

“如此多谢了!”侯爷急忙起身再度拱手相谢。

“侯爷不必客气,秋白之日,青阳派派人前来接人入山。”

三天后,正是秋白之日。贞儿姑娘却是于前一日,被其功满关开的母亲白五娘意外地接往青城山去了。

天明伊始,宁国侯府里就如过节一般热闹了起来。先是将军府里的左右偏将、前锋营参将、骁骑营参将、各部校尉等一批军人前来,纷纷为三公子要喜入青阳山道贺;接着是奈何城的城尹、城尉、城曹等一批本城官员;然后是附近东海郡的一批要员;后来连镇守荆城的荆王爷也派次子许崇孝从八百里外的荆州城飞马赶来。

“青阳山仙使到!”

众人在熙熙攘攘间,就听到厅门外有人高声唱喊,厅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侯爷和夫人急忙起身去厅门外迎接,但见管家李安陪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

“这是侯爷!这是夫人!”管家引见道。

“见过侯爷!见过夫人,在下乃青阳山弟子梁青山,特奉掌门师尊和师伯大上尊之命,前来迎接三公子和贞儿姑娘。”

“仙使一路辛苦了,先请厅内歇息。”

厅内诸人一一见过。但见这位年轻的仙使,腰里佩着一块碧色青透的玉玦,人如玉树,面如白玉,眸若明星,声若金钟,温文而雅,谦谦有礼,顿时吸引了一厅人的目光。

“请问仙使是何方人氏?”落座以后,侯爷关切地问。

“在下本是婴梁山人氏。”

“婴梁山以西,乃当年文帝爷御封皇六子世袭罔替的梁侯之国,梁国侯三代以后遂以国为姓。今听闻仙使也贵姓梁氏,莫非与当朝的上卿梁国侯梁大人有些渊缘?”

“那是家父!”

“啊呀!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一眼看来就觉得是人中龙凤呢!”侯爷赞道,接着又问。“不知公子在家中排行?”

“我是家中长子,未入山前,府内府外就一直唤我梁山伯。”

“梁山伯?”

“正是,但我八岁就离家入山修真,如今一晃三十年了,倒是师傅给起的道名叫习惯了。”

“仙使,今天的情况有点变化,那位贞儿姑娘,去不了贵派了。”侯爷歉然道。

“为何呢?”

“其母亲昨日功满出关,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当天就带着孩子回青城山去了。”

“无妨!”仙使虽然大感奇怪,但是声色未现。“我回去禀报给掌门尊上和大上尊就是了。”

“看腰间那青青的玉玦!年纪轻轻竟是四阶道士!”有人在远处大声惊喊着。

厅里顿时一片啧啧称赞之声。

大人们感叹生子当学梁上卿,夫人们都赞叹择婿当择梁仙使,小姐们都渴望嫁人当嫁梁公子,公子们就剩下暗中嫉妒或心中羡慕了。

“侯爷!侯爷!”管家又喊着疾走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

“侯爷,二爷回来了!只是穿着打扮实在是奇怪!”后半句压低了声音,但身旁的人也依然能听到。

“哪个二爷?”

“就是您的亲弟弟!当年咱府上的二公子啊!”

“二弟!”侯爷惊道,双目圆睁,“他人在何处?”

正文 第三卷、第9章、谷神宫(下)

“谢谢你!十四师兄!我没事了!咱们抓紧走吧!我也有点饿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李青童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对对对!抓紧走!吃饭去喽!人以食为天,老钟我早就饿了!”十二师兄钟青火急忙喊起来。

众人就又开始说笑起来,转回“谷神宫”的中庭,拾级登上“三清殿”前两丈高的台基,从旁边的侧门,迈进了后院。

后院大小和中庭差不多大小,但布置上和前殿中庭又大不相同。整个后院是青石铺地,一圈回廊环绕,各种绿树交掩,奇石异景布局精巧,再加上满园的绿瓦红墙,处处有园林气象。庭院正中有一座高大的“至尊堂”。堂前有长廊横向伸展,与两侧的回廊相交,视觉上又将后院分成了前后两座园林。

“五师兄,劳驾你再给讲一讲这后院的典故?”李青童道,好奇心又起来了。

梁青山又简要介绍起来:

“这座‘至尊堂’,是双檐庑殿顶的,面阔七间,进深三间,乃师尊们在此会客、休息或内习功法之地。前园东西侧各有一座单檐侧殿,曰‘道堂’,乃讲道传法之地;后园东西两侧也有两座侧殿,曰‘客堂’,乃尊客休息、暂住、习功研法之所。后园的最后面还有一座外观与“至尊堂”相似的正殿,曰“熙养堂”,乃师尊们生活、起居或暂住之地。两侧墙院墙上还各有三、四道拱门通向外侧的院落。”

好奇的李青童走入右侧第一座拱门,看到里面是一座带环形走廊的东西狭长的条形大院,环形走廊上串挂着一圈更小的拱门,个个紧闭。李一童推开第一扇小拱门,看到了一门一窗两间起脊的青砖红瓦小房、和门前一个两三丈见方的小小院落。

“这‘回’形条院是我们山上的弟子们居住生活的地方,每座小院两间房里有四张床,住四个人。”五师兄梁青山的声音倏然从后面传来。原来他也跟了过来。

“这座‘回’形大院里有十六个拱门,也就是有十六个小院,能住六十四个人。”李青童一面数一面算,随口说了出来。

梁青山接到:“正是。”

“我们不就十几个师兄弟吗?需要这么多的房间?”李青童疑问道。

梁青山笑了:“你忘了我们俩人经过‘四大广场’时、看到演练阵法的那些人吗?他们都是我们青阳派的弟子,虽然是代培弟子和记名弟子,但是也都需要衣食住行啊!”

“那他们共有多少人?”

“现在是三百多人吧?你上山时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半。”

“原来有这么多?”

“呵呵!这还叫多?我们最多时达到五百多人呢!但现在掌门更重视弟子的精品培养,所以稍稍缩减了些。”

“他们也都是‘青’字辈?”

“他们是普通的俗家弟子,用俗家姓名,不取道名的。大部分人修满六年后,升不上二阶道士但经考校合格的,授予一阶道士的道冠和玉璜一枚,就结业下山了。”

“一阶道士?回去后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我们大华国道儒并举,在俗界,一阶道士和秀才平级。”

“升上二阶的怎么办呢?”

“升上二阶道士的在山上接着修啊,仍以六年为期,升不上三阶道士但经考校合格的,授予二阶道士的道冠和玉环一枚,结业下山,相当于儒生中的举人。”

“升上三阶的呢?”

“还是以六年为期接着修,到期升不上四阶的但经考校合格的,都授于三阶道士的道冠和玉璧一枚,并赠送道名或道号,入青阳派谱册,并授以‘道地玉材’之名号。下山后相当于儒学的进士,在朝内与进士同受重用。我青阳派的三阶道士,很多人入朝后累级叠升,官显品达,成为位高权重的国之栋梁。据不完全统计,在我青阳派弟子中,本朝共出过三位丞相或司徒、五位御史大夫或司空、七位太尉、大司马或大将军,位列九卿的有十几人,地方州牧郡守几近二、三十人。至于朝外,由于修真之人,追求长生不老之道,又是得道之士,奇门法术颇多,人缘可是比进士好得多。”

“这么牛?”

“我们青阳派虽然创派较晚,但发展迅速,不过三百年,已挤身于修真界和武林的三甲之列。如若论对家国天下的影响,论及为大华朝玉琢国士方面,那几乎是名符其实的第一。这首先得益于师祖青阳真人对道德真经的深悟,创派伊始,就提出了‘出世之眼入世之心,道德之本不离家国’的宗旨。”

“三阶道士都这么牛了,不知升入四阶的会牛到什么程度?”李青童惊叹地问。什么“出世入世的”他也不太懂,只是震惊于青阳派弟子在世间牛气冲天的发展。

“升入四阶的就不得了,颁青阳派玉玦一枚,授四阶道士道冠。可直接转为正式弟子,拜师,入谱册,授名号,和我们现在一样了。一旦下山,就相当于朝内的科举之三甲,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国师级的人物。但是啊!凡升入四阶之人,很少有人愿意入世随俗的,大都直接留在山上继续修真了。”

“噢!那我现在有四阶道士的能力资力吗?”

“当然没有!”

“那为什么师尊愿意正式收我为徒呢?”

“听说是因为你突患魔症、身留隐疾,大师伯和师尊受令尊再三拜请,才答应收你为正式弟子的。”

“原来是可怜我,哎!”他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全是。看在同脉同师的份上,我就给你透点口风吧,但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说。”

“请五师兄放心,我李丙童如果向任何人吐漏半字,必遭天谴,天打雷轰!”

“可能是师尊们发现了,你身上或许有些特殊的潜质,比如说有些能修炼‘五阶玉龙’的‘玉清潜质’。我们青阳派在选徒收徒方面,一向更重视潜质,或曰先天资质,而不是你现有的能力。”

“玉清潜质?什么是玉清潜质?”

李青童自言自语道,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五师兄!小师弟!你们俩干什么去了?我们都快饿死了。”

一听就是金清火的大嗓门。

“坏了,只顾着跟你讲解,忘了午饭的事了。赶紧走。”

李青童这才感到自己也饿了。

正文 第三卷、第10章、开荤节

梁青山、李青童等一行七人横穿过后院,来到西侧的一个拱门,进去之后,一道长廊直通向里。

走了约七、八十步,来到一个“十”字廊口,转身右拐向北走了一会,开始闻到有饭菜的芳香。许许多多的白衣弟子们,从三个方向向这边走来,三五个人一群、七八个人一伙,看到他们七人走过来,不少人都认识五师兄这位大名鼎鼎的男神级人物,不由的打量起他们,熟悉的和梁青山打着招乎。又走了七、八十步,再次见到一个拱门,只见上面写着“膳食堂”三个字,膳食的芳香更浓了,他们身不由己地加快了步伐。疾步走进拱门,但见一个十几丈见方的四合式的院落,一圈环行回廊带着一圈宽宽的青瓦红砖的起脊堂房。

钟青火带头冲到了迎面的一排堂房门口,从怀里掏出一沓金黄色的五角掌形树叶,数了七张,递到门旁站立的两位白衣女子面前。可是,两位白衣女子的目光却都落在了钟青火的身后,美丽的双眸含笑凝望着风度翩翩的梁青山和楚青台,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膳票!”

钟青火高喊一声,声音里崩出明显的不满。

“哦!对不起!”她们接过饭票,却立即和梁青山打起招乎,“五师兄好!这位玉树临风的师兄是?”

“在下楚青台,在梅香峰潜修。”

“哦!原来是四师尊座下的师兄,幸会幸会。”她们说着,揖了揖手,目光又落在了林青榭和李青童身上。“这对小师弟小师妹真漂亮,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你俩的膳票呢?”

“这不刚刚给你了吗?”钟青火气哼哼地说。

“哦,对不起,你原来多给了两张成人票。”两人说着,急忙抽出两张要退给钟青火。“对不起,儿童票是不能用成人票代的。”

“以大代小为什么不能?”李青童疑问道。自己前世坐飞机乘高铁、逛故宫游乐园,只知道儿童票不能代替成人票,还从来没听说过成人票不能代替儿童票的事。

“小师弟,你这个年龄正是潜元筑基的阶段,不能只吃普通的成年人膳食,膳食房是要为你这样的师弟师妹们的专门调配加餐的,所以膳票不但不同,而且价值更高。”守卫的女弟子给他解释道。

缥缈峰几个弟子的膳食票,平时都由“食为天”钟青火管理。梁青山昨天还嘱咐过他,今天开始要多备些儿童票。现在看来肯定是这个钟青火又给忘脑后了,不由地眉头微皱。

梁青山正要开口责问,却听楚青台道:

“两们师妹,晚上是不是还是你们两位当值?”青台问道。

“是哦!”

“我说个办法你们看行不行?先让两位师弟师妹用成人票代用着。晚饭时我们拿儿童票来补换好不好?”

两位年轻女子相互看了一眼,道:“既然这位帅哥师兄说话了,那就这样呗。”

“原来颜值还真能当饭吃!”钟青火嘟囊着,“走!小师弟!”说完就抓起李青童的手,疾步迈进了膳食堂,一股浓郁的膳食香味立即迎面扑来。

“啊!”

李青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也瞪得溜圆。因为他看到了里面到处都是肉食,有禽有兽、有肉有鱼的。崇道之人不是以素食为主、少食荤腥吗?可看这些三三两两正在用膳的年轻人,脸盘上都洋溢着正常的笑容,谁也没表现出奇怪的表情,而钟青火呢?看其神态,不但欣喜若狂,简直是睡涎欲滴。

“小师弟,今天是‘开荤节’,想吃什么就去选什么,没有禁忌的。”钟青火高兴地说。

李青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只见这膳食堂由十多间宽敞的堂房连在一起组成,东西长约十丈,每隔一丈就有一对红色立柱支撑着一根横梁,中间没有间壁墙;宽度上足有三间进深,感觉很是宽广。堂房里南北横着摆放了十几排黄木的长条桌,每排长条桌的两侧摆放着两排青竹凳。整个的膳食堂足容得下三、四百人同时用餐。他们便找了一个靠墙的肃静角落。

许青江道:“青榭师弟,你就坐在这边占坐吧,我们几个去盛饭夹菜,你爱吃什么?”

“那就有劳各位师兄了,十四师兄知道我爱吃什么的。” 林青榭说。

“哈!还是自助膳啊!”李青童笑道。有荤有素,才合他胃口,就高兴地跟着钟青火奔向了膳食台,拿了一个棕木托盘、一个白瓷碗和两个白瓷盘,正要去拣吃的。

楚青台道:“各位且慢,今天不但是秋白佳节,还是青童小师弟登山入门的日子,我们也要庆贺一下,就别各吃各的了,一起会餐吧!”

梁青山道:“十四师弟言之有理,这顿午餐确实很有意义,我们拿好盘具,共同选菜。”

钟青火道:“我们七个人,至少得选十个大菜吧?”

许青江道:“‘食为天’!不怕撑死你?”

钟青火道:“如果膳食堂的这些人中有一个被撑死了,那首先也应该是你‘两层皮’!”

楚青台道:“我们先一人选一个自己爱吃的大菜如何?然后再配选素菜?”

马青河道:“十四师弟言之有理。”

钟青火道:“我先来一只乳闻膦。”说吧,就见他用铲刀铲了一只有头有尾完完整整的烤乳猪,放到了自己的扁长的瓷盘里。

马青河道:“我要龙侄熏三样。”他夹了一只两个拳头大的兽头、一只两扎长的兽尾和一只一尺长带爪的细兽腿,三者都溜得干吧吧的,瞅着也没有多少肉。

许青江道:“我简单,淡炒狙如肉一盘。”

楚青台道:“我选一条清蒸小薄鱼,再替小十六选半只果木烤絜钩。”端来一看,什么絜钩啊?在李青童的眼里,简直就是一只尾巴细长的烤鸭或烧鸡。而所谓的薄鱼,却是一种独眼的黄鳝。

梁青山道:“我就选红烧犰狳肉吧。青童师弟,你平时喜欢吃什么肉啊?”

青童道:“我喜欢吃鹿肉。”

梁青山道:“那就为你选份酱闷夫诸肉吧。”

“好啊!”

李青童答道,心里却想:这青阳派还真有点故弄玄虚啊!明明就是猪了鸡了鹿了鱼了的,却起出这些千奇百怪的名字,没一个是自己听说过的。正在纳闷之间,却听得楚青台说:

“各位差不多了吧?赶紧选素菜啊!我要一盘清炒鲜竹笋。”

总算听到了一个自己听说过的菜膳名了。李青童心想。

梁青山道:“十四师弟,你先别着急,我们今天借青童和青榭两位小师弟的光,有加菜呢。加菜不是水果就是山菜,全是素的。”

“今天的儿童餐加菜是什么?”许青江问。

负责膳食的胖师兄指着旁边一块写着菜名的青木板给他们看了看,然后说道:

“加菜平时是每天三样,今天过节,又多加了三样。这个象山葡萄的其实是中州少陉山上的筻草果,具有补脑益智的作用,吃了能使人更加聪明;这个黑色的是中州少室山的帝体果,吃了可使人平心静气而不发怒;这个是冀州甘枣山上的箨荚豆,养肝利目,吃了可让人明眸善睐;这个是豫州高梁山上的葵荚豆,既能使马儿健跑,更能使人疾步如飞;这个清拌嘉荣草来自中原的半石山,扶正益胆,可使人不怕惊雷闪电;最后一样是新来的,西海边丽水里的育贝,主要作用健脾益胃,防止腹胀病。一共就这六样。”

梁青山道:“我们有两名正在筑基的小师弟,每人可以上两盘吧?”

“哦!原来是五师兄!按照今天节日的规定,每人可以选三盘。”胖师兄道。

“那正好,就六样一样来一盘吧!”梁青山说。

胖师兄道:“今天过节,还特异加了白鼛三味真果酒,度数很低的,可以怯乏解疲的,要不要来一斛?”

梁青山道:“那就来一斛吧。”

“您少候。”

胖师兄说完回身进去取儿童加餐,这些显然没放在外面的自助餐里,看来真是为儿童少年特别准备的,怕放在外面被抢空了。

“来喽!”

胖师兄转眼就端出了六盘的山草树果,再加上青台点的清炒鲜竹笋,就凑成了七荤七素。众人端到一起,往那一摆,不但味道浓香,还有点琳琅满目的感觉。又将白鼛三味真果酒倒上了五大玉杯,给青童青榭每人倒了一杯青纯果饮料,就准备放开胃口大吃大喝了。

第二卷、从始 第040章、一个和尚

“就侯在厅外!”管家李安回道。

“快请啊!”侯爷急道。

“有请二爷!”管家朝着门外高喊了一声。

只见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光头僧人,穿着一身朴实无华的灰褐僧袍迈步走了进来。厅内顿时响一片窃窃的议论之声。

“这年轻的和尚是谁?”

“瞅这眉目,依稀象十多年前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候府二公子啊?”

“啧啧!这僧袍怎得如此沉旧?”

“胸前手上的那两串珠子瞅着倒是不一般啊!”

……

侯爷急忙起身,疾走向门口迎了上去。

“二弟!真得是你啊!你这身打扮?”

“兄长!是我!李宣啊!我已经皈依佛门了,佛号法海。”来人单手立掌一揖。“阿弥托佛!”

侯爷一时错愕,但是迅速恢复了过来。虽然在本地及大华的东南大地,信佛之人甚少,但他也知道,在西部北部以及中原一代的山野莽乡,天竺佛教两百年前早就如原上之草,离离繁生了。只是本朝高祖爷虽是马上得到天下,却依道教儒学治国,从此道藏昌盛,儒学繁荣,佛教在朝堂上和官府间不受推崇罢了。

“快快进来!坐下说话!”

“见过长嫂,十年未见,你还是那样妩媚动人啊!”

“二弟,十年未见了,你除了衣着炯异外,面目也是依然如故。童儿!快过来拜见二叔!”

“二叔好!侄儿李丙童见过叔叔!”

李丙童说着,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二叔,觉得他与自己的侯爷父亲长相上竟是天差地别。中等的身材瘦弱而单薄,清白的脸上泻着些淡淡的文静与沧桑,眼眸却闪着清明的亮光,僧袍朴素沉旧还显得有点肥大,胸前挂着的那一串长长的青色佛珠,与右手手腕上戴的一串青色的珠子手串,交相映辉,倒是格外得引人注目。

“贤侄好有慧根啊!”二叔苍海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天顶,赞叹了一声,然后随兄长落座。

“二弟,十多年前,因为那场情劫变故,你执意要去远游,说要去找寻通天之道,修不死真身,我和你嫂怎么也挽留不住你,看样子是修成正果了?”

“兄长,不死真身难修,但通天之道却了然在胸。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只身走遍了大华国的名山大川,也没有真正找到见到通天之道、长生之法,于是就留在了神都,后来还是因一位云游高僧的指点,相交了博士弟子景卢。再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又认识了幽王的使者伊存,我们三人相谈甚欢,就在一起抄写了他口授的‘浮屠经’,并在其引见下,拜见了天竺高僧沙律上人,听其弘讲佛法,顿时大彻大悟,乃知长生无法、通天有道,遂拜其为师,返依了佛门。”

“噢?这么说来,道法有短,佛法有长了?”侯爷惊疑道。

“确实如此,如今天子陛下已经在神都城东侧的玉华山上建了一座宏大的寺庙,题名金光寺。沙律上人又请来了摩腾上人和竺法兰上人,一起在寺中译经讲法,朝中达官显贵纷纷前往听佛受求法,神都一带从佛信法之众如今蔚然成风。十天前,家师沙律上人法眼望东南,说东海之滨、大江口岸有佛光闪现,我就请命匆匆东来,一来思念家乡兄嫂,二来替家师寻寻佛缘法气。还别说,一靠近这奈何城地界,我还真是感受到了佛气灵光。刚才看到了我这个从未谋过面的小侄儿,眼前竟也豁然一亮,别看他年龄尚幼,却是前途无量啊!我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巅顶,竟发现他佛缘非浅。”

“是吗?二弟是如何摸出他佛缘不浅的呢?”

“不可说,不可说,佛法高深,只可意会,不可言谈也。”二叔李宣说着,连连摇头。“阿弥托佛!”

侯爷李乘字长君,只有这一个弟弟,名宣字幼卿。两人年龄上相差十岁,从小就性格悬殊,爱好炯异。因父侯早逝,李乘十七岁时就世袭了封号,担当起将军府和侯府的大任。他少文好武,身材也高大英武,性格刚毅勇猛,精明强悍,处事果断,然善交官宦,也颇得圣眷,再加上有个娴静而聪慧的郡主夫人做内助,因此才镇得住这大华国的东南半壁江山。李宣七岁丧父,从小喜文少武,长得也单薄瘦弱很多,性格柔韧但不孤僻,温顺却有主见,且能言善辞;他长大后喜欢剑走偏锋,好奇修之道,结奇侠异士,所以他满腹奇谈怪论,能夸夸其谈,但也学得了一手好剑法。十七岁时去了二舅的所在地越州,以许宣的化名在那边修炼道医功法,因为一场神秘荒诞的人蛇之恋,在那边闹得沸沸扬扬,幸亏二舅以雷霆之威,强行拆散,并请了一个什么西方高僧,给他洗脑三年,才化掉了他心中的魔结。但二舅怕家丑外扬,所以细节上没给他这个做哥哥的大外甥讲太多,二弟也极力回避,和他这个做哥哥的讲过几句后,就沉默不语,后来更是绝口不提,不久就离家远游去了。所以这边的人虽有耳闻,但知之甚少。今天兄弟二人十年一面,虽然血脉情深,相谈甚欢,但侯爷李乘对这个从小行为怪异而又好夸夸其谈的二弟的话,也只是半真半假地听着,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二弟,今天是你这个小侄子入青阳山拜师的日子,你看诸位大人、诸位将军都不请自来,争相贺喜,尤其是荆王爷还派了世子前来,更让咱们李府蓬荜生辉。现在你也赶回来,更让为兄高兴,可见今天真是个吉日良辰,为兄我很是高兴啊!”

“今天我来的突然,也不知道是侄子的喜登之日,没备什么礼物,这串千眼宝珠手串,乃天竺的智慧圣树毕钵罗树上结的珠子精琢细磨而成,经我师傅沙律上人开光温养,内蓄慧气,外烁灵光,也算是宝物一件,就送于小侄吧。”

二叔李宣说着,摘下手腕上的那串青色的珠子手链,走上前套到了李丙童的腕上。但见一枚枚青色的珠子,碧绿剔透,色泽鲜润,奇异的是每枚珠子上都有许许多多或圆或扁或大或少的黑色圆圈,犹如千形万状的智慧之眼,蕴含着无限的灵光,连侯爷李乘都看出了其价值不菲,很是喜欢。

“二弟,这宝珠手串既是你的信仰圣物,就莫送人了。”侯爷李乘推辞道。

“阿弥托佛!若是送于凡常之人,自是不舍,但今天是送于我智慧无双的侄儿,纵然价值连城之物又有何妨?何况是一串珠子?”李宣说着,坐回原位。

“谢过二叔!”李丙童站起来谢道,他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手串。

“侯爷!”仙使梁青山见机接过话说,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时辰也差不多了,三公子也该启程了。”

“多谢仙使提醒!”侯爷转过脸去赔着笑说,“敝人只顾和舍弟叙兄弟离分后的想思之情了,差点忘了时辰,就请仙使带上我儿李丙童启程吧。”

众人皆跟着侯爷站起来,随着侯爷和夫人将仙使和三公子送到了正阳街的府门外。早有侍卫备好了两匹白色的骏马等侯在那儿。

“请侯爷和夫人留步吧!”仙使梁青山朝着侯爷拱手一礼,又转向众人拱了拱手。“多谢诸位相送,请留步吧!”

“李安!”侯爷高喊。

“小人在!”管家应道。

“你代我和夫人再送仙使一程!”

“是!”

“童儿啊!”许夫人依依不舍地嘱咐着,“到了山上,要听尊师的话,多多向这位仙使师兄学习、请教。”

“孩儿谨记了!”李丙童应道,鼻子一酸,这十来天温馨的母爱,已然让他萦绕在怀。

“还请仙使以后多多照顾我这个不成器的孩儿。”夫人又转过脸对仙使梁青山说。

“夫人请放心,我等弟子在山上一起求道学艺,人人都情同手足,相互之间皆关怀备至。”

李丙童与梁青山辞别了送行的众人,在管家李安和四名侍卫的陪同下,沿着大街向城东走去,一会就走出了城门。两人再次辞谢了管家和侍卫,跨上白马,踏上了去青阳山妙门峰的修真之道,马蹄嗒嗒,仰天东去。

第二卷、从始 第041章、众妙之门

听着“嗒嗒”的马蹄声,踏着青青的车前草,眼望着两边那葱笼迤逦的山野丘岭,李丙童的脑海里隐隐地映现出了一些往昔的画面:也是在这条隆弯不断的黄泥山道上,曾经与自己的几个伙伴,如猴子般地连蹦带跳;也曾经是孤寂一人,如风儿般地斜飞疾跑。可是今天,紧跟着前来迎接自己的这位青阳派仙使,仰视着他白衣白马地疾行在前方,只觉得神彩飞扬,心底油然生出了一种羡慕之情,自己不由地学起他的样子,昂首挺胸,两腿夹紧马背,“驾”的一声,紧追了上去。

两人两骑不急不缓地向前驰行,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妙门峰前。

一片巍峨突兀、高耸林立的青岩巨石,犹如一片石林山挡在了眼前。中间似有鬼斧神工将青岩石林一劈两断,笔直地劈出了一座陡峭的山门,尤如书壁剑关,上面苍劲有力地刻着两个朱红色的篆体大字:“妙门”。“妙门”前面有两棵三、五丈高的玉兰树,树下立着两名一袭白衣的青阳派少年。

李丙童隐隐约约地记起来,曾经有这样的白衣少年,也许就是这两位守山的弟子,曾经撵得他们远远得逃跑,不让他们这些淘气的孩子,攀爬山门口这两片圣洁的山岩巨石,他只好跑到远处去,或者攀爬那些突凸高耸的怪石、或者攀爬那些柔韧的栗子树和古老的银杏树,可是由于高度有限,怎么也望不到石壁后面的景象。今天,这两名守山的弟子笔直地挺立在白花胜雪的玉兰树下,更显得玉树临风,俊秀挺拔,也更让少年人对青阳派充满了憧憬。

“青山师兄!”两名守山弟子拱手一揖。

梁青山抱拳还礼,道:“这两匹马就先交给两位师弟了,记得换岗时带回山上。”

“尊命!”

两名守山弟子拱手道,遂将白马牵过来拴在旁边的树桩上。

“青瑶师妹没有来吗?”梁青山看着他们俩栓好了白马缰绳才问。

高个的守山弟子道:“青瑶师姐刚走。她在这儿等了你半天没见你来,后来接到传讯阵里传来的什么紧急讯息后,就急急赶回去了。她有东西托我们转交给你。仲卫,劳驾你把青瑶师姐交给我们的东西给取过来。”

话音没落,被唤作“仲卫”的矮个弟子就从身后的青石龛里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青色粗绸包裹,看样子里面应是一个硬体箱盒,但是包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青瑶师姐刚才带来的,再三叮嘱我和孟守,让我们两个人务必一起看管好,再一起转交给你。里面是什么宝贝啊?青山师兄?”矮个的守山弟子仲卫道。

“你们两人没打开看看?”

“我们哪敢啊!青瑶师姐临走时撂下狠话了:‘谁也不许私自打开偷看!否则,砍下双手扔进善若水里喂玄龟!’”被称作“孟守”的高个弟子郑重回答。

梁青山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一件衣袍而矣!”

“一件衣袍?”两人不相信。

“你们一会就能看到了。”梁青山笑道。

说罢,梁青山把包裹放在了青石龛旁边一张光净的青石桌上,打开了青绸包裹,现出一个精制的浅色樟木箱,上面贴着宽宽的青纸封条。梁青山撕下封条,尽管他十分小心,封条还是没撕完整。封条之下,又现出一把精巧的青铜横锁。

“妈呀!什么宝贝衣袍?这么金贵!”矮个弟子叹道。

“不会是金缕玉衣吧?”高个弟子猜道。

“别胡说吓猜!马上就看到了!”

梁青山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与玉佩拴在一起的金色小钥匙,轻轻地打开锁,掀开了箱盖,箱里又现出一个更为柔软的青绸包裹。他直接在箱子里打开包裹,果然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衣袍。梁青山轻轻地拿出来,两手抓着上端的衣肩轻轻的一抖,一件白色的纱绸长袍立即展现在眼前。白色的纱袍迎风飘荡,在阳光照耀下银光闪闪,晶莹剔透,纹理清晰可鉴,质感更显得与世无双。

“三公子,穿上它吧!”

“让我穿?”

“穿在外面就行。”

梁青山说完,帮着李丙童直接套在了身上。

“有点大哦!仙使!”李丙童笑道。白袍袖子长得裹住了手,快赶上唱古戏的水袖了,下摆也长及脚面。

梁青山道:“不要紧,一会儿它会自行缩身合体的,你先挽挽袖口吧!”

李丙童问:“这是什么衣裳?”

梁青山道:“灵犀衫。”

两名守山弟子齐声惊呼:“紫阳派的镇山宝衣紫阳灵犀衫!”

梁青山道:“正是。我们青阳派仅有三套六件灵犀衫,这是其中的一件。”

矮个弟子仲卫对高个弟子叹道:“孟守,今天我们俩算开了眼界了!”

李丙童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当初的姐姐金巧巧要送给他和贞儿姑娘的灵犀衫,是如此贵重珍奇之物,不由地感慨万千。他想起了金巧巧的话,问道:“仙使,我听说把它穿在身上,飞身于雷火之中不怕击烧,沉身于冰水之中不浸湿寒,踏行于江河湖海的水面上也不沉,跌落于半天虚空之中还能浮风保命。身长高了它会跟着长,身瘦缩时它也会跟着收。真得是这样吗?”

梁青山道:“确实如此,这也是今天给你穿他的理由,一会儿你就能感受到了。”接着又把樟木箱子重新锁好,系好完面的包裹,收回了钥匙。然后向两位守山弟子拱手道别:“两位回山时,请将白马与包裹箱子一起送往谷神宫。”

两人齐声道:“尊命!”

梁青山带着李丙童步行踏入了“妙门”里,实际上是走进了一条一、两丈宽的石涧深谷。

李丙童边走边问:“仙使,听说以前妙门峰是对世人开放的,为什么现在派人把守山门而严禁世人进入了呢?”

仙使梁青山道:“以前除了灵虚阁,妙门峰和缥缈峰等都是对外开放的,现在天下并不太平了,盗匪横行,恐怖奔袭,杀人越货,拐骗坑蒙,青阳派的诸峰已有三十多年不公开对外开阁纳众了。”

走了几十步后,涧谷出现了一个“人”字形的叉口,叉向右侧的斜涧石壁上,刻着两个金色的大字:“万象”;叉向左侧的斜涧石壁上,刻着两个黑褐的大字:“恍惚”。

正文 第三卷、第11章、四害三凶

“五师兄,抓紧说一句开场白吧!别让我们眼巴巴地干瞧着了。”许青江急道。

连许青江都着急了,可见大家真是饿了,梁青山就清了清嗓子讲起来:

“没有什么开场白,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今天就是秋白之节,是我们青阳派创派开山的纪念之日,也是‘除四害灭三凶’的倡导之日,年轻的师兄弟们更是将这一天戏称作‘开荤节’,还真是一语中的啊!何谓‘开荤’?我们青阳派本来也是不忌荤腥的,也允许少量饮酒。道法自然,德遵天性嘛!”

“师兄说得好!”钟青火一拍大腿道,“咱钟十二就爱听这种话,人以食为天嘛!”

许青江笑道:“‘食为天’三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原来起于道德之法,五师兄今天为你正本清源啦!师兄,明天你能否请命师尊,给他写个牌子挂到胸前,上面写上:‘师赐名,食为天’。”

诸人哄然大笑,引得周围用膳的弟子们都纷纷侧目。

梁青山佯怒道:“你们这两个家伙,不但无礼地断我言辞,还引得众人嗤笑,该当何罪?”

两人急忙拱手道:“恕罪恕罪!一会自罚三杯!师兄您继续。”

“刚才说道哪了?对了,何谓‘开荤’,我们青阳本来都是饮食无忌的,为什么还要选个日子大大地放开一庆呢?因为师祖是用这种方式公开地告诉我们:尊道首在行善,除恶不忌杀生。六生虽有善念,三界皆有恶行,扬善除恶乃吾辈之本分。让我们铭记青阳派这一祖训,并欢迎青童小师弟登山入门,童心向道。开吃!干杯!”

钟青火一口气喝掉半杯,道:“各位先尝尝我点的焦烤乳闻膦。”说罢,用刀切了十来块,先给李青童、林青榭和梁青山一人挑了一块。“各位一起吃!味道如何?”

“香嫩怡口,入口即化,太好吃了!”李青童由衷地说。

钟青火道:“那当然,这闻膦乃荆山山脉最东端的几山上的一种稀世野兽,身形似猪,周身金黄,脑尾两部分又是银白如雪,可是它一旦出现,就会灾风大起。所以当地人把它当成‘四害’之首,围而捕之,却发现其肉烤后香软焦嫩,特别是这乳闻膦,更是入口即化,香嫩怡口,遂成为世人之美餐。”

许青江道:“各位尝完了‘食为天’的美食,该尝尝我点的淡炒狙如肉了。来!一人一块!”众人皆以筷夹之入口,咀嚼起来。

“青童师弟!青榭师妹!你们以为如何?”许青江道。

“清香不腻!正合我的胃口。”林青榭道。

“确实如青榭小师姐所言。”李青童道。

许青江道:“这也是中部荆山地区的一种兽,出自倚帝山,形似鼣鼠,据说这种兽出现在哪里,那里就会出现战乱和兵祸。所以被列为‘三凶’之首。但其肉质细嫩,是深受我们蛮南人欢迎的美味佳肴。”

楚青台道:“尝完了‘猪’‘鼠’,该尝‘鸡’‘鱼’了。这是我为小十六选的,果木烤絜钩。”

“我先吃我先吃!我的最爱!”林青谢说着拿刀片下了薄薄一片,放入嘴里,忽然又想起了有点不对,急忙对李青童说。“对不起小师弟,今天你是客,应该请你先吃啊!”

李青童毕竟是初来乍到,还是有些放不开,要在平时自己不用让也早下手了。此时听罢便说:“小师姐你先尝着,我这就来,各位师兄请。”于是众人皆薄薄地切下一片放入口中。

楚青台道:“再尝尝我的清蒸小薄鱼。青童师弟先给你来一块!”

众人各夹一口,皆呼味道鲜美。

楚青台道:“这薄鱼乃东南女蒸山石膏水里生长的,很像黄鳝,却只长着一只眼睛,叫声如人呕吐一般,一旦在哪里发现,便预示那儿将会有大旱出现,所以当地人争相网捕钩钓,也将其列为‘四害’之一。这絜钩呢……”

林青榭抢着说:“絜钩乃砧山上的一种鸟,身似凫,尾似鼠,擅长攀援树木,一旦出现在哪里,将会发生瘟疫,是‘三凶’之中的凶鸟。”

梁青山道:“老六,说说你的菜吧。”

马青河淡然道:“我的菜品相一般,各位师弟们的法眼也没瞧得上啊!”

钟青火道:“六师兄,主要是你的菜瞅着就干巴巴的,除了骨头还是骨头,没有食欲。”

马青河辨道:“菜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这熏三样实乃龙侄三宝。龙侄是什么?龙侄是我们东部凫丽山上的奇禽异兽,其身形似狐,但长有九只尾巴和九只脑袋,爪似虎,吼叫起来象婴儿啼哭,其性狡诈而凶猛,是一种食人兽。实乃‘三凶’之首。其头益胆,能壮人气魄;其尾益心,能通人心窍,多智多谋;其爪利筋骨,犹益习武之人食用。所以这龙侄三样实乃补益之三宝,你们若不爱吃我可就独享了。”

许青江道:“好东西岂能一人独享!”说罢就拿刀从兽头和兽腿上片下了一堆小肉。“来!各位尝尝!”

马青河问:“味道如何?“

李青童道:“确实有种从没吃过的异香!”

梁青山道:“老六,怎么有种狐狸的骚腥味啊?”

众人哈哈大笑。但还是很香的,忍不住又去夹来吃。但楚青台和林青榭却是尝外第一口后就不再碰它了。

梁青山道:“就剩下我选的两道菜没尝了吧?我这犰狳啊,是东部余峨山上的一种异兽,体形象兔子,却长着鸟一样的嘴壳,眼睛似鸱鸟,尾巴似长蛇,一见人便装死,吼叫起来就象叫喊自己的名字,这种兽出现在哪里,便预示着那里的田间将会遭受蝗灾,是典型的‘四害’。我选得这红烧犰狳肉,味道就是一个字:‘香’。”

众人尝罢,确实是浓香满口,回味悠长。

梁青山道:“这酱闷夫诸肉,是我替青童师弟选的。这夫诸是中部敖岸山上的一种野兽,身形似白鹿,长有四只角,它一旦出现在哪里,那里的城邑必将有水灾,是典型的‘四害’。但其肉却有鱼之细嫩,兽之芳香,乃是人间极品啊!青童师弟!你带头吃啊!”

李青童喜道:“这是我的菜哦!各位师兄请品尝!”

青阳山上虽然不禁肉食不禁酒,但象这种放开吃肉且能美酒相伴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一年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三、两次。众人都吃得高兴,喝得开心,肉酒入肠,心意投机,言语也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就有点快意人生的味道了。

“各位以为,当初我们师祖,为什么要选在秋白节这一天,在这青阳山上,开山创派呢?他老人家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有何目的?”梁青山问。

“布道传法!”

“炼气修真!”

“传功习武!”

“炼丹救人呗!”

“度人仙缘!”

……

众人议论纷纷。

梁青山大声道:“这些都对,可也不是很对。这些只是他老人家想达到的一个个小目标,但决不是最终目的,不是他心中的根本。”

“老五!你说不是就不是啊?那你说是什么?”马青河高声问道。

师弟们当中,也只有他马青河敢高声叫梁青山“老五”。但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也是叫“五师兄”或“青山师兄”的,而且他平时是一个沉默寡言、言轻声微的人,可见今天也酒意浓浓了。

“我说不是,它就不是!”梁青山还真是有点酒意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各位还记得刚才开吃前,我说过的两句话吧?为什么师祖?为什么青阳真人要搞这样一个‘开荤节’呢?为什么不搞个什么‘禁荤节’‘开斋节’呢?我想啊,他是让我们杀掉‘四害三凶’,让我们吃掉‘四害三凶’,因为师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尊道首在行善,除恶不忌杀生。六生虽有善念,三界皆有恶行,扬善除恶乃吾辈之本分。传道授法,武行天下,是因为天下从来就不太平;害起灭害,凶起杀凶,莫以修真忘真宗。抱元首一,素食辟谷,从来就不是我们修真的宗旨,只是修真者各自选择的方式罢了,所以,各位,莫以修真而远离天下啊!”

“说得好!老五!”马青河高声赞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聪明了?因为我知道了你的前生。”

众人皆愕然,一时寂静无声,都把目光投给了马青河。

“我的前生是什么?”梁青山也被他一句话给蒙住了,急忙问。

“你的前生、是一条虫!”马青河一字一句郑重地说。

“老六!你凭什么说我的前生是一条虫?”梁青山歪头盯着他气乎乎地问。

“是的!你的前生是一条虫!是师祖青阳真人肚子里的一条虫!”马青河道。

“哈哈哈!”梁青山听罢,放声大笑,“我倒渴望是师祖爷他老人家肚里的青虫转生而来的啊!这样就能吃透他老人家的思想,还能消化他老人家的功法,还能广传他老人家的使命。莫以修真而远天下啊!”

众人皆静静地听着,只感到五师兄言辞透达,直抒胸意,却又一时无言可对可接。

“莫以修真而远天下!五师兄说得好!但我还想接一句。”楚青台道。

“但说无妨!十四师弟!”梁青山道。

楚青台朗声道:“莫以天下而远修行。足行千里,行侠仗义,沧海一笑,快意恩仇,犹记得修身自省,莫以天下而远修行。”

“好!青台师弟说得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梁青山击掌道。

“但是——”楚青台明亮的双目凝视着梁青山,话峰一转,“但是,饮食人间,皆有六欲七情,赤子生而有感,谁说太上忘情?行云流水皆有意,道法自然情自生。”

“莫以修真而远天下,莫以天下而远修行。行云流水皆有意,道法自然情自生。”梁青山喃喃地重复道。

午膳用完,已经快到申时了。

楚青台没喝多少酒,就带着林青榭,去缥缈峰的其他胜景妙地游玩赏秋去了。剩下五人都是酒足饭饱了,懒睡之虫油然心生,就顺着膳食堂的长廊穿回了“谷神宫”的后院。

梁青山边走边给他介绍:“青阳派的记名弟子不分峰脉,平时都在缥缈峰练功修真,各位师尊轮留前来教习功法。你上午看到的环廊大院就是他们住的一个地方。一阶二阶弟子四人一个小院落,三阶两人一院,四阶和四阶以上一人一院。我们正式弟子,大宗的四脉,在缥缈峰都安排了住处,基本上都是按两人一个小院安排的,室内院内的器具用品布置与记名弟子并无二样,都遵循简朴实用的原则,就咱们这十六、七个人,眼下都集中安排在一个大院里,房院从右向左转圈排了编号,人员大致是按入山的顺序进驻的。”

说话之间来到了后院右侧最里面的一座拱门,跨进拱门,眼前出现的回形院落与上午看到的几乎一样,东西狭长,连带的环形走廊和里面结构都如复制的一般,也有十六个小拱门带着十六个小院落。不同的是从东到西生长着一排一丈宽的茂密青竹,从而给整个的院落里增添了无限的生机。

梁青山道:“从右边这排开始向里编号,这第一个锁着的小拱门是一号,是大师兄的,往里依次是二号二师兄的,三号三师兄,三个院落都常年锁着,但定期有人前来打扫保洁。”

李青童仰头看去,只见一号的小拱门上镶着一块青木牌,上面题写着三个苍劲的大字:“遥沧馆”。再望里看了看二号三号,同样的青木牌,同样题写了名,依次是“远海宫”、“夏桑园”。

“三位大师兄从小就是极有报负的人,也很有情趣,当年他们住在这儿,明明就是两间普通的砖瓦小房加上一片巴掌大的小院,可他们就突发奇想地给它起了一个个意蕴深长的名字,还用青木横匾题挂了上去,境界顿生。以至于后来的师弟们竞相模仿,虽然后来改成了两人一院,但是不论谁先住了进来,第一件事都是先给住处起个可心的名字,如今连记名弟子的房院也是如此,这都成了我们缥缈峰上的一道独特风景。这竹子也是当初三位大师兄种的。”梁青山道。

“果然有趣得很!”李青童点头道。

“再往里,四号‘商田舍’本是四师兄住的、后来的老十周师弟加了进来,五号‘山河窑’是我和老六马师弟的,六号‘万江碧透’是老九许师弟和老八万师弟的,七号‘焰火飞天’是十二‘食为天’和小十五花师弟的。横拐过来的这两个是八号和九号,一个是水房洗手间,另一个是器具杂物库。”

梁青山一边介绍着,一边带着他们从右面横拐过来,再转到左边沿着环廊往外走。

“拐到左面了,先是师姐师妹们的房间,里面第一个是十号‘青瑶阁’,是七师妹姜师妹和和后来的十一江师妹的。向外排开,十一号‘陶亭木榭’是十三陶师妹和小石榴青榭小师妹的,原来叫‘陶然亭’,陶师妹看到‘小石榴’进来后,见她总是想家,就给改了个名。十二号暂空,为后来的师妹预留着。十三号‘楚云台’眼下只有楚师弟一人,我刚才已经和他打招乎了,他一会儿直接回梅香峰,今天不回来了,你就在十三号和楚师弟同住吧。”

一行五人踏进了十三号小院。打开房门,里外两间,各有一床一柜,一桌一凳,一壶一盆等简单的生活用品。

“里间是楚师弟住着,你就住外间吧!劳累了大半天了,今天你先歇着。明天我再给你讲些本派门规戒律和基本的入门功法。”

梁青山说完,诸人告退,李青童也确实累了,倒在床上,一会就呼呼睡着了。

正文 第三卷、第11章、四害三凶

“五师兄,抓紧说一句开场白吧!别让我们眼巴巴地干瞧着了。”许青江急道。

连许青江都着急了,可见大家真是饿了,梁青山就清了清嗓子讲起来:

“没有什么开场白,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今天就是秋白之节,是我们青阳派创派开山的纪念之日,也是‘除四害灭三凶’的倡导之日,年轻的师兄弟们更是将这一天戏称作‘开荤节’,还真是一语中的啊!何谓‘开荤’?我们青阳派本来也是不忌荤腥的,也允许少量饮酒。道法自然,德遵天性嘛!”

“师兄说得好!”钟青火一拍大腿道,“咱钟十二就爱听这种话,人以食为天嘛!”

许青江笑道:“‘食为天’三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原来起于道德之法,五师兄今天为你正本清源啦!师兄,明天你能否请命师尊,给他写个牌子挂到胸前,上面写上:‘师赐名,食为天’。”

诸人哄然大笑,引得周围用膳的弟子们都纷纷侧目。

梁青山佯怒道:“你们这两个家伙,不但无礼地断我言辞,还引得众人嗤笑,该当何罪?”

两人急忙拱手道:“恕罪恕罪!一会自罚三杯!师兄您继续。”

“刚才说道哪了?对了,何谓‘开荤’,我们青阳本来都是饮食无忌的,为什么还要选个日子大大地放开一庆呢?因为师祖是用这种方式公开地告诉我们:尊道首在行善,除恶不忌杀生。六生虽有善念,三界皆有恶行,扬善除恶乃吾辈之本分。让我们铭记青阳派这一祖训,并欢迎青童小师弟登山入门,童心向道。开吃!干杯!”

钟青火一口气喝掉半杯,道:“各位先尝尝我点的焦烤乳闻膦。”说罢,用刀切了十来块,先给李青童、林青榭和梁青山一人挑了一块。“各位一起吃!味道如何?”

“香嫩怡口,入口即化,太好吃了!”李青童由衷地说。

钟青火道:“那当然,这闻膦乃荆山山脉最东端的几山上的一种稀世野兽,身形似猪,周身金黄,脑尾两部分又是银白如雪,可是它一旦出现,就会灾风大起。所以当地人把它当成‘四害’之首,围而捕之,却发现其肉烤后香软焦嫩,特别是这乳闻膦,更是入口即化,香嫩怡口,遂成为世人之美餐。”

许青江道:“各位尝完了‘食为天’的美食,该尝尝我点的淡炒狙如肉了。来!一人一块!”众人皆以筷夹之入口,咀嚼起来。

“青童师弟!青榭师妹!你们以为如何?”许青江道。

“清香不腻!正合我的胃口。”林青榭道。

“确实如青榭小师姐所言。”李青童道。

许青江道:“这也是中部荆山地区的一种兽,出自倚帝山,形似鼣鼠,据说这种兽出现在哪里,那里就会出现战乱和兵祸。所以被列为‘三凶’之首。但其肉质细嫩,是深受我们蛮南人欢迎的美味佳肴。”

楚青台道:“尝完了‘猪’‘鼠’,该尝‘鸡’‘鱼’了。这是我为小十六选的,果木烤絜钩。”

“我先吃我先吃!我的最爱!”林青谢说着拿刀片下了薄薄一片,放入嘴里,忽然又想起了有点不对,急忙对李青童说。“对不起小师弟,今天你是客,应该请你先吃啊!”

李青童毕竟是初来乍到,还是有些放不开,要在平时自己不用让也早下手了。此时听罢便说:“小师姐你先尝着,我这就来,各位师兄请。”于是众人皆薄薄地切下一片放入口中。

楚青台道:“再尝尝我的清蒸小薄鱼。青童师弟先给你来一块!”

众人各夹一口,皆呼味道鲜美。

楚青台道:“这薄鱼乃东南女蒸山石膏水里生长的,很像黄鳝,却只长着一只眼睛,叫声如人呕吐一般,一旦在哪里发现,便预示那儿将会有大旱出现,所以当地人争相网捕钩钓,也将其列为‘四害’之一。这絜钩呢……”

林青榭抢着说:“絜钩乃砧山上的一种鸟,身似凫,尾似鼠,擅长攀援树木,一旦出现在哪里,将会发生瘟疫,是‘三凶’之中的凶鸟。”

梁青山道:“老六,说说你的菜吧。”

马青河淡然道:“我的菜品相一般,各位师弟们的法眼也没瞧得上啊!”

钟青火道:“六师兄,主要是你的菜瞅着就干巴巴的,除了骨头还是骨头,没有食欲。”

马青河辨道:“菜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这熏三样实乃龙侄三宝。龙侄是什么?龙侄是我们东部凫丽山上的奇禽异兽,其身形似狐,但长有九只尾巴和九只脑袋,爪似虎,吼叫起来象婴儿啼哭,其性狡诈而凶猛,是一种食人兽。实乃‘三凶’之首。其头益胆,能壮人气魄;其尾益心,能通人心窍,多智多谋;其爪利筋骨,犹益习武之人食用。所以这龙侄三样实乃补益之三宝,你们若不爱吃我可就独享了。”

许青江道:“好东西岂能一人独享!”说罢就拿刀从兽头和兽腿上片下了一堆小肉。“来!各位尝尝!”

马青河问:“味道如何?“

李青童道:“确实有种从没吃过的异香!”

梁青山道:“老六,怎么有种狐狸的骚腥味啊?”

众人哈哈大笑。但还是很香的,忍不住又去夹来吃。但楚青台和林青榭却是尝外第一口后就不再碰它了。

梁青山道:“就剩下我选的两道菜没尝了吧?我这犰狳啊,是东部余峨山上的一种异兽,体形象兔子,却长着鸟一样的嘴壳,眼睛似鸱鸟,尾巴似长蛇,一见人便装死,吼叫起来就象叫喊自己的名字,这种兽出现在哪里,便预示着那里的田间将会遭受蝗灾,是典型的‘四害’。我选得这红烧犰狳肉,味道就是一个字:‘香’。”

众人尝罢,确实是浓香满口,回味悠长。

梁青山道:“这酱闷夫诸肉,是我替青童师弟选的。这夫诸是中部敖岸山上的一种野兽,身形似白鹿,长有四只角,它一旦出现在哪里,那里的城邑必将有水灾,是典型的‘四害’。但其肉却有鱼之细嫩,兽之芳香,乃是人间极品啊!青童师弟!你带头吃啊!”

李青童喜道:“这是我的菜哦!各位师兄请品尝!”

青阳山上虽然不禁肉食不禁酒,但象这种放开吃肉且能美酒相伴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一年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三、两次。众人都吃得高兴,喝得开心,肉酒入肠,心意投机,言语也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就有点快意人生的味道了。

“各位以为,当初我们师祖,为什么要选在秋白节这一天,在这青阳山上,开山创派呢?他老人家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有何目的?”梁青山问。

“布道传法!”

“炼气修真!”

“传功习武!”

“炼丹救人呗!”

“度人仙缘!”

……

众人议论纷纷。

梁青山大声道:“这些都对,可也不是很对。这些只是他老人家想达到的一个个小目标,但决不是最终目的,不是他心中的根本。”

“老五!你说不是就不是啊?那你说是什么?”马青河高声问道。

师弟们当中,也只有他马青河敢高声叫梁青山“老五”。但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也是叫“五师兄”或“青山师兄”的,而且他平时是一个沉默寡言、言轻声微的人,可见今天也酒意浓浓了。

“我说不是,它就不是!”梁青山还真是有点酒意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各位还记得刚才开吃前,我说过的两句话吧?为什么师祖?为什么青阳真人要搞这样一个‘开荤节’呢?为什么不搞个什么‘禁荤节’‘开斋节’呢?我想啊,他是让我们杀掉‘四害三凶’,让我们吃掉‘四害三凶’,因为师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尊道首在行善,除恶不忌杀生。六生虽有善念,三界皆有恶行,扬善除恶乃吾辈之本分。传道授法,武行天下,是因为天下从来就不太平;害起灭害,凶起杀凶,莫以修真忘真宗。抱元首一,素食辟谷,从来就不是我们修真的宗旨,只是修真者各自选择的方式罢了,所以,各位,莫以修真而远离天下啊!”

“说得好!老五!”马青河高声赞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聪明了?因为我知道了你的前生。”

众人皆愕然,一时寂静无声,都把目光投给了马青河。

“我的前生是什么?”梁青山也被他一句话给蒙住了,急忙问。

“你的前生、是一条虫!”马青河一字一句郑重地说。

“老六!你凭什么说我的前生是一条虫?”梁青山歪头盯着他气乎乎地问。

“是的!你的前生是一条虫!是师祖青阳真人肚子里的一条虫!”马青河道。

“哈哈哈!”梁青山听罢,放声大笑,“我倒渴望是师祖爷他老人家肚里的青虫转生而来的啊!这样就能吃透他老人家的思想,还能消化他老人家的功法,还能广传他老人家的使命。莫以修真而远天下啊!”

众人皆静静地听着,只感到五师兄言辞透达,直抒胸意,却又一时无言可对可接。

“莫以修真而远天下!五师兄说得好!但我还想接一句。”楚青台道。

“但说无妨!十四师弟!”梁青山道。

楚青台朗声道:“莫以天下而远修行。足行千里,行侠仗义,沧海一笑,快意恩仇,犹记得修身自省,莫以天下而远修行。”

“好!青台师弟说得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梁青山击掌道。

“但是——”楚青台明亮的双目凝视着梁青山,话峰一转,“但是,饮食人间,皆有六欲七情,赤子生而有感,谁说太上忘情?行云流水皆有意,道法自然情自生。”

“莫以修真而远天下,莫以天下而远修行。行云流水皆有意,道法自然情自生。”梁青山喃喃地重复道。

午膳用完,已经快到申时了。

楚青台没喝多少酒,就带着林青榭,去缥缈峰的其他胜景妙地游玩赏秋去了。剩下五人都是酒足饭饱了,懒睡之虫油然心生,就顺着膳食堂的长廊穿回了“谷神宫”的后院。

梁青山边走边给他介绍:“青阳派的记名弟子不分峰脉,平时都在缥缈峰练功修真,各位师尊轮留前来教习功法。你上午看到的环廊大院就是他们住的一个地方。一阶二阶弟子四人一个小院落,三阶两人一院,四阶和四阶以上一人一院。我们正式弟子,大宗的四脉,在缥缈峰都安排了住处,基本上都是按两人一个小院安排的,室内院内的器具用品布置与记名弟子并无二样,都遵循简朴实用的原则,就咱们这十六、七个人,眼下都集中安排在一个大院里,房院从右向左转圈排了编号,人员大致是按入山的顺序进驻的。”

说话之间来到了后院右侧最里面的一座拱门,跨进拱门,眼前出现的回形院落与上午看到的几乎一样,东西狭长,连带的环形走廊和里面结构都如复制的一般,也有十六个小拱门带着十六个小院落。不同的是从东到西生长着一排一丈宽的茂密青竹,从而给整个的院落里增添了无限的生机。

梁青山道:“从右边这排开始向里编号,这第一个锁着的小拱门是一号,是大师兄的,往里依次是二号二师兄的,三号三师兄,三个院落都常年锁着,但定期有人前来打扫保洁。”

李青童仰头看去,只见一号的小拱门上镶着一块青木牌,上面题写着三个苍劲的大字:“遥沧馆”。再望里看了看二号三号,同样的青木牌,同样题写了名,依次是“远海宫”、“夏桑园”。

“三位大师兄从小就是极有报负的人,也很有情趣,当年他们住在这儿,明明就是两间普通的砖瓦小房加上一片巴掌大的小院,可他们就突发奇想地给它起了一个个意蕴深长的名字,还用青木横匾题挂了上去,境界顿生。以至于后来的师弟们竞相模仿,虽然后来改成了两人一院,但是不论谁先住了进来,第一件事都是先给住处起个可心的名字,如今连记名弟子的房院也是如此,这都成了我们缥缈峰上的一道独特风景。这竹子也是当初三位大师兄种的。”梁青山道。

“果然有趣得很!”李青童点头道。

“再往里,四号‘商田舍’本是四师兄住的、后来的老十周师弟加了进来,五号‘山河窑’是我和老六马师弟的,六号‘万江碧透’是老九许师弟和老八万师弟的,七号‘焰火飞天’是十二‘食为天’和小十五花师弟的。横拐过来的这两个是八号和九号,一个是水房洗手间,另一个是器具杂物库。”

梁青山一边介绍着,一边带着他们从右面横拐过来,再转到左边沿着环廊往外走。

“拐到左面了,先是师姐师妹们的房间,里面第一个是十号‘青瑶阁’,是七师妹姜师妹和和后来的十一江师妹的。向外排开,十一号‘陶亭木榭’是十三陶师妹和小石榴青榭小师妹的,原来叫‘陶然亭’,陶师妹看到‘小石榴’进来后,见她总是想家,就给改了个名。十二号暂空,为后来的师妹预留着。十三号‘楚云台’眼下只有楚师弟一人,我刚才已经和他打招乎了,他一会儿直接回梅香峰,今天不回来了,你就在十三号和楚师弟同住吧。”

一行五人踏进了十三号小院。打开房门,里外两间,各有一床一柜,一桌一凳,一壶一盆等简单的生活用品。

“里间是楚师弟住着,你就住外间吧!劳累了大半天了,今天你先歇着。明天我再给你讲些本派门规戒律和基本的入门功法。”

梁青山说完,诸人告退,李青童也确实累了,倒在床上,一会就呼呼睡着了。

正文 第四卷、第1章、六天六年(上)

“小师弟醒了!小师弟醒了!”

在一个女童稚嫩的欢叫声中,李青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贞儿,你终于来了。”他喃喃地说。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脑子更是昏昏愕愕,一眼就看见贞儿一袭白衣地站在自己眼前。

“我不是贞儿!你这几天老是叫这个名字。贞儿是谁啊?”一个稚嫩的女童音反问他。

他头痛欲裂,全身痛疼如裂,就又闭上了眼晴。

“你不是贞儿?那你是谁?”他喃喃地问。

“我是你几天前刚认识的小师姐!我叫林青榭啊!”对方怯怯地回答。

“林青榭!”他重复了一遍,迷离中好象有点印象。

睁开眼睛,定静细看,眼前的小女孩虽然也一身白衣,但确实不是贞儿姑娘。虽然两人个头差不多,也都是一身白衣;但贞儿姑娘是匀称的身材,圆润的鹅蛋脸,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目光里透着一股机敏和自信,让人望一眼就知道她人小鬼大,头顶还扎着两个圆圆的髻角;而眼前这个自称林青谢的小姑娘,却是身材瘦小,瓜子脸盘,淡眉细目,黑发垂髫,目光却是娇娇怯怯的。

“我这是在哪?”他轻声问。全身碎裂般的痛疼让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你是在——青阳山、缥缈峰、谷神宫后院、十四号房——你自己的房间里。”

“青阳山、缥缈峰、谷神宫后院、十四号房、我自己的房间……”他心里默念了一遍,斑驳的意象如一沓老照片从记忆中纷踏而至,他终于想起了这一串如许的往事。

“我想起来了,你是石榴小师姐。”他说着,闭着眼睛,皱着眉。

“你终于记起来了!你是不是很痛?”

“嗯。还行。我记得我睡得是——是十三号房啊!叫什么‘楚云台’?”他依旧皱着眉,闭着眼。

“你原本是睡在十三号房‘楚云台’的外间的,但掌门师尊说了,为了救助护顾你方便,就在你昏睡中连人带床把你抬到十四号房了。”

“哦,原来如此。”

“你稍等一会,我去喊五师兄,他刚刚出去,说马上就回来。”

“不用喊!我回来了!”

梁青山随声疾步走来。

“你终于醒了!小师弟!”梁青山道,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声。

“哦!五师兄!我这是怎么了?”他睁开眼睛问。

“你睡了一个长长的大觉啊!”

“我睡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你都睡了三天了。‘开荤节’那天下午,你睡着之后就长睡不醒,一直睡到现在。现在是午时,你睡了将近三天三宿了。十六师妹,你快去‘至尊殿’禀报师尊们一声,就说十七师弟醒了,勉得他们担心。”

“真该死,连师尊也惊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五师兄?”李青童喃喃地问道。

“‘开荤节’那天下午,我和六师弟、九师弟、十二师弟把你送过来后,就都回去歇息去了,实际上回去就都睡着了,晚饭谁也没起来吃。等到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前天早上,十二师弟‘食为天’过来喊你去吃早饭,喊了几声也喊不醒,但见你面色赤红,掀开被角一看,身上裸露之处皆赤红一片,就感到情况不妙,伸手往你鼻前一搭,呼吸全无。他大惊之下急忙过来找我,我就赶过了过来,让他去‘至尊堂’立即禀报师傅。师傅过来查看后,说你全身筋骨寸断,经脉俱折,命悬一线,立即为你服下了我们青阳派的‘镇山三丹’中的‘回元丹’,这才保住了你的一条命。”

“怎么会这样呢?”

“我当时也甚感奇怪,以为是我们中午吃荤饮酒引起的,立即跪下向师傅认错请罪。”

“师傅道:‘这事与饮食无干,你起来吧。这是他身上的‘胀气’‘魔气’与浑沌洞里的‘浑沌三元’相生相克的结果。’”

“‘胀气’‘魔气’与‘浑沌三元’相生相克?”李青童疑问道。

“正是。”

“为此,大师伯和四师叔昨天也赶了过来了,三位师尊一起为你把脉摸骨,运功施法,又为你服下了‘固元丹’,总算稳住了你的身体元气,使之不再恶化,现在他们正在‘至尊殿’商讨你的病情呢。”

说话之间,只见掌门玄极道人缓步而至,后面跟来的五六个弟子就侯在了门口。

“哦!师傅!弟子不肖,给您添麻烦了。”

他睁开眼睛,努力想坐起来,可是连抬头都很吃力。

“别动了,老老实实地躺着就行,能活过来就算你万幸了。青田青山青瑶留下,其他人都炼功去吧。”

“多谢师傅救命之恩。”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全身痛疼欲裂?犹如锥骨钻心?”

“是有点痛,不过,还行,弟子挺得住。”他咬着牙关说。

“为师也没料到,你身上的‘胀魔之气’竟如此飙悍,与这浑沌洞里的‘浑沌三元’相生相克,会产生如此急剧迅速之变化。我本以为会在两、三年之间缓慢地起作用,潜移默化地融化和吸收掉你身上的‘胀魔之气’,消弥掉你的病灶,没想到过完‘浑沌洞’就突然迅速地威力大发,反噬你的身体和身上的元气,一天之间竟让你筋骨经脉碎断,命悬一线,气如游丝。然而世间之事大都是否极泰来,正所谓不破不立,为师借机为你施以丹药功法,再用三日时间,筋骨经脉就能续断重生,你就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完成常人五、六年才能完成的潜元筑基之路,当然年龄上也要增加五、六岁。如此说来,六日成长六年,走完六年的路,也算是一件幸事,只是眼下这几天要遭几天罪,受几天苦。你可挺得住?”

“弟子挺得住!”李青童咬了咬牙,以坚定的口吻说。

“好!好男儿意志如铁,咬紧牙关挺过去,就会是一片新天地!青瑶!”玄极道人向门口喊了一声。“你把玉瓶拿来!”

只见七师姐姜青瑶双手捧过来一个精制的檀木小盒,玄极道人拿过来打开,取出一个晶莹釉亮的碧玉瓶,倒出一粒的绿色光亮的药丸。

“这是‘培元丹’,青谣,你给他服下。有了这颗‘培元丹’,三日之内不吃不喝也会没事,还能多睡一些。”

李青童躺在那儿,也坐不起来,姜青瑶就靠坐在他床边上,象姐姐一样,左手揽起他的脖颈,右手拇指食指捏着紫色药丸,轻轻放入他的嘴中,李青童只觉得清凉入口,接着温温的白开水就倾倒了进来,一口水漱了下去。

“明后几天更是危险而关键的再生期,你也许会醒,也许会睡,醒了仍会感到疼痛,睡着了则是福份。还是你们三人,一人一天轮留陪护吧,我听你们玄梅师叔说,明后天青台也要过来了,让他与你们一起护理。十七醒了,就陪着他说说话,减轻些他的疼痛;睡着了,就不用打扰,任其安睡即可。我每天中午来一次,这几天也不离谷神宫,有什么异常及时禀报我!”

“谨尊师命!”三人躬身领命。

“多谢师傅!多谢师伯师叔!”李青童吃力地大喊,但嗓音有点沙哑,所以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大。

玄极道人走后,剩下三人也就无拘无束了。

“小师弟啊,断骨折脉之痛,远非平常人所能遭遇的罪,你小小年纪却遭此劫难,也真难为你了,实在是痛疼忍受时,你就哼叫出来,我们三人不是师姐就是师兄的,没人会笑话你的。”姜青瑶温柔地说。

“谢谢师姐,我还行。”李青童轻声说。

“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小师弟你挺过这一关,将来就会前途无量了。”商青田鼓励道。

“谢谢。”

“不过经此一难也看出来,师尊们对小师弟还真是厚爱有加哦,‘镇山三丹’全给用上了。”七师姐姜青瑶笑着说着,听来似有羡慕之意。

“七师妹,你莫非也想享用这‘镇山三丹’?”梁青山笑道。

“我可无福遭此劫罪。”姜青瑶笑道。

“对师尊们来说,我们都是他们的一根根手指,十指连心,谁遭罪都会心痛的。”商青田道。

“那倒是!上次八师弟从悬崖上甩下去,掌门就给他用了‘回元丹’的。”姜青瑶正色道。

“‘回元丹’回元救命,‘固元丹’固元稳神,‘培元丹’培土生金,三丹连用,只要有口气在,纵使千难万险,也能转祸为福,让人否极泰来。也就是我们青阳派能有此等神奇的系列仙药了,小师弟能进我师门,也是前世修来的造化啊!”商青田感叹道。

姜青瑶道:“四师兄,五师兄,你们都在这儿劳累两天了,今天我在这儿照顾小师弟啦,你们两人都回去休息吧!”

“没事,小师弟遭此大劫难,我们在此劳累两天还不是应该的嘛!” 商青田道。

姜青瑶道:“话虽如此,但也没有必要都守护在此啊!刚才掌门师尊也让我们轮流守侯了。今天就我在这了,难道两位师兄信不过我?”

“七师妹如此说了,四师兄,我们就先回吧。有事就再过来呗!” 梁青山道。

“七师姐说得极是,四师兄和五师兄请先回去休息吧!小十七在此感谢两位师兄的关爱和照顾!” 李青童真诚地说。

商青田和梁青山走后,姜青瑶就如同长姐一样,坐在床边,轻轻地拍抚着他,和他闲聊起来。

“七师姐,你能给我讲讲玉清潜质吗?什么是玉清潜质呢?”李青童问。

“我们青阳派的师祖青阳真人你听说过了吧?”

“听说过的,七师姐。”

“青阳师祖留下了一部《青阳修真秘典》,里面将凡人炼道修真化分为九个阶次,称之为‘九阶’,一阶曰潜元,二阶曰见田,三阶曰含章,四阶曰跃渊,五阶曰龙凤,六阶曰玄黄,七阶曰亨通,八阶为仙,九阶为神。”

“你看过这本‘秘典’吗?七师姐。”

“我们做弟子的哪有资格看啊?师祖青阳真人立下的规据,‘秘典’由掌门亲自保管,只能传示给掌门大位的传承人,最后正式传交给下一代掌门人。从师祖青阳真人算起,到目前为止,我们青阳派恐怕也只有四位能亲手亲眼翻阅过这本‘秘典’吧?”

“是嘛!都是哪四位?”

“第一代掌门师祖青阳真人,第二代掌门师祖冲虚子,现任掌门师尊和我师父呗。”

“哦!”

“三百年前,我们青阳派师祖青阳真人首次提出了‘九阶三清’的说法,倡导的以‘九阶三清’作为修真求法的修炼法则,后来被修真界的八大门派所共遵,也被大华朝庭奉为正宗的修真道法。其中的一二三阶主要还是面向俗世,为家国天下玉琢人才的,同时也为修真界选拔玉清之苗。修真之道,是越往上越难修。世间众人,一般能修到三阶就很不容易了,四阶道士是少之又少,五阶更是人中龙凤,稀世奇宝。若想跃过三阶修到四阶、五阶,必须要有远超常人凡人之上的潜质和天资,单靠人为的努力是达不到的,这个远超常人凡人之上的潜质和天资,就是‘玉清’潜质;如果谁能在四阶中成功穿越如渊水寒潭的度劫期,跃渊而上,真正到达了五阶的修真境界,就称之曰‘玉清’了。”

“那么‘玉清’之上呢?”

“‘玉清’之上,谓之‘上清’。修真之人,五阶之后,就会进入六阶玄黄了。六界玄黄中的‘天劫’更是吉凶难料,一旦度‘天劫’成功,进入七阶亨通,就是世所罕见的‘上清’境界了……”

姜青瑶娓娓道来,如同讲故事一般,声音温煦柔婉,李青童在这娓娓的声语中,由于丹药的作用,痛渐轻,心渐平,眼渐沉,神渐昏,后来酣声轻起,如催眠般地睡着了。

正文 第四卷、第2章、六天六年(下)

李青童这一睡,又是白天连黑夜,黑夜连白天,一直睡到次日上午,日上三尺也没有醒。商青田一早过来接班陪护,姜青瑶不放心也没有走。两人凝视着李青童,但见他眼睛似乎是半睁着,似乎又是半闭着,有时倏然张一下再半闭上,有时又忽然翕合一下再半张开,眼球还偶尔转动一下,呼吸倒是均匀正常,但就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轻轻唤了两声他的名字也没有应声,商青田和姜青瑶都有点担心了,姜青瑶让商青田在这边看着,自个去掌门师尊那儿禀报去了,玄极道长听完后就说了两个字:“无妨。”

中午,掌门和玄云道长一起过来看望李青童,见他睡相安然,一如姜青瑶上午的禀报。大上尊切了切李青童腕上的脉,又摸了摸其额头,翻开他的两个手掌看了看,又掀开其脚掌看了一眼,凝视了一下他半张半闭忽张忽翕的睡眼,朝掌门师弟点了点头。

商青田拿了个厚厚的蒲团放在床前,掌门玄极道人便盘坐到上面,双目微合,虚心宁气,两手掌心相向叠于胸前,运起气来,随着真气在其体内不停地周天运行,透过身上的衣袍能看见闪闪的红光在其身体中的行走和旋转。红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红,他的两掌变化成剑指,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天仰蒙蒙,地俯冥冥,视而无象,闻而无声,混而为沌,恍惚无名。

似气非气,似雾非雾,似雨非雨,似乳非乳,其上不皎,其下不昧。

百静一动,气行化风,雷电空破,阴阳两生,无中生有,万象纷成。

商青田听出这是本派的“太极诀”。但见掌门师尊念过三遍之后,倏然站起,两手并成剑指,竖直向下指向李青童平躺的身体,一个指向李青童的膻中穴,另一个指向其神阙穴,口中喊了一声:“入”,只见两道红光直入李青童的身体里。李青童的身体之内,则突然闪现出温润的蓝色光泽,片刻之后,红蓝两种光泽终于相融在了一起,一切消融于无声无息之中。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青田,今天是你陪护?”玄极问道。

“是的,掌门。”

“让他熟睡吧,睡着比醒着好。你们也无需大惊小乖的。”玄云道。

“尊命!”

第三天梁青山过来陪护,李青童长睡不醒,依如前一天一样,商青田给他交代了一遍后走了。

梁青山呆坐在床前无所事事,那些平时无睱细想的陈年忘事,就从思绪里飘飞出来。

很多人都说马青河是梁青山的影子。两个人一年入山学艺,虽说一个在缥缈峰从师于掌门玄极掌门,一个在凤鸣峰从事于玄鸣道人,但由于青阳派同门包容兼修的规据,每月都有一多半的时间在一起,两人同住在缥缈峰的“山河窑”里。梁青山是高富帅的典型,风度翩翩,潇洒帅气,喜欢阳光地笑,给人的印象是真诚而坦率,经常一边走路一边吹轻脆的口哨;马青河则长得清瘦纤高,总是一副幽幽的样子,让人觉得敏感而优柔,喜欢站在突兀的岩石上面对晚霞吹哀婉的长箫。就这样,两个外貌性格喜好迥异的人,却由于一起入山,一起住在了缥缈峰同一个院落的同一座寝房里,渐渐地就成了缥缈峰上一对形影相随的朋友。只要是兼修共学的日子,早上卯时,两人一起起床;然后一起跑步出操,去缥缈峰顶,斋心静坐,抱元守一,外吸大自然之朝气,内炼精化气;辰时一刻,一起去膳食堂吃早餐;正午午时三刻,又一起去膳食堂,一个去打饭,一个去打菜,不用分工也很明确,默契而自然;下午的活动与上午如出一辙,晚上自修的时间仍是如影随形。

前几天的一个下午马青河提前回凤鸣峰去了,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没有回来,梁青山就一个人去吃晚饭。

“你老婆呢?”

姜青瑶笑着问他。

梁青山不由地一怔,随后恍然而笑。

想到这儿,又想起这两年山上流传的关于他俩同性想恋的风言风语,梁青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中午,掌门师尊又过来做了一遍太极功法。掌门前脚刚走,楚青台后脚就进来了。他把自己的随身物件往自己的房间“楚云台”里一放,就出来和梁青山一起陪护李青童。

楚青台看了一眼迷睡中的李青童,道:“五师兄,十七师弟与以前相比,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有何不同?我还真没看出来?”

“你再仔细看看?”

“以前站着,现在躺着?以前醒着,现在睡着?……”梁青山笑着说。

“以前说笑着,现在沉默着……”楚青台抢白道。

“对啊!”梁青山顺杆就趴地应和着。

“哎——!没想到智勇双全、风度翩翩、潇洒儒雅、功冠青阳的梁师兄,没想到青阳山上集三百崇拜与痴爱于一身的五师兄,也有感觉视觉触觉迟顿麻木跑偏的时候。”

“哈哈,不管十四师弟是夸我还是损我,我都愿闻其详!洗耳恭听!”梁青山笑道,他现在对这个十四师弟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难道五师兄就没发现、十七师弟的身材长高长粗了吗!”

“你别说啊!经你这么一提,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他是病来身体臃肿稀松了呢?”梁青山兴奋地说。

“也许这就叫熟视无睹吧!你们天天看着不觉得有变化。我这四、五天在梅香峰上没过来,今天一见就发现他已经变化很大了。你看他脸盘有点长开了,小臂小腿都粗了一圈。”

“还真是。”

……

第四天又轮到姜青瑶来陪护了,因为楚青台在,她揽下陪护的任务,让姜青瑶回去了。楚青台静静地望着昏睡中的李青童,发现他一夜之间又长大了许多,脸盘上开始有棱角了,喉节开始微微突起,身材足足长了半尺长。

正午时分,掌门师尊依旧过来做了一遍太极功法,一会就走了。

楚青台喜欢看书,他昨天来时经藏经阁从那里借了一本《南华经》,就坐在李青童的床前,一边陪护一边看。正好看到书里讲倏和忽的那段故事,这引起了他无限的遐想。说的是南海有个帝王名字叫倏,北海有个帝王名字叫忽,中央有个帝王名字叫混沌。倏和忽经常到混沌这里来做客,混沌待他们非常得热情周到,可就是没鼻没眼没耳没口的,让人感觉到很是别扭。倏和忽为了报答混沌,两人就开始给混沌凿七窍,一天凿一窍,这样凿了七天,七窍是成了,可是躺着的混沌却是渐渐睡着了,再也没有醒转过来。他死了。

遐想之中,忽听得床上传来一声呵欠声,楚青台抬眼望去,只见李青童缓缓睁开了眼睛。

“十四师兄,你怎么坐在这儿?”他轻声地说,嗓音有点粗重沙哑。

“小师弟,我在这儿陪护你啊!掌门师尊刚走了一会,他说你又睡了三整天,算着时辰差不多该醒了;还说不要叫你,让你自然醒。没想到他前脚刚走,你跟着就醒了。”

“哈哈,对对,我又病睡了三天,有劳几位师兄师姐了。”

“别客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一身轻松,除了有些酸胀外,这身上哪儿也不痛了。”他说着起身坐了起来,双腿搭在床沿上。“就是感觉到口干舌燥的。”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休息吧!”

“我没事了。”

楚青台给他倒上一大碗的温开水,他仰脖一饮而尽;还要,结果一连喝了三大碗。

“你怎么象远行回来的人似的?这么渴?”楚青台笑道。

“我是梦游去了,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好象是一个大荒原,初春时节枯草枯树的大荒原,有人在荒原中间伐树烧荒,牵着牛扶梨耕地。奇怪的是开垦了一大片的地,却只种了两粒种籽。后来春风化雨,满野葱笼,种下的两粒种籽也发芽长藤,开出了两朵艳丽无比的粉色花朵,引来了无数的飞虫,还有两只蝴蝶,就有蜘蛛在周围的树间结了八张大网,来抓飞虫吃,没想到蛛网被两只蝴蝶撞破了,蜘蛛落地,没趴多远,就被树丛里侯着的一条青蛇的飞身擒住,正要美餐,却见眼前的两朵红花瞬间凋谢,结出两个大葫芦。青蛇也很纳闷,稍一走神,却见葫芦瓢开,从中蹦出一男一女两个童子,说时迟,那时快,两个童子同时挥手出剑,青蛇丢下蜘蛛急忙飞走,在一条白蛇的营救下逃跑了……”

“你的梦可够长啊!”

李青童说着双脚落地,站了起来,在屋内走动了几步,就听见外面人声喧闹起来。原来楚青台刚才用师傅玄梅道长新创的“意念传息术”,将李青童苏醒的消息传给了正在“至尊堂”与掌门在一起的师傅玄梅道长,师傅的回复是:“无妨!任其自然,吾等即到。”

随着喧闹声的临近,在众师兄师姐们的拥拱之下,掌门玄极道长和四师叔玄梅道长疾步走来。但见眼前的李青童身材高大魁梧,腰腿粗壮刚健,长脸高鼻,有棱有角,剑眉明目,目炯神奕,喉节突出,嗓音浑厚,宛如一个十七、八岁的成熟少年,与几天前那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相比,早已判若两人。众人一片哗然。

“十七!你怎么突然间长得这么高大了?”“食为天”钟青火紧跟着掌门闯了进来,惊奇地喊。

“不错!”玄极道长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然后又问:“十七,你还有什么不适吗?”

“回禀师傅,弟子醒来时有点口渴,刚刚喝了三大碗的水,现在再无一丝一毫痛疼的感觉了。只觉得身上有些酸胀,但是气力充盈,精神充沛,再就是,站在这屋内感觉上有点压抑烦闷,只想出去痛快淋沥地打斗一场,一疏胸中郁烦。”

“这都是脱胎换骨洗经伐髓后的正常感觉。你虽然前后迷睡了六整天,实际上却在迷睡中度过了常人五、六年的光阴。如今你已是一个年过二八的成年人了,天癸已至,肾气盈盛,精气充溢,内和阴阳,外达天地。”

众人听罢,皆啧啧惊叹称奇,却听得一个怯生生的童音:

“掌门师尊!”小十六林青榭怯声喊道,“他都年过二八一十六岁了,我才十岁,我是叫他师弟呢还是叫他师兄?”

众人闻听此言,皆哑然失笑。

玄极道人正色道:“当然仍称他师弟了,你入门在先嘛!况且修真之人,只论造化,不谈年龄。十七,这些日子你只能静养身体。青山青江和青火,你们三人轮流陪着他,带他宫内宫外地走走,看看山色溪景,飞猿走鹤,舒活舒活筋骨即可,切记十日之内,不可攀高登险,不可纵跃发力,也不可凝神坐功。”

“诺!”三人高声应答。

正文 第四卷、第3章、青山传功

十天的时间过得象十个月一样漫长。

李青童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在宫内和宫门前溜达,什么也不能干,哪儿都不能去,连谷神宫后面的太极顶都不让去,理由是山石峻险,不能攀高登险,以至于十多天的时间里,连“十大奇景”中排名第一的缥缈仙景也没看到全貌。但这十天的闲暇里,总算干了一件正事,就是给自己的蜗居起了个合心的名字——“青板童砚”。

总算把这十天熬过去了。早晨起来,用完早餐,李青童跟着五师兄梁青山、九师兄许青江和十二师兄钟青火往回走。

梁青山道:“再给你两天时间舒活筋骨,两天之后正式开始给你传授功法。”

李青童急切地说:“麻烦师兄禀报一下师尊,能不能今天就开始?我这么呆着实在闷得慌!”

“无需禀报师尊,你忘了入山拜师时,师尊命我代师授艺的事?”

“真是报歉,五师兄,我这些日子几睡几醒的,记忆都昏沉如雾了。如此说来那就更好了,劳烦五师兄今天就开始吧。”

二人说开始就开始,直奔后院的道堂来。

梁青山道:“我青阳派的道德功法,仰之如高山,游之如大海,高深莫测,广阔无边,不是我这个做弟子的能传授了的,我只是教你些最基本的入门功法罢了。”

“五师兄你太谦虚了,现在山上众多的师兄师姐中,听说只有你和四师兄进修到了五阶之上,渐入‘玉清’佳境了。”

“我哪比得了四师兄啊?四师兄早就踏入‘玉清’境界,都炉火纯青了,我却是一只脚刚刚迈上‘玉清’境的门坎,另一只脚还陷在泥渊里。只是没想到你也知道‘玉清’之事?你听谁说的?”梁青山道。

“上次在谷神谷后院,你忘了你刚一提到‘玉清’的事就被钟师兄他们喊去吃饭给打断了。前几天病痛卧床时,曾请教过七师姐何谓‘三清’的,七师姐给我讲了很多。”

“哦!这太好了,省却我再继续为你讲解‘三清’境界了。其实这十几个师弟师妹们都很用功,且潜质天成,修成得都很快,六师弟、七师妹、八师弟、十师弟也都修入四阶了,小十六虽然入山才三年,也已提前三年完成筑基进入二阶,其他人虽然都在三阶中努力,可也各有千秋,尤其是十四师弟,别看年龄只有十五、六岁,入山也不过七、八个年头,前几天听四师叔说,三阶快要修满,正在向四阶的门坎冲刺呢,真是后生可畏啊!”

“你说得可是青台师兄?”李青童惊问。

“正是。青台师弟天资聪颖,修炼又努力刻苦,这样下去,迟早会成为我们青阳山的翘楚。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抓紧练功吧!不过,今天我们还是要从最基本起步功法学起。”

“一切听师兄安排。”

“这第一天要教你的,乃是天下武学最基本的基本功法——桩功,叫作‘三体桩’。正所谓‘万变不离三体桩’,三体桩是所有武术门派的入门基本功。看好了——”

梁青山便说边在前面演示起来。

“身体正立,两手自然下垂,两掌沿体侧徐徐上举,掌心向上,沉肩坠肘;到胸前,小臂内旋,两手合扣,同时下蹲屈膝;到腹前,双掌变拳,两手一勒,定住气,这个动作就叫作站丹田。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师兄。”

“第二招,左脚以脚跟为轴,脚尖外掰;右拳沿身体中线钻出;进左步,同时左拳上钻;两拳相遇同时变掌,左拳推出,右拳撤回。”说到这里,梁青山转过身来看着李青童。

“对。就这样站着不动,要站半刻钟不动。”

站了约半刻钟,接着又往下做。

“现在是收式,跟我来,右手向后,小臂外旋,变掌,往上平举;同时,右脚跟着左脚,两掌收回腹部,立起。好了,休息休息吧。记住了吗?”

“记住了,五师兄。”

“那你做一遍我看看。”

李青童就利落地摆了一个三体式站桩。

“呵呵,还不错,这三顶三扣三圆三抱、三摆三垂三曲三挺,还有鼻有眼的。”梁青山说着,给他纠正了几个基本动作。

“你看看能否坚持两刻钟,要稳,我过一会回来看。”

结果梁青山一出去,师尊安排的一堆事就把他陷进去了,等他忙完,两个时辰倏然过去了。回来一看,李青童还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你一直就这么站着?”他惊讶地问。

“对啊!”

“中间没收势休息过?”

“没有。”

梁青山见他不但姿式端正符合要领,而且还站如松,稳如钟,大感惊讶。问:“你以前是否练过三体桩?”

“我以前的确炼过几天桩功,但不是三分体,叫什么来着?我也记不住了,但最多也只能站两刻钟,就胳膊腿累得酸酸的撑不下去了,没想到今天一站就站了两个时辰,还没觉得累。”

李青童说着,身体仍然纹丝没动。

“好了,十七,收了吃午饭去吧。这个你过关了。”

第二天,早饭后,梁青山带他又来到道堂。

“我今天要教你的,乃是天下修真最基本的基本功——斋心守一、静坐炼气。”

“‘斋心’是什么意思?”李青童问。

“‘斋心’是清心之义,心斋指内心清虚宁静。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大道至虚至静,因此人心应当清虚宁静,以合大道。所以,‘心斋’所讲的真正斋法,并不是外表吃素饮清就谓之斋,其本意是指内在的心里干净,这才是我们青阳派修养的高妙义谛之所在。所谓‘守一’,指的是意守一处,是一种通过反观内省达到调和形神的内修功法。道德真经中说‘抱元守一’、‘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至柔,能婴儿乎?’;南华经中也说,‘我守其一,以处其和’,‘唯神是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这些都是讲‘守一法’的。总之,守一可以有效地入静,入静又可以保养人体真气,使人长生久视,还能体内达外,获取道的真谛,故有‘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守一之法,为万神之根本’等语。这儿有几句简单的心诀,你先默念记下。”

李青童跟着默念了几遍,道:“五师兄,我记下了。”

“那如何斋心守一、静坐炼气呢?”

“首先人要处于自然状态,宽衣解带,舒适自然,心情放松,肌肉松驰,或行或立,或坐或卧,不必拘于形式。下面我就用盘膝坐的形式演示给你,看好了。”

梁青山开始一边做一边讲解。

“两小腿自然交叉成八字形,两足压在大腿下,自然盘膝,双手仰掌叠放一起置于脐上,或掐诀默念;双目微闭,含光内视,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然后调息,吸长呼短,吸气进入丹田,略存一存,然后收腹呼气。与此同时,默念心诀,排除杂念,悠然入静,意守丹田。慢慢地,随着一呼一吸,用意识引领丹田之气循着小腹的中线下行,至会阴从长项穴出,绕过尾闾转沿督脉上行,过命门穿脊柱,过大椎风府穴,直达脑顶百会;然后真气沿鼻柱下行,走任脉过咽部,过膻中走巨阙,复回于丹田穴。如此以意领气,意随气行,气逐意动,周天循环,打通经脉。这样周而复始,经循气旺,将右手食指中指化成剑指,指向前方,默念口诀,指端就会有气感。如此功法,坚持做下去,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久而久之,气感会越来越强,真气就会绵绵地从剑指射出。好了,你自己先做一遍吧。”

李青童如是而坐,静座运气,默念心诀,须臾之间,手指剑指前方,竟然徐徐辐射出一缕蓝色的气柱。

“这个你也学过?”梁青山惊问。

“我入山之前,因身体摄取了能魔之气,医伯先生,哦不,是玄云师伯,是大师尊,为了给我治病,以便化解我体内的‘胀魔之气’,教过我一个凝神静座、驱魔化气的功法,并教我记了些简要的穴位,只是运气行气的方向刚好与这个功法相反,还有就是心诀不同,但其他方面都差不多,所以现在学来很是方便,只要口念心诀逆向做一遍即可。我上山前是天天做的,一天至少做两遍,但那时并没有出现过手指射出蓝色气柱的现象啊?”

“十七,真有你的!这个你也算学会了。今天的这个功法本是炼精化气的第一步,叫作斋心守一、凝神炼气的,也简称作斋心凝气,后面还有三、四步才能真正修成炼精化气、剑指气出,常人要修五、六年才成的,没想到你一下子就全部贯通了。虽然气柱不是很强,但也说明你已全部掌握,只差日积月累的火侯功夫了。至于你手指出现的气柱为什么是蓝色的?以及大师伯以前教的驱魔功法,这些——说实话,我心中也不明白,我们还是去请教师尊吧!”

掌门玄极道人平时就在“至尊堂”炼功修行,同在谷神宫后院,相隔也不是很远。两人来到堂前,轻扣丹门,被侍童传了进去,见到了师尊。

玄极道人听完二人的来意,道:

“你大师伯也向我提过,你以前炼的那个功法是你大师伯行医中独创的,叫作‘炼神化气’。当初的目的就是让你炼意炼神,暂时用来化解和贮藏你遍布全身的蓝色魔障之气,因为,当时的你,作为一个凡常之人,身体没经过洗髓筑基,经脉是很脆弱的,根本经受不起这种强横魔气的冲击,所以才有了你刚入山时的骨断脉折,虽然历经了浑沌洞的洗历,也没能救你躲过那能魔之气带给你的这场生死劫。所幸你现在已经是安全度过了,而且,由于这几天你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筑基已经完成,经脉拓宽了,而且坚韧厚实,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能抗得住这种能魔之气的冲击。刚才你一炼内功,炼精化气,封藏在丹田气海里的强横之气就被释放出了一部分,与你经脉中的真气融为一体,化作剑气从指端射出。”

“师尊,我现在应如何修炼呢?”李青童问。

玄极道人道:“你现在可以两功并修,早上去缥缈峰顶,坦心舒怀,冥神静座,吸收天地之精化,但不要用剑指以防外泻,主要是炼精化气,修养内体。白天按老五的安排正常炼功习武。下午或晚上炼你大师伯传教的功法,炼神化气,以早上白天吸收的自然之精气、与自身的元气、体内封存的能气为药物,以身体为鼎炉,以神识控之,合而为一,熔炼真气,再配以剑指,以神控气,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心中有了剑,手中就会化气成剑,最后将气存入丹田。如此早出操,晚勤练,日久天长,日积月累,乾转坤合,岁月流转,不但能彻底地将能魔之气,转化成自身的真气,而且能将自身炼成一个小宇宙,内炼成丹,手中无物,心中有物,心中有何物,手中就会化气成物。再假以天年,制甲炼器,隔空驱物,神气自如,身轻似燕,御空飞天,降虎伏魔,法器封印,无所不能也。”

“多谢师傅教诲!”

李青童听师傅讲完,心中大喜,灿烂美好的前景令他心向神望。

正文 第四卷、第4章、炼精化气

第三天,仍是早饭后,梁青山又带着他来到道堂。

“今天要教你的,乃是我们青阳拳法,叫做青阳五行六合拳。我们青阳五行六合拳法,乃师祖青阳真人结合紫阳拳术,上法天道,下效地理,中间模仿猛兽凶禽,自成一体独创出来的。天道是什么?天之道是变化无穷,所以紫阳拳的上盘拳法也变化无穷;地理是什么?地之理在稳,稳重方能承受,所以下盘桩步要稳定如山,雷击不动,重锤不移。天生万物,辨物析理,归为五行,木火土金水,相克又相生;千拳万法,不离其宗,化繁拆简,亦有五形,劈崩钻炮横,相克也相生;相克能克敌制胜,相生则变化无穷。”

听到这儿,李青童似懂非懂,却着实很入迷,他前世学过的那几个月的武术,只是僵硬地摆架式,练套路,却从没给讲过这样的道理。就听得师兄继续往下讲。

“青阳五行六合拳法,取诸众生,外发于形,内合于意。‘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是为内三合。‘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为外三合。内三合加上外三合共为六合。六合通达,能使练功之人,心到手至,意到神随,以神识支配动作,内外合一,化气为拳,形神兼备,形成青阳拳勇猛、劲整、疾快的显著特点。身如弯弓手似箭,起落钻翻横竖变……好了,这些不多说了,今天先教你一套简单的动作,你先体验体验。”

“劈拳起势!”梁青山在前面边做边喊。

“劈拳起势!!”李青童跟着亦步亦趋。

“伏虎底捶!”

“伏虎底捶!!”

“挑打中捶!”

“挑打中捶!!”

“出马三箭!”

“出马三箭!!”

“白鹤亮翅!”

“白鹤亮翅!!”

“伏虎舔裆!”

“伏虎舔裆!!”

“野马勒缰!”

“野马勒缰!!”

……

“记好了吗?”

“记好了!五师兄!”

“这个没学过吧?”

“这个真没学过!”

“总算教了一样你不会的,也不枉了我带师传艺之名。这套叫作连环八式。这一周的拳法,你就炼这一套。”梁青山笑着说,不由地暗叹了一口气,这小师弟的基本功法比自己都不差什么了,还有一年的时间,以后可怎么教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梁青山告诉他明天不再教新功法。

“从明天开始,早晨就不能睡懒觉了,要早早起床,早点去炼功,这几天先让青江或青火去叫你。早晨炼精化气,上午炼青阳拳,下午炼筋骨皮,晚上再炼神化气。”

第四天一早,李青童还酣睡在甜梦里,就被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叫醒了。

“十七!起床了!十七!起床了!”

李青童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开房门,就看见立在门外九师兄的那清瘦单薄的身影。

“你怎么还从里面栓上了门?”许青江不解地问。

“我一个人睡这大房子,有点不习惯。”李青童笑了笑说。

“是夜里害怕了吧?”许青江笑道。

“嗯,有点。”李青童被他说中了心事,红着脸点了点头。

“什么十七、八岁的成人啊?我看还是十多岁的小屁孩心智。放心吧,这飘缈宫后院的住处平安得很,我们都夜不闭户的。快洗把脸跟我走!”

青花盆里昨晚就打好了凉水,李青童撩起水来匆匆划拉了两把脸,这才清醒起来,扯过衣袍穿上就跟着往院外疾走而去。

天还没有亮,夜色朦胧,李青童跟在许青江后面,左转右拐的,一会儿就走出了后院,走出了谷神宫,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峰顶攀登而去。约摸一刻钟的时间,就听许青江说“到了”,只觉得山风很大,清凉扑面,湿湿的,润润的,向四周望去,满眼茫茫的夜雾,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抬头仰望天上,但见繁星点点,天色暗蓝幽静,如缀满星石的天鹅绒笼照在头顶,也不清楚是什么时辰。环顾了一下四周,身旁到处都是白兮兮的岩石。

“这块仙岩没人用,你就坐在上面修炼吧,我白天替你选好的。”九师兄指着一个直径五、六尺的椭圆状石台说。

李青童伸手摸了一下,虽然表面有点粗糙,但总体上平平坦坦的,适合静座。

“谢谢你!九师兄!现在什么时辰?”

“快到卯时了吧!斋心静座吧。”

李青童坐上石盘,两手自然地抚放在盘曲的两腿之上,放开胸怀,微闭双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觉天地之造化,星石之神力,草木之精微,花露之琼怡,皆被吸入进胸腑里。他将这第一口的朝气夜露含于胸中,沉入丹田,行遍全身,搜及踵膝,但觉真气遍体涤荡,清新透体,仿佛溶身于琼露里,揉身于精微间,含身于神力内,合身于造化里,顿感心旷神怡。接着他运功调息,把那四肢传来的劳困,身躯聚来的疲惫,六腑卸下的杂陈,五脏滤出的污浊,化作浓浓的浊气,一口气呼出体外;更觉得四肢轻松,身躯轻盈,脏腑轻跃,心神轻灵。如此反复呼吸,反复涤荡,竟有醉仰瑶池汤水、裸泳东海碧波之感。然后凝神于胸腹,内观自在体,弃扰思去杂念,物我两忘,抱元守一,但觉体内浊气缓缓下沉,清气摇摇上升,冥色悄悄远逝,空明渐渐浮出,身体轻轻盈盈,神识欣欣怡怡。

李青童第一次完全地沉心松体,融身在这冥明交融的天地里,无声地静坐着,只觉如睡如梦,半梦半醒。不知过了多久,神识倏然苏醒过来,他睁开双目,但见眼前一轮红日悄悄升起,象一个赤体婴儿,红通通的赤艳无比,上方天空明朗,下面云海茫茫,夜色不知何时已悄悄褪去,群星也跟着夜色隐形遁走了,一个朗朗的乾坤将自己环抱在这秀美的峰顶上,身外一派秋色浩荡。

李青童站起身来,极目远眺,四周皆是浮荡的云海,云海之中还有几座山峰在浮动。身立在山峰顶,峰浮在云海上,更感到心旷神怡,只觉得身心畅通无比,再加上秋风拂面,空气清新,真如在仙间幻境了。他两手卷成桶状,如喇叭般置于口前,对着眼前的云海,“嗷嚎”一声长啸,声波冲击的方向,只见云雾急剧地翻滚浮荡。

“嗬!好厉害的内功啊!”许青江赞叹道。不知何时他已悄悄来到了李青童身旁。

“九师兄,这云海之中还有这么多山峰呢?”

“这才几座啊,青阳七十二峰,最多时能看到二十多座,只不过今天云雾太大而看不到了。你看东北方向,那座最高的,它就是这青阳山七十二峰中的最高峰灵虚峰了。”

李青童向东北望去,只见这灵虚峰峰体不大,通体青翠,但却是陡高如柱,高耸入天,而且峰体如佛塔一般,一层一层地向九天拔起,轮廓分明。

“它右边离我们近些的那两座,是大师尊的飞云峰和四师尊的梅香峰,左边远些的那座,则是三师尊的凤鸣峰。”

“看起来,灵虚峰离我们最远了?”

“也不是,但它是最高的。我们还是赶紧往回走吧,再晚就没有早饭吃了。”

“好吧!”李青童第一次见到这般良辰美景,还有点意犹未尽,脚步迟迟。“我炼了多久了?”

“应该不少于一个时辰。其他早炼的师兄师弟们都走了,我刚才看你沉冥未醒,就没惊喊你,一直侯着呢。以后天天来早炼,用不了多久你就看腻了。”

“谢谢你!九师兄,我们走吧!”

第一卷、前缘 第三卷、缘果

卷名《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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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卷、第5章、内丹初成

李青童跟着几个师兄天天勤学苦炼。

天不亮就起床,坐到缥缈峰的峰顶上,放开心怀,敞开七窍,舒展开全身的毛孔,外吸天地宇宙间的一切阴阳之能之气,滋养全身,周天循环,炼精化气。

一个时辰后,回来吃早饭,再去山顶练青阳五行六合拳,心揣五行,胸合六意,挥拳想雷锤,动作思闪电,苦练拳法。

下午,则去乱石滩,外炼筋骨皮,炼腿炼臂炼腰身,举重投掷,击桩砸石,渴望着早日练成铁砂掌金钢腿铁布衫什么的;炼过一个时辰,喝口水歇一会,再给小腿捆上沙袋,负重长跑,负重跳跃,负重飞掠,苦炼轻功,既要身坚如磐石,又要身轻如飞燕。

晚上,则独自跑向远处的望断崖,坐在崖顶,笼照在满天璀璨的星光下,斋心守一,以身为炉,炼神化气,希望早日化气成刃。

梁青山则是每隔十天传他一套青阳拳法,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九套拳法一一传完;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九套拳法连贯起来,进行整合训练,熔为一体;准备再用三个月的时间,让他和师兄们一起做对打练习,模拟实战。

六个月过后,李青童在后山找了一个僻静的山谷,每天下午独自来此苦练,将拳法、内功和轻功揉合在一起,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武功拳法突飞猛进。后山有很多幽僻的山谷,为了不惊扰别人,他几乎是隔几天就换个地方,一人来,一人去,落在钟青火和许青江的眼里,就变得有点的神秘莫测了。有一次,两人悄悄跟踪而来,趴在几十丈外的山头后面,窥到了李青童强悍的功力,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眼神都直了,简直是如睹天神。李青童只好赶紧换了个更远的地方,躲到后山的后面,找了个更幽僻的山谷,从而躲开他们继续训练。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的光阴转眼即逝。

李青童拳脚功夫出现了急剧的飞跃。他挥拳击打铿锵有声,飞腿踢脚刚猛有力,拳锤山石山石裂,腿踢磨盘磨盘飞,手搓铁块铁块成屑,脚碾金刚金刚成粉。纵跃沟谷如履平地,两、三丈高的岩石一跃能上,三、四丈宽的深涧,一纵就跳到对面。三、五十丈的山地,他脚尖轻点,疾步如飞,屏住一口气就能疾驰而至,疾腿飞步堪追狼免。此外他还能轻展内功,飞身上树,在树梢之间凌空飞步,自如飞驰,他自称是“浮风掠影”。至于炼精化气、炼神化气,不但真气内行,周身流畅,而且神到气到,神气自如,挥手真气似剑,遇石斩石,遇岩穿岩,石岩滚滚,声震山涧。总之,其实力跃上了一个新台阶,不可同日而语。

当春风再绿大江两岸的时候,李青童清楚地记得,自己入山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这天早晨,天还黑魆魆的,李青童又早早地起床,披星戴月,第一个来到缥缈峰的峰顶,坐在那块坐了将近一年半的圆石上,开始了又一天炼精化气的早课。

李青童安坐在岩石上,放开身心,双目垂帘,两耳返听,口须塞兑,舌抵上鄂;心弃杂念,自然呼吸,以心听气,心气合一。心神放于祖窍,但见微弱亮光,点点飘乎不定,渐渐凝聚成片,慢慢聚起,时聚时散,越来越亮,渐渐连成一片白光,初如一池秋水,水光潋滟,又渐渐稳定下来,如一面明镜,光圆亮灼。再将神识缓缓下移于胸腹,内观自在体,但见浑浑沌沌,空而不空,有而不有,自己也渐渐地融在了这冥明交融的天地里,又进入如睡如梦、似睡似醒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体内浊气下沉,清气上浮,冥色远逝,空明渐起,自身体内的融融真气,自然而然地诞现了一个圆圆乎乎的小天地,他潜入的神识清楚地看到,这就是自己的小宇宙了。但见其上若天渐清渐明,其下若地隐隐茫茫,一个两三寸高的赤红小人模样,隐隐现出,如胎胞中的圆润婴儿一般,隐现在自己身体内的小宇宙里,冉冉地发着旭旭的红光,五脏六腑也被它烘照得暖暖洋洋,他知道这就是内丹开始结成了。五脏既暖,身体即热,阳明经通,神识倏然苏醒,蓦然间睁开双目,又见眼前旭日初升,其上天空明澈,其下云海茫茫,春宵不知何时已悄然逝去,星空也跟着夜色隐形遁走。站起来环顾四周,但见山青林秀,春阳煦照,朝花含苞,清露闪耀,一阵春风吹来,花香随风飘荡,一个新生的春晨,将自己拥抱在这人间仙境的缥缈峰的巅顶之上。

“怪哉!”他自言自语道,“我今晨既没有运气行气,也没有炼精化气,只是身静心静意静,却莫名炼出了内丹仙胎?”

但细细一想,方知是体内真气凝聚,外面朝阳煦照,体内体外天地灵气共鸣,内外交感,乾坤之间灵露同滋养,身心不强求,自然结丹果,不由地嘴角微微一笑。

这让他想起了师尊讲道时描绘的修真境界:我自有丹阳,我自有朝霞,我自有梦想,我自有星仙。赤松子清高绝俗,其形不见名声显流;傅说虽骑星升天,神灵朦胧光芒闪烁;韩众已服丹成仙,霞光万道甩袖凤舞;王子乔嬉游云间,华服霓裳秘法传音:“道可感受兮不可口传,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不搅尔魂兮自然出现,元气神异兮夜寂易感,虚以待之兮无为勿先,庶类以成兮道有门槛。”

内丹既成,功夫拳法又出现了质的飞跃,李青童就渐渐地显露出骄傲的情绪和神态来,说话的口气也不一样了,谈起修真之道也指手画脚的,走起路来更是飘飘然,颇有少年得志的感觉。他渐渐不再隐瞒自己身上的特异功力了,常常邀请上几个师兄、或那些记名弟子当中的出类拔萃者、跟他一起去后山幽谷进行拳脚和功夫的训练、或观摹他的功法表演,常常被师兄们捧得开怀大笑。当然,受邀最多的还是九师兄许青江和十二师兄钟青火了。

这一次,他暗提一口真气,几个纵跃就从谷地飞上后山的峰顶;然后跃上树梢,脚踏青叶,凌空微步,顷刻之间又下到了山背面的谷底。便高高地坐在一块巨石上,翘起二郎腿,悠闲地等着两位师兄,一刻钟之后老九许青江跟了下来,两刻钟之后老十二钟青火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开始炼功了!”李青童大大咧咧地喊道。

只见他飞起一脚,面前一个直径六尺多、厚度三尺左右的扁圆青色巨石被他踢了出去,犹如一个石盘碾台在空中飞旋而去,最后落在了三十丈开外,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把一座直径三、四丈的青岩山包的石包顶砸得粉碎,而这个巨大的青岩圆台,除了打出一道火光擦出一道白印之外,竟然没裂没碎,只是“轰轰隆隆”滚回了山谷里。

“这是我踢了三个月的腿脚,才选出来的练腿神石。”

说着,他又一跃而起,几步飞掠到那座被砸掉包尖的青岩山包前,站在一侧的陡峭立壁前,发力挥出一拳,击向山包那面笔直如刀刻的青岩石壁上,又听“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声,剩下的半截直径数丈的山石包墩被一拳击碎,犹如被火药炸碎了一般,纷纷落向了另一边的山谷里。

许青江叹道:“十七啊!你这拳脚功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喽!”

李青童咧着嘴笑道:“九师兄的夸奖,我就当成是对我的鼓励吧!”

钟青火道:“你这内功真气,肯定能超过五师兄了,山上现有的师兄弟们,我看除了四师兄无人能敌。”

李青童连忙摇手:“哪有那么高?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姐的,都练了二十几年三十几年了,我这才哪到哪啊?”话虽如此说,但他心里却是骄傲得很,美滋滋的,乐不胜收。

钟青火道:“这个,与年头无关,天生的!对不对?‘两层皮’?你自吹轻功独步,敢和小十七比试比试轻功吗?”

许青江笑骂道:“‘食为天’,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啊?怎么能拿我和天神下凡般的十七师弟比呢?”

“九师兄谦虚了,你的轻功在四峰弟子中也是有口皆碑,我改天再班门弄斧,向你挑战!”李青童洋洋道,不服之气立即溢于言表。

许青江连忙摆手:“十七你别听他瞎掰,你的轻功虽然不象拳法和内功那么强悍,但放眼山上四峰的弟子,也堪称一流了,我岂敢与你相比?”

钟青火道:“那当然,小十七天生就是学武的料,那句话怎么说的?一个饼天父给的。”

正在喝水的李青童闻言,一口笑喷出来,急剧咳嗽起来。

许青江笑道:“‘食为天’啊‘食为天’!你就不能读点书啊?那叫异禀天赋!不是一个饼天父给的。”

钟青火不屑道:“还不是一个意思?”

正文 第四卷、第6章、九阶三清

这一天李青童起晚了,偌大的膳食堂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几个人在用餐。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嚼着无味的馒头,却见五师兄梁青山从侧面的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师尊昨天说了,今天要为弟子们正式讲授功法,我有事先走,你吃完赶紧去!”

说罢匆匆而去。

李青童听后大为兴奋,三下五除二就把手中的馒头吞没了,无耐粥太热,又是勺搅又是嘘气,好半天才喝完,待兴高彩烈地赶到“至尊堂”前,却不见一个人影。

疑惑之间,只见八师兄万青叶从前面疾走过来,老远就喊:“十七师弟!看看后院还有人吗?四师叔让你们到前殿广场去,掌门今天改在那边公开传道讲法了。”

“好啊!”李青童应道。

两人依次走向两侧的拱门,向着里面的回廊大院,一个一个地探头高喊。

“里面还有人没?赶紧去前殿广场!听掌门授道讲法去喽!”

“还有人在吗?立即去谷神广场!掌门师尊要讲道授法了!”

……

两人匆匆赶到谷神殿前,只见三百多号的青阳派弟子们,都候在了前殿广场上,白衣白裙地地站成一片,在蓝天白云的俯视下,在丹墙碧瓦的环抱中,望之如一团团落地的白云,美仑美奂。

稍顷,果然见掌门玄极道长在四师叔玄梅道仙的陪同下,步出谷神殿,站在高高的廊前宝台上,有侍童摆上两个碧青的铺团,两位师尊盘腿坐下,玄极道人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弘讲道真功法。

“再过六个月又是秋白节了。根据我青阳派三年一小考六年一大考的进阶贯例,明年的秋白节将是青阳山各峰各脉的弟子、一起评级定阶的大考日子。这几年,你们个个勤学苦练,不少人都觉得自己拳法突飞猛进,外家功夫飞长,内炼真气成丹,可是到底真实功法如何呢?明年秋白节将一见分晓,算来也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了。为此,我与你们四师叔,一起在此举办本场道功法会,公开传功讲法,希望对你们的修炼有所补益。”

众人听到这儿,顿时鸦雀无声,皆竖耳期待。

“我青阳派之功法,源起于西关名山紫阳山。在三百多年以前,紫阳山紫阳派五代传人中出了一个天才弟子,因一身青衣而被时人称为青衣道人。青衣道人衔命来到这东海之滨,因见这青阳山上,天空辽阔清远,山色葱笼清明,涧水灵动清澈,竟暗含了上中下三层‘清’意,遂坐于灵虚峰顶,抱元守一,斋心踵息,吸九天之星力,聚八荒之灵气,以身体为丹炉,仿天地洪荒之运化,以精气神为药草,拟天地间之百草星石,坐炼九九八十一天,得大道功法,目明能细察百里之蝼蚁,耳聪能谛听千里之声息,气行能化刀枪剑戟戈十八般兵器,意动能驱木火土金水千百类物体,不但能元神分离——一气化三清、一神幻三体,而且遇敌能夺其神识——草木虫禽兽、皆可封印入自己的兵戈法器。”

“青衣道人又仰观天宇,俯察地理,御剑行东海,踏浪度大江,飞云海穿幽涧,降玄鸟收神龟,昼练阳拳阳明剑,夜研三易三皇经,如此又过了九九八十一天,遂将半生武学道法熔于一炉,自创了我们青阳派这独树一帜的道真无上功法,取名曰‘三元九阶无上道法’。而后,青衣道人便在这青阳山上选峰造观,筑阁砌殿,又用了九九八十一天,初步建成了一阁一殿一峰门。”

李青童听到这里,心中大为振奋,心想,自己一定要学会贯通这“三元九阶无上道法”。

“虽然阁殿建成,峰观初现,但青衣道人开始并未传道讲法,只是采药治病,炼丹救危,神医之名很快传开;然后他又心算阴阳,指排八卦,教人趋吉避凶,求者无不逢凶化吉,皆称灵验神妙,很快,神仙之名又名蜚遐迩。于是乎,登山揽景之客络绎不绝,寻道求仙之众趋之若鹜。其实,青衣道人之本意还是在于道真武学,他见时机成熟,乃选在当年古历八月初六之秋白日这一天,正式开门收徒,开阁传道,开殿教武。从此创立了道真功夫的东方大派——青阳派,宣道讲法,传功授武,教拳练剑,修真炼丹。青阳派在东华蓬勃崛起。青阳派因青阳山而得名,青阳山因青阳派而名传天下。青衣道人自号青阳道人,世人皆尊称青阳真人。听道这儿大家自然都明白了,这青阳真人正是我青阳派之祖师——我师尊‘冲虚子’之师尊,自然也就是我们青阳派创派之师祖。”

“创派之初,学法求道之人多如牛毛,习武练剑之众浩如烟海,收也容不下,如之奈何?幸亏师祖对道德真经参悟得深刻,脑中灵光闪现,提出‘出世之眼入世之心,道德之本不离家国’之宗旨,遂创九阶进级选拔之法,采用入山考核和九阶进级法,不但能选拔一些优秀弟子,还能为俗界世间培育出一批批的人才。后来的实际情况,也证明了师祖慧眼独具,雄韬非常,吾青阳派短短三百年间,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不但挤身于江湖上修真武学四大名派,在世间俗界之影响更是稳居第一,致使道真武教成为我朝大华国事实之国教。虽然从师祖开阁伊始,就教导后世弟子要轻权势,重清修,舍浮而求真,舍财而求才,舍利而求义;但是,由于我派道真功法循修善进,记名弟子成长迅速,在朝在国之影响日益广大,道俗两界几乎都认同了我派弟子之品阶,并以此作为世俗评价道德功法和处世规范之尺度。”

“下面我就详细为你们讲述我青阳派之优胜劣汰三元九阶修真大法。有些弟子可能听我讲授过,但我想绝大数之弟子是没有的,因为,当着如此众多之人,在大殿广场之上公开传功授法,今天当属首次,听者可谓幸运矣。何谓九阶呢?如何优胜劣汰呢?所谓九阶,就是指凡常之人炼道修真需经九个品阶,其中四阶以下,除了修炼内容不同外,其他方面如修期、进阶、结业等方面之要求,都差不多,每阶修业之期限都不能超过六年,凡常之人需要刻苦努力,至少积成三倍年限之功力,也就是十八年以上功力,方能进阶。”

“初阶弟子名为潜元,需精选六至十岁资质上佳之少年(一般来说这个年龄段中越小越好),入派而不必出家(以下各阶皆同),修业内容是传道炼体,外练筋骨皮,内拓脉筑基,洗经伐髓始,元始混然起;满十八年功力者进入上一阶,其余诸人,六年期满而功力未满者,结业返还世间,自选正途,授一阶道士道冠,颁青阳派玉璜一枚。二阶弟子名曰见田,修业是传功授拳,凝神坐道,外吸能量气,环身循精微,内斋心守一,听息敛气意,清升而浊凝,内观有天地;进阶和结业方法同上,结业下山者授二阶道士道冠,颁青阳派玉环一枚。三阶曰含章,修业是传武习剑,气势如虹,内外交体,炼精化气,气结化胎,内丹初生;结业下山者授三阶道士道冠,颁青阳派玉璧一枚,并赠送道名道号,入青阳派谱册,并授以‘道地玉材’之名号。三阶以后,再往上修就称为入境了。四阶曰跃渊,修业是传法炼己,炼丹制器,隔空驱物,御空飞驰,凝气敛神,元婴有体;内丹有神识,初沾玉清味,是为‘玉清’之下品。结业下山者授四阶道士道冠,颁青阳派玉玦一枚;不愿下山者,即使年满六年、未能晋阶,也可留下继续修炼,向五阶冲刺;有志愿者还可转为正式弟子。五阶曰玉龙或玉凤,男弟子颁青阳派青色玉龙佩,女弟子颁青阳派青色玉凤佩,修业是传术炼神,真体玉成,炼气化神,出神入化,灵肉交易,气行化百刃,神缩传肉身。凡常之人进满五阶,至少已积满了九十年的修炼功力,再加上入山前的元阳之功,可谓百年功力,功法大成,遂进入‘玉清’中品境界,如玉龙玉凤飞天,可纵横人世间,远非常人可比,世间就称之为‘异人’,百姓盲目崇拜,有时就呼之曰‘仙人’‘神人’,实质上还是‘异人’的称呼最恰当。”

弟子们正听得心潮澎湃,掌门却停了下来。遂有弟子奉上紫砂清茶,也许是掌门讲功太久,舌干喉燥了,饮之如甘怡,脸上遂展现出舒然的神态,然后接着往下讲。

“从四阶开始,每三阶合起来称为一境,分别称为这一境界的下中上三品,每一境界的上品和后面更高一境界的下品是相互搭接重叠的,而每一境界的每一品阶又是都要度劫方能跃升的,每一劫都是进阶中的磨难,同时也是进境中跃升的阶梯。四阶是玉清的下品,五阶是玉清的中品,六阶是玉清的上品,同时也是后面更高一境界上清的下品。”

“要想将四阶修满进入五阶玉龙玉凤就必须度劫了,否则绝难往上修,这个劫俗称‘地劫’;只有‘度劫’成功的人才能顺利进入五阶从而龙飞凤舞的,但是‘度劫’都是有风险的,所以很多凡常之人修到四阶就戛然止步,不再深修了。如果谁能从四阶成功度劫,跃渊而上,真正到达了五阶的修真境界,那就是人中之龙凤,就真正谓之曰‘玉清’了。进入五阶后的修炼是漫长而艰难的,如果问我世上最难的事是什么,那我告诉你,就是五阶玉龙玉凤的修业,世上很多能人异士、炼气士炼家子,修到了五阶之后,穷极一生,却再也难以向上突破,因为五阶要想修满必须度‘天劫’。修真界有句名言,叫作‘龙凤好修,天劫难度’;那么难修的五阶玉龙玉凤,在‘天劫’面前都变成‘好修’了,你可以想像‘天劫’的难度。”

“五阶的修业一旦圆满,那就进入六阶玄黄了。六阶玄黄是‘玉清’的上品境界,同时也是‘上清’的入境阶段,称为‘上清’下品,两境界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界限。玄黄之人就是真正的所谓‘半仙之体’了,可以开始炼神还虚的探索。六阶玄黄如果还想往上提升功力,增加修为,百度竿头再进一阶,那就只有度‘仙劫’。七阶是上清的中品,之后再往上,八阶为仙,九阶为神,修法各异,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成规了。”

“‘玉清’之上,谓之‘上清’。 如果说‘玉清’靠的是天赋加努力,那么欲修成‘上清’,除了天赋和努力外,还有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因素,那就是机缘。‘上清’之上,谓之‘太清’。八阶为仙,九阶为神,修真而成的诸仙诸神,肯定都是‘上清’境界了,但是,诸仙诸神也还是要继续修行的,而且要想修成‘太清’也不容易,‘太清’啊‘太清’,那只能说是三界中的神话传说了……”

正文 第四卷、第7章、三从四德

“话说得越来越远了,还得回到眼下,回到我们青阳派,回到你们具体的修真修行上来。那么我们青阳派,我青阳派炼功修真,到底有没有什么秘决和法门呢?”

掌门讲到这儿,又停了下来,喝了一碗茶,向下望了一眼弟子们一双双期待的眼神。

“下面就请你们的四师叔,来给你们讲些修练的道功法门吧!”

玄极道长饮下碗中茶,说了这么一句,众弟子这才坦然放下心来,遂后就听到玄梅师叔清润悦耳的女中音。

“我们青阳派修真炼功,并没有世人传说得那么玄乎其玄,那么神乎其神,什么世间不传秘法、修真界不二法门,什么江湖奇技、武林异器。那么,我们青阳派修炼到底有没有什么法门呢?当然还是有些的,但是我说出来恐怕你们会要失望的,所以我将此话讲在前头,你们再往下听,免得你们期之如甘怡,得之如淡水。”

“不会吧?”下面开始有人小声议论。

“我们青阳派,讲究的是外炼内修。所谓基本的修炼法门,无外乎就是外三内四,三从四德。大概也有这么十几条。第一条是外炼,外炼什么?炼腿炼臂,炼足炼手,炼颈炼躯,炼筋骨皮,炼体格,强筋壮骨;第二条是外吸,外吸什么?外吸自然之气,外吸天宇之磁,外吸万物之生力,外吸一切看得见看不见之气之力、之能之量,取之于外,固之于己,方筑自我之功法大成;第三条是外施,就是自身内在之功力,如何施之于外,着重从力道、速度、反应和本能这四者之上,这个颇为复杂,以后再细讲。以上就是所谓的‘外三条’。第四条是目内观,确言之就是放外视内,放大视小,内观自身;第五条就是耳内听,也是弃外听内,弃宏听微,听自己之呼吸,听自己之心脉;第六条是心内着,弃乱思,弃畅想,心内着于肚脐丹田,也谓之守中;第七条是气内行,四五六条做到了,气自然而生。这就是‘内四条’。‘内四条’炼到家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以意引气,内循于身内周天之小宇宙,就会元身刚健,青春长在而不衰;外发于身外天地之大宇宙,就会功法无敌,岁月沧桑而不老,这不正是修真需要的结果吗?”

弟子们都听得全神贯注,玄梅道人清润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众人期待之间,旁边侍立的弟子急忙奉上清茶,玄梅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嗓,接着往下讲。

“那么何谓‘三从四德’呢?所谓‘三从’,第一条是从天。修真人常说,修真之道,顺天成人,逆天成仙,此言本是真知,但是却被绝大多数常人凡士所误解,拼命地逆天修炼,以至于走火入魔者数不胜数,酿成无数修炼惨剧。逆天本意上是指修真之三大步序要巅倒逆炼,并非真正的逆天修炼;而真正的炼法,却要顺天时,从四季,和五脏,春炼肝,夏炼心,暑炼脾,秋炼肺,冬炼肾,肝心脾肺肾炼得刚强无比,目舌口鼻耳就会产生所谓的异功神法,感知万里,怒思喜悲恐才能撼天地动山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成神成仙了吗?第二条是从心。心者,意也,识也,灵也;从心而炼,气从精生,顺意行,聚而为神,升而为灵,内光反照,六脉同力,金胎顿成,炼神还虚,玄珠渐显,元神大功;最后方能离体附体,化刃封物,远观遥听,变化无穷。第三条是从自然,道法自然,一切修炼,皆从自然,顺势而为,方可成就。小到衣食住行,不忌不禁,不纵不欲,节而不逆,从自然;大到家国天下,仁义礼信不可违,忠孝爱恩不可废,人虽有个性异情,但大节不违不逆,从世事之自然。这就是我们青阳派之‘三从’。何谓‘四德’呢?所谓‘四德’,就是‘四道’,道德道德,在天为道,在人为德,这么一说就简单了吧;简而言之,就是人道,地道,天道,道道;何谓‘道道’?道亦有道啊!这也拆作四条,但细讲就多了,每一条纵是讲上三天三宿也讲不完,在此我就不拆分细说了,但汝等一定要切记,众人法地,大地法天,苍天法道,道法自然。以上所讲述的,‘外三内四’,‘三从四德’,共计一十四条。”

“此外,修真炼道,虽然要眼望未来之标目,但是重点却在日常的修炼之过程,在于平时的一点一滴,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过程重于未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只有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不停地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修炼的过程中,要多多地进行冥想体味,尤其要多多去体会‘三境’和‘两仪’。‘三境’就是修炼进阶中的玉清、上清、太清这三种境界,又叫‘三清三境’,当然每一种境界的体会是要看个人修为的,修为不到者是体会不到的,这就有点高度和难度了,而且越是靠后的境界,越是难以体会。‘两仪’乃是阳和阴的两相、和两相之间的相互转化,既是道之根本,远高于‘外三内四’‘三从四德’和‘三清三境’,总括一切象和一切的造化;又是最为凡常的,总伴在你我的身边、左右,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无时不在。那么何谓阴?何谓阳?阴阳乃一切象和一切变化内含的两个方面,地为阴、天为阳,月为阴、日为阳,夜为阴、昼为阳,水为阴、火为阳,泽为阴、山为阳,下为阴、上为阳,内为阴、外为阳,凹为阴、凸为阳,偶为阴、奇为阳,静为阴、动为阳,柔为阴、刚为阳,虚为阴、实为阳,器为阴、功为阳,脏为阴、腑为阳……如此之对,数不胜数。一阴一阳谓之道也,一阖一辟谓之变也,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以上所讲的这些,合在一起,就是我们青阳派修炼的不二法门。修炼的方法千千万,千人千样,归纳起来,却不外乎这些……”

殿前广场一片肃寂,空中清风停步,头顶白云驻目,连小鸟都安静地立在枝头,远远地谛听着这荡漾在谷神殿广场上空的无上功法,醉心其中了。

道法讲授完毕,众弟子皆肃立在殿前广场,正准备恭送两位师尊。玄极掌门却立即让人把商青田、梁青山和李青童叫了上来。

玄极道长问:“青山,十七最近的功法进展,你觉得怎么样了?”

青山躬身道:“回禀师尊,十七师弟潜质深厚,天资聪颖,又刻苦努力,每天都炼功七、八个时辰,功力迅进如飞,都直追弟子了。”

玄极惊问:“直追你了?”

青山正色道:“是的。当然我说的是他自身修炼的功力,而不是功法,因为有很多三阶四阶的功法,他还没有学到呢,何时传授,还要等师尊的吩嘱。”

玄极道人道:“青田,你来试试十七的掌上功力如何?”

青田躬身道:“弟子遵命!”

青童问:“就这儿吗?”

青田反问:“有什么不妥吗?十七师弟!”

青童自负地说:“四师兄,我怕我掌力过猛,损毁着大殿。”

玄梅道仙道:“这还不简单!”说罢,她站起身走上前来,站到两人中间,顺手从头上拔下一只青翠的飞鸟形玉簪,合在两手掌之间,轻轻碾旋了一圈,口里轻声念道:“玉凤萦飞,环前绕后,金簪括宇,上下左右,三丈有三,六合自。结!”遂迅速脱开两掌,但见青簪突然幻化成了一只奇异的翠色飞鸟,从她手掌间疾然飞出,围绕着他们三人转了一个圈,画出了一个方圆三丈三的若隐若现的金丝圆圈,接着跃到她的头顶上方,在离地三丈三的半空,竖向画下一个同样的金丝拱环,最后倏然飞回玄梅展开的手掌上,又变回了那只青翠的飞鸟形玉簪,与原先丝毫无异。

台下诸弟子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玄梅道仙将玉簪插回一头的青丝秀发之中,两个金丝圆环也转瞬间从诸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无妨了!我已经用玉凤金簪划出了一个独立的结界,把你们两人都罩在了这个咫尺世界里,与周围一切隔离开来、毫无相干了。你们俩人尽管发力就成了。”

玄梅说着,飞步迈开,倏然越出结界,立在一侧。就在她飞速穿出结界的那一刹那,青童听到“铮”的一声尖响,看到身外一个直径三、四丈的玻璃般透明球体颤动着显现出来,晃了几晃,接着又隐于无形,他知道那就是结界了。

青童高声道:“四师兄,那我就先出招了?”

青田笑道:“十七师弟,你先请!”

正文 第四卷、第8章、考校功力

青童正色道:“如此,那就得罪了!”说罢,他身子微微一沉,内气暗提,丹田之气迅速传遍全身,左步前迈,右掌挥出,用了七分力气,砍将过去。但见青田左臂轻抬,小臂迎了上来,青童只觉一团强大的气柱迎臂顶来,但听“嗵”的一声,如同砍到了比青石还坚硬的金钢岩上,右掌顿时疼彻心骨,而对方那强横的气柱竟然没被自己这一掌卸掉半分,直推过来,自己急忙回掌变拳,暗运内气,欲落“万斤坠”,但身体还是“噔噔噔”被逼退了三步,侥幸没有跌倒。

“十七师弟,你没用全力!尽管发力吧!”青田收身站住,对他喊道。“准备好了?这第二招我先来了!”说罢疾身逼来。

青童左脚猛地一跺,脚下浑厚刚硬的石板“卡嚓”一声,被跺出十几道裂纹,几乎被跺碎。他下盘稳扎“千钧不倒桩”,两臂收到胸间,立起两掌,暗运十分内力,一招“巨熊推山”,猛然推向逼到身前的商青田。青田却是不避不闪,双掌相迎,以刚猛对刚猛,两道气柱猛烈地撞击到一起,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崩闪出一道白光。青田纹丝未动,只有衣衫被气柱吹得迎面飞舞。李青童又是“噔噔噔”倒退了三步,趔趄欲倒,免强收柱身体。

“好!”台阶下面围观的弟子中有许多人高声叫喊。

“十七,你的剑气呢?”商青田站在那儿,朗声高喊。

李青童不由地长啸一声,声波震动,撞到水晶般透明的结界上,结界震动,发出尘锐刺耳的响声,传向大殿和广场。只见他两臂交叉到胸前,左右两手的食指中指凝成剑指,大喝一声:“气剑在手!天下纵横!”顿时右手剑指上伸展出了一道闪闪的蓝色光剑,徐徐长到三尺多长,停了下来。李青童右手一抖,握住了蓝光剑柄。

“气剑!”下面顿时传来了惊呼声。

梁青山吃惊不小,愕然向前迈了两步,注视着结界里的李青童。他没听说李青童炼成了气剑啊?掌门玄极道长虽坐着没动,但也暗自心惊。

商青田见罢,也将右手上的两指伸成剑指,在胸前飞速旋转,一声高喝:“离刀为剑!谁奈我何?”右手上迅速多了一柄三、四尺长的白光气刃。

“一剑寒梅!”青田口中唱到,剑随身出,只见他上步穿剑,坐盘展臂,剑尖直达青童的腹部。青童情急直下,急忙撩剑下扫,想去挡开气剑。

“回眸一笑!”青田不等他的气剑碰到自己,接着就退步举剑,回身独立下点,喊出了第二招,又点向对方的小腹。青童急忙侧身后退,狼狈地躲开了第二剑。

“横扫千军!”但见青田退步反穿剑指,徒步扫剑而来,如雷光闪电,倏然而至。青童纵身一跃,却是再也躲不开这第三招,飞驰的气剑即将斩扫到自己时,骤然停了下来,但觉剑气如风,一股强横的剑气如无声的暴风,瞬间将自己扫倒在地上。商青田站在原地,仍是纹丝没动,迅速将自己的气剑收回臂内。李青童也随着内气的回收,气剑从自己的手中徐徐缩短,瞬间消失。

台阶下立即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玄梅道人左手捏成兰花指,轻轻一挥,口中轻喝了一声:“玉凤金簪结!解!”结界顿时解除,遂坐回椅上。青童一个‘鲤鱼打挺’,跃身站起,满脸通红地站立在青田对面。

商青田对玄极掌门道:“启禀尊上,十七的掌力内力,弟子已校试完毕。第一次我用了五成内力,十七在犹豫之中未尽全力,不为准;第二次他用了十分内力,我增加了一成,用了六成内力,将他震退了三步却未倒,可见十七的掌力和内功,应该达到四阶了;第三次,我是因为听五师弟说过,十七挥掌之中已炼出了剑气和刀气,只想看看他的剑气刀气成形如何了,没想到他今天直接化气成剑,虽然化气成剑的速度有点慢,回收的也有点不纯熟,但无论如何这已是五阶才有的水平!而且他未学剑法竟然还能接住了我两剑,不善了!”

经过了刚才的对阵,现在再来听商青田的点评,李青童满面通红,对这个四师兄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一阵拳法和内功突飞猛进,自己也颇为自负,犹其是在许青江和钟青火两位师兄的吹捧中,不知不觉有些飘飘然了。但今天对阵下来,方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什么叫井底之蛙了。四师兄在刚才的拳法和剑法比试中,那么强的内力功力竟然收放自如,拿捏得如此精准,一点也没伤到自己,这种炉火纯青的功夫,不知自己多少年才能学到。犹其是当他听到四师兄说,第二次他只增加了一成功力时,不由地内心大为叹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增加了三成功力后发力推掌的,结果倒退三步趔趄欲倒,也就是说,自己的三成功力不及四师兄的一成威力大。以后还是夹起尾巴刻苦练功吧。

掌门玄极道长听罢,微微颔首,道:“青田的拳法,一向刚猛无敌,如今还刚中带柔,收放自如,可见你精研内功,又抵进一层,可喜可贺。我也是很久没看到你出拳了,果然没让我失望。至于说你刚才的气剑,你化气成刀,刀剑相融,以剑法挥出,气中有刀,刀中有剑,剑中有气,刚柔相济,甚称我青阳剑法的一项创举啊!很好!很好!”

青田道:“弟子拳法剑法上小有所悟,那也是师傅和掌门尊上教导的结果,只是拳法剑法虽有所长进,但还不足得很,当继续努力,不负尊上和师傅的厚望。”

玄梅高声道:“今天你们都大饱眼福了吧?能看到你们四师兄的拳法和剑法表演,也是多少弟子梦寐以求的事吧?”

殿下众人高呼:“精彩至极!大饱眼福!”

青田道:“四师叔,说到剑法,谁不知道您的剑法冠绝青阳?梅花剑法就是您给命名的,独步天下,无人能敌。如果能看到四师叔的剑法表演,那更是多少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事。”

玄梅笑道:“臭小子,还给师叔我戴上高帽了?”

玄极道人道:“青田说得不错。青田青山!你们俩入山都二、三十年了,说说你们见四师叔出过几次手?”

“屈指可数!”二人高声答道。

玄极道人朝广场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散了吧!青山,明天上午辰时三刻,你与青童来‘至尊堂’见我。”

“是!”

青山、青童恭声应道。

次日早上卯时两刻,又是跑步出操的时间,梁青山刚跑出十来步,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马青河!”

他喊了一声,无人应,回头一看,却是十四师弟楚青台。

“五师兄早!”青台和他打着招乎。

“十四师弟早!”青山回应着。

青山很欣赏青台的聪明伶俐,才思敏捷;青台则仰慕青山的功高法强,心怀磊落。两人就一边跑步一边闲聊,一路的脚步,一路的欢声笑语。

只有马青河一人,象个沉默的影子,幽幽地在后面跟着。他本来可以快跑两步追上去的,但心底却生出一股莫名的孤独,致使他倍感冷落。

回来以后,三人一起漱洗,马青河向外面喷着漱口的水,眼里却分明辐射着妒妒的火。这让楚青台感受到了一种师兄师弟之间从未有过的压力。

辰时一刻,师兄师弟们十来个人一起去膳食堂吃早餐,还是青山去打饭,青河去打菜,两人默契如故。

辰时三刻,青山带着青童,一起来到了“致尊堂”拜见掌门师尊。

“青山,你最近功法进展如何?”

梁青山呈上一个黄绸包裹,打开后,拿出一付金灿灿的软体铠甲,双手呈给了师傅。

“好漂亮的金甲!”李青童在旁边看着,心中暗自惊叹,脸上却神色肃然。

“回禀师傅,这是我最近炼就的一付软金铠加,请您过目。”

玄极道人掂了掂,道:“嗯!轻重适度,软硬相当,不错!炼了多久?”

“两天!”

“嗯!还好!说说其他方面。”

“御剑飞行,弟子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循遍青阳七十二峰;隔空驱物,也能在十丈之内运剑如风;唯炼气化神,气旺而不能完全随神走;内观炼己,‘内己’之元身未炼到气神两旺。”青山说着,苦恼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也就是一个症结,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了哪里吗?”

“弟子尚未参明,还请师傅指教。”

“虚极静笃不够,没有做到完全忘我,明白吗?”

“多谢师傅指点!”

掌门转脸问李青童:“十七!你认为自已修炼到几阶了?”

青童正色道:“回禀师傅,两阶刚满,三阶未修。”

玄极掌门疑道:“哦?你四师兄昨天可是说你渐入五阶了?”

“那是四师兄抬爱。昨天与四师兄对过招后,方知我青阳道真功夫,博大精深,弟子如今所学的,功力功法不及九牛一毛,怎敢坐井观天、骄傲自满?今后当戒骄戒躁,虚心学习,勤学苦练,方不负师尊所望。”

玄极掌门脸上微微展露出一缕悦色,道:“你能认识到这些,说明你还有救。好了,说说你入山以来的所学所得,有何体会?”

青童道:“我由于体内‘胀魔之气’的缘故,再加上师傅的精心安排、三丹还生、施法调护,内气上有些长进而已。昨天听完师傅宣讲的‘三元九阶修真大法’,回去对比内省,才知道入山伊始,五师兄已经倾心倾力地将初阶二阶的功法完全传教给了我。入山以来,已过一年有半,弟子惟恐辜负了师父的厚爱之心,一天也不敢怠慢,刻苦炼功,虚心化气,内丹初成,再加上五师兄不辞辛劳地指导,其他师兄不辞辛苦地陪练,自认为两阶的功法,已经初步掌握了。”

玄极急忙问:“哦?你已经凝气成丹了?”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青童道:“是的。但也就是最近的事。”

玄极道人道:“接下来你想学什么功法呢?”

青童眼睛一转,道:“弟子想学剑。”

青山道:“你都学会气剑了,还学剑有何用?师傅,十七是不是应该学隔空驱物,炼器驱宝了?”

青童道:“弟子昨天与四师兄气剑对阵,才觉得虽会用气剑,但缺少应变的剑法,锐气大减。所以我就想,我应该从基本的剑法学起,所以就想按照师父昨天宣讲的那样,从三阶开始,一步一步地,脚踏实地地往下学。”

玄极道长叹道:“十七今天说得好啊!但要落到行动上方为本,脚踏实地,循序渐近,不贪念,不冒功,不骄不馁,方为修真之道。你可记住了?”

青童脸上微微一红,道:“师尊教训得是!弟子当牢记在心!”

玄极道长道:“你明白就好!为师明天就开始传你青阳剑法。你们两人明早再来!对了,把青火青江也一起叫过来。”

正文 第四卷、第9章、梅花千变

第三日辰时三刻,四人准时来到“致尊堂”。

“十二!你的剑法炼得怎么样了?”玄极问道。

“正在努力地炼!”钟青火战战兢兢地说。

“老九!你呢?炼精化气,可结丹成胎?”

“回禀师傅,内丹已结,胎婴未成。”许青江低首应道。

“你们两人要努力啊!十七都要赶上来了!”

“十七师弟那是神资天生,我们岂可相比?”钟青火撅着嘴说。

“十七是资质好了一点。但资质好一些的人,无非就是炼得快点,资质一般呢,也许炼得慢些,但终点和目标都是一样的,龟兔赛跑的故事乃世界至理,你们两人、切不可妄自菲薄。”玄极道人谆谆教导道。

“师傅教导的是!弟子牢记在心!”青火青江齐声应道。

玄极道人接着往下说:“今天开始传授十七基本的剑法,你们到那边一人取一把剑来,再跟着从头练练,温故知新。”

“是!”两人齐声应道。

“剑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因其携之轻便,用之迅捷,佩之神采,故为世间纵横战场、搏击防身必备之利器。但其道艺精深,剑法繁多,仅常用的就有二、三十种,刺劈挂提撩,云抹架带绞,点崩挑腕花,截抱斩穿扫。我先挑几种最简单的演示给你看。”

玄极道人边说边演练起来。

“这招叫刺剑。这招叫劈剑。这招叫点剑。这招叫崩剑。这招叫撩剑。这招叫挂剑。看清了吗?”

“看清楚了!”青童高声道。

“那你来做一遍。刺剑,剑与臂要成一条直线。劈剑,臂轴由屈至伸。点剑,立剑提腕,力达剑尖。崩剑,沉腕要有力,力达剑尖。撩剑,由下向上,贴身撩弧,力达剑身前部。挂剑,立剑贴身挂出,力达剑身前部。”

玄极道人一边看着四个弟子演练,一边纠正着他们的不足。

接下来,又教了云剑、抹剑、截剑、斩剑、架剑、穿剑这六招,并把这十二招连贯在一起,在剑法的基础配以剑指,加上一些步法、跳跃、平衡、旋转等动作,合成了两段剑术套路,演示给四人看。

“分脚举手,转腰摆臂,下蹲转身,弓步直刺,回身后劈,弓步平抹,弓步左撩,提膝平斩,回身下刺,挂剑直刺,虚步架剑,逾九还一。”

“分脚举手,转腰摆臂,虚步平臂,挂剑下劈,带剑前点,提膝下截,提膝直刺,回身平崩,歇步下臂,提膝下点,逾九还一。”

……

“剑有一尖二刃,剑之所用,要在剑尖,扁为扎,立为刺。故练剑时应把意识集中于剑尖。要练好剑,身法要灵,劲力更需掌握好,要有刚有柔,刚柔相济。剑法甩腕第一劲,腕劲须刚而不能僵,柔而不能松,掌握好甩腕之技,使劲力透达剑尖。这样才能运用自如,把剑法充分地发挥出来。”

……

李青童用心体会着,渐渐地掌握了这一招一式的要领。

“今天就先练这些吧!十七!”玄极道人高喊。

“弟子在!”

“你这几天除了早操晚课正常进行外,白天就不要练别的了,集中精力学练这剑法。先一招一式慢慢地练,不要图快。要一边练一边用心体会。”

“弟子谨记了!”

“你们三天后再过来吧!”

三天后辰时三刻,四人又来到“致尊堂”。

玄极道人接着传授剑法。

“我们青阳剑法,特点就是快慢相兼,刚柔相含,练习时要求剑随身走,以身带剑,神形之中要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亦需要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青阳剑法,静若灵猫待鼠,行如蛟龙出水,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乃吾青阳山的镇山之宝,秘传之法。”

“青阳剑法共八套六十四招,今天先教你们第一套,‘梅花千变’。对了,前两天你们看到你们四师兄用气剑表演的三招了吧?今天,我就给你们全套展示一遍。青山,取吾宝剑来。”

弟子们这个兴奋啊!青江和青火的剑法都是五师兄代师传授的,还从没有见过师傅炼剑,何况还能看到师尊的宝剑!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就见五师兄梁青山进到内室捧着一只黄木剑匣走出来,打开一看,却是一柄木剑。三人倍感失落,目色皆沉暗下来。

“你们莫要小看了这柄木剑啊!”玄极道人看出了弟子们的困惑,就又讲起来。“大道至简,大刚至柔,大器无形,等你们炼成一流剑客后,即使持一根树枝,也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青山!你拔剑吧。”玄极道人持着木剑在手,对青山说。

只见剑光一剑,梁青山已经宝剑在手了。他做了一个分脚举手的起式动作,待敌迎战。

“一剑寒梅!”玄极道人口中唱到,剑随身出,只见上步穿剑,坐盘展臂,上步接剑,丁步前点,剑尖已指达青山的腹部。青山情急直下,急忙来了一招“竹影横斜”,想去撩开师傅的剑。

“回眸一笑!”玄极道人那容他锋利的宝剑来碰自己的木剑啊,接着就喊出了第二招,退步举剑,回身独立下点,又点到了对方的小腹。青山急忙退身侧转,躲过了师傅的第二剑。

“横扫千军!”只见玄极道人退步反穿剑指,徒步扫剑而来。只好纵身一跃,躲开师傅的第三招。

“梨花一树!”青山跳跃得快,但玄极掌门的剑变得更快,横扫变竖劈,从上劈向自己的脑颅。青山再也躲不开了,只有举手架剑,用自己的架剑去托挡师傅的木剑。

“梅开二度!”玄极道人用的是木剑,哪能和他硬碰啊,就在他架剑的同时,一个头顶盘云旋了回来,伸臂直刺,再次点向青山的肚腹。青山只好噔噔后退了两步。

“红杏出墙!”退了两步还没有站稳,就见玄极道人疾步向前,沉腕发力,剑尖猛然崩来,直抵自己的心口。青山一个 “剑旋云罩”,旋出一片剑云,想旋开师傅的木剑,从而来护住自已。

“千梅怒放!”玄极道人手腕急旋,剑花飞转,点崩撩截,虚实如幻,尤如千朵梅花,向着自己的眼、脸和身体扑上来,不由地神色慌张。

“一缕幽香!”就在青山慌张的瞬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白色头巾被师傅一剑挑开了,一缕乌发倏然散开,在额前飘荡。师尊的剑尖,已稳稳地停在自己的头顶之上。

三人骤然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

青山还剑归鞘,向师尊弯腰揖首:“多谢师傅剑下留情!”

然后他转身面向三个师弟,高声说道:“你们也许只看到了,这最后一招师尊是剑下留我人头了。其实在这之前,师尊有三次是剑下留情的,如果师尊用的不是木剑而是真正的宝剑,我早就死三次了。”

“青山!”玄极道人肃脸喊道。

“弟子在!”青山急忙恭身肃立。

“其他七套剑法,就由你代师传授了,传剑如传拳,十天传一套。中间如遇疑问,记得随时前来问我。中间我也会随时询问、考量和察看的,且莫怠慢放松。”

“弟子不敢!弟子将严遵师命!”

“十七,以后的日子每天都要跟着三位师兄勤学苦炼,一招一式地用心去体会,戒骄戒躁,切莫贪进。这八套剑法,争取三个月学完,六个月有成。”

“弟子牢记师尊的教诲!”李青童恭身道。

“青江、青火,你们两个切不可妄自菲薄。青江的轻功,在山上诸弟子中独领风骚,堪称一绝;青火的‘雷神一锤’,一拳砸来,连你五师兄都不敢硬接。这都是你们的长处。继续努力,持之一恒,戒骄戒躁,定会终成大器的。”

青江和青火没想到师傅很少身传功夫,却还如此地了解他们两人,而且还如此关注着他们,不由地心中感动。两人齐声高喊:

“弟子将牢记师傅的教诲!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刻苦用功!不负师傅厚望!”

“青山,你也不要只顾他们仨人,放松了自己的功法。”

“弟子不会的。”青山轻声道。

正文 第四卷、第10章、藏经阁

五个月后的早上,依然是早饭后,李青童跟在五师兄梁青山、九师兄许青江和十二师兄钟青火身后,从膳食堂往后院走,可是路过道堂时,谁都没有停步。

“师兄,今天不炼功了?”李青童问。

“十七,今天该炼文功了。”许青江笑道,一脸灿烂的笑容。

“文功?”李青童疑惑了。

“今天去‘阁经阁’看书,查看功法,探究‘道’理,这是‘两层皮’的最爱。”钟青火皱着眉说完,又嘟囊起来。“功夫凭的就是内力、动作、速度、反应和爆发力,光看书有个鸟用?理论再好,空口夸夸其谈,难道能用嘴皮子把对手给说死?”

“我说‘食为天’,就凭你那一肚子的糙米滥饭,也配谈理论?”许青江驳然不悦。

“谁谈理论了?我谈的是功夫,不服的晚上去山下比试比试!”

“就你那两下子,还功夫?我看你是吃饭的功夫吧?”

“别说没用的,我们晚上去山下斗一把,你答不答应吧?”

“斗就斗,谁怕谁啊?”

“好!一言为定!十七,你晚上去做见证人!”

梁青山远远地走在前面,没有接话,显然在想心事。李青童也没接太多的话,前世被父母逼着读书都读烦了,今生对读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在许青江和钟青火的吵闹之间,一行四人一会就来到了中庭的“藏经阁”。

“藏经阁”是整个缥缈峰上最特异的一座建筑,其他所有的建筑都丹墙翠瓦,而“藏经阁”却是金光闪闪的琉璃砖和金光闪闪的琉璃瓦,两层的楼阁外面看着不是很高大,但是却犹如一座金壁辉煌的精制金屋,进得门来却感觉到很是敞亮。门里摆着一张黄花梨的桌子,桌子后面则坐着一个金发玉颜一袭白衣的漂亮女弟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登记台”的金色木牌,却没有笔墨纸册,只是摆了一个金色的圆镜。没有笔墨如何登记呢?李青童正纳闷之间,却见梁青山掏出随身所戴的玉玦往镜子面前一照,令人惊奇的是,镜子竟然“说话”了。

“身份相符,请进!”

许青江和钟青火皆是玉壁,如法炮制,皆畅通无阻。李青童大为好奇,才想起自己没有玉佩。

“我没有玉佩,奈何?”

李青童在后面喊道。师兄们才想起这档子事。

“没有玉佩,有脸没?”

金发玉颜的姑娘冷颜问道。

“什么话啊?”李青童也生气了,“没带脸,屁股带来了,行不?”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金发玉颜登时满面绯红,也不好意思了,语气急忙变得客气起来。“请站到金镜前面,双目直视金镜,请等候刷脸。”

“颜面尽失,拒签!颜面尽失,拒签!……”金色魔镜不停地轻“喊”了三遍。

“什么意思?美女?”梁青山返身问道。

“哦!是五师兄啊!魔镜里没有这位公子的‘脸书’备份。”金发玉颜客客气气地说。

“怎么可能?他是我们的十七师弟啊?”钟青火道。

“什么时候来的?”

“两年前吧?”许青江说。

“差一个月两整年。”李青童接道。

“你也知道,咱们青阳山的弟子,无论何时入山的,都会在谷神殿门口,自动照下鉴别身份的‘脸书’入镜的。”

“是啊!怎么会事呢?”梁青山疑问道,忽然间恍然大悟。“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入山后不几天,由于功法上的变故,发生了巨幅的变容,师尊为他‘三丹还阳’后,发生了脱骨换胎的变化,所以‘脸书’对不上了。”

“你肯定?”

“我为他担保!”梁青山道。

“那既然有五师兄作担保,我们就通过了,麻烦你在这儿签个字吧。签完给他补个‘脸书’,就一了百了了。”金发玉颜讨好地说。

“没问题。”梁青山道。

好事多磨,终算进来了。

“如今总算是有脸之人了。”李青童苦笑道。

赫!这书还真不少!仅一楼的八排金色书架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线装书籍。图书按类别分成了四个区域,两排一区,中间夹着一张黄花梨的实木长桌和两排黄花梨的单椅。但看书的人着实不多,以至于显得冷冷清清。

梁青山解释道:“这座‘藏经阁’,是掌门师尊为了充实弟子们的知识而特建的,我入山后多少年一直都没有,一直到十年前才建起来。可是楼阁建起来后并没有书籍,一座空阁又有何用?掌门师尊就又投入了巨大的精力人力和财力,花了七、八年的时间,才弄到这些古今内外的道藏典籍,并规定,弟子们评品入阶后,每月都要抽出四、五天的时间来‘藏经阁’阅读。咱们这四峰的弟子还好,但普通的记名弟子就不太好管了。关键是众人都不喜欢读书,大都象老十二一样,认为学武在于炼功,学法在于传术,与读书无关。所以终究还是读者寥寥无几。”

李青童对读书本无特殊的嗜好,就从前面开始一排排地浏览起来。

前两排是道家经典,有《老子》、《庄子》、《列子》、《管子》、《金丹妙诀》等。李青童先抽了一本《老子》看了起来,还别说,前世妈妈给他打的古文底子还真用上了,洋洋五千言,半个时辰看完了一遍,基本上看明白了字面的意思。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发生了逆天般的变化,一本大书,不但一目十行,而且过目不忘,双目如摄象头,大脑如存储器,看书竟变成了往里装书。从前世到今世,从彼岸到此岸,短短一年的时间,变故是如此之多,历经蓝魅星石的辐射、混沌洞的洗涤、镇山三丹的还生和师尊们功法的救助,他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改变了他的记忆力。

三四排是是功夫典籍,有《紫阳拳》、《紫阳剑》、《六合拳》、《五形拳》、《连山掌》、《八卦掌》、《刀枪剑戟》、《蚩尤功法》、《铜头铁臂》等。他原先家里有一套 “中国远古神话故事”的连环画,他都看烂了,对“黄帝大战蚩尤”这一节早就烂熟于心,根本就没有什么蚩尤功法嘛!不由地抽出这一本就如饥似渴地看起来。全书共分十卷:第一卷是“神娃出世”,第二卷是“百炼成钢”,接下来依次是“君临南国”、“逐鹿中原”、“虽败犹荣”、“死而复生”、“洞庭传功”、“铜头铁臂”、“天下武祖”、“御龙升天”。书写得真好,比以前读得连环画可是生动细致丰富了千万倍。接着他又拣起旁边的《铜头铁臂》一书细看起来。前一本更像是武神蚩尤的传记,这一本才是系统讲武神的武术功法。李青童纵然现在脑子如同植入了阅读神器,也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两本书结合在一起对比着读完。

五六排是修真典籍,有《黄帝内经》、《归藏》、《远古星经》、《弃体如换衣》、《彭祖手记》、《女娲长春功》等。由于他辞彼来此的星迹经历,他顺手就抽出了那本《远古星经》先看起来,显然是讲星座星图的,但名称都很奇怪,与他在前世接触到的不一样,他又用了半个时辰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大都看不太懂,只是不停往记忆里装。但里面有一篇讲到的“蓝魅星石”及其相关的修炼方法,倒是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装完之后又回头仔细的阅读起来。

书中说,世人都知道,上天的威力是无穷的,比如说天雷闪电,其威力之猛之大,尽人皆知。但天上的巨星宏石,其能其力却更为巨大,而且比起雷电之力,可以说是大得无可比量。因为这些星石,寿起浑沌,历经洪荒,与天同生,与地同在,至少都有上万年上亿年的寿命了;天然巨星宏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宇宙的造化和自然的修炼,积万年亿年之功,你想,这能量会有多大?可惜这些绝大部分的星石之力,由于太过刚猛,无论是草木、灵兽、肉身、仙体、甚至是神魔鬼怪,一般也是吸纳不了的。但有一种蓝色的巨星宏石,能发出能量巨大的蓝光,由于其放射和缓,发出的光气性如温玉,且灵性十足,故能被世间的修真之体所吸纳,不仅能转化成自身的元气、提升内力和修为,还能循经修脉、愈伤疗体。书中将这种蓝色星石,称之为“蓝魅星石”;将这“蓝魅星石”所发出的蓝色光气,称之“蓝能真气”。只是这种“蓝魅星石”,绝非寻常之星体,极为罕见,百年难遇,即使几百岁上千岁的修真道仙,也不一定能遇上一次,只能凭机缘巧合了。但这蓝色的星际天石,遇上一次,被其蓝光辐射一次,至少能增加常人百年的修炼之力;照射两次至少能增加两百年以上的功力;依次类推。

“这说得不就是我遇到的现象吗?如此说来,我身上至少有三百年的修炼功力了?”李青童大为惊异,不由地内心暗问自己。“当初医伯先生说我身上突增了百年功力,现在总算明白了,看来大师伯能掐会算,还真是个半仙之人啊!”他接着往下看。

遨游天宇的“蓝魅星石”遇不到怎么办?世人自有世人的修练方法,除了选择风水好的秀山清川等地方、便于静坐修练时与大自然心息相通外,大凡修练之人,往往都要借助山巅、涵洞、石屋、岩涧等做为修练的居所,还要借助于天钻、陨石、奇珠、瑰玉等宝物。其实这些修练方法的根本宗旨都围绕着一个目标,要么是选择的地方便于偶遇天际星石,要么是在模拟天际间“蓝魅星石”上的环境,要么就是选择“蓝魅星石”陨熔的余物、残骸、碎片,或此等的模似物,反正都是想得到“蓝魅星石”的蓝色生命之光——“蓝能真气”,那怕只是一点点的余光或宇外泄来的一丝微气也好,当然,后者即使得到了也是微乎其微的。正因为是微乎其微,所以就要坚持常年修练,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用延长时日的方法,来积聚这微乎其微的自然神力。大凡修练之人,根据修练时间的长短大致分成了四类。修练几十年是寻常的事情,这些人一般被称谓常人或凡人;修练百年以上的人,称之为异人或半仙;修练五百年以上的人,能称之为仙人或仙;修练千年以上的就直接成神了。

“原来我也早已是半仙之体了,只是我这个半仙之人不象大师伯一样能掐会算啊!要是也能预知未来就好了。”李青童想着这些,心中兴奋异常,接着往下看。

“蓝能真气”虽然在功力上能带给人数以百年的提升,但人的身体必须有足够坚强的筋骨血脉才能供“蓝能真气”来运化,否则就会遭遇强横的反噬,真气一动,就会如雷击体,击碎身上的骨骼骨髓,震断体内的七经八脉,轻者昏迷,重者死亡,再重者焦化气化,瞬间蒸发消失,无踪无迹。侥幸不死不亡之人,则因“蓝能真气”充体,身体膨胀,气冲化热化火,体内火乱智昏,致人走火如魔,疯傻难测,体痛难忍,自残自虐,心性迷失,为祸世间,人如幽鬼邪魔。所以,普通的修真习武之人尚且筑基,修炼天石之人,更要在筑基的基础上苦炼强基,先炼内外家功夫,把人体炼成銅头铁臂;同时坚持内修,炼精炼气炼神,内修金丹护体,这时方能接受和控制“蓝能真气”在体内自如地运化修炼,然后才能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内外亨通无敌,身成仙神之体。内容大概就只有这些。

李青童看完此书,总算对自己入世以来的种种遭遇有所明白了。幸运的是自己遇上了神医医伯,被度上青阳,三位师尊精心调治,为自己规化了筑基强基的修真之道,虽然不知悉内情细节,但读完此书,心中豁然开朗,感念油然而生。想到自己已成为半仙之体,两年来炼体修真,功夫大成,反噬而导致的魔病虽未尽去,但也渐行渐愈了,内心不由地暗自欢喜。又想起奈何城里那个温柔的娘亲和那个严肃的父侯将军,心底涌起了一缕徐徐的温暖。只是不知贞儿怎么样了?她在青城山还好吗?还曾想起青阳山的这个童儿哥哥?

李青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听见不远处传来轻轻的“呼噜”声。

“谁呢?”他心中暗问。

寻声探去,却见钟青火趴在一本帛画册《嫦娥姑娘》上,酣然睡着了。他的身前身后正是第四区八排的书架,书加端侧的标签是“远古天书”,架上有图书也有画报:《周易》、《河图洛书集注》、《盘古生死志》、《女娲造人》、《三界横走》、《穿越三千年》、《嫦娥姑娘》、《海底有鲛》、《蛇变龙》等。他抽出《三界横走》,一本薄薄的帛书典籍,坐下开读起来,刚看完第一页就背书里的内容吸引住了。“简直就是一本世间奇书啊!”李青童暗自惊叹,正要如饥似渴地读下去,这时就听到了梁青山的喊声。

“十七,该吃午饭了!”

抬起头,就见梁青山和许青江从对面的楼梯上走下来。

“‘食为天’呢?”许青江问。

“抱着美女睡觉呢?”李青童说着,用手指指了指左侧的书架后面。

梁青山和许青阳转过来,只见钟青火趴在嫦娥的画像上侧着头熟睡,口水都快流到“嫦娥”的脸上了。

“这个贪吃好睡的懒蛋!”梁青书嗔怒道,走上前来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就把他揣了起来。

“哟哟哟哟!痛死了!痛死了!”钟青火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轻点轻点!”

“让你来读书的还是让你来睡觉的?你说!”

“读书的读书的,这不读着读着就困意袭来了吗?我硬挺着没睡,刚眨了下眼睛你就来了。哎哟哎哟!轻点轻点!轻点师兄!”

李青童有点恋恋不舍地把书放回书架,跟着一起走了。

午饭及午休合起来是一个时辰,愿意午睡的午睡,愿意炼功的炼功,愿意游玩的游玩,只要不打扰别人就行。

下午,李青童正要再去藏经阁读那本奇书《三界横走》,却被梁青山叫住了。

“中午师尊传话,说有紧急事情,要我们两人未时三刻前往谷神殿,时辰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走!”

正文 第四卷、第11章、五玄齐聚

李青童与梁青山赶到谷神殿前,只见一名白衣如雪的女子,长发垂肩,背后背着一把宝石蓝剑鞘的长剑,独立在殿前晶白的广场上,孑然遥望着远方。

蓝天之下,晶地之上,有美如斯,犹如一尊白玉雕彻的绝世仙子,顿时吸住了李青童这个十几岁少年情窦初开的心。

两人轻步走向近前,对方轻轻转过身来,李青童就看到了一张如雪的容颜。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面目清冷,神色超然,见两人走来,细眉轻展,明眸微转,立即闪现过两道熠熠的光辉,莹白的肌肤也透闪出一抹温润的光泽,宛如玉雕仙子瞬间复活了一般。李青童顿时如遭到电击一般,只觉脑中轰然一片,天旋地转,口燥舌干。

梁青山上前拱手道:“您是望海峰的青玥师妹吧?”

对方拱手还礼:“正是。在下望海峰蓝青玥,见过五师兄!”

“青童!快见过望海峰的青玥师姐!”青山招乎道,“这是十七师弟李青童!”

对方闻之,眼神愕然一亮,飞速扫了李青童一眼,瞬间又归于寂淡。

“见过青童师弟!”对方双手一拱道。声若玉珠落地,清脆敲心,但眼波清冷,虽在眼前,宛若遥远。

“见过——见过青玥师姐!”以往口舌伶俐的李青童,突然之间呆痴起来,竟然也说不出流利的话语。

说话之间,但见四师兄商青田、七师姐姜青瑶、十四师兄楚青台也相继走来,众人相互见礼,然后就议论起被召见的理由。

“青玥师妹,你是随师叔玄震师叔来的吗?”青瑶问身边的青玥。

“是的,七师姐,师父带着我来的。”青玥点头答道。

青山对身旁的青田叹道:“四师兄啊!玄震师叔突然来访,肯定有大事啊!”

青田笑道:“呵呵,我师父也来了。”

“什么?玄鸣师伯也出峰了?”青台惊问。

“是的!”青田笑答。

青瑶对青田青山高声道:“今天可是难得的‘五玄’聚会啊!两位师兄,你们看,会有什么大事呢?我这几天可是左眼跳罢右眼跳的!”

青台道:“我入山七、八年了,今天可是第二次见‘五玄’齐聚。青玥师妹,我们俩差不多是前后入山的吧?”

“正是,我比青台师兄晚三个月。”青玥答道。

青台问:“你在望海峰听到过什么消息吗?”

“除了十天后的秋白节大考,其他没有。”青玥漠然摇头。

青山问青田:“四师兄,你有何看法?也是眼前的秋白大考?”

青田悄声道:“我猜啊,应该与明年的‘千年大典’有关!”

青山对青田竖了竖大拇指。

青瑶就在那边高喊:“你们两人在哪边偷偷嘀咕什么呢?”

青山笑答:“四师兄说啊!你今天容貌清丽,不可方物,是不是八师弟又给你送什么玉蓉膏了?”

青瑶“呸”了一声,怒道:“你们两个做师兄的,好没有做师兄的样子!”

楚青台微微一笑,蓝青玥淡然旁观,李青童则沉默无语。

几个人当中李青童年龄最小,刚刚入山不到两年,根本就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再加上情种突发,有点失魂落魄,所以干脆就一声不吭,静静地呆在梁青山旁边,偷偷地盯着远处姜青瑶和楚青台身旁那个天仙似的师姐妹,但见她问一句答一句,言辞不多,气质清冷,好象万物不萦于心,诸事超然于外。心里就想,如果和这个天仙似的人儿,携手同游缥缈美景,坐看云海日出日落,该是人生多么美好的事啊!正忽思乱想之间,却见蓝青玥忽地转过脸来,猛然盯了他一眼,神色肃穆,目光如电。李青童顿时满面通红,象被看透了心事似的,心中不胜尴尬。就在这时,殿上传来了一声高喊:“师尊们请几位师兄师姐进殿!”众人急忙登阶上行,也将李青童的尴尬心情暂时掩饰了过去。

进得殿来,但见殿内五座紫檀大椅上,坐着五位绿袍道人,正中间一身墨绿道袍的那位,正是掌门师尊玄极道人,右侧两位是大师尊玄云道长和四师叔玄梅。左侧中间的一位是个年龄偏大的道长,身材高大,相貌孔武,络腮胡子几乎盖满了脸,两眼炯亮,只能看到眼眉上下古铜色的眉额,腰间挂着一块紫红色的玉佩,显得身份尊贵。左侧边上的一位年轻一些,虽然也穿着一身道袍,但神态更象一个中年文士,面色白晰无须,方脸细眉,眉目间透着些淡淡的文雅,腰间一管紫铜色长箫,更增添了他的儒雅之气;但是他双目炯炯有神,庭角饱满,一望就知道是一位功夫高深的炼家子,尤其是腰间与长箫并挂的那口宝刀,金色的刀鞘上镶着红豆般的玛瑙石,光芒隐隐闪耀。

“参见掌门!参见师伯师叔!”

众人齐声高喊。

玄极掌门道:“青田青山、青瑶青台、青童!去给你们大师叔行礼请安!”

那个络腮胡子的道长急忙说:“不必不必!我这个人从来都不拘礼节!不必这么麻烦!”

玄极掌门道:“小辈们好久都没有拜见过您了,不可失了礼数,总得行个礼罢。”

青童就跟着四位师兄师姐来到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道长面前,跪下磕头,口中念道:“弟子给大师叔请安!”

玄极掌门接着道:“也给你们久仰的三师叔请个安吧!”

只听那个文士模样的中年道人漠然道:“我就免了!”

“弟子给三师叔(师傅)请安!”

中年道人本就挨着络腮胡子道长,坐在他边上,五人也不用重跪,接着又磕了一个头,方都站起身来。

“青玥,快给掌门师伯和大师伯、三师叔、四师叔请安!”络腮胡子道长道。

蓝青玥就跪上前来,一人磕了一个头。

总算礼毕了,李青童随众师兄师姐站在殿前,心里就明白了,这位络腮胡子就是东脉望海峰的首座玄震道长了,而那个中年文士则是本脉的凤鸣峰首座、三师叔玄鸣道人。

因青田青山青瑶青台都见过多次、比较熟悉了,五位道长的目光就一下子聚集到蓝青玥和李青童两人身上。两个人眼下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青春年少,学武修真的金色年华。蓝青玥身材修长,仙姿翩翩,清冷超脱,心无旁鹜,一看就知道是一块修真习武的世间美玉!李青童眉清目亮,天庭饱满,身材挺拔,骨骼奇俊,更是一块学武练功的天赋奇材,玄震玄鸣都有点后悔前年缺席秋白节的事了,如果当时也赶来的话,如此炼功奇材自己未必就抢不到手啊?

“你就叫李青童?”玄震道长声若洪钟,明知故问,好象是要再确认一次似的。

“弟子俗名李丙童,青童是弟子入山后师尊赐给的名字。”青童正色答道。

“听说你入山不到两年,就已炼出了气剑,渐近‘五阶玉龙’佳境了?”

“都是师尊们规化有道,教导有方,青山师兄不辞辛苦,教习不倦,方才有些突破。”

诸师长听罢,都不由得点头称赞。

玄震道长叹道:“掌门师兄!你这小弟子,不但武学上天赋异禀,口才也不错啊!”

玄极道长却是转眼望向了蓝青玥,赞曰:“青玥这孩子,听说出生于北海玄冥,玉境天生,更是前途无量啊!”

玄震道长叹息了一声,道:“我青阳东脉,虽也广收嫡传弟子九名,可除了前两个下山度劫的青矶青礁以外,真正能给我带点欣慰的,也就老三青瑜和这关门弟子青玥两人了。不象这西脉诸峰,人才济济,看见青田青山、青瑶青台,个个少年英雄,让人好生羡慕啊!我想啊,主要还是我这做师傅的愚钝,教徒无方,功夫又稀松,所以才有点误人子弟了。”

玄梅道长道:“玄震师兄,你可是太谦虚了!江湖上有几人能挡得住你的‘雷神之锤’那十七拳和‘闪电崩山’那十三脚啊?要说你功夫稀松,那江湖上就没人敢承认自己会武功了?”

玄震道长道:“那也比不上誉满江湖的‘武林四绝’啊!大师兄的丹,二师兄的拳,三师弟的刀,四师妹的剑,江湖谁人不知?有名师荟萃若此,弟子们自然群星闪耀。”

玄云道长听出了玄震的弦外之音,还是借这个话题来推荐自己的弟子,估计是想争取名额,于是朗声说道:“西脉也罢,东脉也罢,总归都是我们一山同门的青阳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天没有外人,所以也就不要自谦了,更不用相互恭维,大师弟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截说来听听?”

玄震道:“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这‘旋幻剑阵’的传习,我想安排两个人,孩子们虽然年轻,但早晚都得度‘天劫’的,孤丝独传,极易断弦啊!”

玄极掌门听罢,眼睛愕然一闪,道:“师傅临终之前留下遗言,‘旋幻剑阵’的五行剑诀和五行剑谱,只能全面传给剑术精绝和品性无瑕的一名弟子,不得外传第二人,连下代掌门也无特权多窥,为此还设下了血蛊毒盟,然后才传给玄梅师妹,驾鹤西去。师傅为此还特意定下了五脉五宗的属行,每宗只派一人来传承本宗属行的剑诀和剑谱,再由这五个人共演‘旋幻剑阵’。刚才玄震师弟提到的,涉及到‘旋幻剑阵’传承的变化,务必谨慎。不知其他各位都有何高见啊?”

“我先说吧!”一直沉默无言的老三玄鸣清了清嗓子发声了,“上次东海‘旋幻大战’之后,没过几年,我们青阳派就有五名最优秀的弟子度‘天劫’去了,谁知一去二十多年,至今杳无音讯。这五名弟子中,有三人是本宗属性‘剑阵’的传承人,这导致我们下一代弟子中,有二十多年未组阵共演‘旋幻剑阵’了,剑阵几乎就是名存实亡。所以,我不反对玄震师兄的提法。”

玄极掌门道:“玄梅师妹!‘旋幻剑阵’你应该是最具有发言权的,你是如何看的?”

玄梅道:“‘旋幻剑阵’阵势强大,功法无边。上次东海血战之后,在江湖上就传得沸沸扬扬,并冠以‘玄幻剑阵’之名,再次传遍大江南北。由于‘旋幻剑阵’杀伤力太过强大,我还是认为,传承方式不能改变。”

玄极掌门道:“大师兄有何高见?”

玄云道长早就有了主意,只是在等着,等到掌门师弟询问了这才开口:“各位师弟师妹所言,都有道理,我是这么想的,这次重开‘旋幻剑阵’,每峰每宗也可以选派两人参加,共同合演,但是,本宗的两人,只能在本宗五行的阵位中,演习的本宗五行所属的剑法,这样既可扩大传承,又不至于违背‘旋幻剑阵’的祖制。”

玄震高叹一声:“大师兄真老狐狸也!”

玄极掌门一颗悬浮的惊心总算落了下来,坦然道:“就按大师兄所言吧!各位还有其他想法吗?玄震师弟?玄鸣师弟?玄梅师妹?”

三位皆摇头。

掌门玄极道长就清了清嗓门,高声道:“今天几个年轻的后辈也都过来了,我就再从头多说两句罢。再过十几天,就是秋白节了!今年的秋白节,虽然是大考之节,我们按原定的惯例,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该校考的校考,该评阶的评阶,该开荤酒庆祝的那都正常进行。但是再过一年,那就是明年的秋白节了!明年的秋白节就不一样了,不但是二十四节气之一,不但是我们紫阳青阳两派成立的纪念日,更是我道祖青衣道尊创派以来的‘千年大典’。今天我们五峰首座齐聚这‘谷神殿’,商议此等大事,正是未雨绸缪,提前准备。各峰回去后,各自选派两名弟子,秋白节一过,就由玄梅师妹统一来教习‘旋幻剑阵’。另外,要加紧训练本峰弟子的功法,炼丹制器也不能落下。几个月后,将选出五人提前下山,前往紫阳山,去庆祝‘千年大典’!”

六名弟子退下后,殿里就剩下青阳“五玄”了。

“‘旋幻剑阵’,五行隆山,山崩海啸,天塌网陷,那最灿烂的一幕,宛在眼前,如梦如幻啊!”玄云道人仰座椅子里,斜望着殿顶,神色悠悠地说。

玄梅道人喟道:“那时我比眼前的青瑶也大不了几岁,真是红颜易老,沧海桑田!”

玄震道长抚了抚满脸的络腮胡子,长叹一声:“三十年光华,转逝如烟,贫道都垂垂老矣。”

玄云道长笑道:“我都没说老呢,你们几人感叹什么?今天我们‘五玄’聚齐了,要不要再一起耍一耍那‘旋幻剑阵’?”

玄极掌门也笑了,道:“师兄,你都多少年不碰剑了?三师弟更是早已弃剑从刀,不知大师弟现在还舞剑否?”

玄震道长摆了摆手,道:“我?你还不知道?我俩从年轻时候起就是‘拳痴’,于剑并无特殊嗜好,年轻时若不是师傅师伯逼得紧,我这剑法学成与否,都还不一定呢?”

几个人哈哈大笑。

玄梅道人道:“各位师兄!你们还记得当年吗?还记得大江之上、月光之下、江渚渔子唱得那首‘江月曲’吗?”

玄极道长道:“当年东海血战归来,我们几个人血染战袍,疲惫不堪,行至大江上,忽见那古稀的江渚渔子,泛舟轻歌,记得当时月白风清,箫吹歌起,其景其曲,至今难以忘怀。”

玄云道长沉思道:“一曲动听而又奇怪的箫歌……”

玄极道人长叹了一口气,道:“那曲子词,三十年来,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玄云道人道:“那前两句好理解,点出了我华夏族之前的几个朝代,可后面的曲子词是何意呢?”

“夏江商月,周戟秦戈,争雄霸业。”

玄震道人才不管它词蕴何意呢?率先带头吟唱起来。

玄云玄极玄梅忘情地跟着轻声唱和:

“望夜空皎皎,河汉隐隐;魏晋山台,南北烽火……莫惊奇,闻宋词元曲,明月清歌……”

玄鸣道人听到这儿,曲音已了然于怀。他本是音律天才,虽然没有亲身参加那次“旋幻剑阵”,没有亲耳听到那首“江月曲”,但依然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遂解出腰中长箫,跟着伴奏起来。三人听见箫声相和,更似当年的情景,情感顿生,唱得更起劲了:

“二十四卷束阁,纵鹿台阿房皆尘陌。叹霸主雄才,不过百年……沧海桑田,山河摇落,江枫渔火千年月……”

大殿之外,六名弟子刚刚走到广场中央,忽闻身后歌声骤起,随即有箫声奏和,皆驻步回首,辨得歌声箫音都是从谷神殿传来的。

“师尊们今天这是怎么了?”姜青瑶自言自问。

但闻歌声越唱越响,歌声高亢,箫声苍凉,却是雄浑悠扬,婉转动听。

青田却不由得浮想翩翩。

如今,青阳山留在山上的弟子当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首曲子的详细来历,只有他一人知道,这首悠扬的曲词所遮住的那段血海腥潮和那场天昏地暗的东海大战,也只有他亲身体验过“旋幻剑阵”的无穷威力。对其他师弟师妹而言,“旋幻剑阵”只不过是一个传说,他们只能凭口耳相传中的点点滴滴,来想象那剑阵功法的奇幻和神俊,却不曾知道、也不可能想像到,“旋幻剑阵”传说背后的天地玄黄、和与之相连的腥风血海,更不清楚自己在其间结下的那段美丽情缘、那段如梦如幻的永恒岁月……

“各位师兄师姐,青玥先告辞了。”

蓝青玥先向诸人一一拱手告别,最后轮到李青童时,向他瞟了一眼,李青童却觉得其眸光如炬,犀利万分。

诸人目送她御剑飞去,姜青瑶和楚青台也告辞各回各峰了。

“四师兄,你去哪儿?”梁青山问商青田。

“我上峰顶。”商青田道,声音有些飘乎和沉闷。

“十七,你先回去炼功。四师兄,我陪你上峰顶走走。”

“你俩忙吧!我想独自上去走走。”

“四师兄,你好象有什么心事?”李青童问道。

“没什么,我心里有点乱,一个人清静一会就好了。”

“那我俩就先回后殿了。”梁青山说完,便扯着李青童衣袖走了。

商青田独自登上了缥缈峰的峰顶,心中感慨万千,不禁思绪飘飘。往事如烟,恍如夜梦,再度浮现在眼前,情景竟象昨天发生得一样清晰可见,历历在目。

三十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和清巧姑娘就是坐在这缥缈峰的峰顶上,坐在眼前这突兀的青岩上,眺望着四周无尽的云海,眺望着远处云海中那若隐若现的灵虚峰,依依话别的……他的思绪禁不住又飞往了三十年前、飞往了那个激战的海底……

正文 第二卷、前缘

卷名《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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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前缘 第四卷、修炼

卷名《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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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从始 第二卷、从始

卷名《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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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从始 第026章、侯门顽儿

时间:三十年后

地点:青阳山下,奈何城宁国侯府

“三公子醒了!三公子醒了!”

在一串轻脆女童的欢叫声中,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白——素——琪——!什么鬼衣裳啊?你身上穿的?”

他睁开眼后,脑子还昏昏愕愕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同桌,正坐在一把古色古香的红木椅子上,盯着他不停地欢呼。但她那一身银白的古装穿着,却让他感到莫名奇妙。

“我不是一直就穿着这一身白衣啊?”她欠起身问他。

“你不是——总爱穿——红裙子吗?”

“切!你是不是发烧烧昏头了,连我平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忘了?再说了,我也不叫白素琪啊?”

他凝视着她,这双明亮的大眼睛,这个圆润的鹅蛋脸,不是白素琪又是谁呢?只是这头顶上梳扎的两朵发髻,有点象古装影视剧中的大家小姐、这飘逸的白裙也是古装的长裙,不是她常穿的那种款式纤俏的连衣裙,更不是红色的。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雕花刻镂的红木床上。几步外的门口摆了一张红木桌、两把红木椅。桌上摆着一瓶一盆和笔墨宣纸,一只白玉瓶里插着三枝油油的青竹,一个碧玉盆里开着一株三色的蝴蝶兰,从而给这房内增添了无限的生机。桌边那两把带扶手的椅子,靠墙的上面堆放着木侠、皮猴、弹弓和三节棍,椅子下面则罩着一个足球大小的玄铁球;另一把椅子上,就坐着这位熟悉而又略带陌生的小姑娘。

“你不叫白素琪?那你叫什么啊?”

他歪着头凝视着她问。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她瞪圆了双眼惊讶地反问道。“哼!还跟我装上傻了!不理你了!”

女孩一跺脚起身就向外走去,正好与一个一身浅紫色衣衫的三十多岁美夫人撞了个满怀。

“贞儿,怎么了?”衣着华丽的美夫人急忙喊住了她。

“哦!对不起,姨妈。我正要去喊你呢,三公子,他醒了。”

“啊!童儿醒了!”

那夫人说着,急急走过来,看着他迷离半睁的眼睛,脸上顿时绽开了花儿一样惊喜的笑容,眼泪却倏倏地落了下来,急忙弯下腰侧身坐在床边,两手捧住他的脸。

“儿啊!你把为娘的都快吓死了!你都烧了三天三宿了!”

李一童立即闭上眼睛,燥热的脸上顿时传来温柔的抚摸感,还有一点金属般的凉意,他知道那源自她手上的一枚金戒。虽然脑子里还朦朦胧胧的、但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他昏迷前的世界了,他应该是穿越了。穿越过来之后乳名竟然还是叫童儿,但不知姓什么?全名是什么?

“你终于退烧了。参汤呢?贞儿,快去叫孟姜把参汤热一热。再叫人去前面府衙,把你姨夫喊过来。儿啊,你还感觉哪儿不舒服?”

“我感到头昏脑胀的,浑身无力,心腹满满的,尤其是小腹,胀得难受。”他实话实说。

“来人!”她对外喊了一声。一个男丁应声疾跑进来。

“我刚刚听说神医医伯先生昨晚远游回来了,快让管家持着侯爷的谒帖前去拜请,给三公子好好瞧瞧。”

妇人吩咐完毕,就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是我的‘妈妈’?”他暗问自己,偷偷地睁开眼扫了她一下,又快速地闭上了。妇人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和自己的妈妈年龄还真差不多。虽然身着古装剧中的发式和衣着,这让他视觉上有点陌生,但一身浅紫色的衣衫,华丽而不失幽雅,高贵而不失亲和,还透着一种天然的柔美。目光里蕴蓄着欢喜和仁慈的柔光,也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款款的母爱和关切。看到他睁开了眼又闭上了,她就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脑门和脸蛋,和他说起话来。

“你爬到妙门峰前那三丈高的大树上,到底淘什么气去了?差点都给摔死了。你跟为娘的说说啊……”

声音柔柔的,很是好听,身上还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馨香。但他真得不知道如何接话,就半睁半闭着双目,斜视着房内的雕梁画栋,一言不发。

“你这孩子,年龄小小怎么就这么有主意呢?就象你那强种爹爹,一样得倔……”

他一声不吭。

“你都昏迷三天了,高烧不退……你爹爹看着是生你的气,其实是为你着急,一会儿进来了,若骂你两句,你就认个错吧……”

“这败家的混崽子终于醒了?”

这边话音没落,那边就传来了震耳的吼声,接着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阔脸挺鼻、英眉炯目、八字短须的三、四十岁的佩剑汉子,疾步走了进来。

“孩子刚刚醒过来,你那么大嗓门干么?府衙里习惯还改不了啦?”

夫人柔柔地问他。

“今天你倒要给我好好说清楚,你爬到那妙门峰前的大树上,到底干什么去了?”来人大声喊着。

他还是一声不吭。

“你既不读书,也不练剑,成天就知道顽劣胡为!不务正业!这一次上天保佑,让你拣回了一条命,如若不知悔改,总有一天,不但自己小命不保,我们李家也要败落在你手里!”

李一童刚穿越过来,就莫名地挨了一顿训骂,心里很是窝火,但他也猜出来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爹爹”了,暂时还是不顶撞的好,就把身子转向墙里,后背对着他。然而落在“爹爹”眼里,这显然是在故意地显示他心中的不满和无言的反抗。

“小混崽子!还反了你啦?”

“孩子刚醒过来,你这是发得那门子火啊?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啊?”

“你看看,你看看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还惯着!啊?”来人怒气更盛了,大声地问夫人。

“是我惯得吗?还不是你们老李家的犟种?随根。”夫人反驳着,言辞锋利,但语气却始终是柔柔的,不温不火,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于官宦豪门的大家闺秀。

“原来到了这边我还是姓李啊!”李一童想。夫人的反驳倒是把他逗得心中一乐,想起了爸妈平时的争吵和逗嘴,也颇有类似的韵味,不由脸上泻开轻轻的笑容。幸好他面对着墙,外面谁也看不出来。

“候爷,夫人,医伯先生到了!”管家进来禀报。

丈夫虽然还想训儿驳妻,一看外人来了,只好暂且压住火气,急忙出门去迎接。

“原来自己的这位‘爹爹’是位侯爷,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侯门世家。”李一童想。

第二卷、从始 第042章、恍惚之洞

李丙童跟着仙使梁青山,迈入了左侧的“恍惚”之门。两边是十几丈高如刀削般的青岩峭壁,脚下却渐渐变成了不足一丈宽的深谷幽涧。

又走了几十步后,身上的灵犀衫果然有渐渐收缩的感觉。平坦的石道变成上行的青石台阶,一级一级,重叠而上,犹如登天的石梯,夹在这青苍苍的石缝里,望也望不到顶。他跟在他后面,一步一级,攀登了很久很久,气喘吁吁的,总是攀不到顶,也总是望不到头。石梯虽高虽陡,两边的悬崖峭壁却是更高更陡,从最初的十几丈到后来的几十丈,明明感觉上已攀到了很高的山顶,可是仰头一看,还是只能望到头顶上的高高在上的一线青天,两人如同行在深涧崖底。

不知攀爬了多久,身上的灵犀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合体了,以至于先前挽起的袖口不得不放开,放开后却是长短正好。李丙童却感到身疲力竭,两腿又酸又沉,几乎要迈不动步了。仙使的白色身影在前上方停了下来,他这才注意到仙使好象站在了一个平台上,因为他身后灰蒙蒙的,再无台阶。

“到顶了吗?仙使!”他高喊道。

“是的,三公子,我正站在台阶的尽头,等着你!”

李丙童顿时感到脚下生出一股力量,一口气爬了上去,果然登上了石梯的极顶。可是转眼环顾了一下,两边还是几十丈高的陡峭山岩,人仍然如同在深谷幽底,只是头顶上一线蓝天却悄然不见了,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蒙蒙的虚雾。

“仙使是刚才世俗之人的对我的谬赞,愧不敢当,进了山大家以后就是同门了,以后你就叫我青山师兄就行!”梁青山嘱咐道。

“是!”

李丙童恭敬地答道。他只觉得青山师兄威而不肃,礼而不虚,武而不放,文而不矫,正是自己心中的偶象,确实有仙使风范。

稍稍立在那儿歇喘了几口气,李丙童就跟着梁青山继续前行。脚下的石道变得平坦了,涧谷也变得渐渐宽阔起来,身边开始生起灰蒙蒙的虚雾。越往前走,虚雾变得越浓,越来越凉,也越来越湿,气凝欲滴,青岩石壁也变得又远又模糊。到了后来,两边的青岩石壁完全看不到了,他看不到头顶的天空,也看不清脚下的青石涧底,除了仙使那白色的身影尚能依稀可见,他们周围的一切,全都被这冷冰冰湿漉漉的虚雾所吞没,整个儿一个浑浑沌沌的世界。这让他感到无边的压抑,心胸烦闷,气海里贮藏的‘蓝能真气’乘机一窜而出,五脏六腑顿时热入火炽,胸腹胀满,心胸压胀得几近于窒息。

“三公子!‘浑沌洞’到了!再往前走几步,你就会看到上无天顶、下无地底了!” 梁青山停了下来,轻声对他说。

“上无天顶下无地底!”他不由地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去,焦急之中大声问梁青山,“我们怎么过去?”

就在他抖转身体猛然发声的瞬间,一道闪电般的亮光突然闪耀在他的身旁,同时发出“咔嚓”一声雷鸣般的震响,接着又传出“嚓嚓”的火花声,身边立即燃起一根高高的光焰柱,一根如无数颗夜明珠凝炼成的光泽闪烁的光焰柱。

“青山师兄!这个闪光的柱子是什么?”他急忙问。

“这是‘阴阳陷’,由于你刚才动作剧烈和真气发声,搅动了‘浑沌洞’里的无极气,从而偶感了阴阳闪陷。这‘阴阳陷’是不能触碰的,否则就会遭到雷击,好在你穿上了灵犀衫。你现在站着别乱动!你会游泳吗?”

梁青山显然很着急,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压得很低。

“会啊!不知你是要蛙泳?蝶泳?还是自由泳?”

“会哪种都行,如青蛙一般最好。我先教你‘无极诀’,你先记住了,然后用心默念三遍,跟我站成一排,随着我跳下,就能一起游过去,但是要边游边用心默念‘无极诀’。我先朗诵‘无极诀’了,你且听好。”

天仰蒙蒙,地俯冥冥,视而无象,闻而无声,混而为沌,恍惚无名。

似气非气,似雾非雾,似雨非雨,似乳非乳,其上不皎,其下不昧。

吾心未央,吾脉绵长,静为躁君,虚极静笃,融而能泳,合而能度。

“无极诀”不到一百字,朗朗上口,他很快就记住了。然后跟着梁青山向前迈进了三步,站成一排,又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说也奇怪,默念之中,他竟然感觉到比以前医伯先生教的凝神静座、吐纳运气之功法还要有效,脑海里渐渐变得一片空明,耳廓里却传来一声轻脆的呼唤。

“三公子!跟我来!”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向前一纵跃了下去,如落河中,双手一划,双腿一蹬,如同青蛙度水,游了出去。他学着梁青山的样子,也一纵跳了出去,顿时觉得全身凉凉的,湿湿的,如落水中,却是飞速地向下沉去。

“快心念‘无极诀’,学我蛙游。”梁青山急忙喊到。

他急忙凝神屏气,默念起‘无极诀’,说来奇怪,身体竟渐渐浮了起来,但是仍浸在“水”中。他学着青山师兄的样子,蛙泳起来,跟着梁青山,游向前去。

“是的,我是沉浸在了浑沌的河水里,而非蒙蒙的天空中。”他想。

但如果说是水,这水的重量却很轻很轻,还滑滑的,犹如牛乳一样,几乎感受不到摩擦与波动。颜色却没有牛乳的亮和白,灰蒙蒙的,一如那种毛毛细雨交织成的天空,天色蒙蒙,雨意浓浓。

梁青山游得很快,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白色的亮点,幽灵似的飞向前方,时隐时现。李丙童飞速地划动着自己的四肢,身体就跟着那白色的亮点飞;亦或者说,朦胧的视野中,是那白色亮点在引导着他飞,导引着他潜游在浑沌的“水”下。他默念着“无极诀”,脑穴里象被嵌进了磁针,又象被前面那白亮的磁极深深地吸引着,缚束在它无形的磁力场和磁力线的控制之中。他感到真气开始在全身周天循行,体内的躁热渐渐退去,胸腹不再那么胀满,心胸也不再那么地烦闷和压抑。他游动的速度渐渐地慢了,那白色的亮点也跟着慢了下来,他快游起来,白色的亮点也同时快飞,但始终与他保持着同步的状态、和大致恒定的距离。

不知游了多久,前面的白影渐渐地变大了,变近了,终于在他模糊的视野里,又还原显现成一个白色的身影。白色的身影在疾然飞驰,他也紧跟着一样地飞,但却是有点身不由已似的。他很奇怪,因为他突然发现,白色的身影不再是象鱼一样地游了,而是象仙人一样站直身子御空飞行,飘然疾飞。而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变成站立的姿式,象被谁推着似的,不用迈步,紧跟在他身后,疾然而驰。这时他感到真气源源不断地补脑益髓,通经拓脉,精力很快充盈丰沛起来,身体渐渐变得孔武有力,心轻气平,也心神俱安。

不知又过了多久,只听得“砰”的一声,两人突然间向前向上急速地飞跃起来,一下子就跃出了如乳如雾的混沌世界,一道带有栏杆的白色台阶和一棵合抱粗的千年苍松,突然横现在眼前,梁青山脚步轻展,落了下来。李丙童急中生智,也依葫芦画瓢,学着梁青山的样子瞬间轻展脚步,却明显是一脚踩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梁青山急忙将他扶住。回头望了一眼刚刚泅度过来的“浑沌洞”,除了一片茫茫的云海,其它一切,皆不可见。

李丙童抬头向前望去,只觉眼前豁然一亮,蓦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二卷、从始 第043章、缥缈峰

只见前方雾散云开,湛蓝湛蓝的天穹,清澈如洗,倏然展现在自己的眼前。一座清新秀丽的山峰,飘浮在四周无际的云海里,看上去更象一座巨大的仙岛。山峰的峰顶处,平白地凹陷出一道浅浅的山谷,将这座高大的山峰分隆出了两个巅顶,如同两个驼峰紧紧联在巨大的驼身上,既分离为二,又浑然一体。

“太漂亮了!”李丙童不由地惊叹。

“这就是世人传说的‘缥缈峰’了,青阳山脉‘十大奇景’中排名第一。但我青阳派弟子更喜欢叫它的另一个名字——‘太极岛’,因为它由一阴一阳两座峰顶联袂而成,四周云海茫茫,犹如混沌天地,中间两峰对立,恰如太极初生。”梁青山自豪地向他介绍。

李丙童听他一说,再仔细看去,只见远处山峰陡峭,近处山坡平缓,满山佳木葱茏,奇花妖娆,彩凤翻飞,金猴逐戏,果真一派仙山胜境,世间难寻。右侧的巅顶下,遥见翠瓦丹墙,斗拱飞檐,白玉雕栏,石磴穿碧,隐现于苍松翠柏之间。左侧的巅顶上,青石峭立,一道飞瀑,从石隙岩缝间飞流直下,清溪泻雪,曲折流入花木深处,展泻于近处平缓的草地上,引得白鹤落地,瑞鸟飞俯。两座巅顶中间,一道六尺宽的晶白阶梯,从峰顶凹谷处的一片丹墙翠瓦中飘然飞出,在两边白玉栏杆的拱护下,如天梯一般逶迤落下,一直伸展到自己的脚边,又如一道银白色的道藏长卷,不知可记有道德真经五千言?而中间的瀑流,往往在天梯石级的最陡最险处,环回穿插,川流不息,将长卷般的天梯托平浮缓,上善若水,甘愿柔身于下,是否是在默默地守护着这长达百丈的无字长卷?

李丙童踩着这不知是何玉何石的晶白台阶,跟在梁青山身后,拾级而上,望前了前方远处有两棵合抱粗的千年苍松、以及两棵古树间一座四楹三间的白色牌楼式石坊门。

渐走渐近,一会就来到了石坊门前。只见坊高三丈,四柱三门,下设六扇青竹栅栏门,此刻已向里敞开,似迎八方的亲客。三道白石额坊上均雕有火焰宝珠,上边雕饰着绦环花形暗纹,中间的额坊上,赫然刻着“太极门”三个金黄大字。四根圆石柱上,中缀祥云,顶端屹立着四只形态各异的仙鹤,柱下石鼓抱夹,稳重端庄。

两人迈进“太极门”,李青童就看到了一个极其宽阔巨大的四方广场。整个广场还是白色玉石铺地,向四周平展开去,与周围的峰坡松石自然衔连,巧然一体,四大无边。广场四面各立着四根六丈高的白色玉石柱子,共四四一十六根,柱子上雕刻着龟鹤松竹等花纹图案。广场中央则矗立着一根高九丈径三尺的半透明浅绿色玉石大柱,大柱顶端有一个直径六尺的碧玉镂空大球,球面上朝着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镂刻着四个大大的“道”字,高大壮观,如同一盏高高的塔灯,向四方散热着智慧的光茫;但柱身却是空无雕饰,只有青色漠漠,光滑而青润。青玉大柱前,只见十排一身白衣的青阳派弟子们,大约有一百五、六十人,正整齐地站在广场的中央,在前面一名白衣弟子的带领下,手执长剑,好象在演练着什么阵法。

“好大的广场!”

李丙童再次惊叹,只觉的天高地阔,道法入天,人在这儿都显得渺小了,但那四排弟子组成的方阵,却是气势非凡,上倾苍穹,下接地气,给这偌大的广场,充盈着无限的生机。

“这儿是‘四大广场’!也叫‘四大道场’!当然能感觉到大了!这些师弟师妹们正在进行一年一度的剑法考核演练。”梁青山笑道。

两人继续昂首攀行,望见葱笼的山峰上,隐现出一道长长的丹红宫墙。宫墙的正中,天梯之上,一座状如城门的高大拱门渐显在视野里。人越走越近,长长的碧瓦红墙也越来越清晰,在天梯的前方凹陷进一个月牙般的半环圆弧,壮如宫口;一座飞檐斗拱的高大宫门,上戴绿色的琉璃瓦殿顶,下踩九级汉白玉台阶,赫然张开在这内陷的宫口上,门额上刻着三个金色大字:“谷神宫”。宫门的前面,有一道弯弯的碧水从右侧的红色宫墙下斜向外流出,如月牙般弯弯绕过拱门,向外凸成一个半环圆弧,再缓缓流入左侧的宫墙内,与内凹的宫门合组成一个圆环状。半环碧水的两侧,又各有一座略微矮小的拱门通向里面,形成三进的宫院。一座长长的汉白玉拱桥,横跨水上,直通中间的“谷神宫”宫门“谷神门”。“谷神门”外长着三棵合抱粗的千年古松,拱桥里端两侧的两棵巨松如两员葱笼的门将,拱桥外端右侧的一棵则让他联想到了一杆耸天的松绿大旗。

两人迈上了三门相通的半圆月台,站到桥头水边。水面不是很宽,但也不下六丈。水流湍急,两只比磨盘还大的千年绿毛水龟在水面嬉耍着,溅起的水珠清透如水晶,但是桥下的流水却碧绿如翡翠,深不见底。

“小心!这是善若水,深不见底。这两只大龟至少有三、五千年的寿命了,是昔年参加过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恶战的两只神龟。禹王治水成功后惧于禹王的神威,曾为禹王河水献图、洛水献书,禹王去世后,它们恶性失去控制,又四处作害,后来来到了这北侧的大江里横行霸道,三百年前被师祖青阳真人收服至此,浸入这善若水中,去其躁烦,静其心志,如今三百年过去了,才渐渐洗尽魔性,显露出这玩童般的真善之心。所以,你别看它们现在嬉戏玩耍如儿童,可是若脱离了这善若水的涤养,就会魔性复发,一旦发起怒来,能够喷云吐雾,倾山倒海,毁城裂地,凶顽无比。”梁青山为他娓娓地解说着。

两人登上九级台阶,终于迈上高高的“谷神门”,进到一个由绿瓦红墙围成的方形广场。

广场三十丈宽,四十丈深,汉白玉石铺地,开敞明亮。左右侧墙上,各有一座单檐侧殿,右侧殿曰“清虚殿”,乃举行重大道法活动时,外客的暂时休息之所,名与右侧墙外的“清虚园”相一至;左侧殿曰“静气殿”,乃举行重大道法活动时,本派弟子司仪接待人员暂用之所,名与左侧墙外的“静气园”相衔接。广场的尽头,正中矗立一座宏伟的大殿,正是“谷神殿”。

只见这“谷神殿”高高地座在三层汉白玉的石雕台基上,每层台基都有九级搭步,把大殿抬高了两丈多,周围环以图纹雕饰的栏杆。栏杆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龙头,每逢雨季,可呈现千龙吐水的奇观。殿前宽阔的月台上,陈设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香炉九座,但见香烟袅袅,烟雾燎绕。

大殿面阔九间,重檐九脊,碧瓦红砖,雕梁画栋,宏伟壮观。四周有回廊,脊顶有祥兽九个,顶端檐吻足有一人之高。前檐下为十根浮透雕水磨大石柱,柱高两丈,直径两尺半,每柱两凤对翔,盘绕飞升,上有圆日,取意丹凤朝阳,中刻宝珠,四绕云焰,下饰莲花石座。从底到顶全部雕刻深邃,凤鸟腾飞,神态各异,远而望之,祥云之中神凤盘旋飞舞,竟有仙乐飘飘之感。

两人来到大殿,殿内供奉着青衣道尊、红衣道尊和花衣道尊三尊道真功夫的祖师爷的神象。神象之前摆放着五座紫檀大椅上,却只坐着三位,两端的大椅却是空着。殿内两侧则各站着一排一袭白衣的年轻弟子,每排有十五、六人,都笔直地立身在殿内,如两排白鹤仙童,静心聆听着师尊们讲道授法。

李丙童认得右边的这位正是医伯先生,不过现在应该称其为云中子道长了,今天身着一身严谨的松绿道袍,一头黑发挽插成一个高高的道髻,枯黑的眼睛里闪亮着透人心神的灵光,鼻下横长的硬胡须展散着猫与虎的英灵与霸气,下巴上一抹薄薄的短须仍如沾上的一般。中间的一位他猜应该就是名闻遐迩的青阳派掌门玄极子大师了,只见他一身墨绿道袍,头上也高挽着一个黑发道髻,面色白里偏黄,双目深邃清亮,八字短须如墨,一副道骨仙风。左边那位年轻的女子,虽然李丙童看不出其年龄,但见其如此年轻貌美,应该称其为得道仙女吧!只见她一身靓绿的长裙上点缀着无数朵白色的小花,头结飞仙髻,玉目含威仪,面容皎美,风姿绰约,年纪小小的他当然是既不认识也猜不出来。

“弟子梁青山,携奈何城李公子李丙童归来!见过三位尊上!”

第二卷、从始 第044章、三师让徒

“你这一趟上山还算顺利?”玄极子关切地问。

“有劳师尊挂念,一切顺利。”

“李公子,你身体感觉如何?”左边看似仙女的年轻女子问李丙童,声音清润如玉珠。

“我觉得挺好的,仙女姐姐!”

“他叫我什么?仙女姐姐?”她厉声惊问。

殿里的弟子们顿时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这是四师叔,世人皆尊称为‘梅仙子’,快快上前给四师叔陪罪。”梁青山急忙拽了一下他的衣服轻声说。

“我叫李丙童,因为见仙姑长得年轻俊美,犹如画上的仙女姐姐,所以才这么叫了。请仙姑、请仙姑师叔原谅我初来乍道,不懂的规矩,原谅我的无心之罪!”

李丙童童声朗朗地说着,朝着梅仙子躬身拜去,没想到上面立即传来一串“格格”的笑声。

大殿里端庄严肃的气氛,随着梅仙子这一串清脆的笑声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仅管这孩子年龄不过十多岁,话虽稚嫩,童音尚存,但听起来却还是合情合理,丝丝入扣,不由地让众人都刮目相看。

“不知者不罪,孩子你起来吧。”梅仙子笑罢,语气温和地说。

云中子道长道:“三公子,你过来一下。”

李丙童急忙疾走过去。

云中子道长抓起他的左手,按了一会手腕脉搏,又号了一下右手腕,道:“脉率均匀,脉搏强健,不浮不沉,砰然有力,几近常人,果然比上次好多了。”

玄极子听罢,目光变得温润安详起来,对众弟子道:“今天的道功法会就先进行到这儿,你们都先退下,到殿外的广场休息待命吧!”

“诺!”

三十多名弟子齐声应命,一起向后转身,缓步退出。

李丙童也被梁青山扯着衣角带了出去。

殿内就剩下三位“玄”字辈的上尊了。

玄极子道:“看来这‘浑沌洞’一遭还是起到效果了。”。

云中子道长答道:“我刚才不但号其脉搏,还谛其心动,摸其筋骨,其脉率均匀且声如清钟,脉搏强健且力量浑厚,筋韧而骨坚,轰轰然有开基之像。”

“如此说来,不但其体内膨胀的能魔之气‘蓝能真气’已迅速被吸收,其身体的筑基也已经开始了?”梅仙子问道。

“正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体内的三百年功力,抵御住了‘浑沌洞’的幽寒浸渍,‘无极诀’敛收住了其纯然心神,但‘混沌三元’中,‘气元’运化其体内之滞气,‘液元’浸渍其体内之液精,‘灵元’升华其原神之神魂,体内的‘三元’应该已跟着启动,洗经伐髓也许已在其体内悄悄开始了,脱胎换骨将指日可待。”

玄极子答道。虽然其平时不苟言笑,但此时心中难以抑制的欢笑,还是淡淡地泻在了脸上。

“师祖爷当年真是活神仙啊!从西关走到东海,遍览天下,万水千山只等闲,唯独看中了青阳山,果然是块天下独有的风水宝地!”梅仙子叹道。

“是啊!虽然他老人家当年没看到这‘浑沌洞’,是师傅后来发现了、凿开洞口并稍加砌筑才形成的,但这地方毕竟是师祖仙目锁定的。”云中子道长接着说。

玄极子却没接他们俩的话,而是转过脸去对梅仙子说:“师妹,我看这孩子也是跟你有缘,不如就拜入师妹你梅香峰下吧?”

梅仙子摇首道:“不可不可,要说缘份嘛,还是大师兄先医结善缘的,应该拜入大师兄飞云峰下。”

云中子道长急忙摆手,道:“我更是不行,我一年在山上也呆不了几天,连青瑶青楼他们两人都顾不过来呢?再收过来就真是误人子弟了,你们两人琢磨吧!”

玄极子凝了凝双眉,道:“要么交给玄鸣?”

云中子道长道:“老三虽然武学文学天赋奇佳,但这些年脾性却变得怪异得很,越来越像当年的师叔‘冲武子’了,简直就和师叔在世时一模一样。你看他成年累月地钻在那座金刀阁里不出来,自己制器噬刀成疯,对自己的弟子却是不闻不问,放任自流,如同放牛牧羊一般,这次授徒之师,我看他不适宜。”

梅仙子道:“自从三十年前那场东海血战之后,他对我们便爱理不理的,都快把我们看成仇人了。就因为那条白蛇的原因,我们都是为他好,好心却弄成了这样!”

玄极子道:“他从此淡出我们的视线,三年五年难得露一次面,偶然出来一趟人也怪怪的,再也不愿意见我们了。你们看,今天通告他参加秋白纪典都没来,还托青田传话,说什么冲关在即,须面壁静坐,请恕告假。”

云中子道长叹道:“当初谁能料道他的性情会发生这般迥异的变化?他魂都被那条仙蛇带走了,整个儿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早知今日,真不该当初……”

玄极子道:“大师兄和小师妹也不要感叹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这次选师肯定不能考虑三师弟的。但是,我受师尊的托咐掌管这教派内的杂事,平时也忙得不亦悦乎这是事实,收了确也难以悉心教导,我就不收徒了,还是你们两人来吧!”

梅仙子正色道:“掌门师兄,如今我青阳派方兴未艾,正值蓬勃发展之际,师傅的重托、我和大师兄三师兄的依靠,可都在你身上啊!你可不能因掌教诸事繁多为由而关门绝传吧?”

玄极子也正色道:“传道弘法,教武育人,乃青阳派之首责,贫道未尝有一日敢忘也。”

云中子道长道:“既然如此,师弟你就不要推辞了。此子虽魔病未除,但经混沌洞一番洗沥,料已无大碍。关键是他资质奇绝,拜入青阳实乃我青阳派之幸事,就让他拜在你门下,定会玉琢器成的。本来我派自青阳山创派一来,就一直是一枝多花,合传共哺的,这才有了今天我青阳派位进天下三甲的大好局面!因此我和玄梅也决不会袖手旁观,共同辅导就是了。”

玄极子见师兄说得如此情真意切,也就不好再推辞相让了,道:“师兄说得极是,还是劳驾你来主持一下吧。”然后朝殿外高喊了一声:“青田青山,你们都进来吧!”声若宏钟,轰然远传。

于是,刚才退出去的三十多名弟子们连同李丙童又都鱼贯而入,立侍于两侧。

云中子道长看了一眼站在左侧一排梁青山身旁的李丙童,道:“丙童,你上前来,向掌门师尊行九叩之礼。现在开始磕头拜师!”

李丙童欣喜若狂,终于要拜入青阳派了。

“要磕九个头。”青山悄声提醒。

李丙童急忙走出来,来到中间掌门玄极子正前方,跪地磕了九个头这才站起来。众弟子肃立两侧,鸦雀无声。

云中子道长道:“授衣!青榭,上真衣!”

只见一个不到十岁的眉清目澈的女弟子,腰里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环,双手捧着一套洁白的衣袍走上前来,李丙童伸出双手上前捧着接住。

云中子道长道:“请掌门赐名,训话!”

玄极子扫视了一下殿下的众弟子,道:“今天是秋白之节,更是我们青阳派创派开山的纪念日,我们青阳四峰今日在此聚集,共商未来大计,互通道功法诀,考核后辈武学进境,又喜迎了一名新弟子,正应了那句俗话,‘喜事连连’啊!眼前这位来自奈何城的少年李丙童,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你们这一代是‘青’字辈,你排行十七,以后就叫‘青童’吧!”

李丙童急忙躬身拜谢:“多谢师尊赐名!”

“我们青阳派,为朝庭委托代培的记名弟子数不胜数,就是现在在山上修业的也不下三百人。但是正式拜师赐名入册授衣的真传弟子,却是少而又少,精而又精。你们‘青’字辈,四峰合传,到目前也只有你们十七人。望你们珍惜眼前,勤学苦炼,秉持戒律,严已修身,早结仙缘,莫辜负了师尊们的期望。青山!”

“弟子在!”

“这第一年,十七就由你先带着,先传授本派门规戒律和入门功法,不可懈怠。”

“是!”

“青田!”

“弟子在!”一个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的师兄朗声应道。

“你一直掌管着山上众弟子平日里的功法训练,从今天开始,在接下来三天里,就由你掌管今年这些代培的记名弟子一年一度的功法考校!记住一条!不得私慈宽恕!”

“弟子不敢!”

“今天就这样吧!”玄极子转脸朝云中子点了点头,轻声说。

云中子道长道:“拜师之仪结束!奏唱吾青阳山山歌!”

但见一名白衣弟子解下腰中青竹长笛,吹起轻扬激越的曲子,殿中诸弟子跟着笛音,同声歌唱: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山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共参千年道,同修万世真。

勉心剑无境,争雄华有为。”

一曲唱罢,旋律复起: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三位师尊在青春激越的笛歌声中站起身来,迈着矫健的步伐,步出大殿。

众弟子待师尊们走出大殿之后,跟在师尊们后面,唱着青春的歌曲,缓缓退下。

第二卷、从始 第045章、九兄四姐

三位师尊走了,众人也都走出大殿,看着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人小身矮但神气十足、率真无邪却能言善语、不谙世事可聪明伶俐,都觉得异常新鲜,就围上来热聊起来。

“青童见过诸位师兄师姐!还望各位师兄师姐多多关照!”青童向着一圈人拱手行礼,一双伶俐的眼睛好奇地瞅着他们腰上佩带的形态各异的玉饰。

“各位赶紧自我介绍一下吧,好让小师弟抓紧认识认识各位。四师兄,你就带个头呗?”梁青山倡议道。

“我是你四师兄,姓商名青田。以后谁要欺付你了,你告诉我一声就行,我好好地教训他。”

首先自我介绍的是刚才殿上的那位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的师兄,爽朗的声音里绽放着一股天然的坦诚,让初来乍到的李青童很是喜欢,奇怪的是,他腰里没有佩带任何玉饰。

“当然你得给小师弟做主了,你现在就是大师兄嘛!”他旁边的一名身材修长师姐开朗地笑道,“我叫姜青瑶,是你的七师姐。”

青田师兄道:“小师弟,你们先聊着,我要先往‘四大广场’去考校那些师弟师妹们。十一,你不能在这边贪玩,一会过来跟着我去,一起练练功,顺便帮我忙活忙活。”

“我现在就去!我姓江名青鱼,是你的十一师姐哟。”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样子的娇媚女子接着说。她肤白如雪,另类地染着一头绿色的头发,说话颤颤悠悠的,娇软的声音透着一股柔媚劲。“我也要过去了,小师弟再见哟!”

“四师兄再见!十一师姐再见!”李丙童急忙拱手应道。

“我是六师兄,姓马名清河。”一个身材修长、面目清瘦、目光幽幽的师兄说道,言简意赅,神色淡漠。

“我是老八,姓万名青叶。”那个刚刚横吹长笛、外表英俊潇洒的师兄道。

万青叶的对面,一个个子不高,眼眉一展就透着一股伶俐劲的小师兄笑了笑,道:“我叫花青楼,排行十五!我们都很尊敬八师兄,平时都尊称他‘八哥’!小师弟!你肯定也很熟悉!”

“我熟悉他?”李丙童疑问道,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对啊!‘八哥’最爱学话了。‘早上好!’‘早上好!’‘该起床了!’‘该起床了!’‘你是坏蛋!’……”

花青楼正学着鹦鹉假嗓细叫着,惹得众人大笑不止,就见一片鲜绿的树叶从对面疾飞过来,“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嘴上。他“啊哟”一声痛叫,揭下贴紧的树叶,只见嘴唇瞬间就红肿了起来,胀得高高的。李丙童心中不由地暗叫:“好功夫。”

“八师弟,你的‘一叶飞掌’看来是炼成了。”姜青瑶斜睨着万青叶,对他出手飞叶口气里明显不满。她虽然排行老七,却是女弟子中标准的“大姐大”,小十五花青楼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也不至于出手教训啊!而且山上目前也只有他们两人师从云中子道人,从更亲更近的师缘关系上来讲,她现在只有这一个同峰同脉的小师弟了,因此也就格外爱护着花青楼。

“七师姐,我若不管教一下十五师弟,只怕他以后的性命不是要丢在青楼里,而是要丢在他自己的这张嘴上了。”

众人听到这儿,哗然笑成一片,然后接着往下介绍。依次是老九许青江、老十周青枫、十二钟青火、十三陶青婷、十四楚青台,最后就剩下梁青山和刚才给他奉上修真衣的那个眉清目澈的小姑娘了。

“我是你五师兄。”梁青山自我介绍道,然后指了指最后的那个小姑娘,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十六妹!”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但音调却不象是“十六”,口气中明显地含着一种调笑。接着就哄笑一片。

“好!你们都欺负我!我告师傅去!”小姑娘说着,一跺脚就要走,眼圈一红,眼泪都滚了出来。

李丙童却大感诧异,她应该是排行十六了,叫她“十六妹”也没错啊!何至于说欺负呢?

五师兄梁青山这时说话了:“好了好了,大家都别逗她了。青榭,过来过来,师兄师姐们都没有恶意,因为你最小,就都叫你‘石榴妹’,逗逗你开开心罢了。再说了,石榴也不是贬义词啊,你看石榴子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就象你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多漂亮啊!”

七师姐姜青瑶顺势拉过小姑娘,搂在怀里,说:“青谢乖啊!你今天都有小师弟了,说明你也长大了,不能说哭就哭了,以后你多学学你十五师兄花青楼,脸皮厚点哦!”

经梁青山和姜青瑶这么一劝一哄的,小姑娘就破涕为笑了。

“也不是!七师姐,主要是他们叫时,总是坏坏地笑!”

“好了!你还没自我介绍呢,快来吧!”姜青瑶道。

“我叫林青榭,今天虚岁十岁,是你的十六——是你的小师姐!”

“见过小师姐!”李丙童拱手一揖,道,“你真是小师姐,比我还小三岁呢。”

“那也是师姐,谁让我早你三年入门呢。”林青榭牛牛地说。

众人又是一片大笑。

李丙童心数了一遍,一共看到了九位师兄、四位师姐;四位师姐分别是七师姐姜青瑶、十一师姐江氏青鱼、十三师姐陶青亭和小十六林青榭。可是还差三位啊?而且是三位老大。于是就问梁青山:“五师兄,怎么没看到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呢?”

梁青山道:“是这样,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入师较早,他们提前修入‘四阶跃渊’,渐近‘五阶玉龙’。多年以前,他们就一起相约,下山度劫去了。听说他们都早已度尽‘地劫’‘天劫’,成功飞越了五阶玉龙,功法已经出神入化了。据说,大师兄去了南方荒蛮大地,降妖除魔;二师兄在西方山地高原行侠仗义;三师兄则纵横北极戈壁荒原,杀魔斩鬼。三位师兄仗义行侠,大大张扬了我华夏正气,已成为我们青阳山的骄傲,乃我辈之楷模。”

李丙童见梁青山说得滔滔不绝,神色悠往,乃慨然道:“大丈夫生当如此啊!五师兄,我一定刻苦修炼,功法早成,早日成为玉龙仙侠、纵模江湖!名号我都想好了,就叫青童子。”

小十六林青榭笑道:“小师弟!你不用将来成为,现在就是童子了!”

诸人听罢,又是一片笑闹声。

梁青山道:“各位师弟师妹!青童师弟虽不是千里迢迢奔来的,但也是攀山涉水赶来的,毕竟劳顿了半天了,让他先歇一会吧!反正来日方长!各峰当值的可以回去了,没事的就炼功去吧。”

只见姜青瑶道:“五师兄,小十五花青楼回飞云峰轮值,本月他当值,我也得告个假回峰三、两天,去聆听师傅的教诲,他老人家回来一敞不容易。”

飞云峰首座云中子道长本有四名弟子,但大师兄姚青沧和三师兄夏青桑二十年前出山度劫后仙游未归,目前只有七师姐姜青瑶和小十五花青楼两人在山上。按照第二代掌门人“冲虚子”立下的规据,以后青阳派各峰的弟子,除留下一人在本峰轮流当值外,其余诸人,凡四阶及四阶以下的,每月至少要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集中在缥缈峰上炼功修真、互相融通道德功法,谓之曰“兼学共修”。因为缥缈峰虽是掌门师尊一脉的峰地,但更是青阳一派共同的修真宝地,用现在的话说,这叫作资源共享。当然,“冲虚子”主要是对其四大弟子及身后诸辈说的,至于其师弟“冲武子”一脉,由于其本人性格上孤傲遗世,卓而不群,功法上也剑走偏峰,因此也就没有强行约束“冲武子”一脉之意,只是将此新订的道规通报给了“冲武子”,并征求了他的意见。“冲武子”回复是经常来往太过麻烦了,一年来个一两次相互通融切磋就行了。因此他们小宗一脉一年也就来个一两次,每次来时提前一个月通报,相当于申请吧;那边申请,这边答复和安排,每次二十天到一个月不等。

梁青山道:“这个自然是我等做弟子的本份。再说了,你是本门‘青’字辈长姐,行动自决,何谈告假?七师妹你太客气了。”

姜青瑶道:“还是打个招乎好,相互有个照应嘛。”

掌门玄极子指定四弟子商青田和五弟子梁青山,为目前缥缈峰上“兼学共修”的领头人和督办人,后来考虑到女弟子也不少,为了方便管理,就又加上了七弟子姜青瑶。所以在个人行动方面,他们三人拥有同样的自行决断之权。

姜青瑶说完,转身正要走,就听见万青叶喊道:“七师姐慢走,送你一管唇膏用!”说着,顺手扔过一小管拇指粗细的翠青玉竹筒。

姜青瑶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怒道:“你胡说什么?”但还是闪手接住了。

“给花青楼的,早晚各抹一次,一天药到痛除,两天消炎去肿,三天唇润如初。”万青叶笑道,扬长而去。

十师兄周青枫道:“五师兄,这三天师傅正在给小师妹传授第三道洗脉功法,命我们回去一同研修,我们三天后再过来。”

梅仙子在梅香峰潜修,老十周青枫、十三陶青亭、十四楚青台和小十六林青榭四人皆其座下弟子。

梁青山道:“师尊之命,自当奉行,你等且去吧。”

“十四师兄,我俩再在这边玩一会呗?”小十六林青榭并不想立即走,扯着身旁十四师兄楚青台的白袍说。

“周师兄,陶师姐,小师妹难得这么高兴,我就陪着她再在这儿玩会?”

十三陶青亭玉面无声,只是拿眼睛瞅着十师兄周青枫,

周青枫肃声道:“你就带着她再玩半天吧!天黑之前回去就行,我俩先行告辞。”

“还是十师兄痛我!多谢十师兄!”林青榭童声大乐。

这样,大师伯飞云峰一脉的两人都走了。小师叔梅香峰一脉的四人先走了两人。三师叔鸣公子在凤鸣峰潜心修炼,很少出峰,但其座下四名弟子今天却是都来了,只是老四商青田带着十一青鱼去了“四大广场”考校弟子、老八万青叶飞回了凤鸣峰当值,只有老六马青河留在了这儿。剩下的就是掌门玄极子缥缈峰一脉的弟子了。算上李青童,玄极子共收了五名弟子,但二师袁青海度劫后去西方仙游去了,其他四人自然都在,依次是老五梁青山、老九许青江、十二钟青火、再加上新入门的小十七李青童。当然,青阳派五峰两宗的小宗今年没参加。去年是进阶中考之年,除了凤鸣峰的首座鸣公子没到场外,其他各峰的首座不但亲自到场,还都隆重的组队参加了。今年只是一年一度的寻常周年日,也没什么大事,小宗望海峰一脉恰巧赶上今明两天要去东海采异能珍珠,就告了假。

第二卷、从始 第046章、少年伤感

“五师兄,该吃午饭了吧?人以食为天啊!”老十二钟青火提醒道。

他早饭就没吃饱,肚子已开始打鼓了。

“‘食为天’,还差半个时辰呢,你又饿了?”老九许青江笑道。

“谁能和你‘两层皮’比,前腔后背贴在一起,想多喝口水都装不下。”

“九师兄,十二师兄,你俩打什么暗语呢?”李青童一脸愕然地问。

听他这么一问,十四楚青台不由地微微一笑,小十六林青谢却控制不住自己了,不觉“格格”地笑出了声。

五师兄梁青山笑着问李青童:

“你看你十二师兄钟青火身材怎么样?”

“很膀很壮啊!”李青童道。他转脸看了一眼钟青火,除了这一点,没有看出还有什么特异之处。

“浑圆胖壮,胃口特好。”梁青山笑着给他解释:“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以食为天’,都快变成口头禅了,你九师兄许青江就直接叫他‘食为天’,这早就在师兄弟们之间传开了,你初来当然不知道了。你九师兄许青江呢?正好与钟青火相反,身形单薄,骨格纤细得象个姑娘,少食即饱,多喝口凉水都撑得上。钟青火就讥讽他,说他前胸贴后腔,就剩两层皮了,因此给他起了个绰号‘两层皮’来报复他,却也是形象生动。”

李青童听完,恍然大悟,不过这一提到吃的,自己才感到真有点饿了,也有点累了,只不过是由于今天新鲜的景象如潮起浪涌,让他目不暇接,耳无闲宁,一时忘了饥饿和疲倦罢了。

梁青山道:“这样吧,还差半个时辰,去了膳食堂也不开,我们先带着小师弟转转这‘谷神宫’吧,熟悉熟悉这儿的环境。”

“不再逼我去炼功就好!”钟青火心里道。

俗世之间都知道长兄如父,如今在这青阳山上,他却是亲身感受到了长兄如师的感觉,这个五师兄还是让他满怀敬畏的。二师兄袁青海从来就没看见过,自己初入山时的基本功法,就是五师兄梁青山代师传授的。眼下,梁青山不仅是本峰弟子心中的大师兄,就是放在整个青阳山‘青’字辈的弟子中,也是和四师兄商青田并称的两大弟子,再加上他师出掌门一脉,功法高强,又一表人材,风度翩翩,基本上就是山上二、三百名年轻弟子心中的两大领军人物之一,那是男弟子心中的骄傲,女弟子心中的男神。商青田心有所衷,已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梁青山文质彬彬,谈吐清雅,为人谦恭有礼,却从不涉及男女私情,这倒是让无数暗恋的青春小师妹们,空做着缠绵悱恻的梦,在背后都悄悄地称他“无情公子”。

“青童师弟,你想去哪儿看看?”梁青山笑道。

“我也不知道,一切听师兄安排!”

“前殿及殿前的‘谷神广场’你也都看到了,这样吧,我们就去中庭中殿和后院后殿看一看,这也基本上也是去膳食堂路线,正好也顺道。青榭小师妹,你也同行吗?”

“当然喽!我还可以为小师弟导游呢!”林青榭兴奋地说。

“跟着五师兄多走走,会增长见识的,对不对?六师兄?”楚青台道。

“十四师弟言之有理。”老六马青河幽幽地答道。

“那大家就都陪着青童师弟一起走走吧!”梁青山道。

众人再次登上两丈多高的“谷神殿”,穿过谷神大殿,来到一个二十多丈宽三十多丈深的宽阔庭院。这儿就是谷神宫的中庭了。

谷神宫依山而建,殿借山势,此处庭院比前殿广场高了两丈多,结构也与前殿大不相同,全是青砖铺地,错落稀疏地栽种着一些松竹梅菊等花木,翠色斐然。庭院中间,有一座两层的金屋,名曰“藏经阁”,金色灿灿的,格外的引人注目;庭院尽头,有一座与“谷神殿”大同小异的大殿,同样坐在两丈多高的三层台基上,同样的高大气派,九鼎阵陈,香烟袅袅。门额上的竖向青木匾牌上刻写着“三清殿”三个金黄大字,里面供奉着道家传说中的三位天祖——道德天尊、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两侧红墙的正中间是两个单檐的东西厢殿,分别叫做“和光殿”和“同尘殿”;每座厢殿的两侧各开着两个拱门,右侧的两个拱门顶上分别写着“心斋”和“坐忘”,左侧的为“吐纳”和“行气”。

“这是中庭,两侧是修炼用的‘八修堂’,就进右侧这座“心斋堂”看看吧。”梁青山介绍道。

进得右侧的拱门,但见一个十五丈见方的小庭院,四墙各有一门。中间偏后坐南朝北,有一座独立的长方形的悬山顶单檐殿堂,朱门紧闭,门额写着“心斋堂”三字。堂前青竹一丛,悠然自得其乐;堂后青松一棵,孑然不觉寂寞。

梁青山道:“这就是‘心斋堂’了,东边那个门出去是‘缘督堂’,北边那个门出去是‘坐忘堂’,再加上东北角的‘导引堂’,四堂呈‘田’字分布在‘中庭’和‘三清殿’东侧,故称坐‘东四堂’。”

“还有‘西四堂’吗?”李青童问。

“当然有啊!十七师弟!”林青榭急忙抢着回答,“就在‘中庭’西侧,‘吐纳堂’‘行气堂’‘听息堂’‘守一堂’,也是四堂合‘田’的。”

众人看着他终于当上了师姐的兴奋劲,不觉得都莞尔一笑。

梁青山道:“各位在此自由转转吧,青童师弟,‘东四堂’‘西四堂’都大同小异,你还可以步出南面的拱门,看看前面的‘清虚园’。”

“是!多谢五师兄指导!”

李青童出得前方拱门,一座偌大的园林立即展现在了眼前,只觉满目郁郁葱葱,处处枝繁叶茂。他向里面走了几步、十几步,然后又向前走了十几步,更觉得树高林密,幽静深远。远处红墙隐现,有淙淙流动的水流声,更显得园林幽静;头顶传来一两声鸟鸣,抬眼望去,只见云淡天高,一只青鸟飞向了远山。

都说山外有山,可是此山之外,青城山又在哪儿?又有多远?贞儿到了那儿吗?你还好吗?都说天外有天,可是此天之外,究竟还有几重天?究竟还有几重地?爸爸妈妈又会在哪一方天地呢?你们可好吗?可曾惦念着童儿?

一种莫名的孤独和无限的虚空,瞬间吞噬了李青童幼小的心灵。前不知未来,身边孤寂无亲,后不见过往,往事烟消云散,横空出世的他,忽然感到无限的悲凄和伤感,两颗光明的泪珠,不禁夺眶而出,沿着面颊轻轻滑下。

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又会走向哪里去呢?

……

“青童小师弟!青童小师弟!往回走了!”

许久之后,一个清脆宏亮的女童音从身后传来。那是小十六林青榭在喊他,李青童急忙返身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擦拭着脸颊上的泪,可是眼眶里又迅速涌满了不争气的泪水,他只好一边擦拭着眼睛和面颊上的泪水,一边退出“清虚园”。

“小师弟?你怎么哭了?”

林青榭凑上前来,凝视着他说。

“我没哭!”他争辩道。

“还说没哭呢?眼睛都红了。”

十四师兄楚青台就伸手把他拉过去,搂在怀里,另一只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问他:“想家了?想家人了?”

“嗯!”

他埋头在他怀里,使劲地点了点头。

楚青台搂着他,轻抚着他的头发,轻轻地诉说起自己来:“我是八岁时来到青阳山的,比你还小很多。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一有空时,就想起遥远的家,想起原来亲亲热热的一家子的人,就经常悄悄地抹眼泪。后来被师姐发现了,师哥师姐们对我都很照顾,无微不至;师傅也是外表严肃,内心宽柔。一年一年过去了,慢慢地,渐渐地,在我的脑海里,家人的影像渐渐模糊了,师哥师姐们的影像却都映入了其中。师哥师姐们渐渐地变幻成了哥哥姐姐们的模样,与记忆中的他们重合了,我就渐渐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就不怎么再想原来的家了。现在,青阳山也变成了我的家,我又多了一个家,又多了一群哥哥姐姐(沉默)……小师弟,我们都是你的哥哥姐姐……”

众人静静地听着楚青台的柔声细语,一时都沉默无声,不知道是一时的无言以对,还是都想起了自己的往昔……谁不曾有少年时?

第二卷、从始 第047章、玉清潜质

“谢谢你!十四师兄!我没事了!咱们抓紧走吧!我也有点饿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李青童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对对对!抓紧走!吃饭去喽!人以食为天,老钟我早就饿了!”十二师兄钟青火急忙喊起来。

众人就又开始说笑起来,转回“谷神宫”的中庭,拾级登上“三清殿”前两丈高的台基,从旁边的侧门,迈进了后院。

后院大小和中庭差不多大小,但布置上和前殿中庭又大不相同。整个后院是青石铺地,一圈回廊环绕,各种绿树交掩,奇石异景布局精巧,再加上满园的绿瓦红墙,处处有园林气象。庭院正中有一座高大的“至尊堂”。堂前有长廊横向伸展,与两侧的回廊相交,视觉上又将后院分成了前后两座园林。

“五师兄,劳驾你再给讲一讲这后院的典故?”李青童道,好奇心又起来了。

梁青山又简要介绍起来:

“这座‘至尊堂’,是双檐庑殿顶的,面阔七间,进深三间,乃师尊们在此会客、休息或内习功法之地。前园东西侧各有一座单檐侧殿,曰‘道堂’,乃讲道传法之地;后园东西两侧也有两座侧殿,曰‘客堂’,乃尊客休息、暂住、习功研法之所。后园的最后面还有一座外观与“至尊堂”相似的正殿,曰“熙养堂”,乃师尊们生活、起居或暂住之地。两侧墙院墙上还各有三、四道拱门通向外侧的院落。”

好奇的李青童走入右侧第一座拱门,看到里面是一座带环形走廊的东西狭长的条形大院,环形走廊上串挂着一圈更小的拱门,个个紧闭。李一童推开第一扇小拱门,看到了一门一窗两间起脊的青砖红瓦小房、和门前一个两三丈见方的小小院落。

“这‘回’形条院是我们山上的弟子们居住生活的地方,每座小院两间房里有四张床,住四个人。”五师兄梁青山的声音倏然从后面传来。原来他也跟了过来。

“这座‘回’形大院里有十六个拱门,也就是有十六个小院,能住六十四个人。”李青童一面数一面算,随口说了出来。

梁青山接到:“正是。”

“我们不就十几个师兄弟吗?需要这么多的房间?”李青童疑问道。

梁青山笑了:“你忘了我们俩人经过‘四大广场’时、看到演练阵法的那些人吗?他们都是我们青阳派的弟子,虽然是代培弟子和记名弟子,但是也都需要衣食住行啊!”

“那他们共有多少人?”

“现在是三百多人吧?你上山时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半。”

“原来有这么多?”

“呵呵!这还叫多?我们最多时达到五百多人呢!但现在掌门更重视弟子的精品培养,所以稍稍缩减了些。”

“他们也都是‘青’字辈?”

“他们是普通的俗家弟子,用俗家姓名,不取道名的。大部分人修满六年后,升不上二阶道士但经考校合格的,授予一阶道士的道冠和玉璜一枚,就结业下山了。”

“一阶道士?回去后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我们大华国道儒并举,在俗界,一阶道士和秀才平级。”

“升上二阶的怎么办呢?”

“升上二阶道士的在山上接着修啊,仍以六年为期,升不上三阶道士但经考校合格的,授予二阶道士的道冠和玉环一枚,结业下山,相当于儒生中的举人。”

“升上三阶的呢?”

“还是以六年为期接着修,到期升不上四阶的但经考校合格的,都授于三阶道士的道冠和玉璧一枚,并赠送道名或道号,入青阳派谱册,并授以‘道地玉材’之名号。下山后相当于儒学的进士,在朝内与进士同受重用。我青阳派的三阶道士,很多人入朝后累级叠升,官显品达,成为位高权重的国之栋梁。据不完全统计,在我青阳派弟子中,本朝共出过三位丞相或司徒、五位御史大夫或司空、七位太尉、大司马或大将军,位列九卿的有十几人,地方州牧郡守几近二、三十人。至于朝外,由于修真之人,追求长生不老之道,又是得道之士,奇门法术颇多,人缘可是比进士好得多。”

“这么牛?”

“我们青阳派虽然创派较晚,但发展迅速,不过三百年,已挤身于修真界和武林的三甲之列。如若论对家国天下的影响,论及为大华朝玉琢国士方面,那几乎是名符其实的第一。这首先得益于师祖青阳真人对道德真经的深悟,创派伊始,就提出了‘出世之眼入世之心,道德之本不离家国’的宗旨。”

“三阶道士都这么牛了,不知升入四阶的会牛到什么程度?”李青童惊叹地问。什么“出世入世的”他也不太懂,只是震惊于青阳派弟子在世间牛气冲天的发展。

“升入四阶的就不得了,颁青阳派玉玦一枚,授四阶道士道冠。可直接转为正式弟子,拜师,入谱册,授名号,和我们现在一样了。一旦下山,就相当于朝内的科举之三甲,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国师级的人物。但是啊!凡升入四阶之人,很少有人愿意入世随俗的,大都直接留在山上继续修真了。”

“噢!那我现在有四阶道士的能力资力吗?”

“当然没有!”

“那为什么师尊愿意正式收我为徒呢?”

“听说是因为你突患魔症、身留隐疾,大师伯和师尊受令尊再三拜请,才答应收你为正式弟子的。”

“原来是可怜我,哎!”他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全是吧?应该还会有些其他原因的。”

“还会有什么其他原因呢?”

“可能是师尊们发现了,你身上或许有些特殊的潜质,比如说有些能修炼‘五阶玉龙’的‘玉清潜质’。我也说不好。因为我们青阳派在选徒收徒方面,一向更重视潜质,或曰先天资质,而不是你现有的实际能力。”

“玉清潜质?什么是玉清潜质?”

李青童自言自语道,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五师兄!小师弟!你们俩干什么去了?我们都快饿死了。”

一听就是钟清火的大嗓门。

“坏了,只顾着跟你讲解,忘了午饭的事了。赶紧走。”

李青童这才感到自己也饿了。

第二卷、从始 第048章、开荤节

梁青山、李青童等一行七人横穿过后院,来到西侧的一个拱门,进去之后,一道长廊直通向里。

走了约七、八十步,来到一个“十”字廊口,转身右拐向北走了一会,开始闻到有饭菜的芳香。许许多多的白衣弟子们,从三个方向向这边走来,三五个人一群、七八个人一伙,看到他们七人走过来,不少人都认识五师兄这位大名鼎鼎的男神级人物,不由的打量起他们,熟悉的和梁青山打着招乎。又走了七、八十步,再次见到一个拱门,只见上面写着“膳食堂”三个字,膳食的芳香更浓了,他们身不由己地加快了步伐。疾步走进拱门,但见一个十几丈见方的四合式的院落,一圈环行回廊带着一圈宽宽的青瓦红砖的起脊堂房。

钟青火带头冲到了迎面的一排堂房门口,从怀里掏出一沓金黄色的五角掌形树叶,数了七张,递到门旁站立的两位白衣女子面前。可是,两位白衣女子的目光却都落在了钟青火的身后,美丽的双眸含笑凝望着风度翩翩的梁青山和楚青台,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膳票!”

钟青火高喊一声,声音里崩出明显的不满。

“哦!对不起!”她们接过饭票,却立即和梁青山打起招乎,“五师兄好!这位玉树临风的师兄是?”

“在下楚青台,在梅香峰潜修。”

“哦!原来是四师尊座下的师兄,幸会幸会。”她们说着,揖了揖手,目光又落在了林青榭和李青童身上。“这对小师弟小师妹真漂亮,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你俩的膳票呢?”

“这不刚刚给你了吗?”钟青火气哼哼地说。

“哦,对不起,你原来多给了两张成人票。”两人说着,急忙抽出两张要退给钟青火。“对不起,儿童票是不能用成人票代的。”

“以大代小为什么不能?”李青童疑问道。自己前世坐飞机乘高铁、逛故宫游乐园,只知道儿童票不能代替成人票,还从来没听说过成人票不能代替儿童票的事。

“小师弟,你这个年龄正是潜元筑基的阶段,不能只吃普通的成年人膳食,膳食房是要为你这样的师弟师妹们的专门调配加餐的,所以膳票不但不同,而且价值更高。”守卫的女弟子给他解释道。

缥缈峰几个弟子的膳食票,平时都由“食为天”钟青火管理。梁青山昨天还嘱咐过他,今天开始要多备些儿童票。现在看来肯定是这个钟青火又给忘脑后了,不由地眉头微皱。

梁青山正要开口责问,却听楚青台道:

“两们师妹,晚上是不是还是你们两位当值?”青台问道。

“是哦!”

“我说个办法你们看行不行?先让两位师弟师妹用成人票代用着。晚饭时我们拿儿童票来补换好不好?”

两位年轻女子相互看了一眼,道:“既然这位帅哥师兄说话了,那就这样呗。”

“原来颜值还真能当饭吃!”钟青火嘟囊着,“走!小师弟!”说完就抓起李青童的手,疾步迈进了膳食堂,一股浓郁的膳食香味立即迎面扑来。

“啊!”

李青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也瞪得溜圆。因为他看到了里面到处都是肉食,有禽有兽、有肉有鱼的。崇道之人不是以素食为主、少食荤腥吗?可看这些三三两两正在用膳的年轻人,脸盘上都洋溢着正常的笑容,谁也没表现出奇怪的表情,而钟青火呢?看其神态,不但欣喜若狂,简直是睡涎欲滴。

“小师弟,今天是‘开荤节’,想吃什么就去选什么,没有禁忌的。”钟青火高兴地说。

李青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只见这膳食堂由十多间宽敞的堂房连在一起组成,东西长约十丈,每隔一丈就有一对红色立柱支撑着一根横梁,中间没有间壁墙;宽度上足有三间进深,感觉很是宽广。堂房里南北横着摆放了十几排黄木的长条桌,每排长条桌的两侧摆放着两排青竹凳。整个的膳食堂足容得下三、四百人同时用餐。他们便找了一个靠墙的肃静角落。

许青江道:“青榭师弟,你就坐在这边占坐吧,我们几个去盛饭夹菜,你爱吃什么?”

“那就有劳各位师兄了,十四师兄知道我爱吃什么的。” 林青榭说。

“哈!还是自助膳啊!”李青童笑道。有荤有素,才合他胃口,就高兴地跟着钟青火奔向了膳食台,拿了一个棕木托盘、一个白瓷碗和两个白瓷盘,正要去拣吃的。

楚青台道:“各位且慢,今天不但是秋白佳节,还是青童小师弟登山入门的日子,我们也要庆贺一下,就别各吃各的了,一起会餐吧!”

梁青山道:“十四师弟言之有理,这顿午餐确实很有意义,我们拿好盘具,共同选菜。”

钟青火道:“我们七个人,至少得选十个大菜吧?”

许青江道:“‘食为天’!不怕撑死你?”

钟青火道:“如果膳食堂的这些人中有一个被撑死了,那首先也应该是你‘两层皮’!”

楚青台道:“我们先一人选一个自己爱吃的大菜如何?然后再配选素菜?”

马青河道:“十四师弟言之有理。”

钟青火道:“我先来一只乳闻膦。”说吧,就见他用铲刀铲了一只有头有尾完完整整的烤乳猪,放到了自己的扁长的瓷盘里。

马青河道:“我要龙侄熏三样。”他夹了一只两个拳头大的兽头、一只两扎长的兽尾和一只一尺长带爪的细兽腿,三者都溜得干吧吧的,瞅着也没有多少肉。

许青江道:“我简单,淡炒狙如肉一盘。”

楚青台道:“我选一条清蒸小薄鱼,再替小十六选半只果木烤絜钩。”端来一看,什么絜钩啊?在李青童的眼里,简直就是一只尾巴细长的烤鸭或烧鸡。而所谓的薄鱼,却是一种独眼的黄鳝。

梁青山道:“我就选红烧犰狳肉吧。青童师弟,你平时喜欢吃什么肉啊?”

青童道:“我喜欢吃鹿肉。”

梁青山道:“那就为你选份酱闷夫诸肉吧。”

“好啊!”

李青童答道,心里却想:这青阳派还真有点故弄玄虚啊!明明就是猪了鸡了鹿了鱼了的,却起出这些千奇百怪的名字,没一个是自己听说过的。正在纳闷之间,却听得楚青台说:

“各位差不多了吧?赶紧选素菜啊!我要一盘清炒鲜竹笋。”

总算听到了一个自己听说过的菜膳名了。李青童心想。

梁青山道:“十四师弟,你先别着急,我们今天借青童和青榭两位小师弟的光,有加菜呢。加菜不是水果就是山菜,全是素的。”

“今天的儿童餐加菜是什么?”许青江问。

负责膳食的胖师兄指着旁边一块写着菜名的青木板给他们看了看,然后说道:

“加菜平时是每天三样,今天过节,又多加了三样。这个象山葡萄的其实是中州少陉山上的筻草果,具有补脑益智的作用,吃了能使人更加聪明;这个黑色的是中州少室山的帝体果,吃了可使人平心静气而不发怒;这个是冀州甘枣山上的箨荚豆,养肝利目,吃了可让人明眸善睐;这个是豫州高梁山上的葵荚豆,既能使马儿健跑,更能使人疾步如飞;这个清拌嘉荣草来自中原的半石山,扶正益胆,可使人不怕惊雷闪电;最后一样是新来的,西海边丽水里的育贝,主要作用健脾益胃,防止腹胀病。一共就这六样。”

梁青山道:“我们有两名正在筑基的小师弟,每人可以上两盘吧?”

“哦!原来是五师兄!按照今天节日的规定,每人可以选三盘。”胖师兄道。

“那正好,就六样一样来一盘吧!”梁青山说。

胖师兄道:“今天过节,还特异加了白鼛三味真果酒,度数很低的,可以怯乏解疲的,要不要来一斛?”

梁青山道:“那就来一斛吧。”

“您少候。”

胖师兄说完回身进去取儿童加餐,这些显然没放在外面的自助餐里,看来真是为儿童少年特别准备的,怕放在外面被抢空了。

“来喽!”

胖师兄转眼就端出了六盘的山草树果,再加上青台点的清炒鲜竹笋,就凑成了七荤七素。众人端到一起,往那一摆,不但味道浓香,还有点琳琅满目的感觉。又将白鼛三味真果酒倒上了五大玉杯,给青童青榭每人倒了一杯青纯果饮料,就准备放开胃口大吃大喝了。

第二卷、从始 第049章、四害三凶

“五师兄,抓紧说一句开场白吧!别让我们眼巴巴地干瞧着了。”许青江急道。

连许青江都着急了,可见大家真是饿了,梁青山就清了清嗓子讲起来:

“没有什么开场白,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今天就是秋白之节,是我们青阳派创派开山的纪念之日,也是‘除四害灭三凶’的倡导之日,年轻的师兄弟们更是将这一天戏称作‘开荤节’,还真是一语中的啊!何谓‘开荤’?我们青阳派本来也是不忌荤腥的,也允许少量饮酒。道法自然,德遵天性嘛!”

“师兄说得好!”钟青火一拍大腿道,“咱钟十二就爱听这种话,人以食为天嘛!”

许青江笑道:“‘食为天’三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原来起于道德之法,五师兄今天为你正本清源啦!师兄,明天你能否请命师尊,给他写个牌子挂到胸前,上面写上:‘师赐名,食为天’。”

诸人哄然大笑,引得周围用膳的弟子们都纷纷侧目。

梁青山佯怒道:“你们这两个家伙,不但无礼地断我言辞,还引得众人嗤笑,该当何罪?”

两人急忙拱手道:“恕罪恕罪!一会自罚三杯!师兄您继续。”

“刚才说道哪了?对了,何谓‘开荤’,我们青阳本来都是饮食无忌的,为什么还要选个日子大大地放开一庆呢?因为师祖是用这种方式公开地告诉我们:尊道首在行善,除恶不忌杀生。六生虽有善念,三界皆有恶行,扬善除恶乃吾辈之本分。让我们铭记青阳派这一祖训,并欢迎青童小师弟登山入门,童心向道。开吃!干杯!”

钟青火一口气喝掉半杯,道:“各位先尝尝我点的焦烤乳闻膦。”说罢,用刀切了十来块,先给李青童、林青榭和梁青山一人挑了一块。“各位一起吃!味道如何?”

“香嫩怡口,入口即化,太好吃了!”李青童由衷地说。

钟青火道:“那当然,这闻膦乃荆山山脉最东端的几山上的一种稀世野兽,身形似猪,周身金黄,脑尾两部分又是银白如雪,可是它一旦出现,就会灾风大起。所以当地人把它当成‘四害’之首,围而捕之,却发现其肉烤后香软焦嫩,特别是这乳闻膦,更是入口即化,香嫩怡口,遂成为世人之美餐。”

许青江道:“各位尝完了‘食为天’的美食,该尝尝我点的淡炒狙如肉了。来!一人一块!”众人皆以筷夹之入口,咀嚼起来。

“青童师弟!青榭师妹!你们以为如何?”许青江道。

“清香不腻!正合我的胃口。”林青榭道。

“确实如青榭小师姐所言。”李青童道。

许青江道:“这也是中部荆山地区的一种兽,出自倚帝山,形似鼣鼠,据说这种兽出现在哪里,那里就会出现战乱和兵祸。所以被列为‘三凶’之首。但其肉质细嫩,是深受我们蛮南人欢迎的美味佳肴。”

楚青台道:“尝完了‘猪’‘鼠’,该尝‘鸡’‘鱼’了。这是我为小十六选的,果木烤絜钩。”

“我先吃我先吃!我的最爱!”林青谢说着拿刀片下了薄薄一片,放入嘴里,忽然又想起了有点不对,急忙对李青童说。“对不起小师弟,今天你是客,应该请你先吃啊!”

李青童毕竟是初来乍到,还是有些放不开,要在平时自己不用让也早下手了。此时听罢便说:“小师姐你先尝着,我这就来,各位师兄请。”于是众人皆薄薄地切下一片放入口中。

楚青台道:“再尝尝我的清蒸小薄鱼。青童师弟先给你来一块!”

众人各夹一口,皆呼味道鲜美。

楚青台道:“这薄鱼乃东南女蒸山石膏水里生长的,很像黄鳝,却只长着一只眼睛,叫声如人呕吐一般,一旦在哪里发现,便预示那儿将会有大旱出现,所以当地人争相网捕钩钓,也将其列为‘四害’之一。这絜钩呢……”

林青榭抢着说:“絜钩乃砧山上的一种鸟,身似凫,尾似鼠,擅长攀援树木,一旦出现在哪里,将会发生瘟疫,是‘三凶’之中的凶鸟。”

梁青山道:“老六,说说你的菜吧。”

马青河淡然道:“我的菜品相一般,各位师弟们的法眼也没瞧得上啊!”

钟青火道:“六师兄,主要是你的菜瞅着就干巴巴的,除了骨头还是骨头,没有食欲。”

马青河辨道:“菜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这熏三样实乃龙侄三宝。龙侄是什么?龙侄是我们东部凫丽山上的奇禽异兽,其身形似狐,但长有九只尾巴和九只脑袋,爪似虎,吼叫起来象婴儿啼哭,其性狡诈而凶猛,是一种食人兽。实乃‘三凶’之首。其头益胆,能壮人气魄;其尾益心,能通人心窍,多智多谋;其爪利筋骨,犹益习武之人食用。所以这龙侄三样实乃补益之三宝,你们若不爱吃我可就独享了。”

许青江道:“好东西岂能一人独享!”说罢就拿刀从兽头和兽腿上片下了一堆小肉。“来!各位尝尝!”

马青河问:“味道如何?“

李青童道:“确实有种从没吃过的异香!”

梁青山道:“老六,怎么有种狐狸的骚腥味啊?”

众人哈哈大笑。但还是很香的,忍不住又去夹来吃。但楚青台和林青榭却是尝外第一口后就不再碰它了。

梁青山道:“就剩下我选的两道菜没尝了吧?我这犰狳啊,是东部余峨山上的一种异兽,体形象兔子,却长着鸟一样的嘴壳,眼睛似鸱鸟,尾巴似长蛇,一见人便装死,吼叫起来就象叫喊自己的名字,这种兽出现在哪里,便预示着那里的田间将会遭受蝗灾,是典型的‘四害’。我选得这红烧犰狳肉,味道就是一个字:‘香’。”

众人尝罢,确实是浓香满口,回味悠长。

梁青山道:“这酱闷夫诸肉,是我替青童师弟选的。这夫诸是中部敖岸山上的一种野兽,身形似白鹿,长有四只角,它一旦出现在哪里,那里的城邑必将有水灾,是典型的‘四害’。但其肉却有鱼之细嫩,兽之芳香,乃是人间极品啊!青童师弟!你带头吃啊!”

李青童喜道:“这是我的菜哦!各位师兄请品尝!”

青阳山上虽然不禁肉食不禁酒,但象这种放开吃肉且能美酒相伴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一年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三、两次。众人都吃得高兴,喝得开心,肉酒入肠,心意投机,言语也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就有点快意人生的味道了。

“各位以为,当初我们师祖,为什么要选在秋白节这一天,在这青阳山上,开山创派呢?他老人家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有何目的?”梁青山问。

“布道传法!”

“炼气修真!”

“传功习武!”

“炼丹救人呗!”

“度人仙缘!”

……

众人议论纷纷。

梁青山大声道:“这些都对,可也不是很对。这些只是他老人家想达到的一个个小目标,但决不是最终目的,不是他心中的根本。”

“老五!你说不是就不是啊?那你说是什么?”马青河高声问道。

第二卷、从始 第050章、酒舍情怀

师弟们当中,也只有他马青河敢高声叫梁青山“老五”。但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也是叫“五师兄”或“青山师兄”的,而且他平时是一个沉默寡言、言轻声微的人,而且有点与世无争的味道,可见今天也酒意浓浓了。

“我说不是,它就不是!”梁青山还真是有点酒意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各位还记得刚才开吃前,我说过的两句话吧?为什么师祖?为什么青阳真人要搞这样一个‘开荤节’呢?为什么不搞个什么‘禁荤节’?为什么不叫‘开斋节’呢?我想啊,他老人家让我们杀掉‘四害三凶’,让我们吃掉‘四害三凶’,因为师祖是想借用这种方式来告诫我们:尊道首在行善,除恶不忌杀生。六生虽有善念,三界皆有恶行,扬善除恶乃吾辈之本分。传道授法,武行天下,是因为天下从来就不太平;害起灭害,凶起杀凶,莫以修真忘真宗。抱元首一,素食辟谷,从来就不是我们修真的宗旨,只是修真者各自选择的方式罢了,所以,各位,莫以修真而远离天下啊!”

“说得好!老五!”马青河高声赞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聪明了?因为我知道了你的前生。”

众人闻言,举座皆惊,一道道愕然的目光集射到了马青河身上,霎时寂静无声。

“我的前生是什么?”梁青山也被他一句话给蒙住了,急忙问。

“你的前生、是一条虫!”马青河一字一句郑重地说。

“老六!你凭什么说我的前生是一条虫?”梁青山歪头盯着他气乎乎地问。

“是的!你的前生是一条虫!是师祖青阳真人肚子里的一条虫!”马青河道。

“哈哈哈!”梁青山听罢,放声大笑,“我倒渴望是师祖爷他老人家肚里的青虫转生而来的啊!这样就能吃透他老人家的思想,还能消化他老人家的功法,还能广传他老人家的使命。莫以修真而远天下啊!”

众人皆静静地听着,只感到五师兄言辞透达,直抒胸意,却又一时无言可对可接。

“莫以修真而远天下!五师兄说得好!但我还想接一句。”楚青台道。

“但说无妨!十四师弟!”梁青山道。

楚青台朗声道:“莫以天下而远修行。足行千里,行侠仗义,沧海一笑,快意恩仇,犹记得修身自省,莫以天下而远修行。”

“好!青台师弟说得好!天行健,君子当以自强不息!”梁青山击掌道。

“但是——”楚青台明亮的双目凝视着梁青山,话峰一转,“但是,饮食人间,皆有六欲七情,赤子生而有感,谁说太上忘情?行云流水皆有意,道法自然情自生。”

“莫以修真而远天下,莫以天下而远修行。行云流水皆有意,道法自然情自生。”梁青山喃喃地重复道。

午膳用完,已经快到申时了。

楚青台也没喝多少酒,就带着林青榭,去缥缈峰的各处胜景妙地赏秋游玩去了。剩下五人都是酒足饭饱了,打着饱嗝,溢着酒气,懒睡之虫油然心生,就顺着膳食堂的长廊穿回了“谷神宫”的后院。

梁青山边走边给他介绍:“青阳派的记名弟子不分峰脉,平时都在缥缈峰练功修真,各位师尊轮留前来教习功法。你上午看到的环廊大院就是他们住的一个地方。一阶二阶弟子四人一个小院落,三阶两人一院,四阶和四阶以上一人一院。我们正式弟子,大宗的四脉,在缥缈峰都安排了住处,基本上都是按两人一个小院安排的,室内院内的器具用品布置与记名弟子并无二样,都遵循简朴实用的原则,就咱们这十六、七个人,眼下都集中安排在一个大院里,房院从右向左转圈排了编号,人员大致是按入山的顺序进驻的。”

说话之间来到了后院右侧最里面的一座拱门,跨进拱门,眼前出现的回形院落与上午看到的几乎一样,东西狭长,连带的环形走廊和里面结构都如复制的一般,也有十六个小拱门带着十六个小院落。不同的是从东到西生长着一排一丈宽的茂密青竹,从而给整个的院落里增添了无限的生机。

梁青山道:“从右边这排开始向里编号,这第一个锁着的小拱门是一号,是大师兄的,往里依次是二号二师兄的,三号三师兄,三个院落都常年锁着,但定期有人前来打扫保洁。”

李青童仰头看去,只见一号的小拱门上镶着一块青木牌,上面题写着三个苍劲的大字:“遥沧馆”。再望里看了看二号三号,同样的青木牌,同样题写了名,依次是“远海宫”、“夏桑园”。

“三位大师兄从小就是极有报负的人,也都很有情趣,当年他们住在这儿,明明就是两间普通的砖瓦小房加上一片巴掌大的小院,可他们就突发奇想地给它起了一个个意蕴深长的名字,还用青木横匾题挂了上去,境界顿生。以至于后来的师弟们竞相模仿,虽然后来改成了两人一院,但是不论谁先住了进来,第一件事都是先给住处起个可心的名字,如今连记名弟子的房院也是如此,这都成了我们缥缈峰上的一道独特风景。这竹子也是当初三位大师兄种的。”梁青山道。

“果然有趣得很!”李青童点头道。

“再往里,四号‘商田舍’本是四师兄住的、后来的老十周师弟加了进来,五号‘山河窑’是我和老六马师弟的,六号‘万江碧透’是老九许师弟和老八万师弟的,七号‘焰火飞天’是十二‘食为天’和小十五花师弟的。横拐过来的这两个是八号和九号,一个是水房更衣间,另一个是器具杂物库。”

梁青山一边介绍着,一边带着他们从右面横拐过来,再转到左边沿着环廊往外走。

“拐到左面了,先是师姐师妹们的房间,里面第一个是十号‘青瑶阁’,是七师妹姜师妹和和后来的十一江师妹的。向外排去,十一号‘陶亭木榭’是十三陶师妹和小石榴青榭小师妹的,原来叫‘陶然亭’,陶师妹看到‘小石榴’进来后,见她总是想家,就给改了个名。十二号暂空,为后来的师妹预留着。十三号‘楚云台’眼下只有楚师弟一人,我刚才已经和他打招乎了,他一会儿直接回梅香峰,今天不回来了,你就在十三号和楚师弟同住吧。”

一行五人踏进了十三号小院。打开房门,里外两间,各有一床一柜,一桌一凳,一壶一盆等简单的生活用品。

“里间是楚师弟住着,你就住外间吧!劳累了大半天了,今天你先歇着。明天我再给你讲些本派门规戒律和基本的入门功法。”

梁青山说完,诸人告退,李青童也确实累了,倒在床上,一会就呼呼睡着了。

第三卷、缘果 第051章、夜宵团圆(上)

三十年前的那个仲夏,商青田随着“青阳四玄”驰骋东海疆场、施展“旋幻剑阵”、血战东海水邦“四大护法”、大破“偷天换日”藤网大阵、最后在江渚渔子的江月舟歌中,踏着月色返回了青阳派,等他们回到青阳山飘缈峰时,已经是夜色深深了。

五人轻轻飘落在谷神宫门前,但见宫门的灯架上,如今挂上了两颗拳头大的夜耀珠,将谷神门照耀得白昼一般明亮。往日宫门的两名宫卫也换成了齐刷刷的两排,大弟子姚青沧带着小弟子梁青山恭立在门外。

“三师弟看来还做了布置了!”玄极子笑道。

姚青沧急忙带着两排白衣宫卫上前躬身行礼:“恭迎掌门凯旋!恭迎各位师尊胜利归来!恭迎四师弟(四师兄)!”

“罢了!”玄极子扬手道。

五人踏进谷神殿,但见谷神宫内也不同于以往,四处点缀着玉珠珍宝,在明月的银辉里,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五人穿中堂入后院,前中后三道主门都是两排宫卫恭立相迎。等他们踏进谷神宫后院的“至尊堂”,但见三师弟鸣公子正陪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姑娘和一个六、七岁的白衣小女孩聊天呢。一见五人踏进堂内,都急忙站了起来。

鸣公子急道:“各位总算回来了!如果再等半个时辰不见人影的话,我就准备带人去接营了。什么情况?”

雷震子嚷道:“情况多多,一会儿边用餐边说吧!我都快饿死了!”说罢,见门口桌子上放了一个翠皮茄子,也不问干不干净,抓起就啃了起来。

鸣公子道:“听青沧青海他们说,东海‘四大法师’一起现身了,还逼着你们摆‘旋幻剑阵’?摆了吗?”

梅仙子叹道:“不摆哪成呢!我头都旋晕了,骨头也快旋散了。”

鸣公子急忙问:“怎么摆的?谁占的中位?摆了效果怎么样?可惜我没在!”

玄极掌门笑道:“你是想问、‘旋幻剑阵’有没有发挥出那凌厉无穷的旋幻威力吧?你是没在,可你的得意弟子在啊!正是青田占的中位!旋天幻地的力量比你在时发挥得还好呢!”

鸣公子惊道:“真得!”继而一笑,“别蒙我了!他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

玄极掌门正色道:“你这当师傅的,总是眼高于天,自负得很!看不上自己的后辈哪行啊?我当时留下青田,一是考虑发动‘玄幻剑阵’,最好有个候补你金位的人,才能更好地发挥‘旋幻剑阵’的威力!再就是他掌握了灵息之法,水性好;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在最近连续三年的秋白节年度比赛考核中,他的实力正急速飞升,潜力在急剧崩发!”

云中子道:“今天‘旋幻剑阵’进阶到第三阶后,青田腾身一跃,一刀刺破了苍穹,就一刀!瞬间刺破了木神句芒的‘偷天换日青藤大阵’,这可是立了头功的。”

商青田急忙欠身道:“主要是四位师尊的功力深厚,人剑飞旋,都旋出龙卷风了,弟子……弟子只是在中位借力发挥而已。如果问我为什么会一击得手……一击成功,我想……我想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四位师尊四方鼓动的气膀上。”

“气膀!”云中子重复道,“气膀这叫法好!我等四人旋出的旋幻剑气,不正是支撑中位阵锋的气柱肩膀吗?”

鸣公子道:“哼!总算没旋昏头,还有些自知之明。他们还摆了偷天换日的大阵法?青田还占上了中位?今天的场面太精彩了!可惜今天我错过了!嗳——!终身憾事!”说着,他用拳重重锤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你的百变离陌刀也功劳不小,百变刀气瞬间刺破了青藤假天穹!”那边雷震子已经三下五除了把茄子啃没了,这才倒出嘴来接过话题。“你也用不着遗憾了!”

梅仙子道:“今天确实很精彩,当然也是极度凶险,‘四大法师’魔法非凡,阴招不断,自始至中都是险象环生。”

鸣公子道:“东海‘四大法师’实力到底如何?伤到你们谁没?”

玄极子道:“魔法幻术功力,那是一等一的强!综合实力与我们四人相比,不在我们之下,倒是没伤到我们。对了,青田受了点皮肉外伤。”

那位十六、七岁的红衣姑娘,急忙转眼盯住商青田,急切问:“青田师兄!你受伤了?”

商青田道:“没事!只是被对方的飞刀划破了点肩臂上的皮肉而已。”

红衣姑娘急问:“真得没事?”

商青田道:“真没有事!你看看!”说着甩了甩两臂,踢了踢两腿。

云中子这时笑道:“你是紫阳山来的清巧姑娘吧?”

鸣公子这才想起云中子和雷震子之前还没看到过金清巧呢,立即给她引见:“这位是你飞云峰的大师伯,大名鼎鼎的云中子道长。这位是你朝阳峰和射日峰的大师叔,雷震子道长,一样得大名鼎鼎!”

金清巧虽不认识他们,但来前对“青阳五玄”的背景情况和人物关系还是了解了一遍,急忙向前躬身行礼,道:“弟子金清巧见过大师伯!见过大师叔!”

云中子这时看着另一个小姑娘——那个圆脸蛋大眼睛、一身银白衣裙的六、七岁小姑娘,便问玄极掌门:“咦!这个可爱的女娃是谁啊?二师弟?”

玄极掌门道:“师兄!这么漂亮的女娃!我也不认识。”

梅仙子惊道:“掌门师兄!你是这谷神宫至尊堂的主人!你这个做主人的竟然说不认识?”

玄极掌门正色道:“师妹,她不是谷神宫里的人。”然后转过脸看着鸣公子,问:“三师弟!这个看上去极伶极利的小姑娘到底是谁?别说你也不认识啊!”

鸣公子诡秘地笑了笑,道:“你们猜!”

雷震子喊道:“你就别抖包袱了吧!我等五人都是刚刚踏进门第一次见到的,谁能猜出来啊!”

鸣公子正色道:“这位姑娘、是、芳邻先尊、白姑娘!”

“啊!”

五人一声惊叫,一片哗然。

鸣公子柔声对小姑娘说:“琪姑娘,你也站了半天了,身子还虚弱得很,要么让清巧姑娘扶你去内堂歇息一会?”

“我还行,都躺了一个下午了,没事了,诸位血战归来,都是海战英雄,我若躲起来,岂不失了礼数。”

五人一听,果然是白姑娘熟悉的声音,这才都想信了。不过这成人的口吻和儿童的外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总是让他们心里感到怪怪的。

玄极掌门本知道她受伤后修真的道行会减去二、三百年,转眼一想心里也就恍然明白了,于是招乎大家:“各位先坐下休息休息!一会让三师弟再给各位细讲。青山,上茶去!”

五人这才觉得一身的疲惫袭上身来,于是解剑的解剑,解衣的解衣,洗脸的洗脸,纷纷懒坐下来。

玄极掌门道:“青沧,你去让膳食堂帮着把饭菜送过来,咱们都在这边用饭好了。”

饭菜早就备好了,顷刻之间就送了过来,大都是素菜素食,样数繁多,做得也很精致,闻着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最后还有两盘山兽山禽肉。

梅仙子笑道:“吆!怎么这么多?我们五个人如何吃得了?”

青沧解释道:“我们几个也都没吃,三师叔一直让我们等着你们。”

云中子问:“白姑娘和清巧姑娘也都没吃?”

青沧道:“没有。”

云中子道:“老三,怎么能让客人也一直饿着肚子侯着呢?失礼了失礼了!”

金清巧急忙说:“是我和白姑娘自己不愿吃、要等着各位师伯师叔的。”

白素琪接着说:“我午餐吃得晚,本来也不饿。”

雷震子大声喊道:“掌门师兄,是不是上坛好酒啊?喝点酒解解疲乏啊!”

鸣公子道:“我早就准备了两坛上好的‘奈何醉’,就等掌门师兄发话啊!”

玄极子道:“那就都拿上来吧!谁爱喝就多喝点。”

有了这句话,青沧欢喜得如同请得了圣旨,急忙拿出一套玲珑剔透的水晶杯摆上,捧起坛子就要给师尊们斟酒。

“先给远方的客人倒。”云中子道。

金清巧却是目瞪口呆,紫阳山上的修真之人是严禁酒肉荤腥的,急忙推辞:“我不饮酒!”

坐在她边上的梅仙子当然明白两派之间的这些差别啊!就给她解释起来:“修真之道从紫阳山传到青阳山,也融纳了很多当地的风土人情,比如这饮食上,虽然提倡素茶淡饭,但也允许少量饮酒和少量的肉食荤腥。青田,快去给清巧姑娘取瓶青纯果果汁来。”

接下来是金清巧身旁的白素琪。

“白姑娘你倒多少?”青沧问道。

“满上啊!”小小的白素琪大大方方地说。

白素琪虽然外表看着年幼,但举止行为与原先无异,说话也完全是成人的口吻。

“琪姑娘,你身体还在恢复中,少喝点吧?”鸣公子柔声道。声音柔得让梅仙子不由地歪头斜目凝视了他一眼。

“那就半杯吧!”白素琪痛快地说。

然后就是玄极掌门了。

“给我小半杯意思一点就行了。”玄极子道。

剩下诸人,除了梅仙子要求只倒了半杯外,其他人都一一满上了。

云中子端起酒来,正色道:“先请掌门开杯祭酒!”

第三卷、缘果 第052章、夜宵团圆(下)

众人就一起右手执杯站起身来。

玄极掌门正色道:“这第一杯酒,献给紫阳派青阳派的历代先师圣祖。正是依赖于各位师祖师尊们仙灵神魂的保佑,我们这次才顺利地粉碎了东海龙庭的阴谋诡计,有效地教训了这个始终不服的水族宿敌,成功地捍卫了紫阳青阳一脉相传的道真法统,也维护了我东土大华的国泰民安。”他说着,左手中指指尖向酒里轻轻一醮,疾然弹向空中。诸人跟着一一祭酒。

“这第二杯,祭给在这次海战中献出宝贵生命的八位优秀后生。年轻的弟子们!你们为了青阳派,献身海波疆场,是我们青阳山的无上荣光!我玄极不会忘记你们!青阳派更不会忘记你们!你们的神位!将供奉于灵虚峰英灵堂,供后世万代瞻仰缅怀;你们的英灵!将被送入灵虚阁炼魂阵,为你们炼神还虚,早日度入神虚界,让诸位化身成仙。”玄极掌门说罢,又带着诸人弹指祭酒。

“这第三杯酒,敬给在座的各位,也敬给青阳山的几百名弟子。白衣仙尊!清巧姑娘!大师兄!大师弟!三师弟!小师妹!还有青沧青田!还有山上的五百名弟子!正是因为各位团结一心,浴血杀敌,这捍卫了我们青阳派的无上荣光,保卫了我们青阳山的秀水青山、灵气幽境。干杯!”

“干杯!”“干了!”……

诸人就坐在一起边吃边喝边聊起来。话题自然都是围绕着金清巧的到来、以及这两天东海龙城的救人情况和东海征战展开的。

金清巧首先站起来向诸位致歉:“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一切的战乱,一切的伤害,皆因我而起,弟子内心深感惶恐和不安!在此向各位师伯师叔致歉!向几位师兄师弟致歉!更向战死海疆英勇捐躯的年轻师兄师弟们致歉!我金清巧在此发誓,以后我就是青阳派的弟子了!青阳派的安危就是我个人的安危!在以后的生命里,我将与青阳山有难共赴,有险同担,荣辱与共,生死相依!”说着说着,但见眼中泪花闪现,晶莹的泪珠沿着两颊凄凄滑下,语声哽咽了。

身边的梅仙子急忙站起身来,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水,扶她坐下。

玄极掌门道:“清巧姑娘言重了,青阳紫阳,两脉一宗,本就是一家,在江湖上一向就是遥相呼应、荣辱与共的,同担危难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有江湖就有杀伐,有杀伐就有伤亡,你不必过于伤感和自责。”

云中子道:“东海龙庭不满于我青阳山已经很久了!一直是蠢蠢欲动,这次不过是借题发挥、借机试探虚实罢了。清巧姑娘你不用惶恐若此,更谈不上什么致歉罪己。安安神吃点饭吧!”

梅仙子也轻声道:“青阳紫阳,两枝连理,那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姊妹,大家都是一家人,清巧乖点啊!”

清巧擦干了眼泪,望着玄极子道:“掌门师尊,我刚才的话都是认真的,我要做青阳派的弟子,希望您收下我。”

玄极掌门道:“你这次不是奉了玄阳师兄的秘令来青阳山炼功修真吗?炼过青阳派的功法自然就是青阳派的弟子了。”

清巧道:“多谢掌门师尊!”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诸人接着边吃边聊。

鸣公子道:“那只老玄龟,我怀疑它是不是老糊涂了,胆敢绑架我们青阳紫阳的人,以后别让我看到它,绝不饶恕!”

雷震子哼道:“那老龙王更是可恨!该死!这次为了对付我们,什么龙宫太子、两大护卫、四大军团、四大法师,都他奶奶的全用上了,这次没踏平东海龙庭都便宜他了。”

青仓插嘴道:“还有个什么右武威大将军、飞龙上将、扶桑侯、九王叔敖骑骠,使的一口封印邪魔幽魂的‘龙牙刀’,魔力无比,不过还是被三师叔杀得大败,最后让青田给骟了。”

众人听到“骟了”一事,禁不住又“哈哈”大笑。

鸣公子恨恨道:“就因为我把他杀得大败,他才恼羞成怒、人龙合体后的猛然偷袭,素琪姑娘替我舍命挡下了那致命的一掌,这才受伤若此。虽然服了回元丹保住了性命,可是却因此减去了两百年了道行,落在这人世间、就是向后退回了二十年的寿命啊!”

年轻的弟子们这才明白,白素琪由那个二十七、八岁的修真侠女、转眼变成了眼前六、七岁女娃的真实原因,皆不胜唏嘘。

白素琪淡然道:“没什么,我再从七岁开始修炼就是了。”

鸣公子道:“她其实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不减年龄而减功法心智的,但她不同意那么做。”

梅仙子问道:“白姑娘,你功法心智不会减了?”

玄极子接道:“她功法心智不会变,但是与年龄本身直接相关着的元质是会变得。”

白素琪问道:“请掌门说得再详细点好吗?”

玄极子道:“年龄变了,成长中的各种身感心感、情绪想法,是要回到七岁前的。声音这几天也会变成童音。只是智力和学会的功法不忘罢了。”

白素琪恍然道:“原来如此。”

玄极子又转脸问鸣公子:“三师弟!战死的八位弟子的灵体安顿好了吗?”

鸣公子道:“早就送入小灵虚阁的‘炼魂阵’里了,我已经启动了炼魂还虚阵法,用我们青阳山上最上品的山晶玉石来幻炼,并留下青海青桑在那边直接负责监炼。师兄你就放心吧!”

青田好奇地问:“师傅,炼魂还虚,真得能借助他们不朽的原体和不散的魂魄,把他们炼成元神散仙吗?”

鸣公子嗔道:“炼不成?你以为我们费上这九牛二虎之力,是耍着玩的吗?”

云中子问他:“青田,修真成仙的三大炼法步骤,你不会忘记吧?”

青田道:“弟子当然记得,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云中子道:“魄魂就是心神,所以炼魄魂就是炼神,炼神还虚最后成功了,当然相当于修成散仙。我们青阳山有通天络地的灵虚宫,有最极品的天晶玉石,幻炼三十三年,可初步实现炼神还虚;幻炼九十九年,可以聚虚凝形;幻炼三百年之后,就可以形神兼备了,出现于世俗界之外,也就是我们紫阳青阳所谓的元神散仙了。”

青田喜道:“弟子多谢大师伯点拨!”

白素琪叹道:“就是得等三百年啊!比我折损的这二百年还要漫长。”

鸣公子转脸看着她,柔声道:“我来陪你二百年如何?”

白素琪嗔道:“谁要你赔付了?”

玄极子微微皱了皱眉,喟然道:“这次我们青阳山也是损折残重啊!八名弟子战死,九名弟子命在旦夕,另有十八人重伤,一百多人轻伤。重伤者和命危者已在海疆服丸相救,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但还是会落下终身残疾的;八名战死的弟子,厚抚其家,将名字刻入灵虚峰功德碑林,并炼魂还虚,争取将他们早日度为散仙,不枉他们为道牺牲的浩然正气;其中两名后来打捞上来的尸首不全者,除厚抚其家、名刻功德碑外,看其有无近亲家属,如有,就各选一人破格录入青阳山,习武修真吧!另外,凡参战受伤者,不论轻重,每人皆奖励小培元丹一丸,以提升其炼功的功力。大师兄,你看如此安排可否?”

云中子点头道:“掌门厚德宽仁,吾青阳弟子之洪福也!师兄我完全赞同!甚好甚好!”

玄极子道:“清巧姑娘,你的来意,玉碟上面也都写清了。不知你想跟哪位师伯师叔炼功修真?”

金清巧道:“清巧并无私选,一切但凭掌门上尊安排。”

玄极子道:“你先在这缥缈峰住下,就由青沧青田带着你,这几天先走走看看,逛逛这缥缈峰的美景。过几天就跟你三师叔去凤鸣峰修真吧!你玄鸣师叔的修真功法起于五行之金,长于冶金制器,善使刀锋,你来于西方,偏又姓金,我想修真炼功应该能相合相通的。另外,我们这青阳山上,虽然弟子众多,但大都是为我大华朝委托代培的记名弟子,真正修真炼道的衣传弟子,目前也就他们九人——青沧青海青桑青田、再加上小青山和小青河,望海峰还有三人。作为大弟子,青沧要管理记名弟子日常炼功之事,青海青桑在灵虚阁、负责为本次战死的八位英雄弟子炼神还虚,眼下只有青田尚未有安排具体的事宜,又和你年龄相仿,这样修炼时,也好有个交流。”

“多谢掌门师尊!”金清巧起身拜谢。这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商青田也没想到掌门这么安排,不由地心花暗放。

玄极子又道:“白姑娘,这几天你就先住在这谷神宫里养伤吧!”

白素琪道:“那我就跟金姑娘在一起了,也好有个伴,过几天再同去凤鸣峰炼功。”

玄极子淡然道:“也好。”

第三卷、缘果 第053章、白蛇拜师

七天以后,白素琪内伤基本上痊愈了,音容心性却是完全变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从此就呆在了凤鸣峰。她天天看到金清巧、商青田、马青河一起跟着鸣公子修真炼功,还都管鸣公子叫“师傅师尊”的,心里好生羡慕,不由地暗生出妒嫉来。

这天中午,十二岁的马青河过来喊她吃饭去。

“白姑娘,该吃饭了。”

她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了进来。

“鸣公子!我要炼功!我要修真!”坐到餐桌旁后,她皱着眉说。

“琪姑娘,你可以修真,也可以炼功啊!就象青田、青河、清巧一样,没人拦着你啊!”鸣公子笑着说。

“不一样!他们都叫你师傅、叫你师尊。我也要叫你师傅!叫你师尊!”

青田、青河、清巧一听,顿时一片愕然,都用惊讶地目光一起看着白素琪。

“你想拜我为师?拜师修真?”鸣公子也感到很是突兀,瞪大了眼睛惊问她。

“对!我要正式地拜师修炼!”白素琪坚定地说。

这次东海龙潭的救人事件,让她看到了道真功法的精深博大和修真世界的广阔无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狭隘和不足。以前自己那种杂乱无章的苦修孤炼真得不行,那就象是一只青蛙坐在井底观天默修一样,只有孤研没有博学,虽然随着时间的延续,功力也会增长,但总究是路窄术少,眼界也狭隘。这世上,修炼修真的各家各派都各有一套自己的系统功法,她早就想找个名门大派、溯本清源地来系统地学一学了,尤其是修真界的“四大门派”,青阳山正是其中位列三甲的名门正派,眼下这不正是时机吗?

“这……这真要拜师就不好办了。”鸣公子结结道。

“为什么?”

“你要拜师必须掌门师兄同意才行。”鸣公子正色道。

“那我和你一起,下午去缥缈峰找玄极子掌门。”白素琪的态度坚定而又急切。

“掌门师兄不会同意的。”鸣公子的口气却是很断然。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这样吧。我下午去敞谷神宫,先和掌门师兄谈谈。”

第二天中午,又是午饭时间。

“你昨天下午去缥缈峰了?”她问鸣公子。

“去了。”

“见到掌门了?”她急切地问。

“见到了。”

“问我要拜师修真的事了?”她的追问象连珠炮似的紧盯不停。

“问了,他不同意。”

“为什么?”她瞪着玲珑明亮的大眼睛紧盯着他。

“别问了行不行?”鸣公子的声音也蓦然高起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想修你就先这么修着呗!为何一定要拜什么师呢?”

“名不正则学不顺,我能系统地学习和修练吗?先这么修着能修多长时间?几天?几个月?抑或是几年?你今天能说准说清不?”

鸣公子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站了起来,饭也不吃转身就出去了。

“想敷衍我?没门!”白素琪自言自语道。

金清巧俏俏地对白素琪说:“我昨天我正好有事去缥缈峰了,就跟三师尊一起进了谷神宫,我听见三师尊在至尊堂里跟掌门说这事了。三师尊一提这事,立即就被掌门师尊给否掉了,说是青阳派没有人蛇同修的先例,不同意。”

“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白素琪也筷子一摔转身走了出去。青田、青河和清巧,顿时一脸的惊慌和茫然。

“我出去看看!”清巧轻轻说。

出来一看,没有三师尊的踪影,只有白素琪一个人在门外的竹林藤影间不停地走着,转着圈,嘴里愤愤地嘟囔着什么,还时不时地恨恨地跺下脚。看到金清巧走了出来,她就大声地说:“不行!我得亲自去敞谷神宫,当面问问玄极子掌门,为什么不能人蛇同修?为什么就不能人蛇同修?”她象是对金清巧说的,又象是自言自语的,没等金清巧说话,就腾起了一团白雾,身子向空中一跳,一道白雾疾然飞向了谷神宫方向。

“白姑娘!白姑娘!”

金清巧着急喊了两声,把青田、青河都惊了出来。

“白姑娘闯谷神宫去了!快告诉三师尊!”金清巧喊道,“可三师尊在哪呢?”

“师尊应该去金刀阁制器堂了,我去找。”

商青田说完就飞奔而去,果然在制器堂找到了鸣公子。鸣公子听罢也大吃一惊,急忙御剑追去。

当白素琪赶到缥缈峰落下时,发现鸣公子已经站在谷神宫门外候着她了,不由地大吃一惊,她料想鸣公子是追她而来的,可是,自己怎么能落到他后面呢?看到他傻傻地站在门外的巨松下,象一尊门神肃然瞪着自己,不由“扑哧”一声乐了。

“喂!我觉得我飞得就够快得了!你怎么就赶到了我前头呢?”她好奇地问。

“这青阳山的地形是你熟还是我熟?而且这山上摆设了很多禁入的阵法,你岂能不慢?”

“那我们俩一起进去找玄极掌门吧!”

“琪姑娘,我觉得吧……你还是别直截找他好。我昨天找他,他说青阳山没有人蛇同修的先例,不同意你在青阳山修炼。你现在去找他,若是他仍然坚持这条底线,当面把你否决了你怎么办?跪求他?那不是你的性格,况且也不一定有用。打服他?你又打不过他。一气之下一走了之?那是你要的结果吗?我再去一趟,和他好好聊聊。说对说错说深说浅了,都无所谓,毕竟我们是自家师兄弟。你回去等我信吧!”

“不!我就站这儿等你!”

“哎!”他摇头叹了一口气,走向了谷神门。

不到两刻钟鸣公子就出来了,一看他那一脸如火的怒色,白素琪就知道没谈好,自己反倒镇静了下来。

“玄极子掌门说什么了?”她柔声问。

“哼!榆木脑袋!顽固不通!”他愤愤地说,“我和他吵了起来,拍裂了水晶几他都没答应,坚持说,青阳山没有非人族拜师修真的先例,他不能把青阳山拜师修炼的大门向非人族打开。”

“非人族?原来我是非人族?干脆直截叫我妖族鬼族算了。”小小的白素琪勃然大怒,“你们人族就高我们一等吗?天生万物,地养百族,众生平等,浩浩荡荡,物竟天择,各展生机,难道我们非人族类就矮人一头吗?”

“你也别自鸣不平了!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虽然生灵万千,种族百类,但早就分成了三六九等,其本身就是一个强者称霸、弱肉强食的世界。为什么东海千岛百邦、现在都聚拢在东海龙庭周围?因为龙族比他们强大。为什么以龙族为主的东海岛邦、几百年来都臣服于我大华朝呢?因为我大华朝比他们繁荣强大。为什么我华夏历朝历代、几千年来、从不主动去得罪西方高原的天族呢?因为天族的背后有天神的暗中支持,天神比我们这个世界的任何生灵族类都强大。为什么我们青阳派这次要苦心竭力去龙城救人、要全力拼杀血战东海呢?没错,我们是要救出清巧和青田,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以此昭显,青阳派就是比他们龙族强大。强者一方永远都可以支配和要挟弱者一方,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以愤愤不平的?”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就无可奈何了?”白素琪双眸凝望着鸣公子说。

“我知道你想进青阳山修真炼功,这也许是你的远大理想,或者有了这一步,将来再进紫阳山深修精研就容易得多。可是你是否知道?青阳山本身就是这世上的极品修真圣地,扩容以来也只是为了迎合世俗的需求,为俗世发现和代培玉清人才而已,眼下这山上的几百名年轻人,谁不想进青阳派?”

“我没听清也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们不是青阳派的弟子?”白素琪惊问。

“看来你还真不了解青阳山和青阳派。严格说来,这些年轻人并不是青阳派的真正弟子,仅仅是委托在此、代培修真而已。其中少数优秀者能修到三阶以上,毕业时才有资格被授予‘记名弟子’的称号;只有四阶以上极少数的天才般人物,才有可能被赐名、授册、拜师,成为青阳山的正式弟子。”

“我看他们在外不都是自称青阳弟子吗?”

“为了讨个好名声,虚名而已,就是在山上,口头上也是这么称呼的,谁不爱听好听的。你要过证册玉碟看看,或者看看他们腰间的玉佩玉饰,就一清二楚了。”

“那你们青阳派为什么非要弄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哼哼!挂羊头卖狗肉,说得好,入木三分。为什么呢?我想应该是世俗的需求吧!青阳派创派的时间短,一心要扩大发展,要接地气,就脱不了俗。但是我们青阳山的实力还是一流绝顶的,你没听到过世间广为流传的那两句口头禅吗?”

“哪两句?”

“登天就登昆仑巅,修真就入青阳山。”

“听说过,所以才想正式拜入你们青阳派啊?你又说了不算,哼!”

“你也不用这样刺激我,再刺激我就要爆作了。我这不也一直为你争取吗?在我的怒追和坚持之下,掌门师兄他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有说死不行,后来说要等几天,待大师兄回山后,召集‘五玄’共商你拜师修炼的事。”

“‘五玄’共商就能成吗?”

“大师兄心性通达,为人随和,我把他说动就好办了。大师兄在山上的威望很高,他的话是能影响其他人的判断的。”

“那我就只能回去等呗?”

第三卷、缘果 第054章、紫阳来客

次日上午,青阳山妙门峰前来了一位腰悬紫红色七星宝剑的中年蓝衣道人。

看到眼前一片巍峨突兀、高耸林立的青岩巨石,犹如一片石林山挡在了眼前。中间似有鬼斧神工将青岩石林一劈两断,笔直地劈出了一座陡峭的山门,尤如书壁剑关,上面苍劲有力地刻着两个朱红色的篆体大字:“妙门”。“妙门”前面有两棵三、五丈高的玉兰树,树下立着两名一袭白衣的青阳派少年。中年道人心中不由地暗自称奇,健步走上前去。

“请问客从何来?”看到这个真气斐然的蓝衣道人走上前来,两名守山弟子急忙拱手相问。

蓝衣道人抱拳还礼,道:“紫阳山。”说罢从腰间解下一块紫莹玉佩递了过去。“请将这个交与玄极子掌门。”

两名山门弟子听到“紫阳山”一名,脸上顿时展露出敬仰的神色,再看手中接过来的紫莹玉佩,形如剑柄,紫透晶莹,一端还系着一束金色长穗,玉佩上镶有七朵勺形排列的金色六瓣星花,闪现着隐隐的灵光。

“请尊客跟我来。”那名年长的弟子恭敬地说。他一看玉佩就能猜出来者身份不凡,急忙带着他进入“妙门”,走进了一条一、两丈宽的石涧深谷。

走了几十步后,涧谷出现了一个“人”字形的叉口,叉向左侧的斜涧石壁上,刻着两个黑褐的大字:“恍惚”;叉向右侧的斜涧石壁上,刻着两个金色的大字:“万象”。来客停下步来,凝望着这叉口岩壁上金褐两色的大字,脸上显现出凝思的表情。

“尊客请这边走!”

山门弟子带着这位身份不凡的来客走入右侧的金字“万象”门。

“请问这两道门有何区别?”

“‘恍惚’乃开天劈地以来的天然‘幻门’,常人不能走,晚辈也没有见识过;‘万象’才是人间正道,由此走进方能接近修真圣境的‘三清’大界。”

两边是十几丈高如刀削的青岩峭壁,脚下是不足两丈宽的深涧幽谷,除了青岩怪石的嶙峋与峥嵘,除了越来越暗的幽深和越来越阴的清凉,让人丝毫也感受不到“万象”为何物。

又走了几十步后,前面开始变得越来越明亮,终于走尽了这一百多步幽深而暗弱的“万象”之门,蓝衣道人只觉眼前一亮,象换了个世界似的,蓦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片嶙峋陡峭的青岩巨壁后面,竟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香荷清塘。千亩荷塘,绿叶映红花,清香弥漫;万株垂柳,环水拂清波,袅袅如烟。

两人踏过一片白光光的石板铺砌的圆圆地台,来到了荷塘岸边。荷塘岸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碧色陶瓦,黄檀木柱,上有一块实木横匾,与檀木柱一个颜色,上面飞笔题写着三个碧色的草体大字:“闻仙亭。”两边的柱子上书写着一副同色同体的楹联,笔墨如云飞仙舞。楹联曰:“一门一山一世界,万荷万柳万仙湖。”

引路的弟子道:“这个玉佩还是请尊客先收好,等您面见掌门时再拿出也不迟。请问尊客您怎么称呼?我好给您去通报。”

“你就说紫阳山玄明道人有要事前来求见掌门。”蓝衣道人说着,双眉微蹙,面色肃然。

“好!我这就上去通报。请尊客先坐在这亭内稍事休息。这是‘仙女湖’,对面的双子座山峰就是‘缥缈峰’,您先坐这儿赏会景。”白衣弟子说罢,就匆匆返身往回走去,沿着石级攀上高凸的青岩,迈入了一座细高耸天的青石柱阁。自称玄明道人蓝衣人知道,这应该就是青阳派特有的“传音柱”了。

只见这座“传音柱”坐落在一块八角形的青石台基上,柱体由青石砌筑,圆如烟囱,下端径约一丈五,越往上越细,柱体顶端有一个径约两丈的青岩圆球,圆球顶上还有一根墨绿色的青铜尖凌,末端细如青剑,直刺苍穹。

玄明道人面对荷塘坐下,但见香荷清塘的对岸,青山叠翠,高耸入天,缥缈白云之间,遥遥望见了一座双顶的黛青色山峰,那就是闻名天下的缥缈峰了。山峰漫延到两侧的峰迹线,缓缓弯向前来,犹如仙女伸展开来的两条青袖玉臂,将眼前的一湖荷香拥在了胸前。一条宽宽的长堤,铺着银白的石板,夹在两行垂杨柳之间,从脚下的石板圆台穿进了湖里,通向对岸,如一条白玉腰带横贯这一湖的青翠。

不一会儿,白衣弟子就回来了,道:“我已通过传讯阵向谷神宫通报了,上边已经派人前来迎接尊客,马上就到。”

“多谢!”

“尊客以为我们这‘仙女湖’景色如何?”

“太美了!”玄明道人虽然看起来内心有点着急,无心赏景,但面对如此的仙境,还是由衷地点头称赞。然后就是默默地静坐着,凝望着远处那白云缥缈的黛青色双峰。

大约一刻钟之后,遥遥瞥见一道白影从对面的峰顶飞闪而来,一会儿就俯飞到了荷塘对岸的低空。玄明道人急忙站起身来,凝目望去,只见来者一身银白长袍,脚下浮踩着一道细长的银刀,银芒闪闪,御空飞跃,顷刻之间就飞掠到了自己身旁,飘然落下。来者是一个比自己要年轻十来岁的人,只见他面白如玉,方脸细眉,一管碧青的玉竹长箫垂挂腰间,一身银白的丝质长胞轻盈而飘逸,处处闪现着书生文士的儒雅气质;唯炯炯的双目,饱满的庭角,令人一望就知道是一位功夫高深的炼家子。来人右手小臂带着手掌向上一扬,飘浮在脚边的银刀立即跟着飞扬起来,刀柄向上悬立到他的头部前方;右臂旋即向下拍回左下的跨部,但闻“铮”的一声金鸣,长刀倏然回落,分毫不差地落入左侧腰间的金色刀鞘里,刀鞘上面镶嵌的红色玛瑙,立即闪动出隐隐的红芒。

“我是青阳山凤鸣峰的玄鸣!欢迎尊客来到青阳山!”对方立身拱手,首先上前来招乎。“不知尊客是紫阳山上的哪一位师兄?”

“百断离陌刀鸣公子!”玄明道人辩刀识人,立即认出了迎接者的身份,急道,“幸会幸会!我也是玄明,紫阳山的玄明。”

“紫微七星剑玄明子师兄!”鸣公子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会是他!自己飘飞在空中时就被他那一身的特异气质所吸引了,身没落地就开始盯着这位紫阳山的来客。如今站在面前细细打量,但见对方面色如皎月白云,俊爽飘逸;脸形似刀刻斧削,拗峭健奇;两眉如墨剑出鞘,英气勃发;双目如辰星珠露,明亮清丽;短须如仙草灵绺,婉约精致;蓝袍如幻海情天,韵展天地;长剑缀紫微北斗,七星连珠;玉佩闪天机仙诀,霄汉遥知。

鸣公子道:“久闻师兄大名,如雷贯耳,掌门师兄只说是有位紫阳山的贵客来了,让我前来迎接。我问他是哪位,他也没明说,只说去了就认识。可这来了还真是呆傻,竟然没认出来。失礼失礼!”

玄明子一直谨肃的脸上这时才展开微微的笑容,道:“我们两人的名字,字异音同,也算重名,早就神交了!名重又神交,当如至友,近不虚外,何礼可失?”

鸣公子笑道:“也是!”

玄明子道:“玄极子师兄说得没错,你来了,我们这不一下就熟识了?”

鸣公子道:“师兄请往这边走。这是‘青阳十景’的第一道美景,‘万仙荷香’,我们只有穿过长堤到达彼岸,才能飞上缥缈峰。”

玄明子道:“客随主便!师弟先请!”

鸣公子也是很久没到仙女湖这边来了,如今看到莲荷满湖,青叶红花,触境生情,遂想起多少年前曾经喜欢的那首慢词,不由地高声朗诵了一段:“重湖叠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是谁的诗词?景色描绘得如此温美!意象纷呈,铺叙淋沥,听起来怎么有点象我曾经最喜欢的赋啊?”玄明子问。

鸣公子喜道:“师兄也喜欢诗词歌赋?”

玄明子微微一笑,以略微自负的声音道:“我曾经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文人墨客吧?”

鸣公子惊问:“师兄也是飞升穿越而来的?”

第三卷、缘果 第055章、前世今生

玄明子道:“是的。”

鸣公子问:“师兄是从哪儿飞升而来的?”

玄明子道:“好象是一个叫长安的京都。”

鸣公子问:“那你是从汉朝飞升而来的?还是从唐朝飞升而来的?”

玄明子道:“不知道。”

鸣公子问:“你还记得你飞升前的姓名吗?”

玄明子道:“不记得了,我只是依稀记得我住过得那个小镇叫樊川。我在家族兄弟中排行十三,大家都称我‘十三郎’。我那时极其喜欢诗词歌赋的,以至于现在还能背得几首,其他的事都记不清了。”

鸣公子惊道:“师兄啊!我差不多能猜出你的前生身世了,我已经确信,你是从唐朝穿越时空飞升而来的。你可是那个时代红得发紫的大诗人啊?有一种酒还因你的诗而风行天下呢!要不要我给你讲讲你的过去?”

玄明子淡然道:“算了。身份地位,皮囊一副,心外之物,不可久寄也。圣君贤王,不过百年;霸主英雄,终为尘土。皆不如凝神养心,炼气修真,身游天地,心融四季,情合自然,志达同路,香草相随,红颜有伴,有缘人飞升上仙,无份者悠然江湖。心神清静,自身清白,无恼无烦,何不快哉?”

鸣公子叹道:“师兄境界超然,小弟我还念念不忘,有时还执拗于寻觅过去,与师兄您远远不能相比啊!”

玄明子叹了一口气道:“惭愧,我虽然心中向往此等超然的人生,可现实中还是逃脱不开如丝的罗乱和纠纷,眼下正有一件麻烦事缠身呢?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我听你口气,师弟也是从异时异地飞升而来的?”

鸣公子本想问对方有何烦心事,但见他没有往下说,也就没深问,便跟着对方的话题往下聊:“正是,小弟我应该是从宋朝飞升而来的。”

玄明子问道:“宋朝?宋朝是什么时候?哪个时代的?”

鸣公子答道:“宋朝也是我们这华夏国后世的一个朝代,就紧接在师兄你飞升前的那个唐朝的后面。师兄飞升几十年后唐朝就覆亡了,又经过了几十年纷纷扰扰的乱世,就到了宋朝。”

玄明子问道:“你还曾记得你的过去?”

鸣公子答道:“惭愧!我能记得当时我周围的一切,可就是记不起我自己的姓名。当时的我居住在一个叫扬州的地方,也喜诗词工书画。师兄你可能有所不知,你生活的那个唐朝是诗的国度,接下来到了宋朝,虽然诗体仍盛,但是词体崛起并迅速繁荣起来,因此,宋朝是一个词的盛世。早年我曾师从东坡居士,后来填词却延袭和学习了柳耆卿的风格,为此还遭受过东坡居士的嘲笑和白眼呢。”鸣公子说道这儿,脸上绽露出了追忆往事的神情。

玄明子听得津津有味,急忙问:“东坡居士是谁?柳耆卿又是谁?”

鸣公子答道:“东坡居士乃唐宋两朝几百年间的文坛大家,诗词书画散文无所不通,还无所不精。这么说吧,其诗作可比李太白杜工部白乐天;散文可比韩昌黎柳河东;书法尤擅行楷,其所书写的‘寒食帖’被称作‘天下第三行书’;其词开豪放一派,以诗入词,开一派词风;其画好作松木竹石,亦非凡品。”

玄明子惊道:“是吗?如此可算‘十全文曲星’啊!千年少有的俊杰,可惜我无缘相识!再说说柳耆卿吧!”

鸣公子道:“柳耆卿乃有宋一朝词坛第一人,婉约派的宗师级人物。他姓柳名永字耆卿,原名柳三变,因排行第七又被人称作柳七郎。作为宋朝第一位对词进行全面革新的大词人,柳耆卿对后来影响极大。他写了大量的慢词,将敷陈其事的赋法移植于词中,同时充分运用俚词俗语,运用了适俗的意象、淋漓尽致的铺叙、平淡无华的白描等独特的艺术手法,对词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在词调的创用、章法的铺叙、景物的描写、意象的组合和题材的开拓上,都给后人以极大的启示。柳耆卿虽然出身官宦世家,但年轻时应试科举屡屡落第,后来暮年及第,又转官落魄,终生不过屯田员外郎之小吏。由于仕途坎坷、生活潦倒,柳耆卿后半生大都流落于青楼歌坊,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官场,沉溺于旖旎繁华的都市生活,放浪形骸,以毕生精力填词作曲,并在词中以‘白衣卿相’自诩,真情实感化为词曲歌咏,情真意切,雅俗共尝,迅速在市井传开,一时之间蔚然成风,凡有井水处皆有柳词。”

玄明子道:“这个柳耆卿啊!我喜欢。仕途上的不幸,反倒使他活得真实率真,艺术天赋所以才在词赋的创作上得到了纵情发挥。刚才你高声朗诵的那一段是他的大作吗?”

鸣公子道:“正是。他在一个秋天里,大概是比现在稍晚的季节吧,到了东南沿海一个叫钱塘的地方,有事求见钱塘长官,因见到当地物华天宝、商市繁荣、荷香十里、垂柳跨桥的,心中感慨,就一口气写下了这首佳作。”

“好词!”玄明子连连赞叹,“我觉得就象是专为这‘缥缈峰’下的‘仙女湖’、以及山前的奈何城写的,只不过词中之景比这寂静的‘仙女湖’繁闹欢快了许多,但也更增添了温温的人间烟火味。”

鸣公子道:“师兄所言极是,在三十年前青阳山妙门峰没有封山闭门之时,‘仙女湖’也是如此温美的,我当时把这首词抄录在湖岸的一块石碑上,只在前面改了一下地名,这东海郡和奈何城附近的人们就争相传诵,还说此作为青阳山的道仙所写,给记到了我的名下了。其实我哪有如此飞扬的文彩啊?刚才我口诵的只是半阕词,前面还有半阕,是这样写得:‘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

两人象相交了几十年的知己老友,只觉腹中自有千言万语,如泉涌瀑流,滔滔不绝,以至于玄明子暂时忘却了此行的目的和心中的烦恼焦急,鸣公子也抛掉了最近纷乱的心绪,特别是白素琪舍身救己而给自己带来的心神变化、和白素琪欲拜师学艺而带来的种种烦扰。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之间,走过了一座白玉单拱桥,踏过百丈长堤,穿过红色的湖心亭,又走过一段长堤,最后跨过一座白玉九孔桥,到达了地势高隆的彼岸。这时回望长堤,觉得银白的长堤真如这片青湖荷塘的纤腰细带,那白色的拱桥和红色的亭谢,则如同白玉红珠点缀在腰带上,格外得精巧夺目。而那远去的妙门青岩,则象仙女的玉掌十指并立,环扣在青阳山胸前的青荷玉塘上。

鸣公子道:“再往前,穿过‘百花园’和‘百合谷’,就可以攀登‘缥缈峰’了。不知师兄是想慢慢地观赏这沿途的好山好景呢?还是想御剑直飞‘谷神宫’?”

玄明子这才神思返回现实,肃然道:“我这次急急赶来青阳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紧急面见玄极子掌门的,详情我过会再跟师弟细聊,我们还是御剑直飞吧!”

鸣公子道:“好!”话音未落,拔出离陌刀掷于空中,人跟着就腾空而起,跃身立在了刀刃之上,只见银芒一闪,人已飞出数十丈。

玄明子也拔出紫微七星宝剑,红光一闪,一道红芒破空而出,剑飞人追,瞬间消逝在碧霄里。

第三卷、缘果 第056章、天族圣女

不一会儿,玄明子随着鸣公子飘然降落在“谷神门”门外,但见远山如黛,近峰葱笼,丹墙翠瓦,飞檐斗拱,千级玉阶,犹如道德长卷,万年青松,显得志节高远,还有那上善之水绕门横流,千年灵龟怡然浮游,一草一木都含蓄着道藏真象,丝毫不亚于道德流芳了几千年的紫阳山。

两人登上最后的九级台阶,两侧各有两名白衣弟子彬笑相迎。跨进谷神门,迈入宽阔的“谷神广场”,抬眼就看到了高大雄伟的大殿“谷神殿”。一袭竹绿道袍的玄极子,正昂首站立在殿前晶白的台阶之上,等待紫阳山的客人;两旁各自站立着六名白衣飘飘的青阳弟子,如亭亭玉树,又如白鹤翩然。鸣公子暗自心惊,心想,今天掌门师兄竟然破例在举行大典和重要涉外活动的“谷神殿”会客了,不知这是对紫阳山地位的崇敬呢?还是因为玄明子师兄的身份尊贵?玄明子疾步穿过广场,走向前去,口中高喊一声:“玄极师兄!”

“玄明师弟!”掌门玄极子笑道,也疾步走下台阶迎了过来,两人相逢在广场之上,台阶之下,相互拱手。

玄明子道:“自从紫阳山一别,你我天隔一方,再也没有想见过,一晃三十有一年矣。”

玄极子道:“记得当年,你与玄珠师妹,一个是擅长金刚剑的英俊少年,一个是善使绕指柔的青春少女,两人同师学艺,人飞双影,剑舞合璧,一时羡杀了多少年轻的修真人,后来有情者终成眷属,遂成为千年以来轰动修真界的佳话。”

玄明子道:“些许小事,难得师兄记得清晰若此,哪比得了师兄你的万分之一啊?当年你年仅三十就修成了四阶高手,出拳如风雷,飞剑似闪电,回来后没过十年就继承了青阳派掌门之大位,四十不惑成为一代宗师,名动天下啊!”

鸣公子道:“师兄,你不会一直和客人这么站着聊下去吧?还是先请玄明子师兄进殿叙旧呗!”

玄极子道:“三师弟提醒得对,我见到故友只顾高兴了。玄明师弟,殿上请!”

三人进得殿内,分宾主坐下,玄极子掌门吩咐弟子敬上绿茶香盏,遂向三师弟鸣公子介绍起来:“三十一年前,我奉师尊之命,前往紫阳山给紫阳山掌门冲霄子师尊拜寿,乘机在紫阳山上交流道德武学,学道习武三月有余,大有收获。回来后一年就突破了四阶,进入五阶玉龙。当时就是玄明师弟负责照顾的,并一直陪伴着我,才有了如此收获,让我一直感怀。”

玄明子道:“紫阳青阳,一脉两枝,平辈都是兄弟,长辈皆为师尊,向来亲如一家,理当如此!”

玄极子道:“我等都知道师弟与玄珠师妹,伉俪情深,三十年来双宿双飞,形影不离,师弟这次如何舍得美妻,仙驾单飞呢?”

玄明子叹道:“这不就是她出麻烦了吗?小弟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鸣公子急忙道:“两位师兄慢慢聊,我那边正有些事,先去料理一下。”

玄明子道:“玄鸣师弟!你我虽然是初此相见,却是神交久矣。今天一见如故,只觉相知千年,相识恨晚,你就不是外人了,不必刻意回避。”

玄极子掌门道:“三师弟你且坐下听听,这事你先前已经介入了,坐着听听,一起出谋划策吧。”

玄明子道:“玄极师兄所料及是。我这一路东来,半道上听道的尽是青阳派大闹东海之事。青阳派仅举一派之力,就敢大战东海千岛百邦,深入龙潭救人,血战东海水师,并施展了‘旋幻剑阵’,击退了他们的‘四大法师’,这些事迹早已经轰动整个修真界和武林江湖了。青阳派大智大勇,义薄云天,江湖上各路英豪,无不对青阳派交口称赞。我在此向青阳派诸同门同仁,深表谢意!”玄明子说着,站起身来,向着玄极子和鸣公子,恭恭敬敬地弯腰长揖,拜了两拜。

玄极子鸣公子急忙站起身来还了一礼,道:“师弟你这是太客气了,我们都同门同脉的,使不得使不得。”

玄明子却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郑重地说:“我这第一拜代表掌门玄阳师兄,感谢青阳派竭力营救我紫阳山的弟子;第二拜代表我本人,感谢各位对小女的竭力营救和无限关爱。”

鸣公子大吃一惊道:“小女?这么说来,清巧姑娘是师兄你的千金?”

玄明子点头道:“正是。”

玄极子却是微微一笑。

鸣公子问玄极子:“这么说来,掌门师兄早就知道此事了?”

玄明子道:“我想玄极师兄应该是不知道的。小女的身份对紫阳山之外的人,一直是保密的。玄阳师兄的手写的玉碟书信我也看过,主要是说清巧是玄阳师兄的得意弟子,因为天族人枉称清巧是他们选出来的圣女,要将清巧带往天族,紫阳山不同意,天族就多次派人上山搔扰,紫阳山不胜其烦,又不想得罪天族,对外已经宣称清巧姑娘下山游历去了,不知所踪,实则秘派其潜往青阳山,先在青阳山潜行修真,请玄极子掌门予以接洽和照顾等等,大意如此。”

玄极子道:“不错,玄阳掌门在玉碟中确实就说了这些。清巧的身份我也是刚刚看到玄明师弟才猜出来的。因为看到了玄明师弟,我就遥想起了当年的玄珠师妹,心中自然就把清巧与玄珠师妹对比了一下,才发现他们俩相貌上确实有很多的相似相肖之处。”

“哎——!”玄明子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清巧的麻烦正是源自她娘亲引起的,如今她娘亲却是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鸣公子惊道:“玄珠师姐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麻烦?需要青阳派做什么?玄明师兄,有话你就直说!玄鸣愿率青阳派的弟子们,与师兄共赴危难!”

玄极子道:“就是啊!需要吾青阳派做些什么?玄明师弟,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吧!青阳派当竭力相助,与紫阳派和师弟共赴危难。”

玄明子道:“多谢!多谢玄极师兄玄鸣师弟,多谢青阳派,如今什么也做不了啦,我此行而来,只是要把清巧丫头带走罢了。”

鸣公子急急地追问道:“玄珠师姐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玄明师兄能否说得明白些?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客套了。”

玄明子道:“那我就据实相告吧。玄珠师妹实乃是西方高原上大刑国的天族圣女。”

玄极子鸣公子均大吃一惊,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问:“怎么会是这样?”

玄明子神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一切都要从二十年前那个离奇的夜晚说起。”

“二十年前的那个初夏,我和玄珠师妹奉掌门师尊之命,去了一趟咱们大华朝的皇都神京,主要是应当时皇太子的请求,将我们紫阳山上珍藏的元始孤本——道藏真经天道碑碑文,拓了一本送将过去,并去国道监的翰真院,与那几个朝中的老道究武痴做了几天交流,然后就踏上了返程。这一来一去都很顺利,在京城的修真交流也很轻松。咱们都清楚,国道监翰真院因为皇家御办,只不过就是官方名气大些罢了。大华朝俗世朝堂的修练者,中上乘者也就是三阶的水平。我们四大名派毕业后下山的弟子,大部人由于功业盈怀,名利滋心,功法反而都退化了;少数人还能以道法铭心,于百忙之中抽时间坚持修练,无耐俗事缠身,难得精进,能达到四阶的水平就算不错了;有些人即使坚持深研渐悟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但是跨进四阶的门坎后基本上就停滞不前了;极少有那么几个人,星崩半个修满四阶踏入五阶玉清的,也都隐于朝堂再不出手了。所以我和师妹与他们交流得很是轻松,我们的心情也都很愉快。盘环了七、八天后我们俩就离开京城,踏上返程之旅,或步行或空飞,一路轻松,直到到了接近紫阳山脚下的魆嵬镇,准备顺手执行掌门交待的第二个任务时,没想到不祥的阴影,就从那时那地开始出现了。”

第三卷、缘果 第057章、玄衣少年

连绵的青山,一座又一座,层峦叠障,郁郁苍苍,从前方迎头涌来。环绕的山谷,一道连一道,沟壑纵横,幽深莫测,从脚下往身后飞逝。圣洁的白云,一朵又一朵,团絮堆雪,晶晶茫茫,在头顶上方,幻化无常。在这无际的青峦莽原和浩渺的白云苍狗之间,有两个白色的身影,各踩着一道白亮的利剑,银芒闪闪,双臂横展如翅,比翼双飞,又如雄鹰翱翔,银凤骄舞。

“师兄!你看下面!有一座仙湖!太美了!”玄珠大声喊着。高空风大,声音小了根本就听不清。

玄明随着她的喊声放眼望去,但见层峦如聚的苍山黛峰之间,有一片碧蓝碧蓝的湖水,与周围的黛青色山峰交相辉影。

“我们飞得低点!好好欣赏欣赏!”玄珠喊道。

“好!”玄明大声应道。

两人一起俯冲,放眼望去,辽阔的湖面立即放大了许多倍,碧波无边,水波潋滟,如一汪浮动着的碧玉一般。有很多黑色的水鸟,在湖面的上空成群地盘旋着,唧唧地鸣叫着,俯视着湖中的浮游美食。一群野羚羊从东面的山坡疾驰而来,飞奔到湖边痛饮;十几只麋鹿从西面的山谷悠闲地走来,不紧不慌地品尝着这天湖仙水的甘甜。

“师兄!飞了三天我都没飞够!”玄珠高声道,“我们大华的山水太美了!”

“应该快到了!你看前方那个山坳里,青砖红瓦,炊烟袅袅,看这地貌形情应该就是魆嵬镇了。我们飞过这片山峰就落下去看看吧?”玄明高声问她。

“好啊!我也有点饿了呢!”玄珠道。

两人便不再说话,宁神御气,加快了飞行速度,顷刻之间就飞越了几座青山,于是口念心诀,手掐剑诀,缓缓向地面落去。

“师妹,你看下面好象有个人?”玄明疑道。

两人一起俯瞰着下面,但见土黄色的山道,蜿蜒盘环,宛如蛇行。山道绕过一个凸起的山岗,地势稍高之处,长着一棵枝叶繁茂的银杏古树。树下,一个玄衣少年站立在那儿,正面朝西方眺望着什么。

两人先轻轻地落在了玄衣少年身后二十丈开外的地方,然后步履轻盈地沿着山道向他疾步而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真还有九重山啊!”一身玄衣洗得质地泛白的少年,自言自语着,长叹了一声。看来他心思全都集中在了前方,连身边来了两个大活人都没有发觉。

“这位公子!可是要去紫阳山拜师学艺的?”

玄衣少年正全身贯注地眺望着前方,忽听背后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急忙转身回望,见是一男一女两个比自己年龄稍大的剑侠一样的人物,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两人皆白衣飘飘,男子如玉树临风,女子似仙子降世,玉影相联,宛若白璧一对。

“正是!兄台可是怎么知道的?”书生少年惊问。

“因为我们和你有着同样的目的啊!”玄珠笑道,脸上展露出促邪的笑容。

“原来是同道,不过看着不太象啊!请问两位尊姓大名?”书生少年稽首道。

玄明答道:“我姓金名曜字辰牧,兖州人氏。这是我师妹,你就叫她莹珠好了。小兄弟怎么称呼?”

书生少年道:“我姓孟名强字君雄,雍州人氏,家住苍楮山沧浪水边的沧浪镇。”

玄明道:“我看小兄弟一身书生打扮,肯定也是个饱学之士。”

自称孟强的少年道:“饱学之士不敢枉称,但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至少算是个十几年书龄的书虫了。”

玄珠笑道:“那公子为何不去考取功名报效朝庭?反而要半道改行学道修真,岂不可惜?”

孟强道:“大华朝传国近三百年,天下太平久矣,当今之世,门阀成形,权臣霸道,朝纲仅剩虚名,科考啊!还不是被皇族和那几家贵族把控着?整个朝堂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这还是正常现象吗?国家却是危机四伏,大厦摇摇欲坠了矣!”

玄明见对方如此年轻,却说出如此洞悉时事的惊世之言来,不由地令他刮目相看,点头道:“小兄弟的确是高见。不过,这与公子去学道修真有关系吗?”

孟强道:“世道如此之沉寂,沉寂之态不会久长。四方夷族蠢蠢欲动,变乱不久将至啊!古人说得好,盛世学文,乱世习武,听说紫阳山每年都在四月初六的阳夏节这一天,开阁纳新,招徒传功,所以就奔紫阳山学武来了。”

玄明这才明白其意,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公子刚才为何面朝紫阳山方向叹息不止呢?”

孟强道:“兄台有所不知,虽说此处距紫阳山不到三百里了,但你看还隔着九重山峦啊!都说这山路十八弯,弯来绕去的,不走上个千八百里的崎岖山道,估计是到不了的。我今天先过来看看道,但与人有约,还要等上三、四天,等人来了再一起走,可这九重山道还不得多走上十天半月的啊?怕是要赶不上紫阳山的纳新大考了,所以才叹息。”

玄珠道:“听说这附近有个山谷,有捷径能直截穿越过去,只有三百里的路啊!”

孟强道:“两位所言,指的是魆嵬镇北的魆嵬谷吧!不错!那魆嵬幽谷本来是能直接穿越过去的,但是今年又不行了。”

玄珠急忙问:“为什么?是那段古羌栈道不通了?”

孟强道:“那倒不是。虽然听说中间有一段古羌栈道,需沿着山崖攀爬,崎岖难行,但据说这段陡峭的山道并不是太长,不过百十里,只要别赶在雨季里还是能通过的。”

玄珠道:“现在正是晚春季节,天干少雨。据说紫阳山的招考之日,这些年改在了雨季来临之前,就是为了便于考生通行。”

孟强道:“两位初来乍到,有所不知,今年魆嵬谷又不通了,不是因为栈道泥泞,而是因为里面闹起了鬼怪妖魔。”

玄珠惊道:“闹起了鬼怪妖魔!”玄明子自然也是吃了一惊。

孟强道:“两位刚到这儿,看来对此一无所知,这魆嵬幽谷从崇山峻岭中间穿越,昼夜兼程也需要两天两宿,听说里面潜伏了妖鬼恶魔,总是在夜间出来伤人害命,如今无人敢过了。为了及时赶考,早来的人都提前从这九重山侧绕道往西走了。”

玄明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孟强道:“两位也别着急,着急也没用!还是先进镇里歇息歇息,明天一早随众人一起从这九重山过吧,时间上还赶得上。我是昨天到的,就住在这个氏族镇里。那边——”孟强说着往北一指,两人顺着望去,就看到远处的一个山坳里,有淡淡的炊烟从那边袅袅升起。

“那就是魆嵬镇,本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氏族小镇,世代居住着魆嵬氏部落,不过最近来了很多四方八荒的青年男女,又热闹起来了。”孟强接着说。

“为什么青年人都往这赶呢?”玄珠问。

“和我们一样啊!来拜师学艺的。两位的佩剑瞅着就不凡,是什么宝剑名刃?”孟强好奇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祖上传下来的。”玄明淡淡地道,只好隐瞒了实情。

孟强道:“两位长途跋涉而来,一定是又累又困了,先到镇上歇息吧!我给你们带路。”

玄明子拱手道:“多谢小兄弟。”

第三卷、缘果 第058章、神秘小镇

三人沿着弯曲的小路往北走。两边草长莺飞,远处林木迤逦。看着就在眼前,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进得镇来。

玄明玄珠惊异地发现,这个魆嵬镇,比他们一路上看到的其他小镇都富足而繁华,房舍基本都是青砖青瓦,精制而有气韵,根本就没看到充斥其他地方的石墙或泥土墙的茅草屋——那都是普通的小镇最常见的。沿街有几座两层的小楼林立着,每隔不远还能看到一座座客舍或酒肆相连。

“是紫阳山的招考,造就了这里的繁华。”孟强介绍道。

“紫阳山招考还能造就繁华?”玄珠惊问。

“当然,你想啊!这魆嵬镇是我们大华国人去紫阳山唯一的西行通道口。且不说平日前往拜山求愿的笃男信女,就是每年这个季节赶来入山拜师的人,小考几十人,大考几十人乃至几百人,都从四方八荒往这儿赶。每年春天一到,想修真学武的青年人就早早携带着行头银两赶来,有些富家的公子小姐还带着仆人侍女的,都住在这里备考、吃住和生活。很多远道的人当年考录不上干脆也不回去,就一直住在这儿,等待来年再考。还有人在这儿办起了备考馆,根据历年的考录内容,向赶来应考的年轻人兜售所谓的招考科目、应试试题,或对人进行指导、辅导和培训教习。如此这般,这地方想不繁华都难啊!”孟强娓娓道来。

“这紫阳山竟能如此吸引世人?有这么大的名气?”玄明问他。

孟强道:“兄台看着聪明至极,没想到竟会糊涂若此。放眼大华国,不,应该是放眼天下,紫阳山紫阳派是一等一的名门大派,不!应该说是“天”字一号的独门大派!不仅有名气,而且是有实力,两位从东方衮州而来,当知道青阳山青阳派吧?”

玄明道:“那当然,青阳山青阳派在整个大华国的东部,那是如日中天,皓月当空,凡是想研道学功修真之人,皆以能入青阳山青阳派而倍感骄傲。”

孟强道:“可在这大华国的西部,民间都传诵着这样一句歌谣:‘青山高青山高,青山只到紫山的腰’。”

玄珠急问:“什么意思?”

孟强道:“这青山指的是东海边的青阳山,这紫山说的就是西边这眼前的紫阳山啊!这歌谣表面上说的是两山的高度,实际上却暗指了两山修真的道气道行。”

玄珠笑道:“世间之人还真能八卦啊?”

书生少年孟强很是健谈,玄明玄珠因常年在山中修炼,极少下山,这一边跟着他往前走,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他高谈阔论,一道走来倒也觉得趣味盎然。

三三两两的当地人从身旁走过,玄明玄珠就觉得他们的面色有点诡异。他们大都穿着五彩漂亮的绸缎衣裳,很少有穿麻衣粗布的;衣裙上大都绣有蛇形的图案,所以比较好认。而走在街上的外地人反倒是各色服饰的都有,几乎比当地人还多,大都是青年才俊,有男有女,不时有人和孟强点头或打招乎示意,看来他们都已经熟识了。此时正是晚饭时间,也许是饿了吧,走在街上也能嗅到诱人的野肉浓香、原始的谷物饭香和清醇的酒香。

走过两个街口,进了一座带院的客舍,青砖青瓦的套房,青石板铺砌的小径,院子里还栽满了青葱的花木,甚是清爽。

“掌柜的,来新客人了。”孟强喊道。

短胖的掌柜就急忙跑了出来,一看来的是一男一女,就有点为难了,挠了挠头道:“单人的客房只剩下了一间,双人的客房都有人住了,好在没满,但赶来招考的公子小姐们大都喜欢宽敞清静,便于备考,所以双人的客房也往往都是一个人包下了。所以我还得问问。”

“你们看这样行吗?”孟强转过脸来看着玄珠玄明说,“请莹珠小姐住那座单间,我那客房还有张空床,要么兄台和我挤在一起凑合一宿?”

“那太好了,就怕打扰小兄弟休息。”玄珠急忙回答。

孟强笑道:“不打扰不打扰,我这个人喜欢热闹,还能多个人聊天解闷呢。掌柜的,就这么安排吧!我的客房需要加钱的话,就算在我头上。”

玄明急忙道:“哪能算你的?掌柜大哥!记我头上。”

“好哎!”掌柜应道,见几个年轻人往外走,又笑哈哈地打招乎。

玄明独自走到柜台前,轻声道:“请教一下掌柜的,听说这魆嵬谷又闹鬼闹妖了,给讲讲这魆嵬谷的故事呗?如今是怎么个情况?”

掌柜笑道:“妖魔鬼怪之事听着就挺吓人的,有什么好讲的啊?”

玄珠也走了过来,道:“我和师兄要结伴过山谷,先了解了解情况,请掌柜大哥帮个忙呗?”

矮胖掌柜闻听此言,脸色陡然一变,肃声道:“两位这是活得不耐烦了?瞅着你们年轻轻的,郎才女貌的,尤其是这姑娘,天仙似的人物,为何要去冒险送死?”

玄珠高声道:“我们这是要去闯谷!要去杀鬼斩魔的!”

立即有七、八个人闻声围了过来。

玄明笑了笑,急忙道:“师妹你开什么玩笑啊?你看你把掌柜大哥给吓的。掌柜大哥,我师妹跟你开玩笑的,我们就是初来乍到,好奇而已。”

旁边立即有人接话:“我们也都很好奇!掌柜你就详细给讲讲呗!”

胖掌柜无奈道:“算了算了,看样子我是非讲不可了。我就把我所听到的、全讲给你们听吧!”说完就走出柜台坐在一张桌子旁。“你们也坐过来吧!”

前面的几个人、包括玄明玄珠和孟强,立即抢座在了掌柜身旁,后面的人只好围过来站了一圈。胖掌柜就轻声讲了起来:

“我们镇北的这座山谷,因为开口于我们魆嵬镇边上,才被世人冠名以魆嵬谷,也称作魆嵬幽谷或幽嵬谷。这魆嵬谷夹在两侧的群山峻岭之间,南侧的莽山九重山是咱们大华国的,北面翻过嵬山不远就属于北方的幽魔国了。魆嵬谷东西纵深近三百里,谷深林密,地形复杂,岔路也繁多,我们当地人是很少有人往其深处走的,只是偶尔有几个胆大的猎户结群进谷狩猎。据他们说里面有成伙结群的豺狼,有一对一对的狼狈,还有猛虎巨蟒等大虫什么的。过往的客商为了赶路,有时也成群结伙地穿行。再就是赶往紫阳山赴考的年轻人,因为本身往往都会些武功法术,有时也会三三两两地结群穿越。”

“那这深山幽谷里一直就闹鬼闹妖吗?”玄珠好奇地问。

矮胖掌柜道:“那倒不是!里面凶禽猛兽虽多,但妖鬼原本是没有的。”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闹起了妖魔鬼怪的?”玄珠继续追问。

矮胖掌柜抖抖颤颤地说:“前年冬天吧?就开始有人失踪在里面了。去年开春,有两个外地人为了赶路,就想走捷径穿过去,结果一个也没有走出来,第二天来了十多个壮汉一起去寻人,就在里面邻近西端出口五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两个人的白骨。奇怪的是两堆白骨上干干净净的,一丝肉也没有,而两个人的头颅骨全都不翼而飞了。随后阳夏节来了,赶赴紫阳山应招纳考的青年人,为了安全起间就不穿谷直行,都改从九重山南边绕行去了,听说有大半的人都为此耽误了应考。就在两个月前,又有四个商人结伴穿谷,结果只有一个活着逃了出来,活着是活着了,人却是疯了,一边跑一边喊着‘鬼鬼’的,身上向被什么撕抓过,血肉糊糊的,后背上被撕开的肉条边跑边飞舞,一个大腿的后半边肉给刮没了,裸露着一段长条状的白骨……”

诸人听到这里,脸色一片骇然。

第二天早上,住宿的诸人都早早地起来了,院里院外活动了一会之后,辰时一刻准时来到客舍后院的膳食堂。热气腾腾的面条,浓香诱人的包子,银光泛亮的米粥,红红绿绿的小菜,立即吸引了众人的胃口。

“各位!”一个蓝衣少年早早就吃完了,对诸人喊道,“为了能在阳夏节前赶到紫阳山,我和劳伯兄今天就出发,准备攀越九重山走了,各位有同行的没有?”

他旁边的一个浓眉黑脸的蓝衣大汉道:“现在走还来得及,不能在此犹豫和耽搁了。”

“我与你们同行!”

“我和你们一起出发!”

“我也去!”

……

众人纷纷附和,顷刻之间就聚拢了十多个人。

玄衣少年孟强高声道:“可惜我与人有约,还要等候,否则也会与你们同行的。”说着转过脸轻声问玄明玄珠:“金兄,莹珠小姐,你们不与他们一起走吗?”

玄珠道:“多谢孟公子惦记,我俩还有其他事情,暂时走不了。”

上午,两人在镇上逛了一圈,采买了些走夜路和爬山越岭的必须品,吃过午饭就与孟强告辞了。

玄珠道:“小兄弟!你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也是一名有学识有见识有报负的少年!将来肯定会成为国之栋梁的。”

孟强轻声问:“两位莫非是真要去魆嵬谷?”

玄珠正要回答,玄明对她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说着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玦递给孟强,“小兄弟!多谢你一天来的陪伴和向导,我们算是有缘人了。等你的朋友来了,你们就一起从九重山那边赶赴紫阳山吧!如果你们因此耽误了招考时间,那就把此玉佩交给紫阳山负责纳新招考的道长,也许会有转机的。”

孟强道:“兄台您是……?算了,我不问了,我说你们不象应考的弟子嘛!两人仙风道骨,绝非世间凡品,圣人也会保佑你们的。一路珍重!”说罢拱手施礼。

玄珠拱手还礼:“也祝小兄弟一路顺风!”

两个人步出客舍往北而去,悄悄来到镇北的谷口,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显而易见是因谷内闹妖闹鬼的事,至使这儿人迹罕至。远处立着一块丈高的山石,上面铭刻着“魆嵬谷”三个红色的篆体大字,格外地醒目。两人便沿着石刻旁平坦宽敞的大道往里走。

走了大约两刻钟,来到一个圆形的土石杂铺的广场,这才发现,从这儿入山的小道竟有五、六条之多,呈放射状,弯弯曲曲地伸向不同的方向。每个路口分别都有一块小石碑,分别写着“南蛮”“刑天”“紫阳”“北幽”等字样,两人选择了去“紫阳”的小道往里走,一会儿就消逝在莽莽的山林里。

第三卷、缘果 第059章、魆嵬幽谷(上)

傍晚渐至,酉时的太阳红通通的,光线也不再灼人和刺目。

玄明迈着重重的步子走在前面,背上背着自己那把“青峰”剑和一个重重的行囊,行囊里装着火石、火把等夜行必备之物和干粮、水囊等长途裹腹之品;玄珠翩翩地走在后面,除了背上的那柄“无邪”剑外,几乎是空手相随。两人走了一下午了,除了一些飞鸟山鸡松鼠野兔等小型动物飞窜跳跑外,也没发现有什么意外,心情便渐渐放松下来,一边逍遥前行,一边欣赏着这弥望的绿色、和点缀在绿色莽林里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听着无边的天籁虫曲、和虫曲中夹杂的悦耳鸟鸣。

“好风景都让你先饱眼福了。”玄珠说着,就匆匆地赶上玄明,“我要走在前面。”

玄明就微微一笑,让她先走了几步,自己跟在了后面。

“跟在后面更好,还能看见她窈窕的丽影呢。”他想着,嘴角又绽开了微微的笑,心里也甜滋滋的。“这么走下去的感觉真好!最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永无尽头。”

太阳越来越矮了,山林中亮度也是越来越暗淡,不到半个时辰就落到了山峰的后面,黄昏悄悄地降临了。

“渴吗?喝水吗?喂!”

走得久了谁都不说话了,玄明也感到无聊,就在后面喊。

“喂是谁呀?谁叫喂啊?”她头都没回。

“玄珠师妹!莹珠妹妹!喝水吗?”他故意这么喊。

“呸!谁是你妹妹!肉麻!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莹珠小姐!莹女公子!莹珠仙子!喝水吗?”他又改口。她仍没回头。

“漂亮的莹珠小姐!窈窕的莹女公子!绝世无双的莹珠仙子!走了这么多路,你还不渴吗?”

她终于被他逗乐了,就停下来转过身,朝他伸出手,他急走几步把水囊递过去,她接过喝了几口,还给他。

“真甜!你也喝两口吧。”她说,“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能臭贫呢!”

“不是臭贫,是无聊。”他喝了几口说。

“跟漂亮的师妹同行,你还无聊啊?”

“漂亮不漂亮的不知道,可象个哑吧似的有何乐趣啊?再说了,连手都握不着。”

他说着,就突然伸开双臂从后面抱住了她。

“找死啊!你!”

她嚷着,挣了两下没挣开,就猛跺了一下他的脚面,他就“哎哟”一声松开了两臂,蹲了下来。

“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以后放老实点。”

“跺瘸了!你谋杀亲夫啊!哎——哟——”他故意装作痛疼难忍的样子,一拐一瘸地往前走。

“这飞虫真多!都不停地撞我的脸了。”

她岔开了话题,根本不接他的话。他就不再装痛,迈开大步跟在后面急急的往前赶路。

天色越来越暗,夜晚跟在黄昏后面悄悄来临了,不知不觉星星已缀上了天空,下山的小道也渐渐地模糊了。

“什么时辰了?”玄珠问。

“应该到戌时了。”

“点火把吧,道都看不清了。”

“尊命!亲亲!”

他取出火把来让她拿着,掏出火石对着火把“嗤嗤”地划了三遍,终于点着了。

“就点一个吧。”他说。

“这儿有个路牌!”她喊他,举着火把一照,是一个木牌,只见上面有两行黑色的字:“魆嵬深谷!行人止步!”

“这才要正式进入魆嵬幽谷了?你还走在前面吗?”玄明笑着问她,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魆嵬谷有什么好怕的?”

她说着,主动举起火把往前走,他便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这魆嵬谷里走起来,还真没什么,虽然坑包岩石的不见少,但也不象原先想象的那么陡峭。与谷口不同的,树更高了,林更密了,天也更黑了,四处全都黑魆魆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悄悄阴上了,星星也没了,除了身旁的树木和脚下的山道,他们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十几步之外就变得一片漆黑,只能听见无边的虫鸣、起伏的蛙声和一两声莫名山兽的怪叫。

“嗷——呜!”

突然,一个凄烈的尖叫声,划破了详和的夜色,从遥远的前方传来。

“你听,什么声音?”玄珠警觉地问。

“象狼嚎!”玄明站下来说。

停了一会,叫声没有了,两人就继续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刻钟,突然又传来了更大的叫声。

“嗷——吼!嗷——吼!”

“我怎么听着象野猿的啼叫呢?”玄珠疑问道。

他们就停下来站在那儿,两声叫号后又没有了,他们只好继续往前走。走了一刻钟多一点,又听到了更急促的叫声。

“嗷——吼!嗷——吼!嗷——吼!”叫声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连贯了。

“师兄,你怕不怕?”她转过头看着他,眼睛在红亮的火光中闪烁着犹疑的目光。

“堂堂紫阳山的玄珠师妹也有怕的时候?”他对她鬼笑了一下。

“我怕?”她反问道,回过头来睁着明眸剜了他一眼,“我是问你怕不?”

“我有什么好怕的!”

两人就继续无声地往前走。

刚才的叫吼声叫了一阵之后,突然莫名地停了,连虫鸣和蛙声都骤然停窒了,四周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漆黑的黑夜里什么也望不到,空气似乎凝滞了,似乎能臭出恐怖的味道。

“师兄,不会有事吧?”她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声音有点颤颤的,轻轻地往后退了退,后背蹭到了他的胸,几乎靠在了他怀里。

“别担心,还有师兄呢!”

他嘴上调侃着,心里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但玄珠近乎依偎的身体让他心中兴奋起来,一股男子汉的英雄豪气油然生气,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嗷——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豪叫突然从面前崩发出来,炸雷一般撕破了沉寂的夜晚,与此同时,一只狼首猿身的巨大怪物猛地从前面的黑夜里跳了出来,挡在了他们前面。

这个怪物离他们也就两丈远,直着身子铁塔一般站在那儿,大约有一丈二高,比普通的成年人高出一倍多。怪物长着野狼的头颅、巨猿的身躯和一身浓密的棕黑色长毛,一对狰狞的眼睛象两个小灯笼闪着血色的红光,张着血红的大口,吐着血红的舌头,锋利的牙齿象蒜瓣大小,却是尖尖的,白得瘆人又锋利无比。

“不要害怕,拔剑。”玄明沉着地说。

怪物一看他们拔剑,挥起两只巨掌朝他们扑过来,眼看着右掌就要拍到玄珠头上。玄明一个箭步跳到玄珠前面,右手举起剑锋疾然向前刺去,正好刺中了怪物扑下来的大掌。怪物疼得嗷嗷叫着后退了几步,就不再轻率地发动进攻,而是慢慢地绕着他们转,想转到他俩身后去。玄明和玄珠就背靠背站在一起,跟着怪物转。

玄明左手从玄珠手里拿过火把来,举着火把慢慢地向怪物逼近。怪物一看他不举剑,就不怎么害怕了,咧了咧嘴并没有躲闪,绽露出满口惨白的牙齿。玄明突然向前疾冲几步,将手中的火把直触向怪物的腹部,点着了怪物腹部浓密的长毛。怪物惊叫着用掌拍打身上的火焰。玄明奋力一剑刺过去,刺中了怪物的腹部,剑却没把出来。怪物嚎叫着挥掌拍向玄明,紧急之中玄珠挥出了手中的“无邪”长剑刺向了怪物的咽喉,怪物豪叫了一声,突然“啪”地倒在了地上。

“师妹不愧是剑术高手!一剑封喉啊!”

玄明喃喃地说着,刚才也惊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就别笑话我了,纯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玄珠说,“我想着都后怕。”

“当时就不怕了?”

“看到怪物拍向你,那一瞬间忘了什么叫怕了,就感觉全身突然生出了无穷的力量。”

“因为我就生出了力量?”玄明说着,对她眨着眼睛怪怪地笑了笑。

“别想歪了啊,我是担心拍死你了,再没人陪我走出这山谷了。别贫了,我们看看这怪物到底是什么?”

他们转身走向怪物,就看见怪物的尸体变软了,整个的尸体瘫软了下来,三维的立体感在减弱,躯体的凸凹度在平面化,逐渐变成了一张狼首猿身的野兽空囊皮,薄薄的一层平铺在地面上,最后皮囊又渐渐的变得形毛模糊,液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象水一样渗入到了地下,一会儿功夫就化为乌有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玄珠说着,象是问他,又象是自言自语。

“好了,别纠结了,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玄明道。

两人又匆匆地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玄明吸取了刚才怪物从前面攻击的教训,他主动要过火把举着走在前面,让玄珠提剑跟在了身后。

第三卷、缘果 第060章、魆嵬幽谷(下)

不知走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不知道,只觉得肚子越走越饿,双腿越走越沉,渐渐地,就觉得全身疲惫不堪的,脚腿也不再那么轻快和利索了。

“什么东西绊我呢?”玄珠自言自语道,低头看去,没看到什么。“什么也没有啊?”

“你是饿了吧。”玄明说。

“也许吧。”

两人又走了几步,玄珠还是觉得有东西绊她的脚,低头再看,不由地惊叫起来。

“怎么了?师妹!”

“骷髅!”

玄明回头看去,果然见一具骷髅挡在玄珠的脚前。他急忙回身退了两步,拉住玄珠的手绕了过去。

“前面也有骷髅!”

他随着她的喊声往前看,果然看到了五、六步之外,也躺着两具白色的骷髅。骷髅旁边,还看到了几个长满了荒草的坟包。

“我们这是走进哪里了?”玄明自语道,“怎么还有坟墓呢?”

他拉着她的手,绕过骷髅,绕过荒坟,继续前行。可是他们发现,山道越来越不平,荒坟却是越来越多,有旧坟也有新坆,旧坟基本没有墓碑,新坟大都立着墓碑,玄明拿着火把照了一下,墓碑上的字如虫爬兽走,歪歪扭扭的象简笔画似的,全都不认识。

俩人再往前走,发现有很多坟墓被掘开了,里面的木棺早就腐烂没了,只剩下阴白的骷髅躺在同样清白冷硬的石椁里,里面还有锈迹斑斑的头盔和铠甲的残片。有几个更大的墓坑,既没有石椁也没有石棺,里面挤着好几具骷髅,这些骷髅并非安详地平躺着,而是有的跪着,有的站着,有的散乱地倒着,有的手背在后面捆绑着,一个个象骨感的雕塑似的,带着誓死不屈的倔强和与世抗争的桀骜。

“我们进了乱坟岗了。”玄明道。

他抬起头望望四周,只有无尽的沉寂的黑夜,包围他们这点昏浊的火光,一团一团的夜雾,正从他们四周腾腾升起。夜雾中,除了飒飒的山风声,除了猫头鹰的怪叫声,还传来一个女子的抽泣声,一会儿又多了几个女子的呜咽和哀鸣。

“这儿怎么会有女人呢?”玄明疑惑地说。

“师兄!我们真得遇上鬼了吧?”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自己的手心里都渗出了冷汗。

她说完,好象看到了什么从半空中飘然过来。定晴细看,她看到了一个披着长发一袭青衣的女子、离地三尺悬立在半空中,伸着长舌,嘴角向下流淌着鲜红的血滴,长长的脖颈上缠绕着一圈圈的白绫,一双僵直的眼睛闪烁着幽蓝幽蓝的光。

“鬼!”玄珠惊叫了一声。

“我——不——是——鬼。”

阴森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回音从半空传来,然后在他们周围化生出四个身影,同时落了下来,将他们两人包围在中间。

“那你是谁?”玄明朗声高问。

“我们是一千年前被这魆嵬氏贵族迫害而死的女人。”

四个阴阴的声音在他俩周围回荡。

“我不管你们是人还是鬼,请给我让开路!”玄明厉声道。

四个鬼影却岿然不动。

“看剑!”玄明一声高喊,挥剑如虹,斩掉了其中一个“鬼”的一条手臂,却没有血流出;斩掉的手臂不但没有落地,反而飞冲到玄明面前,捏住了他的喉咙,捏得他几乎要窒息了。

“我吹烟花报警箫!”玄珠急忙对玄明喊。因为玄珠看到这个“女鬼”是杀不死的,要想脱离险境,只剩下这一招师傅留给自己的救身符可以一试了。

“没用。”玄明从爽子里挤出两个字。“不用怕。”接着又挤出三个字。

“你——不——怕——死——?”那只手稍稍松开了一些。

“死有何所惧?生亦何所荣?荒冢一捧土,风吹化无形。”

“你——是——谁——?”那个“女鬼”厉声问。

“我是谁?”玄明反问自己,“你说我是谁?我都不知我是谁?百年之前谁是我?百年之后我是谁?我现在就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还怕你什么鬼魅和冥灵?”

“姐!”四个鬼影中的另一个鬼影说话了,“他和我们这些被活埋的兄弟一样,视死如归。”

“连口气都差不多。”另一个鬼影道。

玄明听道这儿,就感到掐着自己脖颈的“鬼手”渐渐地松开了,喉咙里气息也通畅了。睁眼一看,不但那支“鬼手”和“女鬼”同时消失了,那些坟坑外面的缠挡在他们脚下的骷髅,也都在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金公子诵诗退女鬼!何止是江湖少侠!简止就是这世上的文胆星啊!”玄珠在旁边笑道。

“你就别调笑我了。我一开始也怕得要死,但一想那女鬼的手要掐死我,横竖都是要死了,也不能被她吓死啊。当时我就想,我决不能做吓死鬼!”

“喝口水吧!亲!我刚才也快吓死了。喝口水润润嗓子,我们还得继续赶路。”玄珠说着把水送到了他面前。

“给点吃的就好啦,我都快饿死了。”他喝了几口水,用手擦了擦嘴唇说。

他拉着她的手,沿着坟墓坟坑中间的小道疾速往前走,赶紧穿过了这片恐怖的坟茔地。

又走了约一个时辰,就看见有微微的亮光从前面隐隐传来。两人不禁又紧张起来。前面的狼猿和女鬼,早已经把他俩折腾得精疲力竭了,两人只好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准备应对更大的惊险和更为不测的情况。

“师妹,你猜这次我们能遇到什么?狐仙还是蛇精?”玄明轻声问她。

经过了两劫之后,他反而倒是沉稳了下来。

“嘘——,我好象看到有个亭子。”玄珠悄悄地说。

越朝前走光线越亮,亭子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没错,是个亭子。” 玄明目不转晴地盯着前方说。

“太好了!看来我们要走出这段幽冥谷了。”玄珠说着,长舒了一口气。

“还说不准,再走近点看清楚再说吧。”他说这话时仍然压着自己的声音。

“反正现在没听到怪异的声音,我想不应该是危险了。”

“但愿能如你所愿。”

言语之间他们来到了近前。

确实是一个亭子,亭子的四角上挂着灯笼。四周全是桃树,桃枝上挂满了熟透的桃子,在灯笼的映照下一个个红通通的,格外诱人。亭里长长的木椅上,放着一个黄纱布覆盖着的青竹箩筐,远远就能嗅到诱人的饭香。只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四处都静悄悄的。

“看来是虚惊一场!”

她欢欣地跳起来,猛地亲了一下的他的脸颊。

他顿时感到脸上热辣辣的,急忙走上前去伸手揭开竹筐上蒙罩的黄纱布,一筐热腾腾的白馒头倏然展现在眼前。

“好香啊!”

玄明盯着这些芳香四溢的热馒头,眼里几乎要射出幽幽的绿光。其实玄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馒头有点莫名其妙,不能吃!”玄珠提醒道。

午饭虽然吃饱了,但是走了这么久的路,经过了一场恶斗狼猿,又经过了一场文斗女鬼,他们俩早就精疲力尽、饥肠辘辘了。这一筐热馒头和树上的甜桃子,此刻正是他俩最好的慰劳品。

“那就尝尝桃子吧。”

玄明说着,顺手摘下一个桃子,掏出手绢擦了擦,咬了一口,顿时香甜满口。

“好味道!又香又甜,你尝尝。”玄明说着递给了玄珠。

玄珠接过来咬了一口,脸上荡漾开喜悦的笑容,道:“的确不错!赛仙桃了!”

玄明伸手又摘下一个桃子,这次手绢都没用,用手搓了搓桃皮的绒毛,张开大口狂吃起来,三下五除二,一个馒头大的桃子就被他啃得精光,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桃胡,捏在拇指和食指中间,抬眼看了看玄珠,她手中的那个桃子才吃了不到一半呢。

玄明顿觉畅快淋沥,有心旷神奕之感。可是舒畅劲刚感觉道,另一种异样的感觉就从心底升起来。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到全身又痛又痒的?”玄明疑道。

“是吗?”玄珠抬起了疑问的眼睛看着他。

“不好!这桃子有毒!我们可能被算计了!”玄明蓦然明白过来,惊道。

“你这一说,我也感到身上有点麻酥酥的痛,我们可能掉进别人的陷井里了。”玄珠无耐地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剩下的大半个桃子,白嫩中带着点点丝丝的红,也没发现什么异象。

玄明围着亭子转了一圈,也看了一圈,以拳锤头,恨恨地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师妹提醒了我都没放在心上!”

玄珠道:“这馒头肯定有问题啊!热气腾腾的,肯定是刚刚送来的,谁送来的?为什么无人出来招乎我们呢?我只是没想到,这桃子也有问题。”

玄明道:“这桃子都是熟透了的。可现在才是什么季节?还没到阳夏节,晚春还没过去呢!可桃子是要等阳夏节过后才能熟的。”

说话之间,玄明身上的痛感越来越强了。“这疼痛怎么象是从五脏六腑和骨头里生出的?越来越痛了!师妹,你感觉怎么样?”

“我虽然有点麻痛!但只是皮肉之痛,并没有深及骨髓。”玄珠应道。

玄明却是痛得更厉害了,顷刻之间,疼痛钻心。伴随着这莫名的疼痛,突然有一股魔气从腹内爆生,迅速地胀满了胸腹,并随着经脉迅速传遍全身,鼓荡着自己的心胸,也鼓荡着自己的身躯和四肢。玄珠看到玄明突然象个气球似的徐徐鼓胀起来,整个身体增高增胖了一圈,颤颤危危地站在那儿。

“你怎么了?师兄你怎么了?”玄珠急切地喊着,扶住了他。

“我没事,就是浑身胀胀的,胀得难受!”玄明吃力地说着,靠着一棵松树站住了。

“天呐!你这是怎么了?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玄珠站直身来,仰头娇喝,象是问天,象是问地,又象是问自己。

“我来告诉你!”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三卷、缘果 第061章、凫奚飞尊

玄珠急忙转过身看去,只见对面横出的松枝上站着一只怪异的大鸟,一身火红的羽毛象一只大大的雄山鸡,却长着一副猴子一样的赤红面孔,一双蓝色的圆眼睛闪着诡厉的幽光。

“刚才是你说话吗?”玄珠问。

“是我——!”对方拉着怪怪的长音回答。

“你是什么鸟?”玄明冷声高问。

“哼!”对方显然不高兴了。“我不是什么鸟?我是凫奚飞尊,是大幽国魔法长老的信卫。”

鸣公子沉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称呼不当了。凫奚飞尊,在下想请教您,我吃了桃子之后,怎么变成了这样?”

“哼!你们吃了我们魔族大幽国魔法长老诅下了魔咒的蛊桃,身心已中魔入蛊,身体立即就会暴生魔蛊之气,一时三刻之后都要中蛊暴涨而死了!”

“我夫妻二人,谁也没得罪你们,为何无缘无故地给我们下魔蛊?”玄明怒道。

“没得罪我们?你们现在已经侵入了我们幽魔国的地盘,杀了我们幽魔族的守谷魔猿,破了我们幽魔族的护林鬼阵,竟然还说没得罪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玄明道:“这魆嵬谷几百年来,甚至上千年来,一直是我们大华国通往紫阳山及西方诸邦族的要冲之道,归我大华国益州牧管辖,何时变成你们幽魔国的地界了?”

凫奚飞鸟道:“天下地盘归天下人!浩浩天下,强者为尊,胜者为王!如今我魔族占据着,这就是我大幽国的地盘。我魔族就是要从此起步,先切断你们的紫阳山与大华国重心的联系,再一统你们华夏族的锦锈江山,万里大地。”

玄珠怒道:“强盗!”

凫奚飞鸟尖笑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们华夏族先祖们,依靠你们的坚戈利刃,侵占了我们多少的草原和森林了?如今大华国国运渐尽,该是我大幽国崛起的时候了。”

玄明怒道:“我先宰了你!这只蛮不讲理的强盗鸟!”说罢就要拔剑,却是一股旋晕直冲脑门,只觉眼前一黑,顿感全身无力,就“嘭”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师兄你怎么样?师兄你怎么样?”玄珠叫着,看见倒在地上的玄明,身体象气吹的皮囊,迅速胖鼓了一倍多,脸部也鼓胀起来,如一盏大红灯笼一般。

玄珠急忙蹲下身来,双臂托着他的头,但见他的脸象充了血似的变得通红,两只眼睛突然鼓了出来,象两个大鸡蛋,接着又收了回去,却是充满了红红的血丝。

“师妹,你怎么样?”玄明吃力地问,声音轻轻的,弱弱的。

“我没事,就是有点痛,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玄珠抱着他的头颅轻声应道。

“上苍保佑,你吃得少,中蛊轻!也许就不会、不会有大事了!师妹,我怕是、不行了。”

“别胡说!你要挺住!你死了我也不独活!”玄珠正色道。

“师妹,别说傻话了,更不能做傻事。我这一辈子啊!最大的幸事,就是遇上了你,我知足了。我这一辈子,最遗憾的,也将是这件事,就是啊!我恐怕再也不能、不能与师妹携手江湖、比翼齐飞了。”玄明气喘嘘嘘地说。

“师兄,我们会挺过去的,你要坚持住,来,我背你走,我背着你飞离这魆嵬谷。”说着,她就要扶他坐起来。

“师妹,别白费力气了。这魆嵬谷、被他们设下了、禁制,飞不了的。坐下来陪我、陪我说会话吧?”

玄珠坐下来,伸开腿,把他那偌大的头颅抱到自己腿上,抱在自己怀里,泪水如雨纷纷落下,落在了他的脸上。她用手为他擦下泪滴,抚着他赤红膨胀的脸,轻声道:

“那一年,我八岁,被送上山来,是你到章莪峰下的山门,接我上山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天,你瘦小的身上、穿了一件由摩梭族成人的大袍、改制成的紫红色小袍,色泽沉旧,肥大而不合体,远远看着就怪怪的。” 他气喘嘘嘘地说着,思绪被带回了往日的回忆。“你的小脸也是因为、因为长期遭受西天高原的风吹日晒,又红又瘦,只有一双眼睛闪亮如珠,预示着你后来的光彩靓丽……”

“我十二岁那年,有一次不慎跌落入狐岐峰旁的山谷,挂在离地百丈高的悬崖孤树上,在周围所有人都望危却步的时候,是你冒着坠身崖底粉身碎骨的危险,把我救了上来。”

“那时,我就想,这个小师妹,出身寒苦,天资聪颖,炼功刻苦,志向又高远,学艺四年就突破了两阶功法,那是常人十多年才能修到的,将来必成大器,我必须救她,即使自己身遭不幸,也要让她有机会实现、实现她自己的人生梦想……”回忆中的他心平气和,神色安详,感觉体内的魔胀之气也不再那么冲猛了。

“我十六岁那年,我生日的那天,是你陪着我爬遍了紫阳九峰,为我采得了九种山花异枝。我一辈子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些花儿的名字:一瓣香、连理红、三色堇、女床花、章莪荆、箭竹枝、七星条、八仙蕉、九天藤。你用九种山花,给我编织了一顶颜色斑斓的美丽花冠,双手戴在了我头上。你说:‘你今日正式成人了,特为你戴上九阳花冠,祝你早日九梦成真!’”

“其实,爬遍了紫阳九峰,我自己收获更大,我采得了很多的奇石珍玉,很多都是以前没见过的,都是我们紫阳山上所独有的,什么绿莹石、血玛瑙、黄金玉等,应有尽有;还有啊,我终于找到了紫阳山上传说的、传说了千年的青枫木,带回了一根交给了师傅,师傅由此打造出了世上的、世上又一种崭新的宝剑、‘青锋剑’。我们紫阳派从此、从此又添了一件旷世奇刃。”

“还有吗?”

“当然还有啊!那一天,你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给你加冕冠礼的那一天,我才发现你是、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孩。从那时起,我就动了歪念的,我要娶你为妻……”说到这儿,他脸色也红了。

“那一年,我十九了,师傅给了我三团粉红的锦丝细线,还传给了我织锦绣缎的手艺,让我好好地练手,结果我用了三天的时间就织出了一件连衣的长裙,送给师傅看,没想到师傅赞不绝口,说那是她有生以来看到的最美的一件蚕丝裙,接着又给了我三大团的青丝,让我织一件男子长袍,我挥起师傅的‘紫金梭’,又用了三天的时间,飞梭而就。这才知道,这几团细丝竟是大名鼎鼎的仙蚕丝,这两件学活织出的裙袍,合起来就是一套稀世奇宝‘灵犀衫’了。”

“第二年,这一套仙蚕丝织成的‘灵犀衫’、就成了我们的新婚礼服。真得感谢冲凌子师叔啊!不但把她的爱徒、变成了我的新娘子,还送了我俩这么珍贵的、新婚贺礼。”玄明补充道。

“那更得感谢掌门冲霄子师伯啊!我们结婚那天他当场不就说了吗?‘不是我偏爱自己的徒儿玄明,也不仅是对他们两人的祝福,这是对紫阳山最美好气象的祝福,以后不论谁和谁喜结连理,只要双方都是紫阳山的弟子,那就都在这连理的空桑树下三拜天地,让连理的空桑树为新人作证,并增送珍贵的灵犀衫作为新人的新衣。’那天你高兴得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你还记得吗?”

第三卷、缘果 第062章、九瞳天珠

“你们人类都这么腻歪吗?”凫奚飞鸟在树上叫道,“你俩身中魔蛊之惑,体生魔蛊之气,马上又要变形了。这将是第三次变行,按照‘魔蛊三变’的规则,变形三次之后,中蛊者都就会筋骨寸断,脏腑碎揉,最后化为蛊水而消亡了。你们两人就一起到另一个世界里,再做腻歪鸳鸯吧!哈哈!”凫奚飞鸟得意地狂笑起来,狂笑的音质却是尖锐、怪异而又刺耳,令人心惊胆颤。

“是真得吗?”玄珠嘴角冷冷一笑,问道。

“句句属实!字字属实!假一赔十!赔百两黄金!”凫奚飞鸟翻着冷傲的眼睛郑重地说。

“你上前来,我告诉你错在哪里?”

玄珠说着,轻轻把依在自己怀里的玄明的上身扳起来,轻轻地平放到地上。

凫奚飞鸟“扑棱”一声从远处的树上飞上前来,落在玄珠面前只有一丈远一丈高的一棵槐树的横枝上。

玄珠剑鞘撑地猛地从地上跃起,在半空中顺手拔出腰中的“无邪”宝剑,飞速刺向树枝上的凫奚飞鸟。

“我们死前,也要拉上你这只呆鸟垫背!”玄珠几乎是在刺剑的同时,大喝一声。

凫奚飞鸟展翅疾飞,翅膀还是被玄珠手中的“无邪”宝剑刺中,火红的翼羽沾染着腥红的鲜血,零落了一地。遗憾的是没有刺中要害,还是让它带着伤痕侥幸逃开了。

“魔法长老!快快出手相救!魔法长老!快快出手相救!”凫奚飞鸟一边疾逃一边惊叫不停。

玄珠正要追跃上去刺出第二剑,却见一道蓝光突然划破夜空,象蓝电一样从远处飞来,倏然射向玄珠手中的宝剑,但听“当”的一声震响,犹如两金撞击,差点把玄珠手中的宝剑震落脱手,剑往下沉,人也随着剑沉落到地上。接着就听见一个桀桀的声音从黑魆魆夜幕中传来:“这女娃好象没有中蛊啊?”

“不可能!我亲眼见她吃下半个桃子!是不是桃蛊发力慢了?”凫奚飞鸟在夜雾中尖声回答。

“哼!不管她中没中蛊!我都要将她击毙,免得泄露我大幽国的宏图机密!莫怪长老我手下无情,都怪你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阴阴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又一道蓝光击来,玄珠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挥剑抵挡,蓝光就击到了自己的脖颈前,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比刚才击到宝剑时的撞击声要大上十倍,震得玄珠两耳嗡鸣;与此同时,一道灿烂的金光在玄珠颈前闪爆开来,如一朵金花盛开,瞬间映亮了周围的夜空,也照得玄珠双目眩晕,她终于看到了魔族魔法长老的模样。只见一个身材比常人短矮的人,手持一把黑如炭色的短刃,身穿一件长长的紫黑色长袍,裹颈没脚地站在一棵高树下面;一头长发卷曲缕缕,如千万条细小的蚯蚓分批在脸上肩上,不停地蠕动着,几乎把脸都盖住了,只能看到一双枯黑的眼睛、和两眼中间一道抹着棕色颜料的窄脸条和鼻唇口,可也分辨不清是人是魔、是男是女。

“九瞳天珠!你项上戴有九瞳天珠!你是天族的圣女?”

魔法长老惊道,其音桀桀如夜枭,在暗夜中听来更是充满了阴森感和恐怖感。

玄珠也是大吃一惊,顿感莫名其妙,急忙把颈下领口内的项链玉坠掏了出来,但见那块墨绿的椭圆形宝石——她总把它当作绿松石的宝石,此刻却发出了清亮的绿光;绿光映亮了玉石上的一个个环状如瞳孔的暗纹,如瞳目般的圆纹闪烁着一点点的灿烂的金光。灿烂的金光之中,有个比萤光虫还小的生灵轻盈地飞了出来,不停地飞扇着金色的翅膀,围绕着玄珠的头部飞旋了一圈,突然间迅速地长大了——萤虫、小鸟、大鸟、金翅大鹏鸟,在诸人惊愕的眼神中迅速地完成了这四个意象的成长变化,最后成长变化成了一个两人多高的金翅大鹏鸟,高高地悬站在玄珠面前的半空中,鹏鸟背上还坐着一位身材窈窕、仪态端庄的白衣女人。只见她脸上遮着一层银白的面纱,看不清其颜容,仅露着一双深邃而又略显冷漠的眼睛,炯然有神,威芒闪闪,令常人不敢直视;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过肩及腰——由于距离玄珠很近,玄珠都能看到其中夹杂的几绺银白发丝,随风飘荡着。

“昆仑山西王母!”魔法长老惊叫道。

“正是本座!奢哲长老,久违了!”大鹏鸟背上的女人轻声道。声音不高不低,不亢不卑,却是威严天蕴,肃人心魂。

“魔法长老!”凫奚飞鸟突然尖声高喊。“你看地上的男子!他又变形了!”

玄珠急忙跟着凫奚飞鸟的尖叫转脸望去,只见刚才象个胖球的玄明突然发生了迅速的变化,这次不是变鼓变胖了,而是变得扁平扁平的,犹如两个时辰前看到的那个狼猿一样,整个身体就象被压扁了一般,象个又宽又高又扁的平版人。她急忙扑伏过去,趴在玄明平板浮雕似的身侧泣声痛叫:“师兄!你怎么样?师兄!”

玄明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眼睛盯着她吃力眨了两下,象是向她证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是第三次变形了!我看你还能怎么活下来?”凫奚飞鸟愤愤道。它还在为刚才玄珠的一剑之伤而怨恨。

玄珠急忙站起来,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个坐在金翅大鹏鸟背上的神秘女人,道:“您是昆仑山的西王母!天族的圣姑!天族的子民都说您能救死还生,您能拯救他吗?”

西王母也盯着玄珠,那双深邃而又冷漠的眼睛瞬间闪亮起来,高声问:“你是七宝珠儿吗?”

玄珠肃声道:“我是巴桑银雀之女!巴桑珠儿!”

西王母叹了一口气,道:“你枉为天珠的传人却不懂其神功!真是可惜这二十年了!你颈上的九瞳珠七宝链,乃是我天族的至尊圣物,百毒不侵,百邪不入,遇危救身,逢凶化吉,否则,你早就和他一样了。你摘下它,挂到他的颈前,我为他唤命,重整肉身!”

玄珠立即将颈上的天珠宝链摘下来,想给玄明挂上,可终究是其颈部变形,戴之不上。

“放在他心口即可。”西王母提示道。

玄珠急忙照做,但闻西王母垂首念诵,玄明胸前的九瞳天珠奕奕生出温润的绿光。温润而柔曼的绿光,源源不断地浸入玄明的胸膛,温润地辐射着玄明的胸腹和面孔,滋润着他整个的身体。玄明的身体就不断地变形、恢复,不一会儿,就渐渐恢复为原来的模样。

西王母道:“奢哲长老!今天的事我们两清了!你看如何?你伤了我的人,但也让我找到了我天族失传多年的宝物,我们恩怨一清;我们天族可以不干涉你们魔族在此山谷中的行动,但这两个年轻人我必须带走,此为二清。如此两清了,你看如何?”

魔族奢哲长老道:“西王母圣明!恕不恭送!”

西王母道:“还是宝归原主吧!”说罢擎起左手向玄明玄珠方向虚空一抓,但见九瞳天珠宝链破空飞走,落入了她手中,接着被她揣入自己的怀里。

金翅大鹏鸟向前跃起两步,伸出两爪抓起玄明玄珠两人,西王母驾起大鹏鸟,向西方飞驰而去。

凫奚飞鸟尖声叫道:“奢哲长老!如此轻易放走他们,岂不可惜?不能放走她们!”

奢哲长老桀然道:“呆头呆鸟!你打得过金翅大鹏鸟?打得过那个丫头?还是打得过天族圣姑西王母?”

凫奚飞鸟顿时耷拉下脑袋来,哑然无语。

第三卷、缘果 第063章、流浪歌者

玄明和玄珠被金翅大鹏鸟抓在空中疾飞,周围夜雾魆黑无尽,只闻空中疾风“呼呼”灌耳。不知过了多久,但见下面灯火通明,姹紫妍红,遂见宫殿片片,斗拱交错,宛如不夜城,好不繁华,鹏鸟的速度这才缓缓慢下来,最后降落在一个偌大的花园广场上。仅管大鹏鸟平缓着地,玄明由于身体极度虚弱,还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玄珠急忙将他扶起来,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搀着他跟着圣姑和鹏鸟往前走去。前面有十二名黄衣女子,分立两侧,见到圣姑西王母皆恭身颔首,齐声高喊:“恭请王母圣安!”

“先带两位贵客去厢殿休息!”圣姑肃声吩咐道。

立即就有两人迎上来,带着他们去了左手的厢殿。

次日巳时,日上三杆,玄明才睁眼醒来。经过这半宿的安享睡眠,他体力已经恢复到七、八成了,但见玄珠端坐在外间的堂殿内,旁边两名黄衣侍女垂首恭立。见玄明走出来,她连忙起身疾走过来,扶住他问:“师兄现在感觉如何?”

“好了!好人一个!”

立即有一名黄衣侍女端着金盆汤水过来,请玄明漱洗。

“可以用餐了!”玄珠道。

另一名侍女将镶着玉片的杨木膳屉盖揭开,热气腾腾的翠汤金饼立即溢放出诱人的芳香。

“我们自己用餐即可,你们退下吧。”玄珠道。

“是!”两名侍女应声退下。

“师妹,看这架式,你就是这儿的千金小姐,这儿的主人啊!她们都象是你的侍候丫头!”玄明笑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吗?那你就在这儿先享几天做主人的福吧。”玄珠也笑了,“这儿是昆仑山的王母宫,也就是天族的圣女宫,天族人俗称‘月亮宫’的。”

“好啊!炼神修真仙境宝地啊!最好住这儿不走了。”玄明笑着说,“我们吃饭吧?我还真是饿了。”

“我也一样。”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起来。

玄珠道:“师兄啊!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你细说,可是……又一直无从说起,如今你我二人喜结连理都六、七年了,所以这心里一直也是忐忑不安的。”

玄明道:“我知道你有些小秘密!但你也不必多说!你我真情相爱相守,玄明心愿已足矣!为何一定要把你变成透明人呢?”

玄珠道:“多谢师兄的宽宏!”

玄明笑了:“你别这么说话啊!我怎么感觉象外人似的?”

玄珠认真道:“我与师兄,师兄若是琴,我便是瑟,琴瑟想谐,合而为一,肯定是分不出里外的,但是这件事还是要感谢你的宽容和谅解。有些事,今天该告诉你了。”

玄明笑道:“不必说!不必说!我喜欢那个有点内涵的你,那个不完全透明的你。”

玄珠道:“师兄,今天我也不是强要揭开什么,我只不过觉的,今天是我诉说的自然时机了。”

玄明道:“那好!师妹!今天我就洗耳恭听!”

玄珠道:“我原本就是这天族的圣女!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是。”

玄明道:“这个,昨天夜里我就看出来了。其实结婚以前我就看出了些端儿,虽然未猜到你是天族的圣女,但能猜出来,你肯定是出自西方高原的豪门。”

玄珠道:“其实师兄只猜对了一半,我的一半出自高原的豪门,另一半是出自高原的平民,甚至可以说是高原的贱民。”

玄明惊道:“是吗?”

玄珠幽幽道:“是的,这些事要说起来,还得要回到许多年以前,一个我不愿意回忆的从前……”

许多年以前,在天族高原的圣地——昆仑山金鹏峰顶的杰布城里,有一条最繁华的市井街道叫七星街,街上有一座金色的酒楼,那儿是当时杰布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天族的青年男女争相前来欢歌狂舞,歌者潇洒,舞者飘逸。有个歌声如莺的姑娘,名字叫白雪银雀,是当时这些年轻人当中最耀眼最闪亮的一颗明星。在一群美丽姑娘们的众星捧月中,在周围少年才俊们的炽热眼光里,笑靥如花的白雪银雀如一朵纯洁灵性的雪莲花儿,在人群之中旋转飞舞,却不曾在在任何少年面前驻步,不是她不愿停留,也不是她情志未开,是因为周围没有与她心中的影像相重合的面孔,少女已怀春,情投不知处。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围观的人群里面多了一张年轻而又略带忧郁的脸,这是一个不知从何处赶来的流浪歌者,他载歌载舞,有时热烈得如高原上撒欢肆意的驹马,有时安静得如云端上俯瞰众生的神尊。白雪银雀偷偷地注视着他,那青年也蓦然抬起了双眸,四目相对,犹如小鹿撞怀,“砰”然激荡出异样的秋波,心情便再也难以平静。

“银玲般地欢唱,歌声满座飘荡。明眸随歌飞转,悄落少年的脸上。”

流浪而来的歌者即兴演唱了朗朗上口的情歌,用他那带着磁性的声音吟唱了出来,白雪银雀翩翩起舞相伴,烛光摇曳,人影朦胧。这依然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只是在这座金色房子里,一个并不普通的传说正悄悄地拉开了幕布。年轻的生命在酒馆里继续喧嚣狂欢,喝酒唱歌,跳舞玩闹,嬉笑斗胜,流浪歌者与白雪银雀身融其间,如同高山之上的并蒂雪莲,清净洒脱。白雪银雀与流浪歌者迅速地坠入了爱河,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叫天涯琼波。

“欢歌狂放的身影,低头刹那的娇羞,七星街上的温柔,百转千婉的心流。”

天涯琼波总是披着星光而来,带着晓月而去。许多个日夜过后,天涯琼波已经成了七星街上最著名的诗人歌者了,与白雪银雀一起,构成了七星街夜空中星光闪耀的双子座,同时,也是歌者里最神秘的一位,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杰布城是整个高原上的中心王城,太阳宫是城中的两大圣宫之一,是天族子民朝拜的无上圣地。年轻的五世天王现在是西天高原上最大的王,是天神的儿子,是引导高原万生修行祈祷走向升天之道的至高无上的神使,深受天族万民敬仰。

此时,正值黎明前夕,宏伟庄严的太阳宫大门紧闭,整个宫殿正在沉睡之中。

人们从来不会将一个活跃于酒馆的流浪歌者,一个夜里从家里翻墙出来与朋友聚会玩乐的少年,一个偷偷跟情人约会的人,与一个端坐于太阳宫的神尊联系在一起。美丽的姑娘白雪银雀更不会将自己心爱的枕边人、与高原上最大的神尊圣王联系在一起。

这一切,直到某天夜里大雪落后,东方既白,太阳宫中的银剑侍卫刚刚醒来,睡眼惺忪地打开一道又一道门。赫然望见雪地上一行清晰的脚印从门外延伸往远方。

怀疑王宫被盗的银剑宫卫第一时间顺着脚印溯回七星街上白雪银雀的家,将白雪银雀以飞天女盗的身份控制起来,然后再顺着脚印返回太阳宫,看着脚印通往年轻天王的寝宫,银剑宫卫像是想起了什么,蹲下身来仔细辨认了一下脚印的形状,心中骇然大惊……

一切大白于天下,流浪歌者即是巧借夜幕潜行的太阳宫里的神尊天王,神尊天王便是那个年轻流浪歌者阳光下的原神真身。

这个消息无疑于一颗陨石空爆,炸乱了整个高原,也炸乱了天族各部。天族各部无数人影摇动,四方兵哗将疑,兵戈刀枪之声也隐隐作响,甚至有人对五世天王的王位提出质疑。恢复五世天王之身的流浪歌者对此却是坦认不悔。

五世天王本出生在苍穹山脚下琼波湖畔的氏族小镇,一个自由放歌、浪漫美丽的地方,他是当地酋长的独子、四世天王的侄子。传说他出生的那天,天空七日同升、黄柱照耀。那儿的人们信仰原神氏教,追求自然,爱恨自由。从小生活在琼波山川之间的孩子,如同草原上空自由翱翔的雏鹰。在这个野草春花的年纪,未来的五世天王的还有个叫琉火金莺的少女玩伴,在不知不觉的打闹之间,他们一起唱着情歌,追逐着烂漫山花慢慢长大。少年男女的眼神也不再懵懂无知,而是勇敢地乘着多情温柔的风弥漫山野,载着缺了又圆的月亮,捧着谢了又开的花儿,飞向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大胆放歌,热情纵唱。

“从那东边的山尖,银亮的月儿出现。琉火金莺的脸儿,始终在心中显现。”

十五岁那年,四世天王暴病身亡,政治动荡把苍穹山下的少年人推到了王位前面。十五岁的少年,突然被带到了昆仑山杰布城的太阳宫。从此端坐宝台之上,成为了天族子民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和至大无比的王,成了千万子民心中的偶像。

圣王的生活与民间少女的生活,相隔有几个世纪那么遥远,再也无法叠合。

年轻的圣王开始思念琉火金莺,然而天地之别的差异,注定那童年的记忆,只能是一场镜花水月,他只有感叹情深缘浅:“我和那邂逅的人儿,海誓山盟宛在,却像那夜幕下的昙花,没碰就自动凋谢了。”

少年五世天王对政治上的风云变幻既不知情,更无兴趣,以至于进入太阳宫两年之后,仍未亲政,只是作为一个象征,盘踞在高原之上。所以,才有了自称天涯琼波的流浪诗人。高贵的身份,平凡的期望;歌舞如风,七星街上。

“住进太阳宫,我是高原最大的王;游荡在七星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

第三卷、缘果 第064章、圣女恩怨(上)

“后来呢?”玄明扼腕叹息之后,好奇地问。

玄珠道:“五世尼玛本来是要亲政了,这一风波直接导致了天族八部长老会的摄政权被无限延长,他们联合圣姑西王母,对外宣称国王身患重疾,心神失常,不能理政,无限期地剥夺了其执政权,软禁在太阳宫一个幽深的偏殿里。那个美丽的女子巴桑银雀则被银剑宫卫关进了杰布城的监狱内,旋即发现她已经身怀六甲,后来在狱中诞下了一个女婴,取名为珠儿。”

“一年以后,巴桑银雀被判罪流放往北方荒原,听说没走到荒原一半的路程,就被追踪而来的蒙面剑客给刺杀了;女婴则被圣姑西王母抱走抚养,不久又被西王母立为圣女,赐名七宝珠儿,成了圣姑西王母的储位继承人。五世尼玛在近乎与世隔绝的幽禁殿里,终于听到了这一年来发生的一切,这才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只好呆在偏殿里装疯卖傻,混淆视听,以求自保。”

玄明道:“那个女婴就是师妹你了?”

玄珠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往事的回忆如江水决堤,涛涛不绝:

三年以后,圣姑西王母与八部长老发生了急烈冲突,就联合五世尼玛发动了宫庭政变,助其亲政大位,将八部的长老和贵族绞死了一批、流放了一批。获得了自由和执政大权的五世尼玛,乃转情移志于军国政事。

如此又过了三年,七宝珠儿六岁了。当她从一个女监掌事口中了解到自己额母的悲惨遭遇后,才知道八部长老中的几个大人物是害死自己额母的元凶,可惜这些元凶也都在宫廷政变中被砍了头,让她怀恨难发。那个收养了自己的圣姑西王母,平时对自己和善可亲,竟是害死自己额母的最大邦凶;原来她的美丽端庄都是伪装的,背后却是个身如蛇蝎的女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可见虚情假意是她的专长。至于五世尼玛,自己的额爸,那个表面上至高无上的神王,曾经的痴爱真情早已经荡然无存,为了权力他变得薄情寡义,与害死自己额母的邦凶狼狈为奸,视亲仇为无睹,很快就新纳了王妃,真正成了逍遥在上的神王。

七宝珠儿对杰布城和尼玛宫仇恨难消,心中更是生起了无限的憎恶和厌倦,她终于瞅准五世尼玛和西王母在外征战之际,在一名同情自己的银剑宫卫和一名女仆的帮助下顺利逃走了。一年之后逃到了西凉山泸沽湖一带,与摩梭族人生活在了一起,窃居湖光山色之间,在一名富有同情心的氏族女酋长的引荐下,改名换姓,再后来拜入了紫阳山。

“后面的事情师兄你就都知道了……”玄珠叹道。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起来了。

吃罢早饭,一名黄衣女官过来通报,说是圣姑西王母正在月亮宫王母殿里等着召见她们两位,便跟着黄衣女官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仪态万庄的圣姑西王母端坐在上面,示意她们坐下之后,命殿中的女官女侍全部退去。整个大殿里就剩下了她们三个人,谁也不说话,空旷大殿上一时静寂无声。

“我前天夜里为你救了一条人命,你难道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圣姑西王母率先开了腔。

玄明就要起身拜谢,玄珠却扯了一下他的衣裳没让他动,然后独自站起身走到殿中央,面朝西王母弯腰鞠了一躬。

“巴桑珠儿感谢圣姑西王母救下舍夫一命。”她肃然道。

西王母道:“你就那么厌恶我吗?我抚养了你六年,虽不是你亲生的额母,但也算得上养育你的额母了。”

玄珠凛然道:“世间养母之恩,恩同再造,与生母无异,本当跪拜,服侍一生。可是,您的手上,却沾着我亲生额母的鲜血,让我如何心悦身拜?如今您救了我夫君一命,我确实应该还恩了。我这条命就此献给您了。只要您肯放我师兄下山,不加妄害,我就留在这昆仑山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西王母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剐你呢?如果我有此心,你还会活到今天?早在二十年前你偷着下山之际,就派人把你追杀了。”

玄珠冷然道:“您不用再演戏了。没追杀我?谁知道呢?也许是那个五世尼玛一时想起了骨血之份、恳求于您了呢?”

西王母双目圆睁,怒道:“放肆!”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算了!看来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了,好吧,今天我就放你们两人下山,你们走吧!”说罢,颓然倒坐在宝座上。

玄珠象是怕她反悔,急忙拉起玄明疾步向殿外走去,快走到大殿的外门时,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又怎么了?”西王母抬眼问道。

“我想问一声,我那个……那个额爸!那个五世尼玛!他还好吗?”玄珠道。

“五年前他已经驾崩了。”

“他天寿怎么会如此之短?”玄珠急问。

“你还会关心他吗?”西王母反问道。

“他——,他毕竟还是、我的额爸!”玄珠顿声道。

“你如果真想知道,就坐回来听听。这些事,说来话长,既然你心里还有他这个额爸,我还真得说给你听一听,让你了解他真实的情况。”

“那就听听吧?”玄明悄声对玄珠说。

于是,玄珠牵着玄明的手返身坐回原位。

“话题从哪说起呢?还是从你的额母之死说起吧!”西王母自问自答道,目光飘向了遥远。

“二十六年前,——这个年头我至今犹记得清清楚楚,恐怕要永生难忘了。二十六年前,你的额母被八部长老会判为流放后,旋被暗杀在了流放的路上,我听到后也是心痛万分。当时我虽然身在朝堂,但也是孤掌难鸣,我竭力为她说话,最后将死刑改判成了流放,但也没能救得她的性命。你的额爸当时为情所痴,又身遭幽禁,连消息都不可能及时得到,况且他自身都难保,对此更是无能为力了。”

玄珠当然不信了,疑道:“你身为镇国圣姑、护国王母,竟然救不了她?”

西王母道:“看来,你至今竟也不了解我们天族的族法国制。我们大刑国,自称王建国以来,实行的就是权分三方,鼎足而立。天垂二象,世分阴阳,尼玛是我们高原高高在上的太阳,圣姑则是整个雪域柔光普照的月亮。尼玛既是我们大刑国和雪域高原上最大的王,也是上天的化身、天神的使者,带着无限的神圣和尊威来到世间,普济众生,凭一柄光明杖来领袖天族。圣姑则是天族的圣姑、高原的守护神使,一旦我们天族、我们大刑国身陷囫囵,遇上最危急的情况,她是要焚化自己,舍身救国,令雪域高原转危为安,这是她的职责,也必须这么做;平时呢,圣姑则凭着自身的本领法力和手中的至宝神器,为大刑国和天族的子民们济难解困,救死扶危,驱邪除病。除此之外,我们高原上最古老的八部,虽然都以尼玛为神俗两界的领袖,共捧尼玛王,但如果他们合起来一起反对尼玛,是有权来罢免尼玛王的,也有权来驳回尼玛王的任何决策和旨意。关键是他们每族手中各有一件天授法器,乃是一瓣银莲,如果有六瓣合在一起,就会生成一朵银光灿烂的六瓣莲花,奉在集会朝议中它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众人的情感,威心利众;奉在征战杀伐中它又功法无比,是征杀疆场上难得的利刃兵器。如果将八瓣银莲聚全了合在一起,就会生成一朵金莲花,会瞬间发出金光灿烂的耀目光华,其光明会令日月无光,天珠失色,八族的长老立即跪拜八瓣金莲,就会有求必应。”

玄明玄珠两人听得呆若木鸡。天珠的神功他们刚刚领教过了,没想到这八瓣金莲功法更是奇绝,堪称令人心想事成的至神至圣魔宝。

西王母则是见怪不怪,继续侃侃而谈……

第三卷、缘果 第065章、圣女恩怨(下)

“二十七年前,你额爸与你额母,在七星街上的黄楼酒巴相恋之事传开后,不仅仅是两人的身份地位悬殊之大惊动了整个天族高原,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奇事,彻底震动了高原上的天族上层,那就是,天族的神山冈底斯山,其山下的‘神照雪壁’,突然崩裂了。只不过这件事情是贵族的秘密,没有在世间大肆宣传。那‘神照雪壁’壁高千仞,直立如刀削,光洁如竖镜,还坚不可摧,固若金刚,是保佑八部贵族统治天域高原、奴役万民的天然保护神,是天族八部贵族每年都要朝拜的圣地圣物。可是,就在七星街上流浪歌者的恋情与尼玛宫连在一起爆出的两天后,那‘神峰雪壁’轰然爆开了两道又深又长的裂缝。八部贵族急忙令巫者上祈天神,求得神命,说你额母是天降的邪魔,是来惑乱天族的,高原大祸将至了,他们就立即派银剑宫卫将你额母抓拿到狱中,准备立即绞刑。当时,一是你额爸坚决反对,二是查得你额母怀孕在身,我以斩杀未出生的天童不吉不利为由,说服了八部长老。最后,八部长老会的结论是,暂且延迟你额爸亲政的开启典礼,先将他禁足于内宫;至于你额母,则是先囚禁起来,待产下孩子再行绞刑。”

“一年以后,你出生了,八部长老开会重议,又提起绞杀你额母之事。在我的坚持和反对下,最后改为流放,没想到还是被八部贵族中的人派人暗杀了。我当时怕有人暗害于你,遂提前将你抱到我宫中抚养。在你岁满百日的那一天,又发生了一件奇异的天象,天降冰雪莲花于昆仑山山顶,为了防止有人暗害于你,我又借机放出消息,说这个女婴天命不凡,系天上的雪莲仙女转世,当为我百年以后的圣姑,于是就将你立为圣女,并授以九瞳珠七宝链,挂于颈间,镇邪防患。”

“三年以后,我发觉八部长老中有几个人,借禁足你额爸的机会,不仅觊觎我天族的天授王权和神使之权,还阴谋分裂我大刑国,是可忍,熟不可忍。于是,我开始冒着被生命危险,在他们八人之间游走钢丝,先分别悄悄地说服了三个部落的长老,然后,以在我月亮宫召开八部长老酒会迎庆天历新年为理由,一举将另外五部阴谋毁我天族的长老抓获,立即绞杀,更换了他们的长老,这才迎立你额爸光复了大位。”

“你额爸获得了自由和执政大权,始知你额母早已经香消玉损两年多了,唯有喟叹连连。遂在一个夕阳斜照的傍晚,他亲自去了一敞七星街的那座金色酒楼。酒楼依旧,物是人非,遂将自己关在那个曾经明眸流转、欢歌飞扬的酒巴歌间,要了一坛老酒,两碟红豆,两碟牛肉,让店主人在里面烧上一炉酥油茶,就撵出银剑内卫,独自把酒回味……”

酒,依然是那年的陈年老酒,却再也喝不出当年沁人心脾的酒香;豆,依然是当年的五香炒豆,却再也嚼不出当年满口溢香的豆芳。

当晚,闭门谢客的酒楼里,一切都静悄悄的。酒店的主人辞退了所有的侍应和伙计,只有他和那名银剑内卫侯在外面,等待着里面的招唤。前半夜,里面一直是寂然无声;子夜之后,里面渐渐传出了千愁百转的苍凉歌声:

“人依旧,岁月流转,愁绪望斜阳;多少风霜,多少心酸,都付风中飞扬。”

“梦依旧,人儿不复返,无奈问斜阳;几番风雨,几番思量,此情永不能忘。”

“风依旧,吹遍黄梁,留不住斜阳;几番惆怅,几番喈叹,回首也路茫茫。”

酒店老板和那名银剑内卫一直侯在外面,唯听得里面歌声不断,唱一段,停一阵,停一阵,又唱一段,一直持续到天亮,反反复复就是这几段歌,翻复不断,连他们二人都能在心中默唱了,歌词也记得滚瓜烂熟。到了后来,里面的歌也唱得跑调了,歌词也唱得乱七八糟,前后串接,上下错位,他们二人都能听辨得一清二楚。

天亮以后,里面总算消停了,可两人既不敢走开,也不敢进去,因为此前五世尼玛王有吩咐,没有招唤,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打扰他,违者格杀勿论。日上三杆之后,里面传出了‘呼鲁’声,从此‘呼鲁’一阵,寂静一阵,寂静一阵,又‘呼鲁’一阵,这样,整整又度过了一个白天。

又到夕阳夕照的时候,里面总算有了声音,门终于打开了,五世尼玛王带着内卫悄然离去。

平时火爆的黄楼酒馆竟然一天一宿没有开门营业,这一反常现象早就引起了人们的好奇。五世尼玛王一离开,人群就欢啸着涌进金楼,挤进歌间,只见歌间空桌空坐,空杯空碟,只闻得酥油茶犹香,酒气犹在,碳火依然灼烧,内墙玉壁上有炭灰题写的两行黑色字迹:

“莫怪神王,风流浪荡;他想要的,和凡人没有两样;曾虑多情损江山,入宫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策,又负社稷又负卿。”

“你额爸以这种方式了结了自己的心节情事之后,乃转情移志于军国政事,着手革除我天族大刑国的旧俗流弊,富国强兵,开始了东杀西讨、征战西天高原、统一十八部邦的传奇生涯。他不愧为高原的儿子,用了不足二十年的时间,就使我大刑国成为大陆腹地的高原上一个统一的王朝,被长老会加冕授以‘太阳尼玛’的神冠,被天族万民称为‘不落的太阳王’。可惜的是,五年前他不幸箭伤复发,驾崩西去了。”

玄珠静静地听完这些,早已满目含泪,她站起身来,走到西王母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小珠儿感谢圣姑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

西王母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却又瞬间飘闪过一缕稍稍的遗憾。她起身将她扶起,两人一起挨近坐下。西王母问她:“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玄珠道:“我已经是师兄的女人了,再也做不回圣女了。”

西王母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道:“当今的六世尼玛,是你的同父异母弟弟,你虽然做不了圣女了,但也是至福至贵的公主啊!何况还是太阳王的千金血脉,就凭这一点,在这大刑国也是倍受万民敬仰敬重的。”

玄珠淡然道:“富贵荣华,非吾所愿;身份地位,如饭袋酒囊;在我的心目中,都不如与师兄一起携手江湖,修炼山林,将来相夫教子,怡然自得。”说着,玄珠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玄明,玄明也朝她这儿对视了一眼,两人凝眸相视,欣然微笑。

西王母道:“从这儿往东北四百里,是昆仑山东脉的主峰金龙峰,你们华夏族习惯上称它昆仑丘,东望能俯瞰大华国,乃是天神在下界的都邑,由人面虎身的九尾陆吾神掌管。我们脚下踩的,是昆仑山西脉的主峰金鹏峰,其地势比金龙峰还高了一半多,峰腰有两条金光大道,分别向南向西与整个西天高原连为一体,所以显得相对平缓些,可以通往我们大刑国的西都穹隆银城和中都当惹琼宗。这东脉和西脉合在一起,构成了整座的昆仑山脉。昆仑山可是这人间的圣山神峰啊!世间人人向望的修真圣地!我们天族人也将东都定在了这儿。你不想留在这昆仑山上修真炼体吗?”

玄珠道:“昆仑山虽是修炼的妙境真地。无耐一想到看到这山顶的杰布城,我就会想起幼年时见到听道的腥风血雨和宫庭上层的勾心斗脚,就会想起很多令我伤心的往事,所以,我还是决定下山东归了。”

西王母问:“回紫阳山?”

玄珠道:“是的。我在那儿生活修炼了近二十年了,我的成长、我的生命、我的身体、我的情感、早已与紫阳山融为一体了,感觉上我就象是紫阳山上的一片树叶、一瓣香梅,亦或是一块五色石子,反正早就是紫阳山的一部分了。”

西王母道:“也好,心归自然,方宜修得正仙。只是,可惜了,可惜了……”说着,摇头唏嘘。

玄珠问:“可惜什么?”

西王母道:“你是太阳王唯一的千金骨肉,更是冰雪莲花仙转世啊!”

玄珠道:“圣姑!您不是说过?当年你是为了保我性命,才借冰雪莲花降世的巧合、来广传消息的吗?”

西王母道:“是的。当时我也不相信你会有这样的命,真的会是天仙的降世。但你七岁之时,悄悄离山出走,虽不知所踪,但小小年纪,竟然未遭厄运,就开始相信你真的有冰雪莲花仙转世之命了。后来又怀疑过,又肯定过,反复过许多次,但今天和你谈完这些之后,我却是坚信,你就是冰雪莲花仙转世了。”

玄珠道:“为何?”

西王母道:“就凭你刚才的这一番话,一颗冰莹珠洁的心落落而出了,如果不是冰雪莲花仙转世,何会心净若此?”

玄珠道:“哦!圣姑!我再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未遭过厄运呢?”

西王母道:“你如果遭到厄运,我是会感应到的,别忘了你是我立的圣女,我们会有心神感通的,另外你还持有我的宝贝九瞳天珠。”

玄珠问:“为什么我就没有心神感通呢?”

西王母道:“因为你没有修炼过我们天族的原神氏教,修炼久了你就会有的。”

玄珠道:“圣姑!我想明天去祭拜一下我额爸的王陵,可以吗?”

西王母道:“当然可以。另外,你不去拜见一下尼玛?他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玄珠道:“见一面也行,就当是告别了。我额爸后来娶了几个王妃?”

西王母叹道:“哎——!现在看来,你额母虽然因你额爸而死,但身为女人,也值了。你额爸还真是一腔衷情被你额母带走了。他后来贵为神王,可以是妃嫔无数的,可是一生就娶了这么一位王妃,就是你出走前见到的那一位。你那时年幼,不明白正事大理的。她是通天国的公主,是联姻过来的。你额爸初登大宝时,高原上人心浮动,各个部落都不安分,为了安定后方的三个部落,我们大刑国就与西边的通天国联姻了。公主嫁过来以后,生下一个男孩,就是现在的尼玛王,然后就再也没有生育过。所以,你额爸一生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你是爱情的结晶,他是传位的需要。”

玄珠道:“哦!”

玄珠“哦”了一声之后,竟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眶瞬间湿润了。

西王母道:“所以,孩子,我有一个想法,以后你有了孩子,如果是个千金,就请你送过来做圣女吧!太阳王唯一的千金血脉、和冰雪莲花仙的仙气,二者凝结成的圣女,一定能保佑我天族高原国泰民安的,也一定能护佑我天族如今的一十八个部族长盛不衰!”

玄珠道:“不!圣姑!请你给我未来的孩子留一份清净和自然吧!就让她做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不要神圣尊高,不要富贵容华,也不要让她沾染世俗宫庭的争斗、龌龊与血腥。”

第三卷、缘果 第066章、文思考量

“第三天上午,我与师妹去了一趟七星街,走进了那座金色洒楼,我心中想象着当年美丽的巴桑银雀和年轻的扎凌琼波放飞歌声的情景。下午马不停蹄地去了城郊的太阳神王陵,祭拜了她的父亲五世尼玛,看到了他的真身雕像,一个身材伟岸的高原大丈夫,他在这个世上,只有短短三十九个春秋的岁月,匆匆如流星过客,可是,他却相遇了世上一生的至爱,建立了统一高原诸部的不世奇功,作为一个男人,匆匆而短暂一生,不虚这一轮回在人世间的行程。”

“第四天一早,在圣姑西王母的陪同下,我与师妹进了尼玛宫,拜见了她的异母弟弟六世尼玛一面,同时也是对高原的辞别。年轻的六世尼玛不到二十岁,身材更高,鼻高目深,脸色棕黄,一头黑发略带些卷曲。他的额母也于两年前去世了,所以,见了我师妹,这个世上唯一仅存的血缘亲人,他有点激动,脸色微微泛红,与我师妹玄珠冷着沉静的表现截然相反。他热情地挽留我们,看样子是真心想把我们留住,当然,他的努力失败了。我和师妹为了回馈他的热情,留在宫中共进了一顿午膳,然后就挥手告别了。”

“七天以后,我与师妹回到了紫阳山,先将在大华朝皇都神京的情况向掌门师尊和冲凌子、冲云子两位师叔做了详细的汇报,又将魆嵬谷大幽国的阴谋和我们两人的天族奇遇详细地禀报给了三位尊上。三位尊上立即安排将幽魔国的阴谋通报给了朝庭,但是嘱咐我们,要将这次天族的行径和师妹的身份当作绝密,不能再向任何人提及。我问:‘我们和天族之间为何会这样壁垒分明、讳莫如敌呢?天族不是也有升天捷径吗?我们为何不能和他们相互通融相互借鉴呢?’师尊道:‘你懂什么?天族升天用的是转世之术,肉身寂死,灵魂转生;我们道家升天靠的是修真,肉身直接成仙,道不同,路不通,不相为谋。’我又问了问今年招纳新弟子的情况。师尊道:‘在你玄阳师兄的主持下,已经圆满结束了,这次共招得了十名年轻弟子。想了解什么直截去问他俩吧,我和你两位师叔还有要事商量,你们俩没事就退下吧。’”

“退下来之后我就去问玄阳师兄了:‘今年招考的少年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孟强或孟君雄的玄衣少年?’玄阳师兄说:‘有啊!他那天差点迟到了,还好,他是赶在我们招考开始之后、唱念登记结束之前,和另一个叫姜华的玄衣少年气喘嘘嘘地赶到的。你怎么知道他呢?’我说:‘我之前在魆嵬镇见到过他,和他在一间客栈里挤住了一宿。一个不错的少年。怎么样?考上没有啊?’玄阳师兄道:‘在第一关体能考核当中,他表现一般,也就中等吧,勉强没被淘汰;在第二关的文考当中,却是表现突出,如文曲星闪烁;到了第三关的桩功考核中更是表现优异,被录取了。’我问:‘他给你看什么或展示什么玉佩玉饰没有啊?’玄阳师兄道:‘没有啊!师弟你今天问得有点怪啊?’我说:‘我和师妹回山之前不是去魆嵬镇了嘛!在那儿结识了这个少年。他那天因承诺等人就一直呆在那儿,即使会延误招考也不肯独自提前走。我被他一诺千金的人品所打动,就把随身所佩带的玉玦解下来临时交给了他,告诉他如有耽搁或迟到什么的,就拿此玉玦找师兄你,师兄你必能给予方便。’玄阳师兄道:‘他没有拿出来给我看啊!世人大都有恃无恐,他却是有恃不赖,诚如你所言,一个不错的少年。’我又问:‘另外那个玄衣少年考上没有啊?’‘那个叫姜华的玄衣少年武功文思的基础比他还好!两人双双被一起录取了。’我这才放下心来,甚感心慰。玄阳师兄又道:‘今年这届弟子可真是人才济济啊!而且是奇才歪才怪才,样样皆有。’然后便给我讲起了招考中的趣事来。‘武考的事你见的多了,就给你讲一讲这次新增的文考吧,有趣得很!’”

第二关的文考,定在那天傍晚的酉时,地点就选在了紫阳山翠华峰顶翠华园的翠华亭中。

夕阳西下,老树遮阴,在这初夏的季节,温暖而不炎热,凉爽而无冷意,让人格外的舒心。八条长几围成一个大大的八角形,长几上摆了些早熟的山桃、山杏、野草莓、桑椹等,五十位第一轮考核胜出的少年们都围坐在这儿,与已经熟悉的监考官玄阳师兄一起,静候文思考量的开始。

酉时即至,玄阳站起来招乎大家:“各位!请起身恭迎三上尊!”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一身云白道袍、银胡飘胸、白眉白发的道长健步走了进来。他走到亭子中央,笑哈哈地说:“孩子们!我就是你们心仰已久、大名鼎鼎、剑法无敌、智勇双全的三上尊冲云子了!”

众人听他这么幽默地自夸了一通,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三上尊接着说:“你们不用紧张!今天所谓的第二关考核,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考核,主要是你们都来自山外海内、四方八荒,都算初识,就在这儿交流一下各方各地的文化和风俗而已。所以请你们适当地调调座位,来自东方的坐在东边,来自南荒的坐在南边,来自西北幽的就坐在西北这边,来自西南夷的就坐在西南这边,其他方族的都依此坐下吧。”

诸人听罢,就纷纷站起来调换座位。

“先尝尝我们这紫阳山的野果啊,味道还是很鲜美的。现在的坐向与你们的氏方大致差不多了吧?接下来咱们就开始方族文化和风俗的交流,如果实在要用考核这一说法,那就称之为文考吧。”冲云子开始话入正题。

“也许有人纳闷,我们是来修道学武的,是来炼器学兵的,为何要考文呢?其实啊!我们紫阳山从来都是重武不轻文。我们紫阳山的演武殿上有副楹联写得好,叫做‘无文之武只为勇,有文之武方为斌’。何谓无文之武只为勇?勇者,乃匹夫之为也;有文之武方为斌,斌者,乃将帅之度也。所以,我们紫阳山录取弟子,这次新增了文思考量,不仅是必考的一项,而且还是重要的一项。”

“当然,既然是称之为考量,那就应该有个规则。今天的考量规则是什么呢?有两点。其一就是我刚才所谓的方位、方族、方俗、方物,结合着各位自己的氏方,作一首有韵的四句短诗;其二呢,我想先问一下,我们修真习武之人,一旦行动起来,一招一式,最讲求的什么呢?一个字,各位说说看。”

“狠!”

“准!”

“快!”

“猛!”

……

年轻人纷纷报出来。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认为最准确的、还是一个‘快’字。所以啊,这第二个规则就是,我们选择了其中的‘快’字,要求用短诗描述一件最快的行动或事情。今天的考量题目就是,结合着你们自己的氏方氏族,作一首五言以上的韵诗,来形容一件最快的行为。”

众人听到这里,都大感意外,于是有人摇头,有人点赞,有人发愁,有人暗喜。

“我先来!我是凉州洮浪水阴山峪的独孤涧,来自北方。”

坐在北侧的一个葛衣高个子率先站起来道。

“鸿雁头顶掠,飞箭穿心过,骑马三里绕,草原雁未落。”

“好!”三上尊第一个喊了一声,以示对众人的鼓励。“北方的草原、鸿雁,骏马疾驰若此,竟比中箭鸿雁的落地还快。好!通过!”

玄阳师兄拿着紫阳山的定音皮锤“咚”地敲了一声身前的牛皮鼓,道:“下面谁来?”

“我来自东方,青州东海鲛人岛的鲛人氏族汪自洋。诸位请听:海水放银针,轻舟度渔村,穿浪再回来,水中针未沉。”

众人一片叫好声。

“东方的大海、渔村,轻舟飞度来回,竟比银针落水底还快!通过。”三师尊继续评说。

玄阳师兄继续以锤击鼓。

“火上放鹅毛,飞猿赴南桥,驰身再回来,鹅毛未烧着。”

众人一片鼓掌声。

“有火,有猿,飞猿飞奔南桥又回来,竟比鹅毛着火还快。你是不是来自南方?” 三师尊评完接着问。

“正是,我来自南越郡猿鸣山郁环水郁山氏族,姓袁名鸣亮,世居南方。”

“好!通过!”

孟强看到前面这几位诗作的真不错,低头一思,也有了一首。

“在下来自西北雍州苍楮山清浪水的青仓氏族,姓孟名强,字君雄。苍楮山下清浪水,浪涌舟跃御剑飞,巡遍青仓千寻地,人落舟面浪未回。”

孟强吟罢,只有几声稀疏的掌声和叫好声。

三上尊开始讲评:“孟强的吟唱,是今天最好的吟唱!为什么呢?其一,其诗不沉旧规,用的是七言,创了今天的新局面;其二,其诗将其山水氏全用上,且有武械之祖的剑,家乡之美,武术之尊,一诗全现;其三,在鲛人氏汪自洋吟完水中沉针之后,我本以为已成绝唱,然而孟强的吟诵,仍然敢取象于水,这不能不说是个大胆的选择;其四,汪自洋取的是水中沉针做计时对比用,而孟强取的是水面涌浪做计时对比用,新意新象,实在难得。”

三上尊讲评完毕,众人再去体会孟强的吟唱,这才深刻体会到其中的奥妙,终于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下面谁来?”玄阳师兄问。

“我来!我来自西北雍州朱杞山流沙水古姜镇,姓姜名华,字耀国!”

“朱杞少枸流沙,乘舟迷目轻眨,两岸万里未见,张眸东海如画。”

众人一片鼓掌。

“今天都和水较上劲了啊。”三上尊笑着说,“姜公子的这首小诗,用六言,体新;山水氏全;以眨眼之间计时,来对比乘舟万里之快,好!通过。”

“下面谁再来?”玄阳师兄接着问。

“我!幽州东北荒雷鸣山涞涞水雷济氏族的齐天雷!”一个黑脸大汉高声道。人如铁塔,声若洪钟。

“岳母放个屁,骑马涞阴地,骑马再回来,气门还没闭。”

众人一片哄堂大笑。独孤涧笑得一个劲地咳嗽,姜华笑得歪在了孟强身上,袁明亮也笑得流出了眼泪……

齐天雷却是一脸严肃站在那儿,着急地问:

“上尊,我的诗吟合不合题?”

“和题和题,”三上尊笑着说,被他问笑了,“齐天雷的诗吟虽然通俗了一点,但还是合乎之前宣布的两点规则。这个也通过。”

“咚……”玄阳师兄紧跟着敲响牛皮鼓。

众人一看连齐天雷的这种诗都通过了,于是争相吟诵。

半个时辰后,除了十一名实在吟诵不出来的、和十七名吟诵出来但实在扣不上两条要求的之外,最后有二十二人通过了这第二关的考校。

第三卷、缘果 第067章、再入杰布

“第二关文考通过的二十二人,再经过第三关的桩功考核,最后就剩下了十人被正式录取了。独孤涧、汪自洋、袁明亮、孟君雄、姜明耀、齐天雷六人亦在这十人之列,跟着玄阳师兄炼体学功,正式开始了武修生涯。”

“我和师妹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三年后生下小女巧巧。我们两人希望她长大以后、做个心灵手巧的凡常女子就行了,故唤作了‘巧巧’。”

“小巧巧顺风顺水地成长起来。七个月能扶着桌凳站立,十个月能蹒跚行走,不到一岁就能学话说话了。两岁的时候跟师妹听山中的天籁之音、能分辨宫商角徵羽,三岁的时候拿着树枝、缠着我在地上给她画画写字,四岁了师伯师叔们带着她翻跟头炼站桩,五岁了跟着娘亲和师姑们采空桑树上的仙蚕茧、看她们抽丝纺衣,六岁了我和师妹正式带着她拓脉筑基,七岁时就长成了一个清灵活跃的玉女金童,被掌门玄阳师兄抢收为弟子,取道名‘清巧’,从此正式传功学道、炼功求法,踏上了修真之路。”

“如此过了十六年平静的修真生活,一直到去年初秋的秋白节大典之时,有两名天族巡访使来到了紫阳山羽望峰拜贺,拜见过掌门玄阳师兄之后,掌门师兄就把我和师妹找了过去。他们说清巧是他们按天族的教规和教礼、进行了九重的天选才选出来的天族圣女,都巡访了三年,终于在这道家宝地紫阳山上找到了,希望能将清巧带往西天高原的天族昆仑山去,做他们的镇国圣姑。我和师妹当然不同意,清巧也不愿意去那冰雪林立的高原苦地。一个月后,他们又派了两名佐使上山,还是请求将清巧带走,当然还是不欢而散。从此以后,他们就经常派人上紫阳山搔扰,来使的身份从巡访使、佐使不断上升到秃鹫将军、不全护法和执法长老,态度也由最初的希望和请求渐渐变成了要求和纠缠,话不投机时竟暗以武力相威胁,掌门师兄和我们不胜其烦,又不想撕破脸而刀兵相见,青阳师兄就给师兄你手书玉碟一封,让清巧秘密投奔青阳山来,准备先躲上一阵,对外则宣称下山游历度劫去了,去无踪,归无期,不就搪塞过去了?没想到轻巧下山后不但被天族人盯上了,还被龙族人掠了去。从青阳山发出的那管青鸟玉帛飞信,因为玄阳师兄闭关了,师弟我暂持主持紫阳派诸事,玉帛飞信自然也就交到了我手上。看罢内容,我立即召集紫阳派诸峰首座商议。因巧巧被龙宫掠了去,就有人主张立即派高手下山来东海救人。我说:‘青阳派掌门玄极子师兄信中说得明白,已经全力去营救巧巧了,况且远水难解近渴,等我们远道赶到,结果早就明了了。紫阳山相距昆仑山金鹏峰更近一些,不如直接上昆仑山,直奔金鹏峰的主谋,寻求解决之道。’几位师兄师弟便个个自告奋勇,要率众杀往昆仑山。我说:‘掌门师兄闭关没出,山下又有天族魔族的谍影闪晃,守山防患才是根本,况且去昆仑山虽勉不了打杀,但打打杀杀不是根本,关键是去寻找解决之道,就我和玄珠师妹二人去了,打赢打不嬴的,完身撤回还是有把握的吧!你们还不相信我们夫妇的实力?’众人一听也就默然了。其实我是想不能因为自己女儿一人之事再惊动更多的人、再招来更多的杀戮了,遂决定和师妹两人重上昆仑山,去金鹏峰杰布城寻求解决之道……”

时隔一十八年,正值仲夏繁华季节,玄明玄珠再度登临昆仑山金鹏峰,发现青峰展岫,满目葱笼,繁花似锦,百鸟欢鸣,比上次的初夏时节登临时看到的风景还要茂盛繁华。可是一进杰布城,却发现城内格外的肃穆凝重,行人皆匆匆而行,面色略显焦急和慌恐。来到七星街,那座黄色酒楼一十八年后宛然如故,只是金锁将军把门,关门歇业了,街上也繁华不再,一片萧条,商贾店铺开业摆摊者不及上次的三成,稀稀落落,来往人客皆行色匆匆。

“请问老板!这杰布城里发生什么事了?”玄明在一个草药摊前停下来,朝那个卖药的黄衣老板拱了拱手,探问道。

“客官是刚从外地来的吧?”黄衣药商抬眼反问。

“正是,小可益州人氏,前来大刑买卖玉器的。”玄明谎道。

“杰布城大祸将至了!玉器要紧还是性命要紧?赶紧回去吧!”

“老板何出此言?”玄明急忙问。

“一个月前,有慧星扫过高原的夜空,天降灾石,砸在了太阳宫主殿前的广场上,三天后尼玛王驾崩。如今这大刑国啊!圣姑与大王皆不在了,风雨飘摇,大祸不远了!”

“圣姑西王母也不在了?”玄珠惊问。

“哎!圣姑一年前就魂归天界了——也是这些天才听说的。还听说啊!早在三年前就选出了转世圣女,可是这次圣女选得着实神秘,选出来了却是找不到人,不知道本人在哪儿?”

“听说一年前圣姑去世时也没找到,所以杰布城对圣姑去世的事就一直秘而不宣。”旁边一个布匹摊的老板接过话说,“如今慧星扫天,天降灾石,尼玛王驾崩,八部贵族长老乘机抓过大权,重开长老会,联合执政,整个杰布城人心惶惶,接下来还不知有什么灾难会发生呢?”

“多谢两位老板据实相告,我们马上就离开这儿。”玄明揖首道。

“不用谢!快走快走吧!我们是一家老小全在这儿,没有办法。你们孤身单影来,越早离开越好!”草药摊老板一看就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玄明玄珠匆匆离开七星街,便奔太阳宫而去。但见太阳宫门外,两排银剑宫卫肃然挺立,戒备森严,比起上次来时,有如临大敌之感。

“什么人?”一个看似头领的银剑宫卫挡在了前面。

玄珠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昔年的圣女巴桑珠儿有要事来访!”

“昔年的圣女?巴桑珠儿?”银剑宫卫迟疑道,“请稍候!”

领头宫卫恭声答完,急速向宫内驰去,一会就返身归来,还带回来两位身材高健、一身银色盛装的短须中年人。“这两位是我们大刑国的观礼佐使大人。”领头宫卫向玄珠玄明介绍道,“这位就是自称巴桑珠儿的,说自己是昔日圣女!”

“见过圣女!”两位观礼佐使拱手施礼道。

“见过佐使大人!”玄珠还礼。

“请随我们来!”

玄珠玄明就跟着两位观礼佐使匆匆走进尼妈宫,来到议事殿,但见圆圆的大厅内,迎面座着六位奇形怪貌的天族人。

“见过长老!圣女到了!”两名观礼佐使躬身禀报后,接着就从右向左一一为玄珠玄明介绍起来:

“不全护法无首夏耕,执法长老蔽面女丑,掌坛长老人面蛇纹契窳,通天长老人面无臂双翼须臾,执法长老三目奇肱!不全护法奇左吴回。”

“您就是那个圣女?”

中间那位人面蛇纹的掌坛长老契窳首先用嘶哑的声音问。

“昔日圣女!巴桑珠儿!”玄珠肃言纠正道。

“何以证明?”

“我用不着证明。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为何要把我的女儿绑架去东海龙宫?”玄珠反问道。

掌坛长老契窳恍然大悟,道:“很好!既然你知道了,我们明人也就不说暗话了。她既是您的女儿,也是我们天族选出的转世圣女。”

通天长老须臾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把她请进杰布城月亮宫罢了。”

玄明高声道:“我的孩子,凭什么就被你们选为圣女?受你们挟使?”

掌坛长老契窳厉声道:“你的孩子?你的血脉最多占一半!她身上流淌的另一半,是我们天族的脉血。”

玄珠也高声道:“一半天族血脉怎么样?我身上流淌的全是天族的血液,我当年也不愿做这圣女。我的额母当年流得更是纯粹的天族血液,还不是被你们的八部长老卑鄙地杀害了!”

通天长老须臾道:“天族的人,生死在天,不在己。生而为天命,死亦为天命,岂是自己所能窃居的?”

玄珠怒道:“我不愿!你们打着天命的旗号,绞杀人间至纯至美的爱与情!你们打着天命的旗号,可以肆意的视生命如草芥!可你们天命的背后遮挡的到底是什么?只不过是你们的尊高、荣华和富贵!是你们奴役千百万天族贫民高高在上的特权!”

掌坛长老契窳咆哮道:“一派胡言!看在昔日太阳王的面上,看在你女儿已经被选为当今圣女的份上,今天我们就网开一面,不与你等一般计较!你们走吧!”

玄明道:“你不计较我却是要计较的,不把我女儿放回,我誓必要把这杰布城搅它个天翻地覆!师妹!我们先走!等着瞧吧!”

两人转身离去,刚刚跨出殿门,踏上广场,就见一名头发如黑色羽毛的黑衣黑甲将军迎面疾驰而来,一边跑一边高喊:“长老!不好了!东海龙庭传来了噩讯!刚刚扣住的圣女被人救走了!”

玄明玄珠听到喊声,急忙停下脚步。

掌坛长老契窳厉声惊问:“被谁救走的?秃鹫将军?”

秃鹫将军道:“听说是青阳山的道士!”

掌坛长老契窳突然放声大笑:“哈哈!真是无巧不成事啊!你们两位就先不要走了!就在这儿等着你们的千金女儿一起来相聚吧!”

玄珠玄明急忙拔出剑来向殿外退去!

广场上站着两排宫卫,持剑挡在了他们前面。

“挡我者死!”

玄明大吼一声。

第三卷、缘果 第068章、银河隔空

玄明吼着,挥起长剑朝前面斜着一划,一道剑光如明亮的电弧闪起,立即将两排银剑宫卫击倒在地,个个如触电般的瑟瑟发抖,不能自起。

秃鹫将军急忙展臂跃起,如一只身材巨大的秃鹫斜飞而起,疾如闪电,划过一条黑亮的抛物线,斜落在玄明玄珠外奔的身前。

“好快的身法!”玄明惊道。

“好凌利的‘电弧光剑’!”秃鹫将军说着,一对墨光闪闪的乌钩已经跃然在手,快得连玄明都没看清是如何拔出来的。“想走吗?没那么容易!”

“那就让手上的剑说话吧!”

玄明说着,腾空上前,再次挥起手中的长剑。秃鹫将军丝毫也不示弱,两道漆黑的乌钩擎在头顶,交叉一划,就见一道墨黑天弧疾然架起,拱卫在自己的头顶,迎向疾射而来的剑光。但见亮光黑弧轰然相撞,发出一道雷鸣般的烈响,整个广场上地动殿摇。就在这爆响的一刹那,一团灰雾腾然爆起,瞬间将两人囊括而尽,众人愕然伫立在原地,谁也没动,静寂无声,都在等待着雷雾散去后的结果和实况。

顷刻之后,灰色的雷雾渐渐散去,但见两人一动不动地凝立在原地,各自保持着挥剑挥钩时的姿式,如两尊金铸刀刻的雕像一般。

“师兄!你怎么了!”

玄珠高喊着冲到玄明身旁,用手一推,动也不动,如千钧坠地。但玄明好像是被她的一声高喊唤醒,喘了一口气,眼皮眨了眨,显示他还活着。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没事。”他轻轻地说着,摇了摇头,“只是被剑钩交击的雷光暗弧给击懵了,禁锢了。你用咱俩酿炼的‘百花醇’撒在我身上,即可解锢。”

玄珠听罢,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紫玉瓶,倒出半蛊琼醇于手心,放回玉瓶,以手指醮取琼醇,一点一点地弹向玄明的身体。仅仅弹撒了几下,便如雨露滋润,春风化枯,玄明就“活”转了过来。

另一边,六位长老护法皆上来围住疆持不动的秃鹫将军,有的吹气,有的拍打,有的祭出法器以异光相照,有的掏出奇宝喷液吐气,忙活了半天,秃鹫将军只能眨眼喘气,以示生命尚存,却再也没有更佳的效果。只好命四名宫卫上来,将他扳倒横着抬起来,象抬着一尊雕像僵尸般地抬了下去。

“没看出来啊!紫阳山功夫还果真不差,让我来领教领教。”无首夏耕阴阴地说着,双手紧握金戈跃上前来。

只见他一身黑衣,虽无头首,但胸腹半裸如黎黑的脸面;两乳裂开两道眼缝,黑瞳白珠,赫然成目;两肋中间下方的软骨隆起如鼻,下面还隐隐有两个细孔;肚脐眼翻然横开,嘴唇宛在;小腹奇长,如身体躯干,再往下看腿脚皆如常人,唯两臂长在胸躯的顶端两侧,如两条肤骨肉辫一般。

玄明正要挥剑出手,却见玄珠挡上前来,道:“师兄!这个没头没脑的家伙交给我了。”遂拔剑出鞘,迎上阴怪森森的无首夏耕。

无首夏耕听玄珠称自己为“没头没脑的家伙”,不由地大怒,立即挥起手中的青戈向玄珠扎挑而来。玄珠立即就看见一只玄青色的猛鸷破戈而出,俯冲着啄向自己。

玄明急忙提醒道:“师妹小心!他青戈中封印了血域凶鸷!释放出来了!”

“看到了!”玄珠高声道,闪身躲开凶鸷的俯啄。“小小凶鸷,也敢呈能?”然后挥出一剑,但见一道七彩虹光在空中一闪,划向凶猛的青鸷。

只听一声哀鸣,凶鸷瞬间被击斩了,与此同时,竟然发出“轰”的一声爆响,玄青色的猛鸷登时爆炸开来,赤红的鲜血横爆飞溅,青色的羽毛如花瓣般片片绽落,迅速沾染上自身的血迹,立即变成了无数玄青的微小飞刃,悬浮在玄珠的头顶正前方,迎面飞来。

“‘暴羽青芒’!”

玄珠惊叫一声,没想到对方封印的凶鸷竟然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舍生化刃,死中求生,迅速发生了如此迅捷的转化,着实出人意料。她急忙收剑萦身,高声叫道:“‘剑虹金罩’!”霎时,一团剑虹如春蚕化丝,瞬间将自己囊括在了五色的蛹茧之中,象金钟罩一般罩住了自己,万千玄青的飞芒碰到这“剑虹金罩”,竟然纷纷跌落下来,顿时青羽盈地。

“我也奈何不了她!”

无首夏耕丧气地低喝一声,败退下去,执法长老蔽面女丑急忙跃上前来,娇声高哼道:“我倒想领教领教咱们昔日圣女的威风!”

玄珠道:“丑得都以袖遮面,无颜见人了!还出来挑战?”

玄明急忙仗剑跃上前来,高声道:“师妹你且退下稍事休息,让我来会一会这位无颜丑女!”

“无颜丑女!哈哈哈哈!我今天就让你们瞧瞧无颜丑女的真面容!”

对方高声娇笑,左手一挥,青袖飞开,一张白若蛋清、嫩若凝脂、百媚千娇、万千风流的女儿脸,蓦然展现在玄明面前。还听得她娇声低问:“玄明师兄!我漂亮吗?”

看着她那似笑而非笑的嘴角,含情又无情的双眸,玄明顿时目瞪口呆,神思恍惚,只觉脸上滚烫,心中灼热,血脉喷张,双目痴痴地望着她,口中轻轻吟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刹那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前生前世。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潦倒江湖放浪形骸的前世浪漫生活,如同梦幻一般地在眼前闪现。

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己与那名相倾相爱的女子的别离:“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还想起了他前生的一个好友:“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

……

“小心媚术!师兄!”

那熟悉而又清晰的警喝声突然从耳边传来,玄明心中蓦然惊醒,把头一摇,醒了醒神,思绪回转过来,转目去看师妹。但见人面无臂生着双翼的通天长老须臾突然飞速跃到师妹身侧,急速向上弯起了右翼,翼尖有一只灵巧的小手,轻轻拔下头上盘发中的一柄金簪,在他和师妹之间横然一划,一条淘淘的江河顿时将两人冲开了。

“师妹!”

他疾声高喊着,疾速伸出左手去牵拉面对面玄珠的手。玄珠也伸出左手欲拉住他,可是无论两人如何努力,两只手的手指眼看着就要碰到一起了,却有一股巨大的斥力排斥着对方,两人手儿怎么也牵不到一块去。

“师兄!”

“师妹!”

“师兄!”

“师妹!”

……

两人不停地呼喊着,拼命紧追着对方,拼命地紧盯着对方。江水淘淘,旋涡飞转,悄然浮起,他俩也紧跟着浮了起来,越浮越高,浮向了无尽的高空,越浮越远,浮隔在了一条银白色的江河两畔。银白色的江河悬浮在半空中、飘浮在天宇里,远远望去,如一条银白色的飞练,煞是好看。

渐渐地,天色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模糊了。泡哮的洪波涌浪变成了无数跳动的星火,在他们之间跳跃、闪烁。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的脸,却再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身边只有凉凉的夜风在无声地横吹着,在无声地飘浮飘荡着两人;只有一条如冰霜般闪烁着凉意的茫茫星河,横亘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飘浮得越来越远。

玄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呆望着她,凝望着她,他仍能看见玄珠的脸。只是她那美丽的面庞,渐渐变成了一颗大大的明亮的星星,如星朵花瓣一般地灿烂;她的手,她的足,她的身,她的衣,却都渐渐地淡熔于星幕夜雾中,逝而不见了。纵然如此,他仍能清晰地看到她,她是整个天幕星河中那一颗最亮的星星;他仍能感受到她温馨的目光,感受到她柔和的气息,感受到她相通的心犀,就象站在她的身边一样。他自己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懊恼。他怎么就被那个无颜丑女给媚惑住了呢?如果不是他被媚术蛊惑,通天长老的阴谋肯定就不会得成,师妹也就不会被隔开,不会被掠走。

悔恨中他听到了一个苍凉肃穆的声音杳杳传来:“巴桑珠儿!你身犯三宗天族大罪!背弃圣女之道在前!阻逆新圣女归来在后!最后又武力抗命,挑战天族杰布庭!今按天族律法,押到天河霄岸的冥王山上,领受热灼冰寒的三千年酷刑!”却是只闻杳杳声音,不见其人。

玄明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纯属一派胡言!何不将我也一起押过去?”

“汝非我族类,此法不施于汝身,但要捕汝为贱奴,永世不得反身!”

“呸!休想!我玄明头可断,血可流,让我投降为奴,那得问问我手中的剑,除非朝日西升、落日东坠!”

“你要做英雄好汉,我们不阻揽。但是,你就不担心令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狱中贱奴吗?你真得忍心要让巴桑珠儿孤苦地呆在天际的冥王山上、白天忍受烈阳高温的灼烤、夜晚饱受冥冰寒石的僵冻吗?……”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玄明厉声高喝。

“不过,可以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若能携令爱前来赴任圣女,不但可以免除对你的追究!还可以将巴桑珠儿的酷刑改为流放,不再遭受能够煮肉沸水的高热煎熬,也不再遭受能够寒冰脆铁的阴冷折磨!”

“我要求将巴桑珠儿放还?”玄明高声喊道。

“这个已经办不到了!巴桑珠儿是天族的人,既然已经送上了刑天去接受天刑的处罚,我们也无权再撤回来了,改为流放已是最好的结果,有吃有住,不热不寒,也不再遭受任何刑罚。”

玄明听到这儿,低头默不作语。

“好吧!我们再作一番让步。作为交换,对你所违的一切罪过免责。巴桑珠儿的流放减刑一千年。令爱继位为圣女后,一年给予十天的自由时间,可以离开大刑国前往紫阳山探亲访父,并允许你们父女一年一次去天河岸边、隔河探望巴桑珠儿,但是除此之外的时间,不得擅自离开天族大刑国。”

“还有什么?”玄明无奈地反问。

“令爱继位为圣女,须保持圣女贞身,须信念我们天族的原神氏教,至少要在位六十年,直至六十年后转世圣女即位为止。当然,如果她愿意,这个期限是可以延长的,直至终老,延长的权限取决天她自己。延长期及以后,圣女就改称圣姑了,加尊号称‘西王母’,而新转世的圣女则作为凤雏太子,不继位,但仍称作圣女。”

玄明基本上听明白了,问道:“你是谁?你说话算数吗?”

“我是执法长老三目奇肱!话出入山!整个雪域高原、天族大刑,谁都可以说慌,只有我和执法长老蔽面女丑吐沫如钉,字字千钧!永世不变!”

“执法长老蔽面女丑?难道刚才不是她用谎言欺骗了我们?这让我如何再相信你们?”

“她刚才确实是媚惑你了!那是因为你们逼得她揭去了蔽面。天族人都知道,执法长老蔽面女丑揭开蔽面就不是执法长老了,就是一普通的天族子民。而且,她如此揭开蔽面一次就会损折寿命四十九年,所以,今天她揭开蔽面之事,是我们天族从来未遇到过的意外情景,纯属一次意外。”

“好吧!让我先找到小女后再给你们答复吧!”玄明无耐地说。

“可以!以三个月为限!逾越三个月得不到明确的答复,一切后果自负!”

第三卷、缘果 第069章、清巧西去

“以上这些,就是所发生的一切。”

玄明子说完,长舒了一口气,这些沉闷了二、三十年的往事,还从没向玄珠之外的任何人说起过,如今以这种方式倒吐了出来,反倒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

鸣公子怒道:“卑鄙至极!他们这是拿玄珠师姐做人质!”

玄明子无奈道:“既是人质,又是惩罚。”

玄极子掌门道:“你和玄珠师妹本不应该重上昆仑山,再入杰布城。”

玄明子道:“巧巧之事已经惹得青阳派与东海龙宫大动干戈、伤亡无数了。天罡地煞,吉凶祸福,岂能是躲得了的?一味地闪匿躲藏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与师妹,总得与天族直面这件事啊!”

玄极子掌门问:“师兄就不打算联合紫阳青阳两派,重上昆仑山,再斗他们一斗?”

玄明子道:“重上昆仑山,我们天时地利皆处于劣势,就是高手相搏我们也未必占优,况且,天族的背后有天神的暗中支持,我们总不能与天界公开做对吧?”

玄极子掌门沉吟道:“那道也是。”

鸣公子高声道:“他们明着是对针巧巧一人,实际上还蔑视我大华紫阳青阳两宗的。所以,巧巧的事不是她一人的事情,既是紫阳山的事,也是青阳山的事。”

玄极子掌门叹道:“那又能如何?”

玄明子道:“恐怕只有让巧巧去做圣女了!只是苦了她了!”

鸣公子愤恨道:“也许还苦了我那徒儿呢?”

玄明子惊问:“玄鸣师弟何出此言?”

鸣公子轻喟道:“这些天,巧巧与我那徒儿青田,一起被东海玄龟掠进龙宫,一起历经生死劫难,我发现,两个孩子已经有些情愫萌生了。”

玄明子抬头看了玄极掌门一眼。

玄极子掌门微微颔首,轻声道:“不错,我也看出了些端儿。”

玄明子道:“那我还是不见巧儿了,歇过就走。”

鸣公子道:“紫阳山大名鼎鼎的玄明子道长来过青阳山了,这可是轰动了整个青阳山的大事,我们再怎么隐瞒也是隐不住真相的,过后清巧问起来,我们该如何解释啊?”

玄明子犹疑道:“这可如何是好?”

玄极子掌门道:“来都来了,我看师弟就见见孩子吧!把这一切经过都原封不动地告诉她。清巧也长大了,诚如你刚才所言,她也要直面这些事的。至于如何选择,我想,就让孩子们自己做决定吧!。”

三天后,金清巧与爹爹玄明子道人一起告别了青阳山,也告别了商青田,直奔昆仑山杰布城而去。

其实,父亲当天下午就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他只是说母亲挂念着她,让他过来看看,清巧姑娘就信以为真了。

从下午到晚上,父女两人聊了很多的陈年往事,清巧就觉得父亲有点异样。

“爹爹这次来,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事?”

“没有啊!看到青阳山发出的青鸟飞信后,我们始知你被东海龙庭劫掠而去,你娘就很焦急,一直担心你,顿促我下山过来看看你,这不就来了吗?”

清巧也把自己和青田一起被劫掠的情况、和青阳派为了救她们与东海龙庭发生的战事,细细地讲给爹爹听。清巧讲得绘声绘色,玄明子也听得惊心动魄。他看到女儿每讲到那个叫青田的年轻人时,眼里就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心里也就明白了。

“巧儿,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青田的年轻人?”玄明子轻声问。

“爹爹!”清巧撒娇地喊了一声,迅速转开脸去,但转不掉瞬间绯红的面容。

第二天,清巧陪着父亲逛了一天青阳山的美景,但总觉得父亲有点心不在焉,晚饭后再三盘问,父亲才一点一点地说出了实情。

这一夜,清巧泪眼如河,几乎是整宿地失眠了。从小到大,一幕又一幕的往事,涌上心头。她恨天族的长老会,正是这帮半人半神的东西,强暴地拆散了她幸福的家庭;她恨自己的弱小,面对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她甚至恨自己的存在,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给母亲和家庭带来了如此悲凄的结局。愤恨之余,眼前又总是飘浮起那幅浓眉大眼的面孔,她这才真正意识到,青田师兄已经牢牢地占据了自己的心房了。

第三天,她把青田和父亲叫到一起,当着青田的面说,青田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他的话,她也不会如此活蹦乱跳地活在这儿了。玄明子急忙道谢,青田则连说应该应该。然后她就带着这两个她最心爱的男人,一起爬山赏景去了。快到中午时,玄明子说自己累了,就独自回谷神宫去休息,把时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清巧和青田静静地坐在缥缈峰突兀的青岩上,眺望着远方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山峰。

“青田师兄,你想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吗?”清巧轻轻地问。

“想啊。”青田轻轻地说。

今天一早,他发现清巧憔悴了许多,眼睛也有点红肿,但当着玄明子道长的面,他也不太好问。

“那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话门一打开,清巧就如长溪出山,滔滔不绝地叙说起来。

……

“青田师兄,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我爹来到这儿之后,刚刚揭开的真实身世,和这些天背后发生的故事。”清巧幽幽地说。

“你有何打算?”听她叙说了快两个时辰了,青田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渐渐恢复了过来。

“我还有选择吗?”清巧反问道。

“西天高原,冰川雪地,只是要苦了你了。”青田痛惜地说。

“你不苦吗?”她睁着那双幽亮如秋晨露珠的眼睛,凝视着他问。

他急忙别过头去,躲开她的双眸,望着那浮动的云海,道:“我何苦之有?这青阳山上冬暖夏凉,挺好的。”

“我心里苦。”她幽叹道。

“我心里也苦啊!”青田苦笑了一下,轻声道。

“师兄,你说老天为什么让我们这么晚才相识呢?”

“不晚啊!你年方二八一十六,我也不过十七岁。”

“可我就要走了啊!”

“我知道!”

“我六十年都回不来了!”

“我等你六十年。”

“也许我永远回不来了呢?”

“我就一直在这青阳山上,等你。”

“师兄……”清巧声音哽咽,眼泪婆娑,如玉珠般滚滚而落。

青田搂过她抽动的肩膀,轻声道:“听说修真者成仙成神以后,能够长生。你我分别在东西两方修真悟道,总会长生,总能相见的。”

清巧泣道:“神仙之谓,都是传说,都是浮云,你可曾见到身边之人,有谁成仙成神之后,又回来了?”

青田道:“我青阳派的传世经典《青阳修真秘典》中明明载有‘八阶成仙,九阶化神’,为何轻言不能呢?你们紫阳派就没有类似的典籍记载长生之道吗?”

清巧道:“也有。”

青田道:“我们俩以后虽然天隔一方,但我们可以相互遥望着,一起悟道修真,一起长生。”

清巧道:“这么说,我们还会有未来和希望?”

青田道:“当然有啊!修真之道,重在恒,要在悟;恒久方能积蓄,悟道则会升华。你我虽为凡夫俗子,可是若一心向道,不辞辛苦,持之一恒,身后又有着紫阳青阳两大修真圣派,何愁不能参破生死?气贯长空呢?”

清巧道:“师兄既然有如此恒心,我定当有磐石蒲苇坚韧之志,以报师兄。”

青田乃轻抚其秀发轻声哼唱起歌来:

“上邪!我欲与妹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生同眠,死同穴。天地合,不可与汝绝……”

清巧偎在她怀中高声相和:

“上邪!我欲与君相携,长命无绝衰。山长青,江水不竭。江湖飘飘,伴日月。生同衾,死同囊。天地合,不可与君绝……”

两个年轻人手相执、身相偎、心相依、情相许。两人反复唱和,声音越唱越大,气势如虹波涌起,向四周激荡着。只见远方云海浮荡,群峰摇曳;但闻周围松涛阵阵,凤鸟和鸣。

……

第三卷、缘果 第070章、白蛇辞山

玄明子带着女儿巧巧走后三天,云中子回到了青阳山,鸣公子闻讯,急忙前往飞云峰造访。

云中子道:“老三,何事如此匆匆?”

鸣公子道:“大师兄,我有一事,想说与大师兄听听。”

云中子笑道:“那就说来听听。”

鸣公子道:“是这样!咱们的芳邻、如今的小白衣仙尊,想留在青阳山凤鸣峰上,正式拜师学艺。”

云中子疑道:“这事有点不好办吧?咱们青阳山没有人蛇同修的先例啊!”

鸣公子道:“大师兄常年在外仙游,见多识广,心中也会受此陈规陋习的约束吗?”

云中子道:“我青阳山名门正派,乃修真界的四方师表,大华朝上下认同,不好破此先例啊!”

鸣公子道:“道法自然,哺之于万物。天生万物,地养百族,物竞天择,各展生机,皆有求道修真、炼功学法之机缘,为何我们青阳派就不能移风易俗、广开门路呢?”

云中子道:“非独我青阳山有此规据,紫阳、青云皆有此限。”

鸣公子道:“青城最早也有此限,可三百年前就开始破旧革新,如今在三界中间生机蓬勃,气势浩荡,大有盖过青阳、紫阳之势,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就是青云派,听说这几十年来也在渐纳新风。”

云中子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不过此议事关青阳派大事根本,容我与掌门师弟商议商议。”

鸣公子道:“大师兄果然是眼界高阔,心性通达,令玄鸣佩服之至。”

云中子笑道:“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看看掌门师弟是何意向,尽量通融你的想法。”

鸣公子道:“如此,那就先谢过大师兄了!告辞!”

鸣公子走了一个时辰后,玄极子掌门来访。

云中子道:“师弟身为掌门,日理万机,何劳亲来!有事传讯过来,我过去就是了。”

玄极子道:“师兄外出十几天了,鞍马劳顿,我过来看看师兄,这不是应该之事吗?”

云中子道:“身为修真武习武之人,区区十几日行程,何足道哉?”

玄极子道:“我听说你回来了,一则过来看看师兄,二则此间发生了几桩大些的事情,特过来向师兄请教一二。”

云中子道:“师弟你太客气了,愿闻其详。”

玄极子道:“在师兄离开的这十几天里,紫阳山的玄明子师弟来过一趟。”

云中子愕然道:“哦!这倒是个意外,紫阳山‘玄’字辈三巨头之一的美男子来了,所为何事?与清巧丫头有关?”

玄极子道:“正是,你道清巧丫头是谁?她乃是玄明师弟和珠仙子师妹的亲生女儿!”

云中子惊道:“是吗?这个太出人意料了!”

玄极子道:“让人惊讶的还不止这些呢!你料玄珠师妹有何出身?”

云中子道:“这个我略知一二,不就是几十年前西凉山泸古湖畔摩梭族的那个孤儿吗?是一名氐族女酋长送上紫阳山的。”

玄极子道:“这只是外传而已,玄珠师妹的真实身份,乃西方高原大刑国天族的圣女,大刑国前任尼玛太阳王唯一的千金公主。”

云中子顿时如坠云雾,道:“不是说巧巧姑娘是天族圣女吗?她娘亲玄珠师妹如何又变成了天族圣女呢?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五世尼玛太阳王的千金!”

玄极子道:“师兄,此事说来话长。”遂将几天前紫阳山玄明子在此讲述的传奇旧事,一五一十地慢慢道来,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听得云中子也不胜唏嘘。

“没想到我下山的这十几天里,山上传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师弟,还有什么趣闻异事吗?”云中子最后问道。

玄极子道:“趣闻异事没有了,倒是还有一件事情等你回来商议定夺,是有关三师弟的。”

云中子道:“是芳邻小白衣仙尊想在青阳派拜师学艺之事吧?”

玄极子道:“师兄你听说了?”

云中子道:“你来之前老三刚来过,给我讲了几句。”

玄极子道:“师兄你意下如何?”

云中子捋着横须道:“人蛇同修虽然在我们青阳山没有先例,但尝试一下也未偿不可,师弟你意下如何?”

玄极子道:“人修道可成仙,飞鸟走兽想修人道,结果只能修成不人不兽的妖异。”

云中子道:“人修道可成仙,可人修入歧途还成魔啊!禽兽之族,喜道修真者古而有之,如今就更多了。‘妖’,那是以前人族对他们的蔑称,如今修成正果者都被称作‘妖仙’了,修入歧途者才被称作‘妖魔’。”

玄极子:“近百年来,虽然三界之中有如此奇风异气流行,可我们紫阳青阳乃修真界的正本源流,不易随波逐流。”

云中子道:“这不是随波逐流,这应叫移风易俗吧?青城派三百年前就开始放下门禁身段了,对三界修真者一视同仁,如今在四方八荒的影响比我们大多了。青云派近些年来也开始放宽修真的界限,允许非人族前往修真。我们不能总是故步自封,被各大修真门派甩落在后面吧?”

玄极子道:“师兄说得自然有道理,只是我们青阳派发展的方向始终瞄着大华朝庭,而非三界野众,我以前也动过此念,唯恐失了分寸,动摇了青阳派的根本。”

云中子道:“师弟身为我青阳派掌门,如此谨慎和持重地考虑事情也是应该的,我们可以先做些小小的尝试。”

玄极子道:“尝试我没有意见,只是不能从这个芳邻小白衣仙尊开始啊!”

云中子听他话中有话,急忙问:“为什么?”

玄极子叹了口气,道:“三师弟与这个芳邻白衣仙尊之间,已然有孽情生发了。”

云中子惊道:“真的?”

玄极子道:“我关注此事已经很久了,也掌握了些证据和线索。早在清巧丫头来青阳之前,他们俩由于居所相距较近,就有秘密往来,你来我往,早有情愫萌生。这次清巧绑架事件发生后,他俩两度携手并肩,大闹东海龙庭,攻守默契,相得益彰,脾性相合,心思相印,感情却也是飞速地发酵。尤其是白衣仙尊冒着生命危险,奋不顾身地替三师弟挡了东海黑龙一掌,救了三师弟一命,更昭显了她对三师弟的衷情与倾爱;而三师弟至此也彻底被她所迷惑,终于抛开了青阳修真的祖训戒规,彻底倾心于她了。”

云中子道:“下山之前的那几天里,我也感觉到他俩有点怪怪的,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玄极子道:“师兄,咱们首阳青阳虽然都不反对弟子男女相爱,阴阳双修,但也不能容忍人蛇相恋吧?”

云中子截然道:“这个自然!祖师早有遗训,青阳弟子不得与妖族、魔族和鬼族三族相恋通婚,若有违逆、执迷不悟、屡劝不改者,视之为自绝于同门。”

玄极子道:“这两件大事,我也算向师兄通报完了。清巧之事,非我派内之事,且紫阳派和玄明师弟已有主意,我们也不必多加妄议。唯白衣芳尊白素琪拜师学艺之事,我被三师弟缠得没有办法,已答应他等你回来后,咱们‘五玄’共同商议决定。我看您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聚议如何?”

云中子道:“我不累,就明天聚议吧?早议早决。”

玄极子道:“既然师兄如此提议,我这就回去准备。你歇息一会吧,我先告辞了!”

次日午时,大师兄云中子、三师兄鸣公子、四师妹梅仙子、以及东脉的雷震子,分别从飞云峰、凤鸣峰、梅香峰和望海峰陆续赶来,正在缥缈峰的大弟子姚青沧带着小五梁青山以及两排白衣飘飘的记名弟子,鹤立在谷神宫门外恭身相迎。

五人横向一排坐定,玄极子掌门主持道:

“今天把咱们五峰的几位首座都请了过来,是应三师弟之请,共同商议咱们的芳邻、如今的小白衣仙尊想入山拜师学艺之事。因为青阳派还从没有过人蛇同修的先例,事体重大,所以请各位各抒己见,共同商议决定。哪位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啊?”

玄极子掌门开场白之后,向两侧扫了诸位一眼,众人皆不言语,一时沉默无声。

鸣公子见无人应话,就自己清了清嗓子先讲起来:

“幽冥洞的芳邻白衣仙尊,是我们青阳派的老邻居了,还没有青阳派之时,人家就在这儿修炼了几百年了,虽然碍于人妖不相往来的沉规旧俗与我们交往甚少,却一直是和睦相处,从无劣迹。在这次紫阳山的清巧姑娘遭遇绑架的事件中,她先是及时跟踪报讯,而后积极参与营救,奋不顾身,主动出击,身受重伤亦在所不惜,体现了一名优秀邻居的道德品格和高尚情操。如今谨慎地提出来想拜我为师,求道研法,炼功学艺,于情于理,我认为都无法拒绝。”

雷震子道:“三师弟说得有道理。”

鸣公子听罢,微微一笑。

梅仙子道:“青阳派从没有人蛇同修的先例啊!我不赞同。”

鸣公子微微皱眉。

玄极子转脸望向云中子:“大师兄有何高见?”

鸣公子也急转过脸盯着云中子。

云中子肃声道:“青阳派成立三百多年了,至今尚无人蛇同修的先例,事关青阳派事体根本,不可妄动。”

鸣公子急忙吼道:“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态度?”

玄极子道:“三师弟!大师兄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这儿并无人逼你如何表态,你也不要逼迫别人。既然你们四位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我就表态了,我本人!不同意白衣仙尊!在青阳派拜师学艺!今天的议决到此结束!散了!”

玄极子掌门起身退入内堂,其他四人闷声走出殿外,雷震子梅仙子率先朝谷神宫门外疾步走去,鸣公子迈着沉重的步履走在最后面。

“老三!”云中子回头朝鸣公子喊道。

“呸!”鸣公子怒气冲冲地扭开头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云中子正色道:“青阳派可以容纳人蛇同修,但绝不能容纳人蛇相恋。你要是真心为她修行着想,就送她去青城山吧!拿着我的青云玉佩,去找黎山童姥。”

云中子说罢,把腰间系着紫色长缨的玄青玉佩扔到他身上,转身疾步离去。

鸣公子回道凤鸣峰,白素琪看到他面色清冷如冰,没有一丝笑容,心中已猜出了几分,一颗期待的热心顿时凉了下来。

“没同意?”沉默了片刻之后,白素琪娇声问。

鸣公子无声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云中子道长会同意的吗?”

鸣公子坐到她旁边的竹椅上,象在寻思什么,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句话啊!”白素琪怒目急道。

“大师兄说,青阳派可以容纳人蛇同修,但绝不能容纳人蛇相恋。”

他只好把云中子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呸呸呸!你们青阳派的老道们!都这么自作多情吗?这么喜欢自恋?”白素琪瞬间脸色绯红。

“送你去那青城山,你去不去?”

“青城山?去!四大修真名派,只要离开你们这道貌岸然的青阳派,去哪都行!”

“青城山远在西蜀,此去迢迢万里,一路山高路险,叠云重雾,即使御剑飞行,没有十天半月的也难以到达,你我若再相见,难矣!”

“那就不见!我正烦你们青阳山的牛鼻子,个个道貌岸然,薄情寡义!”白素琪崩着急怒了的红脸道。

“那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把洞府封好。”

“这个不劳你操心,我还有小青看家。”

白素琪说罢,拔出银剑抛入空中,自己跃身其上。

“哪天走?三天之内走,可以吗?”

“越早离开这挨着你们牛鼻子的青阳山越好!”

白素琪在空中应道,脸上滑下莫名的泪滴。随着一声轻喟,一道白影破空而去,顿时泪水如雨,云雾漫起,一阵急雨撒落在脚下凤鸣峰上的花枝草丛里。

半座凤鸣峰笼罩在了一片薄云阵雨里。

“又是一阵太阳雨!东边日出西边雨……”

商青田站立在静笃殿外寂聊的竹林边,看到白素琪御空飞去,仰望着云彩中半遮半掩的朦胧太阳,自言自语道。

第四卷、修炼 第071章、六天六年(上)

“小师弟醒了!小师弟醒了!”

在一个女童稚嫩的欢叫声中,李青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贞儿,你终于来了。”他喃喃地说。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脑子更是昏昏愕愕,一眼就看见贞儿一袭白衣地站在自己眼前。

“我不是贞儿!你这几天老是叫这个名字。贞儿是谁啊?”一个稚嫩的女童音反问他。

他头痛欲裂,全身痛疼如裂,就又闭上了眼晴。

“你不是贞儿?那你是谁?”他喃喃地问。

“我是你几天前刚认识的小师姐!我叫林青榭啊!”对方怯怯地回答。

“林青榭!”他重复了一遍,迷离中好象有点印象。

睁开眼睛,定静细看,眼前的小女孩虽然也一身白衣,但确实不是贞儿姑娘。虽然两人个头差不多,也都是一身白衣;但贞儿姑娘是匀称的身材,圆润的鹅蛋脸,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目光里透着一股机敏和自信,让人望一眼就知道她人小鬼大,头顶还扎着两个圆圆的髻角;而眼前这个自称林青谢的小姑娘,却是身材瘦小,瓜子脸盘,淡眉细目,黑发垂髫,目光却是娇娇怯怯的。

“我这是在哪?”他轻声问。全身碎裂般的痛疼让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你是在——青阳山、缥缈峰、谷神宫后院、十四号房——你自己的房间里。”

“青阳山、缥缈峰、谷神宫后院、十四号房、我自己的房间……”他心里默念了一遍,斑驳的意象如一沓老照片从记忆中纷踏而至,他终于想起了这一串如许的往事。

“我想起来了,你是石榴小师姐。”他说着,闭着眼睛,皱着眉。

“你终于记起来了!你是不是很痛?”

“嗯。还行。我记得我睡得是——是十三号房啊!叫什么‘楚云台’?”他依旧皱着眉,闭着眼。

“你原本是睡在十三号房‘楚云台’的外间的,但掌门师尊说了,为了救助护顾你方便,就在你昏睡中连人带床把你抬到十四号房了。”

“哦,原来如此。”

“你稍等一会,我去喊五师兄,他刚刚出去,说马上就回来。”

“不用喊!我回来了!”

梁青山随声疾步走来。

“你终于醒了!小师弟!”梁青山道,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声。

“哦!五师兄!我这是怎么了?”他睁开眼睛问。

“你睡了一个长长的大觉啊!”

“我睡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你都睡了三天了。‘开荤节’那天下午,你睡着之后就长睡不醒,一直睡到现在。现在是午时,你睡了将近三天三宿了。十六师妹,你快去‘至尊殿’禀报师尊们一声,就说十七师弟醒了,勉得他们担心。”

“真该死,连师尊也惊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五师兄?”李青童喃喃地问道。

“‘开荤节’那天下午,我和六师弟、九师弟、十二师弟把你送过来后,就都回去歇息去了,实际上回去就都睡着了,晚饭谁也没起来吃。等到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前天早上,十二师弟‘食为天’过来喊你去吃早饭,喊了几声也喊不醒,但见你面色赤红,掀开被角一看,身上裸露之处皆赤红一片,就感到情况不妙,伸手往你鼻前一搭,呼吸全无。他大惊之下急忙过来找我,我就赶过了过来,让他去‘至尊堂’立即禀报了师傅。师傅过来查看后,说你全身筋骨寸断,经脉俱折,命悬一线,立即为你服下了我们青阳派的‘镇山三丹’中的‘回元丹’,这才保住了你的一条命。”

“怎么会这样呢?”

“我当时也甚感奇怪,以为是我们中午吃荤饮酒引起的,立即跪下向师傅认错请罪。”

“师傅道:‘这事与饮食无干,你起来吧。这是他身上的‘胀气’‘魔气’与浑沌洞里的‘浑沌三元’相生相克的结果。’”

“‘胀气’‘魔气’与‘浑沌三元’相生相克?”李青童疑问道。

“正是。”

“为此,大师伯和四师叔昨天也赶了过来了,三位师尊一起为你把脉摸骨,运功施法,又为你服下了‘固元丹’,总算稳住了你的身体元气,使之不再恶化,现在他们正在‘至尊殿’商讨你的病情呢。”

说话之间,只见掌门玄极子缓步而至,后面跟来的五六个弟子就侯在了门口。

“哦!师傅!弟子不肖,给您添麻烦了。”

他睁开眼睛,努力想坐起来,可是连抬头都很吃力。

“别动了,老老实实地躺着就行,能活过来就算你万幸了。青田青山青瑶留下,其他人都炼功去吧。”

“多谢师傅救命之恩。”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全身痛疼欲裂?犹如锥骨钻心?”

“是有点痛,不过,还行,弟子挺得住。”他咬着牙关说。

“为师也没料到,你身上的‘胀魔之气’竟如此飙悍,与这浑沌洞里的‘浑沌三元’相生相克,会产生如此急剧迅速之变化。我本以为会在两、三年之间缓慢地起作用,潜移默化地融化和吸收掉你身上的‘胀魔之气’,消弥掉你的病灶,没想到过完‘浑沌洞’就突然迅速地威力大发,反噬你的身体和身上的元气,一天之间竟让你筋骨经脉碎断,命悬一线,气如游丝。然而世间之事大都是否极泰来,正所谓不破不立,为师借机为你施以丹药功法,再用三日时间,筋骨经脉就能续断重生,你就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完成常人五、六年才能完成的潜元筑基之路,当然年龄上也要增加五、六岁。如此说来,六日成长六年,走完六年的路,也算是一件幸事,只是眼下这几天要遭几天罪,受几天苦。你可挺得住?”

“弟子挺得住!”李青童咬了咬牙,以坚定的口吻说。

“好!好男儿意志如铁,咬紧牙关挺过去,就会是一片新天地!青瑶!”玄极子向门口喊了一声。“你把玉瓶拿来!”

只见七师姐姜青瑶双手捧过来一个精制的檀木小盒,玄极子拿过来打开,取出一个晶莹釉亮的碧玉瓶,倒出一粒的绿色光亮的药丸。

“这是‘培元丹’,青谣,你给他服下。有了这颗‘培元丹’,三日之内不吃不喝也会没事,还能多睡一些。”

李青童躺在那儿,也坐不起来,姜青瑶就靠坐在他床边上,象姐姐一样,左手揽起他的脖颈,右手拇指食指捏着紫色药丸,轻轻放入他的嘴中,李青童只觉得清凉入口,接着温温的白开水就倾倒了进来,一口水漱了下去。

“明后几天更是危险而关键的再生期,你也许会醒,也许会睡,醒了仍会感到疼痛,睡着了则是福份。还是你们三人,一人一天轮留陪护吧,我听你们玄梅师叔说,明后天青台也要过来了,让他与你们一起护理。十七醒了,就陪着他说说话,减轻些他的疼痛;睡着了,就不用打扰,任其安睡即可。我每天中午来一次,这几天也不离谷神宫,有什么异常及时禀报我!”

“谨尊师命!”三人躬身领命。

“多谢师傅!多谢师伯师叔!”李青童吃力地大喊,但嗓音有点沙哑,所以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大。

玄极子走后,剩下三人也就无拘无束了。

“小师弟啊,断骨折脉之痛,远非平常人所能遭遇的罪,你小小年纪却遭此劫难,也真难为你了,实在是痛疼忍受时,你就哼叫出来,我们三人不是师姐就是师兄的,没人会笑话你的。”姜青瑶温柔地说。

“谢谢师姐,我还行。”李青童轻声说。

“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小师弟你挺过这一关,将来就会前途无量了。”商青田鼓励道。

“谢谢。”

“不过经此一难也看出来,师尊们对小师弟还真是厚爱有加哦,‘镇山三丹’全给用上了。”七师姐姜青瑶笑着说着,听来似有羡慕之意。

“七师妹,你莫非也想享用这‘镇山三丹’?”梁青山笑道。

“我可无福遭此劫罪。”姜青瑶笑道。

“对师尊们来说,我们都是他们的一根根手指,十指连心,谁遭罪都会心痛的。”商青田道。

“那倒是!上次八师弟从悬崖上甩下去,掌门就给他用了‘回元丹’的。”姜青瑶正色道。

“‘回元丹’回元救命,‘固元丹’固元稳神,‘培元丹’培土生金,三丹连用,只要有口气在,纵使千难万险,也能转祸为福,让人否极泰来。也就是我们青阳派能有此等神奇的系列仙药了,小师弟能进我师门,也是前世修来的造化啊!”商青田感叹道。

姜青瑶道:“四师兄,五师兄,你们都在这儿劳累两天了,今天我在这儿照顾小师弟啦,你们两人都回去休息吧!”

“没事,小师弟遭此大劫难,我们在此劳累两天还不是应该的嘛!” 商青田道。

姜青瑶道:“话虽如此,但也没有必要都守护在此啊!刚才掌门师尊也让我们轮流守侯了。今天就我在这了,难道两位师兄信不过我?”

“七师妹如此说了,四师兄,我们就先回吧。有事就再过来呗!” 梁青山道。

“七师姐说得极是,四师兄和五师兄请先回去休息吧!小十七在此感谢两位师兄的关爱和照顾!” 李青童真诚地说。

商青田和梁青山走后,姜青瑶就如同长姐一样,坐在床边,轻轻地拍抚着他,和他闲聊起来。

“七师姐,你能给我讲讲玉清潜质吗?什么是玉清潜质呢?”李青童问。

“我们青阳派的师祖青阳真人你听说过了吧?”

“听说过的,七师姐。”

“青阳师祖留下了一部《青阳修真秘典》,里面将凡人炼道修真化分为九个阶次,称之为‘九阶’,一阶曰潜元,二阶曰见田,三阶曰含章,四阶曰跃渊,五阶曰龙凤,六阶曰玄黄,七阶曰亨通,八阶为仙,九阶为神。”

“你看过这本‘秘典’吗?七师姐。”

“我们做弟子的哪有资格看啊?师祖青阳真人立下的规据,‘秘典’由掌门亲自保管,只能传示给掌门大位的传承人,最后正式传交给下一代掌门人。从师祖青阳真人算起,到目前为止,我们青阳派恐怕也只有四位能亲手亲眼翻阅过这本‘秘典’吧?”

“是嘛!都是哪四位?”

“第一代掌门师祖青阳真人,第二代掌门师祖冲虚子,现任掌门师尊和我师父呗。”

“哦!”

“三百年前,我们青阳派师祖青阳真人首次提出了‘九阶三清’的说法,倡导的以‘九阶三清’作为修真求法的修炼法则,后来被修真界的八大门派所共遵,也被大华朝庭奉为正宗的修真道法。其中的一二三阶主要还是面向俗世,为家国天下玉琢人才的,同时也为修真界选拔玉清之苗。修真之道,是越往上越难修。世间众人,一般能修到三阶就很不容易了,四阶道士是少之又少,五阶更是人中龙凤,稀世奇宝。若想跃过三阶修到四阶、五阶,必须要有远超常人凡人之上的潜质和天资,单靠人为的努力是达不到的,这个远超常人凡人之上的潜质和天资,就是‘玉清’潜质;如果谁能在四阶中成功穿越如渊水寒潭的度劫期,跃渊而上,真正到达了五阶的修真境界,就称之曰‘玉清’了。”

“那么‘玉清’之上呢?”

“‘玉清’之上,谓之‘上清’。修真之人,五阶之后,就会进入六阶玄黄了。六界玄黄中的‘天劫’更是吉凶难料,一旦度‘天劫’成功,进入七阶亨通,就是世所罕见的‘上清’境界了……”

姜青瑶娓娓道来,如同讲故事一般,声音温煦柔婉,李青童在这娓娓的声语中,由于丹药的作用,痛渐轻,心渐平,眼渐沉,神渐昏,后来酣声轻起,如催眠般地睡着了。

第四卷、修炼 第072章、六天六年(下)

李青童这一睡,又是白天连黑夜,黑夜连白天,一直睡到次日上午,日上三尺也没有醒。商青田一早过来接班陪护,姜青瑶不放心也没有走。两人凝视着李青童,但见他眼睛似乎是半睁着,似乎又是半闭着,有时倏然张一下再半闭上,有时又忽然翕合一下再半张开,眼球还偶尔转动一下,呼吸倒是均匀正常,但就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轻轻唤了两声他的名字也没有应声,商青田和姜青瑶都有点担心了,姜青瑶让商青田在这边看着,自个去掌门师尊那儿禀报去了,玄极子听完后就说了两个字:“无妨。”

中午,掌门和云中子道长一起过来看望李青童,见他睡相安然,一如姜青瑶上午的禀报。大上尊切了切李青童腕上的脉,又摸了摸其额头,翻开他的两个手掌看了看,又掀开其脚掌看了一眼,凝视了一下他半张半闭忽张忽翕的睡眼,朝掌门师弟点了点头。

商青田拿了个厚厚的蒲团放在床前,掌门玄极子便盘坐到上面,双目微合,虚心宁气,两手掌心相向叠于胸前,运起气来,随着真气在其体内不停地周天运行,透过身上的衣袍能看见闪闪的红光在其身体中的行走和旋转。红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红,他的两掌变化成剑指,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天仰蒙蒙,地俯冥冥,视而无象,闻而无声,混而为沌,恍惚无名。

似气非气,似雾非雾,似雨非雨,似乳非乳,其上不皎,其下不昧。

百静一动,气行化风,雷电空破,阴阳两生,无中生有,万象纷成。

商青田听出这是本派的“太极诀”。但见掌门师尊念过三遍之后,倏然站起,两手并成剑指,竖直向下指向李青童平躺的身体,一个指向李青童的膻中穴,另一个指向其神阙穴,口中喊了一声:“入”,只见两道红光直入李青童的身体里。李青童的身体之内,则突然闪现出温润的蓝色光泽,片刻之后,红蓝两种光泽终于相融在了一起,一切消融于无声无息之中。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青田,今天是你陪护?”玄极问道。

“是的,掌门。”

“让他熟睡吧,睡着比醒着好。你们也无需大惊小乖的。”云中子道。

“尊命!”

第三天梁青山过来陪护,李青童长睡不醒,依如前一天一样,商青田给他交代了一遍后走了。

梁青山呆坐在床前无所事事,那些平时无睱细想的陈年忘事,就从思绪里飘飞出来。

很多人都说马青河是梁青山的影子。两个人一年入山学艺,虽说一个在缥缈峰从师于掌门玄极子,一个在凤鸣峰从事于鸣公子,但由于青阳派同门包容兼修的方式,每月都有一多半的时间在一起,两人同住在缥缈峰的“山河窑”里。梁青山是高富帅的典型,风度翩翩,潇洒帅气,喜欢阳光地笑,给人的印象是真诚而坦率,经常一边走路一边吹轻脆的口哨;马青河则长得清瘦纤高,总是一副幽幽的样子,让人觉得敏感而优柔,喜欢站在突兀的岩石上面对晚霞吹哀婉的长箫。就这样,两个外貌性格喜好迥异的人,却由于一起入山,一起住在了缥缈峰同一个院落的同一座寝房里,渐渐地就成了缥缈峰上一对形影相随的朋友。三十多年了,只要是兼修共学的日子,早上卯时,两人就一起起床;然后一起跑步出操,去缥缈峰顶,斋心静坐,抱元守一,外吸大自然之朝气,内炼精化气;辰时一刻,再一起去膳食堂吃早餐;正午午时三刻,又一起去膳食堂,一个去打饭,一个去打菜,不用分工也很明确,默契而自然;下午的活动与上午如出一辙,晚上自修的时间都是如影随形。

上个月,因为是秋白节前的集训,四峰四脉的众弟子们整个月都是在缥缈峰上“兼学共修”的。凤鸣峰上恰好轮到马青河当值,其实本峰当值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其他各峰的当值弟子都向自己的师傅请假过来了,马青河也是可以向师傅请假的。不知是身为师尊的鸣公子忘了这项多少年来的例行之事,还是马青河向来逆从顺受而默然不语,抑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反正四峰四脉的弟子们就缺马青河一人没参加集训。因此,整整一个月,一日三餐,梁青山都是独自一个人去吃的。

“你老婆呢?”

姜青瑶曾笑着问他。

梁青山不由地一怔,随后恍然而笑。

想到这儿,又想起这两年山上流传的关于他俩同性相恋的风言风语,梁青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中午,掌门师尊又过来做了一遍太极功法。掌门前脚刚走,楚青台后脚就进来了。他把自己的随身物件往自己的房间“楚云台”里一放,就出来和梁青山一起陪护李青童。

楚青台看了一眼迷睡中的李青童,道:“五师兄,十七师弟与以前相比,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有何不同?我还真没看出来?”

“你再仔细看看?”

“以前站着,现在躺着?以前醒着,现在睡着?……”梁青山笑着说。

“以前说笑着,现在沉默着……”楚青台抢白道。

“对啊!”梁青山顺杆就趴地应和着。

“哎——!没想到智勇双全、风度翩翩、潇洒儒雅、功冠青阳的梁师兄,没想到青阳山上集三百崇拜与痴爱于一身的五师兄,也有感觉视觉触觉迟顿麻木跑偏的时候。”

“哈哈,不管十四师弟是夸我还是损我,我都愿闻其详!洗耳恭听!”梁青山笑道,他现在对这个十四师弟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难道五师兄就没发现、十七师弟的身材长高长粗了吗!”

“你别说啊!经你这么一提,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他是病来身体臃肿稀松了呢?”梁青山兴奋地说。

“也许这就叫熟视无睹吧!你们天天看着不觉得有变化。我这四、五天在梅香峰上没过来,今天一见就发现他已经变化很大了。你看他脸盘有点长开了,小臂小腿都粗了一圈。”

“还真是这么回事。”

……

第四天又轮到姜青瑶来陪护了,因为楚青台在,她揽下陪护的任务,让姜青瑶回去了。楚青台静静地望着昏睡中的李青童,发现他一夜之间又长大了许多,脸盘上开始有棱角了,喉节开始微微突起,身材足足长了半尺长。

正午时分,掌门师尊依旧过来做了一遍太极功法,一会就走了。

楚青台喜欢看书,他昨天来时经藏经阁从那里借了一本《南华经》,就坐在李青童的床前,一边陪护一边看。正好看到书里讲倏和忽的那段故事,这引起了他无限的遐想。说的是南海有个帝王名字叫倏,北海有个帝王名字叫忽,中央有个帝王名字叫混沌。倏和忽经常到混沌这里来做客,混沌待他们非常得热情周到,可就是没鼻没眼没耳没口的,让人感觉到很是别扭。倏和忽为了报答混沌,两人就开始给混沌凿七窍,一天凿一窍,这样凿了七天,七窍是成了,可是躺着的混沌却是渐渐睡着了,再也没有醒转过来。他死了。

遐想之中,忽听得床上传来一声呵欠声,楚青台抬眼望去,只见李青童缓缓睁开了眼睛。

“十四师兄,你怎么坐在这儿?”他轻声地说,嗓音有点粗重沙哑。

“小师弟,我在这儿陪护你啊!掌门师尊刚走了一会,他说你又睡了三整天,算着时辰差不多该醒了;还说不要叫你,让你自然醒。没想到他前脚刚走,你跟着就醒了。”

“哈哈,对对,我又病睡了三天,有劳几位师兄师姐了。”

“别客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一身轻松,除了有些酸胀外,这身上哪儿也不痛了。”他说着起身坐了起来,双腿搭在床沿上。“就是感觉到口干舌燥的。”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休息吧!”

“我没事了。”

楚青台给他倒上一大碗的温开水,他仰脖一饮而尽;还要,结果一连喝了三大碗。

“你怎么象远行回来的人似的?这么渴?”楚青台笑道。

“我是梦游去了,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好象是一个大荒原,初春时节枯草枯树的大荒原,有人在荒原中间伐树烧荒,牵着牛扶梨耕地。奇怪的是开垦了一大片的地,却只种了两粒种籽。后来春风化雨,满野葱笼,种下的两粒种籽也发芽长藤,开出了两朵艳丽无比的粉色花朵,引来了无数的飞虫,还有两只蝴蝶,就有蜘蛛在周围的树间结了八张大网,来抓飞虫吃,没想到蛛网被两只蝴蝶撞破了,蜘蛛落地,没趴多远,就被树丛里侯着的一条青蛇的飞身擒住,正要美餐,却见眼前的两朵红花瞬间凋谢,结出两个大葫芦。青蛇也很纳闷,稍一走神,却见葫芦瓢开,从中蹦出一男一女两个童子,说时迟,那时快,两个童子同时挥手出剑,青蛇丢下蜘蛛急忙飞走,在一条白蛇的营救下逃跑了……”

“你的梦可够长啊!”

李青童说着双脚落地,站了起来,在屋内走动了几步,就听见外面人声喧闹起来。原来楚青台刚才用师傅梅仙子新创的“意念传息术”,将李青童苏醒的消息传给了正在“至尊堂”与掌门在一起的师傅梅仙子,师傅的回复是:“无妨!任其自然,吾等即到。”

随着喧闹声的临近,在众师兄师姐们的拥拱之下,掌门玄极子和四师叔梅仙子疾步走来。但见眼前的李青童身材高大魁梧,腰腿粗壮刚健,长脸高鼻,有棱有角,剑眉明目,目炯神奕,喉节突出,嗓音浑厚,宛如一个十七、八岁的成熟少年,与几天前那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相比,早已判若两人。众人一片哗然。

“十七!你怎么突然间长得这么高大了?”“食为天”钟青火紧跟着掌门闯了进来,惊奇地喊。

“不错!”玄极子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然后又问:“十七,你还有什么不适吗?”

“回禀师傅,弟子醒来时有点口渴,刚刚喝了三大碗的水,现在再无一丝一毫痛疼的感觉了。只觉得身上有些酸胀,但是气力充盈,精神充沛,再就是,站在这屋内感觉上有点压抑烦闷,只想出去痛快淋沥地打斗一场,一疏胸中郁烦。”

“这都是脱胎换骨洗经伐髓后的正常感觉。你虽然前后迷睡了六整天,实际上却在迷睡中度过了常人五、六年的光阴。如今你已是一个年过二八的成年人了,天癸已至,肾气盈盛,精气充溢,内和阴阳,外达天地。”

众人听罢,皆啧啧惊叹称奇,却听得一个怯生生的童音问:

“掌门师尊!”小十六林青榭怯声喊道,“他都年过二八一十六岁了,我才十岁,我是叫他师弟呢还是叫他师兄?”

众人闻听此言,皆哑然失笑。

玄极子正色道:“当然仍称他师弟了,你入门在先嘛!况且修真之人,只论造化,不谈年龄。十七,这些日子你只能静养身体。青山青江和青火,你们三人轮流陪着他,带他宫内宫外地走走,看看山色溪景,飞猿走鹤,舒活舒活筋骨即可,切记十日之内,不可攀高登险,不可纵跃发力,也不可凝神坐功。”

“诺!”三人高声应答。

第四卷、修炼 第073章、青山传功

十天的时间过得象十个月一样漫长。

李青童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在宫内和宫门前溜达,什么也不能干,哪儿都不能去,连谷神宫后面的太极顶都不让去,理由是山石峻险,不能攀高登险,以至于十多天的时间里,连“十大奇景”中排名第一的缥缈仙景也没看到全貌。但这十天的闲暇里,总算干了一件正事,就是给自己的蜗居起了个合心的名字——“青板童砚”。

总算把这十天熬过去了。这一天早晨起来,用完早餐,李青童跟着五师兄梁青山、九师兄许青江和十二师兄钟青火往回走。

梁青山道:“再给你两天时间舒活筋骨,两天之后正式开始给你传授功法。”

李青童急切地说:“麻烦师兄禀报一下师尊,能不能今天就开始?我这么呆着实在闷得慌!”

“无需禀报师尊,你忘了入山拜师时,师尊命我代师授艺的事?”

“真是报歉,五师兄,我这些日子几睡几醒的,记忆都昏沉如雾了。如此说来那就更好了,劳烦五师兄今天就开始吧。”

二人说开始就开始,直奔后院的道堂来。

梁青山道:“我青阳派的道德功法,仰之如高山,游之如大海,高深莫测,广阔无边,不是我这个做弟子的能传授了的,我只是教你些最基本的入门功法罢了。”

“五师兄你太谦虚了,现在山上众多的师兄师姐中,听说只有你和四师兄进修到了五阶之上,渐入‘玉清’佳境了。”

“我哪比得了四师兄啊?四师兄早就踏入‘玉清’境界,都炉火纯青了,我却是一只脚刚刚迈上‘玉清’境的门坎,另一只脚还陷在四阶的泥渊里呢。只是没想到你也知道‘玉清’之事?你听谁说的?”梁青山道。

“上次在谷神谷后院,你忘了你刚一提到‘玉清’之事就被钟师兄他们喊去吃饭给打断了。前几天病痛卧床时,曾请教过七师姐何谓‘三清’的,七师姐给我讲了很多。”

“哦!这太好了,省却我再继续为你讲解‘三清’境界了。其实这十几个师弟师妹们都很用功,且潜质天成,修成得都很快。六师弟、七师妹、八师弟、十师弟也都修入四阶了。小十六虽然入山才三年,也已提前三年完成筑基,与小十五一同迈入了二阶行列。其他人虽然大都在三阶中努力,可也各有千秋,尤其是十四师弟,别看年龄只有十五、六岁,入山也不过七、八个年头,前几天听四师叔说,二阶快要修满了,正在向三阶的门坎冲刺呢,真是后生可畏啊!”

“你说得可是青台师兄?”李青童惊问。

“正是。青台师弟天资聪颖,修炼又努力刻苦,这样下去,迟早会成为我们青阳山的翘楚。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抓紧练功吧!不过,今天我们还是要从最基本起步功法学起。”

“一切听师兄安排。”

“这第一天要教你的,乃是天下武学最基本的基本功法——桩功,叫作‘三体桩’。正所谓‘万变不离三体桩’,三体桩是所有武术门派的入门基本功。看好了——”

梁青山便说边在前面演示起来。

“身体正立,两手自然下垂,两掌沿体侧徐徐上举,掌心向上,沉肩坠肘;到胸前,小臂内旋,两手合扣,同时下蹲屈膝;到腹前,双掌变拳,两手一勒,定住气,这个动作就叫作站丹田。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师兄。”

“第二招,左脚以脚跟为轴,脚尖外掰;右拳沿身体中线钻出;进左步,同时左拳上钻;两拳相遇同时变掌,左拳推出,右拳撤回。”说到这里,梁青山转过身来看着李青童。

“对。就这样站着不动,要站半刻钟不动。”

站了约半刻钟,接着又往下做。

“现在是收式,跟我来,右手向后,小臂外旋,变掌,往上平举;同时,右脚跟着左脚,两掌收回腹部,立起。好了,休息休息吧。记住了吗?”

“记住了,五师兄。”

“那你做一遍我看看。”

李青童就利落地摆了一个三体式站桩。

“呵呵,还不错,这三顶三扣三圆三抱、三摆三垂三曲三挺,还有鼻有眼的。”梁青山说着,给他纠正了几个基本动作。

“你看看能否坚持两刻钟,要稳,我过一会回来看。”

结果梁青山一出去,师尊安排的一堆事就把他陷进去了,等他忙完,两个时辰倏然过去了。回来一看,李青童还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你一直就这么站着?”他惊讶地问。

“对啊!”

“中间没收势休息过?”

“没有。”

梁青山见他不但姿式端正符合要领,而且还站如松,稳如钟,大感惊讶。问:“你以前是否练过三体桩?”

“我以前的确炼过几天桩功,但不是三分体,叫什么来着?我也记不住了,但最多也只能站两刻钟,就胳膊腿累得酸酸的撑不下去了,没想到今天一站就站了两个时辰,还没觉得累。”

李青童说着,身体仍然纹丝没动。

“好了,十七,收了吃午饭去吧。这个你过关了。”

第二天,早饭后,梁青山带他又来到道堂。

“我今天要教你的,乃是天下修真最基本的基本功——斋心守一、静坐炼气。”

“‘斋心’是什么意思?”李青童问。

“‘斋心’是清心之义,心斋指内心清虚宁静。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大道至虚至静,因此人心应当清虚宁静,以合大道。所以,‘心斋’所讲的真正斋法,并不是外表吃素饮清就谓之斋,其本意是指内在的心里干净,这才是我们青阳派修养的高妙义谛之所在。所谓‘守一’,指的是意守一处,是一种通过反观内省达到调和形神的内修功法。道德真经中说‘抱元守一’、‘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至柔,能婴儿乎?’;南华经中也说,‘我守其一,以处其和’,‘唯神是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这些都是讲‘守一法’的。总之,守一可以有效地入静,入静又可以保养人体真气,使人长生久视,还能体内达外,获取道的真谛,故有‘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守一之法,为万神之根本’等真言悟语。这儿有几句简单的心诀,你先默念记下。”

李青童跟着默念了几遍,道:“五师兄,我记下了。”

“那如何斋心守一、静坐炼气呢?”

“首先人要处于自然状态,宽衣解带,舒适自然,心情放松,肌肉松驰,或行或立,或坐或卧,不必拘于形式。下面我就用盘膝坐的形式演示给你,看好了。”

梁青山开始一边做一边讲解。

“两小腿自然交叉成八字形,两足压在大腿下,自然盘膝,双手仰掌叠放一起置于脐上,或掐诀默念;双目微闭,含光内视,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然后调息,吸长呼短,吸气进入丹田,略存一存,然后收腹呼气。与此同时,默念心诀,排除杂念,悠然入静,意守丹田。慢慢地,随着一呼一吸,用意识引领丹田之气循着小腹的中线下行,至会阴从长项穴出,绕过尾闾转沿督脉上行,过命门穿脊柱,过大椎风府穴,直达脑顶百会;然后真气沿鼻柱下行,走任脉过咽部,过膻中走巨阙,复回于丹田穴。如此以意领气,意随气行,气逐意动,周天循环,打通经脉。这样周而复始,经循气旺,将右手食指中指化成剑指,指向前方,默念口诀,指端就会有气感。如此功法,坚持做下去,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久而久之,气感会越来越强,真气就会绵绵地从剑指射出。好了,你自己先做一遍吧。”

李青童如是而坐,静座运气,默念心诀,须臾之间,手指剑指前方,竟然徐徐辐射出一缕蓝色的气柱。

“这个你也学过?”梁青山惊问。

“我入山之前,因身体摄取了能魔之气,医伯先生,哦不,是云中子师伯,是大师尊,为了给我治病,以便化解我体内的‘胀魔之气’,教过我一个凝神行意、驱魔化气的功法,并教我记了些简要的穴位,只是运气行气的方向刚好与这个功法相反,还有就是心诀不同,但其他方面都差不多,所以现在学来很是方便,只要口念心诀逆向做一遍即可。我上山前是天天做的,一天至少做两遍,但那时并没有出现过手指射出蓝色气柱的现象啊?”

“十七,真有你的!这个你也算学会了。今天的这个功法本是炼精化气的第一步,叫作斋心守一、凝神炼气的,也简称作斋心凝气,后面还有三、四步才能真正修成炼精化气、剑指气出,常人要修五、六年才成的,没想到你一下子就全部贯通了。虽然气柱不是很强,但也说明你已全部掌握,只差日积月累的火侯功夫了。至于你手指出现的气柱为什么是蓝色的?以及大师伯以前教的驱魔功法,这些——说实话,我心中也不明白,我们还是去请教师尊吧!”

掌门玄极子平时就在“至尊堂”炼功修行,同在谷神宫后院,相隔也不是很远。两人来到堂前,轻扣丹门,被侍童传了进去,见到了师尊。

玄极子听完二人的来意,道:

“你大师伯也向我提过,你以前炼的那个功法是你大师伯行医中独创的,叫作‘炼神化气’。当初的目的就是让你炼意炼神,暂时用来化解和贮藏你遍布全身的魔障之气,因为,当时的你,作为一个凡常之人,身体没经过洗髓筑基,经脉是很脆弱的,根本经受不起这种强横魔气的冲击,所以才有了你刚入山时的骨断脉折,虽然历经了浑沌洞的洗历,也没能救你躲过那能魔之气带给你的这场生死劫。所幸你现在已是安全度过了,而且,由于这几天你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筑基已经完成,经脉拓宽了,而且坚韧厚实,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能抗得住这种能魔之气的冲击。所以刚才你一炼内功,炼精化气,封藏在丹田气海里的强横之气就被释放出了一部分,与你经脉中的真气融为一体,化作剑气从指端射出。”

“师尊,我现在应如何修炼呢?”李青童问。

玄极子道:“你现在可以两功并修,早上去缥缈峰顶,坦心舒怀,冥神静座,吸收天地之精化,但不要用剑指以防外泻,主要是炼精化气,修养内体。白天按老五的安排正常炼功习武。下午或晚上炼你大师伯传教的功法,炼神化气,以早上白天吸收的自然之精气、与自身的元气、体内封存的能气为药物,以身体为鼎炉,以神识控之,合而为一,熔炼真气,再配以剑指,以神控气,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心中有了剑,手中就会化气成剑,最后将气存入丹田。如此早出操,晚勤练,日久天长,日积月累,乾转坤合,岁月流转,不但能彻底地将能魔之气,转化成自身的真气,而且能将自身炼成一个小宇宙,内炼成丹,手中无物,心中有物,心中有何物,手中就会化气成物。再假以天年,制甲炼器,隔空驱物,神气自如,身轻似燕,御空飞天,降虎伏魔,法器封印,无所不能也。”

“多谢师傅教诲!”

李青童听师傅讲完,心中大喜,灿烂美好的前景令他心向神望。

第四卷、修炼 第074章、炼精化气

第三天,仍是早饭后,梁青山又带着他来到道堂。

“今天要教你的,乃是我们青阳拳法,叫做青阳五行六合拳。我们青阳五行六合拳法,乃师祖青阳真人结合紫阳拳术,上法天道,下效地理,中间模仿猛兽凶禽,自成一体独创出来的。天道是什么?天之道是变化无穷,所以紫阳拳的上盘拳法也变化无穷;地理是什么?地之理在稳,稳重方能承受,所以下盘桩步要稳定如山,雷击不动,重锤不移。天生万物,辨物析理,归为五行,木火土金水,相克又相生;千拳万法,不离其宗,化繁拆简,亦有五形,劈崩钻炮横,相克也相生;相克能克敌制胜,相生则变化无穷。”

听到这儿,李青童似懂非懂,却着实很入迷,他前世学过的那几个月的武术,只是僵硬地摆架式,练套路,却从没给讲过这样的道理。就听得师兄继续往下讲。

“青阳五行六合拳法,取诸众生,外发于形,内合于意。‘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是为内三合。‘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为外三合。内三合加上外三合共为六合。六合通达,能使练功之人,心到手至,意到神随,以神识支配动作,内外合一,化气为拳,形神兼备,形成青阳拳勇猛、劲整、疾快的显著特点。身如弯弓手似箭,起落钻翻横竖变……好了,这些不多说了,今天先教你一套简单的动作,你先体验体验。”

“劈拳起势!”梁青山在前面边做边喊。

“劈拳起势!!”李青童跟着亦步亦趋。

“伏虎底捶!”

“伏虎底捶!!”

“挑打中捶!”

“挑打中捶!!”

“出马三箭!”

“出马三箭!!”

“白鹤亮翅!”

“白鹤亮翅!!”

“伏虎舔裆!”

“伏虎舔裆!!”

“野马勒缰!”

“野马勒缰!!”

……

“记好了吗?”

“记好了!五师兄!”

“这个没学过吧?”

“这个真没学过!”

“总算教了一样你不会的,也不枉了我带师传艺之名。今天教的这一套叫作‘乳虎添翼’。这一周的拳法,你就炼这一套。”梁青山笑着说,不由地暗叹了一口气,这小师弟的基础是如此之好,还有一年的时间,以后可怎么教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梁青山告诉他明天不再教新功法了。

“从明天开始,早晨就不能睡懒觉了,要早早起床,早点去炼功,这几天先让青江或青火去叫你。早晨炼精化气,上午炼青阳拳,下午炼筋骨皮,晚上再炼神化气。”

第四天一早,李青童还酣睡在甜梦里,就被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叫醒了。

“十七!起床了!十七!起床了!”

李青童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开房门,就看见立在门外九师兄的那清瘦单薄的身影。

“你怎么还从里面栓上了门?”许青江不解地问。

“我一个人睡这大房子,空洞洞的有点不习惯。”李青童笑了笑说。

“是夜里害怕了吧?”许青江笑道。

“嗯,有点。”李青童被他说中了心事,红着脸点了点头。

“什么十七、八岁的成人啊?我看还是十多岁的小屁孩心智。放心吧,这飘缈宫后院的住处平安得很,我们都夜不闭户的。快洗把脸跟我走!”

青花盆里昨晚就打好了凉水,李青童撩起水来匆匆划拉了两把脸,这才清醒起来,扯过衣袍穿上就跟着往院外疾走而去。

天还没有亮,夜色朦胧,李青童跟在许青江后面,左转右拐的,一会儿就走出了后院,走出了谷神宫,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峰顶攀登而去。约摸一刻钟的时间,就听许青江说“到了”,只觉得山风很大,清凉扑面,湿湿的,润润的,向四周望去,满眼茫茫的夜雾,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抬头仰望天上,但见繁星点点,天色暗蓝幽静,如缀满星石的天鹅绒笼照在头顶,也不清楚是什么时辰。环顾了一下四周,身旁到处都是白兮兮的岩石。

“这块仙岩没人用,你就坐在上面修炼吧,我白天替你选好的。”九师兄指着一个直径五、六尺的椭圆状石台说。

李青童伸手摸了一下,虽然表面有点粗糙,但总体上平平坦坦的,适合静座。

“谢谢你!九师兄!现在什么时辰?”

“快到卯时了吧!斋心静座吧。”

李青童坐上石盘,两手自然地抚放在盘曲的两腿之上,放开胸怀,微闭双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觉天地之造化,星石之神力,草木之精微,花露之琼怡,皆被吸入进胸腑里。他将这第一口的朝气夜露含于胸中,沉入丹田,行遍全身,搜及踵膝,但觉真气遍体涤荡,清新透体,仿佛溶身于琼露里,揉身于精微间,含身于神力内,合身于造化里,顿感心旷神怡。接着他运功调息,把那四肢传来的劳困,身躯聚来的疲惫,六腑卸下的杂陈,五脏滤出的污浊,化作浓浓的浊气,一口气呼出体外;更觉得四肢轻松,身躯轻盈,脏腑轻跃,心神轻灵。如此反复呼吸,反复涤荡,竟有醉仰瑶池汤水、裸泳东海碧波之感。然后凝神于胸腹,内观自在体,弃扰思去杂念,物我两忘,抱元守一,但觉体内浊气缓缓下沉,清气摇摇上升,冥色悄悄远逝,空明渐渐浮出,身体轻轻盈盈,神识欣欣怡怡。

李青童第一次完全地沉心松体,融身在这冥明交融的天地里,无声地静坐着,只觉如睡如梦,半梦半醒。不知过了多久,神识倏然苏醒过来,他睁开双目,但见眼前一轮红日悄悄升起,象一个赤体婴儿,红通通的赤艳无比,上方天空明朗,下面云海茫茫,夜色不知何时已悄悄褪去,群星也跟着夜色隐形遁走了,一个朗朗的乾坤将自己环抱在这秀美的峰顶上,身外一派秋色浩荡。

李青童站起身来,极目远眺,四周皆是浮荡的云海,云海之中还有几座山峰在浮动。身立在山峰顶,峰浮在云海上,更感到心旷神怡,只觉得身心畅通无比,再加上秋风拂面,空气清新,真如在仙间幻境了。他两手卷成桶状,如喇叭般置于口前,对着眼前的云海,“嗷嚎”一声长啸,声波冲击的方向,只见云雾急剧地翻滚浮荡。

“嗬!好厉害的内功啊!”许青江赞叹道。不知何时他已悄悄来到了李青童身旁。

“九师兄,这云海之中还有这么多山峰呢?”

“这才几座啊,青阳七十二峰,最多时能看到二十多座,只不过今天云雾太大而看不到了。你看东北方向,那座最高的,它就是这青阳山七十二峰中的最高峰灵虚峰了。”

李青童向东北望去,只见这灵虚峰峰体不大,通体青翠,但却是陡高如柱,高耸入天,而且峰体如佛塔一般,一层一层地向九天拔起,轮廓分明。

“它右边离我们近些的那两座,是大师尊的飞云峰和四师尊的梅香峰,左边远些的那座,则是三师尊的凤鸣峰。”

“看起来,灵虚峰离我们最远了?”

“也不是,但它是最高的。我们还是赶紧往回走吧,再晚就没有早饭吃了。”

“好吧!”李青童第一次见到这般良辰美景,还有点意犹未尽,脚步迟迟。“我炼了多久了?”

“应该不少于一个时辰。其他早炼的师兄师弟们都走了,我刚才看你沉冥未醒,就没惊喊你,一直侯着呢。以后天天来早炼,用不了多久你就看腻了。”

“谢谢你!九师兄,我们走吧!”

第四卷、修炼 第075章、一饼天父

李青童跟着几个师兄天天勤学苦炼。

天不亮就起床,坐到缥缈峰的峰顶上,放开心怀,敞开七窍,舒展开全身的毛孔,外吸天地宇宙间的一切阴阳之能之气,滋养全身,周天循环,炼精化气。

一个时辰后,回来吃早饭,再去山顶练青阳五行六合拳,心揣五行,胸合六意,挥拳想雷锤,动作思闪电,苦练拳法。

下午,则去乱石滩,外炼筋骨皮,炼腿炼臂炼腰身,举重投掷,击桩砸石,渴望着早日练成铁砂掌金钢腿铁布衫什么的;炼过一个时辰,喝口水歇一会,再给小腿捆上沙袋,负重长跑,负重跳跃,负重飞掠,苦炼轻功,既要身坚如磐石,又要身轻如飞燕。

晚上,则独自跑向远处的望断崖,坐在崖顶,笼照在满天璀璨的星光下,斋心守一,以身为炉,炼神化气,希望早日化气成刃。

梁青山则是每隔十天传他一套青阳拳法,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九套拳法一一传完;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九套拳法连贯起来,进行整合训练,熔为一体;准备再用三个月的时间,让他和师兄们一起做对打练习,模拟实战。

六个月过后,李青童在后山找了一个僻静的山谷,每天下午独自来此苦练,将拳法、内功和轻功揉合在一起,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武功拳法突飞猛进。后山有很多幽僻的山谷,为了不惊扰别人,他几乎是隔几天就换个地方,一人来,一人去,落在钟青火和许青江的眼里,就变得有点的神秘莫测了。有一次,两人悄悄跟踪而来,趴在几十丈外的山头后面,窥到了李青童强悍的功力,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眼神都直了,简直是如睹天神。李青童只好赶紧换了个更远的地方,躲到后山的后面,找了个更幽僻的山谷,从而躲开他们继续训练。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的光阴转眼即逝。

李青童拳脚功夫出现了急剧的飞跃。他挥拳击打铿锵有声,飞腿踢脚刚猛有力,拳锤山石山石裂,腿踢磨盘磨盘飞,手搓铁块铁块成屑,脚碾金刚金刚成粉。纵跃沟谷如履平地,两、三丈高的岩石一跃能上,三、四丈宽的深涧,一纵就跳到对面。三、五十丈的山地,他脚尖轻点,疾步如飞,屏住一口气就能疾驰而至,疾腿飞步堪追狼免。此外他还能轻展内功,飞身上树,在树梢之间凌空飞步,自如飞驰,他自称是“浮风掠影”。至于炼精化气、炼神化气,不但真气内行,周身流畅,而且神到气到,神气自如,挥手真气似剑,遇石斩石,遇岩穿岩,石岩滚滚,声震山涧。总之,其实力跃上了一个新台阶,不可同日而语。

当春风再绿大江两岸的时候,李青童清楚地记得,自己入山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这天早晨,天还黑魆魆的,李青童又早早地起床,披星戴月,第一个来到缥缈峰的峰顶,坐在那块坐了将近一年半的圆石上,开始了又一天炼精化气的早课。

李青童安坐在岩石上,放开身心,双目垂帘,两耳返听,口须塞兑,舌抵上鄂;心弃杂念,自然呼吸,以心听气,心气合一。心神放于祖窍,但见微弱亮光,点点飘乎不定,渐渐凝聚成片,慢慢聚起,时聚时散,越来越亮,渐渐连成一片白光,初如一池秋水,水光潋滟,又渐渐稳定下来,如一面明镜,光圆亮灼。再将神识缓缓下移于胸腹,内观自在体,但见浑浑沌沌,空而不空,有而不有,自己也渐渐地融在了这冥明交融的天地里,又进入如睡如梦、似睡似醒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体内浊气下沉,清气上浮,冥色远逝,空明渐起,自身体内的融融真气,自然而然地诞现了一个圆圆乎乎的小天地,他潜入的神识清楚地看到,这就是自己的小宇宙了。但见其上若天渐清渐明,其下若地隐隐茫茫,一个两三寸高的赤红小人模样,隐隐现出,如胎胞中的圆润婴儿一般,隐现在自己身体内的小宇宙里,冉冉地发着旭旭的红光,五脏六腑也被它烘照得暖暖洋洋,他知道这就是内丹开始结成了。五脏既暖,身体即热,阳明经通,神识倏然苏醒,蓦然间睁开双目,又见眼前旭日初升,其上天空明澈,其下云海茫茫,春宵不知何时已悄然逝去,星空也跟着夜色隐形遁走。站起来环顾四周,但见山青林秀,春阳煦照,朝花含苞,清露闪耀,一阵春风吹来,花香随风飘荡,一个新生的春晨,将自己拥抱在这人间仙境的缥缈峰的巅顶之上。

“怪哉!”他自言自语道,“我今晨既没有运气行气,也没有炼精化气,只是身静心静意静,却莫名炼出了内丹仙胎?”

但细细一想,方知是体内真气凝聚,外面朝阳煦照,体内体外天地灵气共鸣,内外交感,乾坤之间灵露同滋养,身心不强求,自然结丹果,不由地嘴角微微一笑。

这让他想起了师尊讲道时描绘的修真境界:我自有丹阳,我自有朝霞,我自有梦想,我自有星仙。赤松子清高绝俗,其形不见名声显流;傅说虽骑星升天,神灵朦胧光芒闪烁;韩众已服丹成仙,霞光万道甩袖凤舞;王子乔嬉游云间,华服霓裳秘法传音:“道可感受兮不可口传,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不搅尔魂兮自然出现,元气神异兮夜寂易感,虚以待之兮无为勿先,庶类以成兮道有门槛。”

内丹既成,功夫拳法又出现了质的飞跃,李青童就渐渐地显露出骄傲的情绪和神态来,说话的口气也不一样了,谈起修真之道也指手画脚的,走起路来更是飘飘然,颇有少年得志的感觉。他渐渐不再隐瞒自己身上的特异功力了,常常邀请上几个师兄、或那些记名弟子当中的出类拔萃者、跟他一起去后山幽谷进行拳脚和功夫的训练、或观摹他的功法表演,常常被师兄们捧得开怀大笑。当然,受邀最多的还是九师兄许青江和十二师兄钟青火了。

这一次,他暗提一口真气,几个纵跃就从谷地飞上后山的峰顶;然后跃上树梢,脚踏青叶,凌空微步,顷刻之间又下到了山背面的谷底。便高高地坐在一块巨石上,翘起二郎腿,悠闲地等着两位师兄,一刻钟之后老九许青江跟了下来,两刻钟之后老十二钟青火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开始炼功了!”李青童大大咧咧地喊道。

只见他飞起一脚,面前一个直径六尺多、厚度三尺左右的扁圆青色巨石被他踢了出去,犹如一个石盘碾台在空中飞旋而去,最后落在了三十丈开外,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把一座直径三、四丈的青岩山包的石包顶砸得粉碎,而这个巨大的青岩圆台,除了打出一道火光擦出一道白印之外,竟然没裂没碎,只是“轰轰隆隆”滚回了山谷里。

“这是我踢了三个月的腿脚,才选出来的练腿神石。”

说着,他又一跃而起,几步飞掠到那座被砸掉包尖的青岩山包前,站在一侧的陡峭立壁前,发力挥出一拳,击向山包那面笔直如刀刻的青岩石壁上,又听“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声,剩下的半截直径数丈的山石包墩被一拳击碎,犹如被火药炸碎了一般,纷纷落向了另一边的山谷里。

许青江叹道:“十七啊!你这拳脚功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喽!”

李青童咧着嘴笑道:“九师兄的夸奖,我就当成是对我的鼓励吧!”

钟青火道:“你这内功真气,肯定能超过五师兄了,山上现有的师兄弟们,我看除了四师兄无人能敌。”

李青童连忙摇手:“哪有那么高?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姐的,都练了二十几年三十几年了,我这才哪到哪啊?”话虽如此说,但他心里却是骄傲得很,美滋滋的,乐不胜收。

钟青火道:“这个,与年头无关,天生的!对不对?‘两层皮’?你自吹轻功独步,敢和小十七比试比试轻功吗?”

许青江笑骂道:“‘食为天’,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啊?怎么能拿我和天神下凡般的十七师弟比呢?”

“九师兄谦虚了,你的轻功在四峰弟子中也是有口皆碑,我改天再班门弄斧,向你挑战!”李青童洋洋道,不服之气立即溢于言表。

许青江连忙摆手:“十七你别听他瞎掰,你的轻功虽然不象拳法和内功那么强悍,但放眼山上四峰的弟子,也堪称一流了,我岂敢与你相比?”

钟青火道:“那当然,小十七天生就是学武的料,那句话怎么说的?一个饼天父给的。”

正在喝水的李青童闻言,一口笑喷出来,急剧咳嗽起来。

许青江笑道:“‘食为天’啊‘食为天’!你就不能读点书啊?那叫异禀天赋!不是一个饼天父给的。”

钟青火不屑道:“还不是一个意思?”

第四卷、修炼 第076章、九阶三清

这一天李青童起晚了,偌大的膳食堂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几个人在用餐。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嚼着无味的馒头,却见五师兄梁青山从侧面的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师尊昨天说了,今天要为弟子们正式讲授功法,我有事先走,你吃完赶紧去!”

说罢匆匆而去。

李青童听后大为兴奋,三下五除二就把手中的馒头吞没了,无耐粥太热,又是勺搅又是嘘气,好半天才喝完,待兴高彩烈地赶到“至尊堂”前,却不见一个人影。

疑惑之间,只见八师兄万青叶从前面疾走过来,老远就喊:“十七师弟!看看后院还有人吗?四师叔让你们到前殿广场去,掌门今天改在那边公开传道讲法了。”

“好啊!”李青童应道。

两人依次走向两侧的拱门,向着里面的回廊大院,一个一个地探头高喊。

“里面还有人没?赶紧去前殿广场!听掌门授道讲法去喽!”

“还有人在吗?立即去谷神广场!掌门师尊要讲道授法了!”

……

两人匆匆赶到谷神殿前,只见三百多号的青阳派弟子们,都候在了前殿广场上,白衣白裙地地站成一片,在蓝天白云的俯视下,在丹墙碧瓦的环抱中,望之如一团团落地的白云,美仑美奂。

稍顷,果然见掌门玄极子在四师叔梅仙子的陪同下,步出谷神殿,站在高高的廊前宝台上,有侍童摆上两个碧青的铺团,两位师尊盘腿坐下,玄极子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弘讲道真功法。

“再过六个月又是秋白节了。根据我青阳派三年一中考六年一大考的进阶贯例,今年的秋白节将是青阳山各峰各脉的弟子、一起评级定阶的大考季。这几年,你们个个勤学苦练,不少人都觉得自己拳法突飞猛进,外家功夫飞长,内炼真气成丹,可是到底真实功法如何呢?今年秋白节将一见分晓,算来也只有半年的时间了。为此,我与你们四师叔,一起在此举办本场道功法会,公开传功讲法,希望对你们的修炼有所补益。”

众人听到这儿,顿时鸦雀无声,皆竖耳期待。

“我青阳派之功法,源起于西关名山紫阳山。在三百多年以前,紫阳山紫阳派七代传人中出了一个天才弟子,因一身青衣而被时人称为青衣道人。青衣道人衔命来到这东海之滨,因见这青阳山上,天空辽阔清远,山色葱笼清明,涧水灵动清澈,竟暗含了上中下三层‘清’意,遂坐于灵虚峰顶,抱元守一,斋心踵息,吸九天之星力,聚八荒之灵气,以身体为丹炉,仿天地洪荒之运化,以精气神为药草,拟天地间之百草星石,坐炼九九八十一天,得大道功法,目明能细察百里之蝼蚁,耳聪能谛听千里之声息,气行能化刀枪剑戟戈十八般兵器,意动能驱木火土金水千百类物体,不但能元神分离——一气化三清、一神幻三体,而且遇敌能夺其神识——草木虫禽兽、皆可封印入自己的兵戈法器。”

“青衣道人又仰观天宇,俯察地理,御剑行东海,踏浪度大江,飞云海穿幽涧,降玄鸟收神龟,昼练阳拳阳明剑,夜研三易三皇经,如此又过了九九八十一天,遂将半生武学道法熔于一炉,自创了我们青阳派这独树一帜的道真无上功法,取名曰‘三元九阶无上道法’。而后,青衣道人便在这青阳山上选峰造观,筑阁砌殿,又用了九九八十一天,初步建成了一阁一殿一峰门。”

李青童听到这里,心中大为振奋,心想,自己一定要学会贯通这“三元九阶无上道法”。

“虽然阁殿建成,峰观初现,但青衣道人开始并未传道讲法,只是采药治病,炼丹救危,神医之名很快传开;然后他又心算阴阳,指排八卦,教人趋吉避凶,求者无不逢凶化吉,皆称灵验神妙,很快,神仙之名又名蜚遐迩。于是乎,登山揽景之客络绎不绝,寻道求仙之众趋之若鹜。其实,青衣道人之本意还是在于道真武学,他见时机成熟,乃选在当年古历八月初六之秋白日这一天,正式开门收徒,开阁传道,开殿教武。从此创立了道真功夫的东方大派——青阳派,宣道讲法,传功授武,教拳练剑,修真炼丹。青阳派在东华蓬勃崛起。青阳派因青阳山而得名,青阳山因青阳派而名传天下。青衣道人自号青阳道人,世人皆尊称青阳真人。听道这儿大家自然都明白了,这青阳真人正是我青阳派之祖师——我师尊‘冲虚子’之师尊,自然也就是我们青阳派创派之师祖。”

“创派之初,学法求道之人多如牛毛,习武练剑之众浩如烟海,收也容不下,如之奈何?幸亏师祖对道德真经参悟得深刻,脑中灵光闪现,提出‘出世之眼入世之心,道德之本不离家国’之宗旨,遂创九阶进级选拔之法,采用入山考核和九阶进级法,不但能选拔一些优秀弟子,还能为俗界世间培育出一批批的人才。后来的实际情况,也证明了师祖慧眼独具,雄韬非常,吾青阳派短短三百年间,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不但挤身于江湖上修真武学四大名派,在世间俗界之影响更是稳居第一,致使道真武教成为我朝大华国事实之国教。虽然从师祖开阁伊始,就教导后世弟子要轻权势,重清修,舍浮而求真,舍财而求才,舍利而求义;但是,由于我派道真功法循修善进,记名弟子成长迅速,在朝在国之影响日益广大,道俗两界几乎都认同了我派弟子之品阶,并以此作为世俗评价道德功法和处世规范之尺度。”

“下面我就详细为你们讲述我青阳派之优胜劣汰三元九阶修真大法。有些弟子可能听我讲授过,但我想绝大数之弟子是没有的,因为,当着如此众多之人,在大殿广场之上公开传功授法,今天当属首次,听者可谓幸运矣。何谓九阶呢?如何优胜劣汰呢?所谓九阶,就是指凡常之人炼道修真需经九个品阶,其中四阶以下,除了修炼内容不同外,其他方面如修期、进阶、结业等方面之要求,都差不多,每阶修业之期限都不能超过六年,凡常之人需要刻苦努力,至少积成三倍年限之功力,也就是十八年以上功力,方能进阶。”

“初阶弟子名为潜元,需精选六至十岁资质上佳之少年(一般来说这个年龄段中越小越好),入派而不必出家(以下各阶皆同),修业内容是传道炼体,外练筋骨皮,内拓脉筑基,洗经伐髓始,元始混然起;满十八年功力者进入上一阶,其余诸人,六年期满而功力未满者,结业返还世间,自选正途,授一阶道士道冠,颁青阳派玉璜一枚。二阶弟子名曰见田,修业是传功授拳,凝神坐道,外吸能量气,环身循精微,内斋心守一,听息敛气意,清升而浊凝,内观有天地;进阶和结业方法同上,结业下山者授二阶道士道冠,颁青阳派玉环一枚。三阶曰含章,修业是传武习剑,气势如虹,内外交体,炼精化气,气结化胎,内丹初生;结业下山者授三阶道士道冠,颁青阳派玉璧一枚,并赠送道名道号,入青阳派谱册,并授以‘道地玉材’之名号。三阶以后,再往上修就称为入境了。四阶曰跃渊,修业是传法炼己,炼丹制器,隔空驱物,御空飞驰,凝气敛神,元婴有体;内丹有神识,初沾玉清味,是为‘玉清’之下品。结业下山者授四阶道士道冠,颁青阳派玉玦一枚;不愿下山者,即使年满六年、未能晋阶,也可留下继续修炼,向五阶冲刺;有志愿者还可转为正式弟子。五阶曰玉龙或玉凤,男弟子颁青阳派青色玉龙佩,女弟子颁青阳派青色玉凤佩,修业是传术炼神,真体玉成,炼气化神,出神入化,灵肉交易,气行化百刃,神缩传肉身。凡常之人进满五阶,至少已积满了九十年的修炼功力,再加上入山前的元阳之功,可谓百年功力,功法大成,遂进入‘玉清’中品境界,如玉龙玉凤飞天,可纵横人世间,远非常人可比,世间就称之为‘异人’,百姓盲目崇拜,有时就呼之曰‘仙人’‘神人’,实质上还是‘异人’的称呼最恰当。”

弟子们正听得心潮澎湃,掌门却停了下来。遂有弟子奉上紫砂清茶,也许是掌门讲功太久,舌干喉燥了,饮之如甘怡,脸上遂展现出舒然的神态,然后接着往下讲。

“从四阶开始,每三阶合起来称为一境,分别称为这一境界的下中上三品,每一境界的上品和后面更高一境界的下品是相互搭接重叠的,而每一境界的每一品阶又是都要度劫方能跃升的,每一劫都是进阶中的磨难,同时也是进境中跃升的阶梯。四阶是玉清的下品,五阶是玉清的中品,六阶是玉清的上品,同时也是后面更高一境界上清的下品。”

“要想将四阶修满进入五阶玉龙玉凤就必须度劫了,否则绝难往上修,这个劫俗称‘地劫’;只有‘度劫’成功的人才能顺利进入五阶从而龙飞凤舞的,但是‘度劫’都是有风险的,所以很多凡常之人修到四阶就戛然止步,不再深修了。如果谁能从四阶成功度劫,跃渊而上,真正到达了五阶的修真境界,那就是人中之龙凤,就真正谓之曰‘玉清’了。进入五阶后的修炼是漫长而艰难的,如果问我世上最难的事是什么,那我告诉你,就是五阶玉龙玉凤的修业,世上很多能人异士、炼气士炼家子,修到了五阶之后,穷极一生,却再也难以向上突破,因为五阶要想修满必须度‘天劫’。修真界有句名言,叫作‘龙凤好修,天劫难度’;那么难修的五阶玉龙玉凤,在‘天劫’面前都变成‘好修’了,你可以想像‘天劫’的难度。”

“五阶的修业一旦圆满,那就进入六阶玄黄了。六阶玄黄是‘玉清’的上品境界,同时也是‘上清’的入境阶段,称为‘上清’下品,两境界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界限。玄黄之人就是真正的所谓‘半仙之体’了,可以开始炼神还虚的探索。六阶玄黄如果还想往上提升功力,增加修为,百度竿头再进一阶,那就只有度‘仙劫’。七阶是上清的中品,之后再往上,八阶为仙,九阶为神,修法各异,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成规了。”

“‘玉清’之上,谓之‘上清’。 如果说‘玉清’靠的是天赋加努力,那么欲修成‘上清’,除了天赋和努力外,还有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因素,那就是机缘。‘上清’之上,谓之‘太清’。八阶为仙,九阶为神,修真而成的诸仙诸神,肯定都是‘上清’境界了,但是,诸仙诸神也还是要继续修行的,而且要想修成‘太清’也不容易,‘太清’啊‘太清’,那只能说是三界中的神话传说了……”

第四卷、修炼 第077章、三从四德

遂有弟子奉上紫砂清茶,也许是掌门讲功太久,舌干喉燥了,饮之如甘怡,脸上遂展现出舒然的神态,然后接着往下讲。

“从四阶开始,每三阶合起来称为一境,分别称为这一境界的下中上三品,每一境界的上品和后面更高一境界的下品是相互搭接重叠的,而每一境界的每一品阶又是都要度劫方能跃升的,每一劫都是进阶中的磨难,同时也是进境中跃升的阶梯。四阶是玉清的下品,五阶是玉清的中品,六阶是玉清的上品,同时也是后面更高一境界上清的下品。”

“要想将四阶修满进入五阶玉龙玉凤就必须度劫了,否则绝难往上修,这个劫俗称‘地劫’;只有‘度劫’成功的人才能顺利进入五阶从而龙飞凤舞的,但是‘度劫’都是有风险的,所以很多凡常之人修到四阶就戛然止步,不再深修了。如果谁能从四阶成功度劫,跃渊而上,真正到达了五阶的修真境界,那就是人中之龙凤,就真正谓之曰‘玉清’了。进入五阶后的修炼是漫长而艰难的,如果问我世上最难的事是什么,那我告诉你,就是五阶玉龙玉凤的修业,世上很多能人异士、炼气士炼家子,修到了五阶之后,穷极一生,却再也难以向上突破,因为五阶要想修满必须度‘天劫’。修真界有句名言,叫作‘龙凤易修,天劫难度’;既然如此难修的五阶玉龙玉凤,在‘天劫’面前都变成‘好修’了,你可以想像‘天劫’的难度。”

“五阶的修业一旦圆满,那就进入六阶‘玄黄’了。六阶‘玄黄’是‘玉清’的上品境界,同时也是‘上清’的入境阶段,称为‘上清’下品,两境界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界限,都是渐修渐变的。‘玄黄’之人就是真正的所谓‘半仙之体’了,可以开始炼神还虚的探索。六阶‘玄黄’如果还想往上提升功力,增加修为,百度竿头再进一阶,那就只有去度‘仙劫’了。度过‘仙劫’方能修入七阶‘亨通’。七阶‘亨通’就是大道初成,仙味馥郁了,所以七阶‘亨通’之身就不同于凡人了,也算是仙了,只不过是仙的最初品阶,世俗的称呼是‘散仙’,修真界的专谓曰‘亨通’。七阶‘亨通’是上清的中品,之后再往上,八阶为‘真仙’,也称作‘金仙’,九阶为‘昊神’,修真界的专谓曰‘大罗金仙’。七八九三阶,都是修真的极品境界,那就是修法各异,再也没有任何的成规了。”

“‘玉清’之上,谓之‘上清’。如果说‘玉清’靠的是天赋加努力,那么欲修成‘上清’,除了天赋和努力外,还有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因素,那就是机缘。‘上清’之上,谓之‘太清’。八阶为仙,九阶为神,修真而成的诸仙诸神,肯定都是‘上清’境界了,但未必就能修成太清。所以,诸仙诸神也还是要继续修行的,而且要想修成‘太清’,更是整个修真界极难极难的事。‘太清’啊‘太清’!那只能说是三界中的神话传说了……”

“话说得越来越远了,还得回到眼下,回到我们青阳派,回到你们眼下具体的修真修行上来。那么我们青阳派,我青阳派炼功修真,到底有没有什么秘决和法门呢?”

掌门讲到这儿,又停了下来,喝了一碗茶,向下望了一眼弟子们一双双期待的眼神。

“下面就请你们的四师叔,来给你们讲些修练的道功法门吧!”

玄极子饮下碗中茶后,说了这么一句,众弟子这才坦然放下心来,遂后就听到梅仙子师叔清润悦耳的女中音。

“我们青阳派修真炼功,并没有世人传说得那么玄乎其玄,那么神乎其神,什么世间不传秘法、修真界不二法门,什么江湖奇技、武林异器。那么,我们青阳派修炼到底有没有什么法门呢?当然还是有些的,但是我说出来恐怕你们会要失望的,所以我将此话讲在前头,你们再往下听,免得你们期之如甘怡,得之如淡水。”

“不会吧?”下面开始有人小声议论。

“我们青阳派,讲究的是外炼内修。所谓基本的修炼法门,无外乎就是外三内四,三从四德。大概也有这么十几条。第一条是外炼,外炼什么?炼腿炼臂,炼足炼手,炼颈炼躯,炼筋骨皮,炼体格,强筋壮骨;第二条是外吸,外吸什么?外吸自然之气,外吸天宇之磁,外吸万物之生力,外吸一切看得见看不见之气之力、之能之量,取之于外,固之于己,方筑自我之功法大成;第三条是外施,就是自身内在之功力,如何施之于外,着重从力道、速度、反应和本能这四者之上,这个颇为复杂,以后再细讲。以上就是所谓的‘外三条’。第四条是目内观,确言之就是放外视内,放大视小,内观自身;第五条就是耳内听,也是弃外听内,弃宏听微,听自己之呼吸,听自己之心脉;第六条是心内着,弃乱思,弃畅想,心内着于肚脐丹田,也谓之守中;第七条是气内行,四五六条做到了,气自然而生。这就是‘内四条’。‘内四条’炼到家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以意引气,内循于身内周天之小宇宙,就会元身刚健,青春长在而不衰;外发于身外天地之大宇宙,就会功法无敌,岁月沧桑而不老,这不正是修真需要的结果吗?”

弟子们都听得全神贯注,梅仙子清润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众人期待之间,旁边侍立的弟子急忙奉上清茶,梅仙子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嗓,接着往下讲。

“那么何谓‘三从四德’呢?所谓‘三从’,第一条是从天。修真人常说,修真之道,顺天成人,逆天成仙,此言本是真知,但是却被绝大多数常人凡士所误解,拼命地逆天修炼,以至于走火入魔者数不胜数,酿成无数修炼惨剧。逆天本意上是指修真之三大步序要巅倒逆炼,并非真正的逆天修炼;而真正的炼法,却要顺天时,从四季,和五脏,春炼肝,夏炼心,暑炼脾,秋炼肺,冬炼肾,肝心脾肺肾炼得刚强无比,目舌口鼻耳就会产生所谓的异功神法,感知万里,怒思喜悲恐才能撼天地动山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成神成仙了吗?第二条是从心。心者,意也,识也,灵也;从心而炼,气从精生,顺意行,聚而为神,升而为灵,内光反照,六脉同力,金胎顿成,炼神还虚,玄珠渐显,元神大功;最后方能离体附体,化刃封物,远观遥听,变化无穷。第三条是从自然,道法自然,一切修炼,皆从自然,顺势而为,方可成就。小到衣食住行,不忌不禁,不纵不欲,节而不逆,从自然;大到家国天下,仁义礼信不可违,忠孝爱恩不可废,人虽有个性异情,但大节不违不逆,从世事之自然。这就是我们青阳派之‘三从’。何谓‘四德’呢?所谓‘四德’,就是‘四道’,道德道德,在天为道,在人为德,这么一说就简单了吧;简而言之,就是人道,地道,天道,道道;何谓‘道道’?道亦有道啊!这也拆作四条,但细讲就多了,每一条纵是讲上三天三宿也讲不完,在此我就不拆分细说了,但汝等一定要切记,众人法地,大地法天,苍天法道,道法自然。以上所讲述的,‘外三内四’,‘三从四德’,共计一十四条。”

“此外,修真炼道,虽然要眼望未来之标目,但是重点却在日常的修炼之过程,在于平时的一点一滴,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过程重于未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只有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不停地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修炼的过程中,要多多地进行冥想体味,尤其要多多去体会‘三境’和‘两仪’。‘三境’就是修炼进阶中的玉清、上清、太清这三种境界,又叫‘三清三境’,当然每一种境界的体会是要看个人修为的,修为不到者是体会不到的,这就有点高度和难度了,而且越是靠后的境界,越是难以体会。‘两仪’乃是阳和阴的两象、和两象之间的相互转化,既是道之根本,远高于‘外三内四’‘三从四德’和‘三清三境’,总括一切象和一切的造化;又是最为凡常的,总伴在你我的身边、左右,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无时不在。那么究竟何谓阴?何谓阳?比如说吧,地为阴、天为阳,月为阴、日为阳,泽为阴、山为阳,风为阴,雷为阳,这四对宇望之间最大的阴阳象,也是易经八卦中最大的象;再比如,水为阴、火为阳,夜为阴、昼为阳,下为阴、上为阳,内为阴、外为阳,凹为阴、凸为阳,偶为阴、奇为阳,静为阴、动为阳,柔为阴、刚为阳,虚为阴、实为阳,器为阴、功为阳,脏为阴、腑为阳……如此之对,数不胜数。一阴一阳谓之道也,一阖一辟谓之变也,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以上所讲的这些,合在一起,就是我们青阳派修炼的不二法门。修炼的方法千千万,千人千样,归纳起来,却不外乎这些……”

殿前广场一片肃寂,空中清风停步,头顶白云驻目,连小鸟都安静地立在枝头,远远地谛听着这荡漾在谷神殿广场上空的无上功法,醉心其中了。

道法讲授完毕,众弟子皆肃立在殿前广场,正准备恭送两位师尊。玄极子却立即让人把商青田、梁青山和李青童叫了上来。

玄极子问:“青山,十七最近的功法进展,你觉得怎么样了?”

青山躬身道:“回禀师尊,十七师弟潜质深厚,天资聪颖,又刻苦努力,每天都炼功七、八个时辰,功力迅进如飞,都直追弟子了。”

玄极子惊问:“直追你了?”

青山正色道:“是的。当然我说的是他自身修炼的功力,而不是功法,因为有很多三阶四阶的功法,他还没有学到呢,何时传授,还要等师尊的吩嘱。”

玄极子道:“青田,你来试试十七的掌上功力如何?”

青田躬身道:“弟子遵命!”

青童问:“就这儿吗?”

青田反问:“有什么不妥吗?十七师弟!”

青童自负地说:“四师兄,我怕我掌力过猛,损毁着大殿。”

梅仙子道:“这还不简单!”说罢,她站起身走上前来,站到两人中间,顺手从头上拔下一只青翠的飞鸟形金丝芯簪,合在两手掌之间,轻轻碾旋了一圈,口里轻声念道:“玉凤萦飞,环前绕后,金簪括宇,上下左右,三丈有三,六合自守。结!”遂迅速脱开两掌,但见玉凤金芯簪突然幻化成了一只奇异的翠色飞鸟,从她手掌间疾然飞出,围绕着他们三人转了一个圈,画出了一个方圆三丈三的若隐若现的金丝圆圈,接着跃到她的头顶上方,在离地三丈三的半空,竖向画下一个同样的金丝拱环,最后倏然飞回梅仙子展开的手掌上,又变回了那只青翠的飞鸟形玉凤金芯簪,与原先丝毫无异。

台下诸弟子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梅仙子将玉金簪插回一头的青丝秀发之中,两个金丝圆环也转瞬间从诸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无妨了!我已经用玉凤金簪划出了一个独立的结界,把你们两人都罩在了这个咫尺世界里,与周围一切隔离开来、毫无相干了。你们俩人尽管发力就成了。”

梅仙子说着,飞步迈开,倏然越出结界,立在一侧。就在她飞速穿出结界的那一刹那,青童听到“铮”的一声尖响,看到身外一个直径三、四丈的玻璃般透明球体颤动着显现出来,晃了几晃,接着又隐于无形,他知道那就是结界了。

青童高声道:“四师兄,那我就先出招了?”

青田笑道:“十七师弟,你先请!”

第四卷、修炼 第078章、考校功力

道德功法讲授完毕,弟子们仍然心醉其中,心思仍畅游在无边的道德功法的天地里,回忆着自己几年来悟道炼功的经历,思索着平时遇到的疑惑和不解,联想起今天掌门上尊和四上尊的功法讲解,许多的问题和疑惑顿时豁然开朗,不由地心神愉悦。这就是知识给人们的精神世界带来的满足和快乐,能让人们忘记疲惫,忘记困顿,忘记睡眠,甚至是忘记饥饿。满场的弟子们乃凝神肃立在殿前广场上,准备恭送两位师尊先行退下。掌门玄极子却是坐着没动,与四上尊梅仙子低语了几句之后,立即让身边的侍应弟子朝着下面的人群喊话,把老四商青田、老五梁青山和小十七李青童一起叫了上来。

玄极子问:“青山,十七的功法一直是你代我传授的,最近他的功法进展如何?你觉得怎么样了?”

青山躬身道:“回禀师尊,十七师弟潜质深厚,天资聪颖,这几年一直是刻苦努力,每天都炼功七、八个时辰,早晨批星起,晚上戴月归,功力迅进如飞,都直追弟子了。”

玄极子愕然惊问:“直追你了?”

青山正色道:“是的。当然我说的是他自身修炼的功力,而不是功法,因为有很多三阶四阶的功法,他还没有学到呢,具体何时传授,还要等师尊的吩嘱。”

玄极子道:“青田,你来试试十七的掌上功力如何?”

青田躬身道:“弟子遵命!”

青童问:“就在这儿吗?”

青田反问:“有什么不妥吗?十七师弟!”

青童自负地说:“四师兄,我怕我掌力过猛,损毁着大殿。”

梅仙子道:“这还不简单!”说罢,她站起身走上前来,站到两人中间,顺手从头上拔下一只青翠的飞鸟形金丝芯簪,合在两手掌之间,轻轻碾旋了一圈,口里轻声念道:“玉凤萦飞,环前绕后,金簪括宇,上下左右,三丈有三,六合自守。结!”遂迅速脱开两掌,但见玉凤金芯簪突然幻化成了一只奇异的翠色飞鸟,从她手掌间疾然飞出,围绕着他们三人转了一个圈,画出了一个方圆三丈三的若隐若现的金丝圆圈,接着跃到她的头顶上方,在离地三丈三的半空,竖向画下一个同样的金丝拱环,最后倏然飞回梅仙子展开的手掌上,又变回了那只青翠的飞鸟形玉凤金芯簪,与原先丝毫无异。

台下诸弟子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梅仙子将玉金簪插回一头的青丝秀发之中,两个金丝圆环也转瞬间从诸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无妨了!我已经用玉凤金簪划出了一个独立的结界,把你们两人都罩在了这个咫尺世界里,与周围一切都隔离开来、毫无相干了。你们俩人尽管发力就成了。”

梅仙子说着,飞步迈开,倏然越出结界,立在一侧。就在她飞速穿出结界的那一刹那,青童听到“铮”的一声尖响,看到身外一个直径三、四丈的玻璃般透明球体颤动着显现出来,晃了几晃,接着又隐于无形,他知道那就是结界了。

青童高声道:“四师兄,那我就先出招了?”

青田笑道:“十七师弟,你先请!”

青童正色道:“如此,那就得罪了!”说罢,他身子微微一沉,内气暗提,丹田之气迅速传遍全身,左步前迈,右掌挥出,用了七分力气,砍将过去。但见青田左臂轻抬,小臂迎了上来,青童只觉一团强大的气柱迎臂顶来,但听“嗵”的一声,如同砍到了比青石还坚硬的金钢岩上,右掌顿时疼彻心骨,而对方那强横的气柱竟然没被自己这一掌卸掉半分,直推过来,自己急忙回掌变拳,腿变马步,暗运内气,欲落“万斤坠”,稳住自己,但身体还是“噔噔噔”被对方的气力震退了三步,只是侥幸没有跌倒罢了。

“十七师弟,你还没用全力!尽管发力吧!”青田收身站住,对他喊道。“准备好了?这第二招我先来了!”说罢,疾身挪步逼来。

小十七李青童左脚猛地一跺,脚下浑厚刚硬的石板“卡嚓”一声,被跺出十几道裂纹,几乎被跺得粉碎。他下盘稳扎“千钧不倒桩”,两臂收到胸间,立起两掌,暗运十分内力,一招“巨熊推山”,猛然推向逼到身前的四师兄商青田。青田却是不避不闪,双掌相迎,以刚猛对刚猛,两道气柱猛烈地撞击到一起,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崩闪出一道白光。青田纹丝未动,只有衣衫被气柱吹得迎面飞舞。李青童又是“噔噔噔”倒退了三步,趔趄欲倒,免强收柱了身体。

“好!”台阶下面围观的弟子中有许多人高声叫喊。

“十七,你的剑气呢?”商青田站在那儿,朗声高问。

李青童不由地长啸一声,声波震动,撞到水晶般透明的结界上,结界震动,发出尘锐刺耳的响声,传向大殿和广场。只见他两臂交叉到胸前,左右两手的食指中指凝成剑指,暗运内功,丹田之气顿时循经凝聚到右手手指上,遂大喝一声:“气剑在手!天下纵横!”顿时右手剑指上伸展出了一道闪闪的蓝色光剑,徐徐长到三尺多长,停了下来。李青童右手一抖,握住了蓝光的光柄。

“气剑!”“气剑!”……

下面顿时传来了一片惊呼声。

梁青山也吃惊不小,愕然向前迈了两步,注视着结界里的李青童。他没听说李青童炼成了气剑啊?只是想检验一下他有没有炼出剑气罢了。而台上的掌门玄极子,虽然坐着没动,但也暗自心惊。

商青田见罢,也将右手上的两指伸成剑指,在胸前飞速旋转起来,同时暗运内功,一身的力气飞速凝聚到右手上。只听他一声高喝:“离刀为剑!谁奈我何?”右手上迅速多了一柄三、四尺长的明晃耀目的白光气刃。

“一剑寒梅!”青田口中唱到,剑随身出,只见他上步穿剑,坐盘展臂,剑尖直达青童的腹部。青童情急直下,急忙撩剑下扫,想去挡开对方的气剑。

“回眸一笑!”青田不等他的气剑碰到自己,接着就退步举剑,回身独立下点,喊出了第二招,又点向对方的小腹。青童急忙侧身后退,步履踉跄地躲开了商青田第二剑。

“横扫千军!”但见青田退步反穿剑指,徒步扫剑而来,如雷光闪电,倏然而至。青童纵身一跃,却是再也躲不开这第三招,飞驰的气剑即将斩扫到自己的身体时,却骤然停了下来,但觉剑气如风,一股强横的剑气如无声的暴风,瞬间将自己扫倒在地上。商青田站在原地,仍是纹丝没动,迅速将自己的气剑收回臂内。李青童一个“鲤鱼打挺”,跃身站起来,随着内气的回收,气剑也从自己的手中徐徐缩短,瞬间消失了,只是自己感到有些气短力虚,身体轻空如许,汗水化作千万个水珠,纷纷涌跃而出。

台阶下立即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梅仙子左手捏成兰花指,轻轻一挥,口中轻喝了一声:“玉凤金簪结!解!”结界顿时解除,遂坐回椅上。青童侧身挪部,满脸通红地站立在商青田的下手侧。

商青田转身向玄极子躬身一拜,高声道:“启禀尊上,十七师弟的掌力内力,弟子均校试完毕。第一次我用了五成内力,十七师弟在犹豫之中未尽全力,不为准;第二次十七师弟用了十分内力,我增加了一成,用了六成内力,勉强将他震退了三步却未倒,可见十七师弟的掌力和内功,应该达到了四阶;第三次,我是因为听五师弟说过,十七师弟挥掌之中已炼出了剑气和刀气,只想看看他的剑气刀气成形如何了,没想到他今天直接化气成剑,虽然化气成剑的速度有点慢,回收的也有点不纯熟,但无论如何这至少已是四阶才有的水平!而且他未学剑竟然还能接住了我两招,不善了!难得难得!”

经过了刚才的对阵,现在再来听商青田的点评,李青童顿感羞惭,满面通红,对这个四师兄那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半年来,他拳法和内功突飞猛进,自己也颇为自负,犹其是在九师兄许青江和十二师兄钟青火的吹捧下,不知不觉有些飘飘然了。但是今天对阵下来,方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什么叫井底之蛙了。四师兄在刚才的拳法和剑法比试中,那么强悍的内力功力竟然能如此收放自如,拿捏得如此精准,一点也没伤到自己,这种炉火纯青的功夫,不知自己要练多少年才能学到啊!犹其是当他听到四师兄商青田说,第二次他只增加了一成功力时,不由地内心大为叹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增加了三成功力后发力推掌的,结果倒退三步趔趄欲倒,也就是说,自己的三成功力,不及四师兄的一成威力大。以后还是夹起尾巴刻苦练功吧!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上,莫名的奇遇改变了自己的心态,尤其是这几年的功法精进,更是惯出了自己一身的毛病,骄傲自满之气遂之暴生,以后当戒骄戒躁,脚踏实地,慢慢悟道炼功。

掌门玄极子听罢商青田所言,微微颔首,对商青田也是对众人道:“青田的拳法,一向刚猛无敌,如今还刚中带柔,收放自如,可见你精研内功,又抵进一层,可喜可贺。我也是很久没看到你出拳了,果然没让我失望。至于说你刚才的气剑,你化气成刀,刀剑相融,以剑法挥出,气中有刀,刀中有剑,剑中有气,刚柔相济,甚称我青阳剑法的一项创举啊!很好!很好!”

青田道:“弟子拳法剑法上小有所悟,那也是师傅和掌门尊上教导的结果,只是拳法剑法虽有所长进,但还不足得很,当继续努力,不负尊上和师傅的厚望。”

梅仙子高声道:“今天你们都大饱眼福了吧?能看到你们四师兄的拳法和剑法表演,也是你们这些同门师弟们梦寐以求的事吧?”

殿下遂有人高呼:

“精彩至极!大饱眼福!”

“四师兄威武!”

“四师兄再表演一段呗?”

……

青田高声道:“四师叔,说到剑法,谁不知道您的剑法冠绝青阳啊?即使说冠绝天下也不为过。青阳剑独步天下,其中的很多剑法就是您给命名的,最熟悉的莫过于这套基本功梅花剑法了。如果今天能看到四师叔您的剑法表演,那才是我们大饱眼福的事呢!”

梅仙子笑道:“臭小子,还给师叔我戴上高帽了?”

玄极子道:“青田说得没错。青田青山!你们俩入山都二、三十年了,说说你们见四师叔出过几次手?”

“屈指可数!”二人高声答道。

玄极子道:“师妹,要么你今天露几招,让弟子们也开开眼界,饱饱眼福?”

梅仙子道:“掌门师兄,今天都什么时辰了,你不饿啊?”

玄极子遂朝广场挥了挥手,高声道:“那今天时辰不早了,都回去吃午饭吧!至于你们四师叔的剑法,以后有机会再请你们四师叔表演吧!”

台下的众弟子仍立在广场上,依依不肯散去。玄极子只好站起身来,高声道:

“时辰不早了,今天的功法公开课到此结束!好了好了!散了吧!青山,明天上午辰时三刻,你与青童来‘至尊堂’见我。”

“是!”青山、青童恭声应道。

玄极子和梅仙子两位尊上遂转身先行退下,众人这才缓缓退去。

第四卷、修炼 第079章、梅花千变

次日早上卯时两刻,又是跑步晨炼等早课的时间,梁青山刚跑出十来步,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马青河!”

他喊了一声,无人应,回头一看,却是十四师弟楚青台。

“五师兄早!”青台和他打着招乎。

“十四师弟早!”青山回应着。

青山很欣赏青台的聪明伶俐,才思敏捷;青台则仰慕青山的功高法强,心怀磊落。两人就一边跑步一边闲聊,一路的脚步,一路的欢声笑语。

只有马青河一人,象个沉默的影子,幽幽地在后面跟着。他本来可以快跑两步追上去的,但心底却生出一股莫名的孤独,致使他倍感冷落。

回来以后,三人一起漱洗,马青河向外面喷着漱口的水,眼里却分明辐射着妒妒的火。这让楚青台感受到了一种远超师兄师弟之间情谊的怒火,顿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

辰时一刻,师兄师弟们十来个人一起去膳食堂吃早餐,还是青山去打饭,青河去打菜,两人默契如故。

辰时三刻,青山带着青童,一起来到了“致尊堂”拜见掌门师尊。

“青山,你最近功法进展如何?”

梁青山呈上一个黄绸包裹,打开后,拿出一付金灿灿的软体铠甲,双手呈给了师傅。

“好漂亮的金甲!”李青童在旁边看着,心中暗自惊叹,脸上却神色肃然。

“回禀师傅,这是我最近炼就的一付软金铠加,请您过目。”

玄极子掂了掂,道:“嗯!轻重适度,软硬相当,不错!炼了多久?”

“两天!”

“嗯!还好!说说其他方面。”

“御剑飞行,弟子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循遍青阳七十二峰;隔空驱物,也能在十丈之内运剑如风;唯炼气化神,气旺而不能完全随神走;内观炼己,‘内己’之元身未炼到气神两旺。”青山说着,苦恼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也就是一个症结,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了哪里吗?”

“弟子尚未参明,还请师傅指教。”

“虚极静笃不够,没有做到完全忘我,明白吗?”

“多谢师傅指点!”

掌门转脸问李青童:“十七!你认为自已修炼到几阶了?”

青童正色道:“回禀师傅,两阶刚满,三阶未修。”

玄极子疑道:“哦?你四师兄昨天可是说你已经是四阶的水平了?”

“那是四师兄抬爱。昨天与四师兄对过招后,方知我青阳道真功夫,博大精深,弟子如今所学的,功力功法不及九牛一毛,怎敢坐井观天、骄傲自满?今后当戒骄戒躁,虚心学习,勤学苦练,方不负师尊所望。”

玄极子脸上微微展露出一缕悦色,道:“你能认识到这些,说明你还有救。好了,说说你入山以来的所学所得,有何体会?”

青童道:“我由于体内‘胀魔之气’的缘故,再加上师傅的精心安排、三丹还生、施法调护,内气上有些长进而已。昨天听完师傅宣讲的‘三元九阶修真大法’,回去对比内省,才知道入山伊始,五师兄已经倾心倾力地将初阶二阶的功法完全传教给了我。入山以来,已过一年有半,弟子惟恐辜负了师父的厚爱之心,一天也不敢怠慢,刻苦炼功,虚心化气,内丹初成,再加上五师兄不辞辛劳地指导,其他师兄不辞辛苦地陪练,自认为两阶的功法,已经初步掌握了。”

玄极子急忙问:“哦?你已经凝气成丹了?”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青童道:“是的。但也就是最近的事。”

玄极子道:“接下来你想学什么功法呢?”

青童眼睛一转,道:“弟子想学剑。”

青山道:“你都学会气剑了,还学剑有何用?师傅,十七是不是应该学隔空驱物,炼器驱宝了?”

青童道:“弟子昨天与四师兄气剑对阵,才觉得虽会用气剑,但缺少应变的剑法,锐气大减。所以我就想,我应该从基本的剑法学起,所以就想按照师父昨天宣讲的那样,从三阶开始,一步一步地,脚踏实地地往下学。”

玄极子叹道:“十七今天说得好啊!但要落到行动上方为本,脚踏实地,循序渐近,不贪念,不冒功,不骄不馁,方为修真之道。你可记住了?”

青童脸上微微一红,道:“师尊教训得是!弟子当牢记在心!”

玄极子道:“你明白就好!为师明天就开始传你青阳剑法。你们两人明早再来!对了,把青火青江也一起叫过来。”

第三日辰时三刻,四人准时来到“致尊堂”。

“十二!你的剑炼得怎么样了?”玄极子问道。

“正在努力地炼!”钟青火战战兢兢地说。

“老九!你呢?炼精化气,可结丹成胎?”

“回禀师傅,内丹已结,胎婴未成。”许青江低首应道。

“你们两人要努力啊!十七都要赶上来了!”

“十七师弟那是神资天生,我们岂可相比?”钟青火撅着嘴说。

“十七是资质好了一点。但资质好一些的人,无非就是炼得快点,资质一般呢,也许炼得慢些,但终点和目标都是一样的,龟兔赛跑的故事乃世间至理,你们两人、切不可妄自菲薄。”玄极子谆谆教导道。

“师傅教导的是!弟子牢记在心!”青火青江齐声应道。

玄极子接着往下说:“今天开始传授十七基本的剑法,你们到那边一人取一把剑来,再跟着从头练练,温故知新。”

“是!”两人齐声应道。

“剑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因其携之轻便,用之迅捷,佩之神采,故为世间纵横战场、搏击防身必备之利器。但其道艺精深,剑法繁多,仅常用的就有二、三十种,刺劈挂提撩,云抹架带绞,点崩挑腕花,截抱斩穿扫。我先挑几种最简单的演示给你看。”

玄极子边说边演练起来。

“这招叫刺剑。这招叫劈剑。这招叫点剑。这招叫崩剑。这招叫撩剑。这招叫挂剑。看清了吗?”

“看清楚了!”青童高声道。

“那你来做一遍。刺剑,剑与臂要成一条直线。劈剑,臂轴由屈至伸。点剑,立剑提腕,力达剑尖。崩剑,沉腕要有力,力达剑尖。撩剑,由下向上,贴身撩弧,力达剑身前部。挂剑,立剑贴身挂出,力达剑身前部。”

玄极子一边看着四个弟子演练,一边纠正着他们的不足。

接下来,又教了云剑、抹剑、截剑、斩剑、架剑、穿剑这六招,并把这十二招连贯在一起,在剑法的基础配以剑指,加上一些步法、跳跃、平衡、旋转等动作,合成了两段剑术套路,演示给四人看。

“分脚举手,转腰摆臂,下蹲转身,弓步直刺,回身后劈,弓步平抹,弓步左撩,提膝平斩,回身下刺,挂剑直刺,虚步架剑,逾九还一。”

“分脚举手,转腰摆臂,虚步平臂,挂剑下劈,带剑前点,提膝下截,提膝直刺,回身平崩,歇步下臂,提膝下点,逾九还一。”

……

“剑有一尖二刃,剑之所用,要在剑尖,扁为扎,立为刺。故练剑时应把意识集中于剑尖。要练好剑,身法要灵,劲力更需掌握好,要有刚有柔,刚柔相济。剑法甩腕第一劲,腕劲须刚而不能僵,柔而不能松,掌握好甩腕之技,使劲力透达剑尖。这样才能运用自如,把剑法充分地发挥出来。”

……

李青童用心体会着,渐渐地掌握了这一招一式的要领。

“今天就先练这些吧!十七!”玄极子高喊。

“弟子在!”

“你这几天除了早操晚课正常进行外,白天就不要练别的了,集中精力学练这剑法。先一招一式慢慢地练,不要图快。要一边练一边用心体会。”

“弟子谨记了!”

“你们三天后再过来吧!”

三天后辰时三刻,四人又来到“致尊堂”。

玄极子接着传授剑法。

“我们青阳剑法,特点就是快慢相兼,刚柔相含,练习时要求剑随身走,以身带剑,神形之中要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六合之中亦需要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青阳剑法,静若灵猫待鼠,行如蛟龙出水,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乃吾青阳山的镇山之宝,秘传之法。”

“青阳剑法共八套六十四招,今天先教第一套——‘梅花剑’。‘梅花剑’是青阳剑法中最基础的一套剑法,青阳剑的剑招剑感剑蕴皆体现在其中,青阳剑千变万化的精髓也能充分展现出来,所以这一套虽是基础剑法,却素有‘梅花千变’的美誉。所以你们要用心练、用心体会,多练多思,熟能生巧。对了,前两天你们也看过你们四师兄用气剑表演的三招了吧?今天,我就用实剑给你们全套展示一遍。青山,取吾宝剑来。”

弟子们这个兴奋啊!青江与青火的剑法都是五师兄代师传授的,还从没有见过师傅炼剑,何况还能看到师尊的宝剑!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就见五师兄梁青山进到内室捧着一只黄木剑匣走出来,打开一看,却是一柄木剑。三人倍感失落,目色皆沉暗下来。

“你们莫要小看了这柄木剑啊!”玄极子看出了弟子们的困惑,就又讲起来。“大道至简,大刚至柔,大器无形,等你们炼成一流剑客后,即使持一根树枝,也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青山!你拔剑吧。”玄极子持着木剑在手,对青山说。

只见剑光一剑,梁青山已经宝剑在手了。他做了一个分脚举手的起式动作,待敌迎战。

“一剑寒梅!”玄极子口中唱到,剑随身出,只见上步穿剑,坐盘展臂,上步接剑,丁步前点,剑尖已指达青山的腹部。青山情急直下,急忙来了一招“竹影横斜”,想去撩开师傅的剑。

“回眸一笑!”玄极子那容他锋利的宝剑来碰自己的木剑啊,接着就喊出了第二招,退步举剑,回身独立下点,又点到了对方的小腹。青山急忙退身侧转,躲过了师傅的第二剑。

“横扫千军!”只见玄极子退步反穿剑指,徒步扫剑而来。只好纵身一跃,躲开师傅的第三招。

“梅花一树!”青山跳跃得快,但玄极子的剑变得更快,横扫变竖劈,从上劈向自己的脑颅。青山再也躲不开了,只有举手架剑,用自己的架剑去托挡师傅的木剑。

“梅开二度!”玄极子用的是木剑,哪能和他硬碰啊,就在他架剑的同时,一个头顶盘云旋了回来,伸臂直刺,再次点向青山的肚腹。青山只好噔噔后退了两步。

“红杏出墙!”退了两步还没有站稳,就见玄极子疾步向前,沉腕发力,剑尖猛然崩来,直抵自己的心口。青山一个 “剑旋云罩”,旋出一片剑云,想旋开师傅的木剑,从而来护住自已。

“千梅怒放!”玄极子手腕急旋,剑花飞转,点崩撩截,虚实如幻,尤如千朵梅花,向着自己的眼、脸和身体扑上来,不由地神色慌张。

“一缕幽香!”就在青山慌张的瞬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白色头巾被师傅一剑挑开了,一缕乌发倏然散开,在额前飘荡。师尊的剑尖,已稳稳地停在自己的头顶之上。

三人骤然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

青山还剑归鞘,向师尊弯腰揖首:“多谢师傅剑下留情!”

然后他转身面向三个师弟,高声说道:“你们也许只看到了,这最后一招师尊是剑下留我人头了。其实在这之前,师尊有三次是剑下留情的,如果师尊用的不是木剑而是真正的宝剑,我早就死三次了。”

“青山!”玄极子肃脸喊道。

“弟子在!”青山急忙恭身肃立。

“其他七套剑法,就由你代师传授了,传剑如传拳,十天传一套。中间如遇疑问,记得随时前来问我。中间我也会随时询问、考量和察看的,且莫怠慢放松。”

“弟子不敢!弟子将严遵师命!”

“十七,以后的日子每天都要跟着三位师兄勤学苦炼,一招一式地用心去体会,戒骄戒躁,切莫贪功冒进。这八套剑法,争取三个月传完,六个月习练初成。”

“弟子牢记师尊的教诲!”李青童恭身道。

“青江、青火,你们两个切不可妄自菲薄。青江的轻功,在山上诸弟子中独领风骚,堪称一绝;青火的‘雷神一锤’,一拳砸来,连你五师兄都不敢硬接。这都是你们的长处。继续努力,持之一恒,戒骄戒躁,定会终成大器的。”

青江生青火没想到师傅很少身传功夫,却还如此地了解他们两人,而且还如此关注着他们,不由地心中感动。两人齐声高喊:

“弟子将牢记师傅的教诲!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刻苦用功!不负师傅厚望!”

“青山,你也不要只顾他们仨人,放松了自己的功法。”

“弟子不会的。”青山轻声道。

“十七去过藏经阁了吗?”玄极子话锋一转。

“没有,按照教规,他现在还无权去藏经阁阅览这些道藏经典的。”青山替青童回答。

“那倒不妨事。这些日子先集中教他剑法,差不多了你就带着他去一敞,也让他开开眼界,免得以后再有坐井观天之感。”

“弟子遵命!”

第四卷、修炼 第080章、藏经阁

三个月后的一个早上,依然是早饭后,李青童跟在五师兄梁青山、九师兄许青江和十二师兄钟青火身后,从膳食堂往后院走,可是路过道堂时,谁都没有停步。

“师兄,今天不炼功了?”李青童问。

“十七,今天改炼文功了。”许青江笑道,一脸灿烂的笑容。

“文功?”李青童疑惑了。

“今天去‘阁经阁’看书,查看功法,探究‘道’理,这是‘两层皮’的最爱。”钟青火皱着眉说完,又嘟囊起来。“功夫凭的就是内力、动作、速度、反应和爆发力,光看书有个鸟用?理论再好,空口夸夸其谈,难道能用嘴皮子把对手给说死?”

李青童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师尊玄极子的话,这三个月来五师兄十天传一套剑法,跟流水似的急涌而至,自己一门心思全集中在剑上,师尊的那句话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说‘食为天’,就凭你那一肚子的糙米滥饭,也配谈理论?”许青江驳然不悦。

“谁谈理论了?我谈的是功夫,不服的晚上去山下比试比试!”

“就你那两下子,还功夫?我看你是吃饭的功夫吧?”

“别说没用的,我们晚上去山下斗一把,你答不答应吧?”

“斗就斗,谁怕谁啊?”

“好!一言为定!十七,你晚上去做见证人!”

梁青山远远地走在前面,没有接话,显然在想心事。李青童也没接太多的话,前世被父母逼着读书都读烦了,今生对读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在许青江和钟青火的吵闹之间,一行四人一会就来到了中庭的“藏经阁”。

“藏经阁”是整个缥缈峰上最特异的一座建筑,其他所有的建筑都丹墙翠瓦,而“藏经阁”却是金光闪闪的琉璃砖和金光闪闪的琉璃瓦,两层的楼阁外面看着不是很高大,但是却犹如一座金壁辉煌的精制金屋,进得门来却感觉到很是敞亮。门里摆着一张黄花梨的桌子,桌子后面则坐着一个金发玉颜一袭白衣的漂亮女弟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登记台”的金色木牌,却没有笔墨纸册,只是摆了一个金色的圆镜。没有笔墨如何登记呢?李青童正纳闷之间,却见梁青山掏出随身所戴的玉玦往镜子面前一照,令人惊奇的是,镜子竟然“说话”了。

“身份相符,请进!”

许青江和钟青火皆是玉壁,如法炮制,皆畅通无阻。李青童大为好奇,才想起自己没有玉佩。

“我没有玉佩,奈何?”

李青童在后面喊道。师兄们才想起这档子事。

“没有玉佩,有脸没?”

金发玉颜的姑娘冷颜问道。

“什么话啊?”李青童也生气了,“没带脸,屁股带来了,行不?”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金发玉颜登时满面绯红,也不好意思了,语气急忙变得客气起来。“请站到金镜前面,双目直视金镜,请等候刷脸。”

“颜面尽失,拒签!颜面尽失,拒签!……”金色魔镜不停地轻“喊”了三遍。

“什么意思?美女?”梁青山返身问道。

“哦!是五师兄啊!魔镜里没有这位公子的‘面书’备份。”金发玉颜客客气气地说。

“怎么可能?他是我们的十七师弟啊?”钟青火道。

“什么时候来的?”

“大约四、五年前吧?”许青江说。

“你也知道,咱们青阳山的弟子,无论何时入山的,都会在谷神殿门口,自动照下鉴别身份的‘面书’入镜的。”

“是啊!怎么会事呢?”梁青山疑问道,忽然间恍然大悟。“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入山后不几天,由于功法上的变故,发生了巨幅的变容,师尊为他‘三丹还阳’后,发生了脱骨换胎的变化,所以‘面书’对不上了。”

“你肯定?”

“我为他担保!”梁青山道。

“那既然有五师兄作担保,我们就通过了,麻烦你在这儿签个字吧。签完给他补个‘面书’,就一了百了了。”金发玉颜讨好地说。

“没问题。”梁青山道。

好事多磨,终算进来了。

“如今总算是有脸之人了。”李青童苦笑道。

赫!这书还真不少!仅一楼的八排金色书架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线装书籍。图书按类别分成了四个区域,两排一区,中间夹着一张黄花梨的实木长桌和两排黄花梨的单椅。但看书的人着实不多,以至于显得冷冷清清。

梁青山解释道:“这座‘藏经阁’,是掌门师尊为了充实弟子们的知识而特建的,我入山后多少年一直都没有,一直到十年前才建起来。可是楼阁建起来后并没有书籍,一座空阁又有何用?掌门师尊就又投入了巨大的精力人力和财力,花了七、八年的时间,才弄到这些古今内外的道藏典籍,并规定,弟子们评品入阶后,每月都要抽出四、五天的时间来‘藏经阁’阅读。咱们这四峰的弟子还好,但普通的记名弟子就不太好管了。关键是众人都不喜欢读书,大都象老十二一样,认为学武在于炼功,学法在于传术,与读书无关。所以终究还是读者寥寥无几。”

李青童对读书本无特殊的嗜好,就从前面开始一排排地浏览起来。

前两排是道家经典,有《老子》、《庄子》、《列子》、《管子》、《金丹妙诀》等。李青童先抽了一本《老子》看了起来,还别说,前世妈妈给他打的古文底子还真用上了,洋洋五千言,半个时辰看完了一遍,基本上看明白了字面的意思。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发生了逆天般的变化,一本大书,不但一目十行,而且过目不忘,双目如摄象头,大脑如存储器,看书竟变成了往里装书。从前世到今世,从彼岸到此岸,短短一年的时间,变故是如此之多,历经蓝魅星石的辐射、混沌洞的洗涤、镇山三丹的还生和师尊们功法的救助,他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改变了他的记忆力。

三四排是是功夫典籍,有《紫阳拳》、《紫阳剑》、《六合拳》、《五形拳》、《连山掌》、《八卦掌》、《刀枪剑戟》、《蚩尤功法》、《铜头铁臂》等。他原先家里有一套 “中国远古神话故事”的连环画,他都看烂了,对“黄帝大战蚩尤”这一节早就烂熟于心,根本就没有什么蚩尤功法嘛!不由地抽出这一本就如饥似渴地看起来。全书共分十卷:第一卷是“神娃出世”,第二卷是“百炼成钢”,接下来依次是“君临南国”、“逐鹿中原”、“虽败犹荣”、“死而复生”、“洞庭传功”、“铜头铁臂”、“天下武祖”、“御龙升天”。书写得真好,比以前读得连环画可是生动细致丰富了千万倍。接着他又拣起旁边的《铜头铁臂》一书细看起来。前一本更像是武神蚩尤的传记,这一本才是系统讲武神的武术功法。李青童纵然现在脑子如同植入了阅读神器,也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两本书结合在一起对比着读完。

五六排是修真典籍,有《黄帝内经》、《归藏》、《远古星经》、《弃体如换衣》、《彭祖手记》、《女娲长春功》等。由于他辞彼来此的星迹经历,他顺手就抽出了那本《远古星经》先看起来,显然是讲星座星图的,但名称都很奇怪,与他在前世接触到的不一样,他又用了半个时辰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大都看不太懂,只是不停往记忆里装。但里面有一篇讲到的“蓝魅星石”及其相关的修炼方法,倒是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装完之后又回头仔细的阅读了一遍。

书中说,世人都知道,上天的威力是无穷的,比如说天雷闪电,其威力之猛之大,尽人皆知。但天上的巨星宏石,其能其力却更为巨大,而且比起雷电之力,可以说是大得无可比量。因为这些星石,寿起浑沌,历经洪荒,与天同生,与地同在,至少都有上万年上亿年的寿命了;天然巨星宏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宇宙的造化和自然的修炼,积万年亿年之功,你想,这能量会有多大?可惜这些绝大部分的星石之力,由于太过刚猛,无论是草木、灵兽、肉身、仙体、甚至是神魔鬼怪,一般也是吸纳不了的。但有一种蓝色的巨星宏石,能发出能量巨大的蓝光,由于其放射和缓,发出的光气性如温玉,且灵性十足,故能被世间的修真之体所吸纳,不仅能转化成自身的元气、提升内力和修为,还能循经修脉、愈伤疗体。书中将这种蓝色星石,称之为“蓝魅星石”;将这“蓝魅星石”所发出的蓝色光气,称之“蓝能真气”。只是这种“蓝魅星石”,绝非寻常之星体,极为罕见,百年难遇,即使几百岁上千岁的修真道仙,也不一定能遇上一次,只能凭机缘巧合了。但这蓝色的星际天石,遇上一次,被其蓝光辐射一次,至少能增加常人百年的修炼之力;照射两次至少能增加两百年以上的功力;依次类推。

“这说得不就是我遇到的现象吗?如此说来,我身上至少有三百年的修炼功力了?”李青童大为惊异,不由地内心暗问自己。“当初医伯先生说我身上突增了百年功力,现在总算明白了,看来大师伯能掐会算,虽然不是很精确,但还是推算出来了。还真是个半仙啊!”他接着往下看。

遨游天宇的“蓝魅星石”遇不到怎么办?世人自有世人的修练方法,除了选择风水好的秀山清川等地方、便于静坐修练时与大自然心息相通外,大凡修练之人,往往都要借助山巅、涵洞、石屋、岩涧等做为修练的居所,还要借助于天钻、陨石、奇珠、瑰玉等宝物。其实这些修练方法的根本宗旨都围绕着一个目标,要么是选择的地方便于偶遇天际星石,要么是在模拟天际间“蓝魅星石”上的环境,要么就是选择“蓝魅星石”陨熔的余物、残骸、碎片,或此等的模似物,反正都是想得到“蓝魅星石”的蓝色生命之光——“蓝能真气”,那怕只是一点点的余光或宇外泄来的一丝微气也好,当然,后者即使得到了也是微乎其微的。正因为是微乎其微,所以就要坚持常年修练,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用延长时日的方法,来积聚这微乎其微的自然神力。大凡修练之人,根据修练时间的长短大致分成了四类。修练几十年是寻常的事情,这些人一般被称谓常人或凡人;修练百年以上的人,称之为异人或半仙;修练五百年以上的人,能称之为仙人或仙;修练千年以上的就直接成神了。

“原来我也早已是半仙之体了,只是我这个半仙之人不象大师伯一样能掐会算啊!要是也能预知未来就好了。”李青童想着这些,心中兴奋异常,接着往下看。

“蓝能真气”虽然能带给人数以百年计的功力提升,但人的身体必须有足够坚强的筋骨血脉才能供“蓝能真气”来运化,否则就会遭遇强横的反噬,真气一动,就会如雷击体,击碎身上的骨骼骨髓,震断体内的七经八脉,轻者昏迷,重者死亡,再重者焦化气化,瞬间蒸发消失,无踪无迹。侥幸不死不亡之人,则因“蓝能真气”充体,身体膨胀,气冲化热化火,体内火乱智昏,致人走火如魔,疯傻难测,体痛难忍,自残自虐,心性迷失,为祸世间,人如幽鬼邪魔。所以,普通的修真习武之人尚且筑基,修炼天石之人,更要在筑基的基础上苦炼强基,先炼内外家功夫,把人体炼成銅头铁臂;同时坚持内修,炼精炼气炼神,内修金丹护体,这时方能接受和控制“蓝能真气”在体内自如地运化修炼,然后才能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内外亨通无敌,身成仙神之体。内容大概就只有这些。

李青童看完此书,总算对自己入世以来的种种遭遇有所明白了。幸运的是自己遇上了神医医伯,被度上青阳,三位师尊精心调治,为自己规化了筑基强基的修真之道,虽然不知悉内情细节,但读完此书,心中豁然开朗,感念油然而生。想到自己几年来炼体修真,功夫大成,反噬而导致的魔病虽未尽去,但也渐行渐愈了,内心不由地暗自欢喜。又想起奈何城里那个温柔的娘亲和那个严肃的父侯将军,心底涌起了一缕徐徐的温暖。只是不知贞儿怎么样了?她在青城山还好吗?还曾想起青阳山的这个童儿哥哥?

第四卷、修炼 第081章、有美如斯

李青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听见不远处传来轻轻的“呼噜”声。

“谁呢?”他心中暗问。

寻声探去,却见钟青火趴在一本帛画册《嫦娥姑娘》上,酣然睡着了。他的身前身后正是第四区八排的书架,书加端侧的标签是“远古天书”,架上有图书也有画报:《周易》、《河图洛书集注》、《盘古生死志》、《女娲造人》、《三界横走》、《穿越三千年》、《嫦娥姑娘》、《海底有鲛》、《蛇变龙》等。他抽出《三界横走》,一本薄薄的帛书典籍,坐下开读起来,刚看完第一页就背书里的内容吸引住了。“简直就是一本世间奇书啊!”李青童暗自惊叹,正要如饥似渴地读下去,这时就听到了梁青山的喊声。

“十七,该吃午饭了!”

抬起头,就见梁青山和许青江从对面的楼梯上走下来。

“‘食为天’呢?”许青江问。

“抱着美女睡觉呢?”李青童说着,嘴角泄出轻轻的诡笑,用手指指了指左侧的书架后面。

梁青山和许青阳转过来,只见钟青火趴在嫦娥的画像上侧着头熟睡,口水都快流到“嫦娥”的脸上了。

“这个贪吃好睡的懒蛋!”梁青书嗔怒道,走上前来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就把他揣了起来。

“哟哟哟哟!痛死了!痛死了!”钟青火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轻点轻点!”

“让你来读书的还是让你来睡觉的?你说!”

“读书的读书的,这不读着读着就困意袭来了吗?我硬挺着没睡,刚眨了下眼睛你就来了。哎哟哎哟!轻点轻点!轻点师兄!”

李青童有点恋恋不舍地把书放回书架,跟着一起走了。

午饭及午休合起来是一个时辰,愿意午睡的午睡,愿意炼功的炼功,愿意游玩的游玩,只要不打扰别人就行。

下午,李青童正要再去藏经阁读那本奇书《三界横走》,却被梁青山叫住了。

“中午师尊传话,说有紧急事情,要我们两人未时三刻前往谷神殿,时辰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走!”

李青童与梁青山赶到谷神殿前,只见一名白衣如雪的女子,长发垂肩,背后背着一把宝石蓝剑鞘的长剑,独立在殿前晶白的广场上,孑然遥望着远方。

蓝天之下,晶地之上,有美如斯,犹如一尊白玉雕彻的绝世仙子,顿时吸住了李青童这个十几岁少年情窦初开的心。

两人轻步走向近前,对方轻轻转过身来,李青童就看到了一张如雪的容颜。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面目清冷,神色超然,见两人走来,细眉轻展,明眸微转,立即闪现过两道熠熠的光辉,莹白的肌肤也透闪出一抹温润的光泽,宛如玉雕仙子瞬间复活了一般。李青童顿时如遭到电击,只觉脑中轰然一片,天旋地转,口燥舌干。

梁青山上前拱手道:“您是望海峰的青玥师妹吧?”

对方拱手还礼:“正是。在下望海峰蓝青玥,见过五师兄!”

“青童!快见过望海峰的青玥师姐!”青山招乎道,“这是十七师弟李青童!”

对方闻之,眼神愕然一亮,飞速扫了李青童一眼,瞬间又归于寂淡。

“见过青童师弟!”对方双手一拱道。声若玉珠落地,清脆敲心,但眼波清冷,虽在眼前,宛若遥远。

“见过——见过青玥师姐!”以往口舌伶俐的李青童,突然之间呆痴起来,竟然也说不出流利的话语。

说话之间,但见四师兄商青田、七师姐姜青瑶、十四师兄楚青台也相继走来,众人相互见礼,然后就议论起被召见的理由。

“青玥师妹,你是随雷震子师叔来的吗?”青瑶问身边的青玥。

“是的,七师姐,师父带着我来的。”青玥点头答道。

青山对身旁的青田叹道:“四师兄啊!雷震子师叔突然来访,肯定有大事啊!”

青田笑道:“哈哈,我师父也来了。”

“什么?三师伯也出峰了?”青台惊问。

“是的!”青田笑答。

青瑶对青田青山高声道:“今天可是难得的‘五玄’聚会啊!两位师兄,你们看,会有什么大事呢?我这几天可是左眼跳罢右眼跳的!”

青台道:“我入山七、八年了,今天可是第二次见‘五玄’齐聚。青玥师妹,我们俩差不多是前后入山的吧?”

“正是,我比青台师兄晚三个月。”青玥答道。

青台问:“你在望海峰听到过什么消息吗?”

青玥漠然摇头道:“除了三个月后的秋白节大考,其他没有听闻。”

青山问青田:“四师兄,你有何看法?也是眼前的秋白大考?”

青田悄声道:“我猜啊,应该还与明年的‘千年大典’有关!”

青山对青田竖了竖大拇指。

青瑶就在那边高喊:“你们两人在哪边偷偷嘀咕什么呢?”

青山笑答:“四师兄说啊!七师妹你今天容貌清丽,不可方物,是不是八师弟又给你送什么玉蓉膏了?”

青瑶“呸”了一声,佯怒道:“你们两个做师兄的,好没有做师兄的样子!”

楚青台微微一笑,蓝青玥淡然旁观,李青童则沉默无语。

几个人当中李青童年龄最小,刚刚入山不到两年,根本就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再加上情种突发,有点失魂落魄,所以干脆就一声不吭,静静地呆在梁青山旁边,偷偷地盯着远处姜青瑶和楚青台身旁那个天仙似的师姐妹,但见她问一句答一句,言辞不多,气质清冷,好象万物不萦于心,诸事超然于外。心里就想,如果和这个天仙似的人儿,携手同游缥缈美景,坐看云海日出日落,该是人生多么美好的事啊!正忽思乱想之间,却见蓝青玥忽地转过脸来,猛然盯了他一眼,神色肃穆,目光如电。李青童顿时满面通红,象被看透了心事似的,心中不胜尴尬。就在这时,殿上传来了一声高喊:“师尊们请几位师兄师姐进殿!”众人急忙登阶上行,也将李青童的尴尬心情暂时掩饰了过去。

进得殿来,但见殿内五座紫檀大椅上,坐着五位绿袍道人,正中间一身墨绿道袍的那位,正是掌门师尊玄极子,右侧两位是大师尊云中子道长和四师叔梅仙子。左侧中间的一位是个年龄偏大的道长,身材高大,相貌孔武,络腮胡子几乎盖满了脸,两眼炯亮,只能看到眼眉上下古铜色的眉额,腰间挂着一块紫红色的玉佩,显得身份尊贵。左侧边上的一位年轻一些,虽然也穿着一身道袍,但神态更象一个中年文士,面色白晰无须,方脸细眉,眉目间透着些淡淡的文雅,腰间一管紫铜色长箫,更增添了他的儒雅之气;但是他双目炯炯有神,庭角饱满,一望就知道是一位功夫高深的炼家子,尤其是腰间与长箫并挂的那口宝刀,金色的刀鞘上镶着红豆般的玛瑙石,光芒隐隐闪耀。

“参见掌门!参见师伯师叔!”

众弟子齐声高喊。

玄极子道:“青田青山、青瑶青台、青童!去给你们大师叔行礼请安!”

那个络腮胡子的道长急忙说:“不必不必!我这个人从来都不拘礼节!不必这么麻烦!”

玄极子道:“小辈们好久都没有拜见过您了,不可失了礼数,总得行个礼罢。”

青童就跟着四位师兄师姐来到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道长面前,跪下磕头,口中念道:“弟子给大师叔请安!”

玄极子接着道:“也给你们久仰的三师叔请个安吧!”

只听那个文士模样的中年道人漠然道:“我就免了!”

“弟子给三师叔(师傅)请安!”

中年道人本就挨着络腮胡子道长,坐在他边上,五人也不用重跪,接着又磕了一个头,方都站起身来。

“青玥,快给掌门师伯和大师伯、三师叔、四师叔请安!”络腮胡子道长道。

蓝青玥就跪上前来,一人磕了一个头。

总算礼毕了,李青童随众师兄师姐站在殿前,心里就明白了。这位络腮胡子就是东脉望海峰的首座雷震子,而那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自然就是本脉的凤鸣峰首座、一向鹤立独行的三师叔玄鸣道人了,虽然看不出其年龄,却自有一身文人名士的风范,说是傲气俨然似乎有所不妥,应该说是傲骨铮铮吧!

因青田青山青瑶青台都见过多次、比较熟悉了,五位道长的目光就一下子聚集到蓝青玥和李青童两人身上。两个人眼下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青春年少,学武修真的金色年华。蓝青玥身材修长,仙姿翩翩,清冷超脱,心无旁鹜,一看就知道是一块修真习武的世间美玉!李青童眉清目亮,天庭饱满,身材挺拔,骨骼奇俊,更是一块学武练功的天赋奇材,雷震子玄鸣道人有点后悔当年缺席秋白节的事了,如果当时也赶来的话,如此炼功奇材自己未必就抢不到手啊?

“你就叫李青童?”雷震子声若洪钟,明知故问,好象是要再确认一次似的。

“弟子俗名李丙童,青童是弟子入山后师尊赐给的名字。”青童正色答道。

“听说你入山不过四、五年,就已炼出了气剑,渐近‘玉清’佳境了?”

第四卷、修炼 第082章、传习之争

李青童恭声答道:“回禀师叔,弟子虚名之下,其实难符,这都是山上师兄师姐们鼓舞激励弟子的话吧?不可当真,如果说弟子入山以来有所进步,那也是师尊和师伯师叔们规化有道、教导有方,五师兄青山师兄不辞辛苦、教习不倦,山上的诸位师兄师姐们诲人不倦、关怀倍至,方才有些突破。”

几位“玄”字辈的师尊们听罢,不由得点头默赞。

雷震子叹道:“掌门师兄!你这小弟子,不但武学上天赋异禀,口才也不错啊!”

玄极子却是转眼望向了蓝青玥,赞曰:“青玥这孩子,听说出生于北海玄冥仙境,自幼冰心天生,玉境天成,更是难得!定会前途无量啊!”

雷震子叹息了一声,道:“我青阳东脉,虽也广收了真传弟子九名,可除了前两个下山度劫的青矶青礁以外,真正能给我带点欣慰的,也就老三青瑜和这小弟子青玥两人了。不象这西脉诸峰,人才济济,如雨后春笋,欣欣向荣。今天,我看见青田青山、青瑶青台,个个英雄年少,让人好生羡慕啊!师弟我就想啊,主要还是我这做师傅的愚钝,教徒无方,功夫又稀松,所以才有点误人子弟了。”

梅仙子道:“玄震师兄,你可是太谦虚了!江湖上有几人能接得住你的‘雷神之锤’那十七拳?有几人能挡得住你的‘闪电崩山’那十三脚啊?要说你心智愚钝、功夫稀松,那江湖上就没人敢说自己会武功道法了?你让小妹我情何以堪啊?”

雷震子道:“那也比不上誉满江湖和修真界的‘青阳四绝’啊!大师兄的丹,二师兄的拳,三师弟的刀,四师妹的剑,世人都冠以‘至尊四绝’了!江湖上谁人不知?修真界何人不晓?青阳山有名师荟萃若此,弟子们自然是群星闪耀啊!”

云中子道长听出了雷震子的弦外之音,还是借这个话题来宣耀和推荐自己的弟子,估计是想借此争取名额机会什么的,于是朗声说道:“西脉大宗也罢,东脉小宗也好,总归我们都是一山同门的青阳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天没有外人,所以也就不要自谦了,更不用相互恭维,相互吹捧,大师弟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截说出来,师兄师弟们也听一听?一起参谋参谋?”

雷震子于是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大师兄说得好!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不妨直说了。既然要重开‘旋幻剑阵’的传习,那么,这‘旋幻剑阵’的传习,我想安排两、三名弟子,他们虽然年轻,但早晚都得度‘地劫’‘天劫’的,都得去四方历练,如若再孤丝单传,恐怕还是容易断弦啊!”

玄极子听罢,眼睛愕然一闪,正色道:“师傅当年是留有遗训的,各位也都知道,‘旋幻剑阵’的五行剑诀和五行剑谱,只能全面传给剑术精绝和品性至上的一名弟子,不得外传第二人,连下代掌门也无特权多窥多问,为此还设下了血蛊毒盟,然后才传给玄梅师妹,驾鹤西去。师傅为此还特意定下了五峰的属行,每峰只派一人来传承本峰属行的剑诀和剑谱,再由这五个人合力共演‘旋幻剑阵’。刚才玄震师弟提到的,涉及到‘旋幻剑阵’传承的变化,不可轻易更改。不知各位都有何高见啊?”

“我先说吧!”一直沉默无言的老三玄鸣道人清了清嗓子发声了,“上次东海‘旋幻大战’之后,没过几年,我们青阳派就有五名最优秀的弟子下山度劫去了,谁知一去二十多年,至今杳无归讯。这五名弟子中,有三人是‘剑阵’中本峰属性的传承人,这导致我们下一代‘青’字辈的弟子,有二十多年未参与组阵共演‘旋幻剑阵’了,剑阵在传承上几乎就是名存实亡。所以,我不反对玄震师兄的提法,这是其一。其二,五峰属性,也是师傅为了‘旋幻剑阵’而临时设定的,听说‘旋幻剑阵’的剑诀剑谱是师祖从紫阳山带来的,师祖时代,我们尚无五峰五脉,那剑阵又是如何演练的?还不是安排五个人立于五行之位而组阵?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不一定全对,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五峰的属性只是相对的,不能死守,我凤鸣峰的武学功法、难道只能循金行属性而修炼和传承?不能挖掘土行和水行的优势?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本来就是相生相克、相依相存的。”

玄极子道:“三师弟你有点跑偏了啊!玄震师弟提到的是‘旋幻剑阵’的传承问题,不是五峰在功法上的研修方向。我们青阳派五峰各有属行,这当然只是针对‘旋幻剑阵’而设置的,谁也没说过各峰在功夫道法上死守五行属性。但是,各峰因剑阵的五行属性,都将本峰的武学功夫向各自的属行延伸拓展了,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玄梅师妹!你是‘旋幻剑阵’的阵主,最具有发言权的也是你,你说说看,你是如何看待玄震师兄的建议的?”

梅仙子道:“‘旋幻剑阵’阵势强大,功法齐天,因此才成了我们青阳派的杀手锏,成了我们青阳山的镇山之大杀器。上次东海血战之后,更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并冠以‘玄幻剑阵’之名,再次传遍大江南北和四方八荒。但是,正是由于‘旋幻剑阵’杀伤力太过强大,杀戮过重,我们才要约束它,防止扩散,所以我坚持认为,‘旋幻剑阵’在传承方式不能随易改变和扩容。”

雷震子道:“我们的‘旋幻剑阵’,对外当然要防止阵法扩散了,但是,对内就不一样了,对内不但要将‘旋幻剑阵’传承下来,而且还要将其功法向更高更深更强的方向上精钻深拓,让大阵愈发强大,争取叠升其境界,更上一层楼。师祖当年就有铭言传下,叫作‘学海无涯,修真无边’;我们青阳山的山歌也高唱‘共参千年道,同修万世真,勉心剑无境,争雄华有为’;这都是激励和鞭策我们青阳人,青阳派要不断地开拓进取,岂能处处墨守成规?止步不前?只有选拔更多的更优秀的年轻弟子,加入进来合练共演,只有不断地补充新鲜血液、不断地补充新生能量,‘旋幻剑阵’才能焕发出更为强大的生命力和战斗力,才能无敌于江湖!无敌于天下!”

雷震子的这一番慷慨激言,刹那间征服全场,诸人一时无言。

“大师兄有何高见?”片刻的沉默之后,玄极子转脸问云中子。

云中子道长心中早就有了主意,只是在安然等候着,等到掌门师弟询问了这才开口:“各位师弟师妹所言,都有道理,剑阵传承和技不扩散确实是相互制约的两点,二者都要关注。贫道是这么想的,这次重开‘旋幻剑阵’的教习,每峰每宗也不是不可以选派两人参加、共同合演的。”

云中子说到这儿,略微停顿了一下,其余四位“玄”字辈的师尊,皆用万分惊讶的目光凝视着他。玄震道人和玄鸣道人纳闷的是,大师兄今天怎么向着自己说话了?玄极子掌门和梅仙子师妹惊讶的是,大师兄怎么突然变卦了?云中子就象没看到众人惊异的表情似的,接着不急不缓地往下说:“但是,各宗各峰的两名弟子,只能在各峰各宗自己五行属性的阵位上,演习的本峰本宗五行所属的剑法,这样既可扩大传承人数,又不至于违背‘旋幻剑阵’的传承祖制。”

玄极子和梅仙子各自悬浮的惊心这才安落下来。

雷震子慨然高叹了一声:“大师兄真乃老狐狸也!”

玄极子坦然道:“就按大师兄所言吧!各位还有其他想法吗?玄震师弟?玄鸣师弟?玄梅师妹?”

玄鸣道人道:“我还是有些不同想法的,这么传承人数是增加了,但传承之法还是过于因循守旧,墨守成规,‘玄幻剑阵’不会有更新更快的发展的。我主张各峰弟子打破各峰原有的五行属性,结合各自的秉性天赋,按各自的长处,自由选择,循优发展,这样,我们的‘玄幻剑阵’才会更有战斗力和生命力!”

梅仙子道:“三师兄,你这么一说听着倒是轻巧,放开五行属性,各自自由选择,优势发展。可是,如何确保剑阵中的五行属性之位呢?如果这五人之中无人选择‘水’行呢?那‘水’行之位岂不空缺?亦或每人在五行属性上多项选择传习演练?人多项杂,剑阵剑法必然要泛滥,那势必造成‘玄幻剑阵’传承的失控,那还能保证剑阵和阵发不扩散吗?”

“这个……这个可以从长计议,但办法总是有的。”玄鸣道人道。

玄极子道:“今天各位各抒己见,贫道感受颇深,这很好啊!那就这样,各峰各选派两名弟子、共计十人准备参加‘玄幻剑阵’的传习演练。这十名弟子只能在各峰各宗自己五行属性的阵位上,演习本峰本宗五行所属的剑法,这不是因循守旧,而是遵循师父的遗训,是法不扩散的保证。那如何保障‘玄幻剑阵’的生命力?如何促进大阵的发展并焕发出更高更强的战斗力呢?那就结合这次大考季,能升入五阶的实力弟子、和这次能够越阶跃升到三阶或四阶以上的潜力弟子,除了列为大阵的十名传习者外,还可以结合自身长处,额外再选择一个五行属性的阵位角色来传习研学剑法剑阵,就是一人习得‘五行’中的‘两行’,他们、可以作为未来五行剑阵的阵主侯选人、或者下一代掌门大位的继承人,来重点培养,也未尝不可。如此安排,既有利于‘玄幻剑阵’传习,促进剑阵的升腾发展,也不致于导致剑阵剑法的泛滥和失控,各位意下如何?”

第四卷、修炼 第083章、五玄歌唱

玄极子说得合情合理,诸人皆点头称是,唯大师兄云中子插言相问:

“我自然是同意了。只是我在这儿提个醒,如此这般之后,自己一峰五行属性的剑法阵诀,就会随着其他各峰实力弟子和潜力弟子的选修,而慢慢扩散开来的,各位师弟可都听明白了?”

诸人听罢,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心中颇有些嘀咕。

云中子接着哈哈一笑,道:“当然,选修的功法是由玄梅师妹来传授的,她传授的不过是五行属性中那套最基本的原理性的阵诀剑法,各峰最深奥的属行剑法和功法都是各峰的秘密,小师妹也不掌握啊!”

玄鸣道人接言道,“当初师祖只带来了一套最基本的五行属性的配阵剑法,都传给了师傅,师傅除了分传给我们五个一人一套外,又将此五套都传给了作为‘旋幻剑阵’阵主传人的小师妹。但师傅在分峰成伍时,为了增加各峰的独立性和多样性,现在想来也是为了鼓励各峰在功法上要不断精研深凿,又据此为各峰各创作了第二套五行属性的配阵剑法,只是分别传给了我们五人,各不相授。不管如何,我同意掌门师兄的定夺。”

雷震子高声道:“这个我当然也知晓,师伯不分亲疏,不但将师祖带来的那套火行剑法‘星火燎原’悉数传给了我,也为我望海峰又独创了一套火行剑法‘隔岸观火’,加上原先的‘星火燎原’,我望海峰也拥有了和四峰四位一样的两套大阵剑法了。师伯!”雷震子说到这儿突然放声大喊,“师侄玄雷一生都感谢您的无私大德啊!永远铭记!为此,玄雷每年的大节小节都给你诚心诚意磕头,并遥祝您老人家在仙界天界永远快乐!”

“那你同不同意啊?”玄极子追问道。

“当然同意!”雷震子高声大喝,如雷震天。

玄梅脆声道:“我自然没有不同的意见。大师兄只是给大家提了个醒,免得大家以后后悔了,说是我玄梅将各峰的功法剑诀给你们相互泄露了。”

掌门玄极子于是清了清嗓门,高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不同意的意见,这事今天就这样定下了。我看也挺好的,在我们的下一代,在‘青’字辈当中,五行的大阵剑法就为强者提供了相互参融的机会,反过来,这种机会也会鼓励着下一代出现更多的强者,最终会形成急强夺胜,勤学苦练的好氛围。今天几名优秀的年轻后辈也都过来了,我就再从头多说两句吧!再过三个月,就是秋白节了!今年的秋白节,虽然不是十年百年的周循大节,却是我们青阳派六年一次的大考季,我们按照以往的惯例,要隆重庆祝,五峰七殿要点缀上奇珠异宝,妙门峰缥缈宫和灵虚阁要点亮夜彩云珠,该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该开荤放酒庆祝的那都开放,要好好热闹一番。但是,大考季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在‘考’字上,该考校的要仔细考校,该评阶的要认真评阶,必须如实地考评出良好的结果。再过一年多,明年的秋白节也要到来了!明年的秋白节就更不一样了!明年的节日,不仅仅是二十四节气之一,不仅仅是我们紫阳青阳两派成立的纪念日,更是我道祖青衣道尊创派以来的‘千年大典’,也算是我们道真四大门派‘一紫三青’共同的节日。我们五峰首座今天齐聚这‘谷神殿’,正是商议此等大事,也是未雨绸缪,提前准备。各峰回去后,各自选派两名弟子,大考季一过,就由玄梅师妹带到灵虚峰上,统一来教习‘玄幻剑阵’,进行为期六个月的闭门训练。另外,各峰要立即紧张起来,加紧训练本峰弟子的功法剑术,炼丹制器也不能落下。此去紫阳山万里迢迢,险幻无数,将择机选派弟子提前下山,代表青阳派前往紫阳山探路,并随后派出正式使团,前往紫阳山庆祝‘千年大典’,与紫阳派交流‘旋幻剑阵’和两派的道功剑法!所以,今天的聚议,意义重大!青田青山!青瑶青玥!青台青童!尔等明白吗?”

“弟子们明白!定不负师尊们的厚望!”六名年轻人齐声应道,心中都暗自振奋欢呼。“灵虚阁!旋幻剑阵!神话般的峰阁!传说中的剑阵!终于要见面了!”

“好了!你们年轻人可以退下了!”玄极子向他们甩了甩手道。

六名弟子退下后,殿里就剩下青阳“五玄”了。

“千年大典,修真门派个个都要派人前往,四方诸国也大都会派使团参加,不要有什么变乱才好?”玄机子自言自语道,但声音颇大,也似说给众人听的。

雷震子高声道:“二师兄不用担心,乱有何怕?天塌下来,我们还有‘旋幻剑阵’呢!也能给它再补上。”

“‘旋幻剑阵’,五行隆山,山崩海啸,天塌网陷,那最灿烂的一幕,宛在眼前,如梦如幻啊!”云中子道人仰座椅子里,斜望着殿顶,神色悠悠地想起了往事。

梅仙子喟道:“那时我比眼前的青瑶也大不了几岁,真是红颜易老,沧海桑田!”

雷震子抚了抚满脸的络腮胡子,也长叹一声:“三十年光华,转逝如烟,贫道都垂垂老矣!”

云中子道长笑道:“你刚才还豪气冲天呢?怎么又堪叹老矣?再说了,我都没说老呢,你们几人感叹什么?今天我们‘五玄’聚齐了,要不要再一起耍一耍那‘旋幻剑阵’?”

玄极子也笑了,道:“师兄,你都多少年不碰剑了?三师弟更是早已弃剑从刀,不知大师弟现在还舞剑否?”

雷震子摆了摆手,道:“我?你还不知道?我俩从年轻时候起就是‘拳痴’,于剑并无特殊嗜好,年轻时若不是师傅师伯逼得紧,我这剑法学成与否,都还不一定呢?”

几个人哈哈大笑,唯独玄鸣道人孤傲地静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梅仙子道:“各位师兄!你们还记得当年吗?还记得大江之上、月光之下、江渚渔子唱得那首‘江月曲’吗?”

玄极子道:“当年东海血战归来,我们几个人血染战袍,疲惫不堪,行至大江上,忽见那古稀的江渚渔子,泛舟轻歌,记得当时月白风清,箫吹歌起,其景其曲,至今难以忘怀啊!”

云中子道长沉思道:“一曲动听而又奇怪的箫歌……”

玄极子长叹了一口气,道:“那曲子词,三十年来,我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云中子道人道:“那前两句好理解,点出了我华夏族之前的两个故国朝代,可后面的曲子词是何意呢?”

“夏江商月,周戟秦戈,争雄霸业。”

雷震子才不管它词蕴何意呢?率先带头引吭高歌。

云中子玄极子梅仙子都忘情地跟着唱和起来:

“望夜空皎皎,河汉隐隐;魏晋山台,南北烽火;杨柳随水,李桃围塘,泛舟江海奏箫瑟。莫惊奇,闻宋词元曲,明月清歌?”

玄鸣道人听到这儿,曲音已了然于怀。他本是音律天才,虽然没有亲身参加那次“旋幻剑阵”,没有亲耳听到那首“江月曲”,但依然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遂解出腰中长箫,跟着伴奏起来。三人听见箫声相和,更似当年的情景,情感顿生,唱得更起劲了:

“二十四卷束阁,纵鹿台阿房皆尘陌。叹霸主雄才,不过百年;身尊位高,皮囊草革;沧海桑田,山河摇落,江枫渔火千年月。疑穿越,见亭台楼榭,古童今我。”

大殿之外,六名弟子刚刚走到广场中央,忽闻身后歌声骤起,旋即又箫声奏和,皆驻步回首,辨得歌声箫音都是从谷神殿传来的。

“师尊们今天这是怎么了?”姜青瑶自言自问。

但闻歌声越唱越响,歌声高亢,箫声苍凉,却是雄浑悠扬,婉转动听。

青田却是心潮激荡,不由得浮想翩翩。

青阳山“青”字辈的弟子当中,当年只有他一个人亲耳聆听了这首曲子的原声歌唱,只有他一人深刻体会到了,这首曲词所遮住的那段血海腥潮、和那场天昏地暗的东海大战,也只有他一人亲身经历了“旋幻剑阵”的无穷威力。对现在山上的师弟师妹而言,“旋幻剑阵”只不过是一个传说,他们都是凭口耳相传的点点滴滴,来想象那场剑阵功法的奇幻和神俊,却不曾知道、也不可能想像到,“旋幻剑阵”传说背后的天地玄黄、和与之相连的腥风血海,更不清楚商青田在其间结下的那段永恒情缘、那段如梦如幻的光辉岁月……

“各位师兄师姐,青玥先告辞了。”

蓝青玥先向诸人一一拱手告别,最后轮到李青童时,向他瞟了一眼,李青童却觉得其眸光如炬,犀利万分。

诸人目送她御剑飞去,姜青瑶和楚青台也告辞各回各峰了。

“四师兄,你去哪儿?”梁青山望着痴呆呆的商青田而问。

“哦!我上峰顶。”商青田醒道,声音有些飘乎和沉闷。

“十七,你先回去炼功。四师兄,我陪你上峰顶走走。”梁青山看出了些不对劲的端儿,关切地说。

“你也回去忙吧!我想独自上去走走。”

“四师兄,你有什么心事吧?”李青童悄声问道。

“没什么,我心里有点乱,一个人清静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就先回后殿了。”梁青山说完,便扯了扯李青童衣袖,带着他悄然离去。

商青田独自登上了缥缈峰的峰顶,不禁思绪飘飘,心中感慨万千。往事如烟,恍如夜梦,再度浮现在眼前,情景竟象昨天发生得一样清晰可见,历历在目。

三十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和清巧姑娘就是坐在这缥缈峰的峰顶上,坐在眼前这突兀的青岩上,眺望着四周无尽的云海,眺望着远处云海中那若隐若现的灵虚峰,依依话别的……他的思绪禁不住又飞往了三十年前……

第四卷、修炼 第084章、大考季之一——青阳三祭

三个月的光阴倏然而过,大考季终于到来了。

在几百名青阳弟子挥汗如雨的拼搏中、在五位师尊望眼欲穿的期待里、在众多修真人忐忑不安的焦虑下,这个六年一度的大考季终于如期到来了。

青阳派两脉五峰的首座全部如期出场。

凤鸣峰的首座玄鸣道人,这次破例没有托辞请假,亲自带着自己的四名真传弟子隆重出场了。东脉小宗望海峰共有九名弟子,除了大弟子青矶和二弟子青礁在外度劫多年至今未归外,从三弟子开始,瑜瑾玮珀珉琅玥——七名弟子的名字皆去石就玉,首座雷震子也全都带了过来,尤其是其中两名漂亮的女弟子青玮和青玥,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这边诸多男弟子们的眼球。其余三峰的参加人员则与往年一样。

今年最大的不同,是大宗四峰几百名委托带培的记名弟子悉数参加,以图通过进阶考试,往上进一阶,更上一层楼。由于记名弟子人数众多,这就使得今年的大考季人气指数火窜火爆起来。

节日的内容和程序,其实与六年前的几次大考之年也并无二致。

第一件大事是祭拜仪式,俗称“青阳三祭”。先是五峰师尊带着诸多弟子前往中殿三清殿,祭拜了传说中的三位天祖——元始天尊、道德天尊和灵宝天尊;接着返回前殿谷神殿,祭拜青阳紫阳共同的祖师爷青衣道尊、以及共同创教立业的两位师叔祖红衣道尊和花衣道尊;最后来到殿前阔大的谷神广场,祭拜青阳派自己的师祖青阳真人。

李青童一直跟在九师兄许青江和十二师兄钟青火身后,循规蹈矩地步行在人群里、叩拜在尊像前,眼睛却总是偷偷地飞向东脉的小师姐蓝青玥那边,见她总是跟在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师兄身旁。那个男师兄的年龄、身材和气质与五师兄梁青山相仿,但比五师兄更有风度更彬彬有礼,见了谁都会温而文雅地打招乎,好象和谁都很熟似的,比之梁青山健谈得多,一看就是东脉小宗弟子辈中的翘楚。蓝青玥不时地与他低声谈论点什么,虽然她依旧是神态谨持如冷月,未听到也未见到她高声或大笑,也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他们俩之间那些略带亲密的谈吐动作,还是让自己的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喂!”他悄悄的扯了一下九师兄的衣袖,“青玥师姐身旁,那个与她有说有笑的,是哪一位?”“哦!那是她的三师兄吴青瑜,也算是他们望海峰留在山上的大师兄了,那可是东脉的男一号帅哥!说他是东脉的男神一点也不为过!”李青童顿时觉得心胸虚沉,刚刚萌动的心脏瞬间产生了石落枯井的感觉,顿时陷入了漆黑与绝望。

“三祭”过后,掌门玄极子在广场上高声朗宣起祭告文:

太上忘情,道宗禁欲,盲象修真路走错!

感本天生,应自然成,古来仙月照天河。

万象横流,人心浮躁,尘世少年夫何求?

天碑有踪,古帛有迹,道自有道听我说。

……

相传在数万年以前,具体时间嘛,不详。

在这古老的大陆中部,山峦连绵,层峦叠障,郁郁苍苍,高深莫测。山谷环绕,沟壑纵横,山峰峻险,峭壁如削。

在这无际的山峦中间,有几座危峰盘环相抱,耸入云端,冬日里白雪冠顶,到了暮春盛夏季节,便融化出一条条银练从天而落,水珠四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胭紫的霓光,将山峰映照在一团团袅袅的紫气中,故得名曰紫阳山。紫阳山中有一修行炼功的门派,因山取名曰紫阳派。

紫阳山上的瀑水流落下来,形成了一条条山溪,沿着山谷淙淙流下,再汇集了山中的泉水,最后流入了一座水波浩渺的碧瑶湖,也是这大陆中腹最大的一片仙泽神湖。

紫阳山的诸峰后面,有一座岩多林茂、嵬高峻险的山峰,名曰无极峰。无极峰的峰顶之上,一片千年古树的掩映之下,突兀着一堆高约十丈方圆十丈的巨石苍岩。经过了千年万载的风吹日晒和雨淋雪浸,苍岩巨石的表面已变得陆离斑驳,颜色更是苍青深黛;石缝里杂长着几棵大大小小的树木、和无数荒芜的野草,背阴处还生满了一片片芥藓般的青苔;唯岩顶上那一道道突兀凌厉的斜棱陡角,还彰显着苍岩巨石内心的峥嵘与豪迈。紫阳派创派已经几十年了,每年总会有些弟子成群结队地从旁边走过,他们感叹着这些险岩古树,摘些银杏果子吃着走了,却也一直没有发现什么。

直到有一天,当紫阳派的开派掌门人青衣道尊走近之后,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堆山岩巨石虽然突兀险乱,但外形轮廓上还是有些浑圆,怎么越瞅越象一座大陵宝顶呢?经过仔细的搜寻,在岩下深可及胸的荒草丛里,发现了一块赭红色的长条巨石,被零乱的栎石掩埋了一半。挖出来之后,但见扣在下方的板面上,刻满了自己不识的字迹。这应该是一块远古的石碑了?石碑更引起了他心中的期待,这团嶙峋的巨岩就应是一座古陵,遂命人将古碑立于岩陵前。约有一丈三尺高的古碑顿时显得巍峨起来,上面所刻文字如虫爬兽走,无人能识。青衣道尊坚信,这些古老的文字、一定记载有陵主的身份,也肯定能从中窥探出一些远古的天道地理,遂称之为天道碑,并将这座远古石陵命名为天道陵。

接下来的时间里,青衣道尊用六爻八易和奇门遁隐之术反复推衍,一年之后终于找到了天道陵的石门,小心翼翼地开启之后,发现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只有一座淡紫色的玉石棺椁,其他别无一物。棺椁里无尸无骨,只躺着两尊碧透的玉石雕像,从面部和半遮半裸的上身看来,象是一对欢愉的男女配偶,雕像看上去晶莹剔透,雕琢细腻,人物更是栩栩如生。男子半长不长的头发、披枕在脑后颈下,但见他阔脸突颧,高鼻巨目,短须短髭,气派昂然,一脸的雄武之中隐含着一缕坦然的微笑;粗壮的胳膊,横阔的胸脯,更显得骨健筋强,形非凡夫。女子头结飞仙髻,淡眉细目,秀鼻丰唇,处处泄露着无限的柔美,脸上绽放着欢愉之色;两臂圆润,酥肩半露,薄衣轻褶欢以掩抑丰隆的胸部,凹凸有致更显得风姿绰约。奇异的是他们的下半身,自腰而下皆雕成了两条盘龙,如麻花般地缠绕在一起,龙体滚圆,鳞纹清丽;整体看来,陵墓里的这对主角有点儿半神半魔,半妖半仙。雕像的头顶上陈有一个紫色的玉龛,启开之后发现有一本薄薄的帛书字卷,完好无损,所记文字不明,仍如虫爬兽走,与天道碑上的字迹如出一辙,迤逦满卷。

从此以后,青衣道尊致力于天道碑和那一本天书般帛卷的破解,虽经百年而无成,但总算摸索出了、破解这些虫爬兽走字迹的关键线索,在驾鹤仙游之前,道尊将这些秘法线索传递给了自己的弟子们。又经过两代弟子的群研深悟,功夫不负有心人,紫阳山上的修行者们、用了三代人近三百年的时间,总算破解了这些天书般的文字。天道碑上的文字按其大意可分为三段,文字精短;天书帛卷上的文字也赫然分成了三篇,却是越往后篇章越长。令人惊奇的是,石碑上的三段文字与帛书中的三篇记载,内容竞有着一种隐隐的对应。鉴于天书帛卷记载的是一段传说,为了便于后人阅读,整理者译成了现今的文字。现将天道碑上三段碑文和天书卷中的三篇传说对列如下,以供后世修真者细细品味:

天道碑碑文首段曰:初有太极,是生两仪。惟初大一,道立于一;阳升阴降,造分天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天书卷首篇应曰:最初,有元神盘古孕育于混沌之间,苏醒于太初之始,醒而烦闷,东挣西撞,动而挥掌,传出轰然巨响,但见周围轻者上升,若雾若气,渐渐变成了清澈的天空,浊者下沉,若液若浆,渐渐变成坚实的大地。此之谓开天辟地,天地始生也。

天道碑碑文段二曰:天辟地阖,乾父坤母,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乾知大始,万物资始,乃统于天,天行云雨,品物流行。坤作成物,万物资生,乃承于地,坤厚载物,德合无疆。辟户谓之乾,阖户谓之坤;乾天以易知,坤地以简能;两仪生四像,四像生八卦;天地山泽见,雷风水火生。此之谓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日月运行无尽,天地造化无穷,八卦变幻无常;雷以动之,风以散之,水以润之,火以燥之,山以终之,泽以悦之,乾以君知,坤以藏之,三界渐成,大千婆娑。大千故美,惜哉精滋气漫,神无凝而感无生,匮而无情,万物繁而无应。

第四卷、修炼 第085章、大考季之二——人道初始

天书卷篇二应曰:浑沌之元聚而为始,盘古生而开天辟地;浑沌之元散而返终,盘古死而身体化为宇宙间的万物。元神虽溘然长逝,广大宇宙成焉。有天有地,有日有月,有雷有风,有水有火,有山有泽,有花有树,有兽有禽,有走有飞,有神有魔,有妖有鬼,有四时变幻,有雨润雪裹,有神魔纵横,有生命嚎歌,有鹰击长空,有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辽阔。开元神功殊业,万古亿年流传。

几万几万年的时间匆匆而过。这样的世界却一直充满着、平淡、无聊和寂寞。因为这个世界,虽然有物种万类、生命千族,却都无思无恋,无情无爱,无忧无喜,无悲无欢。所谓神,所谓魔,所谓妖,所谓怪,不过是能控制山川洪火的异能兽,不过是能支配诸生万物的长寿禽,或者是天赋魔法奇力的各种异形怪。诸神隐于天上,出没于水陆间,是整个宇宙的主宰,是世界上最为稀有最为长寿最为高贵的生命种类;他们是自然的产儿,天孕其母,无性而生,命终而散归自然;在他们长达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寿命里,除了无休无止的修炼功法,除了倒头一睡就是上百年的眠休,除了饿了暴食生肉野果、渴了痛饮山泉湖水的饮食过程,就剩下形单影只的游走、和独对山川美景的孤坐,他们几乎就没有什么情感。当然,有时候他们也会感受到一点点的孤独和寂寥,可是若想找个同类的玩伴,需要象后世过年过节一样地等待,即便侥幸遇上另外的一个神,因为彼此孤单惯了,也玩不到一块儿去,很快又会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实在无聊透顶时,也只有腾云驾雾地狂奔一番、或独自在那儿移山倒海、或对着山川引洪爆火,自我玩闹罢了;要么就追逐身旁的猛兽飞禽,或者一爪破开它的内膛,望着它在痛苦的哀号中死去,或者一掌将它拍击到山岩上,看着它一声不鸣地瞬间暴毙。

天道碑碑文段三曰:一阖一辟,谓之变也,一阴一阳,谓之道也;形而上者,谓之道也,形而下者,谓之器也;化而裁之,谓之变也,推而行之,调之通也。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悦,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天书卷篇三应曰:又是几万年如疾风而过。这时出现了一个名叫女娲的女神。她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美丽的神,经常面对大泽欣赏自己的美貌和倩影。在经年累月地自我欣赏的过程中,她逐渐产生了愉悦的情感和体会,渐渐地变成了一位心感较强的会体念情绪的神,也就体会到了更淡的单调、更多的寂寥、和更深的孤独。终于有一天,坐在泽边对着如镜湖面的她,灵感乍现,顺手仿着自己捏起泥像来。她把这些泥像称作为“人”。为了让泥人不再象神一般地孤独和忧郁,她不远千里飞往牛首山,摘取了很多鲜红如火的鬼草,绞碎了和入泥中,因为鬼草能消除忧郁和孤独。这时她又冒出一个更为新鲜的想法,因为见惯了飞禽走兽的雌雄相合、和它们结伴成群地群居生活——而这一直是天神界所不耻的啰嗦而低能的行为,于是就试着用这个办法、把这些泥象分成了“男”和“女”两类。接着她又不远万里飞往南荒大野,采摘了无数火红火红的红豆,将每枚红豆都一剖两半,分别抟入两个不同性别的泥人心胸,以便让每对男女都会产生相思之情,从而真正地消除掉她(他)的孤单。当然她还掺入了许多其他多种有益的奇花异草,反正是能想到的都做了。最后向这一排排的泥人吹了一口魔法仙气激活了她们。从此,一群崭新的生命在天地间悄然诞生了,她们共同的名字就叫做“人类”。

当是时也,天上时时有猛禽飞掠,陆上处处有凶兽出没,水泽之中有蛟龙称霸,山莽之间有妖怪横行,夜深人静时还会有幽鬼出来觅命,人类的生存环境已经变得极为恶劣和凶险。但是女娲神俯瞰世间,对此早已洞若观火、了如指掌了,因此在抟土捏人的过程中,她还掺入了绞碎的勤劳根、勇气柯、坚韧核、智慧果、细巧叶和钻琢芯,赋于了人类勤劳、勇敢、坚韧、智慧、细心、灵巧和善于模仿钻研的本能。崭新的人类看上去很脆弱,他们在体能上远不如猛禽凶兽,在手段上更不及妖精幽鬼,在功法上远不及神魔仙怪,但是由于女娲神赋于的本能和基质,他们不但在大地上一代又一代繁衍开来,而且一直与周围恶劣的环境进行着不屈不挠地抗争和战斗,并在数千年的争斗中,逐渐将自己演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知慧而强大的群族部落,遍布中土大陆,成为与神族、水族、兽族、禽族、魔族、妖族、虫族、鬼族并存于天上地下的九大族种之一,蒸蒸然竟有超越陆上诸族的势头。

人族的蒸蒸发展引起了九天之上神族们心中极大的恐慌,可是人类已经在下界燎原成势,天神想彻底地消灭他们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只好说服天帝召来了女娲神,想让她去湮灭这些人类族群。因为女娲是人类族群的母神,任何一个生命族群,不论它有多么得强大,母神永远都有能力瞬间决定其生死存亡。可是这些人类族群就是她自己的孩子啊!而且,这些孩子们因为懂得了相思而懂得了相恋,因相恋而产生了相爱,因相爱而有了美丽而悦心的感情。她(他)们因想爱而相合,男女欢愉地相合而繁衍着后代;她(他)们远离了忧郁,告别了孤独,过着团结如蚁的群族生活,衣食相助,强弱相帮,老幼相扶;她(他)们的思恋与情爱交织在一起,彼此之间悲欢与离合共生,欢喜与担忧并溶;她(他)们才是这天上地下最让人羡慕的生命族类。这么美好灿烂的生命族类,别说是自己的孩子们,就是与自己无关,也不忍心去湮灭或摧残她(他)们啊?美丽的女娲神毅然拒绝了九天之上神族天君无理无情的要求,天帝一怒之下要削除女娲在九天之上的神籍,逐下凡间落为凡女。女娲的哥哥伏羲神愤然站了出来,替妹妹打抱不平,天帝便将二人一同流放到了下界。孤独而萧缩的天界本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只是连累了伏羲,女娲的心里着实有些歉然。伏羲心里却并没有丝毫的怨言,他也早就听说下界人类族群的事了,也早就想下去看一看,便坦然随女娲来到了下界的中土大陆。

神族们心病难除,心中不甘,便纵容一些天神到下界破坏和捣乱,甚至暗派一些恶神下凡来制造灾难祸端。先是水神共工大战火神祝融、不周山崩而天塌地陷,女娲就炼五彩石补天;而后不断有恶龙猛兽毒虫前来祸害人类,女娲与伏羲斩龙杀兽,造福人间,人类重新获得了新生,又能安居乐业了。女娲和伏羲被人类情感丰富的美好生活方式所深深地吸引和打动了,两人遂兄妹相婚,一起过上了灵肉交融的幸福生活。后又为人类制婚姻,定嫁娶,两人再也没有回天界,而是与人类的族群为邻,结庐而居,相依相伴生活了下来。伏羲教人结网捕鱼、引天火烤肉庖食、结绳记事、画爻制卦、悟天地之理、明修真之道。他们从天上最强大的神族中觅得天机,摸索出了一套叫作修真悟道、炼气成仙的方法,可以仰神族修长生,俯鬼族窥鬼计,向妖族炼体魄,从魔族学魔法,传教给了人类。三千年后,两人终老在中土大陆,肉身被天界依天规收走,但两人提前作了准备,将自己的精神魂魄在终逝之前注入了这一对碧色青青的玉雕肖像里,悄悄地合葬在了紫阳山无极峰上,永远留在了中土大陆的人世间。

天书卷卷末还有一段附言:

两尊遗言合眠中土。为瞒天蔽神,弟子道德、元始与灵宝三人,秉承师意,秘凿陵椁,摹其自绘,雕琢肖像,于外隐匿威芒,于内存容精神,秘葬于繁树之下,苍石之内。弟子们不忍双尊神名沉没入光阴流海,乃违逆两师尊意,共推大师兄道德,除凿石刻碑外,另书帛留卷,匿于陵中,骄缅双尊,永铭功业。

后人赞曰:

美哉女娲!容美貌丽,心慈善仁,神工绝技!您不但是人类的元母始祖,更是因为您对泽而悦,敏感多思,才赋于了人族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揭开了人族演化史中情爱交映的缤纷画卷。从此以后,仙侣传奇广为流传,尘世情缘繁如夏花。

神哉伏羲!您不但是人类的婚姻之父,您的八卦易理,开启了中土大陆文明的先河,成为后世的“群经之首”、“万经之王”;更是您埋下了中土大陆的道真易理的思想源头。从此,修真悟道之人如过江之鲫,时空任我纵横,光阴由心逆转,玄真异事层出不断。

圣哉三尊!居功至伟!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三位天尊,秉承师意,秘凿陵椁,摹其自绘,雕琢肖像,不世神功也;尤其是不忍之举,凿石刻碑,书帛留卷,方启这千万年的道德真源。三位天尊,上承两位天神,下制天道碑、天书帛;尤其是道德天尊,实为道祖也。您据此体会千年,另书《道德真经》一卷,洋洋五千言,广传世间,影响万代,谁能悟得透其中的奥理?谁又能说得透其中的奥妙?嗟乎哉!……

第四卷、修炼 第086章、大考季之三——功法大会

大考季的第二件大事,是道真功法大会,在谷神殿举行,每年都由“玄”字辈的几位师尊轮留讲授或解读千年传承的道藏真法和古箴典文,一般都是先由一位师尊宣读一段,接着讲解,然后结合修真的实践共同辨论,这样更利于修行中的纠歧纳正和开愚启智。

今天的功法大会,掌门玄极子亲自诵读了刚才祭文中的那三段古老的道藏真经:“初有太极,是生两仪。惟初大一,道立于一;阳升阴降,造分天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一阖一辟,谓之变也,一阴一阳,谓之道也;形而上者,谓之道也,形而下者,谓之器也;化而裁之,谓之变也,推而行之,调之通也……”

李青童一听,不还是刚才那一套吗?便又心猿意马起来,因为心有旁骛,根本就听不进心里,好在他历经了奇劫奇遇,又沐浴过“混沌洞”,虽差点丧命,但因为服了青阳派的“至宝三丹”,化腐朽为神奇,飞速地完成了洗髓拓脉的筑基过程,实现了脱胎换骨的转变,不知不觉中已炼就了过目不忘的神技和闻耳不遗的本领,所以虽然没有用心去听,却已印记在了心里,以后可以反复心读。

后来他就断断续续地听见师傅讲解的声音,大意是:这段古老的道藏箴文,相传是从紫阳山无极峰上发现的太古古陵天道陵前的天道碑上拓下来的,是几千年前人类的始祖女娲娘娘和伏羲圣皇时代留下来的仙鸟灵兽体文,也许是几万年以前的远古智慧也未可知,反证是没有明确的岁月记载,更无法考证其具体的年代。据说当时还在天道陵中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帛书,帛书也用仙鸟灵兽体文字写成,书中记载了一些有关人族起源的传说和神话故事,还提到了元始、道德和灵宝三个自称是弟子的人。相传仅仅把那些仙鸟灵兽体的文字破解出来,以便让后人看懂,就花费了紫阳派前三代祖师三百年的时间,还有几十人甚至数百人的心血,至于对这些道藏古文如何理解,几千年以来,那更是百人百解千人千意了……

李青童坐在大殿里,时不时斜扫一眼旁边的蓝青玥,心不在焉地听着师傅的讲解,根本就听不到心神里去,好在他脑中象装上了现代的留声机和录音笔似的,虽然没有用心神去听,却都一音不漏地留在了自已的记忆里,日后还可以去回听回放。

蓝青玥因为是东脉最小的弟子,和他同样坐在了最后一排,中间横隔着一道四、五步宽的殿中通道,只见她安然盘坐在那儿,衣若白雪,人如蜡像,寂静地谛听着掌门师尊的诵读和讲解。一阵秋风从殿门吹来,将后面挨着门口的两排人都吹得衣襟飞舞,头发飘扬。诸人急忙去整理衣襟,抚拢乱发,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响起,殿内顿时一片纷扰,但掌门师尊的诵讲却是依然如故,未受一丝一毫的影响。李青童乘机大胆地转头向右侧看去,但见蓝青玥白衣鼓荡,黑发跃舞,身体却依然是纹丝无动。上午的阳光斜照进殿里,落在了诸人的脸上和身上,她那如玉雕雪塑般的皎白面庞,恰好映罩在了淡金色的光晕里,虽然清冷如故,看不出一丝的欢颜悦情,却还是透闪出了些许温润的光泽,在李青童看来,就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温情和馨意;一双明亮的瞳眸,却一直是深若秋水,静若沉丸,跟着师尊的诵讲声,沉浸在无尽的道虚里,神游在精神的世界中,融合在信仰的欢愉间,对身边的一切都是视若无睹,观若无物,见而无见;秋风鼓荡的白衣下,隐隐能见到她线条玲珑的美妙身躯,在秋风暖阳的温浴中,此刻也散发着青春的芬芳,只是沉稳如塑,宛若金身银骨,意念与道虚熔铸在了一起,身心如一,物我两忘,更显得其神色超然,魅力天生,犹如天使圣女飘落凡尘,安坐殿间……

后来,潜神凝志的蓝青钥被诸人的争辨声吵醒了,整个大殿上的人群都进入了道藏精典的激烈辨论中,结合修行实践的辨论是热烈而尖锐的,无论是师尊们还是弟子们,都在自由自在的抒发着自己的感悟和理解,弟子不让师傅——不用象平时一样顾忌师傅的尊严,师傅不矜弟子——不用象往常那样保持做尊上的矜持,很多人都争得面红耳赤,认为对的就坚持自己的真知灼见,认为错了就虚心接受对方的真知,谁的妙语如流星闪耀,立即就会引起满殿的喝彩,谁得的真知如真珠般地发出烁烁的光华,也会引发众人发自内心的由衷的赞叹,全场的辨论异彩纷呈,大道流光,高潮迭起。蓝青玥第一次参加这种道功法会的辩论,这才感受到了初入茅庐的年幼与无知,更初步体会到,道藏如大海,个人如水滴,道德之法宽广无界限,修真之路漫长无绝期。

而李青童呢,却在这个秋风拂叶的光阴中心旌摇曳,在这个暖阳斜照的大殿上心猿意马,秋风拂叶拂动了他初开的情扉,暖阳斜照照化出他少年的浮躁,眸光飘闪,心随情飞,皆为伊人而萦绕,道藏功法虽然流入了记忆,却几乎是一句也没有听懂,一上午的时间便在这浮躁的暖阳里匆匆飞跃,飞速流逝了。

中午过后开始第三项活动,也是今年的大考季里最主要的活动,那就是弟子们的定价升级考试,安排在谷神殿殿前阔大的谷神广场上,分组进行。

两脉五峰的弟子们,无论是真传弟子还是记名弟子,都是三年一小考六年一大考,今年正逢大考之年。以往都是在“玄”字辈师尊中推举一人主持,其他师尊共同组成考评团。主持考评是青阳派内一件无上的荣光,这一次因为雷震子高调过来参加秋白节活动,玄极子掌门就把此次光荣的机会直接让给了他,其他几位师尊,包括玄极子掌门本人、都只是作为考评团的普通考官来参加考评的,大师尊云中子也是乐哈哈地跟在其中、居中调谑,三师尊玄鸣道人神色沉寂、寡言少语,四师尊风彩依旧,美神般地端坐在那儿,时而妙喻连珠,语惊四座,时而温润如玉,颐然如风。

考试的内容与形式并不复杂,就三个科目:凝神坐道,这一个是必考科目,重点考察弟子们的基本功;制器与炼丹,这个二选一;拳法与剑法,也是二选一。往届也是如此。所有参加考试的弟子组合在一起,不分真传弟子还是记名弟子,根据不同的科目分成不同的若干组,参加流水考试;整个青阳山上的人,包括师尊、弟子、显者、隐者、长使、短雇、劳工、帮役等形色诸人,谁都可以前来观摹体悟,感受道藏心法,观摩武功拳剑。

考试项目中首先进行的是凝神坐道。凡参加评级进阶的弟子都要参加这项考试,所以报名参加考试的人数最多,两脉五峰的所有弟子几乎全都报了名。

凝神坐道了分成了四场,以抽签的方式将人分组合团,每百名弟子为一个团队,依次序参加各场的考试,故被称作“百人团”。“百人团”中的百名弟子是一起进行的,他们不是比时间,而是比坐定中自己心相的变化,具体说来就是每个人体内小天地的境界、内丹形成与否、以及内丹孕育出的元婴的演化。大殿台阶上的五位师尊与诸弟子们一起坐道,他们以自己的神识,隔空潜入每名弟子的神识,从而感知出每名弟子的心象变化,最后判定出了每个人凝神坐道的品质品阶。这项考核纯属于内行看门道,但外行却看不到半点的热闹。

李青童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感慨,为自己的不定性而内感羞惭,再也不敢忽思乱想了,乃凝心定力,全力迎接自己入山以来的首次定阶考试。于是,他果断地收起这无缰的心猿意马,把自己的心神思绪集拢起来,将神识沉没于内心深处,深潜入道虚的境界里,自己也渐渐进入了一个浑浑沌沌、无光无色的世界,内观自己的身体中,渐渐跳跃出一个亮光、一个象婴儿似的有形又无形的生命体,将自己的心神照亮,将周围的世界渐渐照亮。他好象来到了一个广阔的宇外世界,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地展荒原,广阔无边。天上有个太阳,云中百鸟朝阳,有人在飞;水中有个月亮,地上百草丰茂,有兽纵跃;山水之间,草木之伴,有人群来来往往。太阳如烛红的转盘,转走了一个个黑暗的夜幕,转来了一个个明朗的天空;转走了弥望无际的大海,转来了苍茫连绵的群山;转走了一个万木凋零冰雪凯凯的秋冬,又转来了一个百花争艳草木芳华的春夏。天上的云层如神奇的魔幕,一会儿琼白,一会儿红彤,一会儿乌黑,变幻着不同的颜色,也变幻出无数的意象:鸟一样的兽,兽一样的妖,妖一样的怪,怪一样的魔,魔一样的鬼,鬼一样的神,神一样的人;人一样的鸟,人一样的兽,人一样的妖,人一样的怪,人一样的魔,人一样的鬼,人一样的神……一个千奇百怪的真幻世界,在他的冥思凝想中恍然展开。

第四卷、修炼 第087章、大考季之四——器丹拳剑

第二天,是制器炼丹科目的考试时间。

“制器炼丹”对修真弟子来说是两项高难技艺,对修真者的功法和气理要求很高,对石物和药物知识的要求也很广,根据《青阳修真秘典》中“三元九阶修真道法”的大纲要求,原本是四阶及四阶以上弟子的必修科目。现任掌门玄极子接掌掌门之位后,为了发展这两项技艺,当然也是为了培养后辈中的专项人才,虽然略有放松,允许在三阶弟子中择优传授,但也只是针对特长生员的特长项目,不是三阶进级四阶的必考指标,但弟子们一旦修习了“制器炼丹”,修习者必须参加每界大考季的考试,以便检验其修习成果和修习水平。因此,这一科考试的人数相对就特别少了。

两脉五峰的嫡传弟子,目前在山上的二十一人全部参加了今年的大考季。李丙童因三个月前学习了制器之术,所以也必须报名。这样,除了小十六林青榭因品阶太低没有传授而不用考之外,其余二十人全部参加,其中选炼丹的有十人,选制器的也是十人,各占了一半。另外,记名弟子也有二十八人报名参加,炼丹和制器几乎也各占一半。两者合起来不到五十人,就分左右排成了六列八排,组成一个横八纵六的长方形方队,呈棋盘状展布于殿前广场。炼丹的三列在左,制器的三列在右,每人分配到一片三丈见方的空间。制器炼丹虽然也是众弟子一起同步进行,但却是好看得多了,对山上的绝大多数记名弟子而言,就成了大开眼界的表演赛。

炼丹的这边,每人面前摆放着一个轻巧的竹桌,上面的竹箕之内,则摆好了每人提前备好的各色草药、密蜡、丹玉、玄石碳、引火石等;四方的石凳上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双葫芦状丹炉,上葫芦上有气门、丹门,下葫芦上有风门、火门。草药密蜡丹玉等药材从上面的丹门装入,玄石碳引火石从下面的火门添入。每人炉前凝神屏坐,食指中指并指成剑指,化气生火,从指端闪闪灼起,越灼越亮,一道火光疾射而出,穿过火门直击炉内,点燃了火门内的引火石玄石炭,遂后执扇鼓风,就炼起丹药来。

制器的这边,每人身旁立着的是一尊高高的鼎炉,材料倒是简单些,但见丹霞岩石多块,引火石一枚,玄石碳若干,乌精长钳一付。这制器的鼎炉与炼丹炉又不一样,名字也长得很,曰三界八卦一体阴阳炉,乃是三腿八棱一体两隔;八棱的外壁是由一种叫作云水母晶的整块天然奇石雕琢而成,外表看来晶亮剔透,由内向外透光透影但不透气焰热量,由外向内则能透风透气透真火;炉内膛则分成了两个隔层,上下层之间以金晶玉格箅隔开,下层底下铺以青陶玄晶盘。揭开炉顶的八棱盖,将丹霞石玄石碳和引火石一起放入,每人便也如炼丹者一般,在炉前凝神屏坐,手指化成剑指,化气生火,先引燃火门内的引火石,接着点燃玄石炭,就开始炼石熔金了。这次制器考核的内容是冶制一把一尺长的短剑或者匕首。

整个广场一会儿就热闹精彩起来。一边紫烟袅袅,丹药飘香,一边红星闪闪,烈焰灼灼。几百名记名弟子立身圈外,遥观细盯;台上的五位师尊则目光如网,包洒全场。品阶低的弟子外观看热闹,品阶高点的弟子内窥品门道,一时广场上众目睽睽,全神贯住,只能听到火焰声、气爆声、闪光声时而不时地传出,其他杂音全无。等到炼丹制器这一场全部完成,已经是星幕笼天、暮色茫茫了。

第三天,进行拳法与剑法的鉴定考核。

青阳派是二阶传拳,三阶授剑,因此拳与剑是青阳山弟子中最常见的博击手段,也是最具实战性和攻击性的基本技艺。每名青阳弟子,都将拳与剑当成自己此身必备的最基本的武功技法,平时个个刻苦学习,百炼不懈。三阶弟子跟着师尊或师兄们学过后,个个致力于拳与剑的百炼千磨,融会贯通,人人都是当今之世的一流拳师和一流剑客。四阶弟子们则在师尊们的指导下,开始结合自身的长处和特点用心揣磨,他们致力于开拓创新,力争做到形神兼备,气贯神入,将拳法和剑法发挥到了极致,个个堪称独步江湖的武功大师。综而言之,无论个人的拳法剑艺多么精湛精彩,但在青阳山灿烂的拳山剑林中却几乎都显示不出突出的亮点和优势,除非自己苦心孤诣地钻研出了鬼斧神工的绝技,可是真有钻研出来的如此神技,弟子们一般也不会拿出来在进阶考试中公开展露。所以,这一场场的拳法剑法的考核与比试,仅两脉五峰二十一名真传弟子就持续了整整一天,但笔者真得不想浪费笔墨在此再作描述和渲染了,至于那些独步的拳法和剑法的神工绝技,各位在后续的情节中都会一一看到的。我们在此还是直接察看考核的结果吧!

三场考试下来,综合考评的结果如下:

西脉大宗四峰,五师兄梁青山终于正式迈入五阶“玉龙”的行列,十四师兄楚青台则飞步跨进了四阶“跃渊”,小十七李青童首次定阶确定为四阶,这也创造了青阳派开派以来三百年中的奇迹。除此之外,其他人都稳阶没动——四师兄商青田继续在五阶“玉龙”的顶境中摸索独行,六师兄马青河、七师姐姜青瑶、八师兄万青叶、十师兄周青枫都还在四阶“跃渊”中挣扎,小十六林青榭二阶“见田”,剩下的几人仍需在三阶“含章”中努力进取。东脉小宗的七位弟子,瑜瑾玮珀珉琅玥,除三弟子青瑜与梁青山一样初入五阶、小九妹蓝青玥跨进了四阶“跃渊”之外,其余五人皆为四阶三阶之功。当然了,虽然很多人是同阶的,但是进境还是有所不同的,每人的闪光点也各不相同,正所谓千人修业,各有千秋。

记名弟子和带培弟子的剑法拳法考核接着依例进行,西脉大宗这边委托梅香峰首座梅仙子师尊挂帅主考,老四商青田、老五梁青山、老七姜青瑶和东脉的三弟子青瑜共同负责,在谷神宫外的“四大道场”进行。由于弟子众多,考核持续了整整三天,有两名弟子道真功法突飞猛进,跃进了四阶行列。其他几百诸生,递级进阶的大都兴高采烈;不进则退结业返俗下山的,有的怅然若失,有的也怡然自得。议论当中,能看出绝大数人还是都觉得自己学有所得,修有所成,没有虚度光阴,此愿足矣!至于诸多下山之人,命性不在真仙之界,那就去报效朝庭家国吧!身入红尘,建功立业,去开创另一番人生,出将入相,也不失为人生的大目标。

东脉那边记名弟子和代培弟子的考核,按照惯例他们是独自开展的,但必须由首座雷震子道长亲自主持,大宗这边也要派去一两人会同考核,这样才能冠以青阳派的品阶,对外颁行。最近几届,西脉都是委派小师尊梅仙子带着一名资深弟子前往的,鉴于商青田的功法已经连续三季大考被评为五阶“玉龙”,且境界叠升,有突入六阶“玄黄”的可能、直追“玄”字辈的师尊们了,梅仙子就推荐青田代替自己前往,这也获得了在座五位首座的一至首肯和认同。

随后七、八天的时间里,年轻的记名弟子们都狂欢起来,留下的人为能够进阶而欢呼雀跃,下山的人也终因石头落地而心中释然,更有很多人,他们因授得三阶道士道冠、获颁青阳派玉璧一枚,觉得自己在青阳山上苦炼了十几年终于熬出了头,学艺有成可以下山去实现自己的人生报负了,自然是心胸开朗起来。去留两欢喜,离别不是泪,偶有伤感者,相约朝堂内。大家都放开了平时的拘谨,大有放荡不羁的名士风彩。不同于真正名士的是,他们率先从口福上开禁,先胡吃海塞起来,撕着外焦里嫩的香烤乳闻磷,嚼着油光可鉴的龙侄熏三样,淡炒狙如肉一盘不够,清蒸小薄鱼两尾不多,酱闷夫诸肉全上,红烧犰狳肉也点,“四害三凶宴”的名菜珍肴吃了好几个遍。单单是吃也不行,还得喝,白鼛三味真果酒,度数太低了,不行不行,有人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大华的名酒“奈何醉”,一杯两杯下肚无感觉,三杯四杯干掉没有劲,五杯六杯饮下不觉多,七杯八杯灌完了,趴在桌上高喊“我没醉”……

开朗的笑声连绵了近十天,狂欢的气息如春风化雨般地发酵着,连那十几名真传弟子也被他们所感染了,青台青楼青榭青童等几名少年弟子自不必说,就是青田青山青河青瑶等几名长兄长姐也都变得达观不羁起来,自然而然地跟进了这个难得的狂欢节里,呼吸着浩荡的风,滋润着淋沥的雨,融入这“嗨”起来的空气里,一起快活地挥洒着,各自脉动的青春!

就象秋白的朗日旁总会飘过秋云秋雨一样,达观不羁的背后也遮盖着淡淡的惆怅,当夜晚来临时,明月清照中,几杯“奈何醉”接连下肚之后,自有多情人为情而忧伤,而这青阳山上最多情的月光,此刻照到了一对师徒身上。

第四卷、修炼 第088章、多情师徒

凤鸣峰上,这几天也是出现了难得的欢闹气氛。

首座玄鸣道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呆板之人,三十年前他就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鸣公子”,穿越之前的前一世更是一个“三仙”级的人物。何谓“三仙”?文仙!酒仙!散仙也!以文会友,以酒尽兴,以道舒心,与至情至性的柳七郎和乐观豁达的苏学士,皆有师承之谊,自己又如何不受他们的影响呢?

这次大考季,虽然自己的几个弟子都没有升阶,但是进境却是斐然的,尤其是商青田道德功法进境颇快,大有突破五阶玉龙跃进六阶玄黄之势,直追“玄”字辈了。这次又被推选为主考官,接替梅仙子去东脉的小宗主持考试,这让他这个做师傅的倍感荣耀,便一扫多年来的孑然孤傲,放下肃然的神态而平易近人起来,下令在凤鸣峰上开禁三天,开荤放酒,师徒五人欢欣同饮起来。几名弟子终于能跟师傅平坐在一起,推杯换盏,那不提该有多高兴了。

“师傅!弟子今天敬您一杯!感谢师傅三十多年的栽培。”老六马青河借着酒劲壮胆,开始和师傅攀上话了。

“老六,你今天能主动敬酒,我很高兴。这次大考季你虽然进境不错,可还是难以突破,你知道为什么吗?”

“弟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几天很是苦恼,弟子愚钝,还望师傅明示、开导!”马青河幽幽地说。

“这十几年来,你性子虽有些内向优柔,但是,你的优点也很明显啊!你勤奋用功啊!且是数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不向老八,猴急猴急的,没常性!”

说道这儿,他转脸看了一眼万青叶。

老八万青叶急忙笑着向师傅认错赔礼:“师傅批评的是!弟子以后全改!全改!向六师兄学习!弟子敬您一杯!”

玄鸣道人只是顺口说了万青叶一句,饮下杯中酒便不再管他,继续自己的话题说老六的事:“你四阶之中滚打摸爬了十几年了,按理,也该突破四阶了。可是为什么不行呢?这几日为师也是反复思考。四阶是一道至命坎啊!有多少人,修行一辈子都过不去。”

“那缥缈峰的青山师兄、这次为何就突破了呢?”旁边的小十一江氏青鱼插了一句。

马青河道:“五师兄聪慧非凡,非我所能比也!”

他与梁青山同年入山,一起学道,一起长大,三十多年来亲过兄弟,梁青山几乎就是他柔弱少年时代的一根支撑拐棍、心情昏暗时的一盏指路明灯。自小时候起,只要去缥缈峰“兼学共修”,两人宿同室膳同食,几乎形影不离,梁青山就是他心中的偶像。

师傅玄鸣道人道:“也不能这么说,修真之事,因人而宜,既要修更要悟。常规不能突破,那就得走奇道,所以说,你该度劫了!”

“哦?要下山度劫吗?”马青河愕然反问。

“当然。这一劫叫作‘地劫’,是绝大多数修真人在进入五阶‘玉清’境界之前必经的一劫。”

“师傅!”老八万青叶急忙喊道,“我迈进四阶的时间虽然比六师兄晚了五、六年,可是自从进入四阶后,也感觉是徘徊不前,莫非我也该度劫了?”

“你也差不多!老四青田为什么能在十几年前突破四阶呢?关键还是三十年前的那场东海大战,那是他的劫,那是他的遭遇劫,是他的生死劫也是他的情幻劫,他双劫同度,大难不死,挺了过来,结果后来迅速突破了三阶四阶两道缚茧,从三阶一路高歌猛进,进境到了五阶,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过来了。”

“原来度劫还有性命之忧啊?”十一江氏青鱼啧了啧舌说。

“是的。虽然大部分人不一定能遭遇到性命攸管的大劫,但也不能排除。所以不少人因为心存畏惧,干脆就放弃了。但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放弃度劫的同时,几乎也就是放弃了道德功法的进境,修真进阶的进程也基本上就到此结束了。所以有无数度劫之人、因为对能否成功度劫心中没有把握,于是就费尽心思去找信得过的人来结伴而行,再拼尽全力去找寻法宝,以期借助外人和这些法宝来帮助度劫。帮助度劫的法宝岂是那么好找的?度劫期乃是每名度劫者生命最薄弱最易遭受功击的时期,值得信赖的帮助者也是众里难寻啊!”

“四师兄,真得敬佩你当年的勇气啊!”老八万青叶说着举起酒杯朝商青田碰来,“我现在都没有去度劫的勇气啊!”

“我也没有勇气啊!”老六马青河举着杯皱着眉道。

商青田举杯道:“我当年是被偶发的事件卷进了度劫期,当时也不知道是度劫之事啊?现在回头看来,也是我的幸运。”

玄鸣道人道:“老四!你当年舍身救人,又挥剑斩青丝,生死面前义字当先,儿女情长又理智果断,终于度过大劫,所以才有后来功法上的突飞猛进,来!师傅也敬你一杯!”

商青田急忙站起来,双手捧杯向师傅敬酒,道:“弟子不敢!弟子多谢师傅!多谢师傅数十年的培养!”

江氏青鱼也举过杯来:“十一恭敬大师兄!”

“是四师兄!”商青田急忙纠正道。

“是我们凤鸣峰的大师兄!就是放在整个青阳山上,你现在也是大师兄!”江氏青鱼不依不挠。“我敬得酒喝不喝啊?师傅!我敬你!”

玄鸣道人一饮而下,师徒几人也都跟着干了杯中酒。小十一急忙又给每个人都倒满。

“今个儿你高兴吗?”玄鸣道人醉眼朦胧地问商青田。

“高兴啊!师傅!当然高兴啊!”商青田并没有喝多少。

“可是!为师我还是知道!你心里还是苦的。”

“我不苦!师傅!您对我们这么好!六师弟八师弟十一师妹!我们都相处甚欢!会有什么苦呢?”

“你明白我问得是什么意思?”玄鸣道人斜睨着他道。“当年,玄明子师兄带着巧巧姑娘西归,任谁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不肝肠寸断的,但是你挺过来了,化悲情为修真的力量,为师我很感动啊!也甚感欣慰!我很为有你这样的弟子而骄傲!”

“多谢师傅!多谢师傅厚爱!弟子做得还不够!”商青田倏然间声音哽咽了,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对于三十年前的那场东海血战,对于三十年前的那些爱恨情愁,马青河当时年幼,还有些少不更事,万青叶和江氏青鱼更不是亲身经历者,这些年他们虽然听说过一些,但也只是些风闻和传说,从来就没听师傅或四师兄吐露过。今天师尊和大师兄当着他们的面公开谈论起来,这绝对是石破天惊的一次,三人不胜惊讶,更是满腹好奇,皆凝神屏气地听着,不敢有丝毫的声音,生怕影响了师傅和大师兄讲述的情绪。

“你不用这样!”玄鸣道人高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缥缈峰和他们当年的很多做法,为师就很不以为然!还什么青阳派不能有人蛇同修的先例!什么不能人蛇相恋啊!狗屁!”玄鸣道人愤愤道。

诸弟子第一次听师傅忿忿地数落起掌门那边的不事来,还第一次听见文气十足的师傅爆出粗口,皆大惊失色。

“当年,玄明子师兄和珠仙子师姐、青田和清巧、还有……还有那白姑娘!”说到这儿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转脸看了一眼十一青鱼,接着往下说。“那都是世间多么美好的情缘佳话啊!如今都一去不复返了!你们再仰头看看这天上的银河!那淘淘的天水崖岸边,那无尽的风霜雪雨后,是谁在哪儿凝立不动?是谁在那儿望眼欲穿?那是紫阳山上美丽无比的珠仙子师姐!我同宗同道的师姐!三十年如一日啊!”

江氏青鱼这时悄悄地道:“听说这三十多年来,每到七月初七,从天一亮伊始,普天之下的青鸟银鹊都会相聚而去,不知疲倦地衔枝叨木,不辞辛苦地忙碌着,就为了一件事,从天上的银河对岸搭下一座仙桥来。它们要一息不停地忙碌一整天,一直到晚星跃上天幕才能搭成。紫阳山的玄明子师伯便携着金巧巧姐姐,披着茫茫的夜色,踏着长长的仙桥,迎着灿烂的星光,飞步而去,方能在子夜来临之前赶到银河彼岸,去探望那美丽的珠仙子前辈。此时九天之上,霜满星河,夜风清冷,一家人就俏立在天河岸边无尽秋风里,诉说着彼此的思念和心怀,挥洒着甜密而又凄凄的泪滴。”

“我终于明白了!”马青河恍然道,“为什么我们人间,每逢七夕节那天,常常晚上还是繁星弥望,夜半却被莫名地惊醒,但见窗外细雨霏霏。”

“七夕节又要到了!你们看那星河,这些个夜晚,也变得越来越明亮了。”商青田仰望着天空喃喃地道。

“十一!”玄鸣道人突然猛拍了一下石几,提声高喊。

“在!”江氏青鱼一个激灵,急忙应声站起来。

“你去取笔墨纸张来!我要为他们填词一首。”玄鸣道人说罢,将满杯的“奈何醉”一饮而尽。

十一青鱼飞速捧出了纸墨,铺在石几之上,飞速为师傅研起墨来。砚台中本还有些未干的浓墨,玄鸣道人不等她研完,就抓起毛笔,饱醮浓墨挥毫飞写起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鹊桥仙。

江氏青鱼立身在师傅玄鸣道人身旁,随写随念: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商青田也跟着沉声轻念。

“这一阕词怎么样?”

玄鸣道人写罢,问身边的弟子们。

诸弟子皆交口称赞。

“好了!别溜须了!十一!你说说看!好在哪里?”

江氏青鱼诺诺道:“好倒是很好?就是我不知道‘阕词’为何物?”

“哈哈!”玄鸣道人笑了,“有曲就有词嘛!你就当成是一首诗吧!”

“明白了。那我得赶紧收藏喽!三位师兄都别跟我抢啊!”

江氏青鱼笑着把一纸《鹊桥仙》收走了。

“今晚不早了,就到这儿吧!散了散了!”玄鸣道人摇摆着手道。

将弟子们撵走之后,就剩下孤独一人了,玄鸣道人却是心绪难定,起伏翩翩。

三十三年前,他带着返龄为童的小白素琪,万里迢迢赶往青城山,倔强的她一路上沉默无语,既不正眼看他,也不接他的搭言,反正是他说吃就吃,他说走就走,只是如哑女一般地跟着。等到了青城山之后,将云中子的青云玉佩递了上去,说明来意。黎山童姥问了几句小白素琪的情况,玄鸣道人便将她幽冥谷千年修炼和东海救人受伤的情况如实相告,对方听完后沉思了一下,便同意把人收下了。

青城山上的风景很美,美得有点令人目炫神幻;小白素琪的态度很冷,冷得与他形同陌路,纵然他有满腹的话儿想对她说,却都是欲语无言。第一天无语,第二天无戏,第三天他就去向黎山童姥辞别了。因为多待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尴尬和冷漠。

黎山童姥道:“鸣公子请放心!她既入青城山就是青城的弟子了,青城山不论出身何类?身份何位?皆一视同仁。不过,既然是童身还得保持童心,我需要给她洗心清髓方能潜修青城的道功心法,结果就是她的心智思虑将会回到同龄状态,不是同龄的心感情思将会荡然无存,只有这样,她才能如一块纯然的璞玉有望被雕琢出来,才会修练有成的。”

鸣公子道:“既入青城当依青城的规矩,童姥费心了。”

鸣公子带着一路的怅惘回到了青阳山凤鸣峰,将峰上诸事都交待给了大弟子商青田,并留下一封“告掌门书”让商青田交到缥缈峰,便一头扎进了峰下幽冥涧里的“幻仙洞”,从此闭关不出,凝神冥思闭坐了三年。没想到正是这三年抛情忘俗的纯然冥坐,让他悟入了道藏真功的无上神法——“一气化三清”;只因他的修为功力上还有所不足,只参到了“一气化两清”的境界;但即使是这稍低一阶的“一气两清”,已然使他远远超越了“青阳五玄”的修为境界。

那一夜,月满幽涧,气盈乾坤,幽冥涧里传出“轰”然一声巨响,“幻仙洞”洞破门开,长发披肩的鸣公子狂笑着一跃而出,兴奋无羁的他随意甩手来了一招“一阳天指”,一缕清气带着他的心魂顿时从指间分身射出,破空而去,象一颗飞逝的流星,落入了山下的奈何城。随着宁侯府内一声婴儿的嚎哭,期待了十年的宁侯爷李越(字辟疆)终于喜得又一名小公子,取名为宣。长发披肩的鸣公子却是一脸的无奈与怪异,又喜又叹,喜的是他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一魂两体,从此分身有术了;叹的是突然间不经意地造化出了又一个自己,以后将如何自处呢?

第四卷、修炼 第089章、情幻如烟

沉浸在回忆中的玄鸣道人无奈地摇着头,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洒。

酒这种东西,就是变幻人类情绪的魔液,它既能把烟消云散的往事给聚拢起来,清晰地呈现在你眼前;又能把一颗完好、结实、平静的心脏,给沥痛、揉碎、浸化,化为如烟如雾的无尽忧伤。玄鸣道人朦胧的醉眼望向星斗满天的夜空,恍惚之中他看到了一幅幅连环的画面在夜幕上闪烁……

画面一:清津坪

青城山下,仙霞湖畔,有个清津坪。

从七岁开始,白素琪就来到这儿,和一群同龄的女孩一起,早出操,晚功课,潜心修炼。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三千多个日子如流水而过。

三千多个日子的风雕露琢,把一个小小的黄毛丫丫变成了一位妩媚姑娘。

一百多个月圆之夜的苦修勤炼,为她积累了丰富的道行和精湛的功法击技。

十载的桃红柳绿、莺啼燕鸣,更是陶冶出了一个多情善感、心怀萌动的青春少女。

她抱着一颗露珠般玲珑剔透的心,闪烁着一双星星一样晶莹多芒的眼。

虽然还有点娇小,却向往起碧蓝的天空,羡慕起身边那些伟岸的大树。

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发现天空竟是如此的辽阔!宇野竟是如此的广漠!

这时倏然吹来了一阵春寒料俏的风,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颤,感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弱小、孤单和寂寥。

守着最后一颗星星从天幕隐去,候着第一缕晨曦从东方飘起,听到了雏莺第一声轻脆的歌唱,也触摸到了太阳热气腾腾的喘息。

从此,她发现了许多新奇的现象,看到了许多怪异的事情。

为什么白天有灼灼的太阳晚上就有清清的月亮?

为什么这边有枝条袅袅的细柳那边就有躯干挺拔的白杨?

为什么树上的黄莺总是对另一只叫个不停?

为什么身边的蝴蝶总绕着另一只上下翻飞?

看到这些才发觉,自己竟是孤单一人,梦里就经常出现一个白袍飘逸、方脸俊朗的影像。

想着幻着,心底就涌长出一撮撮鹅黄的芽儿,枝柯横长,新叶杂生,东一片西一片的,随即蔓延成荒芜的野草……

画面二:幽冥谷

又是三千多个日子过去了。

又是十年的潜心修道,功法大成,师尊终于允许她下山砺练去了。

白素琪兴奋地飞回幽冥谷,小青更是莫名地高兴。

“小青!想去哪儿玩呢?”白素琪喊着为她守洞看家的好妹妹小青。

“听说南边的杭州城,甚是繁华,世人皆赞为人间天堂。”

“那就飞往杭州。”

画面三:许记百草堂

杭州城,西子湖畔,断桥三里之外,有一座青砖青瓦的药店,横匾上赫然写着:许记百草堂。

店内很清静,只有一个一袭白袍、方脸细眉的清瘦少年,坐在古色古香的柜台内,捧着一本线装古书在阅读。

他背后的药屉货架上,赫然写着一行黑色的隶体字:

但愿人间常无病,何愁架上染尘埃?

“小二!买药!”

小青高声喊到。

少年抬起头来扫了她们一眼,又低下头,惘若无闻地读下去。

可就这一眼,却扫得二十岁的白素琪,芳心砰然一动。

就象早春的一道闪电惊雷,突然耀醒了她沉睡了多年的冻土。

那方脸细眉,那一袭长袍,似曾相识,却又无从想起。

“小二!”竟然视美女如无物,小青不由地怒从心底生,又高声喊道,接着就被白素琪给制止了。

“公子,我们买药。”白素琪轻声喊道。

少年看着这一白一青着装的一对女子,一眼就看出了是主仆二人,看这白衣女子还颇有涵养,且容貌清丽无双,便站起身走了过来。

“请问两位买什么药?”

“一钱红豆蔻,二钱使君子,三钱合欢花,四钱连理枝。”小青抢着回答。

“这是什么方啊?”少年自言自语道,麻利地取药、秤药、包药。

白素琪脸上微微一红,问:“公子叫什么名字?是临时过来的吧?”

“我叫许宣,是翰真院的学生,假期到这边来度假的。”

“是神都国道监的翰真院吗?”小青惊问。

“正是。”少年轻轻笑道。

神都国道监翰真院是大华朝御办的修真院,虽然不为修真界的人内心所敬佩,但是在朝在国却是闻名遐迩,进了国道监翰真院的人,基本上将来都会在朝庭上平步青云的。

“这么说这座药店是公子家的了?”白素琪问。

“算是吧,这是我舅父的。”

“你舅父?”

“嗯,他是这杭州郡的长官。”

“郡守大人?”

“是的。”

“好大的官啊!”小青轻笑道,“真是无官不商。”

“今天是药师修息,我临时过来帮忙顶一天。”许宣没理会小青的轻蔑和挖苦,继续和白素琪说话。

“公子读的什么书?”

“古帛版本的《天道经》,我叔父不知从哪儿弄来的。”

“好深奥啊!” 白素琪敬慕地说,“我们要回去了,拜拜!”

“希望再见到你们!”少年人道。

“真的吗?是希望再见到她吧?”小青说着,笑了。

白素琪和许宣都不由地脸上一红。

“拜拜!”白素琪低声道。

画面四:西湖断桥边

“他能在吗?”

白素琪想,害怕的心底又莫名地增添了一分渴望和担心。

走过袅袅的杨柳岸,天空突然飘下一阵急雨,她们就急匆匆地跑向岸边喊“篷的”。

好不容易才靠过来一只乌篷船,两人早已变成了一对落汤鸡。

“两位快上!”

“篷的”上探出了一张清秀的脸,却是被雨水淋湿了的许宣。

“怎么会是你?”白素琪惊讶地问。

“怎么会不是我?”“篷的”上的脸笑道。

“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小青打趣地说。

“死丫头,瞎说什么。”白素琪瞪了她一眼。

“篷的”不大,只有两排座,白素琪和小青挤坐在一起,许宣则坐在对面,膝盖快要碰到膝盖了。

白素琪全身都被雨水浇透了,一袭白衣紧贴在身上,凹凸的曲线一览无遗,散发着青春少女特有的气息。

许宣还从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近过姑娘,双目正视吧就显得有点色心狼胆,可若转眼斜视就更显得心中有鬼。他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儿,身上泛出一阵阵的躁热,脸上就显现出一片腆腼和潮红。

白素琪本来也有点羞羞涩涩的,可看到许诺的窘相反倒大方起来,说:“你身子老往后躲什么?怕我们吃了你?”

“我怕吃了你?我是属狼的。”气氛一轻松,许宣也大方起来。

“你吃不到,我是属蛇的,溜得快。”

许宣就冲她做了一个恶狠狠的狼脸。

“怎么没人吃我啊?我倒想尝尝被吃的感觉。”小青格格地怪笑着。

“小丫头,过几年你长大了,会有人吃你的。对了,你们这是去哪?变得如此狼狈?”

“去你家的药店啊!”

“两位美女光临,敝店蓬荜生辉啊!”

“是棚壁生灰吧?”白素琪打趣道。

画面五:唐家坝

郡守听说许宣与白素琪一起私奔了,勃然大怒。他辞退了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小家丁,从神都清来了一位据说能通天彻地的光头老和尚,派人跟着四处去查访,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在遥远的唐家坝找到了他们。若不是白素琪已身怀有孕,恐怕和尚法力再大也是擒不下他们夫妇二人的。

“白素琪!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勾引我的外甥?”

“大人,两情相悦,怎么能说是我勾引他?”

“这么说是许宣勾引你了?”

“我说的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就是对的吗?”

“两情相悦难道有错?”

“白素琪!”一起跟来的光头老和尚厉声喝道,“你既然身入道途却又不修正果,歪思斜念以至误入歧途,不但不思悔改,还强辞夺理,错上加错。我受郡守大人的委托,已经通报你们青城派的掌门道长了,现将你禁闭在雷峰塔感化院内。雷峰塔虽然戒律清严,但正气浩荡,你去那儿潜修苦炼,也许会从另一条途径修成正果。阿弥托佛!”

“大人!大师!难道你们就不能慈悲为怀吗?”白素琪说着,泪盈欲滴。

“舅父!”许宣乞求道,扑通跪在了郡守面前。

“孽子!你跟我回去!面壁思过!”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白素琪!我会等你!等你一辈子!”

“两情若长久,岂在朝与暮。只要你能记着我,我能记着你,我就没有白来这人世间。”

“哎——”和尚摇着头,长叹了一声,“西湖水何时干?江湖风再起。雷峰塔何时倒?白蛇再出世。”

说罢,带着二人,分头而去。

画面六:雷峰塔感化院。

雷峰塔感化院位于西湖南岸。

有一座高高的塔,塔的外围是一个清亮素雅的院,院内有木舍几座。

白素琪在这儿吃住倒还如意,除了没有随便出入的自由,其他方面倒也和青城山上差不多少。

白素琪在这儿诞下了一个女婴,本想托附给小青的,一来是小青也于一年前拜师修道去了,关键是小青本来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大孩子,托附给她自己也不放心啊!思来想去,想到自己暗无天日的未来,为了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她想到了青城山的那个俗家姊姊,嫁给了山下一个白姓的公子,结婚三、四年了至今无子无女,“哎!送给人家吧!”她狠下心来对自己说,泪眼如泉,戚戚不断。

她决定斩思去虑,就在这雷峰塔里沉心修炼。

每天早晨出操以后,她都要按照院规随众人一起,捧着道德经书,排着长队登上顶层的课堂去读,什么圣人言君子曰的,她烦透了,一个字也没装进脑里。

许宣的爱,许宣的情,许宣的柔情密意,塞满了她的回忆。

孩子的哭,孩子的闹,孩子的小嘴小脸,占据着她的心房。

岁月是最效的疗伤药,平淡是最好的安神汤。

渐渐地,她的思虑一点点沉静下来,她终于又能沉下心来、凝思坐道了。她再次暗下决心,一定要斩思去虑,就在里面一心修炼,修度自己的人生吧!

第四卷、修炼 第090章、青华紫树

秋白节大考季一过,“青阳五玄”预定的“旋幻剑阵”教习演练就启动了。东脉小宗望海峰那边早早就把名报了过来,是三弟子吴青瑜和九弟子蓝青玥两人。西脉大宗这边,飞云峰云中子道长门下只剩下老七姜青瑶和小十五花青楼两人了,自然是全员参加;缥缈峰玄极子掌门门下,当然是老五梁青山和小十七李青童了,毫无悬念;梅香峰的梅仙子,选派了自己的大弟子老十周青枫和十四楚青台参加,也没有疑问;唯独凤鸣峰玄鸣道人门下迟迟没报上名来。直到五天后的上午巳时,缥缈峰谷神宫谷神门外的千年古松下,在约定的最终出发时间,才见到十一师妹江氏青鱼独自一人妖娆而来。梅仙子和青阳派的诸弟子们一时愕然,怎么会是她呢?

“十一师妹!你是来学‘玄幻剑阵’的?”五师兄梁青山远远地就喊她。

“你说呢?五师兄!不然我来这儿干么啊?”江氏青鱼满不在乎地高声回答。

“就你一个人?”梅仙子高声问。

“四师叔,算上我不就两人了?”老四商青田从后面的树荫中拐了出来,朗声答道。

“老四,你跟着起什么哄啊?谁不知你三十年前就已经学过了,早就炼得炉火纯清,这次是不占名额的,不过既然过来了,就给你个头衔,做师叔我的副教头吧!”梅仙子笑道。

“四师叔,我真是以学员的身份来的,师傅对我说了,‘熟能生巧,技不压身,就让你四师叔再教你一遍‘旋幻剑法’吧!而且还能传你一套新的剑诀剑法呢!”

“到底怎么回事?你如实招来。”玄梅见他不象是说笑话了,正色问道。

商青田急忙恭敬回答:“回禀四师叔,是这么回事。前天师傅把我们四人叫到一起,推举‘玄幻剑阵’的两名传习人。六师弟马青河和八师弟万青叶都暗自以为非他们二人莫属了,没想到师傅……”说道这儿他停顿了一下,转脸瞄了一眼身旁的青鱼,但见她一脸傲气地挺胸站立在那儿,一身的自豪自傲之气犹如火苗在“嗞嗞”燃烧。

商青田接着不动声色地接着往下说,“师傅第一个推举了十一师妹,结果六师弟和八师弟,两人立即显现出了一脸的不悦,两人赌气似的谁也不说话,谁也不主动报名了。师傅勃然大怒,当场取消了两人的参习资格,就令我重来再学一遍,争取更上一层楼。”

“哎——!”玄梅叹道,“你师傅做事向来就是鹤立独行,老六马青河和老八万青落呢?”

商青田道:“六师弟和八师弟觉得心中委曲,去找大师伯诉说,大师伯取了两件宝器送给两人,嘱咐了几句之后,两人遂下山去了。”

“八师弟是独自一人走的?”姜青瑶急切地问。

梁青山紧跟着投来关切的目光。

商青田道:“他们两人应该是一起走的。七师妹不必着急,据说大师伯把飞云峰上的镇峰之宝‘金松玉杵’送给了六师弟,八师弟拿到的更是我师傅的至宝‘五音仙箫’。”

花青楼叹道:“可惜了我们飞云峰的宝贝啦!”

梅仙子道:“罢了!先不管他们了!你们十个人分成两队,你们五个少年为一队,你们几个年长的、做师兄师姐的五个人合为另一队吧!”

于是十五花青楼、十七李青童、十一江氏青鱼、十四楚青台和东脉的小九妹蓝青玥,五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站到了一边;老七姜青瑶、老五梁青山、老四商青田、老十周青枫和东脉的三师兄吴青瑜,五位大师兄大师姐们站在了另一边。两边就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在那儿嘀咕什么?是不是嘀咕我这种分拆组队的方式?有什么不妥吗?”玄梅师叔问。

“正是!”五师兄梁青山正色回答,“我们几个认为,两队的战阵成员,这样分队实力悬殊太大,不利于挑战对赛,也不利于队内成员之间取长补短、共同提高。”

“现在是剑阵的新学和演练阶段,不是实战对抗,年龄品阶相近的分在一起,更利于推进剑阵教习的统一训练,也更利于同一个队阵内成员之间的协调一致。当然,之所以这么分组合队,那是因为我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的。”梅仙子说到这儿轻轻笑了。

众人一听四师叔还有私心,不觉吃了一惊,十道目光“刷”地一下一起聚向了梅仙子。

“我的私心,就是,”梅仙子故意一停一顿地说着,“对于这边的少年队阵,我要一招一式地传教,精心教练;而对你们五个长兄长姐的成年剑阵,我只给你们讲讲阵法的要领、再传给你们各峰五行属性的剑诀,剩下的就在青田的带领下,你们以自参自悟自学自练为主吧!”

“多谢四师叔(师傅)厚爱!”五名少年高声欢呼。

“师叔您也太偏心了吧?”另一边的长兄长姐们也有人高声抗议,声音以七师姐姜青瑶为主,其余四人只是随声附和。

“师傅!我有话要说!”小十四楚青台突然脆声高喊。

“有话就讲。”玄梅转脸盯着她道。

“我们少年五行剑队,年龄虽然小,但志气不能小,我们接受刚才五师兄代表成年五行剑队的挑战。”

“十四师弟!我什么时候向你们挑战了?”梁青山急忙问,感觉到楚青台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刚才五师兄不是说了吗?两队的战阵成员实力悬殊太大,不利于挑战对赛。五师兄明确表达了挑战的意向!我们是亲耳听闻啊!对不对?”楚青台高声问道。

“对!”四名少年齐声应答。

“强辞夺理!你们五师兄是这个意思吗?”商青田凝眉反问。

“这十四,什么时候学得瞎掰斗嘴了?行!本尊暂且批准你们两个剑队之间的挑战与应战。”玄梅笑道,就顺手推舟了。她也是喜欢更具有挑战性的教习方案,本来也有此意,只是因为“玄幻剑阵”威力太过强大,怕控制不好分寸伤着人,所以心里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安排和尝试对抗演练呢?既然几个少年人都提了出来,她这个做师尊和教头的还何惧之有呢?到时伃细点就是了。

“师叔您可能有所不知,十四师弟本就人小鬼大,平时在您面前乖如娇女,但在众师兄弟当中,却是以争强好斗而盛名广传的。”商青田朗朗地笑道。

“启禀四师叔!我也有一个小小的建议!既然是对抗演练,就要演练得真实,双方不能装假相让,这首先就要有实实在在的现场感,我们不妨模仿江湖武林的真情真节,组成两个独立的宗门!各自起个名呗!”李青童建议道。

梅仙子还真被这些少年人的纯真范儿、挑战意识、还有创新精神给吸引住了,高兴地说:“行!今天我这个‘玄’字辈的师尊就改弦更张一次,都听你们的,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说就是了。你们少年剑队选谁当队长?先起个名我听听!”

“我们五个人都是如花似玉的青春少年,就叫青花宗吧!”花青楼抢过话题,转动着伶俐的双眸,望了望另一边沉着稳重的五位师兄师姐,接着又说。“瞧他们五位!个个老气横秋的样子,象一堆枯枝老树,干脆叫他们秋树宗算了。”

对面的周青枫立马不干了,瓮声瓮气地说:“花青楼啊!你什么时候当上少年剑队的队长了?我看你们少年剑队,就以你这个花队长的名字命名得了,干脆就叫青楼宗吧!”

成年剑队的四位长兄长姐,立即爆发出一阵开心的哄笑。

成年剑队五人当中,个个年长功高,与花青楼等几个小破孩一争口舌之长,还真都有点拉不下脸来。算来算去,也只有老十周青枫年龄最小,所以他只好主动站出来,硬着头皮与花青楼来掰理了。

“我们五个人不是老气横秋,是紫气萦头,不是枯枝老树,是参天高树,所以,我们叫紫树宗!”商青田朗声道。

梅仙子忍俊不已,好不容易才崩住嘴没笑出声来,但满脸的笑容却是如夏荷秋菊般地赫然绽现,急忙把话接了过来。“紫树宗这个名字不错,你们其他四人有没有不同意见?”

“没有!”老五梁青山急忙摇头道。青瑶青枫青瑜也都跟着摇头。

“你们少年队叫青花宗?”玄梅转脸问少年剑队,接着又自问自答,“我看还不是很好,我给你们改一个字,叫青华宗吧!春华秋实的‘华’取意青春年华、灿烂蓬勃之意,如何?”

“师叔改得好!”五名少年一起高呼。

“一群小马屁精!”姜青瑶酸酸地说。声音不是很大,只有身旁几个人能隐隐听道。

“现在我说说这期‘玄幻剑阵’的传习方略和大致安排。本期‘玄幻剑阵’的传习分成三个阶段,前两个月叫分峰悟‘行’,各峰的弟子以各峰为单位,按各自五行属性的剑诀炼剑;中间两个月叫分组组阵,按照分组以两个剑队来分组组阵,训练阵法;后两个月是对抗实战,两个剑队闭门定策,两队之间不得通风报气,必须是真武对阵。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梅仙子高声问众弟子。

“听明白了!”诸弟子高声回答。

“四师叔!我们两队在游戏中都重新立宗冠名了,您是不是也应该起个响亮的名字?您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呢?”梁青山仰视着梅仙子问。

今天的意外变化,还真激起了梅仙子少年时代的玩心,恍惚又回到了四、五十年前的年龄和心态。“我那时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呢?”她心里暗问自己。

第四卷、修炼 第091章、退婚风波

梅仙子刚入山时还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师傅冲虚子已经是一个白眉白须的寿仙模样了。那时候,几个师兄好象都很怕师傅,在他们面前,师傅总是威仪无比,剩下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师傅身边时,师傅才会变得和蔼可亲。她的功法大都是三个师兄当着师傅的面轮留教的,凝神坐道和站桩是大师兄代师传授的,拳法是二师兄教的,剑术是三师兄,炼丹又是大师兄,制器又是三师兄,师傅要么坐在台上凝神冥想,要么就不停地翻阅那两本古老的道藏典籍,只是偶尔转过脸来看看他们指点一二,现在回想起来,师傅那些蜻蜓点水般的简言短语,简直就是修真学武的金科玉律,以至于今天回味起来,还具有很大的启迪意义。

三个师兄都比她大很多,大师兄比她大三十岁,二师兄比他大二十岁,就是最小的三师兄也比她大了将近十岁。由于年龄上的差距,师兄们都格外地宠着她,特别是大师兄,传功授艺之外几乎就没对她板过脸,经常逗着她玩,还象个魔术师似的,她想要什么几乎都能变幻出来。二师兄相对含蓄一点,内修道德功法,外修仪表风度,说起话来喜欢引用经典,分析事理能够纲举目张。三师兄则是一个外表达观伶俐、内心孤傲的倔强少年,做事喜欢苦钻深研,有点一根筋地往里钻,酷爱剑术,视剑如命,可是,明明是学剑,后来却不知从哪儿弄了些刀谱刀法用剑练起来,弄得挥剑象挥刀似的,师傅训了他几次也改不过来,后来干脆听之任之了,倒是练出了一手独特的剑法,自称是“刀魂剑”,与师兄们对练时竟逼得两个师兄趔趄退步,这倒令师兄师妹们惊异万分,师傅却是不以为然地暗中摇头,视之为异类。就这样,在师傅和师兄们的关爱中,她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十年美好的时光,一直到她十岁那年。

那一年,她十七岁,也就眼前的青台青玥这个年龄吧……

她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被师傅叫到了至尊堂。

“早上好!师傅!”

她一进门就欢快地打招乎。

“梅丫头早上也好啊!”师傅坐在高台道,“这是镇南将军宁国侯府的退婚书,你拿过去看看。”

“弟子站着听师傅吩咐就行了。”她一边接过一张精美厚实的书柬一边应道,心里却想,“宁国侯府的退婚书关我何事?”

“你也坐下吧,师傅有正经事跟你说。”

她一看师傅郑重起来,急忙收起玩皮和笑脸,肃肃静静地坐下。

“你今年多大了?”

“弟子十六周岁了。”

“二八成人,终算长大了,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你了。你先看看这份退婚书吧!”

玄梅遂打开手中浅绿色的精制书柬,只见上面用工工整整的小楷写道:“李家公子李越(字辟疆),与许家小姐许青梅,十三年前曾有婚约,今经多方查证,两家当初所报八字有误,佳缘难成,今以此书解除婚约。望谅解。”再下面:落款是镇南将军府,签字人是李越,日期是大华前元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

玄梅看完后仰脸望着师傅,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李越、乃是我们青阳山下奈何城里的镇南将军、年轻的宁国侯李越,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这许青梅,乃是你幼时的芳名;这个……以前没有告诉过你。”

“师傅!这到底是怎么会事?你不是说我是你十年前的大饥荒之年、收留的一名饥寒交迫的孤儿吗?”玄妹惊问。

她的记忆里只有六、七岁时来到青阳山后的画面,再往前的记忆一片灰白,朦胧无形,她以前也问过师傅,师傅说她自小得了失忆症,是师傅收留了她、用了一年时间给她治疗好后才将她领上山的。

“没错。你是一名饥寒交迫的孤儿,但你不是普通的孤儿,你是当时淮南王府里的一名小郡主,淮南王因患有谋逆之罪,满门抄斩,我因年轻时贫寒,曾受你父王十两纹银的恩惠,乃蒙面潜入被皇家禁军重重包围的王府,结果只救出了你一人。”

突发的消息象万里晴空中的惊雷,突然击中了玄梅,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浑身乏力,急欲瘫倒。便急忙凝神屏思,凝气定力,方才坐住没倒。

“这么说,我是反贼的遗孤了?”她脸色铁青地说。

“先皇时是这么说的,对淮南王一案的相关人员严查不怠,可此案疑点颇多,证据也不充分;当今天子继位后,也就不再追查了,朝中还一度传出要为淮南王平反的传言,但终究是不了了之。可有些淮南王的一案的牵连者相继被官复原职却也是事实。”

玄梅象听天方夜谈的故事一般,因为这故事与自己的记忆毫无相干。她的记忆中无父无母,无亲无戚,所以从小也就没有切身感受过什么人伦亲情。她从小长到大,给她带来父辈一样真切关怀的人是师傅,给她带来兄弟姐妹一样感受的人是三位师兄,还有那些记名代培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她是在青阳派这个温暖和煦的大家庭中长大的,心身沐浴的都是青阳山上的道纯风清,她周身流淌的都是暖暖的温情和纯纯的真意。但是,这个突然的消息从师傅的口中淡淡地讲出来,虽然没有给她带来噩耗般的感觉,但还是给她带来了一缕莫可名状的伤悲,心房犹如繁茂的秋草突然遭遇了一股莫名寒流的袭击,心弦不由地激凌一下,抖然一颤。

“那这退婚书是怎么回事?师傅?”玄梅抬起头来问。

“这退婚书来的确也是蹊跷。我原听说年轻的镇南将军要大婚了,那都风传了大半年了,新娘子是当今天子的御弟、金翼王的掌上明珠。三天前突然收到镇南将军府的管家亲自送来的这份退婚书。我问他:‘这是何意?’对方答曰:‘掌门何必明知故问呢?’然后就云里雾里的跟我打哑谜。最后还给我留下了一份新婚请柬就告辞了。看来他们是知道了你的身世了,只是不愿以明说罢了。”

“那就是说,我六岁以前,曾与那镇南将军宁国侯府订有婚约,后来淮南王府因被满门抄斩,婚约的事也就没了,近来又打听到了我的消息,为清除新婚障碍,特下此退婚书的。”

“看来应是如此。不过这镇南将军宁国侯府也够颇费心机的,他们肯定打听到了你的消息,可朝内朝外的形势不明朗,他们不便公开退婚,也不便动用官府公开抓人,当然他们也不敢如此来我青阳山嚣张,可是为了预防婚后出现什么麻烦,于是就出此下策了。”

小玄梅微闭上双目,长喘了一口气,陷入了无声的沉默,冲虚子一时也无语无声,只是双目紧紧地盯着她。

片刻的沉默之后,小玄梅突然睁开眼睛,双目透射出坚毅的光芒。

“大婚日期是哪一天?”她抬眼望着师傅问。

“你问这干么?”

“他们不是给青阳派发来请柬了吗?我要去参加宁国侯李越的大婚庆典!”

“丫头!咱消消气好吗?师傅知道你生气,你心里伤悲,心里痛苦,心里难受,要么你喊,要么你哭,要么你摔东西,出去砍树也行,别气坏了身子。”师傅眼巴巴地望着她说,那目光慈祥得不只象一个老父亲,更象一个老爷爷。

“师傅!”她喊着,站起来走到师傅前面,“普通”一声跪下。“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前,我是一名孤儿!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还是一名孤儿!我没有丢失什么,所以我不伤悲。这个什么镇南将军宁国侯李越,我以前虽有听说,但从不认识,更谈不上有什么好恶;他结不结不婚也跟我毫不相干,所以,我不生气。但是,这个弄出了个什么退婚书的人,我是一定要去见识见识的。”

“那咱换个时间再见识见识他行吗?丫头?”

“师傅!我不会去大闹婚礼的。杀父杀母的大仇我都不知向何处讨?不知如何讨?我能向那个李越讨什么?我只是想去看一看,那个曾经与我有过婚约的人,也许是唯一一个与我有过婚约的人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个代替了我要成为新娘子的人,又是个什么模样?”

“好!”冲虚子猛然拍案立起,高喝一声,“十天以后,你跟着你三师兄,下山参加宁国侯府的婚礼!”

冲虚子知道这是她的喧泄点,必须让她去喧泄;这是她的心结,必须让她亲自去解开。

“该闹就闹吧!大不了与镇南将军府一拍两散,从此两不相干。”冲虚子心里这么想。为了自己这个命运多劫的小弟子,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第四卷、修炼 第092章、大阵传人

十天以后的晚上,参加完奈何城宁国侯府结婚大典的玄梅随三师兄玄鸣回到峰上。玄梅出奇的冷静令师傅和大师兄二师兄格外感到惊异,但她打过招乎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三人便一起盘问起老三玄鸣来。

玄鸣就把那天的情况给大家大致讲了一遍。

玄鸣玄梅带着一双珍贵的玉斗作为新婚贺礼来到了镇南将军宁国侯府上,而且正好是赶在拜天地时踏入婚礼殿堂的,当礼宾高呼“青阳山仙使玄鸣玄梅前来贺喜时”,两人白衣飘飘地登上殿堂,顿时惊杀全场。女子皆为飘逸潇洒的玄鸣所倾倒,男子皆为美仑美焕的玄梅所迷醉,而新郎新娘却被众人的目光凉在了一边。两人献上礼物,乘机舞剑助兴,更引得鼓掌声和叫嚣声一片,两人飞旋的剑花和飞舞的身影让人们产生了仙使降临的感觉。新郎李越也如醉如痴,他肯定是知道眼前这个叫玄梅的女子,是他不久前刚刚毁了约的未婚妻,真不知他心里是何感受,连新娘的红盖头被玄梅的剑鞘不经意般地挑了下来都没有了反应。

此后的玄梅很快就平静下来,从此潜心道藏功法,不到一个月就把退婚风波给忘却了,飞快地恢复了原来的修真状态,尤其是对剑法的热爱,简直可以说是如醉如痴。如此又过了三年的时光。

那一天上午,二十岁的玄梅,一直盘坐在谷神宫后院清静的道堂里,静座冥思。许久许久之后,她缓缓地睁开双眸,但觉得内心空明,全身轻松,六根清静,五脏舒适,如同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一般,那份惬意劲啊!莫可言状,无与伦比。她轻轻地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向门口走去。

“梅丫头!干什么去啊?”

她极尽轻盈的动作,还是惊扰了一旁的青木台上、冥坐入睡的师尊冲虚子。

“师傅,我还以为您睡着了呢?我坐渴了,去找点水喝。”她轻轻地说。

“放肆!我这是凝神冥坐!岂能昏睡?”花发披肩的冲虚子横眉肃容地怒道。

“师傅也能耍赖啊!刚才我都听到您轻轻的鼾声了。”

“我没睡!我岂能睡着?”白须白眉的冲虚子,摇晃着自己一头斑驳的花发。

“您明明是睡着了吗?还不承认?”玄梅依旧坚持着,不依不扰。

“呵呵……”冲虚子那崩紧的面庞,突然绽开了一脸无邪的笑容,目光也变得如同孩子般,略带些撒谎后被揭开的羞怯。“也许我真得老了。梅丫头啊,你入山多久了?

“整整十三年了!师傅。”

“又是十三年过去了,贫道真得老了。”冲虚子感喟道。

“师傅不老!师傅永远年轻!你都快修得童颜鹤发了,青春返身,青春永驻!”

“你这丫头!就会逗贫道开心,青春萦身的那是你啊!”说罢,以手击节而吟唱起来: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天物生光辉。

山恐秋节至,宫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千载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共参千古道,同修万世真。

勉心剑无境,争雄华有为。”

“师傅!你怎么又唱起咱们的山歌呢?”小玄梅仰首睁着明亮如朝露的眼睛问。

“你不喜欢这首曲子吗?”

“喜欢啊!就是有点……”

“有点什么?你直说无妨。”

“青阳山上几乎天天都能听到这旋律,有点听腻了。”

“丫头啊!你可能理解不了我这个年龄的人,对这支曲子的感情。当年啊!当我还是个七、八岁少年的时候,正是在这首歌曲的感召下入山的,并在这首曲子轻越旋律的伴随下、成长起来的。”冲虚子神色悠往地回忆道。

“师傅,你给我讲讲你年轻时的故事呗!”年轻的梅丫头,两手拖着香腮,清澈的双眸盯着眼前的耄耋老人。

“也没什么好讲的,都是一、两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那时候啊!你师祖刚刚建起这青阳派,可是登山拜门之人如过江之鲫,都要挤破妙门石阶了。你师祖只好立了个‘三元九阶’之法,通过海选优试等三步考核,最后选了一百零八名少年,作为首届代培弟子,为师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

“原来师傅还不是真传弟子出身啊!”

“那时候还没有‘真传弟子’之说,你师祖身隐山林,心望华夏,一心要为咱大华朝培养道德高才、功法奇士,所以,我们都相当于今天的委培弟子。可是这一百多名少年如何统一理念?如何培养成才呢?你师祖想信礼乐能潜移默化人心,灵机一动,就把当时一首叫作‘长歌行’的乐府歌曲借引过来,稍加添改,教我们念唱,以洗心励志,后来就成了我们青阳山的山歌,也就成了我青阳派的门歌派曲。”

“师傅!你继续!”梅丫头见师傅停了下来,急忙催促。

“继续什么啊?完了。”冲虚子双着一摊,认真地说。

“讲讲我们的山歌峰曲呗!还有什么内涵深蕴没?”

“没什么啊?这歌词不是很明白嘛!前四句所歌咏的,正是我青青向荣的青阳山。这五、六两句,讲得乃是你师祖创派时的担忧,也是为师之担扰;所以一直以来,为师我坚持不懈、发扬广大我青阳道真功法,并改革了传习制度,将弟子们分成了真传弟子和委培弟子两类,以便确保我青阳派本身的生生不息。这七、八两句,还真讲出了我老道的私心和内在的向望啊!总想着早一日解脱这教派中的俗沉杂事,早一日驾鹤西游。九、十两句,令我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总觉得自己道德有限,功法无成,不由地让人喟叹,在这儿,算是对你们的劝导吧!最后四句,则抒发了我青阳派的凌云之志。除此之外,这山歌门曲中,还蕴育着师傅他老人家的一线天机。”

“什么天机?”

“不能告诉你?”

“师——傅——”小玄梅娇声道。

“丫头啊!天机不可泄露!撒娇也没有用,只要你多多吟唱,多多体会,终有一天会参悟到的。”

“不说算了。”

“就这些喽!所以,我决定,从明日开始,正式地、完整地、传给你‘旋幻剑阵’!完成我最后的心愿,早一日驾鹤西去,一心向道。”

“‘旋幻剑阵’?你不是传教给师兄们和我了吗?”

“那是传给你们每个人各峰属行的分峰剑法,每峰两技剑谱,每人只学了‘旋幻剑阵’十技剑谱的两分之技,且没有组成五行剑阵;而完整的‘旋幻剑阵’,却是要五人组阵,合五行之剑气,发辟天开地之巨击的,威力世上无敌。所以,为师还是要合起来传承给一个人的。为师在你们四人之间观察惦量了好几年了,今天决定、就全盘传授给你了。”

“为什么会是我?”小玄梅大惊道。如此重大的事情决定,犹如睛空闻惊雷,说她是大惊失色也不为过。

“为什么不会是你呢?你应该这样问。你大师兄胸装天下苍生疾苦,心寄于医丹而不在剑上,淡泊而无斗志,于剑法剑魂上怎能精益求精?你二师兄胸括道德功法,心注古往流派,虑事缜密,但百密必有疏处,习剑而无法专心,就有些志大而技疏了,更何况他更喜欢和擅长拳法呢?你三师兄剑走偏锋,以剑合刀,刀法剑技精湛至极,可是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性情总有些古怪和另类,若将‘剑阵’传承给他,为师担心,有朝一日,‘旋幻剑阵’奇而不正,偏而失中。所以,思前虑后,只有让你来传承这‘旋幻剑阵’了。”

“多谢师傅!”小玄梅愕惊之后,转为惊喜,接着规规据据地跪下,公公正正地叩拜了九次,恭恭敬敬地立下誓言。“弟子万谢!万谢师尊的厚爱和栽培!万谢师尊的赏识和信任!弟子在此郑重发誓,弟子必以剑阵为终身之至爱,抛弃世间一切俗事杂念,抛弃一切儿女情长,让剑阵在弟子手中发扬广大,闻名天下。弟子如有违背,必遭人神共愤,天打雷劈,万箭穿心。”

“你虽然入山只有十二、三年,功法仅达四阶,但你自小冰雪聪慧,学拳学剑,悟性很高,又梅心兰质,果断而不失人伦之情怀。特别是三年前与镇南将军的那次婚姻风波,你痛刀斩乱麻,虽一时痛苦,但从此了无牵挂。师傅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前几日我用‘缥缈玉镜’照过你的身影,发现你的心脉道魂好象是从后世一个叫宋的朝代逆时穿越而来,你好象还是那个时代里一个梅洁月清的诗词人。师傅想信我们青阳山的宝镜,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的,所以才决定将这‘旋幻剑阵’阵法及其中的剑谱剑诀悉数传授给你。再过三年,我就要乘鹤西去了!在我飞仙之后,青阳派的掌门之位也只有传给你二师兄了,但是‘旋幻剑阵’的传承和教习,将由你决定。你一定要记住,将剑阵发扬广大固然重要,但这‘旋幻剑阵’的前身起源于我道宗祖师爷青衣道尊,仅紫阳和青阳两派有所传承,乃世间少有的大杀器,如果在修真界传播开来,不仅会搅得江湖不宁、天下大乱,而且会血流成河、白骨千里,切记剑阵不可扩散。”

“弟子铭记在心了。”玄梅泣道。

“你起来吧。”

……

“四师叔,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名字?想好没有啊?”

青田的追问声打断了梅仙子恍惚的回忆。

“我老太婆和你们年轻人搀和什么啊?时辰不早了,出发!”

一行十一人迈下汉白玉月台,跨过白色的雕栏拱桥,转身向右,沿着谷神宫红墙外晶白的六尺石道,踏上长长的石阶天梯向峰顶攀去,一会儿就登上了缥缈峰的峰顶。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湛蓝的秋日天穹,清澈如洗,高高地笼罩在头顶。青翠如玉的峰峦,如连绵的青纱缦帐,叠绽在他们身后。而眼前,脚下,则浮荡着淡淡的白色云海,无尽地展向远方。这无尽的云海之中,矗立着一座座青色的山峰,或高或矮,或远或近,或苍或青,或暗或明,如仙山玉峰般隔空耸峙,遥相呼应。而正前方那座最高的青峰,不算太远却陡高如柱,犹如玉砌瑶雕一般,更显得格外清丽,这就是神秘莫测名闻天下的灵虚峰了。

“终于要登上你了!”李青童兴奋地欢呼。

第四卷、修炼 第093章、灵虚峰

青阳山主峰灵虚峰是青阳山脉的最高峰,坐落在奈何城东北五十里外,巍峨高耸,险峻无比。世人传说峰顶能够夜听天人语。

只是,灵虚峰深藏在青阳七十二峰层峦叠嶂的重重怀抱里,犹如深藏在大自然天府深闺中的金枝玉叶和天女仙姝,周围群峰环绕,再加上云隐雾罩,平时从山外根本就看不到它,世人皆仰其名,却是难窥其貌,这就更显得神秘而奇瑰,几百年来,一直是大华朝国人心仰神慕的偶像圣地。只有等秋天来临时,偶尔赶上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遥遥望去,才能在苍茫葱郁的诸峰之上,窥见她那翠青的颜容,其实外面看到的也只是灵虚峰的峰顶。峰顶上还有一根细高的、若隐若现的、青白色石柱一样的建筑,据说那就是峰顶上能够夜听天人语的九层通天之阁灵虚阁了。

其实,灵虚峰峰体并没有多么得庞大,站在缥缈峰的峰顶近观灵虚峰,只见它通体青翠,不象一个身体臃肿的大汉,倒象是一位身材窈窕的美女,只是陡高如秀柱,高耸入云天,而且峰体如佛塔一般,一层一层地向九天拔起。正所谓立足云海中,身如秀阁亭。下身峭壁如俏裙,在秋日淡淡的云海里,若隐若现;上身翠衣银带,呈九层盘环而上,峻险挺拔;还能看到峰顶那青白的九层石阁,如尖尖的银冠玉饰,自有一番玲珑之美。只是灵虚峰四面云雾缭绕,根本就没有登山的道,只有西侧这边的云海里,露着几个点点渺渺的山脊,犹如一座座隐隐浮动的小岛,又如一串断断续续的桥墩,似乎能与脚下的缥缈峰隐隐相连。

“四师兄,你有办法过得去吗?”梁青山抬眼问商青田。

商青田摇了摇头,转脸望向梅仙子道:“小师叔!请化桥吧!”

梅仙子微微一笑,从头上拔下那只飞鸟形的玉凤金簪,又扯下两根长长的黑发,把两根长发的各自穿入玉凤金簪上两个细小的孔眼,各系上一个结。整个过程犹如穿针引线一般。

“玉凤金簪,仙灵无边,虚空架桥,贯破深渊。”

梅仙子轻声默念了一遍,往前一甩,将玉凤金簪抛出。玉簪立即幻成一只奇异的翠色飞鸟,带着的两根长发青丝向前疾飞而去;两根长发则迎风飞长,瞬间长成两根长长的青带长绳,掠过云海中那一个个桥墩似的山脊,将那些脊点连成一串,等到飞鸟落上灵虚峰,两条平行的青绳之间迅速长满黄木的横板,一座三尺宽的连墩浮桥就这样悄然生成了。

“七师姐!这桥能走人吗?”

看着这个凌云浮荡的软桥,小十五花青楼疾然问姜青瑶。

“应该能!”姜青瑶答到,转脸望向四师叔梅仙子。其实她心里也不知道。

“老四!”梅仙子高声喊商青田,“你熟桥熟径了,还是你带头吧!”

商青田拉起十一师妹江氏青鱼的手,疾步踏上浮桥,往前走了十几步。

“你们都跟上吧!目视前方,眸凝于桥,心静若水,心中只有桥,则眼前唯有桥。”梅仙子道。

老十周青枫牵着十四楚青台的手紧跟而上。老五梁青山牵着小十七李青童,老七姜青瑶牵着小十五花青楼,东脉的三师兄吴青瑜牵着小九妹蓝青玥,相继跟上。梅仙子走在最后,犹如一名掌舵人。

走在颤颤悠悠的浮桥上,头顶是湛蓝湛蓝的天空,广袤无边,万里无际;脚下是云淡如雾的山壑,有的地方浅可见底,有的地方又深不可测。就象人们立在海边远望大海感觉到澄蓝一片一样,他们原先立在缥缈峰上远望云海时,也是絮白满目。当人们游入海中后,看到的却只是透明的水、和透明的或半透明的海底了;如今他们行走在云雾里,看到的也只是透明的或半透明的乳白的虚雾,以及或浅或深的、清晰的或半清晰的山沟壑底。几个年轻的弟子们,第一次身临此境的少年人,也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恐高悬危的反应,紧张得不得了时,只好闭上眼晴紧紧地抓住师兄或师姐的手,立住身子心神忐忑地跟着往前迈步。几个大一点的师兄师姐们,除了商青田外,虽然也都是第一次远走在这深谷之内的奇幻浮桥上,心中也有着忐忑和波澜,他们(或她们)只好心中默念四师叔的箴言:“目视前方,心静若水,心中只有桥,则眼前唯有桥。。”如此目盯前方,念力渐定,渐渐地身行如走钟,步履也沉稳下来,不再狂乱或惊恐;犹其是看到四师兄在前面稳健的身影,如闲庭信步,心中便渐渐地无壑无渊了,步履也稳健下来,旁若无物,稳步前行。

一道走下来,颤颤悠悠,终于踏上了灵虚峰上的石级台阶,年轻的小弟子们这才泰然地松开师兄师姐的手。老四商青田虽然一直抓着十一青鱼的手,一道上却没有感受到她心脉有任何波澜,不由对她的心神定力大为精叹,这才有些明白师傅选她来学“旋幻剑阵”的缘由。十五花青楼松开老七姜青瑶的手,手心脑门都溢出了凉汗。十七李青童松开四师兄的手,心中终于舒开一口长气。倒是十四楚青台一道上旁若无物,而东脉小九蓝青玥更是一直静若处子。

如今,李青童与诸师兄师姐终于登上了这神话般传说的仙峰了。看着葱龙清明的山色,听着灵动清澈的涧水,环顾着四周连绵叠翠的青阳诸峰,都醉心地发出由衷的赞叹。只有双脚踏上峰来,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这儿充盈的灵气,果真是修真坐道、炼神还虚的绝佳宝地。诸弟子踏着石级,盘环而上,一个个欢呼雀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四师叔,给我们讲讲这灵虚峰的故事呗!”姜青瑶兴奋地说。

“灵虚峰故事早就传开了,你们大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讲的?”梅仙子道。

“我们还想听听四师叔亲口讲的,各位对不对啊?”梁青山附和道。

“对!”几乎是众口一声。

梅仙子见诸弟子兴致非常,自己也颇受感染,兴致也上来,于是说:

“好吧!我就再给你们简单地讲一讲吧!青阳山七十二座奇山异峰中,以‘青阳九绝’为冠;而‘青阳九绝’中,又以主峰灵虚峰最为传奇而神秘。殊不知,这座最为神秘的青颜秀峰,却是青阳七十二峰中最年轻的一座。”

“我们也听闻过天帝造峰的传说,但具体如何造的,并不知情,还请四师尊详细地给讲一讲呗!”东脉小宗的三师兄吴青瑜认真地说。

梅仙子道:“青阳山的存在,至少已经数千年甚至上万年了,但是灵虚峰的出现,却是最近三百多年的事。关于天帝造峰的传说,民间有很多个版本,祖师留下来的《青阳修真秘典》第一卷‘起源篇’中是这么记载的。‘传说原先并无此峰,本朝开国之初的一个夜晚,奈何镇里的百姓忽听得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脚下的大地震颤,房屋抖动不停。人们疑为天下未安战事又起,寻声向东北望去,只见青阳山中,一条明亮耀目的火龙从群峰之中破空而起,翻卷盘升,直冲云霄,火龙的上空黑云翻滚,爆破声轰裂声不绝于耳,但远近并没有看到兵马车炮。天亮之后,火云随着暗夜散去,一座红彤彤的峰顶、赫然出现在周围翠峰碧顶的拱托之上,顶上还飘着一团圣洁的白云,白的耀眼刺目;白云如冠,四周却是碧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接下来,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片如冠的白云徐徐扩展开来,不一会儿就弥满了奈何镇的天空,都说朝云暮雨,那一天的朝云却是没等到中午就飘下了霏霏细雨,天空山色在如织的细雨中模糊起来,变得满目迷茫。雨虽不是很大,却缠绵得很,一下就是七天,这在素以少雨多旱的春天是极为少见的。等到霁开云散之后,人们再放眼青阳山诸峰,群峰如玉山头现,却再也看不到那座彤红色的巅顶,细细寻找之后,发现一群碧青如玉的峰顶中间,多了一座如塔巅柱顶的青翠巅顶,比之周围的诸峰更加灵秀非凡。天降奇峰、造化垂青的传说不胫而走,灵虚峰从此诞生了。”

“真是灵异了!”十五花青楼吐了吐舌头道。

“后来呢?”李青童急忙追问。

“灵虚峰诞生不久,祖师青阳真人衔命来到这东海之滨,正是坐于这虚峰灵顶,抱元守一,斋心踵息,吸九天之星力,聚八荒之灵气,以身体为丹炉,仿天地洪荒之运化,坐炼了九九八十一天,遂得大道功法,这才在青阳山中开山创派,并在峰顶建成了神气通天的九层秘阁灵虚阁。老四,灵虚阁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接下来你给师弟师妹们讲讲吧!”

商青田道:“灵虚阁共有九层,一层曰坐道阁,二层曰炼精阁,三层曰生气阁,四层曰游离阁,五层曰出神阁,六层曰还虚阁,七层曰升仙阁,八层曰通天阁,九层曰无极阁。这九层之阁对应着修炼的九阶之品,每层各有各的妙用,也只有相应品阶的人,才能登上相应的层阁,功法不道层阁难跃。所以这九层灵虚阁,还有考校功力的独特作用,四阶的弟子只能登到四层生气阁,六阶玄黄高人也只能登到六层还虚阁。如若勉强上行一层,就会遭到阁中的灵虚神力的反噬,轻者头晕目眩,恶心呕吐,人如食物中毒,精气神几天难还;重者功力流失衰减,精气神溃散,人如桑蚕抽丝,恍如大病难愈,再也不能潜修功法了。据说三百年来,只有开山祖师青阳真人、登临过八层通天阁,坐八望九,怀古望今,不曾再往上行;二代祖师冲虚子勉强登上七层化仙阁,便已气喘嘘嘘,只好止步仰望了。”

除了灵虚阁外,青阳真人还在灵虚阁北侧神异莫测的巨岩山肩上,建有三层的还虚阁一座,师尊们也称之为小灵虚阁,主要为急病或战斗中暴逝的生命、以仅存的魂魄生息来炼神还虚。三十年前,青阳派开始在还虚阁,为东海血战中光荣牺牲的八名弟子聚息炼神、还虚化仙,而今功业初成,已初步实现炼神还虚,下一步就是聚虚凝形了。灵虚阁东侧青葱灵秀的平坦巅顶、和西侧怪石嶙峋的暴岩攒尖处,各自劈为炼功道场一处,借峰上的钟灵秀气,每年为五阶以上的弟子进行一次潜修,以加速推动自身功力功法的融合和升华,以早度玄黄。当然这些都是青阳派自己的秘密,参与者严禁向他人宣讲,更不能对山外的世俗泄露,所以世上才有那么多关于灵虚峰的神奇传说,每每被其他各派或是朝庭的人询问起来,掌门也都是以话搪塞,或者谦虚地感谢世人的尊崇,推说虚名而已。

此外,再有幸能登上灵虚峰的弟子,就是数十年甚至百年才能有幸有机会的“旋幻剑阵”传习弟子了。所以,这次被推举出来学习“旋幻剑阵”的十人都是幸运的,十五花青楼、十七李青童两个小弟子,更是幸运中的幸运之星,只是两人还不曾悉知详情而已。十人之中,也只梁青山登临过灵虚阁。第一次是三十年前与青沧、青海、青桑、青矶四位师兄前来学炼“旋幻剑阵”,他也是那一拨弟子中的幸运儿;第二次就是十年前以五阶弟子的身份随师傅前来潜修功法;此后每年前来潜修一次,于自身的功力而言,果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递增。

听着梅仙子和商青田交互讲述的传奇故事,众人不知不觉间已登上了峰顶,迎面有一座高耸入天的青白色楼阁,应该就是那座传闻天下的灵虚阁了。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来到这神阁的跟前了,却听得“普棱”一声震响,只见一只巨大的神鸟突然从天而降,落在前方的石阶正当中,高高地傲立在眼前,斜睨着他们。只见这只神鸟身高九尺,鸿前麟后,蛇颈鱼尾,鸡喙燕颔,龙文龟背,鹳颡鸳思,背生四翅,羽展五彩。

年轻的弟子们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第四卷、修炼 第094章、灵虚阁

商青田走上前来,向着神鸟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道:“玄鸟灵尊,今天我们是跟着四师叔来修习‘旋幻剑阵’的,这些年轻人都是本派弟子,你不必如此戒备。”

这只巨大的玄鸟好象听懂了他的话,微微地点了点头,“足足”地鸣叫了两声,就展开五色的四翅飞走了。

梅仙子对诸弟子道:“这只九天玄鸟,乃上古之珍禽神兽,原居于中土平顶山,因奉其鸟卵献给上古天子帝喾的妃子简狄,为妃所吞,化生出商族的祖先契,遂被商族后人所尊宠,只食鹰肉、饮蛟血,如此供养了千年,成为世间至为暴戾的猛禽神兽。后来东海的蛟龙族兴盛,合而围之,杀而不死,只好将其封印,囚于这青阳山脉百峰丛中的幽冥谷中。三百年前师祖青阳真人来到这儿后发现了它,因见它伤痕累累、惨淡度日,顿生悯善之心,遂将它解救出来,带到缥缈峰上,饥喂空心竹,渴饮善若水,百年如一日,化其心性,倒也温顺起来。师祖飞仙之后,它也随之消失了,众人本以为它也随师祖一同仙修去了呢?后来,师傅在这灵虚峰灵虚阁前发现了它,俨然护阁神使一般。它本是天生神禽,一身本领犹在,心中傲气高存!所以我青阳派把它视若镇山灵宝,弟子们见到它也是人人对它恭敬有加。越说越远了!还是先回到正题,前面这座青白色的高阁层楼就是声名远播的灵虚阁了,诸位师弟师妹先看看吧!”

众人终于静下神来,朝灵虚阁凝神望去,看其外观,李青童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惊艳之处。这座名闻遐迩的高阁座落在石级叠升的两层台座上,高高地耸立于峰顶,通体都是由青白色岩石砌筑而成,共有九层阁檐、九层明窗,中间还有三层四周外带回廊。难道大名鼎鼎的灵虚阁,就是这么一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高耸的石阁吗?

梅仙子见诸人神色反映平常,眉宇中略带疑问,就知道他们也看不出什么蕴意,便解释起来:

“灵虚阁,我青阳派内也俗称其为‘三青阁’,是青阳山的‘青’,但暗合了我们道家的‘三清’之意。你们看这灵虚阁,坐落在石级叠升的、高高的、长方的青岗岩基上,此为‘一青’。台阶分成了两层,共三十三级,其实这些是祝由和暗喻,暗示修真之人,脚踩着四方厚实的大地,只要好好地拓脉筑基,努力修行,心神入阁,厚德载物,必将会超越水、陆两界,贯破三十三重天,最后进入清清天界,肉身成神的。”

花青楼问:“师叔!这灵虚阁的主体算什么格式,到底叫阁准确还是叫楼贴切?”

梅仙子道:“灵虚阁的主体是一种‘明三暗九’的楼阁,也是由我们青阳山朝阳峰上所独有的、艰硬无比的青岗岩砌筑而成,此为‘二青’。从外观看,主阁是三层带回廊的的建筑,却有九层阁檐,九层明窗,内部结构上无疑是九层了。整个的灵虚阁,集楼台、阁塔、角亭于一体,风格独具,却又浑然一体。”

吴青瑜道:“四师叔!经您这么一讲解,这灵虚阁还真是变化多端,好不神丽啊!”

梅仙子道:“当然了!你们从下往上看,主阁第一层为四廊回绕的明层,二三层为暗层,一二三层皆为楼台式,面阔五间,进深两间。第四层又为外廊回绕的明层,从此往上改为阁塔式,四五六层是以下面一二三层的两间进深为径,形取六边砌筑而起的,意谓四方大地终于开始转升六合了。第七层为最后一层外廊阁层,七八九层的横截面又变成了圆,寓意为方地通圆天,天圆地方,大道无边。第九层作为层顶其实是一座飞檐八角亭,单檐八角攒金顶,仰首耸入八宇,飞檐翘角立,轻盈欲飞天。”

李青童叹道:“真象有八只青鸟!灵动要飞啊!”

梅仙子继续往下讲:

“灵虚阁主体高九丈九,连飞檐挑角,壁画门神,纯一色青岗岩石料砌筑而成。阁内左右有回廊周旋,上下相通。阁体向外共镶有六十六扇青白的水晶窗与外面的空宇相通相交,此为‘三青’也!这‘三青阁’白天看起来还是有些平淡无奇,晚上才会灵虚横溢,七彩变幻,更为好看。”

弟子们听到这儿,不由地又向往起夜晚,遂热烈鼓掌起来。

“怎么不见小灵虚阁呢?”一向不语的小宗小妹蓝青钥忽然俏声问。

商田解释道:“我们这是在灵虚峰南麓,小灵虚阁在峰顶北麓,实名还虚阁,师尊们爱叫它小灵虚阁。那是一座灰白虚缈的三层楼台。一层曰英灵殿,阔三间,进深六间,中间有间墙一分为二,前殿曰英灵堂,后殿曰炼魂阵。二层曰还虚阁,三层曰化仙台,不过站在这儿是看不到的。各位再向右边看,那片青岩铺地、华表柱立的玉璧广场是我们的一号炼功广场,广场的东端,翠树掩影之中还有一座碧剑阁,师叔将住在那儿为我们传授大阵剑法;左边那堆乱石穿空、紫雾云起的地方是我们的二号炼功道场。我们这段时间的住宿之地则在南侧,灵虚阁的正前方,那儿有座‘明岳馆’。”

众人顺着青田的手指望去,但见峰顶南侧的山坡上,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果然散落着几幢精致的别墅式建筑。

一行十一人拐头向南,夹在碧草翠树之间,踏着青石板小道疾步走去,不一会儿,就清晰地看到了三座青瓦白墙的两层小楼,分左中右半环而立,有弧形的抄手游廊相连成长长的半环。楼前有一座条形的碧水湖,一圈皆清白多孔的太湖石,奇形怪状,好不精制;石上爬满青藤,石间石后长着各种各样的灌丛乔木,更将碧水湖倒映的碧青如玉。条湖中间,一座汉白玉的石拱桥跨湖而越。湖前木亭水榭,相映成趣。简直就是一座清幽秀丽的山顶园林、宁静幽远的水廊池馆,令人心驰神往,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诸人跨桥而过,果然见楼门上挂着一块横匾,上面题写着“明岳馆”三个字。迈进楼门,但见一位面目折皱涟涟、胡须半白的粗布玄衣老者,盘坐在青石地面上,两手抚膝,双目微闭,似乎是在凝神坐道,可越看越象是一个老人在昏睡。

商青田喊道:“哑叔!我们又来了!”遂朝他躬身抱拳一揖,其余诸人,除梅仙子外,皆学商青田的动作,躬身抱拳揖首相拜。

玄衣老者缓缓睁开了枯黄的眼睛,朝他们木然点了点头,竖出左右两根食指向两侧的青石地面猛地一戳,身体“砰”然向空中弹起了将近六尺高,而盘腿的坐姿竟然丝毫没变,就在身体弹到高处回落的瞬间,只见他倏然伸开两腿,接着就稳稳地站在了诸人面前。这一动作着实把梅仙子和商青田之外的九名弟子给震住了,就是身强力壮的四阶修武者也未必能做到啊!诸弟子这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了。

玄衣老者轻步走进室内,拿出一大把拴着钥匙的红枫叶,摊在他们面前一只高大的黄木墩上。

商青田道:“哑叔!这是让我们选房间了?”

玄衣老者又点了点头,“嗯嗯”了两声,把枫叶摆开,只见上面写着“灵隐”、“大荒”、“摩云”、“五洋”、“八戒”、“独孤”、“太白”、“青城”、“昆仑”、“玉山”、“楚山”、“巫山”、“沧海”、“北冥”、“蓝田”、“度口”等怪异的名称。

商青田道:“这些都是房牌,什么‘灵隐’了‘大荒’了的都是房间名,各位抓紧选吧!”

有两只手迅速伸向了同一张枫叶——“楚山”,互相抬头一看,见是老五梁青山和十四楚青台,梁青山无奈地笑了笑,缩回了手,捡起了旁边“巫山”,十四楚青台则得意地拿着“楚山”走了。

东脉的三师兄吴青瑜伸手拎走了“蓝田”和“沧海”两个,把“蓝田”递给九师妹蓝青钥,道:“师妹!这个给你可好!”

“谢谢师兄!”蓝青钥说着,露出难得的一笑。

“这‘沧海’就是我的了!咱们先走了!”

两人并排着走向二楼,这让小十七李青童心中顿时大受刺激,顺手抓起一楼的“独孤”走了。

“为何有‘青城’而没有我们‘青阳’啊?”小十五花青楼轻轻喟叹了一声就要去拿。

“我的!”随着一声疾喝,“青城”被十一师姐江氏青鱼飞快地抓走了。

“你怎么抢我的?”花青楼怒道。

“嘿嘿!谁抢到是谁的?你可以问问哑叔有没有‘青楼’这个房间啊?”江氏青鱼怪笑道。

花青楼恨得直咬牙,最后拿着“太白”走了。

老七姜青瑶看着老四商青田道:“四师兄!没有可选的?哎!要是有‘大刑’‘天族’或‘圣宫’这样的房间就好了!‘昆仑’有,这个也行啊?”

商青田笑了笑,道:“你在找什么样的房间?‘万家’‘鸟巢’还是‘度口’?”

姜青瑶道:“我俩一起选吧!我就选‘五洋’了。”

商青田道:“我就选‘摩云’吧,这个名字还不错。”

梅仙子一直在一旁看着,见自己的大弟子周青枫一直没选,遂问道:“青枫!你为何还不选呢?”

“师傅!我很矛盾,不知道是应该选‘昆仑’还是应该选‘灵隐’?”周青枫认真地说。

梅仙子道:“从心就好。”

老十周青枫遂取走了“灵隐”悄悄走了。

梅仙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楼馆内的墙壁上处处都刻有精致的雕花,屋顶的雕饰更为精致美丽;楼前楼后有一套贯通的水系,再加上绿树成阴、山岩呼应,虽然处处有让人置身仙境的风景,可是却让周青枫这孩子的“灵隐”之选,给她弄得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只好走上峰顶,去换换新鲜的空气。

灵虚峰,远离尘嚣,独承霄天。站在灵虚峰的极顶,举头仰望着辽阔清远的天空,顿时感到心旷神怡。极目四望,左望飞云峰和梅香峰,迤逦上百里,如青蛇摆尾,甩向东南。右眺凤鸣峰,能望见凤鸣峰外银蛇飞舞的滔滔大江。前望缥缈云海,如今是秋高天净的好日子,还能望见山前的万仙荷塘和妙门青岩。向后远眺那望海峰和射日峰等小宗的东脉,隔着连绵的群峰,还能眺见东海的万顷碧波。俯首看了看北面,淡淡的迷雾之下,凤鸣峰和望海峰的夹隙里,犹见那条深渊万丈的幽冥谷、和谷底的滋水寒渊,象一条暗青色的虬龙,曲折地盘环在山间,张着一个喇叭巨口,冲向波涛万里的东海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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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修炼 第095章、冥色入楼

夕阳落霞后,冥色入阁楼,傍晚悄悄来临了。

小十五花青楼按照四师兄商青田的吩咐,逐一去传唤诸位师兄师姊们,先在一楼的楼梯口外的客堂里等着,汇齐了便一起来到一楼的西端的膳食房,准备共进晚餐。

所谓膳食房,就是一个宽一间长两间的内厅,大小和缥缈峰上的大大的膳食堂根无法相比,不过更多了几分精致。一张长长的黄木桌上摆了两行十一份别致的晚餐,因为只有哑叔一个人站在里面,显然都是他布置的。每份晚餐都是一个长方的黄木盘上,摆了四碟一碗叫不出名的佳肴,颜色很是鲜艳,就是量有点太少了,根本不可能吃饱。

梅仙子走到最里面,面向长桌坐在了里端的首位上,商青田指引众人分侍在两边,依长幼排序依次坐下,诸人一时肃穆无语,皆等梅仙子吩咐。

“四师叔!您先给大家说两句?”待众人依次落坐后,商青田道。

梅仙子转脸对哑叔道:“哑叔,你也过来一起用餐吧!”

哑叔急忙摇头摆手,嘴里发出模糊的“不不”声,听着象“卜卜”的声音。

“也没什么说的,”梅仙子转过脸来道,“都看到了吧?青赤黄白黑,五色俱全。一人一份,必须吃净。这晚餐可都是世间的极品,绝对不可浪费。老四,你给他们讲讲这些晚餐的妙处吧!”

商青田于是道:“那我就给各位师弟归妹们简单说说面前的晚餐。先看这盘红豆吧!这红豆可不是普通的红豆,更不是什么相思豆,这是阴山上有名的雕堂豆。中山经第一列山系为薄山山脉,薄山山脉中有一座多红纹砺石的山峰叫阴山,山间有一眼甜泉,泉水流入山间叫少水,红纹砺石和甜泉少水滋育了一种独有的雕棠树,这红豆便是雕堂树结的果子,故名雕堂豆。雕堂豆乃聪耳之佳物,不但可以治疗耳聋,常人吃了更有益于听力的修炼。师叔你先带头带师弟师妹们尝尝?”

“这种口味姑娘们应该最爱吃,青钥!你先尝尝!”梅仙子道。

小九蓝青钥持竹筷夹了一个送入口中,微微一嚼,嘴角露出难得的温情与微笑,微微点头道:“真得很好吃!”

众人便跟着以银匙盛之入口,果然甘甜无比,皆发出“啧啧”的惊叹。

“这个好吃!我的最爱!”十一江氏青鱼欢呼道。

“再看这碟淹绿叶,是薄山山脉第一座山甘枣山上的碧箨草的草叶,叫碧箨叶,味微酸涩,可以用来医治眼睛昏花、视物不清,修真之人如果长久食用,再加上眼法修炼,最终是有希望修成千里眼的。”商青田说到这儿自己憨然一笑。

“师傅,这甘枣山上有枣树吗?产甘枣吗?”十四楚青台转过脸来问。

“当然有了!”梅仙子奇怪于楚青台怎么会问这种毫无深度的问题。

“同一座山上,有甘枣树和碧箨草,为何甜酸两物会共生于一山呢?”楚青台接着问。

梅仙子恍然一笑,道:“世间诸物皆讲阴阳平衡,这甘枣山的土质水分肯定也是甜酸相宜、甘涩平衡的,但是树高而草卑,小草肯定是争不过大树的,甜分大都被甘枣树吸收走了,剩下的自然是酸涩的养分更多些,碧箨草也只有吸收这些剩余的酸涩养分来养活自己呗。”

“师叔的道德理法,果真是深入浅出,弟子佩服至极!”吴青瑜叹道,急忙鼓掌起来,随即一片掌声。整个晚餐的气氛遂在这掌声中变得轻松起来。

尝罢碧箨叶,商青田接着往下讲:“这紫黑珍珠般的葡萄大小的圆果,产自中山七经苦山山脉的少室山上,结自于一种枝叶繁茂、合抱粗壮的大树帝休树,其味酸中略含甜淡,酸甜可口,能开脾利胃,食之可使人平心静气,不躁不怒。”

梁青山笑道:“七师妹!这个醋味足,看来是你的最爱了?”

姜青瑶嗔道:“最爱怎么了?姑娘们就是要屯酸积醋,泡死你们这些大男人。”

商青田不由地被逗笑了,接着道:“再看这银白的叫银葵薯,只有中山九经中的高梁山上盛产此物。银葵薯是最近几十年来才发现的。最早当地人发现山上有一种叫葵草的长长纤草,马儿爱吃,于是纷纷割草喂马,后来发现吃这种葵草的骏马,比吃其他草类的更能驰骋健跑,便渐渐成了饲养千里马的必备草料。大概是几十年前吧,有人割完草呆着没事,就用镰刀挖进土里,挖了很深很深,结果挖出了一堆这种银白的根薯,尝了尝,脆淡中有点麻味,带回家蒸煮了食,却发现淡甜微面,清香可口。于是便特意带了锹铲去挖来吃。吃了一段时间后,发现筋骨刚健,腿脚有力,夜行百里不知疲倦,千钧大鼎能举过头顶,在本县的功夫争夺赛中荣夺冠军。周围之人问明原因后,遂争相挖取蒸煮而食用。”

花青楼惊道:“哇!这么厉害!这是我的首选!我要快快强壮起来,免得以后那只‘臭八哥’万青叶再来欺负我。”

李青童道:“这应是我们少年‘青华队’的最爱了。”说完了才感觉言辞干瘪无味,好象是为了打破自己一直沉默无言的尴尬才硬挤出来的一句话。

最后就剩下各自盘中的那一碗汤了。

商青田道:“师叔!这碗仙汤还是劳驾师叔您亲自来讲讲吧!”

梅仙子道:“刚才的四样主菜主食青田都讲述完了。我就简单地说说这汤吧!‘旋幻剑阵’的演练,强度极高,对身体的消耗极大,为此,哑叔专门查阅先经古籍,结合所掌握的四大门派的神补秘方,经过十数年的苦心琢磨,最后配成了这种宝贵的秘方补汤,又经过十数年的验证,终于在三十年前投入实用了。当年,我等东海大战归来,因连续施法‘旋幻剑阵’,身体消耗殆尽,正是在哑叔的推荐下,从第三天开始,一天一饮,连饮了十八天,就完全恢复了体力。”

“这么神?”老十周青枫抬头惊问。一直沉默寡言的他,终于被这魔方神汤所震惊了。

梅仙子道:“当然!就是给你们透漏点也无妨,你们就是知道了这方也买不到这些神奇的方料。这汤料中,有幽北珍奇的千年人参,那可是炼精化气的益气宝贝,辅之以白术、甘草、茯苓;有陇右的当归、豫州的熟地、越州的白芍,这些是炼精化气添精补血的珍品;有塞北的黄芪、南越的肉桂用来益气养营;有幽北的五味子、南越的陈皮、雍州的远志,这些有助于炼气化神……还不止这些呢,共有十几种之多!你们说珍贵不珍贵?”

“稀世珍汤啊!”梁青山与楚青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感叹出来,引得众人一时侧目惊奇他们的默契。

梅仙子微微一愣,接着说:“你们要注意,此汤更是不可多饮,每天的饮用量都是哑叔给分配好的。”

十七李青童道:“师叔啊!好是好!就怕吃不饱啊!”

十五花青楼急忆附和:“就是就是!”

梅仙子道:“这是晚餐啊!晚餐要象帝王们一样,少食精吃。不过念在你们很多人修道不及的份上,每人可加一小碗白米饭或一个白面馍。开始用餐吧!”

由于今天的晚餐主要是讲故事了,所以持续了很长时间,等用餐完毕,天色已完全黑了,星星缀上了天幕。

“这灵虚峰顶的夜晚是最美丽的,你们大都是初次来,今晚就不逼你们做晚课了,当然,自愿勤奋的除外。青田你今天也无须做晚课了,带着大家在近处走走看看,领略一下这神秘玄幻的峰顶夜景吧!不过不能太远。我要回房做晚课去了。”

“四师叔万岁!”

“四师叔万岁!”……

不知谁高呼了一声,众人皆跟着欢呼。

梅仙子说完独自一人走了。

诸人谁也不去做晚课啊!因为除了商青田外,都是第一次登峰,好奇心鼓动着他们年轻的心脏,兴奋劲怂恿着他们矫健的步伐,一起簇拥着商青田朝楼外走去!

明岳馆内,寂静无声,可一脚跨出楼门,双耳立即就被满峰遍野的虫兽洪鸣所淹没了,众人一下子掉进了天籁之音的音乐海洋里。秋虫的呢哝声交织成一片,象乐队轻脆婉转的轻音乐伴奏曲;蛙类的呱咕声此起彼伏,象一曲宏亮雄浑的高音大合唱;囹囹兽的叫声如夜风中的金铃,呤呤脆鸣;合窳兽的叫声如山野中的号角,呜呜低沉;青耕鸟“停更停更”叫着,仿佛是在给乐章打着轻快的节拍;童童兽“咚通咚通”叫着,更象是乐队中激越的军鼓……

“门坎内外,一步之差,宛若两重天地。”梁青山叹道。

“明岳馆真是不可思疑啊!这种隔音效果是如何做到的呢?”李青童高声疑问,却是无人回答。

天籁之音,瞬间将世俗的浮躁融化;优美的乐章,迅速把一天的疲惫解去。众人一时沉浸在这原始的天簌乐章里,皆心驰神醉、物我两忘。

“快看前面!”花青楼突然高声尖叫起来。

众人抬头仰望,目光穿过树影山石,只见那高高的灵虚阁遥遥闪烁着绚丽多彩的光芒,在一天灿烂星光的隆罩下,瑰丽异常,比起白天那座青白的石阁高楼,不只美了多少倍,不!应该说是判若两物。

“赤、橙、黄、绿、青、蓝、紫……”江氏青鱼一顿一挫高声数着。

“三师兄!传说中的七彩神阁!”蓝青钥惊道。

“是的!九师妹!这次不是耳听,是眼见了。”吴青瑜高兴地说。

“我也听过七彩神阁的传说!可是,四师兄!你怎么从来没给我们提起过啊?”楚青台问。

“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啊!”商青田淡淡地说。

“可是,如果我们一生也无缘灵虚峰呢?”姜青瑶认真地问。

“那就一生也得不到这一惊喜。”商青田认真地说。

第四卷、修炼 不是上架感言的感言

今天我的拙书上架了,我很高兴。

今天我原先的责编飞羽离开了,我很伤感。

今天我的腰椎病犯了,我很痛苦。

今天我硬挺着更新了一章,我很无奈。

今天开始我要躺几天养我的腰了,还好原先存写了十几章,能保证不断更,请追读的朋友们放心;

但接下的三、四天里暂时不能来看往各位书友们朋友们了,我很抱歉。

谢谢书友们朋友们一直以来的关怀和支持!

我将兢兢业业,不负众望,接下来的故事会更精彩……

神话里的牛郎织女,是农耕时代的一对夫妻吗?

传说中的白蛇许宣,如何能跨越族类相恋相思?

乐章中的梁祝两人,真的是死而化蝶翩翩飞舞?

故事里的姜女万郎,是不是真心真意的情侣呢?

回望千万年,神话传说如星河灿烂,

举杯邀星月,滴酒未饮却心醉神驰;

开天劈地的盘古大神,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寓意深意新意?

抟泥造人的上古女娲,赋与了弱小人族怎样的生存基因?

一画开天的首皇伏羲,是如何画爻制卦开启中土文明的?

五千文字的道德真经,萌于何处源自何理如何启迪后人?

白日化梦萦我心怀,夜半神醒奋笔疾书,

一部仙道尘缘,正展现出一个个曲折离奇的感人故事;

一支马良神笔,在勾画着一个个爱恨难舍的修真人物……

太上忘情,道仙寡欲,世人修真路走错!

感本天生,应自然成,古来仙月照天河;

风雨飘摇,鬼魔肆虐,末世少年夫奈何?

斩凶除恶,救民水火,逆势改天换日月。

预祝书友们朋友们中秋节快乐!

第四卷、修炼 第096章、水木凝华

第二日上午辰时,梅仙子把十名弟子都招集到灵虚峰顶东侧炼功场旁的碧剑阁。碧剑阁里有个钟灵秀气的内堂,名曰水云间。诸人进得水云间内,只见四周的墙壁上,到处装饰着青山碧水和蓝天白云的油彩画雕,关键是四面窗阔壁窄,窗环连开,山风飘荡,鸟语花香,日月盈辉,气充神旺,人置室内,有如融身山水之间一样,一派清爽新鲜的自然感觉。梅仙子开始给十名弟子讲授剑法之道和阵法之理。

“兵者,武之器也;法者,武之术也;兵法者,器术也,械术也,死生之倚,存亡之道,故不可不研修也。这几句至理明言,源自上古秘笈《蚩尤功法》散传下来的断简残言。蚩尤乃是上古之战神,铜头铁臂,曾大战黄帝败而被斩,传说他剑刺不破,刀砍不伤,黄帝只好以神斧将其身体分解成八块,分而埋之;更有秘传说他有三条命,真命循土盾而逃走,死而复生,隐于洞庭一带传功授法,成为华夏武祖,并留下了一册神功秘笈《蚩尤功法》,可惜也失传了,后人只是找到了一些残简断章来反复玩味。这讲远了啊!还是回到我青阳派吧!我青阳派之坚兵利器,首推‘青阳剑’,我‘青阳剑’剑法名闻天下,也只有八套六十四式,这你们都早已学过了。可是,你们剑谱都背的滚瓜烂熟,剑法到底怎么样呢?前几天的大考季,评阶进级时我也都亲眼看到了,几乎是百人一样,千招一律,可是,这种千人一样的呆板剑法,没有灵魂,流于套路,缺少变化,试问能杀敌于无形呢?能无敌于天下呢?”

“不能!”

“做不到!”

有人小声应道,诸弟子大多摇头。

“显然是不能的,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剑法是死的,舞者是活的,人各有命性,剑也必须有魂灵。那剑魂何处寻呢?人法地,地法天,自然万象,无外乎水木火土金五类,名曰‘五行’。我们青阳剑法,要想学到深处,递升境界,必须外效天地之间的五行八卦,内凿自身的五脏六腑和六感七情,内性五行,外衔五象,以性摄象,性象相通,刚柔相济,猛文相益,所以才能以三尺银刃,横行天下,魔阻斩魔,鬼挡杀鬼,这才是我青阳剑名闻天下的根本。而由五名剑魂高手,按水木火土金组成五行剑阵,五行鼓五气,五气化五行,自成一世界,所以能旋天幻地,引电闪风雷等天地之间一切神奇之力,开天劈地,惊天地而泣鬼神,这才是我青阳派‘玄幻剑阵’震摄江湖武林的秘密之所在啊!”

下面有人鼓掌起来,梁青山乘机为师叔倒了一杯山泉水奉上。梅仙子喝了几口,甘冽入脾,便接着往下讲起来:

“五行之中,水居第一,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水乃万物之源。天地合德,水生万木,木华物丰,方成这生机万里的水木年华。水木年华,水草丰茂,物华天宝,百果千谷,方有百鸟飞翔,千鱼潜底,万兽盎然,人类繁延。三百年前,师祖青阳真人,正是从这水木两相的属性开始钻研,深入五行,钻研相生相克之道,合之与武功,用之于兵阵,才有了我们青阳山独步武林的青阳剑法,才有了我们青阳派震摄天下的‘玄幻剑阵’。不仅如此,师祖青阳真人,当年苦心孤意,不满足于潜修的金石火炼之法,他借助于青阳山和灵虚峰的自然优势,更是发明了一种世间绝有的‘水木凝华’之术,‘液制’出了我们青阳派独特的上品利器。世间制器之术,大概分为火法和水法两大类。火法最常见,但技高者少,精湛者更少,三师兄,也就是你们的三上尊,算是这方面世间少有的高手。水法比较少见,但精于者人人都有绝技,‘液炼’出的刀剑个个都是精品。我‘青阳剑’也分为‘火炼’和‘液制’两种,两种冶制之法相辅相成,才能冶制成世间罕见的精品宝剑利刃。今天,我就将这‘水木凝华’之术传于你们十人,望你们勤学苦炼,早日掌握,但不得泄秘于十人之外,违者以叛师之罪论处。”

“弟子谨记!”十人齐声高喊。

“水木凝华是我青阳派兵器制法当中最重要的一技,也是最基本的一技,”青衣阁尊接着往下讲,“你们看我手里的这个是什么?”

“木剑。”六个人齐齐回应。

“不错!是木剑,但这不是普通的木剑,而是真木之剑。何谓真木呢?真木又叫真阳木、纯阳木,乃是仅存于我道家紫阳山和青阳山之上的极品之木。木有千种,可分上中下三品,上品为实木,乃自然生长之木;中品为合成木,也叫嫁接木,虽不纯,但好呆是吸收自然的水分养分长大成材的;下品为人造木,又叫基因木,是一些自称为通天术的人,做什么诡异的魔法后人为改造出来的。三品木中,只有上品木可以做剑;而上品木中,又属我青阳山的青阳木和紫阳山上的青枫木最好。我们青阳山的灵虚峰,与天齐高,云不及其顶;与太阳最近,吸收着上天最纯最烈的阳光,才生长出这百年才能成材的木质坚韧的纯阳之木——青阳木,所以青阳木也叫纯阳木、真阳木。师祖当年寻遍东华大地万里江山,也没能找到最可心的最适合做剑的木质材料,所以当时‘水木凝华’做出的剑,不如后来的锋利,更比不了紫阳山的‘青枫剑’。后来,师傅冲虚子终于在这灵虚峰的峰顶上,发现这种珍奇的青阳木,这才采到了最适合我们青阳派做剑制刃的材料,冶制出了极品的‘青阳剑’。‘青阳剑’遂与‘青枫剑’齐名并称,号称‘万剑双绝’。”

“你们看这个水晶坛里面是什么?”

“水啊!师叔。”

“不错!是水,但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真水。何谓真水呢?真阴之水!这灵虚峰的北麓,峰顶上虽也有云雾缭绕,但从不下雨,为什么?高冷至极啊!只是在冬季,会降下一场又一场的雪。这些雪,春夏开始融化一部分,冬天又冻上,再被新雪所覆盖,一年复一年,冰雪交融,一层又一层,寒气沉淀,成为世间最阴最寒之物。这阴寒之气最沉的冰雪,夏天为阳气所化,渗入地下,形成了我们青阳山特有的山泉;流入山涧,形成了我们们青阳山特有的山溪;汇成山泽,形成了我们青阳山山上山下一个个的幽湖和仙池。虽然呈现出三种表现外形,但是三种水同源,都是这峰顶的至阴之水,所以叫作三真水、简言之真水。”

“有了真木、真水,还需要修炼真气。这个就不用多说了。”

于是,梅仙子开始一边做一边讲解,但见她右手食指中指伸成剑指形,默念口诀,真气就绵绵而出。

说到这里,梅仙子站起来,走向前去,把水晶坛里的水倒入一个长长的水晶缸内,再把一柄真木之剑浸入水晶缸的真水中,然后坐于水晶缸一丈之外,将右手食指中指伸成剑指形,指着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真气就绵绵不断地注入到水晶缸内。随着真气不断地注入,真木、真水、真气,三者凝入剑体。只见青白色的木质剑体,开始出现了点光泽,颜色逐渐变向银白色。光泽感越来越强,银白的亮度也越来越强,冰晶开始出现。不一会儿,一把锋利无比的青阳冰锋剑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青田,你把它拿出来,一起看看。”师尊轻轻地说。

商青田走上前去,手伸进水里,只觉冰冷刺骨,握住剑柄斜着拿了出来。众人急忙围上前去观看,只觉剑光耀目,寒气逼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时,梅仙子已经站了起来,上前接过剑来,以指弹之,只见剑身柔动,铮铮有声。又顺手扯起旁边的一条半透明的薄薄纱巾,抛向空中,立起剑刃在下面一接,纱巾无声地断为两截,飘然落地。

众弟子无不愕然,皆惊异于这把眼看着由木剑‘水炼’出来的利刃,竟是如此的锋利,这才赞叹起灵虚峰上的青阳木和真阴之水。

“我刚才说过了,我们青阳剑的一招一式,要效法五行,水木火土金,于五行中求剑魂。所以,青田之外,你们九人以前所学的青阳剑法,仅管都学完了,都认为学得很精了,可是放到‘大阵’的高度来看,只是简单的套路和基本功罢了,要想纳之于‘玄幻剑阵’,要想用之于阵法之中,还是远远不够的。从今天开始,我单独传给你们各峰五行属性的剑诀,你们要一心一意琢磨本峰的五行属性,苦练自己的青阳剑法,先不要考虑组阵的事,两个月后再决定下一步。”

“诺!”

诸弟子齐声相应。

“青田!”

“弟子在!”商青田毕恭毕敬地高声应道。

“这一关的传习你就不用了。按上次‘五玄’订好的传承之法,你和青山、青瑜、青台青钥,还有十七青童,你们六人是要传习两类属行的剑阵剑法的。水木火土金,金法是你们凤鸣座的五行类属,你已经学会了,你现在还想学哪一类技法?”

“我选火法吧!”商青田沉思道。

“为什么想学火法呢?”梅仙子问。

“我从小就喜欢仰望夜空,与星星对话;这三十多年来,我更是喜欢一个人在夜晚观星星,我觉得我的生命,快要熔入夜幕之下的星火世界了。”商青田若有所思地说。

“好!从今晚开始,我就秘传你火法之技‘星火燎原’。深夜子时,星光最亮,今夜子时你就来碧剑阁找我。现在你可以走了!青瑶青楼留下,我先传授你们俩飞云峰的木法剑诀。其他人都回‘明岳馆’等着吧!明天青山青童来,我每天传一峰,依次传授,五天传完。”

“诺!”

众弟子应声退下。

第四卷、修炼 第097章、星火燎原

等众人走后,梅仙子对姜青瑶和花青楼说:“我看看你们俩手中的剑。”

姜青瑶先从腰中解下,双手奉上。

梅仙子一手握着镶着碧玉红珠的多彩剑鞘,一手握住雕花刻纹的剑柄,抽出来看了一眼,只见剑身青亮,剑刃剑尖锋利无比。

“这就是一柄质量上乘的青阳剑,火炼之剑。剑是一把好剑,虽然能削铁如泥,但是锋有余而芒不足,威力不过十步,敌远而不能及。另外形刚而气虚,虽然能刺斩壁撩,但是没有得到持剑主人的气息温养,所以没有剑魂,难以做到挥洒自如,人剑合一。所以此剑刚锋有余,柔韧不足,有器而无灵,如果一直如此的话,就会毁了剑的美誉,最后变成一把切刀了。”梅仙子一边看着一边评论。“青楼,你的呢?”

花青楼也立即解下佩剑捧上。

“哧!剑鞘上也雕花镂月的,真没辜负你的姓名啊!不过剑和青瑶的也差不多,虽然都是质量上乘的火炼青阳剑,但是佩在两大真传弟子身上,特别是正要演习‘玄幻大阵’的两大弟子身上,份量还是有些轻了。”

花青楼急忙解释:“师傅常教导我们,技在身而不在器,功夫在人而不在剑,不管持何剑器,只要一心向道,勤奋炼功,多参多悟,必能成就修真之道的。”

“正是!师傅多次如此教诲。”姜青瑶随声附和。

“大师兄这是勉励你们用功罢了,其实,对于一名一流的剑客来说,一把合手称心的宝剑,是极为重要的。大师兄也是,没功夫制器,不爱制器,不过可以找我啊!正好刚才‘水木凝华’化生的这坛三真水还在,我给你们的剑开开刃。”

“多谢师叔!”

姜青瑶喜道,悄悄扯了一下花青楼的衣袍,两人急忙向梅仙子躬身道谢。那可是三真水啊!而且有梅仙子的真气在,肯定会让他们俩的宝剑焕然一新、剑力大增的。

“算了!我干脆好事再多做一点吧!你们俩把那边那个空的长条形水晶缸搬过来,分一半三真水过去,我分别把你们俩人的宝剑重冶回炼一番。”

姜青瑶花青楼喜不自禁,急忙按师叔的吩咐分好摆好了。

“青瑶你先过来,坐到我身边来,跟我一起对着你的宝剑凝神炼气。我现在传你‘液炼’的秘法口诀。”

姜青瑶急忙盘腿坐在了梅仙子身边,竖耳谛听,听得师叔诵念完后,自己便在心中默念了三遍。

“记住了,师叔。”

“好,你现在学着我刚才的样子,口中默念仙诀,把你的三元真气输入水晶坛内。”

梅仙子再度右掌抚按在胸口,左手中指食指指着水晶缸内银白的宝剑,口中念念有词,但见一股股真气如光线声波一般源源不断地输入到水晶缸内。

姜青瑶如是而做,屏气凝神,炼精化气,学着师叔梅仙子,也将一缕缕真气输送到水晶缸中。过了约半个时辰,听见梅仙子道:“好了,你的三元真气已经完全输入进去,基本上完成了,不过还不能动它。青楼!该你跟着我回炼你的宝剑了!”

姜青瑶立即捧上一杯甘泉水。

梅仙子喝了几口,又带着花青楼如刚才一般,从头重复做了一遍,把花青楼使用的宝剑也回炼了一遍。一个时辰飞快地过去了,三人皆有精虚气乏之感。

“刚才‘水炼液制’之时,我特意让你们跟着我以自己的真气回炼,目的就是让你们输入了自己的真气,因此,你们的神识已随着自己的真气输入了剑中,以后你们两人就能以心神控制各自的宝剑了。但是,这两把宝剑现在还不能动,还需要浸上三天三夜之后方能凝合心魂、开生新刃,到时锋生芒,剑含气,再加有原有的‘火炼’之韵,将会成为世之少有的宝剑奇刃的。”

“多谢师叔!”两人齐声道谢,躬身行礼。

“日后你们还需要多加玩味摩娑,用自己的真元真气来温养自己的宝剑,以自己的心神与它交流,才能慢慢地运用自如,宝剑才能发挥出巨大的潜力。我现在再传给你们各自宝剑的封印法术。”

“还能封印了?”姜青瑶惊问。

“是的,以后你遇到功力高强的三界生灵,只要你能以此剑击败对方,让对方外泄真血或真气,你就可以将其封印入自己宝剑中了。这封印法诀你们听好了:真阳化神,真阴化魔,水火交冶,阴阳合德,仙灵魔幻,见剑归所!收!”

“真阳化神,真阴化魔,水火交冶,阴阳合德,仙灵魔幻,见剑归所!收!”两人跟着默念了一遍。

“弟子谨记了!”

两人说完,姜青瑶扯子一下花青楼的衣袍,两人遂“普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恭声道:

“多谢师叔的眷顾和偏爱!师叔贤德,恩同师傅,弟子没齿难忘,以后当执师徒之礼以奉感恩孝敬之心。”

“算啦算啦,快起来吧!我可不是你们师傅,你们的师傅在飞云峰上,我还是你们的小师叔,也只是你们的四师叔。”

二人并未起身,而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梅仙子正色道:“我今天所为,一是因为看着你们两个人各有灵性,大师兄也没更多的精力为你们炼制更好的兵刃;二是感念幼时大师兄对我的传功和照顾,长兄胜半师啊!”

梅仙子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两人静寂无声,皆凝神屏气地听她继续往下说。

“起来吧!休息一会,还得传授你们木法剑诀呢!今天的事不得向任何提起!我就是你们的小师叔,什么都没发生!”

“诺!”两人应声站起来。

“这里有两把剑你们先拿着用,等你们各自的宝剑‘液炼’好后再换回来就是。”

夜晚子时未到,商青田已早早来到了碧剑阁的门外等候。子时一到,侍童打开阁门,只见梅仙子拎着一把青阳宝剑走了出来。

梅仙子冲他点了点头,“走吧!”就朝阁后面的一座密林走去。商青田紧跟在后,穿过一片古树参天的树林,来到了一个方圆二十几丈的空地。

“我要传你的这一火法之技,叫作‘星火燎原’,共四招二十四式,我先演示一遍,你且听好了。”

梅仙子说着就一边解说一边示范起来。

“第一招叫作日暮苍山远,天上星河转。使这一招时,要虚心凝气,心中要静、要空、要虚,空静虚无如夜色;气要守、要升、要凝,涌向两臂,汇于剑身,凝于剑尖。但剑旋得要轻、要飘、要快,气随剑飞旋,剑旋时空转。你跟着我来一遍。”

商青田就跟着梅仙子做了一遍。

“第二招叫作迢迢牵牛星,杳杳在河阳。纵身上跃,撤步,转身,分手,提膝,独立上刺,连续三剑刺向银河牵牛星,意随剑走,气跟剑冲,意气剑三合,星遥亦感应。”

“第三招叫作危峰高千仞,飞剑摘星辰。转身虚步分剑,垫步腾空跳,如跃岩峰;转身腾空跳,手如抓物,脚如蹬石,攀岩上行;复转身挂住,向上飞旋一周,双脚旋过头顶落下来,稳稳站住,如立危峰顶。飞剑直指牵牛星,左手剑指,意念随剑气同至,射向天外星。”

“第四招叫作星垂平野阔,火燎大江南。”商青田就看到星光沿剑气飞速传回,疾如闪电,剑尖红光一闪,倏然熔入剑身。梅仙子飞速回剑,抖了一个剑花,剑尖指向一颗松树,星火倏地落到树上,顿时火焰爆起,松树熊熊燃烧起来。

“这一套剑法就叫‘星火燎原’。”梅仙子高声道,“此技最早叫‘星火燎’,后来我的师傅给它加了一‘原’字,如今正合上了你的名字,也是合缘,‘原’是未开垦的田,刀耕火种,荒原变丰田。”

“谢师叔!”欣喜中的商青田高声道。

“你这一技的基础是轻功、内功和剑法,三者缺一不可。三者达不到,‘星火燎原’也施展不出来,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还要勤学苦练基本功,急取早日修成。”

“青田定当勤学苦练,不负师叔厚望。”

“你这一技法的限制条件是只能在夜晚实施,白天看不到星空,无效。其优势是法借山势,山助功法,山越高,势越大,火法的效果就会越好。”

“青田谨记了。”

“你今晚就练第一招,‘日暮苍山远,天上星河转。’要沉下心来,要有凝神坐道的心境,要多多体会其意境,首先在意念上做到虚空广大。”

商青田便在梅仙子的指导下,认认真真地练起来,半个时辰以后,渐渐意到气到,剑也舞的有了灵魂。

“好了。这一招你基本上掌握了,今天就到这吧。明晚再详练第二招。我每晚传一招,再用三个晚上帮你巩固,七天传完。”

“师叔辛苦了,你先回吧。我心念正盛呢,回去也睡不着,再练一练,争取提前掌握。”

梅仙子走后,商青田一遍一遍地练起来,也不知练了多少遍,一直练到天上星河变淡,东方欲晓,这才收剑作罢。

望着天上渐渐淡去的星河,商青田想起了那天河岸边的珠仙子前辈,更想起了自已心中的永恒的牵挂——清巧师妹。

六十年的禁期总算过去一半了,清巧师妹,你在西天高原还好吗?

第四卷、修炼 第098章、不见不散(上)

三十多年前,紫阳山的道长玄明子前辈只身来到青阳山,揭开了那围绕着天族圣女云缭雾绕了几十年的重重迷团:原来玄明子的妻子,那位娇美如仙、功法奇高的珠仙子前辈,年幼时竟是天族的圣女,秘密逃离来到紫阳派紫阳山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两位的掌上明珠金清巧姑娘,又被天族选为新的圣女,所以才遭到了西方天族和东海龙族的合谋绑架;玄明子和珠仙子夫妇为了解决这一争端,闯上了西天高原与天族的八部长老大战了一场,结果珠仙子失手被抓,押到天河彼岸接受天族的严刑酷罚去了。这一结果不但震惊了天下的修真界,更让当时的四大门派、特别是一向在修真界号称紫薇北斗的紫阳派、以及在江湖上与它同进共退的青阳派,颜面无光,更是把立国以来一直把道教奉为国教的大华朝推到了战乱的边缘。然而大华朝四方的异族列国隐隐欲动,武力强攻天族大刑国,大华朝根本就没做这一准备,当时的天子远非前几代的雄主,也下不了这个决心,而道真两大门派若以门派之力去与整个的天族大刑国争雄,也没有取胜的信心,只好屈辱地和解了,最后派遣女儿金轻巧前往西天高原,就任天族圣女,换得了双方的妥协和大华朝暂时的和平。

清巧姑娘临行的前一天,青田与清巧坐在缥缈峰顶一一话别。商青田一往情深,告诉她,他将在这青阳山上一直修真坐道、炼体修仙,一直等她;清巧姑娘更是一腔衷情,与他一起吟唱那首属于他俩的情歌,相依相和。然而分手之际,清巧却突然翻脸,郑重地做了一个奇怪的约定:不见不散。

“分守天边,一心修炼,不到八阶飞仙,不见了……所以,我们没有未来,你忘了我吧!”清巧走出了几步之后,突然转回身来,凝重地望着她,郑重其事地说。

“不行!”他固执地说道,“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来!还是不来!我都一直在这青阳山上,一直等你,直到成仙,或者终老。”

“那你就孤独终老吧!反正是此生见不着了。此生不见……也不散吧……哈哈!”她突然狂笑起来,接着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除非……天、机、突、现,我……突、然、降、临。哈哈!”

她摇着头,痴狂地笑着,转身追他的阿爹而去。

从此,他只有把她埋在了心底,一心扑在道功心法上,心无旁骛,夙夜修炼,不敢远离青阳山,唯恐他不在时,上苍开眼,她偶然突现了,见不到怎么半?直到最近的几年前,他在山下的奈何城里,发现了一个疑似清巧师妹的姑娘……

那一天,因为秋白节将至,商青田奉掌门之命下山去采办一批紧急货物,便一人来到了山下的奈何城。

钟鼓楼位于奈何城中心正阳街和顺阳街两条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是这奈何城最繁化的地段。林立的店铺,飘扬的旗幌,东西的商货,南北的珍宝,熙攘的人群,五色的丽裳,花腔般的喊卖声,越剧似的唱卖曲,一起交织出繁华的市面。

街边几十步开外的一个小摊上,摆着赤橙黄绿各种颜色的天仙伞,甚是斑烂夺目。一个头梳黑发云髻、身穿霞红罗衫的靓丽女子,背对着站在远处娇声叫卖:

“买伞了!卖伞了!上好的天仙伞!金色的是金榜题名伞,烈日遮阳,雨天挡雨,一百文一把。小哥!一看您就是一位饱读诗书的秀才,来一把吧?”

“拿那把金色的!”

“好咧!卖伞了!买伞了!上好的天仙伞!绿色的是青春美容伞,翠山芭蕉叶做的,外附透明金刚纸,能阻挡沙尘,内附养生芦荟膜,能保湿美容……”

“好熟悉的声音!背影也似曾相识。”商青田心中暗道,边转步走了过去。

走到姑娘的近前,但见那位姑娘黑发云髻,红衫霞衣;朱唇皓齿,肌肤白中透红;秀眉明眸,双瞳澈若秋水。那面庞,那眉眼,不正是他三十来年藏在心底朝思暮想的清巧师妹吗?不由地高喊一声:“师妹!”

那姑娘急忙抬起头,愕然问他:“公子!你是叫我吗?”

看着她陌生而又惊异的神色,商青田急忙改口:“我是想问,有没有青阳山缥缈伞?”

“你要的伞好奇怪啊!我这儿没有,只有金榜题名伞、青春美容伞等四种,没有什么青阳山缥缈伞。”

“没有就算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商青田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远处的人群里,暗暗地盯着这卖伞姑娘。

不一会儿,但见一个年轻的绿衣阔公子从对面的人群里一横一晃地走了过去,后面还跟着两名带刀侍卫。

“卖伞的美人在哪儿?卖伞的美人在哪?”

一身绿衣锦缎的富家公子,一边走一边寻声喊着,终于看到了卖伞姑娘,顿时嬉笑开怀,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摊前。

“声音美妙动听,没想到人儿更是美艳动人啊!”绿衣阔少嘻嘻哈哈地说。

“公子买伞?”依旧是那熟悉的声音。

“伞不买,想买美人!小脸蛋长得这么招人喜爱啊!都是这天仙伞美容的?”

“公子说笑了!”

“这小手!水嫩水嫩的,也是天仙伞的作用?”

“公子请自重!”

“姑娘就别不好意思了,不如跟本公子去水晶宫吧,那儿奇珍异宝保你留恋忘返,珍羞美食保你乐不思蜀,远胜却站在这街边风吹日晒地卖伞哟!”

“你放开我!”姑娘冷声高喊。

“放开你?放了你,欠我家的银债谁还?”

“谁欠你家的银子了?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三年前我就认识你了。”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爹不是丰螺镇的老金头吗?三年以来,租种我家桑田,欠了近百两的银子不还,本利叠滚,至少得翻倍了吧?我看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干脆拿你抵债吧!”

丰螺镇的老金头,她也姓金?商青田心中反问,接着凝耳谛听。

“前年台风肆虐,暴雨倾盆,桑田尽毁;去年又连月无雨,田旱地裂,蚕宝不生;好在今年风调雨顺了,桑叶青甜,蚕宝丰生,我们金家是桑蚕世家,到时候煮茧抽丝,织得绫罗绸缎,总能还得上你们家的田租欠银的。”

“哼!说得倒是好听!你们父女俩都从丰螺镇逃到这几百里之外的奈何城了,还能再回去还钱?还敢夸口说纺织还欠?真当本公子是三岁小儿了,糊弄谁呢?”

“这两年来桑蚕无收,我们总得生活吧,故暂时来到这奈何城里,做得这些天仙伞卖掉,换些碎银小钱来糊口营生,这已是最后一批伞了。爹爹两个月前就回丰螺镇了,留下我将这些剩下的天仙伞卖掉,这几天也要回去忙碌桑蚕的。”

“休得狡辩,虾侍蟹卫,你们二人还不赶紧上来、将这个金姑娘给我带走!”

“诺!”

但见后面的两名侍卫应声跃上前来,一左一右冲向卖伞姑娘,一人架起姑娘的一只臂膀,就要往后拖。

商青田正要出手,却见一名一身紫色锦衣的少年公子握着一根粗实的竹杆从后面冲上前来。“啪啪”两声闪击在两名侍卫的后背上。两名侍卫“嗷嗷”地叫着跳到了一边。

旁边一个一身素白衣裙的小女孩,乘机疾步上前,扶住了倾斜欲倒的卖伞姑娘,搀着她退到了一边。

“何人如此大胆!敢伤我东海水晶宫龙七少的人?”绿衣阔少高声大喊。

“你小爷爷我!”

一手握着不知从哪个摊子上拣来的握口粗的竹杆,一手叉着腰的紫衣少年跃身飞步走上前来,傲然回答。童音稚嫩轻脆,立即引来了一片关注的目光。

“光天华日之下,你竟敢强抢美女!是可忍,熟不可忍!”

少年说着,竹杆往旁边一扔,潇洒地拍了拍小手。

“你是谁家孩子?牙还没长全呢就出来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我就是这奈何城镇南将军宁国侯府的你小爷爷,大名李丙童!”

话音没落,就见他疾步向前驰跃上去,当胸一拳冲向了自称龙七少的绿衣阔少。

龙七少根本就没有防备,急忙向上一跳,竟然躲闪不开,就听“嗵”的一声,拳头已经重重锤击在了刚刚跃起的小腹上,身体“唰”地被击飞到半空中,最后“叭啦”一声,砸落在三丈外的一个五彩绸布摊上。

好快好重的一拳!这是哪派哪家的功法呢?商青田忖思道,饶他功法五阶,却也一时没看出来。

“少爷!”

早先被竹杆击退的两名侍卫急忙跑上前去,搀起了摔落在地上痛叫的绿衣阔少。

“好!打得好!”

“这种地霸恶少,就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这是谁家小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力!”

“听说是镇南将军宁国候府的三公子。”

……

围观的人群一边喝彩一边窃窃私语。

“怎么样?还要上吗?”李丙童看着狼狈不堪的龙七少,笑道。

“把这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给我宰了!”龙七少看着自己身上皱皱巴巴且被划破了的绿衣绸缎,恶狠狠地说。

“是!”虾侍蟹卫拔出腰刀举过头顶,一步步逼了过来。

第四卷、修炼 第099章、不见不散(下)

“童儿哥哥!竹杆!”

白衣白裙的小姑娘紧急中喊了一声,这才提醒了少年,急忙俯身拣起脚下那握口粗的竹杆,两手紧握举在身前。

“二哥,这小子拿了一截破竹杆和我们对阵,哈哈……”

“三弟,这小子有点儿邪门,不可大意。”

“刚才他纯属偷袭,让我先上前试试。”

被称作“三弟”的蟹卫话音没落就一刀劈来,李丙童举杆一挡,“刷”地被砍掉一截。“刷刷”又是两刀,又有两截竹杆落地。

“哈哈!我刚才还真以为是什么神童奇侠呢?原来就是一个愣头青小崽子!去死吧!”

只见刀光一闪,蟹卫举刀冲李丙童的脑门竖劈了下来。紫衣少年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躲开。对方一个横扫,刀光奔下盘而来。少年急忙跃起躲开了对方,然后举起竹杆砸向对方的脑袋。蟹卫举刀一挡,竹杆又被削掉一段。

十多个回合之后,蟹卫虽然处于上风,逼得紫衣少年连连躲退,虽然也削掉了他的一段袖子和一缕头发,但并没有伤到紫衣少年。倒是让紫衣少年瞅准了机会,猛地一拳突击到蟹卫的胸前,似有千钧之力凭空而落,砸得蟹卫“噔噔噔”一连倒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口吐出一道鲜血,着实也伤势不轻。但少年人由于这一拳用力太过刚猛,自己也惯性地向前冲去,趔趄欲倒。这一下就漏出了空档,让“二哥”虾侍抓住了机会,右手轮起手中的钢刀,从后面猛劈过来。

“去死吧!”

随着一声猛喝,刀光劈向了紫衣少年的后颈,而趔趄欲倒的紫衣少年,根本就躲不开这一刀,眼前即将发生的残忍一幕。

商青田急忙将手中的一枚红色玛瑙纽扣急弹而出。但见一道红芒飞闪,飞速地击到紫衣少年颈后白光闪闪的刀刃上,就听“呯”的一声,钢刀被震飞,接着又“铛”的一声脆响,钢刀震落在了地上。

“好一招‘弹指神功’!小美人!你终于原形毕露了!”绿衣阔少龙七少一字一顿地说。

“不是我出的手!”卖伞的金姑娘截然否认。

“我觉着也不像啊?刚才明明点封了你手腕内侧经脉的四个要穴,不应该恢复‘弹指神功’啊?”龙七少用手挠了挠头,高声自言自语着,接着又仰脸高喊,“刚才是哪位高人出手?……大丈夫敢作敢当,别鬼鬼祟祟的,有本事你站出来!……”

“呸!就你还配喊大丈夫!”白衣小姑娘童声高喝,“你点的穴位早就让本姑娘给解开了。”

“又一个人小鬼大的!那就是你搞的鬼了?”龙七少说着,慢慢地向贞儿和卖伞的金姑娘走来。

“也不是我!大丈夫确实应该敢作敢当,我不会用‘弹指神功’,所以我也用不着冒充英雄好汉大丈夫。”白衣小姑娘娇声道。

“不管怎么说,你今天管得事都太多了,你都得死!”龙七少恶狠狠地说。

“龙七少!你到底想干什么?”卖伞姑娘挺身挡在白衣姑娘前面。

“你刚才还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绿衣阔翻着白眼说。

“我没有装。我也许学了些功法,但是修真之人修心炼体,含而不溢,恃而不骄。不象某些人自称什么宫什么少的,学点功法就恃强骄横,耀武扬威,欺侮平民百姓。”

“我早就怀疑你身怀奇功异法了,暗中防着你,看来今天真是防对了。若不是刚才我点了你的穴道,没准早就被你给暗算了。”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暗算你。”

“就你这种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德性,人人皆可出手教训,还用暗算吗?”紫衣少年高声道。

“小兔崽子,一会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美人!你不是潜修了武功真法吗?今天本少爷就和你光明正大地比试一场,你若不敢或不敌,就乖乖地跟我龙七少回水晶宫、做我的新娘子吧!”

“耍什么口舌威风?刚才是谁被我童儿哥哥一拳打飞、满地找牙了?”白衣小姑娘在旁边喊道。

“呸!这小子今天偷袭了本少爷!一会擒了这个姓金的小美人,回头就杀掉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

“金姐姐若是赢了呢?”

“还想赢?做梦吧!若真能赢了本太子,今天就放过你们三人!美人!接招吧!”

只见绿衣阔少龙七少微微横开两腿,站呈八字桩步,小臂抬起内曲,双拳紧握横在胸前,一咬牙一使劲,体内真气迅速上聚到头颅,巅顶瞬间长出了两条青白的短龙角。他两手握住龙角斜向上一拔,两柄青光闪闪的长剑已跃然在手。

“青龙剑!”白衣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愕然惊叫了一声。

“不错!算你这小丫头有眼力!”

“紫金梭!”

卖伞的金姑娘一声娇叱,双臂抬起一抖,手中就多了两件浅紫色的修长如短剑的织锦金梭,紫光闪闪,格外耀目。

紫金梭!商青田大为惊异,这看着可不是一般的织布梭子啊!这也是近十年来修真界新出现的有名的兵器。

“看剑!”

龙七少看到了“紫金梭”,不由地脸色一变。他狂吼一声,双剑在手,身子向前一跃,右手横摆,左手直刺,一道青光飞射过来。

金姑娘双手持梭,交叉挡在胸前,一对美目紧紧地盯着龙七少,见青光剑气逼近,右手疾然一挥,只见紫光一闪,金梭如剑,紫光与青光碰击在一起,金击交鸣,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青龙剑断为两截,剑尖落在了地上。

众人一片愕然。

龙七少见一柄宝剑被毁,不由地勃然大怒,急忙回剑入角,一跃跳入空中。

“天云密雨!”

他高喊一声,挥起绿色袍袖,但见碧青的云气不断地从他的袖口涌出,萦绕在他的头顶。他快速地飞旋起身体,头上的云团在不停地旋转,越旋越大,也越来越湿,旋云凝雨,刹时水滴涟涟,悬浮欲滴。

金姑娘见躲不过去,只好袅袅飞起,与龙七少相对而立,站在西方的兑位,甩开红袖,红衫飞旋,翩翩起舞。随着她不停地舞动,但见一缕缕红霞从袖口飞出,如一缕缕红锦丝线,在她身边盘环,积缕成条,联条成片,瞬间就形成了一大片的红霞,绚烂如织,如桃锦红缎般地舒展在她的周围。

“好一招‘晚霞夕照’!美人!就看它能不能挡住我的‘天云密雨’了?”

街面上围观的人群原本熙熙攘攘,如今看到他们跃入空中赛宝斗法,吓得一哄而散,商店掩门关店,摊铺卷铺收摊,诸人皆退回店内躲了起来。只有那名紫衣少年、那名白衣小姑娘,再加几个胆大的,远远地站在地上仰脸观看。

金姑娘仍在空中旋舞,但见红霞愈积愈多,愈积愈厚,霎时晚霞照红西天,满目红艳,绚烂夺目,开始冒出炽热的火气,万道霞光竟如烈烈的火焰。

龙七少这边是积云成滴,云旋风起,碧青的云雨随着他的双臂挥动而翻滚,化作了万点疾雨,随风飞出。殊不知,这万千个雨滴,乃是万千个芒如细针的暗器,瞬间冲向了金姑娘。

“云蒸霞蔚!”

金姑娘娇叱一声,但见一片片赤红的晚霞,载着一团团熊熊的焰火,迎着龙七少飞向“天云密雨”。“天云密雨”遇到这红红的“晚霞夕照”,迅速地蒸发消失掉了。红霞焰火就凶凶地往前燃烧,逼得龙七少连连后退,眼看着火浪就扑到了龙七少的身上。

“不好!”。

龙七少高叫一声,跌落到地面上。

“今天这笔帐我一定给你记着。不雪此仇,我誓不为龙!”

龙七少悻悻地地说着,在虾侍蟹卫的搀扶下仓慌逃走了。

金姑娘也收起法术,落回地面。

众人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围上前来,都想亲眼目睹这个功法奇高的卖伞姑娘的芳容,大街上一片喧嚣,再也听不见普通的说话声。商青田便在众人的推搡之中悄悄地向后退去,终于还是转身走了。

“这个卖伞姑娘偏偏也姓金,可她又不认得我,那到底她是谁呢?她和当年的清巧师妹长得也太相像了!”商青田自言自语着急步往回走。他还有掌门交待的急事抓紧去办呢,眼下还真没有功夫容他多想或去做点什么。

没过几天秋白节到了,商青田惊喜地发现,前些日子那个在奈何城的大街上打抱不平的紫衣少年、鬼使神差地登上青阳山了,还变成了他的十七师弟。这令他暗中兴奋不已,当然,几十年的修真修心修为,已经让他学会了表面上不动声色。找了一个机会问明了前因后果,始知卖伞姑娘真就是他当年的清巧师妹。可她是如何来度劫的呢?那个老金头是不是他的阿爹玄明子师伯呢?

秋白节一过,忙完了代培弟子的考评,梁青山急忙下山奔丰螺镇而去,可是巧巧姑娘和那个养蚕纺织的老金头皆不在了。据镇上的人说,金家并非本地人,是从外地搬迁过来的,行事一直比较神秘怪异,前几天突然莫名地变卖了家产,还清了所有的欠债,举家搬迁走了。商青田又心急火燎地跑到奈何城和附近的几个郡县找了个遍,皆不见踪影。他准备去紫阳山一探究竟,那怕去西天高原也无所畏惧,但师傅的一句话还是提醒了他,这让他想起了当初清巧姑娘“不见不散”的奇怪约定,她肯定是现在不能见他,或者是躲着他不便见他。商青田只好又打消了这个主意,跟着师傅沉下心来修真,慢慢地熄灭掉自己熊熊燃烧起来的心火。

第四卷、修炼 第100章、移花接木

四个月后,碧剑阁水云间内,梅仙子正坐前面给众弟子传授剑阵技法。

“剑阵传习到今天,本来是要进行两队的对抗演练的。可是前天传讯阵传来信息,掌门希望我们早点回去,对抗演练就不进行了,恐怕要可惜了你们‘青华宗’和‘紫树宗’两队起的美名了。按照上次与掌门及各峰首座议定的传承之法,青田和青山、青瑜是五阶弟子,算实力派弟子,青台、青钥和青童是越阶升级的潜力派弟子,你们六人除了本峰属行的剑阵剑法,是要再传习一套其他属行的技法的。青田已经在前面学完了,选得是火法之技。我们青阳山有技法五类,水木火土金,五峰一一相应,除了青田以外,你们每人都可选一套不是你们本峰属行的技法,最好你们五人不要重复。当然,如果谁真想与青田或别人重复,也不是不允许。算上青田你们毕竟是六个人,重复也在所难免。选完以后,就由我每人秘传该类剑技阵法,你们几个人谁先选?”

听完梅仙子的话,五人都拿眼晴瞄四师兄商青田,象是想求点什么指教似的。

“看你们四师兄也没什么用啊!他也是只学了火类技法的‘星火燎原’,对其他五行属类也不知晓。各人凭自己的优势、或者按自己的想法来选就行,谁先选的选择更多、更好选啊!青童,你最小,你先选吧。”梅仙子点将了。

“师叔,我选木法。”李青童朗声道。

“为什么选木法呢?”

“既然师叔说五行之中,水居第一,水乃万物之源;天一生水,水生万木,木华物丰。最初师叔又传授了我们‘水木凝华’之术,也强调了水木的基础性,我想水固然是基础,木也是基础,所以我选木法,是想先筑牢五行变化的基石。”

“说得好!”梅仙子露出赞许的神色,“那师叔就传你木法一技‘移花接木’。火法谁来选呢?”

“我选火法,师傅。”楚青台答道,“因为我们梅香峰在大阵中五行属水,都说水火不相容,我就是想把两者一起研学,看看能不能容在一起。”

“好!为师就传你火法之技‘星火燎原’了。接下来谁选土法?”

众人无人应声。

“没人选啊?没人选难道就跳过啦?”

“师叔,我选土法吧。”吴青瑜说,“既然水木火土金,五行周循,缺一也不好,那就我选吧。”

“青瑜还是识大体者,我定当传你土法之大器‘土崩瓦解’。你世居西北,西北多山,山即是土,将来必有重用。”

“谢师叔!”

“接下来就是金法了,谁愿学?”

“我愿学。”梁青山高声应到。

“青山,说说你的想法?”

“我缥缈峰在大阵中五行属土,土虽宽厚,也过虚散,而金则更为刚坚。当今之世,三界纷纭,妖魔肆虐,不能只以道土宽化,还当以金戈交击,方能平这末世之道。”

“青山说的好啊!师叔就传你金类大技法‘鼓角惊雷’。青钥!你是不是在等我说水法呢?”

“正是!师叔!”

“望海峰在大阵中五行属火,莫非你也象青台一样,要练水火交融?”

“也不全是。虽然望海峰朝阳属火,但弟子出生于北海玄冥,对水有着天生的亲近。”

“好!师叔我就传你水法之技‘波涛汹涌’。你们五人都选完了,从今天起,我就开始一一传授。老规据,夜里子时,一对一秘传,不得向任何人外泄。今晚就从十七青童开始。”

晚上子时李青童早早来到碧剑阁外侯着,然后就跟四师叔梅仙子来到了森林后面那个方圆二十几丈的炼功秘地。

“‘移花接木’,虽是兵法木类之一技,但更是一套剑法,是师祖师傅们将剑术与道天法术融为一体而钻研发明出来的。修真修道讲究的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最终是天人合一,物我两忘。这套木法之技正是基于此大道法理,巧引天雷宇风之力传于剑上的。”

梅仙子娓娓而谈,李青童却是似懂非懂,但是却满怀好奇。

“第一招叫作一剑开天!”但听梅仙子长啸一声,拔出剑来,明亮的月光之下,只见她身形一跃,剑光一闪,一道银光飞速划向南方的夜空,似弧光一闪,如流星飞逝。

“第二招叫作二扬泽露!”梅仙子落脚绕剑,身体急转,上步撩剑,后插步反撩向东南。

“第三招叫作三心凝火!”只见四师叔重心前移,分合虚步捧剑,蹬脚前刺;落脚送剑,跳步平刺;坐腿抽剑,扣脚提腿转身,弓步平刺正东方向。三刺皆向敌心。

“四方雷聚!”剑弧向东北划去,剑光之中,隐隐听得东北方向有雷声杳杳传来。

“五形化风!”剑舞得越来越快,剑气旋出了卷风,卷起树林的枝叶、沙土,跟着剑影一起飞旋,将他们二人裹在了剑影气旋之中。李青童急忙心念定风口诀,方才不为所动。

“六意积雨!”飞旋的剑弧、闪闪的剑光、嗖嗖的剑风,搅起空中的云雾一起翻腾、卷滚,空中瞬间阴云密布。李青童顿时感到又凉又潮,似有雨星在轻轻地飞舞。

“剑花飞旋,移花接木,剑闪雷鸣,杀敌无惧!”随着剑花的漫天飞旋,梅仙子仰天高歌。只见风雷大作,剑光与闪电相移相接,电闪雷鸣,飞剑夺命。李青童顿时感到,一股英雄之气从心底腾升,男子汉大丈夫傲立天地之间,英雄孤胆,心无旁惧,魔挡斩魔,鬼缠杀鬼,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七剑山摇!八剑地动!”剑越挥越有力,伴随着一声炸耳的雷鸣,李青童只觉得山摇地动,震耳欲聋,恍如千军崩溃,万马齐毁。

“九朵剑花!翩然起舞!飞剑归鞘!月清风住!”这一瞬崩之后,只见梅仙子刚猛尽泻,身段轻柔,似翩然起舞,轻轻挽出九朵剑花。然后飞剑归鞘,顿时雷电全消,风停云去,月白风清,宛然如故。

梅仙子也轻轻地落回地上,悄然站在了李青童面前。

李青童如身临杀场一般,惊得是呆若木鸡,以至于连梅仙子落回面前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这移花接木九招二十七式,你可看清了?”梅仙子问他。

“师叔剑法精妙,法术超然,青童刚才只看了个好奇和热闹,一时也记不下这么多啊!”

“好!今晚你只炼前三招,明后两晚传教其余六招,最后用两个晚上贯通一体。”

“多谢师叔的良苦用心!”

“看好了!第一招,一剑开天!”

……

一个时辰以后,看到李青童渐渐熟练地掌握了前三招,行为意念基本上到位了。

梅仙子道:“今晚就到这吧!时辰不早了,明晚再往下学。”

“师叔您先请回,我再练几遍,独自琢磨琢磨。”

“不要太晚了,你还年幼,未及弱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得保证睡眠。”梅仙子走了十几步后,又转身嘱咐。

“多谢师叔关怀!”

李青童说着,又向梅仙子躬身施了一礼,眼中湿润了。

在这个古老而荒蛮的世界上,他虽然是孑然一人而来,仅管满耳充斥着恶魔凶怪的传说,可是一路走来,身边遇到的却尽是好人,奈何城里的‘妈妈’、府里救命的大师伯、陪伴了十数天的贞儿、磕头拜认的巧巧姐、谷神宫里的师傅、还有五师兄梁青山、四师兄商青田等等,再加上这个四师叔,都对他关怀有加,这让他原本孤单的少年之心,伴随着这几年的成长,渐渐充满了对这人世的温情,对未来陌生而崭新的人生,也燃起了新的希望。

五个晚上过去了。

每一个晚上,李青童都在梅仙子走后、再苦练一两个时辰,以图彻底地消化和掌握,有两个晚上,都炼到了东方欲晓,这才收剑作罢。

终于掌握了传说中的“玄幻剑阵”,不但掌握了一个新的剑阵大法,他觉得自己的功夫心法,整体上也获得了突出的提高,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奋剑在缀满星星的夜幕下尽情地狂舞了一番。

登上灵虚峰以来,他因蓝青钥目无自己,从此便沉心剑法阵法的学习。如今四个月飞然过去,也算学有所成,只待下山了,他心中反而空虚起来。

举头仰望星空,无垠的夜空透闪着一种虚虚的淡蓝,象笼罩在头顶上的天鹅绒穹庐。满天星斗镶满了淡蓝淡蓝的夜空,比以往都显得近了,如悬挂在头顶一般,也显得大了许多,犹如一朵朵山茶花缀满了天鹅绒的夜幕,隔外得清亮,也格外得耀目。闪闪的星星仿佛一双双多芒的眼睛,朝着他一眨一眨地;迷人的夜空象传说中女神们丰腴的面庞,更是泻着一缕缕温和的微笑。这种微笑将他推入了脉脉流动夜雾里,周身浸渍着芳香与痴情,这使他想到了青钥小师姐,天上的星火在不知不觉中点燃了他心中的那一团青春的火。他决定要去问问青钥小师姐,他要问个究竟。想到这儿他便迈开步子往回走,恍惚踏着那开满了野百合的小路,憧憬中看见青钥雪白的容颜、也变得与这星空一样温暖起来。想着青钥早上一次次地从他的门前走过,脑中闪蹦出一行行的字迹来:

门前清早谁人过?潇洒云一朵;

飘然消逝无踪影,不料心神摇曳意难平。

有心开门把云唤,唯恐留客难。

童采蕉叶月问路,试问汝之心意有几许?

李青童摘了一片大大的芭蕉叶,急急忙忙赶回‘明岳馆’,将两端齐齐折去,取中为书签,遂将心中的火热的词句抄卷在芭蕉叶上,悄悄走上楼去,来到了蓝青钥居住的“蓝田”号房间,悄站在门外呆立了片刻,遂从门隙里塞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李青童又心潮澎湃了好久好久,天将晓时方才睡去。睁开睡眼时天将中午了,遂将早饭午饭合二为一了。

吃过午饭,小十五花青楼过来喊他去组炼“玄幻剑阵”,等他赶到时,发现少年队“青华宗”的五个人都到齐了。

楚青台道:“十七!听说你的‘移花接木’短短五天就炼得有声有色,真让人羡慕啊!今晚轮到我了,不知我的‘隔岸观火’难不难啊?”

李青童道:“你可以问一问九师姐啊!她们望海峰不是五行属火吗?”

“各峰五行属行的剑阵技法各有两套,像我们小宗望海峰便是‘星火燎’和‘隔岸观火’两套,但是,青阳派有明文规定,本峰弟子密不外传。”

蓝青钥神色冷静地答道,象往常一样一脸的静寂和淡漠。

李青童试了一下什么也没看出来,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这一下午的剑阵便练得有点不走心了,各位也都看了出来。

十一师姐江氏青鱼道:“十七!你今儿怎么了?怎么有点心不在焉啊?”

花青楼道:“练‘移花接木’练得呗?累着了?”

李青童急忙借口道:“这几天夜夜晚练,是有点没睡好。”

花青楼道:“九师姐!我看你的剑法也有点乱,莫非你也提前夜练了?”

蓝青钥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一言不答。

大约酉时,众人结束了演练,准备回馆。

蓝青钥道:“十七师弟!我们俩今天的剑法阵法确实都有点错拍,我俩再交流交流。你们三位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回。”

李青童心中窃喜。

蓝青钥却是走到一边,面朝云雾飘荡的山谷矗立着。

两人谁都不说一句话,李青童只好拣起地上的水囊喝起水来。

久久之后,李青童咳嗽了一声,诺诺道:“那个那个芭蕉叶、是我昨夜回来、塞进你门缝的。”

蓝青钥背对着他,似听非听,一言不发。

李青童只好结结地接着说:“我只是只是投叶问路,并无他意。”

蓝青钥还是似听非听,一言不发。

李青童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正琢磨再如何开口呢,就听蓝青钥诵诗似的朗声吟念起来:

花非花,叶非叶,秋雨黄昏皆零落。

春风吹,朝露润,花开叶展,往年谁谁?

最无谓。

云非云,月非月,云破月缺谁相携?

叶问月,月问谁,此心何寄?一粒晶尘。

尚修为。

李青童听罢,一时无言无语。

沉默片刻之后,就听蓝青钥又道:

“自今而前,你我师姐师弟,同门同道;自今而后,你我仍是师姐师弟,同道同门。”

李青童听罢,乃起身朝蓝青钥揖首一礼,道:

“九师姐!是十七冒昧了,打扰了你的修真之清心。十七在此赔礼了。”

蓝青钥始才转过身来,正脸盯着他,郑重地说:

“无妨了!你始终是我最羡慕的十七师弟!虽然我一向言语不多,但敬佩、羡慕、甚至嫉妒之心时常有之。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吧。”

两人乃一前一后返回“明岳馆”,晚餐的时间也要到了。

第101章、大题小作

梅仙子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将五个人的另类剑阵技法传授完毕,“玄幻剑阵”的封闭传习自然也就结束了,便带着十名弟子匆匆返回了缥缈峰。

踏上缥缈峰才察觉到四季的变幻,已是冬末春初的季节了。而灵虚峰上是虽然也有四季,却是不甚明显,一年景色如一,绿满山峰,各种花儿轮番开放,芳华不败。

高大的谷神门巍峨如故,门前那三棵古老的松柏高高地挺立在那儿,也依然如故,唯一丛丛一树树的梅花满山盛开,怒放如雪,那独有的芳香飘满了整座缥缈峰。

谷神宫门外,两名白袍银衣的侍卫弟子如白鹤俏立,见四上尊梅仙子带着诸弟子飘飘而至,急忙躬身施礼。

“四师尊好!”

“两位值日辛苦了!掌门师兄可在宫中?”梅仙子问。

“掌门在后院!正与大上尊在‘至尊堂’议事呢?”

“哦——!大师兄也在啊!太好了!”梅仙子自语着踏入谷神门。

诸弟子与两位值日生抱拳行了个见面礼,便跟在四师叔后面匆匆踏上前殿广场,穿过中庭来到后院,早有弟子通过传音壁传报了进去,大师兄云中子道人和二师兄玄极子掌门、早已站在“至尊堂”门外一棵高大的梅花树下恭迎了。

玄极子掌门道:“四师妹,你也不传个讯回来,告诉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大功臣回来了,我们也得弄个欢迎仪式啊!”

梅仙子道:“修真之人,哪有那么多俗礼啊?本来是应该下个月回来的,但自从接到你的传信后,见二师兄你心情有点急切,这不就赶紧加速给他们传习,匆匆传习完毕就提前回来了呗!”

玄极子道:“匆匆传习会影响到效果不?”

梅仙子道:“该传教的都传教了,主要是对阵演练这一环节简化了些,以后有机会再演练吧!”

云中子道长笑道:“那你也应该提前传个音讯报个归期回来啊!要不是我赶得巧,没准就错过了欢迎我们的女教头呢?这期‘玄幻剑阵’的演练,又增人又增项的,累坏了吧?”

梅仙子笑道:“还行,多谢大师兄关怀。本以为能给二师兄一个惊喜呢!没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兄也在啊!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我这还行,主要是我把他们十个后辈年轻人给折磨坏了,用精疲力竭来形容他们一点也不为过了。”

云中子道:“年轻人嘛!就得多多磨砺磨砺,不能让他们闲着懒着,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啊!”

商青田梁青山急忙带着众人上前躬身行礼。商青田高声唱道:“弟子们拜见掌门上尊!拜见大师伯上尊!”

玄极子掌门道:“免礼吧!青田青瑜!可曾感到长进?”

吴青瑜急忙恭神回答:“回禀掌门尊上,四师尊不辞辛苦地教导和传授,我等感觉眼界大开,再加上这小半年的苦练,弟子们也都尽心竭力,功法上自然是大有长进!”

玄极子掌门道:“那就好!别辜负了我们青阳派的重托,更不能枉费了你们四师尊的心血。这样吧,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会,中午就在这后院里吃顿团聚饭,我们三位也一起过去。下午就各回各峰,回去拜望你们的师傅和师兄师弟们吧!”

“诺!”

众弟子应声退下,三位上尊便入堂坐下,这边沏上香茶,三人便聊起这将近半年的事情来。

梅仙子道:“掌门师兄急着让我们回来,是不是山上发生了什么异常变故了?”

玄极子掌门道:“山上变故尚没发生,山外异常倒是有之,师兄你说说吧。”

云中子便道:“五个多月前,你带人上灵虚阁之际,凤鸣峰那边出现了点插曲,你可知道?”

梅仙子道:“大师兄说的可是‘玄幻剑阵’传人的事情?”

云中子道:“正是!三师弟选了十一青鱼去传承‘玄幻剑阵’,老六青河和老八青叶便就有点愤愤不平了?”

梅仙子道:“这个小妹有所耳闻,青田说了几句,只是不很详细。”

玄极子掌门道:“三十年前那场东海大战之后,送走了幽冥洞的白蛇仙尊回来,玄鸣就闭关三年,从此性情大变,没几年就把白蛇仙尊原先的侍女小青给弄上峰来教授功法,后来更是改名换姓瞒天过海地收为了弟子了。”

梅仙子惊道:“还有这事?你是说十一江氏青鱼?”

玄极子道:“还能是谁啊?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这事当初也瞒过了我们,不过后来还是被我觉察到了,只是悄悄地告诉了大师兄,并由大师兄单独给老三进行了一次青阳派的门规山法的严肃性谈话,只是没有告诉你们罢了。”

梅仙子道为:“这么说来,三师兄选十一青鱼前往学习‘玄幻剑阵’,还是有私心的?”

云中子道:“有没有私心不好说!十一青鱼上山后道德功法进展很快,可见悟性非凡。但是青河和青叶心中不平却是现实,他们俩人到飞云峰上找我鸣不平,我就找三师弟了解了一下情况。三师弟说他们俩人面临度劫期,是不能修习玄幻大阵的。我说眼下正有一个机会也许适合他二人度劫。老三问什么机会?我说从青阳山前往紫阳山的道路,最近这些年不甚畅通,一路上多了很多莫名的旁门左派,虽然没有公开敌视我们,但是对我们道真两宗还是有些不太友好,掌门正和我商议准备派人前往查询探路呢?因为已经派出十人前往灵虚峰传习‘玄幻剑阵’了,山上也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不如就派他们二人前往吧,二人功法不低,修为都达四阶,是山上现存弟子中品阶最高的了,当然前途肯定会有些磨难的,磨难不就是另一种度劫吗?三师弟说可以,但是应采取点措施,尽量地保证两人别出意外!我说那就给他们两件极品宝贝,以便他们关键时刻逢难能自保吧!我就把飞云峰上的镇峰之宝‘金松玉杵’拿出来给青河带上。三师弟谢过我后,把他最爱的仙器珍宝‘五音仙箫’拿了出来给了青叶。两人拿得了稀世宝贝,心中异常兴奋,不平之感顿消,遂高兴地下山执行任务去了。”

玄极子道:“两人一路西行,十天半月的便用‘五音仙箫’往回传讯一次,给山上报个平安,如此三个月过去了,估摸着两人应该到了中州的荆巫山脉一带了,从此却音讯全无了。所以四个月后我给师妹传迅过去,想让你早点传完剑阵带人回来,就是要商议此事,以便安排妥当的处理措施的。”

梅仙子道:“为何不派人前往接应呢?”

玄极子道:“这几个杰出弟子都选出来让你带走了,哪里还有什么象样的人手可派?老九青江功法不足,十二青火就是一个吃货,你那两个女弟子更是年幼功浅。”

梅仙子道:“那倒是,不过可以让三师兄带着青江与青火去啊?”

玄极子道:“别提他了,你们一走,他就钻洞里闭关去了,啥事也不管了,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干,有他等于没有。”

云中子悠悠地道:“自从三十五年前将他与白蛇仙尊强行拆开之后,从青城山回来他就像中了蛊似的,迷上了闭关,那一次一闭就是三年。从此把闭关当成了家长便饭,隔个三月两月地就去闭关一次,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无准而无常,不仅人变得怪怪的,绝少与我们交往了,对我们青阳派的诸事更是漠不关心,还能指望上他?话再说回来了,如此探道小事,我们‘玄’字辈的若亲自出山,也有失身份啊!至少是小题大作了。”

玄极子道:“大师兄曾提议让东脉出人,我没同意,那样会让东脉小宗小看我们大宗的。”

云中子道:“其实我们的委培弟子也有几个出类拔萃的人才,但是,无论如何组队,领头的必须是我们的真传弟子,方显我青阳派的正宗本色。可惜这几个月,我真传弟子的精华都派给你带上灵虚峰去了。”

梅仙子点头道:“确实如此。”

玄极子笑道:“现在好了,我青阳派的大队人马归来了,我这个掌门又可以牛起来了。”

梅仙子道:“二师兄想派几个人去?派谁去呢?”

玄极子道:“大师兄有何看法?”

云中子道:“老四青田、老五青山,功法既高,见识也多,可做领队头领;老七青瑶、老九青江、老十青枫,功法尚高,见识尚可,但作为领军人物还有待磨练,作为骨干弟子冲锋陷阵早已卓卓有余;其余诸人,虽然不乏青童青台等实力飞升的潜力弟子,但毕竟都是资浅年幼,还需给他们机会多多砺练,方可大用。”

玄极子道:“适逢‘千年大典’,前有青河青叶两人失联,这次就应该‘小题大作’了,但是为了不惊动江湖武林,我们还是应该不显山不露水,低调潜行,应改为‘大题小作’。师兄分析得很全面很透澈,师弟佩服之至,这次这们必须组成一个人员精干、功法高强、应变娴熟的先行队伍。那就这样,这一次领队由老五青山来担任,老十青枫作行军骨干和副领队,小十五青楼、小十七青童作为我们青阳派新崛起的年轻力量和重点培养人选,也派去砺练,就以这四人组成一个‘西行先锋’,这几天就出发西行,大师兄和师妹以为如何?”

梅仙子道:“凤鸣峰上没出人啊?”

玄极子道:“老六青河和老八青叶这不已经提前一批下山了吗?峰上训练等诸事还需老四青田主使,这几年一直也都是他主使并协助我等做事的,而且做得也相当不错,峰上还真有点离不开他,这个……这小半年你们不在峰上,我还是深有体会了。至于十一江氏青鱼,还是先留山上继续修炼吧,另一方面青田忙不过来时,也爱用她做做帮手,我看青田用得很顺手,都使唤贯了!”

梅仙子道:“如此也好。”

云中子道:“师弟安排的甚是周详,确实精干强悍。那就抓紧行动吧!”

玄极子道:“给他们五、六天的时间休息,并加以准备,今天就不算了,从明天计,第六天早上正式出发。”

第102章、指环金罩

第二天上午,飞云峰松涛阁内,云中子道长把老七姜青瑶和小十五花青楼叫了过去,随意问了问灵虚峰上“玄幻剑阵”的传习情况,二人遂将四师叔为她们秘炼宝剑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师傅作了详细的汇报。姜青瑶自然是满怀浓浓的感激之情,花青楼虽然年少轻狂些,但说到当时的情景也颇为动情,毕竟飞云峰一峰同师的弟子就他们两人了,师傅的性情平素就恬淡低调,常常教导他们不要争强好胜,孜孜求道静心修真才是正道,以至于两人偶尔会冒出一缕低人一头的感觉。

“哦!”云中子也有些惊喜,“我看看!”

姜青瑶先拔出宝剑双手递给师傅。

云中子手握剑柄接过来,但见手中的宝剑明光耀目,以手指弹之,“铮”然有声,揪下一根头发轻轻吹到剑刃上,头发轻轻断为两截,确实与以前的宝剑不能同物而语了,已有了天壤之别。

云中子将剑还给姜青瑶,又接过花青楼手中的宝剑,但见两剑如一母的双胎,一模一样,隧持剑舞了几圈,感觉到手中之物,在原剑锋利沉稳的基础上,又凭添了几分轻快和韧柔,正应了那句老话,刚柔相济了。

“好剑!好剑!而且还能封印了!”云中子连连称赞。“真得多多感谢你们四师叔对你们两人的厚爱啊!”

“可惜弟子不争气,”姜青瑶叹道,“没有能力学到本峰五行之外另一属行的大阵剑法。从四师兄到小十七,他们有六人都学到了本峰之外的另一套大阵剑法,可以说收获比我们俩丰厚。”

云中子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其实‘玄幻剑阵’的大阵阵法掌握一套就够用了,因为阵法的五行原理是相通的,只要记住口诀顺行逆转就可以了。这个师傅我已经琢磨明白了,一会就传授给你们。不同的是不同属行的大阵剑法,多学一套就多掌握了一套技艺,这倒是不假。我们飞云峰五行属木,两套木行剑法‘移花接木’和‘缘木求龙’都已经传授给了你们,‘移花接木’既可以在大阵中配合阵法使用,更可以单独使用。在‘玄幻剑阵’中作为阵主使用时威力最大,作为配合时则受到阵法的约束和限制,要注意阵法的统一性和协调性,切忌不能妄自发挥。你俩可明白?”

“记住了,师傅。”花青楼应道。

“我也记住了。” 姜青瑶心思全沉思在师傅的讲解里,急忙转过神来跟着回应。

“再说‘缘木求龙’,这套木行剑法虽然也适用‘玄幻剑阵’,但更宜于单独使用,而且这一套是你们师祖给我峰的秘传,我还从没有在玄幻大阵中用过它,更是把它作为一套独立的剑法来使用和发挥,并将自己的个性和体悟在这套剑法中发挥到了极至。所以,你们俩也先将其作为一套独立的剑法来练习和使用,如今虽学了‘玄幻剑阵’,但不要将这套秘传剑法用到其中,你俩可记住了?”

“弟子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再一个,师傅再给你们说一说宝剑的事。师傅我为何一直没有给你俩换上更上乘的宝剑呢?你们两人、是不是因为自己手中的宝剑不如另外四峰的师兄师妹们而埋怨过师傅?”

两人急忙恭身齐应:“弟子不敢!”

姜青瑶抬眼凝望着师傅,真诚地说:“弟子明白师傅的苦心孤意,怎么会埋怨师傅?弟子知道师傅都是为了我们好。”

“师傅屡屡教导我们,技在身而不在器,功夫在人而不在剑,不管持何剑器,只要一心向道,勤奋炼功,多参多悟,必能成就修真之道的。” 花青楼接着回答。

云中子高兴地赞叹道:“青楼啊!难得你记得如此清晰?青瑶啊!难得你能体会师傅的苦心孤意。当今之世,学剑是热门中的热门,学剑之人如过江之鲫,剑客万千,如何能在这千万个剑客中脱颖而出,成为稀世高手、乃至绝世高手呢?每个人的天资是其一,但是在天资相仿的情况下,功夫下得多少,是不是数十年如一日,勤学苦练,敏而多悟,更为重要。在你们学习剑术的过程中,若平日里手持一柄无上的宝剑来炼习,久而久之,就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对宝剑产生依赖;倘若凭着那口无上的宝剑而技高一筹了,就会自然或不自然地骄傲起来,傲视师兄师弟们、和其他的江湖弟子。记住了!带来这种骄傲的、绝不是因为你剑术的高超,而是宝剑本身的锋利和灵气。宝剑给你们带来的骄傲,从而掩饰了剑术的不足,你们认为这样好吗?”

“不好!”两人同声相应。

姜青瑶道:“师傅!弟子也是贪念虚荣了。四师叔重新‘液炼’的这口宝剑,我不用了,你先替我收着吧!”

“我的也收起来。”花青楼说着就要去解自己腰上的宝剑。

“你俩先不要着急,等我把话讲完。任何道理都不是绝对的,任何事情也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时移事易,境换法亦变。练习不必用好剑,但纵横江湖则必须用宝剑。在你的剑术升级到一定的水平之后,剑器跟着升级也是必须的。所以,你们四师叔说得也没错,你们俩都是传习了‘玄幻剑阵’的人了,换口宝剑也是实际所需,即使你们四师傅这次不给你俩‘液练’宝剑,回来我也会给你俩换剑升级的。这次青楼被选去西行,更是一种难得的砺练,一口上好的宝剑自然是实实在在的需求。你们四师叔想在了我前头,我也得多多感谢我这个小师妹了。既然是如此难得的宝剑了,就得有个名号,这两口宝剑、你们四师叔给它起什么名号了?”

“四师叔尚未起名号。”花青楼摇头道。

“噢?这两把剑,最早还是二十多年以前,我坐在这松涛阁里,引飞云峰上的晚霞火云而冶炼的,也算是‘火炼之法’炼出的上乘宝剑了,当时一共炼了两批,共六把,只是没有逐一进行封印之术的气神凝炼罢了,因为当时只把它当成了普通的习练剑器了。你们四师叔如今用灵虚峰上的‘三真水’重新将它‘液炼’,令它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经过实战的磨砺之后,定会成为当今的稀世之宝的,总得起个对得起将来这稀世之品的名号吧!是不是?你们俩说叫什么好呢?”

姜青瑶笑道:“师傅早就是半仙之人了,通天彻地,我俩岂敢造次?您慢慢想吧。”

云中子自言自语道:“这剑的前身是我火炼而成的,前面要有‘飞’‘云’或‘火’的字样,后面是你四师叔以“三真水”升级换代了,要有‘真’或者‘水’字,或者用你们四师叔道号中的‘梅’‘仙’或‘香’字也可,青瑶的就叫‘飞仙剑’,青楼的就叫它‘云真剑’,如何?”云中子最后又问了一声。

“多谢师傅赐名!我的就叫‘云真剑’了!”花青楼兴高采烈地说。

“我的叫‘飞仙剑’!它将助我飞仙!”姜青瑶高兴道。

“你们俩先别着急,我下午去趟‘梅香峰’,再问问你四师叔的有何建议?我也得当面谢谢她的炼剑赠剑之谊啊!”

“师傅,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姜青瑶凝望着师傅轻声道。

“说来听听!”

“师傅,我也想跟着下山西行。”姜青瑶道。

云中子道:“你不用着急,‘千年大典’就在眼前,接下来有的是机会。好了,我今天也说得太远太多了,但都是肺腑之言。我今天将你俩找来,是要将我最近新创的一种珍器‘指环金罩’传授给你们。”

云中子道长说着,拿出了两个小小的栗色木匣,打开了一个,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指尖一并,捏出一枚手指粗细的金色指环来。

“这是我用丹霞峰上的七种矿石,点炼了二十八遍,历时二十八天才初步炼成的一枚小小的金钢指环。这些珍奇矿石,由于是天生地养,又历经风化雷轰,因此本身就具备了天地风雷的天然四性。在我点炼的过程中,每天是先用真火点炼一个时辰,接着以水淬之,历经火水二十八炼,使它具备了极度的刚性和极度的韧性。然后,我割取了斩魔六十三刀法中提到的七种神兽的鲜血,跑遍了青阳山的七十二座山峰采摘了二十一种稀世仙草,再泡在一起,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使它生出了仙草的仙性、灵性、幻性、变性,又生出了神兽的凶性、猛性、狡性和魔性。十四性合于一身,具备了无上的法力。你只要把它戴到你的一根手指上,口中默念秘诀,它就会随着你的血气瞬间滋漫你的全身,既能象你的皮肤肉质一样柔软,又能象钢甲金盔一样刚不可摧,带着它的人会变得烈火不熔、弱水不沉、雷击不惧、风摧不移……”

青楼听到这里,都听呆了,两眼痴呆似的望着师傅。跟着师尊以来,他最大的体会就是,没有最呆,只有更呆。姜清瑶轻轻碰了一下他才缓过神来。

“听好了,我现在口授它的秘诀,一共六十四个字:

乾本阳道,坤乃阴德;阴阳合质,刚柔成体。

雷霆鼓之,风雨润之;雷风相薄,水火交冶。

天然之气,化生精血;五行外应,五脏内合。

百草生仙,百兽成魔;仙灵魔幻,神明有德。”

两人跟着师傅默念了三遍,记在了心里。

接着师尊就自己戴上了金钢指环,自己心中默念完口诀,让青瑶举起锋利的宝剑,连砍了三剑,果然坚不可摧;又让她用以前传授她的点石成金中的方法点指出火,一团烈火瞬间就包围了云中子,炽烧了一刻钟,师尊竟然毫发无损。

“好了!‘指环金罩’秘法也都传教于你们两人了,这一枚‘指环金罩’今天就先交给青楼了。你要下山西行,此去一路坎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但你一定要严守密诀,并对刚才我说的一切保密。”

“多谢师傅的苦心栽培和厚爱!弟子定当坚守秘密,弟子一路上将奋勇向前,并坚持勤练勤修,以报师傅的再造之恩!”

花青楼情绪激动,双目含泪,就又跪在地上磕下了三个响头拜谢。

“青瑶,这另一枚本来是准备今天交给你的,只是刚才提到了你四师叔的‘液炼’之德和封印之功。我想下午去‘梅香峰’时赠给你四师叔。还有一枚正浸在药液里,再过十几天也就炼成了。到时把那一枚送给你。”

“反正最近我也不下山,不急的师傅。”姜青瑶道。

第103章、魔术奇变

第三天晚上,山上的师兄师弟们聚在谷神广场举办篝火晚会,为西行的四位师兄师弟送行。掌门玄极子为了让弟子们玩得快活些,免受拘束,就没有参加,只是委托了师妹梅仙子前来把控一下现场,别疯出什么乱子就行。

梅仙子由于心态年轻,和小辈弟子们有着更多的共同语言,除了在灵虚峰上传授“玄幻剑阵”和一些正式的场合外,平时也较为随合。众师兄师弟们便毫无拘束,个个登台献艺,掌声不断,气氛热烈非凡,这晚会一下子就火爆起来。

在晚会进入高潮的时候,主持晚会的老五梁青山和老七姜青瑶突然宣布:

“下面由小师叔表演,惊——艳——魔——术!”

下面立即爆发出一片如雷的掌声。

梅仙子虽然年逾六旬,但修真之人如果不说是看不出真实年龄的,今晚又特意换上了一身长袖长摆的浅紫色裙装,给人的感觉就如一位三十来岁美貌似仙的大师姐一般,年轻时的冰晶玉洁早随着年龄的增长转化为温雅梅艳,身上更洋溢着一种成熟的气息和无上的美丽仁慈,就说是男弟子们心中崇拜的女神也毫不为过。只是这位四师叔虽然也常常语出惊人,行为新奇,但还从没有听说过会变什么魔界法术,众人心中便都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只见四个人抬上了一个六尺高的桔黄色大木箱子,将两面的四扇门全都拉开,顿时前后透明,空空如也,里面什么也没有。

身着一身白袍的小十四楚青台,学着戏里的清俊小生,迈着潇洒的步子走了进去。

立即有人关上了门。

梅仙子在箱子前面舞起了长袖。

四个人抬起黄色的木箱慢慢地旋转。

一圈,两圈,三圈。

梅仙子也在前台也缓缓地旋舞了三圈,朝着箱门一甩长袖,喊了一声“变”。

一个人上去拉开箱门。

走出了一个一身红妆的妙龄女子。

但见她身材婀娜如杨柳,轻步盈盈如仙女,明睥闪亮如星石,面庞皎洁如明月。众人一时目瞪口呆。

妙龄女子袅袅地走到台前,朝台下深深地行了一个礼,传出一个清亮如莺而又略带熟悉的声音:

“诸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小十四楚青台这厢有礼了!”

台下一片掌声,叫好声不断。

“没想到青台师弟还有这等表演天赋?”老五梁青山转过头和老七姜青瑶笑着说。

只见四师叔梅仙子走到前台中央。

“我给大家宣布一个秘密吧!”

她停顿了一下,四周鸦雀无声。

“小十四楚青台,本名楚英台,这个你们都知道。她来自荆州楚山脚下,虽然自幼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小却是象男孩儿一样,聪颖好动,喜好道功武学。当时正值大上尊在荆州行医,被请到了府上为其大病的母亲诊病,意外地发现了当时年仅五、六岁的小英台,显示出超人的悟道摹功的天赋。大师兄遂生出了爱才敛才之心,其父母也因大师兄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听罢大师兄所言,双心转向修真大道,遂将小英台女扮男装,由大上尊带上青阳山来,拜在我梅香峰座下,一晃就是十多年了。”

“什么?!”台下一片惊呼。

老五梁青山更是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因为你们最近有人接连下山,为了表示对同门的尊重,再加上早已年逾二八、功法初成了,她决定恢复自己的女儿身和本来真容,希望以前支持她和关爱她的师兄师姐们,今后一如既往地对她支持和关爱!青台,你说两句吧!”

一身女儿红装的祝英台遂报拳向诸人鞠了一躬,朗声道:“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多谢各位以前对我的关爱和支持,希望以后各位依然如故地支持我。我仅管恢复为女儿身了,只是外表有所改变,着装有所改变,但现在的英台依然是以前的青台,该喝酒时一样的大碗喝酒,该吃肉一样的大口吃肉,‘青台’不变,情谊不变,谢谢各位!”

台下一片喧然。

祝英台的突然变身,象一枚炸弹投进了缥缈峰上,引起广场上弟子们一片沸腾。梁青山更是因为靠近爆作中心而被轰得晕头转向。

随后的两天里梁青山一直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象以前一样自然而随意地与楚青台接触了,甚至有点想躲着的心态。

“怪不得长得那么清秀啊!”

晚上,独坐在飘缈峰峰顶料俏的寒风里,他心却盘环在往日的岁月里。

他想起了这些年与小十四楚青台,相遇相处的点点滴滴。

梁青山欣赏小十四的才思敏捷,喜欢他的伶牙俐齿,真真切切地把他当作了比自己小的小师弟。

可这个英俊的小师弟,怎么突然就变成漂亮的小师妹了?而这个漂亮的小师妹,突然又让他浮想联翩,心事重重,甚至寝食难安。

他想起了以往自己开的那些破格的玩笑,想起了当时青台师弟脸上微微泛红而木然不语的情景。

他当时还嘲笑过他,“你一向极伶极俐!怎么今天突然象大家小姐似的扭捏木纳起来了?”

一切都有踪迹,只怪自己平时粗心大意啊!

“五师兄!”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去,正是一身红装的小十四楚青台,美若仙子地翩然站到了他身前。

“我有话要跟你说。”她说。

“说什么?”

“就让我站在这儿说吗?”

“那十四——十四师妹,请坐吧!”

楚青台遂坐在了他对面的一个椭圆形璧台上。

时值冬末春初,四周到处梅花盛开,虽然寒冷若许,梁青山却有一种醉人的感觉。

“你这两天好象老躲着我啊?”她咄咄地盯着他问。

皎洁的月光下,他似乎能看到她莹莹的眸光。

“没有啊——,”他顿了一下,“我只是有点不适应。”

“呵呵——”

清亮的笑,犹如夏天里奔流的清泉。

“我是不是长得很丑啊?吓着你了?”

“不不!你长得很美!”

“骗我吧?”

“真得!”

“那你——”她顿了一下,脸上微微一红,低首道,“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得无以复加!”他肯定地说,尽管脸上红热红热的,可是夜幕掩盖了他脸上的兴奋和不安。

“真得?”她惊喜道。夜幕却掩饰不了她狂喜的声音。

“真得!我对天发誓!只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

“我不知道这叫不叫喜欢,我只知道最近经常心神恍惚,眼前老是恍动着你的矫健的身影。”

圆圆的月亮突然从云层里跳跃出来,月光如皎洁的银辉,突然撒向了峰顶,惊得夜鸟都跟着欢叫起来。两人的心底荡漾起层层的涟迤。

不知是什么原因,掌门和师尊们又临时改变了西行先锋队伍的组合方案。老十周青枫留在了山上,协助四师兄商青田负责山上几百名弟子的培训事宜。其余三人不变,却也没有增加新人,西行队伍缩编为三人了。

第四天下午,掌门玄极子把老四梁青山和小十七李青童叫到了后院的“知尊堂”里。

师尊先问了问他们两人玄幻大阵的修习情况,听到十七选修得是木行剑法“移花接木”、梁青山学的是金行阵法“鼓角惊雷”后,玄极子微微颔首。

“你们一定要清楚,五峰的五行属性只是应‘玄换剑阵’的阵形要求而设定的,但对五峰的功法剑法并没有画出特定的界限,所以对于五峰弟子在修真悟道传剑练功上,并没有缚束作用,你们一定要扩开思路,求精创新。”玄极子谆谆地教导两名即将下山的弟子,也是他最得意的两名弟子。

“弟子谨记了。”梁青山肃声应道。

“为了给你俩开拓传功学武的思路,为师今天就再传给你俩一个小小的金法之技。这一技,叫作‘笑里藏刀’,就是当你面对你最恨的人时,虽然恨到了极点,恨之入骨,但你也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外在表现,表面上要笑脸面对。你的恨和你的笑,就会在你的身心之中发生剧烈的冲突,笑如钟罩恨难泻,入骨之恨便会化生成一道道剑刃般的利气,随着你的血液游向手臂,再沿着手臂游向掌指。这时,你只要掌一握、手中就会多出一把锋利的长刀或长剑,挥出就能斩人于不备;指一展、指甲内就会生出十支微小的飞镖或精钢针,疾然飞出就能杀人于无形。”

“这不是气剑吗?”李青童问道。

“不是!气剑是要运气的,运气也需要时间,外人还能看出来,这‘笑里藏刀’乃情绪化金、情绪化刃,迅速而又具有隐蔽性,杀人于无形,令对手防不用防。”

简止是匪夷所思,两人听得有点心惊肉跳了。

“当然,炼成这一招也有心法密诀,只有短短的八个字,一会我就教给你们。重要的是你俩要自己多下功夫,勤学苦练,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

“弟子劳记师尊的教导!”两人应道。

“青山啊!你是三人的主心骨,所以遇事要沉着冷静,要三思而后行。青河和青叶都持有我青阳派的至宝,是不应有生命危险的,你们会合后就不要返回来了,直奔紫阳山参加‘千年大典’去吧。”玄极子为将要出征远行的两名优秀弟子、作最后的叮嘱和安排。

“万一寻不到遇不上六师弟和八师弟呢?”梁青山问。

“寻不到也不意味着他俩一定就会遭遇生命之不测,何况修真之人,大劫大难一生无数,应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使寻不到他俩,你们三人最后也要赶在秋白节前到达紫阳山。”

“弟子谨遵师命!”

两人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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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长阶送别

第五日早晨,天气晴朗,寒风清冽。天空湛蓝,蓝得令人眩目;梅花洁白,白得晶莹剔透。老五梁青山、小十五花青楼、小十七李青童三人,腰佩宝剑,肩背行囊,即将出发。掌门玄极子、大上尊云中子和四上尊梅仙子皆前来送行。后院早已挤满了青阳派大宗四峰的众弟子,不仅山上的真传弟子都来了,代培弟子和记名弟子也几乎倾囊而出,前来为三人送行。

玄极子拿出一个黄褐色锦丝囊递向梁青山,道:“这个‘世木锦囊’这次给你带上。此锦囊乃当年你师祖青阳真人所传之宝囊,别看不大,里面装的东西却是玄奇得很。一旦你们遇上危难,它也许能助你们逢凶化吉的。查看和使用锦囊的秘匙玄诀,已经改为你当年入山拜师时的年月日和时辰,你可还记得?”

“弟子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一刻!”梁青山高声答道,接着躬身双手捧过锦囊。但见这锦丝囊颜色真如一块棕黄的老木瓤子,但形似一片巴掌大的树叶,薄薄的,更象一片放大版的枯黄秋叶。面上还绣有一道暗纹,宛若爬虫涌动。

“那就好!但是你要切记一条,不到万不得一的危难之际,不可轻启此囊,因为每开启一次,开启者就会退去六分之一甲子的修真年阶。”

“道术功阶倒退十年?”梁青山反问道。

“正是!切记切记!我送你们三人到前殿广场。”

众人遂跟在掌门身后,出后院穿中庭,一路向前,走到谷神广场的大殿前面。

“我和你大师伯四师叔就此止步了,祝你们三人一路顺风!”

“多谢师傅教诲!多谢大师伯和四师叔!”梁青山道,遂向三位上尊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花青楼和李青童皆跟着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四师兄商青田又带着山上众弟子送出谷神门,沿着晶白的长阶石级一路向峰下走去,但见两边松杉如墨,白梅傲雪,往日活泼的溪水也是冰雪覆笼,无语凝噎。

梁青山道:“四师兄还有什么指教和嘱咐的吗?”

商青田轻声道:“指教不敢当,嘱咐还是有两句的。我们青阳弟子,在山上修真炼功是一码事,但一迈下山门,踏入俗世间,那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我们平时在山上学得的这些本领,看似又玄妙又高深,可是一朝下山之后,常常就不管用了。并不是道德功法无效,而是实事无常,世事无常,大千世界,外象内理,皆不同于恒理真象了。不能再生搬硬套山上所学之术法。所以,在世间俗界遇到异常情况时,要多留几个心眼,既要三思而后行,还得敏感些,学会应机善变,不能自侍我青阳派山高道深、以一而贯之。”

梁青山道:“多谢四师兄的叮嘱和教诲!”接着又抬高了嗓门,对前面的姜青瑶喊道,“七师妹,你这个大姐大还有什么要叮咛的?”

姜青瑶和楚青台正并肩走在前面,听到喊声回首道:“我说五师兄,你这一走,恐怕有人要哭鼻子喽!”

梁青山笑道:“当初八师弟下山,你哭鼻子了吗?”

姜青瑶道:“你再胡说,看我撕你的嘴去。”

梁青山急忙快步走上前去,来到姜青瑶和楚青台中间,对姜青瑶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吗?你干么当真?”眼角却是偷偷扫了楚青台一眼,但见她崩着小脸,冷颜无声。

梁青山轻声道:“七师妹请放一万个心,我这次下山,找不到八师弟,五哥我誓不回山。”

姜青瑶笑道:“好样的!还是你们兄弟情深。”

梁青山道:“主要是不想负了七师妹你的相送之谊。”然后转过头来向楚青台搭讪:“十四师妹,这次我没准能路过你的家门呢?你有什么话让我捎回去吗?”

楚青台轻轻一叹,道:“有什么可捎的?我这些年一直修真在外,未尝有一次归家省亲,内心甚是愧疚,怎好厚着脸皮托别人去传些虚话呢?家里人一听就是虚情假意。”

梁青山道:“你也别太难过,我们修真之人还不都是一样?有家似无家,有亲似无亲,可是,谁让我们选择了这条走向光明的修真之路呢?再说了,家中做父母的,哪个不都是真心真意地支持我们走这条光明的修真大道的?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真高。”

楚青台道:“我现在有时觉得,还是那些代培弟子和记名弟子好,最其码,他们还有个归期可盼呢,我们盼什么?”

梁青山道:“我们盼修业有成,我们盼广大道法,我们还盼着有朝一日造福天下世人啊!”

楚青台叹道:“理想很是丰满,不知现实会若何?”

故意落在了身后的姜青瑶这时插言道:“十四!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象你往常的风格啊?”

楚青台道:“我往常风格如何?”

姜青瑶道:“青春年少,雄视百代,粪土世间万户侯!”

梁青山道:“你往常胸怀天下,慷慨昂扬。今天怎么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女子呢?”

楚青台怒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女子!闲我烦就远远离开我!”说罢,却是眼泪婆娑起来。

梁青山一时怔然,急急道:“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青台泣道:“不是这个意思却是要急急地提前下山而去?不是这个意思何故兴高彩烈?”

姜青瑶急忙上前一步,走到两人中间,伸手揽住了楚青台的肩,轻声道:“师姐知道你今天面临分手,心情不好,可也不能无故地向老五发火啊!提前一天下山是师尊们定的。”又转脸对梁青山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青台话深话浅的,你担当着点啊!”

梁青山道:“我没事,七师妹。”

姜青瑶道:“两情久长时,岂在朝与暮。是不是?十四啊!难道你也变成了属猴子的?性情急燥若此?”

楚青台红着脸道:“对不起,七师姐,青台一时失态,让你见笑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却是不由地夺眶而出,急忙侧转过脸去,悄然拭去。

姜青瑶道:“自家师姐师妹的,哪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只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伤了别人的心啊!老五,你心伤着了吗?”

梁青山笑道:“多谢七师妹关怀,我和十四师弟以前就经常打嘴仗,现在师弟变成了师妹了,再打点嘴仗也属正常,不斗上两句还不习惯呢?是不是?青台?”

楚青台遂破涕为笑,道:“谁稀罕和你打嘴仗了?你那两个铁兄弟在前面频频朝你回头呢?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快过去看看吧!”

梁青山早就看到老九许青江、老十二钟青火和小十七李青童,在前面朝着他频频地回头示意了,便乘机道:“七师妹,十四师妹,失陪一会,我上前和‘两层皮’和‘食为天’聊两句话。”

姜青瑶摆手道:“去吧去吧,我和十四师妹聊点我们女生的悄悄话。”

梁青山遂快步走向前去。

钟青火吼道:“老大,你这也不太讲究啊!一门同师的也就我们四人啊!你怎么忍心扔下我和‘两层皮’,独自带着老十七下山呢?”

梁青山道:“你这个‘食为天’啊!我在时天天烦我,烦我管着你,束着你,我这一走你不就解放了?”

钟青火道:“我这个人一身臭毛病,既好吃懒做,还是个贱骨头,被你锤打习惯了,一想到没人锤打了还浑身痒痒呢?”

梁青山遂对许青江道:“老九,听到了吗?我下山以后,由你接过我的差使,继续看管和锤打‘食为天’。”

钟青火急道:“‘两层皮’他没有时间管我,他最近苦练‘逍遥无影’呢?”

梁青山惊问:“什么‘逍遥无影’?你独创的轻功?”

许青江笑道:“哪有什么独创不独创的,你们上灵虚峰的这几个月里,我自己琢磨了一些新的步法和轻功招法,后来拢合成一套,自己取了个新名词,瞎玩呗!”

梁青山正色道:“老九你别过于自谦啊!这两天,你的轻功飞速越升,可以说日新月异,在山上的诸师兄弟当中,轻功造诣要独领风骚了。我走后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回来后展示给我看啊!希望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许青江笑道:“多谢老大的鼓励,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给我安排的新差使?”

梁青山恍然道:“对对对!是个新差使!老十二,这段时间我不在山上,你就归老九管了,凡事要听老九的,我回来老九若告你的状,看我不扒你一层皮?”

钟青火嘟嘟道:“真倒霉,真是走了豺狼,又来虎豹,我真是命苦!”

许青江道:“‘食为天’,你别背后瞎嘟嘟,有话当面大声说。”

钟青火嚷道:“我没瞎嘟嘟啊!我是说前有五师兄传功,后又九师兄督导,肯定是我们老钟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才受到老天的如此厚爱和眷顾!”

李青童笑道:“一听就是瞎掰,不过,不瞎掰也不是你的性格。”

钟青火怨道:“老天啊!你快显显灵吧!连小十七都开始歪曲我、都开始污蔑我、都开始欺付我这个诚心诚意学功求法的弟子了。祖师爷啊!你快快显灵,传我神功吧!传给我绝世神功,我好将这几个欺负我的人,全都一拳打趴下。”

……

诸人一直送到峰底的“四大道场”。李青童放眼四望,如今看这“四大道场”,白石盈地,平敞开阔,四大无边,别有一份新感觉;四四一十六根晶白石柱,上擎九天苍穹,道法青天奉天承意,下立九州大地,慧通世间启灵开智;中间那根九丈高的浅绿色半透明玉石大柱,头顶镂空的碧色玉球,那四个大大的“道”字,更是聚九天之神芒,揽三界之清气,辐射向九州四海,万千世界。

梁青山道:“前面都到‘太极门’了,四师兄请留步吧!”

商青田道:“那就送到‘太极门’。”仍是不肯止步。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太极门”。站在这四柱三门的“太极门”下,向前俯视妙门峰、和妙门峰外的广阔世界,向后回望高耸奇丽的缥缈双峰、和丹墙翠瓦之间流动的融融灵光,李青童等三人更是感慨万千。

三人与众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一一揖手告别,乃祭起手中长剑,御剑往山下凌空飞去。

山风飒飒吹起,满山梅花飘香,楚青台立在一棵最为高大的梅花树下,望着三人飞速逝去的身影,再度滑下晶莹的泪滴。

湛蓝的天空、晶白的长阶、峰顶的丹墙翠瓦、满山的青松白梅,一起构成了眼前格外清丽的画面。就在这莫名清丽的画面之外,忽然飘来一曲动人心弦的歌声,犹如一曲萦绕千古的心音神曲,倏然拨动了人们的心弦,却不知是何人所唱,何方所咏。唯有歌声清扬动听:

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你的心忘了季节,从不轻易让人懂。

为何不牵我的手,共听日月唱首歌?黑夜又白昼,黑夜又白昼,人生为欢有几何?

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让梦划向你心海。

……

花瓣泪飘落风中,虽有悲意也从容。你的泪晶莹剔透,心中一定还有梦。

为何不牵我的手,同看海天成一色?潮起又潮落,潮起又潮落,送走人间许多愁。

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让梦划向你心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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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宁府探亲

梁青山和李青童花青楼飘落到妙门峰下,三人便直奔眼前的奈何城而去。

“十七,到你家门口了,你不回家看看?”梁青山关切地问。

“追寻六师兄和八师兄要紧,我们还是直截赶路吧?”李青童淡然答道。

“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你不至于学以前治水的大禹王,三过家门而不入吧?”梁青山笑道。

“就是就是,我还想参观参观这奈何城里大名鼎鼎的镇南将军宁国侯府呢?你不会吝啬得连顿饭都不想管吧?听‘食为天’说,你们府上厨师做的‘焦烤乳闻膦’,外焦里嫩,五香溢人,那可是世间一绝啊!我还从来没尝过呢?”花青楼接着说。

李青童只好高声喊道:“走!那就回府一趟,大餐一顿。”

奈何城本就是青阳派下山的必经之地,自从李青童入山以来,这些“青”字辈的师兄师弟们,谁下山都爱到宁国侯府落一下脚,传个话捎个信顺便带回点美味佳肴什么的?而府上的许夫人更是乐此不疲,经常见见小儿子朝夕相处的同门,听听这个昔日“混世魔王”在青阳派的表现,对她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心里永远也不会感到厌烦;尤其是听着李青童在山上功法大有长进、渐成弟子们的翘楚时,更是感到由衷地自豪。反倒是李青童很少回来,一年也就回家一、两次,而且很少在府上过夜,大都是当天来当天走,来去匆匆,以至于娘亲当着他的面、骂他是个不恋家的狼羔子。

三个人一会儿就来到了侯府的正门。正门高大巍峨,上面挂着一块大大的蓝匾,上书“镇南将军宁国侯”四个烫金大字。门外两侧蹲坐着两尊高大的汉白玉狮子,门口还站着两名威武昂扬的跨刀侍卫。侍卫认得李青童,急忙恭身行礼,高声道:“欢迎三公子回府!欢迎两位仙使光临府邸!”其中一人便飞速跑向府内传报。三人穿过府衙步入这两进府邸的中院,远远便看见许夫人站在正房门口迎接他们了。夫人身旁站了一个身材不高不矮的美丽女子,神态看似丫环一般地谦卑恭顺,却穿着一身华丽的裙装,远远望去如弱柳扶风袅袅吸人,从衣着上看又不象个丫环,这不由地引起了梁青山和花青楼的注意,李青童当然知道那就是孟姜了。

“娘!”

李青童高喊一声疾步走上前去。

夫人急忙牵起他的手打量了一番,高兴地说:“狼羔子又长高了!”然后便招乎:“两位仙使请!”

李青童道:“这位是我常给您提起的五师兄,就是那位接我上山的梁仙使,你们见过的。这一位是我的十五师兄花青楼。”

梁青山道:“夫人别那么客气,叫我青山就行。”

“见过夫人!”花青楼揖手一礼道,“夫人高雅清远,仪态仁慈娴淑,果如仙子王母一般。”

“多谢十五小哥高赞了。孟姜啊!让她们上茶吧!”

“我来就行了,夫人!”身材瞅着有点纤瘦柔弱的姑娘孟姜轻声答道。

“这些杂活你以后就别上手了,喊夏荷冬梅那两个小丫头就行了。”夫人道。

“我习惯了,夫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累不着人。”

孟姜说完就下去了备茶去了。梁青山和花青楼不由地又多看了她两眼,尤其是花青楼,斜睨的尾光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袅袅的身影消失后才收回来。这姑娘单看眼眉口鼻,并不是特别的精致和出众,可这五官合在了一起,合在了她脸上,却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再配上那柔弱的身材、袅袅的步履,还真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夫人陪着三人品着香茗闲聊起来,孟姜姑娘依然袅袅地恭立在夫人身后。

“梁公子,你们三人这是要去哪儿?”夫人淡淡地问。她一开始还是称他梁仙使的,但青山急忙辞谢,不让如此称呼,夫人就改口了。

“此前有两位师弟下山去了,小半年了没有音信,掌门就安排我们下山去寻一寻。”梁青山答道。

“你说的两位师弟,可是青阳派的马公子和万公子?”许夫人问。

梁青山道:“正是,夫人如何知晓的?”

许夫人道:“他们两人下山后,是在这儿落脚后向西去的,大概是在五个月以前吧?”

“万大哥和马大哥出事了?”孟姜突然焦急地插了一句。

梁青山转脸看了孟姜姑娘一眼,见她一脸地焦急便有点莫名其妙,于是道:“出事倒没有,只是小半年了没有音信。”

“小半年了杳无音信,这还不让人着急?”孟姜又道。

夫人道:“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我的义女孟姜,以前是我们府上的侍女,长得美丽动人不说,关键是心眼好,行事有方,还有一股特别的韧劲。我生有三个孩子皆在外修真,身边也指望不上,有一年冬天我染了风寒大病一场,一直卧床十天高烧不退,就是她衣不解带地精心伺侯好的。病愈后就挑了个吉日,收她做义女了。”

李青童听到这儿,不由地鼻子一酸,凝视着夫人细纹隐隐的面容,道:“都是孩儿不孝!”两颗眼泪莫名地涌出。

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娘不怨你们!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好炼功悟道吧!只要你们道功有成,为娘也就心安了。”

李青童问:“父亲还在前衙忙公务呢?”

夫人道:“没有,东海七十二岛国最近也不太平,按下葫芦起来瓢的,这不拂桑国又举众叛乱了,你父侯亲率水师舰队前往平乱去了,前天刚走。你这次能在家住两宿吗?”

李青童本来想说吃过午饭就走,可是看见这个母亲眷恋依依的神色,还是改了念头,道:“住一宿吧!明天走!行吗?五师兄?”

梁青山道:“住几宿都没问题,反正五个多月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两天三天的。”

夫人道:“我光顾思儿心切了,忘了你们的大事,你们在这儿歇一宿,明天就出发吧!”

梁青山道:“多谢夫人体谅!”

夫人又道:“有一件事,还是先告诉你们一声吧!上次万公子和马公子下山路过敝府,万公子与我女儿姜儿甚是投缘,可以说是情投意合,我一看也是天赐良缘,就私自做主,为他们两人订下了这门亲事。梁公子是现任青阳派掌门的嫡传弟子,大名鼎鼎的五师兄,今天正好相逢,也就先告诉你一声吧!”

梁青山道:“我们道藏弟子,不避婚恋的。两情相悦,琴瑟和鸣,那都顺乎自然而天地和谐的事,掌门和师尊们不但不会阻拦,还会大力支持的,何况还是侯府的千金、美丽又大方呢?”

夫人道:“这个,我有所耳闻,所以才敢擅自为他们作主啊!”

梁青山道:“如此恭喜夫人!恭喜孟姜姑娘了!”

孟姜在旁边早已羞得脸儿绯红,如一枝春杏初绽,更是娇美动人。

小十五花青楼笑道:“八哥真是有福气,好事都让他沾上了,这么美丽动人的姑娘,我怎么就遇不上呢?”

孟姜姑娘更是羞得脸儿如火烧一般,急忙道:“夫人,我先去吩咐他们备饭了。”说完便匆匆退去。

晚餐很是丰盛,除了花青楼馋了很久的‘焦烤乳闻膦’,其他都是晕素搭配,色香味俱佳,并备了低度的美酒“杏花红”,梁青山等三人和许夫人、孟姜姑娘一起入座。夫人坐在正中,右边依次是梁青山和花青楼,左边则是李青童和孟姜姑娘。五人边饮边聊起来。

李青童右边挨着母亲,左边挨着孟姜,孟姜和他最熟,话语自然也最多,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万青叶。

原来老六马青河和老八万青叶下山后,照例来到城里的宁国侯府上打了一顿秋千。许夫人自然又是热情款待,无奈突遇急事必须得跟随侯爷离府外出一天,就命义女孟姜代替自己招待好贵客,并一再叮嘱两位仙使要在侯府住上一宿,明早自己回来后再走。

大华朝自高祖皇帝开国以来,治国便依黄老道学为根本,至武帝爷时又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口号,把儒家思想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高位,从此,道家和儒家的思想成为治国理政的两条基本规迹,举国上下尊道崇儒。对于世间的年轻女子来说,嫁个儒生或道生也就成了少女们心中美丽的梦想和永恒的追求。儒生们令人尊重、模仿和学习,道生则令人好奇、向往和追求;这就象后世的两个大诗人的杜甫和李白一样,杜甫的饱学儒气让世人尊重和学习,模仿者虽难出其右,却是举不胜举;李白的仙风道骨则令后人好奇而向往,崇拜者不计其数,却难以模仿和学到,他是追星族们心中永远的梦想和高杆标尺,以至于在失意孤寡之时,还有宰相的女儿心甘情愿地追随着他,要跟他到地老天荒。所以,这青阳山的翩翩公子们,哪一个不是世间年轻姑娘们崇拜的偶像啊!只是马青河性格内向些,言语不多,仪态有些威严,令人觉得有点只可遥观仰望而不可近玩焉,难以产生和鸣与情趣;而万青叶在青阳山上就是个有名的“话劳”,素有多嘴鸟“八哥”之称,又爱揣模别人的心事,对于孟姜来说,这就把一个头顶光环的修真明星、和一个普通的追星族爱好者的距离一下子给拉近了,更何况两人如今又真得面对面了呢?而万青叶也被孟姜那盈灵轻弱的形象所深深吸引了,他才不管什么小姐还是丫环呢?只要点燃了心火他就会熊熊地燃烧。两人初次相见印象非常之好,都深深地被对方所吸引了,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了,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以至于马青河都感觉出了两人之间的火花,找了个理由躲开了。

“孟姑娘,你真得想学功法吗?”万青叶看出了她委婉言辞中的渴望。

“当然了,万公子,我就羡慕你们这些修真人,个个都会功法。”

“功法神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我看你身体单薄些,就传你些内功心法,健身强体吧!”

“多谢万大哥!”孟姜欣喜地道了一个万福。

万青叶遂将修真界半公开的一套最基本的内功心法传教给了她,教她如何凝神坐道,如果炼精化气。孟姜自是喜不胜收。万青叶又教了她一套最基本的拳法套路,供她炼身健体,并嘱咐她要坚持日日坐道,天天练习,坚持不懈方能出成果。

“姜儿谨记了!”

孟姜尽管说得温委柔雅,但内心却是暗下了坚强的决心。

吃罢午饭,万青叶随孟姜来到侯府的后花园。但见这花园不是很大,但是园中玉阶石阁,木亭水榭,绿树红花,碧波青荷,也别有一番清丽幽美,尤其是隔着栅栏远望,能望见远处那葱茏弥漫的青阳山余脉山林,视觉上更是开阔了许多。

“万大哥,你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呗?”孟姜怯怯地问。

“以前的故事?以前也没有什么故事啊!”万青叶淡淡地道。

“谁没有以前的啊?你这样的修真大名星?以前的故事肯定很精彩。”

“真没有什么精彩的故事。”

“那就说说你以前的事,说说你小时候的事,说说你少年时的事。”

“我小时候的事?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呢?”万青叶自言自语道。

第106章、盘古白光

大华帝国冀州大地的北疆、峰峦叠积的黄土高原北侧,有一座雄伟高峻的山脉,名字叫作无妄山;山北有一条水阔流急的大河,叫作无妄河;山南则有一条盘环流缓的长水叫作玄仓河。玄仓氏部落联盟,就散落在这玄仓河两岸河水冲积形成的河谷平原上。此刻,正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在“乒乒乓乓”地干着木工活。

“弃生!你不好好在那儿站桩,剖这些黄木板子做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石屋里传来。

“阿母,我正在发明一辆魔车。”

“魔车!魔车是什么?”

一个穿着绿衣、头上盘着发髻的女人从石屋里走出来,好奇地看着少年面前的那一堆黄木板子和黄木棱子。

“我们家那么多吃的用的都是怎么运回家的?”

“肩挑背抗呗,重的两个男人抬,更重的四人抬。”

“沉不沉?累不累?”

“当然是又沉又累了。你没看到刚才你阿爹他们四个人抬一头大猪时累得气喘吁吁的那副样子,气喘吁吁的。”

“我的魔车发明出来后,他们就不用那么累了。”

“为什么?”

“我发明的魔车,就是代替你们肩抬背抗用的。”

“吹吧你!”

女人虽然这么说,但眼光里却有几分默许和赞赏。就独自去场里晒谷子去了,不再管束这个从出生起就七奇八怪的小儿子。因为在她心里,总觉的这个儿子是个不寻常的人。

有乔氏娇宝自从嫁给玄仓氏年青的首领万顷坡后,就想生个儿子,因为在现在的日子里,男人已经变成了主要的劳动力,变成了部落里和家庭中的顶梁柱。这早就不比从前了。

自己的阿母、阿奶,总爱自豪地给她讲从前,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她们的阿奶、太奶和太太奶流传下来的光荣历史。那至少是几百年前、或是近千年前的事了,那时她们这儿根本就不会种粟米、豆荚、荞麦和土豆,填饱充饥主要靠女人们采摘的山果、野菜、山豆籽和山毛薯等等,男人们则主要是去围捕野驹、野狼、山猪、山兔、山鸡什么的,有时也去河里下网网些鱼虾回来。

“男人们猎回来的东西啊——好吃是好吃,就是啊——他们没准数,出去一敞很久才能回来,短则五、六天,长则十天半月的,十次有八次都猎不到野牛山猪之类的大野货,常见的是一些山兔野鸡等小动物,空着手回来也是常有的事,那时候就指望不上他们。女人们就不同了,天天都能采到野果、山豆、果籽和毛薯之类的,家里那一囤囤的食物啊,哪一囤不都是我们女人辛辛苦苦弄来的。要想不害饿啊!还得靠我们女人。男人们的那些猎物啊!也就是逢祭过节时开开荤解解馋罢了,岂能长久?”

阿母和阿奶眉飞色舞的表情,她至今都记忆犹新。那时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氏族里,女人也都做得豪气啊!娃娃们一生下来都随自己阿母的姓。家里是女人当家,氏族里也是女人掌事,议事时女人先说话,男人有了不同提法,如果女人们反对,就得依女人们的说法。连祭神时,都是女人走在前头先供牲,男人在后面随供;接下来跳佑生舞,也是女人们跳舞头,男人们跳舞尾。

可是现在就大不同了。

大根是几百年以前吧,从西南方向山那边的粟田氏部族里,传来了耕田种粟的方法,从此一切都改变了。种粟当然不单是种粟谷,还有豆子,有荞麦,有五六种稷粮呢;还有小白菜、大土豆、青葱、白萝卜、长迷豆等多种多样的菜果。你别说,种的这些东西确实比采摘的好吃,还果大粒满,结得也多,庖炒熟了也是倍儿香,吃不完晒干了还可以存起来,零零碎碎半饱不饥的也够吃一年了。捕猎和采摘变成了休耕期的添补行为,他们反倒故意捕猎些活的山野生物,带回来圈养起来,把小的养成大的,把瘦得养成肥的,逢祭过节的现吃现宰杀,倒是方便了很多。

家种是比采摘有保障了,可就是种这些粮食了菜果了的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和更强壮的身板啊!就说种粮吧,这刀耕火种的事就多了,先是要劈山开荒,接着要趁着节气翻地播籽,长出了苗还要除草松土浇水的,小半年才能收割回来,还得脱皮晒干。这些繁重的体力活,大多数的女人们是真的干不动啊!就得男人们上。男人们也就很少去猎兽捕鱼了,便改以种粮种地为主,白天累得象头耕牛,汗流浃背,腰酸腿痛的;晚上吃完就呼呼大睡,鼾声大作象死猪。女人心痛他们,有时多让着他们吃点好吃的,说话也顺着他们点,谁知他们还慢慢变得牛哄哄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啊,还是要个男娃好,十岁就开始帮着干活,十四、五岁就成为壮劳力了。

可惜山神不保佑啊,她头一胎生了个女娃,第二胎还是个女娃,第三次怀胎,山神护佑,终于给她送来了男娃。其实这次不是山神,应该说是盘古大天神显灵了,特异送来了一个男娃,而且从怀胎时起就是一个神秘而诡异的男娃。

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月亮弯弯,她与自己的男人万顷坡正躺在屋内的木板床上亲亲密密着。正当两人紧紧地缠绕着胶合在一起的时候,一道白亮亮的光柱突然穿窗而入,照在她俩赤裸的身上,照亮了屋子里的坛坛罐罐,也照亮了屋外的四野。她就感到自己的小腹微微一热,象有什么穿透过肚皮钻了进去似的,就一下子瘫软下来,瘫倒在了自家的床上。

“你快出去看看怎么了?”她顿促着自己的男人。

“什么东西呢?这白亮亮的光柱是什么东西照来的?”

男人嘟囔着,舍弃掉刚才透心的舒畅,也顾不上此刻身体的疲惫,顺手拿起床单围罩住下身走出门。就看见一个扁圆的、象锅上扣个大盘子似的白亮的大天体,在南方的天空中快速地旋转着,照得大半个夜空通亮通亮的。一道融融的白光就从那一对叠落的盘锅上发射过来,象一道神明破空而来,正好穿过自家的窗棂照在了屋内的床上。当他矗立在门前仰望南天的时候,这白光还在那儿赖着不走呢。又过了一会,白光才渐渐消逝,半空中白亮的盘锅接着向东南方向的高空疾驰而去,在一颗明亮耀目的星星旁边渐渐地暗淡下来,最后消失在虚虚的夜空里。

万顷坡回屋看自己的媳妇,见她俯脸侧卧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便俯首伸手去拨拉她,口中喊道:“阿宝,你没事吧?”

“亲哥哥,”她低俯着脸蛋娇羞地说,“刚才我被照的头晕目炫,小肚温热温热的,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象瘫了似的,不过现在好点了。你看到什么了?”

“盘锅!叠落的盘锅!”

“什么盘锅?”有乔氏娇宝莫名地问。

“我看到了南天中有一个白亮大家伙,就象……就象一个发亮的大盘子,有磨盘那么大,扣在一个同样大小的发亮的大锅上,这叠落的盘锅发着融融的白光照着咱们,正好照进了咱们屋内的床上,照了一会便倏然飞走了,飞向了东南一颗明亮的星星旁就渐渐消失不见了。”

“阿坡,这是星神在显灵了吧?你是不是打猎时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再是做过什么亏心的事!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别瞎说了!我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他说完就爬上婚床搂着自己的女人睡下,一会就鼾声大起了。

随后的几天里,女人该来的血经了,却没有来,她知道就是盘锅照射的那天晚上她怀上孩子了。

她把两人缠绵时如何怀孕的事告诉了自己的男人,万顷坡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异常,就偷偷地告诉了自己的阿爹。

“什么盘锅?那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大神盘古!一定是天上的盘古大神显灵了!从遥远的星宿飘落下来,照耀凡尘,看来这次是要给我们万家送个男娃来了!”

急切地要抱孙子的阿爹万丘老人乐呵呵地说。

这冀北的无妄山位于冀北山区的北缘,南接峰峦叠起的黄土高坡,北临幅原辽阔的戈壁大漠,有河有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由于向北一百多里就是魔族大幽国的地界了,这峰高河深的无妄山就显得尤为重要,可以说是整个冀州大地、乃至整个大华国北疆的天然屏障。不知从什么年代起,中原地区的朝庭和官府就在这无妄山口拓地筑城、驻军扼守了,名曰无妄关。大华朝开国以后,历代先帝先王更是在此高筑墙广积粮,派遣猛将扼守,确保千里边塞,无妄关与东南的奈何城等并称为“大华四镇”,其重要性已经不亚于奈何城了,军事地位甚至比奈何城还要高。

无妄山一带的人们,千百年来一直延袭着祭拜开天辟地的元神盘古、上古的人类始祖女娲、和上古的智慧天皇盘古三位大神的拜神风俗。这一代每座城中都建有祭祀三位大神的神庙。这无妄城里的神庙,就坐落在关城中通达南北的主街上、城正门朱雀门进门后不到百丈的中心位置上;那座全城最傲气最豪华的建筑物,就是这座祭祀神庙了。神庙的主神正是这三位大神,一年四季都要以“三牲”来大祭祀。

第107章、弃而后生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个男孩出世了。

可是这个男孩,却是个先天的百逆之婴,不但是逆产而生的,还是个受诅咒的畸形儿。因为他右脚上多生了一个小脚趾,脚底还生了一个大大的黑痣斑。根据老辈人传下来的经验,这手脚多趾和脚底黑斑,都是百逆不祥的征兆啊!

“快请巫师!去神庙!”万顷坡急切地吩咐道。

部落的神庙就座落在部落的主道上,是部落里最气派的建筑。主殿檐高三丈,脊耸四丈五,殿墙全是用无妄山的赭石切块砌筑的,犹如赭红色的石砖一般整齐;庙顶则是用贵重的赤砂瓦覆盖,正殿里面自右而左供奉着女娲、盘古和伏羲三位大神。右厢殿里中间供奉的是无妄山的山神,两侧是无妄河和玄仓河的水神;左厢殿里中间供奉的是雷神,两侧则是猎神、稷神。氏族首长还是很有权威的,女巫师不敢怠慢,沐浴更衣整妆后就立即赶来了。

女巫师穿着一身裹颈没脚的紫黑色长袍,长发批在肩上脸上几乎把脸都盖住了,只能看到一双枯黑的眼睛和中间一狭条抹着棕色颜料的脸。女巫师来到庙里迈进主殿走到神像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草香,跪下磕了三个头,就抬起头来面朝三尊大神跪了下来,口里默念起谁也听不懂的辞诀,双手掌心向上横托在胸前随着默念巅动着。一柱香后,神意请完。

“上神有何吩咐?”万顷坡急切地问。

“手脚多指,爹母早死;脚底黑斑,必定逆天。天弃畸童,山水不养;养之祸乱,弃之早安。”

“叫巫师抱走吧。”

回到家里,万顷坡无耐地对家人说。

所谓让巫师抱走,实际上就是抱到荒原上扔了。

妻子娇宝本来就一直在内房里抽泣,听到丈夫这话,骤然放声大哭。

“哎——!造孽啊!哎——”

阿爹万丘老人在外屋连连长叹。

“我也没办法啊?”万顷坡对家中人说,“巫师,你再把神意给我们明示一遍。”

“手脚多指,爹母早死;脚底黑斑,必定逆天。天弃畸童,山水不养;养之祸乱,弃之早安。”

“你们说,我们怎么办?巫师!去把孩子抱走。”

“我要孩子!我要儿子!我要我的儿子!”

娇宝就在屋里声嘶力竭地哭喊。一边哭喊一边紧抱着孩子不放。

“仲山!去!”

万顷坡让二弟万顷田去帮巫师争夺孩子。万顷田一万个不情愿地走进内屋。

“还我孩子!还我儿子!……”

内屋里哭声震天,令人肝肠寸断。

二弟把孩子抱出来,阿爹万丘禁不住老泪纵横,急忙躲了出去。

二弟用柔软的布衣把孩子包好,放到箅篮里,巫师拎起来挎着就要往外走。

“仲山,你也跟着去吧。”

万顷坡交代了一句,自已也禁不住泪眼迷离了。

万顷田跟着女巫走到无妄山荒原的一个山坡上,找了一个算是遮风避雨的地方把孩子放在了哪里。所谓遮风避雨,就是面南背北的斜坡上,一棵几百年的古松巍然如巨伞倾盖,下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松针绵绵铺地,左右后面灌木萦绕,草棵丛生,初春的太阳照着,却仍是寒寒的。巫师把箅篮放下之后,念念有词地围着孩子转了三圈,在孩子周围撒了一圈草香的灰粉,最后面南背北仰头望着头顶的苍天、张开双臂喊了几句谁也挺不懂的话——“阿拉古哩阿巴拉狗”,然后就头也不转地往回走了。

“孩子,愿上天保佑你吧。”

万顷田轻声地默念着,横下心来赶紧转身往回走。

身后骤然传来婴儿宏亮的哭声。

二叔万顷田却再也不敢回头

三天以后,娇宝能下地了,就哭嚷着要去看看扔弃孩子的地方。

“外面天寒风大,你身体这么虚弱,吹着会落下病的。再说了,都三天了,你去了能看到什么?”万顷坡坚决不同意。

“什么没有我也要去看看?”娇宝泣泪道。

“那你就再养两三天吧,反正你去了什么也看不到,养养身体再去好吗?”

娇宝生孩子时是逆产,出了很多血,他只能用缓兵之计。

又过了两三天,她还是哭啼着缠着要去,就是想去看看,否则就绝食。丈夫知道她的脾气,实在是拧不过了。

“二田,带着你嫂去那个地方看看吧!算是了却她一个心愿。”

万顷坡就带着嫂子出了门。

当时正值冬末春初,白天太阳照着都冷兮兮的,夜里更是冷寒透骨,就是个成年壮男,三天不吃不喝呆躺在这山坡上也会给冻死的。更何况这山野荒原上,恶狼成群,虎豹出没,别说三天、六天,就是头一天晚上送去,第二天早上去看也会荡然无存的。

“去看什么?什么都看不到!”

丈夫这句话都快把自己的耳朵磨烂了,但是她还是要去的。

六天来,娇宝日日夜夜一直是以泪洗面,寸断肝肠。其实她心底也知道去了什么也看不到了,这儿满山满坡的野狼山虎的,一想到这她就心如刀绞,她不敢再往下想。她只是想去看看遗弃孩子的地方,其实那也是儿子离世的地方,刚一出生就离世的地方。就象去拜祭去世亲人的衣冠冢一样,明知什么都没有也要去祭拜的。她想去看一看,去尽一个生而不养的母亲无耐但有知的心,也是去忏悔自己那颗悲痛欲绝但罪孽深重的心。

“还有多远?二弟?”

“爬上这个坡就到了。”

爬上坡后,看到十丈外有一块显目的赭青色巨石。

“嫂子,巨石后面十丈远、那棵巨松下面的草棵臼里就是了。”

巨石右侧有一个狭口,象一扇窄窄的门洞似的,娇宝的心突然变得紧紧的,立即加快了脚步,急急走上前去,探头到那个两、三尺宽的巨石狭口。

“啊!”娇宝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万顷田听到嫂子的惊叫声,急忙赶上前去,但见十丈外的古松下面、草棵臼里,卧着一匹将近一丈长的藏青色巨狼。

“幽魔狼王!”万顷田惊道。

无妄山向北一百多里就是魔族大幽国的地界了,这儿与大幽国山水交错、林莽相连,北方大漠草原上的狼群经常成群结队地游荡到这边来,不仅频繁地捕食牛羊生畜,还经常围扑当地的居民。其中有一匹狼王,据说身材是普通野狼的两倍,尤为凶恶,被它盯上的人畜无一生还。眼前这匹巨狼,不是狼王又是什么呢?

幽魔狼王似乎是被娇宝的惊叫所惊动了,急忙抬起巨大的狼头转过来盯着这边,竖起两耳,瞪着两只倾斜的凶目,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宽宽的前吻。

“完了!”娇宝口中轻轻地发出绝望的哀叹。

在此之前,她心底还怀着一丝幻想和一丝期望,可如今看见狼王横卧,她再也不敢想象结果了,痛苦地把头扭转下来,不再去想象那残忍、血醒和恐惧的结果。

两人在恐惧和痛苦中颤立着,突然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从前方传来。娇宝急忙抬起头来,昂头疾步迈向前去。

“嫂子!回来嫂子!危险!”万顷田急忙高喊。

娇宝却全然不顾,反而是越走越快。

藏青色的幽魔狼王忽地站起来,象一只老虎一样高大,一个原先被野狼遮住的婴儿就跟着立了起来,只见他小嘴紧含着一只狼乳,两只红红的小手紧抓着另外两只狼乳,被站立的狼王给带了起来。旁边还有三只小狼崽露出尖尖的狼头,呜呜地叫着。

狼王双目怒视着大步流星的女人,呲了呲锋利的尖牙,吐出那血红色的长舌,张开血红大口,引颈长嚎,声震山野,听得两人毛骨悚然。

娇宝被眼前一幕给吓住了。她呆呆地立在那儿,离野狼只有五、六丈远。

悬在狼王腹下的婴儿毕竟力气不足,两手一松,掉了下去,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狼王这时便弯腿趴下,翻了个身,肚子朝外侧身卧下。婴儿就和三只小狼崽一起,拱趴在野狼的肚子上吮吸起狼乳来,不再哭泣。

狼王便不再理会眼前的女人,只是安静地侧卧在哪儿,任由婴儿和三只狼崽拱着吸吮着自己的母乳。过了一会似乎都吃饱了,三只小狼崽拱着婴儿戏耍起来,野狼这才重新站起来,紧紧地盯着伫立不动的娇宝,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女人的来意。

“你是救我孩子的狼神啊!”娇宝朝着母狼王喊道,“我给狼神您磕头了!感谢您对我儿的救命之恩!”

娇宝跪下朝着母狼王磕了三个头。

母狼王就象听懂了她的话似的,轻声呜叫了两下,向后退了几步,退在婴儿身后。三只狼崽也跟着退到了狼王的身后。

娇宝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走到婴儿身前,冲着母狼王跪下,又磕了三个头,便从草地上抱起婴儿。孩子的小脸上绽开着安详的笑容。娇宝把脸紧紧地贴在孩子的脸上。

“儿啊!阿娘错了,不该放弃你,阿娘再也不抛弃你了……狼神啊!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感谢你的养育之恩!……儿啊!阿娘懊悔死了,这几天阿娘的心都痛碎了……狼神啊!我回去就找人给你画上像供奉您!逢祭给您供牲供肉!……”

娇宝抱着儿子跪在地上絮絮叨叨地念念不断,狼王围着她俩缓缓地转了一圈,又转一圈,便掉头向后山走去,几只小狼崽紧跟在狼王身后。狼王一边走一边还发出低沉而不舍的呜鸣,走了很远还回头看看,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山林草丛里。

万顷田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狼王养婴的一幕传回去一后,不但把玄仓氏族的人征服了,也传遍和征服了几个相邻的氏族部落。人们谁都不再异视这个孩子了。

孩子的命运,由于狼神的出现发生了逆转;再联想起娇宝受孕时的盘古白光,玄仓氏族不但没人再说这个婴儿会逆天神克父母了,反而都说这是上天赐下来的不凡人物。

万顷坡立即找人按娇宝和二弟的描述,画了张狼王头像,供奉在了神庙的正殿里,与原先的三位大神同祭。

阿爹万丘老人给这个新出生的长孙起了个乳名叫弃生,意思是弃而后生。

第108章、东方斐

度过了巫弃狼养这一元生劫之后,小弃生就顺风顺水地成长起来。

六个月能扶着桌凳站立,九个月能蹒跚行走,不到一岁就能学话说话了。两岁的时候阿母教它听音辩律,三岁的时候祖父教他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卦识字,四岁了父亲教他翻跟头和搏击野兽的基本动作,五岁了帮着母亲采摘纺丝,六岁了跟着父亲结网捕鱼,七岁时就长成了一个超越寻常的少年。

小弃生七岁的这一年春天,部落联盟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先生,一个从南方来的、穿着打扮与周围氏族部落完全不一样的陌生人。万顷坡是白天带着众人在田里耕田犁地时听说的,就很想回去认识认识。

由于二、三百年的国泰民安,整个大华国人丁兴旺,这附近的部落也一样,比起二十年前他被推选为氏族长时,人口又翻了一倍了。但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些水,能开垦能耕种的土地也都开垦的差不多了,人口还再继续增长,再加上幽魔族人不断地搔挠,如何增加吃的用的呢?所以这些年来,凡是从南方来的过路人,他都热心结交,他想更多地了解外面的世界,特别是中原地区的发达情况。但他忙得不亦乐乎,一时还真难以脱身回去,春播一粟兮,秋收万颗米,节气不等人啊,得抓紧这几天耕种。正好到了中午,族里几个女人来送午饭,他就吩咐妻子娇宝留一留这位外地的先生,待他晚上回去认识认识。

“放心吧,他正在部落里与弃生玩呢,弃生玩的可开心了,我看他今天没有走的意思。”

“那太好了,他们玩什么呢?”

“玩剑呢,那客人佩带了一柄长剑,两人玩的可好了。”

日落十分,耕种归来,万顷坡见到了这位陌生人。

真是一位别具一格的先生!看似一位中年人,面白目亮的,佩了柄长剑,年龄看不太准。一件灰蓝色的长袍上点缀着些形如云朵的白色图案,远远看去犹如蓝天白云的尺幅截图。一双眼睛幽亮幽亮的,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灵光。鼻下各向两边横长着两道长长的硬胡须,下巴上却是胡须淡抹。身骨矫健但不粗壮,举止文雅但不失豪爽,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白天净忙农活了,没来得及恭迎和招待客人,还请您原谅。”

“民以食为天,节季不等人,盟长大人您亲自下地从事稼穑,忙的可都是大事啊。再说了,尊夫人待人淳朴,使我有宾至如归之感啊!”

“阿爹去粟田部落估计是回不来了,咱们开饭吧。”妻子娇宝说。

晚饭娇宝早就做好了。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和一位客人,坐下准备用餐。

“这是我们秋天酿的楮实山果酒。”万顷坡抱出一个陶制酒坛和三个陶杯。“请尊客尝尝。”

“鄙人不饮酒,谢谢盟长大人。”

“楮实山果酒,没有度数的,而且健脾开胃,清热利湿。先生尝尝吧?”

万顷坡说着就给客人斟上一杯,接着又给妻子和自己各倒上一杯。

三个孩子开始匆匆吃饭,三个大人边喝边聊。

“请问尊客来自哪里?又要去哪里啊?”

“鄙人东方斐,来自东海之滨,东泰山汶汶水姬姓东方氏。但并不在那边定居,主要是平日里喜欢修真悟道,且习医好武,所以这些年也是居无定所。”

“能否请尊客在鄙族小住几天?我最佩服您这样的人,也好借机向您讨教讨教各地的见识经闻。”

“万大人太客气了,听说您十六岁就被推选为氏族长,十年又被周围六大氏族部落推举为部落联盟长。打猎捕鱼,个个擅长,耕种稼穑,样样精通,什么没见识过啊?”

“都是粗活小技,营生而已。哪能与尊客相比?”

“那我就在此叨扰几日吧。”

孩子们吃完就下桌出去玩去了,三个大人依旧在绕有兴趣地聊着他们相互关心的问题。

“大人的三个孩子,龙形凤舞的,真让人羡慕。尤其是这小公子,天赋异禀,更是前途无量,必将是国之栋梁!”

万顷坡道:“尊客您抬爱了。”

“您能留下小住我太高兴了。一则顷坡能向您讨教些学问,二则我有个不情之请。”娇宝插话说。

东方斐道:“别客气,您请说。”

“我家小儿,他很崇拜你的剑术和武术,想请尊客不惜赐教,传授些技艺给孩子?我们必有重谢。”

“重谢倒不必,只是这个?……”东方斐有些迟疑。

万顷坡道:“这无妄山无妄关,地处国之北疆,面对魔族大幽国,几百年来始终处在战乱的前沿。守关的将军孟强和姜华,两位猛将威名赫赫,压得魔族人喘不过气来,暂时也不敢挑衅。我们就是想让孩子学些武功,将来好守关卫民、报效国家。”

“大人意志可嘉。只是武术剑术,博大精深,不是短时间就能学会贯通的。这样吧,明天开始,我教他几天武术和剑术的基本功,为他打打基础吧。”

“那太感谢您了。”

万顷坡说着站起来拱手抱拳向东方斐施了一礼,东方斐急忙站身还礼。

“顷坡,你明天别下地了,在这儿陪陪东方先生呗?”娇宝说。

“使不得使不得!现在这个节季播种是天大的事。你忙你的,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象今晚这样交流。”

第二天,万顷坡依旧带着男人们抓紧忙耕种,女人们继续留在家里纺织备饭。闲下来的人就剩下客人东方斐和少年弃生了。

“弃生啊,你真的想学武术吗?”

“当然,我就羡慕你昨天讲的那些杀敌报国的英雄和行侠仗义的大侠?”

“学武可是很辛苦的事啊?”

“我不怕吃苦!东方师傅,你就教我吧!”弃生的态度很坚决,也很恳切。

“这个地方不是太适合炼功啊。”

“我带你去个地方!”

弃生就带着东方斐走出城外来到了玄仓水畔。

“这个地方怎么样?”弃生窃窃地问。

“前临玄仓水,背靠无妄山,四月花犹香,万树叶新展。”东方斐不由地吟唱起来,“不错!”

“东方师傅,刚才你吟唱的这四句真好听。”

“这叫作诗,这两天我也抽时间教你几首。”

“你看前面树林边这块空地,平平坦坦的,中间青石板铺地,踩之坚硬,杂草不生。”

“这儿是干什么用的?怎么没人呢?”

“这是我们夏天和秋后两季捕鱼时晒网用的,现在是耕种的繁忙季节,所以这儿没人来打扰,就显得清静了。”

“好!就这吧。我今天先教你几个基本的站桩动作吧。看好了!” 东方斐道。遂后便将武术的基本功桩功传教给了小弃生。

“这个叫三体式站桩,又叫三七式,站桩式时,身体重量的三成落在前腿,七成落在后腿上,所以你后面的右腿才最累。正所谓‘万变不离三体式’,三体式是所有武术门派的入门基本功。开始这几天站一刻钟就行了,以后要逐步加长站桩时间。要天天站,月月站,年年站。只有炼好三体式这个基本功,打好基础,学习武术才会有精进。”

“是!东方师傅。”

弃生想着刚才的一招一式,又在那儿炼起来。

“好!你在这儿要边炼边体会,我去无妄山那边看看风景去。”

第三天,他们俩继续去炼三体式。

“看好了!”

东方斐先在前面做完示范,就叫弃生做,自己则在旁边纠正他的姿式。一边纠正一边继续讲解:“炼好三体式,必须记住三八二十四式口诀,你记住了,这二十四式分别为三顶三扣三圆三抱、三摆三垂三曲三挺。”

“何谓三顶?头向上顶,有冲天之雄;手掌外顶,有推山之功;舌向上顶,有吼狮吞象之容。”

“何谓三扣?两肩要扣,精气通行;手背足扣,周身力雄;牙齿要扣,则筋骨紧缩。”

“何谓三圆?背骨要圆,精神贯顶。前胸要圆,呼吸顺通。虎口要圆,外宣勇猛。”

……

东方斐把这二十四式一一讲完,并告诉他,一定要记下、背下,以后边炼边体会这二十四式,然后就独自去玄仓水边看风景去了。

一连三天,东方斐都是在这儿教炼弃生这三体式站桩。弃生不但将二十四式背得滚瓜烂熟,而且三体式也炼得有板有眼,各个要点拿捏的准确到位。

“我说说我的站桩体会好不好?”

“说说看。”东方斐鼓励他,他也想看看他掌握的程度。

“站桩时,目光远大,眼神放出去。打拳时,目光盯着指尖或拳根,随着拳势而盼顾,余光仍然要照着远方。上肢的关键点在于拔背,裹、坠肘、伸、顶手;下肢及腰的关键点在于夹剪步和三七上劲;周身横竖,背顺劲拧成一体;再经过手抖、腿颤、气浮的肌肉酸痛关,我今天感觉到了自己进入心静、意气贯四梢的状态。”

弃生的体会让东方斐频频点头,这个孩子才炼了三天竟然就体会出这么多了,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是块习武学剑的的好材料啊!心里不由的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不由地又兴志勃勃地给弃生讲起来。

“你现在才刚刚入门,以后随着桩功的深入,要在桩中找劲,追求形意的整体劲。练出整劲,一个上步,脊柱带动,就不仅仅是撞劲了。上中下三盘,用力要达到三盘合一,也就是所谓的整劲!开中有合,合中有开,阴阳相争,阴阳相生。要内练须从桩功入手深入。想把握形与意的精华,得在桩功上下苦功夫。作为搏击入门,桩功站到心清气爽,内外舒适,就可进行五行单操,并在单操中练桩,交替进行。桩功站得好,不仅拳术基础扎实,而且一站气沛周身,掌指、劳宫穴的热流、气感,虽处于静态,却有抻筋拨骨、调整五脏、惊起四梢之效。站桩要松、静、自然,四肢百骸要放松,内心要安静,尽量去除杂念,不要刻意追求,也不要稍有感觉就觉得是否得气、得内劲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可能过两天,这些感觉就消失了。养气、练功并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成的,臻极境者,一由虚心,一由恒性……”

东方斐讲的这些,弃生虽然还不能完全听懂,但也听的如醉如痴,越来越崇拜这位东方师傅。

第109章、月黑之变

第五天,东方斐告诉小弃生先站半个时辰的桩,然后就教他剑法。弃生一听,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了,终于要学剑了。可是高兴之后就发愁了。

“东方师傅,我没有剑啊?”

“这个你不用管了,你只管站桩。”

说完自己就提着剑走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半个时辰后,就见东方斐手里提着两把青白的木剑走了出来,形状与真剑极为相似。

“东方师傅,你手中哪来的木剑?”

“我刚刚斩了一棵槐树削成这两把木剑,我们一人一把。”

“木剑也能炼剑?”

“那当然。大道至简,大器无形,等你炼成一流剑客后,你随便从地上拣根枯枝也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今天我就教你几招。”

“太好了!”

“这招叫刺剑。这招叫劈剑。这招叫点剑。这招叫崩剑。这招叫撩剑。这招叫挂剑。今天就教你这六招吧。看清了吗?”东方斐边说边演练起来。

“看清楚了。”

“那你来做一遍。刺剑,剑与臂要成一条直线。劈剑,臂轴由屈至伸。点剑,立剑提腕,力达剑尖。崩剑,沉腕要有力,力达剑尖。撩剑,由下向上,贴身撩弧,力达剑身前部。挂剑,立剑贴身挂出,力达剑身前部。”

东方斐一边看着弃生演练,一边纠正着他的不足。

“今天你就练习这六招,你要用心体会。我去玄仓水那边钓会鱼去。”

接下来的四天里,东方斐又教了弃生云剑、抹剑、截剑、斩剑、架剑、穿剑这六招,并把这十二招连贯在一起,在剑法的基础配以剑指,加上一些步法、跳跃、平衡、旋转等动作,合成了两段剑术套路,传给了弃生。

弃生刻苦练习,用心体会,渐渐地掌握了这一招一式的要领。

在接下来五天的时间里,在天天熟练站桩和练剑之后,东方斐又传给了小弃生虚心凝神、静坐炼气的入门功法,还传给了万丘老人发烧、咳喘、腹痛、中风和昏厥等一些常见病症简单而有效的治疗方法。

十多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可惜时间太短了,所谓武功,所谓剑术,只能教孩子这点入门功法了。”晚饭的时候,东方斐漫不经心地说。

“莫非尊客要走了?”弃生的阿爷万丘老人急忙问。

“是啊!我还要赶赴涿光山,那边还有要事。”

“先生教了小弃生这么玄妙的武功和剑术,我们全家感激不尽。”妻子娇宝由衷地说。

“这短短的十来天里,先生不但教了孩子武功剑术,传给我们治病救命之法,还给我们讲了很多山外海内的见闻,让我们眼界大开,不仅我们全家万分感谢先生,我们玄仓氏族、无妄山盟,都会对先生的恩惠感念不忘。”万顷坡诚恳地说。

“修真悟道之人,真善为本,济世为怀,不足道哉。”

“虽然我诚心地想留先生再多住些日,可心里也怕耽搁先生的大事。”万顷坡继续说。

“有缘千里,总会再见。弃生这孩子天资聪颖,好学上劲,惹人喜爱,总觉得跟我有些缘份,我还想把他带走,真传道武剑法呢?”东方斐说着,半真半假地笑着用眼睛扫了他们一圈。

“孩子太小了,怕给先生添麻烦的。”娇宝舍不得儿子,找了个借口,脸上不由地一红。

“那就把我这把青阳剑留给他,做个纪念吧!”

“这可使不得!”万丘老人急忙辞谢,“那是您的随身重器。”

“一把剑而已,算不上什么重器。也是这孩子跟我有缘,就算给他留个炼身的器物吧!”

“多谢先生赐剑!”小弃生猛地站出来,朝着东方斐恭恭敬敬地弯腰鞠躬,行了一个大礼,犹如成人一般。

东方斐解下佩剑,右手横举过去,高声道:“弃生,接剑!”

小弃生伸出双臂,两手吃力的托住宝剑,接了过去,口里脆声高喊:“谢过先生!”

“什么感觉?”阿爷万丘老人看着小弃生问。

“好重啊!”小弃生吐了吐舌头说。

“爷爷替你先收着吧!”万丘老人说着,站起身来双手接过宝剑,轻轻地横放在了迎门的高堂恭架上。

“阿坡,我们前年捕猎的那匹野银驹,这两年也被我们驯化的差不多了,就此送给东方先生做脚力吧。”万丘老人又转脸对儿子说。

“我也正有此想法,阿爹。”

“不可不可,你们耕种稼穑的事太多,需要留着用的。”

“我们农活有驯服了的黄牛和毛驴,用不着马的,这匹野银驹跑的飞快,正适合先生您用。”万顷坡郑重地说。

“看来我是却之不恭了,那好,那我就收下了。我这儿还有一封书信,我走三天以后,烦请送给这无妄关守城的孟将军、亦或姜将军。”

次日早晨,东方斐就骑上野银驹告别了弃生一家人。小弃生对东方斐依依不舍,眼圈都红了。

“过几年孩子大了,如果想深研武学剑法,就让他到大江之南东海之滨的青阳山找我。”

送别的路口,东方斐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悄悄骑马南下了。

三天以后,万顷坡亲自将书信送往无妄关行营,将军孟强看罢,不由一惊,急问:“写这封信的长者尊者在哪儿?”

“长者尊者?”万顷坡疑道,“东方先生啊!他看上就四十来岁的模样啊?最多有将军这般岁数?”

孟强将军道:“四十来岁?四十岁的两倍吧!”

“啊!耄耋老翁!”万顷坡不由地惊叫了一声。

孟将军道:“差不多吧!至少也是古稀之年了。不过这并不怪你,修真之人踏入‘三清’境界容貌大都不变了,更有甚者还返老还童呢?”说吧将书信递给身边的姜华将军。

姜华将军看罢连连摇头道:“谬赞了谬赞了!你我二人为国守城,为民保境,尽职尽责而已,当不起上尊如此高赞。上尊在哪呢?我们哥俩赶紧去拜见啊!”

万顷坡回禀道:“东方先生三天前就已经骑马南下了。”遂将东方斐在这十几天的情况向两位将军作了详细禀报。

孟姜叹道:“万盟长,你家小公子这次可拣着了!你可知道东方先生是谁啊?当今修真界最活跃的‘玄’字辈的老大,四大名派中青阳派赫赫有名的大上尊云中子道长。”

姜华问道:“听说你这小公子天生不凡啊?百姓传信,说是……感盘古大神意念而生,得荒原狼王哺乳而活,如今年方七岁又得异人传功,注定此生会功业彪炳,光耀青史啊!”

万顷坡叹息道:“巧合巧遇而已。都怪万某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是一个普通的云游道人呢?否则早向两位将军禀报了。如果早知有如此背景,我就让他把孩子直接带走了。”

姜华将军也连连叹息:“可惜啊!久仰大名,无缘一面。万盟长总比我们有缘啊!我们哥俩在紫阳山上还修行过几年呢?如今一样无缘面见这位青阳山的大上尊!”

孟强将军道:“当初玄阳掌门怎么说来着?你我二人命在大华的千里疆场,不在这世外的山水之中,所以五年武学期满就被撵下了山。所以我们与这位大上尊无缘一见也是上天注定的。”

姜华将军道:“可是大上尊在信中说了,念在你我二人身为真门弟子,十几年来一心报国,保境安民,幽魔不灭,不以家为,百姓交赞,口碑千里。闻听收养一名女婴业已长大,如有想法,可持此信,择机送往青阳山修道习武。这说明啥?你我兄弟还是与青阳派大上尊有缘的。”

万顷坡急忙问:“请问两位将军,另爱今年多大了?芳名是?”

孟强将军道:“今年年方八周岁,大名姜孟瑶。”

万顷坡疑道:“姜孟瑶?这名字好奇怪啊?里面镶嵌着两位将军的姓氏。”

孟强将军道:“万盟长所疑不假。哎!这里面的故事,总令本将想起伤心的往事。那还得从八、九年前、我与姜将军刚来的那几年说起。你也知道,我们这冀北一带,由于山多地薄,战乱不休,再加上天灾多旱,百姓经常流离失所,儿童失散那是家常便饭,弃婴更是屡见不鲜。由于多年来重男轻女,男婴一般都有人收养,女婴则往往无人问津。那一年,有两个不满周岁的女弃婴怎么也找不到收养人家了,我和姜老弟一商量,干脆我们两人就一人一个收养得了。于是,姜老弟收养了一个,起名珊儿,我收养了一个,唤作瑶儿。”

孟强将军接着往下讲:“两年的时间飞快过去了,两个孩子从歪歪扭扭地学站到灵灵利利的学跑,从呀呀学语到缠着我们唱歌讲故事,倒也给了枯燥军旅里的我们增添了无限的乐趣。尤其赶上我们两人谁出关巡边或作战时,十天半月方能回来一次,看到久别的孩子,那种喜悦的心情是无以类比的。”

孟强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沉醉入甜美的回忆里。

过了片刻的静谧和沉默之后,姜华接过话题往下讲起来:“我记得那是大华前狩十八年的秋天,我和孟大哥带着两个孩子和十骑护卫出城,应邀前往察哈草原去参加察哈盟盟长的秋狩开节大典。那天晚上,月芽如银钩,秋风凉爽,我们嚼着冒油的烤羊肉,喝着醇香的银晶酒,看着草原上的歌舞表演,两个三岁的孩子更是玩得格外开心,一直玩耍到深夜,由于喝得太多,我们两人都在醉人的酒香中和衣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一阵急促的惊叫声和喧闹声惊醒了,有人在惊呼魔族人闯营了,我急忙在黑暗中摸到宝剑,高喊‘珮儿’‘瑶儿’无人应声,高喊‘孟强’也无人应答,便提剑冲到帐门外。星光下看到一对魔族骑兵冲了过来,被我一剑一个劈杀,接着又有四个魔族人冲杀过来,四周一片金击交鸣和冲杀呼号之声。大约两刻钟之后,魔族的突袭者被击走了,现场的人,包括察哈盟的人死伤大半,我们点起火把寻找伤亡的人和失踪的人,最后在马厩的草垛中找到了惊恐的瑶儿,珮儿却再无踪影。”

第110章、风生水起

“珊儿失踪了,确切说是被掠走了,我这时才感到,不仅我的乐趣没有了,我的亲情也没有了。面对大幽国魔族人我杀伐狂暴,回到营房后更是暴躁不安。孟大哥便带着瑶儿过来陪我,一有军事行动他抢着去,留下瑶儿萦绕在我的营房里。瑶儿和珊儿一样可爱,娇声不断,喜闹连绵,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脸上也渐渐有了安详恬淡的笑容。后来孟大哥对我说,瑶儿是他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是我们老哥俩共同的女儿,并且给她起了个正式的名字,姜孟瑶。”

故事讲完了,营房里顿时沉寂无声,三人谁也不语,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到。

“情感这东西,才真是日益月累,才真是集腋成裘来的。”孟强将军打破了三人的沉寂。“我们老哥俩在繁忙的军务中,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萦绕在身边,呆板而铁血的军营里,从此变得妙趣横生。”

“两位将军应该能教她些武功剑法吧?”万顷坡问。

孟强将军道:“那是自然,平日里教了她一些粗浅的功法。”

姜华将军道:“瑶儿与你家小公子年龄相仿,应该是大一岁,又都修习了功法,有时间让他过来一起玩吧!”

万顷坡道:“多谢姜将军!”

“他们也需要功法交流啊!”孟强将军笑道,“我们以后也把瑶儿送往盟长大人家里,丰富丰富孩子的生活。”

万顷坡急忙道:“欢迎欢迎!”

东方斐走后,瑶儿经常被送到万家,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在一起,不但一起玩耍,还经常一本正经地交流功法心德呢,倒也有趣得很。偶尔瑶儿也邀请弃生去一趟军营玩玩,那些刀枪剑戟的军械、骠悍骁勇的战马、威武雄壮的盔甲,都引起了弃生无限的向往,只是军营里规禁太多,纪律严明,所以,两人共同的时光大都是在万家度过的。

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弃生对武功和剑术的热爱,伴随着对军武生涯的向往,象地窖里的发酵的醇酒,一年又比一年浓了。他天天坚持站桩,天天坚持练剑。一年后,站桩能一气站半个时辰,木剑也舞得风生水起。这时候万丘老人想起了东方斐走前留下的话。“那把青锋剑锋利无比,舞不好会伤着自己的,不要着急让他用,还是先用木剑练。什么时候木剑舞得风生水起了,再让他换剑。”

“那么什么样才算风生水起呢?”万丘老人暗问自己,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还是感觉没到时候。

伏天的一天晚上,天气闷热的象蒸笼,一丝风也没有,弃生因为白天在地里跟着阿爹锄禾割草忙了一整天没练着剑,晚饭后就在庭院里舞起剑来,万丘老人坐在旁边看了一会,随着身边木剑的旋舞,就感到身边象有铁扇在嗖嗖地疾闪,同时有一阵阵的疾风从身上旋过。这时候天空想起了一串雷鸣,不好!要下雨!可晒场的粮食还没盖呢?他们爷孙俩急忙跑向百丈外的晒场。粮食刚盖上雨点就落地了,他们就赶紧往回赶,弃生却并不着急,还边走边在头顶舞手里的那把木剑。赶回屋里时,阿爷的衣服都快湿透了,弃生的身上却边一滴雨水都没有。爷爷就惊奇地问他刚才舞得那招叫什么。

“天顶旋云剑法!雨都泼不进的。”

这两个现象连在了一起,让万丘老人觉得,这剑法就应该算是风生水起了,于是才把东方斐留下青阳剑交给弃生,开始让他用真剑来练习剑法。

当然武术和剑法远远不是弃生生活的全部。

九岁那年,弃生开始跟着阿爷学习制作陶器。十岁了跟着阿爹学习木工雕艺。十一岁时学习耕种稼穑的各项农艺。十二岁时就长得象成年人一样高了,这时候的他拉弓射猎、耕田种粟,几乎是样样精通,不但身高长得象十五岁的成年人一样高大英俊,而且聪明机敏、沉着干练。爷爷万丘老人给长孙正式命名为栋,字喜梁。

还真不是十二岁的少年人说大话,经过一个多月的琢磨制作,锯了刨,刨了凿,凿了扔,扔了再锯,循环反复,万喜梁一心想发明的车真得发明出来了。

车身主体是由槐木板拼排成的长方形板体,宽五尺,长八尺。两边中心向下竖出两块一尺见方的轮膝,轮膝上钻了一对直径三寸的轴孔,穿了一根直径三寸的硬枣木车轴,车轴两端套着一对弧形枣木拼嵌成的车轮,车轮直径三尺。车身前面两边各探出一根三尺长的圆木握拉杆,上面扣有铁拉环,用于车子的推拉;后面两边各延出一根一尺长的尾翼,上面也扣有拉环,用于绑缚重物。

“弃生这娃还真有两下子!”

万丘老人看着孙子的发明成果,笑得合不拢嘴。阿爹万顷坡、叔叔万顷田、两个姐姐、叔叔家的小弟弟,都在围着这个叫做“车”的新鲜玩意好奇地转着看个没完。

“吃饭了!”阿母娇宝端着饭菜往桌上摆放,阿婶粟田氏姜荠拿起木勺往黑陶碗里盛山菜鸡丁汤。

万顷坡慢慢地吃着,还呆呆地愣神。

“阿坡,有心事?”万丘老人问。

“今天粟田氏部落和西陵氏部落大打起来了,听说两边各伤了十几号人,还打死了五、六个。”

“为了什么?”姜荠急忙问。

“为了西陵山脚下那片四十多亩的肥地呗。粟田氏的人说那本是一块荒地,是他们辛辛苦苦烧荒开垦出来的。西陵氏的人说地在他们的山脚上、当初就警告过粟田氏的人别打那块荒地的主意。”

“大哥!我们粟田氏勤勤垦垦的,从不惹事生非,你可得帮我们粟田氏主持公道啊!”姜荠急急地说。

“这个自然,粟田氏不但是你娘家,更是我们的盟邦,我这个盟长岂能坐视不管。”万顷坡说。

“这件事听起来是西陵氏有点强词夺理了,”万丘老人分析道,“一块荒地,事先你也没圈围起来,怎么能证明是你们自己的?再说了,如果西陵氏认定是他们自己的,那为什么前几年开荒时不据理阻拦呢?”

“这不明摆着吗?西陵氏是看着这块地这两年收成好,找个歪理想强取豪夺呗。”万顷坡答道。“我今晚就差人给他们两方送信去,明天召集他们双方进行调解。”

“你要以理服人,且莫动武。”

“这个自然,本来就是西陵氏理亏吗?”

“听说这次双方都动用了武械,粟田氏那边拿出了多把长剑和十几杆铁尖长枪,西陵氏那边手持好几片幽魔弯刀和十几支长矛。否则何至于死伤这么多人啊?”万顷田说,

“人口翻倍往上涨,可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些水,地也还是那些地,人为财争,鸟为食抢啊!”万丘老人叹道。

“现在这占山抢地的纷争呢,周围几百里内月月都能听到,都快成家常便饭了。”娇宝说。

“何止是简单的纷争啊?比这次严重的群杀恶战去年都发生好几起了。”万顷田说。

“老大啊,幸亏你这几年打造了锋利的剑矛、训练了强壮的族丁。这北边少枸氏、西边的西陵氏,也都红着眼睛盯着咱们南边那近百亩上好的地呢。”万丘老人用赞叹口气对大儿子说。

“这还得感谢前几年过来的东方先生,如果不是他的建议和指导,我们是既想不到更做不到啊!”万顷坡由衷地说。

“那当然,”万顷田说,“东方先生既出了点子,又告诉了具体的训练方法,关键是告诉了剑矛兵械具体的打造办法。”

“连咱们的小弃生都快成了族里的武训教头了。”娇宝自豪地说。

“我吃完了。”万顷坡第一个吃完下桌了。

“老大你等一会,我还有话对你说。”万丘老人喊着走出去的儿子。

“我在院子等你,阿爹。”

“弃生长大了,现在该正式拜师学艺去了。”晚饭都散了后,万丘老人单独和大儿子聊起来。

“阿爹,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去哪学啊?”

“你忘了东方先生临走留下的话了?”

“过几年孩子大了,如果想深研武学剑术,就到青阳山去。”万顷坡重复道。

“对啊!”

“那就让弃生去吧。东方先生一走都五年了,孩子也长大了。”

“这孩子这么聪明,不学点真功夫那就白瞎了,花多大代价也得让他学到点绝学啊。老话说得好啊,学得万人之技,方能成万人之事。”

“我主要是担心以后的局势:如今大幽国频繁地攻击和骚扰我们,外侵大华的边境,铁骑刀勇袭击不断,抢夺杀掠无所不为;内拉我们的部族,挑动各氏族部盟间的纷争,群争内战此起彼伏。如今有孟将军和姜将军镇守,尚且比十年前平安一些,可是再过些年,两位将军年老退役了怎么办?让弃生学得一身本领,将来回来保家卫国吧!”万顷坡解释道。

“当初主要是你媳妇担心孩子小,舍不得,现在是下决心的时候了。”

“这个我明白,可那青阳山,听说有几万里之遥啊!”

“我想还是让他自己去找吧!就当是给孩子一个游历和锻炼的机会。”

“阿爹你等等,我想起了一件事,你还记得东方先生走前留给孟姜两位将军的信吗?”

“记得,怎么了?”

“两位将军看信时我在他们身旁。我记得当时姜将军看完信后转述说,东方先生闻听两位将军收养一女,可持信送往青阳山学艺。我去问问孟姜两位将军,是否愿以让两个孩子一起结伴前往?”

第111章、玲珑孟姜

“万大哥,你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呗?”孟姜怯怯地问。

“以前的故事?以前也没有什么故事啊!”万青叶淡淡地道。

“谁没有以前的啊?你这样的修真大名星?以前的故事肯定很精彩。”

“真没有什么精彩的故事。”

“那就说说你以前的事,说说你小时候的事,说说你少年时的事。”

……

在孟姜崇拜而好奇的目光里,万青叶的脑海中、三十年来的往事如烟花般地倏然闪烁。他便将这些往事从头到尾地给孟姜讲了一遍,当然他还是留了个小心眼,其中有关瑶儿的往事他只字没提。

“那三上尊为何给你改名为万青叶呢?”孟姜爬在石桌上,两手托腮仰往着他问。

“师傅说,一枝小树丫而已,欲成栋梁,先展青叶,至于你能否长成栋梁之材?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三上尊就这么说你?”

“当然。我师傅是当时修真界大名鼎鼎的‘鸣公子’,长得年轻英俊,功法高深莫测,却又是一身书生意气,孤傲而潇洒,类土当年万户侯。”

“明星中的超级明星!不对!那应该是众星拱月中的月亮!我从你身上甚至看到了三上尊的影子。”孟姜说着,双目也跟着焕发出光芒。

“所言不错。自入山那天起师傅就成了我心中的偶像,我处处模仿师傅,师兄弟们说我连性格都有点像他了。”

……

洒过在巡,菜过五味,众人的话越来越多,孟姜的话越是越来越少了,还发出幽幽的叹息。

“孟姜,你怎么了?”许夫人关切地问她。

孟姜急忙站起来,躬身道:“夫人,没什么,只是我担心万公子。”

“别担心了,梁公子一行三人这不找寻来了吗?”夫人轻声道。

梁青山道:“以万师弟的身手,不会有危险的,只不过羁縻在了某个地方,暂时联系不上了。”

“梁公子,夫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孟姜说着,再度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梁青山急忙站起身来揖手还了一礼,道:“孟姜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如此大礼青山可担当不起。”

“孟姜!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许夫人道。

“夫人,我想随梁公子,一起去找寻万大哥。”孟姜眼望着两人,小心翼翼地说。

“这个……一路上跋山涉水,孟姜姑娘吃不了这个苦的。”梁青山摇头道。

“只要能找到万大哥,纵使千辛万苦,孟姜也毫不畏惧。”孟姜扬脸道,柔弱的双目瞬间闪现出两道刚毅的光芒。

梁青山道:“还不只是艰辛的问题,看你这柔弱的身骨,你跟不上我们的速度和行程的。”

“五师兄,午饭前我试了一下孟姜的功力,不由吃了一惊,孟姜姑娘竟然是先天筑基的样子,炼功学武的奇材,短短五个月,不但掌握了炼气之术,竟然有了二阶见田的功力。”李青童插言道。

“你说什么?先天筑基!”梁青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李青童点头道。“这种事我哪敢说谎啊!”

“莫非孟姜姑娘是珑珑体?”梁青山盯着她问。他记得师傅讲过,有三种体质的人是不用后天筑基的,其中有一种叫做玲珑体的人,外表瞅着弱不禁风,实则筋脉内透,先天柔韧,可直接吸灵化气,炼功习武。

“我不知道。”孟姜姑娘急忙摇头道。“但是,自从万大哥走后,我按照万大哥教的方法,天天在后花园里凝神坐道,吐纳天精地气,苦炼内功心法,每天一早一晚各炼一到两个时辰,确实感到内气充沛了,白天走多少路都不觉得脚痛腿沉,干什么活也不觉得累,再无疲乏的感觉。”

“噢!?”梁青山盯着她的双目惊问道,“你还炼了什么?”

孟姜被梁青山盯得脸都红了,急忙羞怯地低下头,轻声道:“万大哥还教了我一套卷脚,我每天都抽时间炼一到两个时辰。”

梁青山怒道:“这个‘万八哥’,嘴快也就罢了,身上功法也不把门,竟敢私自外传青阳派功法,看我启禀掌门师尊以后,怎么处置他!”

“啊!”孟姜大惊失色,惊慌道,“我不是偷学的。”

梁青山正色道:“你是不是偷学的,但万师弟却是偷教私传,重犯了门规戒律。”

“梁公子,这可如何是好?”许夫人关切地问。

“夫人莫惊。此事错不在孟姜姑娘,而在于敝派的万师弟,他私传本派功法,罪责不在小。好在现在山门口,我饭后即行回山,回禀掌门师尊,看有没有什么减责或补救措施。青童青楼,你们两人就住下等我吧,我最迟明天中午就能赶回来。”

一顿丰盛的午餐,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花青楼因为没吃好,心里便牢骚满腹。

许夫人把李青童唤了过去,单独来到夫人的房间。

“童儿,这事真得这么严重吗?”

“娘,我登山入门较短,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哦,那假若你是掌门,你会如何处理这事呢?”

“我入山一来净是醉心功法了,还真是不知如何料理。不过……我想……此事的责任者还是青叶万师兄,咱们侯府是没有半点责任的。但是……此事毕竟发生在我们侯府了,而且还牵扯到了孟姜姐姐,我觉得吧,掌门师尊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臭小子,入山修真几年,还是长了些见识。去陪你那个小师兄吧!顺便把孟姜叫过来。”

“不就是学了点入门功法嘛!至于吗?”花青楼看看身边无人,对花青楼抱怨道。

“是啊,五明兄平时都温尔温雅的,很少有这种爆脾气啊?”李青童也很纳闷。

“我们青阳派委托代培的弟子人数众多,单单现在在山上的就三百多人,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没有啊?谁不学点青阳派的初级功法啊?如果这也算作偷传私教,那我们青阳派委培学院干脆别招委培弟子了,黄了算了。”花青楼依旧愤愤不平。

第二天上午,李青童他们刚刚吃罢早饭,梁青山就匆匆赶了回来。

“夫人,昨天的事,惊扰了夫人和孟姜姑娘了,青山我甚是过意不去,在这儿代青阳派,代掌门师尊,在此向侯府和夫人以及孟姜小姐道歉。”梁青山先向侯府和许夫人揖手道歉。

“没什么,这个牵扯到你们青阳派的门规戒条,我能理解。”夫人落落大方地说。

“青山昨天匆匆赶回去,急忙向掌门师尊做了详细的禀报。掌门师尊说,此事发生在侯府,还牵扯到了侯府的千金大小姐,不管多么严重,都应该大事化小。”

“多谢玄极子掌门的宽宏大度。”许夫人站起来身来谢道。

“其实此事的责任与侯府没有一点关系,责任全在于敝派弟子万师弟,接照青阳派的门规戒条,轻则开除出本派,重则废除其功法。”

“啊!”孟姜惊叫了一声,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梁公子,无论如何不能这样处理万大哥,你看废掉我的功法行吗?我身上的功法废除了,不就相当于万大哥白传授了吗?”

“梁公子,没有其他办法吗?”许夫人盯着梁青山问。

“办法也还是有的。解铃还需系玲人,要想救下万师弟,还得孟姜姑娘帮忙。”梁青山道。

“只要不责罚和处理万大哥,让我做什么都行!”

“怎么个救法?”夫人紧追着问。

“孟姜姑娘以前入过什么门派吗?”

“没有。”

“那就好办了。如果孟姜加入青阳派,万师弟就不属于偷传私教了。”

梁青山说完,转目看向孟姜姑娘。孟姜却是转脸看向许夫人。

“孟姜!还不快快谢过梁公子!能拜入青阳派,不但解救了万公子,而且,这也是你几世修来的福份啊?”许夫人高兴地喊道,神态豁然开朗。

“谢谢梁公子!”孟姜也笑了,急向梁青山道了个万福。

梁青山道:“掌门师尊也想到这种可能的情况了,吩咐在下,如果能拜入青阳,先算为记名弟子吧,其他事等找到万师弟回山后再说。”

“谢过青阳派的掌门大人!”孟姜又是一个万福。

“关于你要跟着我们三人去追寻万师弟和马师弟的事,我也向掌门师尊提了。掌门说,必须将路途的风险情况详细地告诉你,由你自行决定。”

孟姜急忙说:“只要能跟着去找万大哥,我不怕任何艰难险阻。”

梁青山道:“不仅仅是艰难险阻和吃苦受罪的问题,这一路不知会发生什么,由于你功法较低,受伤、致残,甚至是生命危险,都有可能发生。”

“我不怕!”孟姜双目闪现出坚毅的光芒。

“夫人!您舍得放孟姜姑娘跟我们走吗?”梁青山转脸问许夫人。

许夫人笑着看了看李青童,又看向孟姜,道:“都说儿大不由娘,其实女大也不由娘,去吧!该往哪飞往哪飞吧!”

“娘!”孟姜喊了一声,“普通”一声朝许夫人跪下,磕了三个头。

李青童见状,也朝许夫人跪了下去。

“好了!都起来吧!”

“夫人,还有一条也算是好消息。”梁青山补充道。

“哦?还有什么好消息?”许夫人高兴地问。

“关于您订下的孟姜姑娘和万师弟婚姻大事的事,我也向一并做了禀报。掌门师尊说了,如果孟姜姑娘拜入了本派,万师弟的罪责已免,婚事也就没有障碍了,他当然不会反对了。”

“呵!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令我高兴的消息。夏荷,快去庖厨吩咐,备上最好的酒菜,今天我也要一罪方休。”

梁青山道:“夫人!我们还准备一会赶路呢?”

许夫人道:“我把孟姜都托附给你们了,就这样匆匆告辞啊?我还有事要给她准备呢?冬梅,让管家去准备四匹上好的快马。”

李青童道:“娘,炼功习武之人,这个就不用了。”

许夫人道:“如果只是你们三个人,当然我不管了。可是孟姜呢?她的步伐、轻功跟得上你们吗?我这是照顾孟姜,你们三人跟着她借光吧!”

花青楼笑道:“多谢夫人美意。不管他们俩什么态度,我这儿先谢谢了。”说罢抱拳一揖。

梁青山急忙抱拳相谢:“多谢夫人周全!”

“夏荷!把内房的那只檀木小盒拿来。”夫人吩咐道。

一个叫夏荷的丫头立即就去捧了出来。

许夫人亲手打开,拿出两只碧绿的玉簪,每只簪子末端都穿有一颗火红的宝珠,莹莹散发着晚霞一样的微芒。

夫人拿起这对簪子插到了孟姜头上,道:“这对异彩霞珠是侯爷四十大寿时东海龙君送的,前几年我用极品的和田玉和这对宝珠,找工匠精作了这一对异彩霞珠碧玉簪。你我母女一场,今日一别,不知再聚何时?就赠给你做个纪念吧!”

“娘!”孟姜喊着,眼泪婆娑而下。

第112章、三天子都

第三天早上,用罢早餐,四人向西飞马而去,三天后到达了繁华的三天子都。

三天子都,位于南北的交通要冲;黑白二山左右相拥,犹如龙凤飞舞;大鄣山南北连绵,山川叠翠;中间庐水盘环蜿蜒,灵气盈然,风景清丽。相传上古的天皇伏羲大神、赤帝神农氏和轩辕黄帝曾在此逗留长住,可谓宇宙造化之奇所,人杰神灵之宝地。

如今的三天子都早已发展成为方圆千里远近闻名的大都市了。四人翻身下马,迈进巍峨高大的城门,一条青石板铺砌的宽敞大街直通向里。但见两侧都是两三层的楼阁,黑瓦白墙的,层楼叠院,高脊飞檐,曲径回廊,亭台楼榭;楼起水畔,院借山势,黛青瓦,马头墙,飞来椅,小格窗;石砖木雕,小桥流水,古朴美雅,令人一望就心驰神往。再往前走,渐进都市中心,更见两边商铺林立,唱卖不绝,金匾银饰,旗幌飘飘,好一派繁华景象。

“‘神农客栈’!”花青楼突然仰脸喊了一声,“真敢起名啊!”

“那边还有个‘伏羲卦坛’呢?”孟姜张望着往远处一指。

“那边更敢叫!‘三皇五彩城’!”李青童喊道。

“那我们今晚就住‘神农客栈’去。”梁青山道。

说话间四人来到了客栈的前院门口。早有客栈老板上来热情地招乎,四人跟了进去,立即有伙计过来把马匹牵了进去。

“莫非赤帝神农曾在你们这里住过?”花青楼笑着问。

老板也笑着答:“客官您还别说,人皇神农还真曾在敝店下榻过。”

“这么说……您这小楼小院?是一座拥有几千几万年老龄的上古建筑了?”梁青山追着问。

“我看这砖这瓦,就是南边景德镇新烧的款式嘛!”花青楼笑道。

“客官高见。这客栈院落的位置还真是那座古院的位置,只不过当年的楼阁亭台早就毁于流年的水火了。现在的客栈是后世仿建的,不过也有百八十年的历史了。”

四人入得店来,梁青山坐下休息,李青童、花青楼和孟姜三位少年男女则为三天子都的繁华所吸引,扔下行囊向门外奔去,但见不远处的“三皇五彩城”楼高五层,在这个以两三层楼阁据多的山城水市,本身显得如鹤立鸡群;而五彩城却又是崭新的红墙翠瓦黄门金柱,颜色上更与周围青瓦白墙的楼阁截然不同,更显得格外扎眼耀目;再加上楼上楼下彩旗飘荡,锣鼓喧天,街上的人群还潮水似的往那儿涌去,这就更引起了他们心中的好奇。

“小哥,这‘三皇五彩城’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花青楼拦住客栈门口的一个伙计问。

“公子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三皇五彩城’前天才开业,你们看,庆典的花篮礼炮都还没撤呢,一到三层是百货销售,前五天是优惠大酬宾,所有商品货物一律五折,凡购买百两纹银以上的商货,还可以参与有奖购彩活动,中彩还有大奖呢,今天才是第三天,三位客官不去凑凑热闹?碰碰运气?”

“什么是有奖购彩?”孟姜仰脸问李青童。

“我也不太清楚,十五师兄,你知道吧?”

花青楼道:“这世间万象,哪有我不知道的?有奖购彩的方式有很多,三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位公子,去看看不?”孟姜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两位。

“等等!你们要去哪儿?”梁青山从后面喊道。他还是不太放心三人,就从房间里追了出来。

“‘三皇五彩城’开业大酬宾,我们想去看看热闹啊!”李青童道。

“世间俗物,有何好看的?”梁青山道。

“五材长于山,七宝藏于市。五师兄,这三天子都乃南北通衢的大都市,百分之百会荟萃四面八方的奇宝呢!”花青楼道。

“五师兄,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上好的绸缎料子。”孟姜俏声道。

“那就一起去瞧瞧吧!”四个人当中三个人要求一致,梁青山也只好奉陪了。

四人跟在拥挤的人流后面拥向了“三皇五彩城”,迈进楼门,只觉眼前一亮,果然是琳琅满目。前两排是儿童玩具,皮侠木猴、积木童车,三色石,五行棋,应有尽有,李青童和花青楼不由地童心大起,一样一样地摸了个遍。

梁青山笑道:“两位师弟,还想时光倒流,回到小屁孩的日子。”

两人讪讪地笑了笑了,这才迈向前去。后面三排皆是童装童器。

“现在的儿童真是幸福啊!”孟姜轻轻叹道。

四人遂上了二层。这二层更是溢光流彩,满目皆是女子时装。什么一缕长巾、双珠灵履、三色夹衣、五色锦袄、七巧仙裙、九尾狐裘……看得孟姜姑娘眼花瞭乱,惊叹连连。再往里则是各色各样的丝绸料子,有如溪的杭绢,如纸的宣绸,团花的蜀缎,七彩的云锦,应有尽有。孟姜姑娘是左瞧瞧,右看看,用手摸着那一款款滑滑的缎面,真是个爱不释手,最后却只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一匹银白色带金丝暗纹的湘缎,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姐姐,这金丝银缎也不象是你能穿的啊?”李青童问道。

“当然不是我穿的,我是想用它给万大哥做一件新袍子。”孟姜轻声道。

“这八哥大鹦鹉,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份?要么就是踩了狗屡运了。”花青楼夸张地叹道。

“花师兄,我也给你买匹缎子做一件吧?”孟姜转脸对他说。

“我可不要你这份对弱者的同情和悲悯。”花青楼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想让我在大鹦鹉面前彻底瘫痪啊?”

“孟师妹,别听他瞎掰,他哪有一句真话啊?”梁青山道。

花青楼急忙高喊:“苍天啊!不带这么打击弱者的啊!”

“到三楼喽!”前面传来了李青童的欢呼声。

三人急忙跟了上去。哧!四人皆瞪圆了双眼,口中发出莫名的惊异声。如果说一楼是琳琅满目,二楼是溢光流彩,三楼却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更贴切的词汇来描述了,只能用大惊失色来表达他们的心情。三楼的柜台改成了竖向的,共有六排,踏上三楼就能一眼望到,全都是奇珍异宝,灵器神物,大多都是与修真相关的,而且很多都是从来没见过的。东海产的鲛珠,尧光山的青玉;扬子鳄的铠甲,犀牛皮的长靴;建奇木的强弓,会稽铜的利箭;紫阳山的无邪剑,青云山火焰枪……这是以前他们偶尔见到过的珠玉兵器;那没见过的就更多了,只能靠标签上的文字去识别,有犀牛角、蛇蛟角、青龙角,有玄熊胆、火蛇胆、幽魔胆,有百年人参、千年甲鱼、万年玲虫,有洞庭金蚌壳、南番赤蛇蜕、北海银鲲鳞,有金烟香鼎、紫气丹炉、红焰烈珠……四人可是开了眼界,纷纷掏银购买。

三人下山前,除了梁青山的传世宝囊“世木囊”外,掌门每人都送了一个普通的贮物锦囊,里面除了各放了些必备衣物、常用丹药和常用器刃外,还给每人各带了三千两白银,用以路途消费和急用。到了侯府,许夫人又给了李青童和孟姜姑娘每人各三千两白银,所以李青童就成了四人当中的大财主。

花青楼看了半天,最后选中了那件紫气丹炉,一问价一千二百两。

“抢钱啊!”他恶狠狠地崩着小脸问。

“市面上顶级的丹炉,能碰到是你的缘份,而且现在是五折优惠,还贵吗?”

花青楼咬着牙掏了六百两银子买下了。

李青童则是相中了红焰烈珠,因为标签上说这实际上就是一只烈焰火珠,其释放的能量相当于一场小型的火灾;问了卖家,卖家又补充说,红焰烈珠是可气炼的,修真者拿它气炼之后,其能量能翻五到十倍,相当于一道小型的雷电。

“扯蛋!吹吧!”花青楼不屑地说道。

其实花青楼最先是相中了红焰烈珠的,可是悄悄一问价,两千两银子,立马就没电了。

对于卖家的鼓吹,李青童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就是一场灾火能量的火珠也值这个价啊!于是就以一千两银子把红焰烈珠买下了。

梁青山只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那座报价六百两银子的金烟香鼎。

“五师兄太抠门了吧!”花青楼笑道。

“只买对的,不买贵的。”梁青山笑了笑,道,“这才刚刚离开青阳山几天啊?三千两银子,听着挺多,可你们这般流水般的花钱,还能花多久,到时连馒头米饭都买不起时,看你们怎么办?”

“姐姐,你舍不得花钱买啊?”李青童问孟姜。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不知道选什么好?”孟姜不知所措,诺诺地说。

“那……五师兄,你帮着给姐姐选一样呗。”李青童转脸向梁青山说。

“来吧!孟师妹。你现在功法才刚刚入门,不用太依赖什么宝物,目前也用不上什么高端的宝器,所以不要象他们俩那样花高价买宝物,既烧钱又用不上。”梁青山道。

“五师兄说得是,今日孟姜就听五师兄的。”

“这火蛇胆,乃清心凉血是佳品,是炼气阶段防止走火入魔的极佳药材,报价才四百两银子;这顶蛇蛟角,乃蛇化蛟成龙过程中蛇首上长出的益气催力之灵宝,要价也只有六百两银子。两样加在一起你只要花五百两银子就可以了,你可愿意?”

“孟姜本不明白,但听五师兄说完,理清心明了。五师兄帮我选的,正是目前我所用的,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就这样,三人都买到了自己所要的东西,便兴高采烈地上四楼赌彩去了。

所谓赌彩,就是每人再拿出自己所购商货价格十分之一的银子来买筹码,每十两银子买一柱筹码,百两以上再赠两柱筹码,以此来赌彩头。彩头的价格是筹码的十倍到三十倍不等。赌彩的方法却有很好几种,简单的有套环、射箭等,复杂的有摇骰子、抽签子等等。四人所买绸缎宝器,共花了两千五百两银子。如果都参与赌彩,就需要再拿出两百五十两银子。

“这个好玩,我参加!”花青楼欢呼道,拿出了六十两银子。然后问孟姜:“你呢?美丽的孟姜姑娘?”

“我……?”孟姜诺诺道,“我就不参加了。”

“五师兄,你玩不?”花青楼转向梁青山。

“我随便,你们高兴我就陪你们玩。”梁青山道。他其实是不爱玩这种游戏的,总认为这都是骗钱的花招。

“十七,你呢?”花青楼最后转向了李青童。

“我不但自己参加,连我姐姐的筹码钱我也付上,一起玩吧。”李青童也感到这游戏有点意思。

“不用啊!我不会玩的。”孟姜看着李青童说。

“我说十七,你可是这次出行的金财主,囊括着六千两的银子,干脆大方一点,把我们的筹码都付了得了?”

花青楼笑道。

第113章、孟姜遇险

“没问题。”

李青童应道,遂拿出二百五十两银子换了二十九柱筹码。四个人每人七柱,剩下一柱给了孟姜,便一撒欢地玩去了。梁青山要去射箭,李青楼要去套环,花青楼要去摇骰子,孟姜什么也不会,不知玩什么好,三个人便争相邀孟姜一起玩。

“我还是跟三公子去套环吧。”孟姜看了看三人最后说。

“走喽!孟姜姐姐!”李青童扯着她的手就跑了。

套环有金环和银环之分,金环一柱筹码只能换一只,套中的彩头是价值一百两以上宝物;银环一柱筹码能换两只,彩头是价值五十两以下的普通的商货。二人一嘀咕,用手里的十五柱筹码换了八只金环和十四只银环,便兴高采烈地钻进人群里玩起套环来。

银环套中了三只,彩头是一幅银手镯子、一条绿色长围巾和一双犀牛皮的男式长靴,不用说,前两样给了孟姜,后面的李青童收入了贮物囊。八只金环,竟然套中了一条标价八百两银子的五千年玲虫和一条标价一千二百两的南番赤蛇蜕,就是实价减半二者合起来高达一千两纹银了。

“赚大发了!”李青童欢呼道,“孟姜姐姐,你要哪个?”

“可你选吧!”孟姜也很高兴。

“这条南番赤蛇蜕,不但弹性好,可张可缩,关键是穿在身上既柔顺似绸缎又坚韧如精钢丝网,青阳剑离陌刀都看不透它,还能入水不浸不沉的,实乃宝物一件。给你吧!这五千年玲虫虽因年头有限算不上极品,但也算是稀有的精品药材了,我拿回去炼丹或者泡酒了。”

“多谢三公子相让,孟姜这儿谢过了。”

孟姜说着,蹲身道了个万福,突然就感到发梢一动,急忙扭头看去,一只异彩霞珠被一只长长的黑衣手疾然拔了出去。

“有飞贼!”孟然疾然娇喝一声。

一道黑影随声向门口飞去。

“黑衣贼!我看你能往哪里逃?”李青童高喝一声,紧跟着飞身追去。

这一声旁边的梁青山和花青楼都看到了,扔下未玩完的筹码也疾身追了出去。

黑衣人轻功甚是了得,见三男一女都奔自己而来,急忙驰跃到窗口,身子一跃跳了下去。李青童和梁青山紧跟着也跳了下去。孟姜“啊”的一声惊叫,就顺着楼梯向二楼一楼奔去。花青楼便紧追着姑娘窈窕的身影不放。

就这样,黑衣在前面奔跑,梁青山和李青童紧追在身后,孟姜和花青楼垫后,五人风也似的飞驰在大街上,一会儿就飞出了北城门,奔北方的大鄣山而去。

但见前面山头一个接一个的变幻,两侧青峦一座接一座的飞逝,古树森森,荒草荡荡,山石闪过,虎兽啸匿,青山张开深深的胸怀,将五人囊括在一线长隙里。

大约追跑了两个时辰,山峦渐渐的矮了下来,山脉变成了丘陵,出现了一条碧透的清江,五人就延着清江水畔的小道往前跑。丘陵又变成了平缓的山坡,江水变宽如湖,缓坡平坦如滩,草高林茂,飞贼的黑影却不见了。

“这厮跑哪去了?”花青楼追上了渐渐停下来的梁青山和李青童,气喘嘘嘘地怒喊道。

“各位歇一会喝口水吧!我料这贼人也跑不了多远,许是藏起来了。”梁青山道。

“孟姜姐姐,累得怎么样了?”李青童问最后跑上来的孟姜。

他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体质柔弱孟姜一直跟了上来,不但没落下多少,也没象花青楼那般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只是悄脸红火如三月的桃花,细细的香汗细珠沁满了额头,煞是娇艳动人。

于是,四人从储物囊里拿出水囊喝起水来,边喝边散开撒网似的向前面巡察起来,越走离水边越近,林渐稀,草更荗,还能听到一片杂乱的叫啸声。

“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李青童竖起耳朵问。

众人循声向前走去,但见前方的水泊越来越浩渺,后面的草林渐渐被三面的水泽所环绕,而那种杂乱的叫声却是越来越清晰了。诸人细细辨去,有咕咕的声音,有波波的声音,有哇哇的叫声,有吼吼的叫声,有的青脆如巨蛙,有的沉闷如暗雷。

“是水兽?”花青楼高声问大家。

“再往往走走也许就揭晓了。”梁青山道。

“三公子,这杂乱的叫声叫得我心底怕怕的,要么我们往回撤吧?”孟姜怯怯地对李青童说。

“我们有四个修真高手在呢?有何害怕的?”李青童朗声答到。

“黑衣人,胆小鬼,有本事别藏着啊?你给我滚出来!”花青楼高喊道。

“五师兄,你能听出这是嘈杂乱吼的是什么声音吗?”孟姜又怯声问梁青山。

“我现在也没听出来,不过你别害怕,有我们三人在呢,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都后悔追这个飞贼了。”孟姜自言自语道。

说话之间四人来到了浩渺水草边,四人齐浮满长草的水湾里望去,但见水草之间探出了一个个凸凹不平的黑糊糊的礁石,礁石怎么会是活的呢?而礁石上还睁开了一只只明亮的珠眼。

“鳄鱼!”梁青山急道。

但见礁石一样的长棱头颅布张开了一条条赤红的大口,惨白的尖牙利齿参差地展现出来,围着他们四人向岸边爬游了过来。

“我们快向一起靠拢,向后退去!”梁青山高声喊道。

可是身后不知何时也爬出了数条一丈多长的鳄鱼,迅速地阻断了他们后退的道路。

“快爬剑!准备与鳄鱼撕杀!”梁青山再次高喊。

一头一丈多长的黎黑色的鳄鱼从前面向梁青山急袭过来,梁青山一剑砍去,立即发出一道火石般的火光。

“孟姜师妹!站到我身后去!别乱动。青童青楼,我们三人将孟姜围在中间。”

“是!”两人高声应道。

成片的鳄鱼将三人围在了中间,发出了一声声低沉的吼叫,让人透彻心骨。

三人一起奋剑砍去,但见一道道火电雷光在剑下闪亮。而前面的鳄鱼群,也好象被他们剑光激起了凶性,开始跳跃着向他们进攻而来,一拥而上攻入了三人中间,幸好中间一块高耸的巨石,孟姜急忙攀上巨石的尖顶。三个人则被鳄鱼群分割成了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各自面对四周凶勇的鳄鱼群挥剑奋战。

李青童一剑朝一头暗黑的巨大鳄鱼刺去,鳄甲坚韧,李青童一口真气通过手臂抵达剑尖,但闻“嗤棱”,宝剑刺穿了鳄鱼头,这条鳄鲁悲号一声,翻滚在地再也起不来。那边花青楼则手持水火交炼过的“云真剑”,对着一头灰脊梁鳄鱼剌去,虽然他真气不如李青童,但他手中的宝剑却是锋芒毕露,两剑就刺死了那头大灰鳄。那边梁青山则运起了火运气剑,甩手一道火光劈向一头墨黑的鳄鱼,将其墨头一劈两半,哀号声瞬间荡响起,空气中更是充满了血腥的气味和烧焦的气味。

不到两刻钟,三人已经斩杀了三十多头鳄鱼。这群鳄鱼也渐显疲惫了,开始安静了下来,不再主动进攻,但是却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如此相持了片刻之后,但闻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不远出不知闪现出那个黑衣飞贼。此时他正站立在一头金色的两丈多长的鳄鱼背上,绕动着自己的手指,这边的鳄鱼便跟着他的手指飞跃起来。

“这他奶奶的是什么功法魔术?几百斤重的鳄鱼竟能跃身飞起?”花青楼惊道。正好一头鳄鱼跃身向他扑来,他急忙闪身躲开,“云真剑”扬臂划去,那头鳄鱼正从他的斜上方扑过,白色的肚皮立即被“云真剑”部开,五脏内腑还着血液立即飞溅开来,洒落在了地上、草上和其他鳄鱼身上。

那一边,一只鳄鱼跃身朝李青童的头部袭来,李青童飞身躲开,鳄鱼扑了个空,飞落到地上,李青童飞身跃到鳄鱼的后背上,“啪啪”两剑刺破了鳄鱼的双目。双目失鸣的鳄鱼发疯似的乱窜,顷刻之间就被其他的鳄鱼撞昏跃死了。李青童一看这招管用,于是腾空跃起,专门刺杀鳄鱼的眼睛,于是,一群瞎鳄鱼自想功扰击杀,一会就死伤了一大片。

另一边,两只鳄鱼同时跃起,一起功击梁青山而来。好一个五师兄梁青山,不愧是五阶玉龙高手,左右两手抖然同时发出金焰气剑,但闻“嗤——”“嗤——”两声,两头鳄鱼同时在半空中被他的双手气剑斩劈为两半。接着又有两头鳄鱼飞起,梁青山如法炮制,潇洒如故。

如此不到两刻钟,三山斩杀了将近百头凶残的鳄鱼,粉碎了鳄鱼的第二次围攻。再度渐渐沉入了片刻的安静。

可安静总是短暂的,进功与血战才是主旋律。但见黑衣飞贼改变了手势,四周的鳄鱼咆哮吼鸣,将三个人铁桶般的围住,中间的鳄鱼则奋起冲撞向孟姜脚下的岩石。一头头鳄鱼撞得头破身死,一头头鳄鱼接着毫不畏惧地往上冲撞。孟姜身下的岩石急剧地晃动起来,左右摇晃。孟姜身子在上面抖动的厉害,口中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岩石越晃越不稳,终于“轰”的一声倒塌了,孟姜尖叫着跌向下面,一头穷凶嗜血的巨大鳄鱼张开血红大口,眦着满口锋利的白牙,向上迎了过去。

第114章、幽魔禺疆

梁青山正在那边潇洒地挥动着双手气剑猎杀围攻他的鳄鱼,忽听背后传来孟姜惊恐的尖叫声,急忙扭头看去,但见孟姜姑娘从摇晃倒塌的高高岩石坠落下来,下面正有一头大鳄张开贪婪的巨口等着嘴边的美食了。

好一个五阶玉龙梁青山,双手一收,气剑回肘,身子一跃,疾速飞射过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黑衣人也踩着一个个鳄背向这边飞驰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梁青山一道银影如一道白色的闪电,飞身来到近前,抢在黑衣人之前双手托住了坠落半空的孟姜姑娘。接着脚步疾点,踩着黑丫丫的鳄鱼背,双手托抱着孟姜,驰向了十几丈外一座高大陡峭的岩峦。再提起一口真气,纵身跃上近十丈的岩峦之巅,这才将孟姜放下。

“多谢五师兄救命之恩!”满脸绯红的孟姜姑娘惊魂未定,一手扶着岩峦一边弯腰道谢。

“这座岩峦高大陡峭,既不怕鳄群冲撞,又爬不上来,应该安全了,你就呆在这儿别动,我去会会那个黑衣飞贼。”

梁青山说罢,扭头看去,但见黑衣人已奔回原处,又站在了那头金色鳄鱼王的后背上。梁青山于是纵身跃下峦巅,再度点踩着鳄鱼的黑背,飞速驰向黑衣人而去。

“大胆飞贼!”梁青山大喝一声,“你偷抢我师妹的霞珠玉簪,将我们引到此处,意欲何为?”

“说得不错,我就是要将你们引来喂鳄鱼的。”黑衣人高声应答。

只见这黑衣飞贼,穿着一件左衽圆领的玄黑长袍,脚蹬长皮靴,生得是高大威猛,脸色也是黎黑如栗子皮一般,五官更是自带着一股天然的凶相。奇异的是他的发型,颅顶头发尽剃,只有颅两侧有两绺长发,结成细瓣自然下垂。

“我们与你有什么怨仇?竟暗藏如此祸心。”梁青山挥拳打死了一头袭来的鳄鱼,双目怒视着对方。

对方从金鳄鱼背上跳了下来,站在地上。金鳄鱼后退了几丈,所有的鳄鱼也都跟着向后退去,中间立即空出了一片方圆十几丈的草滩空地,几百头甚至上千头的鳄鱼群,又将两人围在了草滩空地的中央。

“身为青阳派紫阳派的弟子,就是我们的怨头仇主,废话少说,看拳!”

对方说罢一拳飞来,梁青山立即举拳相迎,就听“当”的一声震响,犹如玄铁击到金钢上,两拳之间爆闪出一道强烈的火光气雾,两人各自震退了三步。

这一拳乃是两人互相试探对方的实力。

“黑飞贼好厉害!”梁青山叫道。

“白小子也不差嘛!”对方回应道。

双方乃脱离肢体的近身相搏,只见黑衣人左手手掐玄魔诀,口中高喝一声:“玄魔山!”右手擂起黎黑的肉掌,崩然挥出,但见一团乌黑的掌风厉气瞬间凝成了一座山形,以一种横霸人间的气势猛然飞压过来,吹得梁青山衣袂飞舞。

“北幽玄魔掌!你是魔族大幽国的人!”

梁青山惊道,遂凝气挥出一掌击过去,只见掌风化成一道金光,如一道闪电脱掌飞出,迎着对面乌黑的山形厉气,疾然射去,接着就呼得“咣”的一声巨响,黑色的玄魔气山被炸成了一片烟灰一般的碎絮,转眼间随风飘散了。

“玄极老道亲手栽培的领衔大弟子看来还是有两下啊!”对方高声叫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通上名报上姓来?”梁青山怒道。听口气对方对自己已经了然若指,可是自己连对方却是毫不知晓,不由地暗自恼怒。

“大幽国赤水公子禺疆!”对方傲然答道。

“那就让我梁青山会会你这赤水公子吧!”

“我看你能接我几招?”

说话之间,自称禺疆的黑衣人再度手掐玄魔诀,口里念念有辞,只见他两手立到胸前,两掌相对,手心相磨。“玄魔火!”随着他的一声爆喝,一团黑红的烟火突然从两掌之间腾燃而起,迅速地被他推向前来,瞬间爆燃成一团乌云烈火,飞速向梁青山袭来。

“小小魔掌幻术,也敢来呈能?”梁青山怒道。

只见梁青山伸出左手往自己的额头一抹,额上顿时渗现出几粒晶莹的汗珠,左手捻起汗珠轻轻往前一挥,口中高声唱道:“挥汗如雨!”飞速甩出的几粒汗珠,突然化成了一团湿漉漉的银白色云气,接着又迅速地蓬长成一团巨大的白色雨润云团,迎向黑衣禺疆的火云而去。白色的雨润云团一碰到那一团火云,立即蓬发胀大起来,将红色的火云囊裹到自身当中,火云团瞬间熄灭了,溶化在了银色的雨雾中,这团银白的雨雾最后迅速地凝化成一颗巨大的水珠,“呯”地一声溅落到地上,顿时火消烟散,幻化归寂。

黑衣禺疆见两招玄魔掌皆被梁青山所破,不由地大怒。于是两腿横向跨出一步,两臂向两侧伸开,手掌向上,拇指中指掐着玄魔诀,仰首望天,呈“大”字形站立在梁青山面前,口中再度高喝一声:“玄魔雷!”但见他两手掌上再腾起两团黑云。他两手掌心向上一巅一送,两团黑云腾空而起,瞬间长大,犹如两团带电体,闪烁着点点的电火星光,还发出噼呖啪啦的响声。

“不就是一颗魔幻雷吗?我看你能奈我何?”

梁青山大声高喊,遂拔出腰中的青阳宝剑,剑柄向下,剑尖冲上,倒着恒立在地上。“给我长!”梁青山高喊一声。只见青阳宝剑缓缓地向上长高了起来,尖剑隐隐生长,剑刃银光闪闪耀目,转眼就耸入了半空之中。

升入高空的两朵噼呖啪啦的玄魔黑云,转眼之间长成了两座巨大的黑色云团,在即将贴靠在一起的一瞬间,但闻一声炸耳的雷鸣,震得山摇地动,一道闪电随着这一声雷鸣直劈下来,直奔梁青山的脑门而来。但是一触着立长到半空的青阳宝剑的剑尖后,立即就被青阳剑所吸收融化,倏然随着剑体没入地下,但听地上轰然一声巨响,化作一圈灼热的电弧闪环,将他们二人周围的鳄鱼击死了上百头之多。有的被击成了碎片、血肉残飞,有的被这雷电烧焦了、腥臭刺鼻,最轻的也是击倒在地,裂体断肢,惨不忍睹,气味更是令人作呕。

赤水公子禺疆自己引以为豪的三招玄魔掌都用尽了,可是皆被梁青山所破,两腿颓然无力,再无斗志。

与此同时李青童在那边以剑闪击鳄目,数以百计的鳄鱼皆被他刺成了盲目。鳄鱼本就生性凶残,如今剑伤痛疼,两目瞎盲,恶性更起,便肆虐狂暴起来,鳄鱼之间相互攻杀,同族自相践踏,自想残杀,几百头凶鳄渐渐地所剩无几了。

而另一边,花青楼仗着手中的“云真”宝剑,奋力击杀身边的鳄鱼群,斩杀死亡的不计其数,暂且活着的也是削头的削头,剖腹的剖腹,断肢的断肢,鳄群中鳞甲完好未受到伤残的同样是所剩了了啦。

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禺疆知道自己所驯化和指挥的这支鳄鱼战队基本上也就灰飞烟灭了,他在这大江之畔耗尽了自己十年心血的苦心经营,也将付之东流,不由地仰天长啸一声,接着又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剩下的鳄鱼朝他身后集合而去,能趴过来的也只剩下了二、三十头。

李青童和花青楼急步走到梁青山身边。

“五师兄,这个发式怪异的黑衣飞贼,竟然是魔族人?”李青童问。

“不错!幽魔国大名鼎鼎的赤水公子禺疆。”梁青山道。

“他已经完败若此,何不宰了他?”花青童道。

“穷寇莫追。”梁青山道。

“多谢梁少侠手下留情!咱们后悔有期!”黑衣禺疆高声笑道,转身就要走去。

“且慢!”李青童高声喊道。

黑衣禺疆不由地愕然一愣。

“黑衣贼!偷我们的东西还不还回来吗?”李青童接着高喊。

“孟姜师妹的霞珠玉簪!这个我差点给忘了。”梁青山笑道。

“给你!”对方爽快地应到,从自己的贮物囊里掏出那把霞珠玉簪扔给了李青童。

“物归原主!”他还对站在峦岩上的孟姜挥了挥手,接着调笑道:“漂亮的小妹妹,有缘再聚啊!”

孟姜跃步走下岩峦,朝梁青山走来,可眼前全是鳄鱼的断肢残体,血肉满地,血腥无比,孟姜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不用来了!你就在那边等我们吧!”梁青山喊了一声,三人就朝孟姜走去。

忽然,一头体形巨大的鳄鱼朝孟姜跃去,还张着凶残的尖牙恶嘴。孟姜吓得急忙后退。

花青楼见状,就要持剑上去,准备结果了这条返性的凶鳄。

“等等!”

李青童喊住了花青楼,然后扭头走向孟姜。对她说,“今天是你离开家后的第一战,可是你一点战果也没有啊!拔出你的剑,把这头挑战你的鳄鱼给杀了!”

孟姜手握着腰里的剑柄,久久也没有拔出。

梁青山道:“这头鳄鱼已经受伤了,你完全能杀掉它。”

花青童也说:“你都已经有二阶的功力,完全有能力击杀它。”

李青童肃声道:“以后的凶杀恶战不在少数,既然身入江湖,身上就不可能不沾血腥。除非,你掉头返回奈何城。”

花青楼笑道:“孟姜姑娘,好在这儿奈何城还不是太远,要不我们把你送回去吧?”

“不!我要去找万大哥!”孟姜大声说道,她柔弱的目光突然刚毅起来。

李青童道:“那就动手吧!”

孟姜这才抽出腰里的剑,一剑刺进鳄鱼的眼里。鳄鱼发出咆哮,鲜血溅了她一手。她接着又一咬牙,宝剑穿过鳄鱼的头颅从颈下穿出。鳄鱼这才瘫倒,彻底断了气。

“好样的,孟姜师妹。”梁青山鼓励道,“从明天开始,就由青童师弟每天传授你一些实战搏击的拳法和剑法。”

第115章、鬼寨废墟

四人返回“神农客栈”已是黄昏,正值晚餐时间。

“五师兄,能不能来点酒解解乏?”花青楼问道。

“小二,这儿最畅销的酒是什么酒?”梁青山抬头笑问。

“‘三皇佳酿’!公子!”小二答道。

“这‘三天子都’,是要把上古的‘三皇’吃干榨净啊!”李青童笑道。

“那就来二斤‘三皇佳酿’!”梁青山道。

喝罢佳酿,吃罢晚餐,接着泡了个温泉浴,血战了大半天的疲惫不堪大都解去了。但时辰也不算早了,四人便各回各的房间休息去了。

次日早上,四人又骑上快马,飞速西去,一日七百里,穿越一重重的青山翠帐,傍晚来到了一个山谷口。谷外有一个偌大的村寨,四人下马进来,却见家家关门闭户,敲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出来,不由地纳闷了。

“敢情这儿是座鬼寨啊!”花青童道。

“胡说什么?”梁青山斥道。

“没有一个喘气的,不是鬼寨又是什么?”花青童撅着嘴不服。

“管他有没有人,先打开一户先找个暖和的地方睡一宿吧!”李青童说着,打开了头一家锈迹斑斑的门锁。

别看是铁将军把门,可对他们这些功法高强的修真人来说,根本就不是障碍。

进得院来,院内除了柴垛石条,什么也没有,又打开正房的门锁,但见室内除了石桌石凳、土灶土床外,还是什么都没有。四人便又打开了紧挨的两家,也都是大同小异,整个村寨如同一个新弃置的废墟。

“想吃顿热饭睡个软床都不成啊?”梁青山摇头道,从自己的贮物囊中掏出又冷又硬的干粮就要啃。

“五师兄,想吃热饭热菜还不容易?有我啊?”孟姜自豪地说。

说罢,从自己的储物囊拿出锅碗勺筷,还有葱米油盐的,还有一盆正在生长的豆芽。

“真有你的?这些你全带了?”梁青山问她。

“五师兄给我的储物囊和你们一样的大小,可我又没有什么繁杂的兵器法宝,就带了些平时吃的用的,一备急用呢!”

“十七啊!有个姐姐的感觉真好!”花青楼惬意地对李青童笑道。

“记得以后溜须我啊!”孟姜看着这两个比她小一点的大孩子说。“我做饭去喽!”

院内一会就飘出了诱人的饭菜芳香。

“开饭喽!”李青童高兴地喊道,又问孟姜,“你手里拿的那个白瓷瓶、里面装得是什么好东西啊?”

“备儿香黄豆酱!”

“嗨!连这都有啊!”花青楼惊讶地说。

“还有更多更实用的呢!以后你们都会看到的。”孟姜笑道,

正吃着呢,从大门走进来一个身骨刚健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粗布衣衫,留着一抹小胡子,背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很多草药,不用猜就是一个采药人。

总算见到一个活得了,花青楼急忙站起来迎过去。

“这位大哥,没经主人的同意我们就先进来了,在此向您道歉了。”花青楼客客气气地说。

“噢!四位是远道而来的吧?”

“正是,天色不早了,来到尊舍想借宿一晚,还请主人大哥多多原谅。”

“我也不是这儿的主人啊!我是外面寨子里的采药人,路过这个寨口,见这边炊烟袅袅,好生奇怪

,就过来看看。”

“我们正想请教呢?这儿怎么是一座空寨呢?”梁青山走过来问。

采药人答道:“这才哪到哪啊!你们看到前面的山谷了吧?那是这一代闻名的毒蛛谷,里面绵延好几百里,都没有人烟了。”

李青童道:“看来有故事啊!这到底怎么回事?还请大哥指教。”

“哎!”采药人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据采药人讲,毒蛛谷原名碧天谷,本是个绿树青山、蓝天碧水、人烟繁稠之地。大约十年前吧,来了一个奇形怪貌的黑衣道人,自称仙玄长老,带了一群弟子在这山谷之中圈山围地地养起蜘蛛来。官府有人过来问过,他们说是养蜘蛛也能吐丝纺织,造福乡民,这大山里面本就交通不便,人烟相对稀少些,也就无人再来过问了。谁知过了三年,吐丝纺绸没有成功,蜘蛛倒是在山口中繁衍开了,而且这些蜘蛛还都有剧毒。再到后来,谷中满山遍野地趴满了毒蜘蛛。乡民们反映到远处的县衙里,也无人过问,为避毒祸,只好纷纷远迁,以至于附近人口迁移一空。在这一带人的口中,碧天谷也就变成了毒蛛谷。

“真是岂有此理!”梁青山恨恨地道,“看来明日我们要进谷扫除毒蜘蛛、为民除害了。”

“使不得使不得!”采药人急忙劝阻,“那黑衣道人不但功力高强,还会魔法妖术,下面又有一群跟着他修习功法的弟子。县长大人也不是完全不管,有几次还是派兵将过来围剿过,想驱走他们,可是根本就打不过。”

“官府的兵将也打不过他们?”李青童惊问。

“是的。那个自称仙玄长老的黑衣人绝非等闲之辈,听说他们后来又重金贿赂了官府,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群白痴!一群饭桶!朝庭白养他们了!”李青童怒道。

“对了,四位客官是不是喝得这寨口山溪里的水?”

“正是,莫非这溪水也有毒?”梁青山急忙反问。

“有没有毒不知道,反正现在当地的过路人是不饮用的,为防万一,我这儿正有这种解水毒的草,各位不妨一人嚼一颗。”

“多谢大哥!”梁青山揖手相谢后,接过解毒草就嚼着吃掉了,诸人也跟着一人嚼了一颗。采药人又留下了若干解毒草便告辞了。

经过昨天的鳄鱼滩大战,梁青山李青童都发现孟姜虽学了些功法,但不会搏击,也不敢参与搏杀。问了问才知道,当初万青叶只是将修真界半公开的一套最基本的内功心法传教给了她,只教她如何凝神坐道、如何炼精化气;又教了她一套最基本的拳法套路,也是供她炼身健体的。所以,孟姜虽然天生玲珑体,修真功力也快速地达到二阶的入门水平,但也仅现于此。

当晚,李青童便尊命为孟姜传授武功战法,教了她一些具有实战意义的战技和法门,孟姜也学得有模有样,还真不错。两人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一直学炼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吃过简易的早餐,四人就骑着骏马向毒蛛谷进发了,决心去肃流这儿的蛛毒。

初入山谷,但见两侧青山如障,漫延无际,山上古树参天,灌木丛密布,各种野藤更是缠绵无隙,完全是一个绿色的天地,只有脚下的黄土山道,一直蜿蜒向里,布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子,也长满了一片片的车前草。

疾行了约两刻钟,前面的山坡钻出了一群黑衣人

,渐走渐近,但见他们都剃留着类似鳄鱼滩禺疆的发型。其中一个年轻的黄脸愣汉,手持一口长长的弯刀走在前面,见梁青山一行四人骑马驰来,就高喊一声:“来将何人?”

花青楼骑马走在最前面,便高声应道:“你小爷爷我——是青阳山修真者,你们是什么人?”

“哈哈!看来是同道了,我们是这碧天谷的修真者。我尊姓大名叫魔拉横!”

“不就是一群北魔妖孽吗?也敢自称修真者?”花青楼笑道。

“小白脸,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在我碧天谷的家门口也敢出言挑衅?”

“就挑衅你怎么着?”花青楼怒声高答,纵身跃下马来,稳稳站在了前面。

“那我魔拉横就会会你这个青阳山的小道士?”

魔拉横说着,举刀就劈了过来。花青楼举剑相迎,但听“当”的一声脆响,金星四射,花青楼震得虎口发麻,对方也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还有点功力嘛!比起前几拨的管府兵将强多了。来来来,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魔拉横叫啸着。

“好久不打架了,小爷的手也生了。今天就和你玩玩!”

花青楼说着举剑就象对方的头颈扫去。

这魔拉横别看个子不是太高,但长得却是结实,一身横肉钢骨,往那了一伫就象是一座稳稳的钢塔,见对方飞剑扫来,不但不躲避,反而伸出左手往头前一挡。只听“嗞啦”一声,长剑斩破了对方的衣袖,但显然没有伤着对方。

“哦!还带着玄铁护腕?”花青楼道。

“什么玄铁护腕?这乃是俺练魔拉功练就的玄金不坏体!”

魔拉横说着,“嘶啦”一声用手撕开黑色的上衣,露出棕黄泛黑的体肤。

“来吧!小道士,随便你望哪儿砍,我要是皱一皱眉,就不叫魔拉横。”

花青童想起了临下山时师傅传给自己的“指环金罩”,耳中回想起师父的话语,“你只要把它戴到你的一根手指上,口中默念秘诀,它就会随着你的血气瞬间滋漫你的全身,既能象你的皮肤肉质一样柔软,又能象钢甲金盔一样刚不可摧,带着它的人会变得烈火不熔、弱水不沉、雷击不惧、风摧不移……”

想到这儿,花青楼便口中默念起“指环金罩”的心诀:“乾本阳道,坤乃阴德;阴阳合质,刚柔成体。雷霆鼓之,风雨润之;雷风相薄,水火交冶。天然之气,化生精血;五行外应,五脏内合。百草生仙,百兽成魔;仙灵魔幻,神明有德。”

“小小魔法!怎能与我大华的道功心法相媲美?魔拉横!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下?”花青童向对方喊道。

“比试什么?”魔拉横反问。

“我伸出脖子让你倾起大刀砍三刀,如果我也安然无恙,我就再朝你的脖子砍三剑,你看如何?”

李青童放声高喊:“十五师兄!不得逞能!”

梁青山急忙向李青童摇了摇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魔拉横便奋起大刀,朝花青楼伸直的脖颈砍去,就觉得刀向砍到了棉花一样沉软无力,最后落到实处给反弹了回来,却是无光无耀的,不由地大吃一惊。

“再吃我两刀!”魔拉横高声大喊着又连砍了两刀,仍然若此,花青楼却是纹丝没动,毫发无伤。

“魔鬼啊!”魔拉横高喊一声,带着众人一溜烟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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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玄冰剑客

“穷寇莫追!”

花青楼提剑追出几步,被梁青山高声喊住了。

“我们只身闯入对方的毒蛛谷,里面肯定会有种种暗藏的玄机,我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还是小心为上。”梁青山谆谆地教导两位师弟。

“前日在鳄鱼滩,师兄也说过同样的话,为何对那个黑衣人禺疆也不追杀呢?”李青童反问。

“那个禺疆,乃是魔族大幽国赫赫有名的弱水公子,功法高强,据说功力仅次于魔族的四大长老。我那天靠得也是道法巧胜,真要拼武功,搏实力,我也未必会赢他。何况,我们这次西行,掌门师尊一再吩咐,第一要务是寻找老六老八两位师弟,其次是消除西行通道上的不友好障碍。禺疆的鳄鱼阵被我们破了,上千头凶鳄被我们斩杀怠尽,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不会再构成任何的威协和障碍。”

四人遂策马缓行,两侧山林密布,一切静悄悄的,此时正值冬末春初的季节,落叶的树木尚未发牙,常绿的松柏针叶已开始上墨转青,在这半枯半绿的山林间,点缀着一树一树红梅,给这山谷增添了无限的生气。只是一路走来,还没看见什么毒蜘蛛金狼蛛的,只有冷风吹林的沙沙声和一些鸟兽的鸣叫时不时地传来。

如此翻过一个山坡,遥遥看见前面的一棵古老的巨树下,站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梁青山道:“看到了吧!我们不去挑战暗处,他们只好现身出来,在明处和我们交手。这是他们经营的地盘,在暗处对方占地利,只有在明处我们才不怕他们玩阴的。”

渐行渐近,但见对方是一个一身白衣的高个修真者,看上去年龄不大,面色白静,没留胡须。只是未曾剃发,这使他看着与大华人无异。瘦削的脸盘上,两道浓眉斜立,一双冷眼炯炯,而白袍随风飘摆,内气不凝自生。

对方见四骑缓步走来,便朗声高喊:“刚才谁要比试强项颈了,我来奉陪如何?”

“你小爷爷我!”花青楼高声应到,就要拍马上前。

李青童道:“十五师兄先歇口气,这个人我来会会。”说罢翻身下马,直截走上前去。

“来者何人?”对方冷声高问。

“青阳派弟子李青童!请教尊姓大名?”

“大名仙巴纵!狼蛛谷仙玄长老的大弟子,刚才的魔拉横是我师弟!你还要赌脖颈吗?”

“赌?那是刚才我那位十五师兄的嗜好,我这个人不爱赌,我喜欢以武胜武,以剑胜剑。”李青童说者,看了一眼对方背上的长剑,银白的剑削上镶嵌着几颗海蓝色的星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幽蓝幽蓝的光芒,透着一股幽幽的寒意。

“那我仙巴纵就不罗嗦了。玄冰剑,该你显神威了!出来杀敌吧!”

随着仙巴纵的一声高喝,心气内风自背上飞生,将剑隔鞘吸起,只见寒光一闪,对方的宝剑倏然飞出,仙巴纵一甩手握住了剑柄。这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看得李青童不由地内心有些震惊,没想到大幽国魔族还会有如此剑道高手,看来真不能小觑了天下人,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就不客气了!”李青童高喝一声,剑随身出,上步穿剑,丁步前点,一招“一剑寒梅”,剑尖直刺对方腹部。对方不急不慌,立剑旋起,但听“当”的一声震鸣,荡开了李青童的攻击。

李青童退步举剑,回身独立下点,口中高喊“回眸一笑”,再次点刺对方的小腹。仙巴纵急忙退身、侧转躲开疾来的飞剑。

“横扫千军!”李青童高喝一声,退步反穿剑指,快步上前,挥剑扫来。对方只好纵身一跃,躲过了李青童的第三招。

仙巴纵跃得快,李青童手中的剑变得更快。“梅花一树!”随着他的一声高喝,李青童手中的剑横扫变竖劈,飞速从上劈向仙巴纵的脑颅。仙巴纵想举手架剑,已来不及,只好转头侧身,横扬的头发被斩下了半截,左肩也被飞剑划伤了,衣袍划破之处,露出了惨白的肌肤,飞溅出点点的鲜血。

“青阳剑法,果然名不虚传。该看看我仙玄宗的玄冰剑法了?”

仙巴纵话音未落,举起剑来疾步向前,一剑刺向李青童的前胸。口中高喝一声:“冰剑穿心!”李青童只觉一股冰寒之气裹着一个白色的剑尖向自己的心口飞来,急忙挥剑荡去,一声金击交鸣,对方的玄冰剑被他一剑荡开,但那股冰寒之气却几乎没有减缓多少,而是顺着手中的剑体传递到自己的手臂上,迅速通过手三经直入自己的内脏,令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好阴寒的剑气!”李青童心中暗念了一句,急忙运起丹田的三阳真气,一股内气真火立即在体内燃起,迅速地向上升腾,飞快地传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遍暖全身。

仙巴纵甩手挽了朵剑花,疾步前跨,右手旋转宝剑再度向前刺来。口中高喝一声:“百剑戳胸!”

李青童眼见百十个剑尖向着自己的胸部窜动刺来,同时,一股更为阴寒的玄冰气息如风而致,冻得他脸耳冰冷,呼吸紧促,连心跳都要减速了。但是,有了上一招的应对经验,他瞬间升腾起自己体内贮存了多年的蓝色魔气,魔气化火,使他有似火焚身的感觉,立即抵御住了对方的冰寒袭击。其实只是他自己,仙巴纵和那边的梁青山等人,确实看到他全身泛起了微红的火光。

仙巴纵见施出了两招并没得手,于是后退了几步,斜身立桩弓步,右手挥剑剑指北天,左手捏诀左脚跺地,口中吟念道:“极天北地,寒风冽气,剑神借尔,冰雪迤逦。”接着转身面向李青童,将手中之剑抛入高空,高喝一声:“万剑冰霜。”但见玄冰剑应声断裂,接着“噼呖啪啦”一阵脆响,瞬间碎成了千万点银光闪闪的玄冰剑片。然后,他两臂如打太极拳般地轻轻挥起,两掌相磨,五指曲伸,口中念念有辞,但见那万千的玄冰剑片如雪片般地飘浮在

空中,迅速地向李青童袭来,似乎是要将他囊括在这无尽的霜刀雪剑里。

李青童当然立即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因为他不仅感受到了无尽的寒冷,还感受到了凌迟酷刑的逼近。好在这一团风霜雪剑,只是一团,还不是漫天无际的风霜雪剑。头顶还有蓝天,蓝天上还有太阳,只要有太阳有蓝天,他就有办法。因为他想起了“移花接木”的大阵剑法,今天他要来一个改版的全新的“移花接木”。

好一个英雄少年李青童!

只见他擎起青阳宝剑,身形一跃,剑光一闪,一道银光飞速划向南方的高空,似弧光一闪而去,同时口中高喝:“一剑开天!”

接着落脚绕剑,身体急转,上步撩剑,后插步,反撩向东南方上午的太阳,喊出第二声号子——“二扬灼目!”

然后重心前移,分合虚步捧剑,蹬脚前刺;落脚送剑,跳步平刺;坐腿抽剑,扣脚提腿转身,弓步平刺东南方向。三刺皆向太阳之心。“三心引火!”

“四方雷聚!”剑弧向东北划去,剑光之中,隐隐听得东北方向有雷声杳杳传来,然后剑化四方,四方皆有雷声“隆隆”应鸣。

“五行化风!”李青童手中的剑舞得越来越快,剑气旋出了卷风,卷起了两边山林的枝叶、沙土,跟着剑影一起飞旋。

“六意破局!”但见轰轰的雷光、闪闪的阳火、嗖嗖的剑风、飞旋的剑弧,搅起空中的白云一起翻腾、卷滚,向空中那一团冰霜雪剑团袭去。

“剑花飞旋,移花接木,剑闪雷鸣,杀敌不惧!”随着剑花的漫天飞旋,李青童仰天高歌。只见风雷大作,剑光与闪电相移相接,电闪雷鸣,飞剑破局。李青童顿时感到,一股英雄之气从心底腾升,男子汉大丈夫傲立天地之间,英雄孤胆,心无旁惧,魔挡斩魔,鬼缠杀鬼,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七剑山摇!八剑地动!”剑越挥越有力,伴随着一声炸耳的雷鸣,李青童只觉得山摇地动,震耳欲聋,恍如千军崩溃,万马齐毁。

“九朵剑花!翩然起舞!飞剑归鞘!穹清风住!”这一瞬崩之后,只见李青童刚猛尽泻,身段轻柔,似翩然起舞,轻轻挽出九朵剑花。然后飞剑归鞘,顿时雷电全消,风停云去,天上日明风清,那一团冰霜雪剑团荡然无存,只有对方的那柄宝剑,无声地躺在地上,完好如初。

仙巴纵惊得是呆若木鸡,以至于连李青童落回到面前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道士剑术精湛,功法高深,算你狠!这毒蛛谷允许你们通过了。”

仙巴纵说完,拣起地上的宝剑,曲指一弹,铮然有声,便持剑飘然离去了,不再理会他们。

“他们以为我们是借道的?”李青童对梁青山说完,便翻身上马。

“就先让他们保留这种错觉吧,反正我们还没有见到毒蜘蛛呢?”梁青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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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山谷毒蛛

四人总觉得放行之说有些蹊跷,然而身在谷中,信与不信也没什么用了,还是决定深入谷中探个究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眼看着太阳已渐近中午了,四人于是快马加鞭,加速向前赶去。

两个时辰飞速驰过,他们也翻过绕过了六、七座谷中的山坡,来到了一片平坦的山凹之地。

“三位,坐下吃口东西喝点水,歇息片刻吧!”梁青山喊住了大家。

四人下马坐下,吃了一些随身携带的干粮,喝了些随身携带的净水,正准备出发,却听得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张目四望,但见四处的山丘上,无数奇颜怪色的铜钱大的蜘蛛,密密麻麻地朝着山凹这边爬来。

“该来的终于来了。”李青童长舒了一口气道。

“五师兄,该怎么办呢?”孟姜望着梁青山怯生生地问。

“十五!你说怎么办好?”梁青山转脸问花青楼。

“这么多蜘蛛!以剑斩杀,确实是大器小用,而且还不见得有什么效果,不如我们三人弃剑舞拳,以内功气场挥发出来,形成劲风来扫射它们。”

“好!那就如此试试吧!”

“我也参加,可以吗?”孟姜抬眼望着梁青山道。

“欢仰加入斩杀毒蛛的队伍!”梁青山笑道。

于是四人分守四方,将马匹围在了中央,盘腿坐下,默念内功心法,运起真气来。但听“呼”的一声,李青童率先挥出一掌,掌风如飞刀般地飞扫,将外面成百上千的蜘蛛扫射出去,纷纷击落在山石树杆上。

孟姜便学着他的样子,将一双玉掌向外飞扫,也击扫掉了百多只五颜六色的毒蜘蛛,脸上欣然露出了欢欣的笑容,欢呼道:“你们快看,我也杀死了好多毒蜘蛛!”

“孟姜姑娘,初次出手,就斩获颇丰啊!看我的!”花青童高喝一声,快掌疾出,将他前面远处那满地的蜘蛛狂扫起来,摔淌在了山岩上。山岩顿时如五彩油墨喷撒了一般。他还高声吟唱起歌来:“飞花碎玉纷纷落,往日的横行如今成空……”

梁青山更是运掌如狂风,象秋风扫落叶一般,将远方的蜘蛛一片一片地扫落击爆在远处。

四人一时兴起,只见强劲的掌风向四周呼呼地扫射不断,一片片的毒蜘蛛飞卷出去,如彩绸翻卷,油彩四泼。四周的草木也都遭了殃,枯木断枝随掌风飞舞;飞沙走石也被卷了起来,成了帮助他们击杀蜘蛛的利器。成千上万的蜘蛛被击爆摔死了,又有成千上万的蜘蛛蜂拥而上,它们不畏死亡,也不知死亡,一进入掌风的射程里瞬间就被飞掌的真气碾死了,正所谓虫命如蝼蚁,百死不知惜。

随着更多的蜘蛛被击杀,空气里飘开了腥臭的气味,原来是一波体型巨大的狼毒蜘蛛出动了。只见这些狼毒蜘蛛体大如鹅蛋;高高的长腿强健有力,跑起来也格外的迅速,茸茸的腿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灿灿的颜色;伃细看去,还能看到它们晶亮的眼睛和抖动的大嘴,一边向前跑,一边还喷吐特有的毒液。

“各位,加大掌劲,将这波狼毒蜘蛛尽快扫尽!”

梁青山说着,起身站了起来,加大了掌劲和速度,但见一只只狼毒蜘蛛被远远扫落回去,爆击而死。

三人也一起学着五师兄的样子,运掌如惊雷,挥风似刀剑,不但将蜂蛹而上的狼毒蛛击落,很多碰到掌风就被击爆、击淌、击碎了。于是,更为浓重的油彩被泼向了四周,山岩树杆上真如在涂画七彩的油绘。但是,空气中的恶臭却是更浓了,浓浓的恶臭中飘来了未知的毒气和毒液,由于四人当中孟姜功力最差,过了一会就急剧地咳嗽起来。

“孟姜姐姐!你怎么了?”李青童急问。

“风中有毒,有蜘蛛的毒液毒气!”孟姜咳嗽着答道。

“五师兄,怎么办?”李青童大声喊。

“十五,你没带些大师伯的风毒不侵丹吗?”梁青山高声问花青楼。

“等等……让我找找!”

花青楼念动密诀将自己的储物囊放大、打开,伸进手去摸出了一个白瓷瓶,倒出了四粒豆绿色的丹丸,四人一人含了一丸压在了舌下。

孟姜顿时感到头清气正,也不再咳嗽了。这时再仰脸向前看狼毒蛛,已经快爬到近前了,爪子上金黄刺毛都看得一清二出,两块大牙象乌金块似的不停嚼动着什么,鹅蛋大的身躯配上刚健的腿爪,大的足有巴掌那么大,都快爬到她近前了。她惊呼了一声,急忙挥掌拍去,几十个的毒蛛皆被掌风震死震伤,再发力猛拍一掌,又有几十个被震淌震碎,如彩色的肉糊飞向远方,看得她都有点想呕吐了,只好闭上眼睛一阵猛挥猛拍,狼蛛顿时死伤成片,肉酱飞卷,这一波狼蜘蛛的进攻就这样被击败了。

终于可以轻松一刻了,孟姜伸了懒腰,正想休息一会,却听见远方传来了嗡嗡的声音,抬头看去,但见遥远的天际,一群带翅膀的飞虫,远望如一片棕黄色的土云,从远方的树梢间缓缓朝这儿飞移过来。

“快看那是什么?”孟姜急忙高喊。

“蜜蜂?”花青楼凝望着远处,疑问道。他没有孟姜的视力好,孟姜是玲珑体,修炼以后视力提高的飞快,没准会修成“千里眼”的。

四人随着两人的谈话,放眼远望四方,但见远处的树梢之上,皆是纷乱涌动的黄土云般的飞群。

梁青山高声道:“这不是蜜蜂,这应该是飞天金蛛。它们的个头比蜜蜂要大上数十倍,且有剧毒。每只飞天金蛛都有四支透明的小小晶翅,所以飞得很慢,还是以结网扑食为主。它们的蛛网又亮又黏,每根丝上都有蚀骨的剧毒。”

李青童道:“五师兄,还是运掌拍击它们?”

梁青山道:“它们会飞,对风有一种天然的防范,所以前面的办法不见得有效。”

花青楼道:“那怎么办?”

李青童接道:“我想最有效的方法应该是火攻。”

梁青山道:“十七说得很对,可惜我们几个没有一个擅长火攻之技的。”

花青楼道:“我们

飞云峰主研的是木法之技,你们两位主攻的却是土行之法。”

李青童道:“五师兄,在灵虚峰学‘玄幻剑阵’时,你学的是金法之技吧?”

梁青山道:“正是,你学的是木法之技。独木不成林,双木相搓易生火。只是木之内能来源于水,我们没有主研水行的人啊!”

孟姜抬眼望着梁青山怯声说:“五师兄,你看我行吗?我天生就是属水行的。”

“真得?”梁青山惊喜道。

孟姜低眉颔首道:“五师兄,我敢骗你吗?”

“那太好了,土金水木火,五行四相全了,我们可以组舞‘旋幻化阵’,以四行来化生火行了。”梁青山坦然笑道。“十七主土位居中、兼辅木行,我主金位居西,孟姜主水位居北,十五主木位居东,立即就位,旋幻化火!”

于是,李青童居中掐念土行诀,顿觉得自己身躯庞起,傲然如山。梁青山跟着掐念金行诀,只觉得自己双目金光闪烁。孟姜遂后掐念水行诀,只觉内心愁肠百转,目泪涟涟。花青楼掐念木行诀,但觉掌心焚热内起。这时,神居中位的李青童挥手甩出木诀心法,与花青楼心念相摩,内能急速旋转;花青楼掌心雷电暗生,急忙向南方挥掌而去,随着一声炸耳的雷鸣,雷火在南方爆燃而起,火明雷耀,天火焚生,将南方飞过来的一群飞天金蛛燃烧的一干二净。

“旋幻化阵,旋幻化生。转!”梁青山高喊引领。

于是四人角踩真气,浮在地面上旋转起来。随着他们的旋转,花青楼甩出的雷火旋转成一个炽明的火环,火环中还持续传来雷电的惊爆声。火借雷势,雷击火丰,漫天飞来的金蛛,瞬间灰飞烟灭。

只是这飞天金珠数量惊人,且又被人施了魔蛊之法,只知进,不知退,凛然死,不苟活。

于是一波又一波地飞天金蛛象黄云般地向前飞来,又一波又一波地如飞蛾扑火,灰飞烟灭,幻灭无踪。仿佛它们不是生命,真就是天边飞来的火烧云一般。

“五师兄,青楼青童,这满天的霞火好漂亮哦!”孟姜一边旋转着,一边高兴的呼喊着。

“这不是霞火!这是旋幻化生的五行真火,可以销铜熔金的。”梁青山笑道。

“五师兄,这‘旋幻化阵’,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花青楼问道。

“我青阳派的道功真法,高如苍穹,浩如大海,你慢慢地学吧!”梁青山接着说。

李青童道:“外面都说我青阳派的功法起于青木,以柔韧见长,没想到火法之技也这么厉害啊!”

梁青山道:“五行相克亦相生。我道德真法,起于阴阳,衍于五行,孕于柔静,展于健行,上合天道,下循地理,法施三界,功震九族,岂是一行一相所能概括的。”

“青阳派看来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粗壮而宏亮的声音。

“什么人?”

梁青山急忙循声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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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魔玄长老

梁青山高喝一声,循声问去,只见远方火环烈焰之中,一个一身红袍长发披肩的异人烁烁闪现。奇怪的是他长长的黑发披肩,长长的黑须遮胸,长长的袍摆及踝,却都是飘然不惧这熊熊的焰火,依然都毫发无焦,寸丝不灼。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人,颅顶光光,两鬓垂辫,正是那个从鳄鱼滩败走的弱水公子禺疆。

“大胆青阳竖子,见了仙玄长老还不跪膝行礼?”

“禺疆啊禺疆!你这个手下败将,一千多头凶鳄被我们转眼之前就消灭得一干二净,还敢在此撒野?”花青楼道。

禺疆听罢,倏地跳上前来,道:“小子!你可敢接我三掌?”

“小爷我就是接你三十掌,也无所畏惧!”

“禺疆!我接你三掌如何?”梁青山说着跃上前来。

“梁青山是吧?青阳派玄极子掌门的嫡传高徒,排行曰五,实则是现在山上掌门座下的首席大弟子。”被称作仙玄长老的人徐徐道来。

“敢情仙玄长老幕后的功夫没少下啊!”梁青山道。

“在这三界的修真界,老夫虽不敢自夸明如日月,可老夫的徒子徒孙却是浩若星海,也遍布华林。这修真界的老姜新蒜,一个一个的,老夫岂能有所不知?”仙玄长老说得云淡风轻,根本没有把他们三个放在眼里。

“老妖魔!休得娼狂!”花青楼在旁边高喊。

仙玄长老突然飞出一道掌影,快如闪电,花青楼根本来不及躲然,但听“啪”一声,掌影已然落在了左颊上,左脸登时红肿得象个大馒头。

“让你聒噪!”仙玄长老高声道。

“老妖魔!你敢偷袭我?”花青楼怒道。这一掌的击打力着实不轻,花青楼只觉得左脸灼热,眼冒金星,全身气血翻滚。而仙玄长老还只用了五成的掌力。

“十七!怎么样?”梁青山关切地问。

“还好,这老妖魔大概只用了四、五成的掌力,可见其功力不在五阶之下。”

“仙玄长老,我接你三掌如何?”李青童挺身而出。

“报上名来,我掌下不死无名之卒。”仙玄长老淡然道。

“青阳山十七少!掌门玄极子座下弟子。”李青童朗声道。

“哈哈!青阳派真是无人了,连乳臭未干的小孩都放出山来了。”仙玄长老高声笑道,“这样吧,我只拍你一掌,你可以飞速躲闪,也可以反向进攻,还可以运功自保,只要能挺住七十次呼息,七十息之

内不因我这一掌的拳风扫击而倒地,就算你赢了,你看如何?”

“那就来吧!”李青童高声应道。

话音没落,只觉一股寒意扑天而来。有风,但风不大,只有无尽的寒意随掌而至,冷彻心骨,冻得李青童心腹冷痛,颤栗不停,连筋骨都有点萎缩,身体几欲倒下。

“九阴寂灭掌!”站在旁边的梁青山愕然高声道。

“不错,算你识货。这只是第一招,阴寒生。”

“十七,快运转九阳真功。他的真实身份乃是魔族四大长老之一的魔玄长老,阴魔之功深不可测。”

李青童已然感觉到自己全身冰冷了,真元在倒流,经梁青山一提醒,急忙心念九阳真诀,暗运内功,猛提一口真气,将丹田里储畜的真气喷勃而出,一股热流顿时传遍全身,全身的血脉顿如坚冰融化,脚下顿时生根,双腿有力,从而稳稳地站立在那儿。

李青童稳稳地站立了七十息而岿然不动。仙玄道人只好道:“小子,这一掌算你过关了,你还能接我两掌吗?”

“我来接你剩下的两掌!”梁青山跃然高喊。

“我看你也该出手了。好!如果你接住我两掌,我就放你们四人通行。”

仙玄长老言罢,转掌向梁青山拍来。

一股狂风骤然旋起,如冰水狂流,将梁青山卷入其中。

“狂风骤。这是第二招吧!”梁青山在冷风的旋涡中笑道。

梁青山虽然口中谈笑,可心中一点也不敢轻松和马虎。他看到感到了水流一样的冰冷液体将他裹住,象上百条冰凉的长藤,将他紧紧地捆住,想要冻死他,勒死他。急忙运转九阳真功,浑身勃发的九阳真气,将这上百条冰藤一样的冷风,瞬间化为乌有。

“第三掌,冰雹柔。”

仙玄道人高声喊道,一掌挥出,但见万千白色的沙粒般的冰雹晶粒,随着掌风而到,将商青田团团围住,囊括在了其中,犹如喷沙一般,飞速喷磨打揉起来。这种冰雹晶硬度极大,赛过水晶或金钢砂,如果是凡常之人陷入这冰雹柔阵,不但会打磨掉人的皮肤肌肉,还会连骨胳都打磨成骨粉;而且,这种九阴寂灭掌产生的冰雹晶还奇寒无比,恐怕肉筋没打磨掉多少人早就给冰冻而死了。

梁青山自然不敢怠慢,迅速将九阳真功提升到第二层,真气化阳晕,但见他周身迅速镀满了一层金色光晕,结果,冰雹晶还没沾到衣身,就被这层光晕迅速融化了。

“第四招,凌刀旋。”仙玄道人死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接着喊出了第四招。

花青楼急忙高喊:“不是说好的两掌吗?老妖魔,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哼!灭我蜘蛛群,毁我碧天谷,竟然还问我说话算不算数,竖子,拿命赔偿吧!”仙玄道人怒道。

说话间,随之而起的掌气,挟带着无数微小的冷刃狂流,将梁青山卷入其中,欲刺其肤,欲片其肉。

“好阴毒的一招!”梁青山暗道。对于抵御不了的人来说,这一招就相当于将人判了凌迟之刑,而且还是冰冷的凌迟处死。掌风裹着上百片的玄铁碎刀,锋利无比,不仅能将人体的皮肤肌肉一点点地片下,还会将体内的五脏六腑碎碎削去,却又不会立即要你的命,直到血尽气绝而死,最后只剩下一副骷髅一样的骨架。

然而梁青山是谁?九阳真功再进一层,他身上凝聚的真阳急剧升温,迅速地化为炽火,炽热可冶,迅速将这些冷锋利刃熔化殆尽了。

“第五招,冥掌灭。”仙玄道人怒吼一声,又来一掌。

对一个年轻后辈,前三掌竟然都被化解了,这是他重来没遇到过,不由大怒。只见高空中突现出一朵掌形的乌云,还带着五根手指形的放射状的条云,垂天而下。霎那间,阴云密布,暴风骤起,暴风挟带着五指冥掌云,朝梁青山俯冲下来,欲一掌将梁青山寂灭于此。漫天的阴寒之意,犹如冰霜血剑,吼吼吼地叫着,万道齐鸣,一起肆虐着压制着梁青山的本心真意,似乎是要寂灭他的世俗肉体。

梁青山立即口念九阳真诀,九阳真功三层过后,点燃真火,得以升华,打开神识,唤醒原我。遂有万千真能铸就的火红的铁蝴蝶,飞闪双翅,扇起真阳,汹涌而起,直冲五指冥掌云而去。

高空传来一阵轰然巨响,五指冥掌云在铁蝴蝶的火热冲击下,崩为碎片。而仙玄长老随之大叫一声,一口鲜血急喷而出,险些栽倒在地上。身旁的禺疆急忙扶助他,但见脸色苍白,显然已负重伤。

“师叔,你没事吧?”禺疆急切地问。

“暂时死不了,狼毒飞蛛王还没带来?”

“来了来了!”

随着应答,只见魔拉横、仙巴纵每人提了两个铁笼子飞驰而来。

“放!”仙玄长老恶狠狠地说。

四只铁笼被迅速地打开,四只个头有茶碗那么大的异彩狼毒飞蛛王,抖着翅膀朝梁青山等四人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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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真假青台

眼前一只比茶碗大的异彩狼毒飞蛛朝自己飞来,孟姜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叫,李青童急忙跃身掠去,飞起一剑将飞向孟姜的毒蛛王斩落在半空中,接着迎向一只飞来的毒蛛。

梁青山眼见飞扑而来的毒王蜘蛛似是接受过专门训练一般,飞攻方法和飞行的规道很是别致,不由地好奇心大起,便并没有出剑,而是闪跃挪腾起来。那只毒蛛一扑不就,接着又如陀螺一般转回身来,展开了第二次进袭,梁青山再飞身旋步躲开,转眼间就攻防了五、六个回合。

另一边的花青楼觉得五师兄如此斗耍非掌有趣,乃学着梁青山的样子舞起掌来,可终究内功真气比梁青山差些,掌控的并不自如,加之进攻他的那个毒蛛,象是四只之中的王中王,体型更大,进攻也更猛烈。花青楼的掌速越来越跟不上飞蛛王的进攻速度,由最初两招的应付戏耍变成了后来的全力防御,竟也越来越吃力,想拔剑竟然也无暇了。最后被飞蛛猛然一袭刺咬中了右臂,花青楼只觉的一阵剧烈的麻疼,额上滚下大颗的汗珠,眼前一黑摔倒在了地上。

“十五!你怎么样?”

李青童急忙飞起一剑,将那一只环着自己飞绕不停的毒蛛王斩于眼前,又跃身将飞到花青楼身前的另一只狼毒飞蛛王一劈两半,蹲下身来将花青楼抱起。

那边梁青山也斩掉了最后一只飞蛛王,魔玄长老等四人却已经借飞蛛缠绕之际逃走了。

梁青山扯开花青楼的袖子,但见刺破的伤口之处紫黑如涂了墨汁一般,整个右臂已肿胀起来,便自储物囊中掏出一丸救命丹塞入他口中,拍着他的后背咽下。几息之后,花青楼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孟姜担心地说。

但是救命丹只能救命不能驱毒,用不上。他们虽然有些解毒丸,但这种类似蜂蛛混血的飞天狼珠王,他们从没遇到过,所带之丸也无效。梁青山便为他施加内功逼毒,吐出了三大口黑血后,花青楼这才清醒了些,却如一个重病患者,浑身软弱无力。梁青山又点住了他右臂上的几处穴道,只能先勉强控制住,防止蛛毒向身体扩散。

李青童把花青楼扶上马,四人缓布慢行,但见前方的山坡上,有一片紫黑的石板铺就的宽阔平坦的广场,广场上有七栋的圆墙尖顶的白色宫殿,有点象后世的蒙古包,只不过每个尖顶上都顶着一个太阳一般的火红球子。细细看之,圆柱形的一圈墙壁乃是打磨溜光的白蜡树杆密立做成的,尖尖的殿顶则是一种小型的白玉瓦。七座建筑大致相同,排列成了一个勺形,正中间的那座尤为高大,远看象座神庙,走近之后下马细看,但见正中供奉了一个高大狰狞的妖魔神象,神像右手托着一颗红红的太阳,左手握着一轮月芽形的银

白弯钩,却是戾气蒸腾。神像两侧侍立着四个小一点的妖魔雕像,个个兽头人身,散发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幽然磷光,分别是虎头人身的魔煞长老、鹿首人身的魔玄长老、蝠首人身的魔法长老、和马首人身的魔幻长老,每个雕像前都立有一块紫木牌,上面竖刻着了一行各自尊号的文字标示。

原来这个毒蛛谷的谷主,乃是一个本体为鹿的妖兽修炼魔化而成的。

孟姜瞅着新奇,就想伸手摸一摸。

“别碰!有毒!”梁青山喊道。

“五师兄,放火烧了吧,否则这些巨毒会遗害后来人的。”李青童道。

四人遂放火点烧了这山谷里的七星妖魔宫殿。

谁知这七星幽魔殿有七条暗道蜿蜒布满山谷,且每隔不远就有通气口连通出来。烟火沿着暗道扩散开来,焚烧而去,又有无数的毒蜘蛛纷纷从通气口蜂涌而出,但没跑多远就被飞窜的火苗焚烧成灰烬了。整座绿水青山的碧天谷,瞬间变成了一片黑糊糊光秃秃的无机谷,四人不由地感慨万分,但也是万般无奈。

孟姜的眼中更是显露出悔意和矛盾的神色,只是三人没注意到。

花青楼为蛛毒所伤,别说御空飞行,连马都骑不了。梁青山和李青童只好劈木为材为他制作了一辆马车。

此地距青阳山已经有几千里之遥,马车又慢,返回已无可能,四人只好骑马赶车,缓缓西行。

行了十数日,每到一寨一镇,四人第一要务就是为花青楼寻医问药,无论自称赤脚仙医的、还是被称作神医道医的,看罢花青楼,皆无奈摇头,无法无药可制,梁青山李青童只好日日交替为他输送内功真气,控制伤毒的扩散和加重。

这一日到达江阳城,梁青山总觉得一路上有人跟踪似的。

四人来到附近的一家客栈酒肆,拴马卸车,刚刚踏进店门,梁青山向外扫了一眼,看见门外有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飘闪了一下。梁青山急忙转身追了出去,只见女子一身靓丽的红妆,身材婀娜如杨柳,轻步盈盈如仙女,明眸闪亮如星石,面庞皎洁如明月,那神态气质,与离开青阳山前一身女儿红妆的楚青台并无二致,不是十四师妹又是谁呢?

“师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子,你认错人了吧?”对方转过脸愕然反问道。

“十四师兄,你不会变成了师姐就把我们忘了吧?”李青童也赶了过来,急问道。

“楚青台啊楚青台,你不会连我这个潇洒风流的花青楼也给忘记了?”花青楼慢慢地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喊。

“我不是什么楚青台,三位请让开!”女子高声道。

“那你是谁呢?”花青楼笑着追问。

“我是谁有必要告诉你吗?”对方不屑地反问。

“十四!别闹了,掌门有何新安排?或者四师叔有什么差遣?快快讲与我们。”梁青正色追问。

“莫名其妙!让开!好狗不挡道!”对方厉声道。

“你怎么骂人呢?”花青楼脸色抖然一变,肃声道。

李青童也怒了,脸色一沉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楚青台,但你这种待人的态度就不是君子之道!”

“本小姐本来就不是君子!你们呢?更是一群无赖!是不是看见本小姐漂亮就围上来耍流氓啊?”对方怒道,随即抽出一条银白色的漂亮鞭子,在空中摔出了一串轻脆的鸣响。

“就是就是,看见人家姑娘漂亮就纠缠上了?”周围立即有人起哄起来。

“还道真修士呢?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还不给本小姐让开?是不是想尝尝本小姐的‘银蛇鞭’啊?”

梁青山看到这儿了有些蒙登了,看来还真不是楚青台,那不是楚青台又是谁呢?

“我空手接你三鞭如何?”梁青山道。“若三鞭都扫不着我的衣身,你要坐下细细讲清楚你到底是谁?”

“狂妄!三鞭都抽中你又如何?”

“那怕有一鞭沾着了我的衣袖,你来去自由,我们不再追问你半字。”

“接鞭!”

红衣女子一声高喝,但见那条白色银练般的长鞭、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迎面飞来。

梁青山却是不躲不避,暗运三分内力,缓缓推出一掌,一团绵厚的掌风真气迎鞭顶去,犹如一团无色的棉花,将对方银蛇鞭及其所携带的劲道与气息,绵绵地融卸而去。

一鞭不着,一鞭又起,这一次却是一条白练般的长蛇疾速飞出,直奔梁青山的头部袭来。

“呵呵!怪不得叫银蛇鞭,原来鞭里封印了一条银蛇!”

梁青山笑道。随即暗运五分内力,一掌拍去,掌风如一道气幕石墙,将女子的长鞭银蛇“呯”的一声反震了回去。

红衣女子见第二鞭又被破掉,霎时恼怒起来,高道:“三蛇盘柱!”但见银鞭刹那间一分三股,分别化成三条银蛇,从三个方向呼啸着向梁青山冲来。

好一个梁青山,飞速猛运七分内力,但听“轰”的一声爆响,一身内气瞬间崩发,如一声爆雷,将三条银练白蛇还没近身就远远地崩飞而去。

“青阳山的道士,果然有两下子。”

红衣姑娘高喝一声,一跃而起,沿着大道向西南飞驰而去。

四人急忙跟踪追去,但马车是追不上的。梁青山只好单骑追踪而去,一路上留下痕迹,供李青童、花青楼和孟姜他们在后面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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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巫云宗

梁青山一路追踪,但红衣女子轻功非常了得,虽然红影一直在前面飞跃,却也是只可遥望而难以追上。有几次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近了,可对方又突然加快了速度,转瞬间飞逝而去,看上去象有意似的,让梁青山不由地感慨万千。

傍晚时分,梁青山追到一片重峦叠障的秀美大山前,山前一座云气缭绕的小城挡住了去路。别无他道,女子肯定入城了。自己入得城来,但见小城的街面上一片繁华,人群熙熙攘攘,却再也寻不到女子的影踪,只好先找了一间茶肆坐下来,准备喝碗茶以解劳渴。

“老板,上好的热茶来一壶!”

“本地最好的茶叶乃巫云春,十文一壶!公子尝尝?”

“那就来一壶!”

“来喽!巫云春一壶!”

正好同桌有一位黑须黑发的老者也在品茶,梁青山遂拱手请教。

“请问老丈,这城叫作什么城?这大山又是什么山呢?”

老丈捋着长须道:“前面这片大山则叫做巫行山,这座小城因山得名,叫巫山城;又因一年四季经常仙云缭绕,故也唤作巫云城。巫行山共有十二座山峰。相传上古的炎帝神农氏有三个女儿,其二女儿名唤瑶姬,美丽无双又善良无比,她自幼学习辨药治病,便瞒着父亲到四方的名山大川,攀采百药,亲尝药草,不幸中毒身亡,死后还惦着人族的生命健康,便在这不远处的姑瑶之山化作了一棵仙草。这株仙草吮吸着天地间的营养,成为滋补人体的无上灵药。天帝哀怜瑶姬的芳华早殉,便封她来做这巫行山的云雨之神。她来到巫行山脚下,碰上很多的人,提着破竹篮,拄着讨饭棍,挽着老的,背着小的,哭哭啼啼,往外逃难。瑶姬正想上前打听,忽见上空乌云滚滚,有十二条孽龙在空中兴风作浪。他们一瞪眼,就是一道闪电,使人的眼睛发花,站不住脚;一声吼叫,就是一声炸雷,使房倒屋塌,村寨变成废墟;一个翻身,就是一阵大暴雨,使山洪暴发,淹没了田地,打翻了行船。瑶姬看着,心想:这不都是东海龙王的属下吗?怎么能这样猖狂,随便害人!”

“瑶姬赶紧驾云,靠近那些孽龙,好言好语,劝说它们回东海里去。”

“孽龙听到空中有说话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白云

驮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他们嚷道:‘黄毛丫头,你懂啥?别多嘴!我们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碍你的什么事?’一边嚷着,一边闹腾得更凶了。”

“瑶姬再也忍不住了,从头上轻轻拔下了一支碧玉簪,朝着十二条孽龙一挥,一道道闪光耀目,犹如宇宙间最锋利快捷的天剑,光芒闪落,杀气四射,十二条孽龙瞬间全被斩杀了,纷纷坠落到地上。空中立刻风停雨住,云散天开,一片蔚蓝。”

“可是孽龙死后还害人,它们的尸体变成了十二座高山,就是巫行山。巫行山挡住了东去的江水,这里便成了一片汪洋。百姓们还是不能安居乐业。瑶姬看到百姓受苦,正在寻思破解之道,这时候,大禹王来到这儿劈山开峡。瑶姬知道了,便交给他一本《黄绫宝卷》,教他用锤、钎凿石,又造车船运土。大禹王在她的帮助下,带领众人,凿石运土,苦干了五年,到底把江峡开通了,使江水淘淘东去,流进了大海。据说现在巫山城外的授书台,就是当年瑶姬授《黄绫宝卷》的地方。神女便住在了江畔最高的那座山峰上,护佑着这片山川。清晨,她化为一片五彩的朝云,飞扬飘逸;傍晚,她又化为一阵潇潇的暮雨,滋润万物。由于朝云暮雨的清化和滋润,巫行山十二峰,便渐渐变成了这中州大地上最秀美绝伦的山峰。”

“只是如今,世道纷乱,妖魔并起。东边八百里之外有个毒蛛谷,流毒几百里;西边是凶山恶水的巴蜀险地,到处虫害肆虐;唯独中间这巫行山地段,山川秀美,物华天宝,不过人族能够在此安居乐业,还是皆拜神女所赐啊!”茶肆老板插言道。

梁青山听罢大喜,道:“我正有一个师弟在途径毒蛛谷时身中蛛毒,命在旦夕,如今恰逢神医神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老板接着说:“神女乃几千年前的上神,早就不管人间人族这些细小末节的杂事了,况且她朝云暮雨,来无踪去无影的,虽说居住在神女峰,可是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四处仙游,即便你登上峰顶,却也未必能找到她啊!”

梁青山道:“那可怎么办?”

老板道:“神女虽不理人间俗事了,将早将自己一身的功法医道传给了后辈子弟。这巫行山中有个修仙的门派,唤叫巫云宗,也有上千年了,传说

正是神女的后辈弟子所创。巫云宗的弟子们行侠仗义,惩恶除凶,护佑着一方平安,但是他们洁身自好,独处山中,与官府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的。巫云宗虽然不太喜欢与官府往来,但我们这巫云城是周围八百里内唯一的城市,城里还是时常能看到他们弟子的身影的。再过七天就是巫云宗宗主的寿诞之日,这几天他们肯定会有人频繁下山来城里的,或者采办货物,或者兑换金银珠宝,再或者迎送贵客。你且在这对面的客栈里住上几天,打探打探,我这边一有消息也会立即告诉你的。”

梁青山一想,前面疑似楚青台师妹的女子也追丢了,十五师弟花青楼中毒在后,求医无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去对面的客栈暂住下来,待明日再说。

“这儿前面大山挡道,西行不通,但左边不远处即是大江,可改行水路。”

梁青山遂留下十两银子给热情的老板,奔客栈而去。

次日早早起来,梁青山在城里又仔细搜寻了一圈,仍不见那红衣女子的身影,心中牵挂着花青楼的毒伤,终也放心不下,乃向茶肆热心的老板打了招乎,暂且辞别几日,返回头去接花青楼李青童他们。仅管是御空飞行,也用了大半天方才在半途中遇上他们,四人只好赶着马车继续前行。虽然他们御剑飞行达不到日行千里,但比之八百里的快马也差不了太多,但这个普通的马车可就慢得太多了,四人又跑了三整天才又赶到这巫山城。

梁青山在路上已将茶肆里打探的情况告诉了三人,这次又进城来,又先来到茶肆向老板客气地打招乎。

老板高兴地告诉他们:“你们来得正好!昨天来了好几批客人都住在了对面的大客栈里,其中有一批正是去巫云宗拜寿的,你们何不也借拜寿之机进山寻医呢?”

梁青山一听言之有理,入客栈住下之后,遂从随身携带的贮物神囊里挑了块上好的青阳山血金石。血金石虽好,但无包装盒也不显得礼物金贵啊!只好又出去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一只外镶珍珠玛瑙的楠木盒子装好,这才做罢。

这看得孟姜目瞪口呆,二十两银子,够普通的三口之家生活一年的了,却是只买了个空盒子,不由地撇着嘴感慨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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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君山宗

梁青山一行四人住在一楼,密切关注那一批拜寿之人,见他们有几十人之众,皆一身红袍,个个斗志高昂,一看就都是功法高强之众。他们不但将客栈一层的房间整个包了下来,还在二层订了六、七间房;不过一楼的房间只有一、两间住人,其它都屯积着用红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货物。梁青山很快就在一楼的大堂里,搭上了同住在一楼房间的司礼使——一个面色白静中等身高的中年人。

“阁下是去巫云宗拜寿的吧?在下乃东南方白日山白日门的修真人士,今日路过这中州的楚山巫地,恰巧赶上了巫云宗掌门宗主的寿诞,便备了份薄礼前去拜山,正有事想请教阁下呢,叨扰了。”为了不露行踪,梁青山便故意这么瞒说。

“白日门?”对方轻声反问了一声,迷芒的眼神一看就没有听说过,但看到眼前的青年一袭白衣白袍,如凡间仙使,气度不凡,旋即拱手客气道。“幸会幸会。”

“敝派白日门乃东南三千里之外的修真小派,阁下不熟当属正常。在下姓梁名青山,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章名程字怀远,现任君山宗司礼使。”

“君山宗!”梁青山故意展露出崇拜的神色,“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名门大派啊!”

“都是江湖人士和同道诸位抬爱罢了,不过敝派虽然屈居云梦泽中,但在这潇湘楚地一代,也算有些名声。”

“阁下可真是太谦逊了,何止是有些名声?君山宗可是这中州大地上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就是我们远在三千里之外的白日山上,也都是久仰贵派的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啊!”梁青山虚情假意地恭维道,表面上郑重其事,其实衣内遍身已起满了一层棘皮疙瘩。

“谢谢梁公子抬爱。有时间的话,欢迎去我们八百里云梦泽的君山宗做客!”

司礼使章程被梁青山恭维的心花怒放,遂淘淘不绝地介绍起他们的山湖门派来。

原来,云梦泽又名洞庭湖,它北连万里大江,南接湘、资、沅、酆四条碧水,号称“八百里洞庭湖”。洞庭湖的意思就是神仙洞府,可见其风光之绮丽迷人。洞庭湖浩瀚迂回,山峦突兀,其最大的特点便是湖外有湖,湖中有山,渔帆点点,芦叶青青,水天一色,鸥鹭翔飞。春夏秋冬四时之景不同,一日之中变化万千,更有“洞庭秋月”、“远浦归

帆”、“平沙落雁”、“渔村夕照”、 “江天暮雪”等佳景名胜闻名中州。湖中最著名的就是君山。君山风景秀丽,一座长形的孤岛,由七十二座大小山峰组成。君山表面上虽然不是很大,但却以君山宗而驰名远近,神传逸真、通天仙迹,更是层出不穷。

据说在远古时代,洞庭湖中并没有岛。每当狂风大作、白浪滔天时,来往船只无处停靠,常被恶浪吞没,当地人族子弟苦不堪言。这事引起了水中七十二位碧螺姑娘的同情。她们忍痛脱下身上的螺壳,结成一个个小岛,后来连在一起,就成了今天的君山。君山上的七十二峰,就是七十二位螺姑娘变成的。

相传舜帝南巡时,他的两个爱妃娥皇、女英随后赶来,船被风浪阻于洞庭山。忽闻舜帝已死于苍梧,二妃悲痛欲绝,扶竹南望,涕泪纵横,点点泪珠洒于竹上,呈现斑斑点点,因此便成了现在君山北边生长的“湘妃竹”,也称作“斑竹”。二妃也因悲恸过度身亡,葬于此地,至今在君山东麓还有二妃墓,墓前立有“舜帝二妃之墓”的石碑,旁立石柱,上刻麒、麟、狮、象浮雕。墓前还有一对石柱,上刻楹联一幅:“君妃二魄芳千古,山竹诸斑泪一人”。二妃称为君妃、湘妃,后世之人为了纪念她们,就把洞庭山改为君山,也叫湘山。据说这就是君山和湘山名称的由来。

其实二妃死后,天帝感念其德,将她们二人封为湘妃神了,两位女神隐居云梦深处、湘山潇水,护佑这一方的水土和黎民百姓。两位女神还化身人间,收了一男一女两名弟子,传功授法,教授修仙之术。再后来,两位女神见这两名弟子甚是般配,意欲撮合,以玉成好事。无奈两人皆是人中龙凤,功法不相上下,彼此也互不相服,再加上一心扑在追神修仙上,终究没成佳偶,正所谓姻缘天定,不可强求。两人遂一个在君山上创立了君山宗,只收男弟子,另一个在湘水边创立了潇湘苑,只收女弟子,却是世代为邻,山呼水应的,互为犄角,遇事皆互相支持,宛若同宗同盟。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君山宗越发展越壮大,遂成为这中州荆楚一代仅次于巫云宗的第二大修仙门派。潇湘苑却是小家碧玉似的,自辟蹊径,不求规模势力之广大,不求闻达江湖与天下,然而也自有自己的修仙之道,自有独特的功法实力,当然与君山宗相比,还是难望其项背的。

梁青山疑

问道:“章兄,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是来祝寿的,带这么多功法高强的弟子干么呢?”

章程答曰:“相传啊!我们云梦泽的湘妃神和巫行山区的神女之间有点不太和睦,大概都觉得自己功法高强、又都是美貌绝伦、气质超凡吧,就有点相互的嫉妒或相互的攀比吧?简言之就是互相瞧不上对方吧。反正两人在天界都是争强好胜、相互较劲的,所以这世间相隔不远的两个修仙门派,巫云宗和君山宗之间也是互不相服,几百年来也是相互较劲,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君山宗势压巫云宗,位居过这一代的老大,但是综合看来,巫云宗还是强于我们君山宗的,最近两百年来更是如此。如今我们宗主也想明白了,神仙的争强好斗就让他们争斗去吧,我们两派即然隔着大江世代为邻,也是缘份,凡间弟子就别跟着瞎掺和了。这不就备了重礼,借贺寿之机前来寻求两派和睦的。我这司礼使提前三天就到了这儿了,已把我们君山宗宗主的亲笔书信递了上去,一直在这儿等着本派的人众,昨日他们终于押送着奇宝重礼到了,这十几辆的马车装满了我们君山宗的奇石异宝,所以押送的人数也就较多。后天便是巫云宗宗主的大寿之日,我们明天进山。

梁青山这一下全明白了,道:“好啊!我们明天跟在贵派后面一起进山吧?既是借贵派领个路,也好搭个伴。”

“没问题。”

“司礼使大人!这是和谁聊得这么这么投缘、兴致昂然呢?”

突然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

梁青山扭头看去,一个高大威猛的红袍汉子走了过来,只见他黑须如漆,目光如炬,一身内功自然外涨,气息逼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白日门的修真仙使梁公子。这位是本派的司律法王。”章程急忙给双方引见。

“在下姓岳名泰字长峰!”对方傲然道。“你们聊着,我拿点东西就上楼。”

“司律法王是我们宗住的四师弟,在宗内的地位仅次于宗主,功法也是一等一的高,听说早突破道功五阶了。”章怀远小声介绍道。

“我上楼了!还请司礼使多留心我们一楼的宝物寿礼。”司律法王岳泰从房间走了出来,嘱咐道,遂缓步迈上二楼。

“法王请上楼安心休息!楼下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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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生辰大宴

第二天一早,梁青山一行跟在君山宗长长的拜寿队伍后面,一起进入巫行山。

攀过一山,再上一峰,一路上山道绕绕。青山摆碧裙,秀峰着旗袍;山上奇花异树,如姑娘的服饰斗艳争奇;峰上飞瀑小池,似少女的眸子溢彩流光。云缭雾罩,半展风情半含羞;风传鸟鸣,满耳环佩满心情。梁青山一行四人,与其说是在登山赶路,倒不如说是在畅游佳景,只觉这巫行山,与他们那青阳山诸峰相比,更多了一份别样的妩媚和别样的柔情。

当天下午酉时,君山宗的队伍和梁青山一行四人,正式到达巫云宗宗主所在地——碧罗峰宗主宫,这才发现前来祝寿的各门各派几乎都到齐了。巫云宗的迎宾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听梁青山报上门来说是东南方几千里之外的白日门,不由地愣了一愣,看来他也从未听说过这一修仙门派。但巫云宗就是巫云宗,来者都是客,不分大宗小门,一律热情接待。吃罢晚饭,遂入峰上的迎宾殿宿下休息。

第二天上午辰时四刻,四方宾客步入巫云宗的大殿仙游殿,陆续入席恭坐。除了君山宗和所谓的白日门外,还有篇遇门、云山宗、龟山宗、丙山门、风伯门、夫夫宗、暴山门、即公门、尧山宗、江浮院、真陵门、翼望宗、朝歌宗、视山门、前山门、丰山宗、免床门、皮山门、瑶碧苑、支离门、堇理院、依轱门、即谷门等等,方圆两千里内的大小三十多个宗门几乎全都来了。

李青童也真是开了眼界,窃声暗问五师兄。五师兄答曰,这一代极度地崇巫拜仙,几乎山山都有修真派,规模比较小一些的,一般都谦称某某门,也有叫什么院什么苑的,叫苑的一般只收女弟子,稍大的才敢称某某宗,但他们管修真都唤作修仙,而且比起青阳派来都要小一些。李青童还打听到,巫云宗的宗主行芈名达字舒修,别号巫云仙君,乃是五阶玉龙高手,功法高深莫测。

巳时整,巫云宗的司礼使朗声宣布寿宴典礼正式开始。巫云仙君先发表一番热情洋溢的感谢话,侍女们端上一盘盘水灵灵的山果,侍童们捧上一壶壶香飘飘的美酒,巫云宗的主人们热情招待宾客同饮共食,仙游殿里顿时溢满了欢愉和享和的气息。仙乐飘飘,歌舞连连,巫幻表演,争奇斗艳,笙箫相吹,好不热闹。

酒酣乐欢之际,突然有两个人从殿门闯入宴会大殿,一个是威猛高大、暴苒环眼的黑脸汉子,另一个是一名长发披肩、铠甲如银的白脸将军模样的人,后面还跟了两队武者,长长地排在殿外的广场上,一队赤衣红袍,一队白衣银甲,皆杀气腾腾。

“莫非还有武技表演?”

“武技比赛要开始了!”

殿内有人窃声疑问,有人暗中欢呼。

“本座姓祝名雄字横行,法号云梦神君!”暴苒环眼的黑脸汉子首先爆声作了自我介绍。

“本人乃天族大刑国的四征将军刑天!”白脸长发、身披铠甲的将军接着高声介绍,别看他长得白脸如

书生,声音却是利杀如秋风。

“君山宗的宗主亲自祝寿来了?”

“天族的战神刑天!”

“大刑国万里之遥也会派战神前来祝寿?”

“不对啊!君山宗的司律法王都在前面的首席就坐呢?他们的宗主怎会如此唐突?”

“这刑天官拜大刑国四征将军,尊号战神,主天族的征战杀伐,他会万里迢迢前来拜寿?”

殿内顿时响起了一片乱糟糟的惊异之声。

“不知两位是前来祝寿的?还是另有目的?”巫云宗的宗主巫云仙君豁然站起身来,朗声高问。

“本宗主自然是前来报仇雪恨的!巫云宗骑在我们君山宗头顶上,作威作福已经近千年了。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一江难容两龙。我们两派几百年来的你争我斗的局面,今天该了结了。”君山宗宗主云梦神君爆声高答,声震大殿,气压全场,一听也是一个不低于五阶飞龙的功力强悍者。

云梦神君身旁那个白脸长发、身披铠甲的将军刑天接着闷声高答:“我乃天族大刑国的四征将军刑天。吾国长老会曾多次派人来你们巫云宗,说明大华国已经是日薄西山的事实,劝你们顺从天意,弃劣从优,弃暗投明,共建不世之功法伟业,可你巫云仙君倔强的很,三番五次就是不听,一意孤行,竟然还斩杀了我天族的特使,今天我带着我天族的死杀猛士,就是来讨还血债的。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巫云宗的祭日了。”

巫云仙君恍然道:“原来君山宗勾搭上大刑国的天族了。云梦神君!你背叛我们大华,勾结西天高原的外族,就不怕引起朝庭进剿和国人共愤吗?”

云梦神君道:“朝庭进剿?国人共愤?大华国还有什么实力来进剿和共愤呢?如今大华国运颓废,四周列族并起,天族从西天高原俯视着万里沃土,只等一声令下就饮马大江;魔族从北方不断骚扰和渗透,实力都渗透进中州了;龙族在东海不断的骚乱;就连南方的苗疆也闹个不停。大华国还有什么实力来平定这天下乱局?”

巫云仙君怒道:“即使朝庭无力扭转乾坤,我大华的国教、道真门派也不会弃之不管的,只要紫阳派振臂一呼,青阳、青云、青城三大门派都会相应,天下的修真宗门也皆会护国救民的,四方夷族休想巅覆我中土华族!”

云梦神君傲然笑道:“哈哈!还寄希望于紫阳青阳等四大名派呢?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三十年前天族人就绑架了紫阳派的美女玄珠子,囚在银河对岸,紫阳派和青阳派号称道真诸派的泰山北斗,可结果又如何呢?还不是俯首相送了,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青阳派不自量力,奋起一战,不也被东海龙族打得残淡退回,至今元气难以恢复。如今紫阳派被天族和魔族的高手围得势力尽失,龟缩在了几个秃峰上苟延残喘。青阳派也被东海龙族骚扰得焦头烂额,他们还会有实力号令天下宗门?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醒醒吧!”

巫云仙君

道:“祝雄!我先不和你理论这些,我只是纳闷,你们身后的高手猛士不下百人,你是如何带进来的?”

云梦神君道:“那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你没看到我君山宗的十几辆宝车吗?里面有何异宝异士?皆是我的战士和天族的猛士藏身其中,你巫云宗今天就准备灭门吧!”

君山宗突然几十名高手越出,掌门宗主亲临,大刑国战神一同突现,还带来了几十名天族的死杀猛士。原来十几辆礼宝车上载得也全都是他们的功夫高手。两方联手,突然祭出杀招,不用说都是经过精心策化的,这确实是要一举灭掉巫云宗,看来是志在必得啊!

有心算无心,巫云宗只顾祝寿,人员松懈,看来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今天所到各宗各门的客人,只要你们闪身躲开,一律祸不及身,今天只灭你!巫云宗。”刑天冷面高声道。

所到嘉宾面面相矑,寂静无声,面对两大名派的火崩和天族的战神猛士,一个个起身躲在两边,谁也不愿掺和进来,皆有作壁上观之意。唯有两个白衣男子坐在原位上,一动没动。

“两位是何宗何门?难道要趟这道浑水吗?”云梦神君厉声问。

“我们不但要趟这浑水,而且、还要把这浑水搅清!”两名白衣人猛然立起,其中年龄小些的少年厉声高喝。

“你是何人!”刑天高声厉问。

“青阳派弟子李青童!”

“青阳派的人!”

“原来巫云宗暗中邀请了青阳派的人!

旁观各宗各门顿时议论起来。

“你青阳派来了多少人?胆敢如此放肆!”刑天接着厉问。

“就吾二人!还不够吗?”李青童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梁青山。

梁青山不由地暗暗叫苦,心想,这小十七太莽撞了,明知就他们两人有战斗力,还兜出了实底要硬拼,哎!无可奈何啦!梁青山只能高声应答:

“吾乃青阳派掌门玄极子座下五弟子梁青山,这是我十七师弟李青童。青阳派在此,岂能容你云梦神君横行霸道!更不能容你君山宗勾结外族,侮我紫阳青阳两大门派!欺我大华无人!”

“很好,很好,那两位少年才俊,今天就陪巫云宗殡葬吧!”云梦神君恶狠狠地说着,从后背拔出了一对三尺余长的金色重锏。

“浑金锏!”旁边立即有人惊呼了一声。

云梦神君双手擎起浑金锏,直奔殿中的李青童和梁青山而来,似有杀一儆百之意。

“祝雄!休得对贵客无礼!”

巫云仙君高喊一声,立即有巫云宗的人递过一根银枪,巫云仙君握在手中,疾步迎了上来。

“天凛银枪!好!”云梦神君冷笑道,“就让我手中的浑金锏,会会你手中的天凛银枪吧!”

就见一道银光,犹如闪电划过,耀得众人瞬间闭上了双目,天凛银枪已迎到了浑金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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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大战刑天

接下来,金光与银光一道接着一道闪耀,叮叮当当的交击声不绝入耳,顷刻已交手了十余个回合。

“芈达,看来你的枪法也没什么长劲啊!”云梦神君笑道。

“你的浑金锏,也不过是五年前的老样子!”巫云仙君回应道。

“那就让你尝尝我浑金锏的雷弧威力!”

云梦神君说罢,两手挥起手中的金锏,口手高喊一声:“浑天雷弧!”但听“轰”的一声巨响,两锏之间爆出一团明烈的金色弧光,瞬间将周围一丈内的纱缦爆燃。金色弧光不断地向外扩爆,迅速地将巫云仙君逼退了三步。

旁边的司律法王岳泰乘机高喊:“巫云仙君已败,君山宗的弟子们,给我上!”随即拔刀冲上来,梁青山举剑相迎。

天族的将军刑天将手中的长剑一挥:“天族的猛士们!杀!”

李青童见此情景,拔出宝剑迎着刑天冲上前去。

两剑交击,杀气四射。两侧壁观的宗门武士,皆被那凌利的剑气扫得后倾欲倒,而两人却屹立在剑气之中岿然不动,唯有衣袍被剑气吹得飘飘作响。

刑天之所以被天族称作战神,靠得就是自身无敌的功力,以实力拼搏与凛烈的杀伐而闻名,他手中的长剑,更是大名鼎鼎的神冰玄金剑,人横剑更横,人冷剑亦寒。而李青童吸纳了蓝魅星石的洪荒之力,体内的功力更是达到了修真者的极限,只是蕴蓄体中,他尚不得自如娴熟地运用出来,但这一次通过青阳剑闪击出来的,也显示出近五阶的功力和内气。小小年纪竟然有着五阶的功力,这让天童出身征杀无数而号称战神的刑天大为惊异。

“小子!功力不凡啊!可敢与我直接对掌相搏?”刑天抬脸问道。

“有何不敢?”李青童应道,收剑回鞘。

刑天也收剑出掌,但见一只劲掌带着一股疾风直推过来。李青童乃凝起内力于右臂挡胸横推而出,但听刑天高叫一声“刑风掌”,接着“咔嚓”一声,窗木粉碎,李青童已经被刑天一掌破窗推出了殿外,仰面跌落在广场上。

李青童摔得全身痛疼,骨骼似裂了一般,但痛疼之中,却有一股热火自丹田隐隐生出,一团刚劲的内气顿时溢满了他的血脉。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来,再度运功出掌,击向飞身追出窗外的刑天,直接把刑天击退了一步。

“有意思!刚才一掌只有五阶下品的功力,这一掌竟然达到了五阶中品!压过了我的‘刑风掌’,再接我几掌‘刑岩掌’试试!”

刑天说罢,内气鼓于掌上,身上的白袍无风自鼓,但见手掌泛着青白色的光芒,如一块山岩坚石直拍过来。

由于刚才刑天的一击,瞬间打开了李青童丹田之中蓝魅内气的禁锢,气充血脉,温热全身,使他的内功掌力瞬间产生了突破,蓝魅内功鼓于掌上,朝着刑天的飞来的‘刑岩掌’迎去,只听“呯”的一声脆鸣,崩起一团尘雾,真如同击在玄岩巨石上一般。接着又是“呯呯”数声接连传出,两人已经飞速交手了近十掌,却也未分出胜负。

“刑金掌!”

刑天忽然高喝一声,见其

手掌瞬间由青白变幻成银白,闪着耀眼的银色光芒,而那银光之中的手掌,竟如一块白金亮铁,带着五阶上品的强劲风暴,直扑过来。听得“咚”的一声金击交鸣,李青童的手掌如击到金钢玄铁上一样,震得他骨骼欲碎,五脏移位,筋脉也象碎裂了一般,人也倒退了三步,趔趄欲倒。

与此同时,他丹田中的那股无名之火再度爆燃而起,焚得他五脏内胀,气冲斗牛,一股更为霸道的内力自丹田崩出。他这次知道,他功力又一次获得了突破,在刑天的重击之下又一次突破了。于是他握起拳手,气贯如虹,朝刑天头颅猛然挥去。刑天擎起‘刑金掌’再度抵挡,但听‘叮当’一脆响,如同铁板玄金被击裂一般,刑天掌力被破,倒退了两步,人也趔趄欲倒。

“五阶上品的攻击力!”刑天惊道,“看我的‘刑雷掌’!”

惊喊之间,只见他举起两掌,如两片天雷般的亮板,手上的银光也跟着变成了耀目的金光,却是不击自响,发着嗞嗞啪啪的闪爆声,尤如放电一般。

“‘刑雷掌’有何威力?我的是‘洪荒拳’!”

李青童高喝一声,还给五阶功力加青阳拳的组合即兴起了个新名。

“少废话!那就用掌拳来说话!”

如今的两个人,都是当世少有的实体功力悍霸,他们搏得不是道玄法术,而是个人的内功实力,以硬碰硬,以钢对钢,一时引得诸宗门的武者跟出殿外,竟想追着观看却又不敢近前,唯恐被掌气拳风扫到而小命不保,却又不想错过这场功夫实力的盛宴,只好站在几十步之外,远远观望。

众人只见李青童奋起双拳,疾速前冲,两拳竟闪烁着若有若无的蓝光内气。但听轰然一声巨响,“刑雷掌”和“洪荒拳”已经击撞在了一起。刹那间树晃枝摇,山石抖震,皆因掌风拳气所扫荡。接着是一串“轰轰”的交击声,犹如雷鸣电闪,金色的闪光和虚蓝的拳气交织在一起,顷刻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了十几招。

“这个十几岁的青阳少年,年纪轻轻内功实力竟然如此霸气,将来必将成为我天族横扫大华的障碍和劲敌,今天必须将他击毙于此。”刑天暗自忖想。手上的功力一道更比一道强劲。

可李青童更不是弱者,他把刑天的威力当成了开化自己突破禁锢的钥匙,把刑天雷电般的掌击当成了提升自己功力的磨刀石,双拳上的内气更是崩发出洪荒般的震撼力。

两人你击我挡,拳掌不停,疾雷闪电般的又是十几个回合,还是分不出胜负。

“看来只用动用我很久没用过的五级‘刑天掌’了。”刑天在电光拳击中偶然这么一想,随即后跳了几步,两臂交叉并举,大喝一声。“刑天掌!”

李青童却是不管什么“刑雷掌”“刑天掌”,你有千般变化,我只有蓝魅内功的“洪荒拳”破空一搠,依然暴挥右拳,追往刑天打去。可是拳挥出去还没有近身,却有一朵五瓣金莲般的钢掌,展着五指朝自己的拳头飞速抓来,竟象铁箍一般紧紧的箍住了自己的右拳,往前冲冲不动,往后撤撤不出,一种令人恐怖的强悍内力霎时箍住了自己。李青童只好奋起

全身之力挥起另一拳,朝着对方金莲一般的钢掌砸去,却听“轰隆”一声巨响,对方紧箍自己的左拳是砸开了,但对方的右掌却是化作另一朵金莲闪电般地推出,飞速推向了自己的侧身,将自己推出数丈之外,“砰”然落在了坚硬的石板广场上。李青童只觉全身锥心碎骨般地痛疼,眼前一黑一明,神识忽暗忽亮,人似乎是在死亡线上挣扎。

“哈哈!”刑天嚎笑道,“知道我‘刑天掌’的厉害了吧!还能再爬起来吗?”

李青童象一张肉饼似的贴在地面上,这次真得是筋脉寸断、骨胳碎折了,身上多处摔得皮开肉绽,嘴角流出了鲜血,人一动不动地爬在地上,只有一双眼睛半闭半睁着,似睡似醒,似醒似梦,朦胧之间,他看到了当初他以同样的姿态穿越过的星光隧道,还有那载着无穷能量的蓝魅之光。

“十七!怎么样?”梁青山在那边急切地高喊着,几度想冲过来,可是,君山宗的司律法王岳一把赤焰钢刀紧紧地封着他,让他一时难以脱身,更难以接近他。

半死不活的李青童一动不动地爬在地上,他丹田的禁锢第三次被外力击开,象是被外力撕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那蕴蓄了几年的蓝魅魔气浪涛般地汹涌而出,带着无限地能量和火热,迅速传遍全身。当年,由于他没有开脉筑基,体质单薄,为了防止魔气化火的魔症,这些蓝色的魅力魔气,都被云中子道长的神炙之法和数年如一日的禁锢功法强行封存在了丹田里,后来,历经数年的青阳山修真励炼,这些蓝魅魔气早已转化成了他本身的元气和源能,能够补充和滋养的他的身心了。只是师傅玄极子也没琢磨出随心所欲的可控释放之法,所以没有大规模的释放罢了。如今在实力派战神刑天的拳掌击打下,他竟然在无意之中找到了陆续释放的办法,真是祸福难料啊!但这第三次的击打确实是有点过重了,因此这一次的释放也是格外的强悍,也迅速地修复了他身体里的内伤,他又一次傲然屹立在刑天面前。但他的外伤犹在,外人看来却是不明其状,只道是硬撑而已。

“赫!又起来了!还能再战?”刑天冷笑道。

“我的‘洪荒拳’是无敌的,更是不死的,还是你‘刑天掌’的克星。”

说罢,李青童腾空而起,跃到刑天眼前,握拳而出,更闪着魅蓝夺目的光芒。一拳挥动,对方金莲掌相迎,金光与蓝光轰然相撞,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轰炸声,两人各自后退了一丈,飘然站落地广场上,两拳的冲击波引起的爆炸声,却在广场上回响飘荡。

“六阶玄黄的功力!”刑天惊吼道,他此时震惊是从来没有过的。

自己出生就有着天童少年的血脉,又逆天苦练了五十年,历经千杀百战,经过多少次天族宝境的提升,如今才有着六阶玄黄的战力,因此被天族人尊称为“战神”。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小小年纪,一个十几岁最多不过二十岁的少年,竟然也有着逆天的六阶玄黄的功力,这说到哪里都不会让他信服的,可人就屹立在眼前,双目怒视着他,身上皮开肉绽,白色的衣袍已破开多处,嘴角还滴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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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帮手来了

此刻,李青童也站在两丈开外,双目若虚若实地望着前面的天族战神刑天,嘴角却泻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一掌击过之后,李青童虽然被震得双掌火辣辣地痛疼,身心却是格外得舒畅。自己三次打破封在自身上的禁锢,功力突入六介玄黄,内气自丹田爆出,闷压在胸口。挥出这惊天一掌之后,终于泄下了几分陡然猛升的压力,心怀自然宽敞。

“小道士!再接我几掌!”

刑天大吼一声,一掌挥来,内气满鼓如圆月,掌风横扫如狂风,竟是六阶中品的功力,李青童凝气聚力推出一掌,又是轰然一声巨响,噔噔噔被击退了三步,身后一根三尺粗的华表石柱,“卡嚓”一声爆响,被刑天的掌风齐刷刷地扫断了。然后两人就是掌来拳去,你推我挡,轰声不断,光闪连连,犹如奔雷闪电在广场之中来回滚动。李青童虽然刚刚突破了六阶,只有六阶下品的功力,但是他全力相搏,虽然处于下风,但刑天一时也奈何不了他。而广场中却是断砖横飞,碎石满地,柱倒树折,满目狼藉,旁观之众皆已躲出墙外,踪影全无。

旁边,司律法王的赤焰钢刀如雷火轰斩,梁青山手中的青阳宝剑似闪电翻飞,梁青山和君山宗岳泰已大战了几百个回合,两人的体力内气因这场消耗战而急速地下降,岳泰的功力下降得更快,招式变慢,功力见弱。梁青山因内功绵长,渐渐地处于上风,岳泰虽然招落下风,但依然在顽强迎击,一时还是难解难分。

另一边,巫云仙君对云梦神君的那场恶战,天凛银枪对浑金锏,却是搏打得血雨腥风,异常惨烈。天凛银枪带着一股凛然冰气,银弧飞闪,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封锁着云梦神君的炽热功法;浑金锏划着一道道金火,金光亮目,忽大忽小,忽明忽暗,灼烧着巫云仙君的银冷寒气。

天凛银枪来历不凡,相传是巫峰神女从冰冥星上采银晶冰炼而成,传给巫云宗的首代宗主后,历代宗主相传,为巫云宗掌门宗主的独有宝刃。浑金涧却是娥皇从金火两星上采拮了两种材料合冶而成,刃如玄金般地钢硬,内如冥火般的炽热,可谓旷世奇刃。

云梦神君擎锏击来,带着烁金熔银的能量劈向巫云仙君。巫云仙君挺枪刺去,却也只化解了浑金涧的七成火力,剩下三成火力裹着浑金锏的坚锏利刃劈身砸来,巫云仙君急忙躲闪,仍是没完全躲开,左臂被浑金锏砸了个正着,但闻一股浓烈的火燎炙肉的味道,左边的手臂已化为一段焦骨,脆然粉落。

巫云仙君大怒,秉起全身之气于右臂,功力瞬间达到五阶上品,只见天凛银枪猛然一搠,奔云梦神君的心口刺去。云梦神君暗叫一声不好,眨眼前还沉醉在重伤巫云仙君的兴奋里,眨眼后却见天凛银枪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寒和力道奔自己的心脏而来,却是想要自己的性命,急忙躲闪,右臂还是躲闪不及,上臂被银枪刺中,刹那间,冰冥星上的冰寒迅速将自己的右臂

冻为冷脆的冰柱,砰然落地,碎为齑粉,右手的浑金涧也钪声落地。

云梦神君云梦神君怒气火起,左手的浑金锏轰然发出炽烈的金光,光热如爆弹一般,霎时将巫云仙君逼退了回去。巫云仙君回望了一眼,却见自己一方的长老和弟子陷入君山宗的武士和天族的猛士的围杀之中,伤残累累,眼前要一败涂地。

巫云宗宗主以下,设长老四名,从高到低依次为巫山长老、巫岩长老、巫溪长老和巫松长老,皆为四阶或四阶以上的功力,主要是辅佐宗主,共掌中枢;有两大长老被派往主峰神女峰娘娘庙和次峰望江楼去了。再往下是十二峰峰主,各掌一峰,为巫云宗的地方实力派,功法仅次于四大长老,有几位与四大长老也不相上下。此次圣诞大宴,为了防止意外,六大关隘要峰的峰主按照宗主的指示皆留峰自守,只派自己的副手峰佐前来代表本峰祝寿,峰佐一般只是三阶的功力,个别峰佐连三阶都达不到,仅二阶上品而已。因此,本次生日宴会,留在宗主宫和碧罗峰的中坚力量,算上宗主在内,十七个四阶功法以上的高手只有九人,只占巫云宗主力的一半。

而对方君山宗那边呢?除了修道德王金辉留守看家外,四大佐王来了三人,分别是司律法王岳泰、技监武王钟鼓、掌器灵王何烛;七十二岛主中,四阶功力及以上的有二十人带来了十八人,另有十二人实战经验丰富的三阶弟子;刑天又带来了十名相当于四阶功力的死杀之士和二十名与三阶齐名的猛士。

两相对比,巫云宗的弱势可见一斑。巫云宗这边,除了宗住巫云仙尊和两大长老凭着个人的五阶功法死撑着之外,诸峰主、峰佐和其余弟子皆处在君山宗和天族猛士的围杀之中,死伤残重,殿内殿外险象环生,形势危若垒卵。

随着两大宗主的彼此的重伤,巫峰大战进入了最为血腥的拼搏撕杀阶段。忽地一声闷响,巫云宗的一名峰佐被君山宗一名岛主的重锤击死;接着又一声惨叫,一名峰主被天族的四阶猛士挥刀腰斩于殿外;然后又是一声叫啸,巫云宗的巫岩长老,右脚被君山宗的技监武王钟鼓一戟刺中,跌落在地。钟鼓举戟而上,一戟刺向巫岩胸口,眼看着巫岩长老就要丧命在对手的戟下。

危机时刻,一粒紫色的药丸飞速弹来,“呯”的一声将钟鼓手中的长戟荡开,而药丸滚落在地,竟然没有碎裂。巫岩长老仰头看去,但见一名须发花白的青衣老者立在十步开外,身后还跟了九名服饰不一、但同样是白发苍苍的老者。

“师叔公!你怎么突然到了!”巫云宗宗主巫云仙君喜道。

“巫山有难,我灵山十巫岂能不知?多亏潇湘苑的这位祝姑娘报信来了。”

双方的撕杀随之出现了暂时的休停。

梁青山和李青童随声望去,只见类似楚青台的那个红衣女子也跃到近前。与红衣女子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位美丽的中年女

子,中年女子身后还站了一排美若天仙的霞衣姑娘和一名戴着面具的年轻女子。而且,老六马青河和老八万青叶也紧跟着出现了。

“六师弟!八师弟!真得是你们俩啊?”梁青山疾声欢呼。

“五师兄,十七师弟,我们来了!”

“该死的丫头!你是我的侄女,岂能胳膊轴往外拐,出卖你的叔叔!”云梦神君对红衣女子怒道。

红衣女子道:“我是你的侄女,但我也是潇湘苑的弟子,更是这大华朝的儿女。多年以来,你勾结外贼,屡行不义,如今为了实现你个人的野心,竟然阴谋勾结天族大刑国,妄图一举灭掉巫云宗,进而称霸这中州大地,裂土叛国?我虽然一介女流,功力有限,做不到到大义灭亲,但我心向大义,心向大华族,岂能与你同流合污?”

原来她是潇湘苑的弟子,此次是奉了师命前来巫云宗报信来的,准备告诉巫云仙君,君山宗已经叛义叛祖,投身天族大刑国了,这次前来祝寿就怀有攻灭巫云宗的阴谋诡计。与她同时出现的那位美丽的中年女子,正是君山宗同根连理的宗门——潇湘苑的苑主潇湘子,身后那一排美若天仙的姑娘,皆是潇湘苑四阶功法以上的高手弟子。

云梦神君道:“潇湘子,我们两门同宗同祖,情同一家兄妹,难道你潇湘苑真要与我君山宗为敌吗?”

潇湘子道:“祝雄!你搁心自问,还敢自称是云梦泽的兄弟吗?二十年前,你在君山宗内暗自培养和扩张自己的势力,害死宗主姬大哥在前,阴谋篡夺宗主之位在后,从此在君山宗内排除异己,滥杀正义之士,最后竟发展到勾结外族,妄图称霸荆楚,称霸中州,进而称霸江湖,我潇湘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只有你这个叛逆。”

云梦神君冷吼道:“废话少说!今天就用我们手上的锏和剑来说话吧!”

一场更为猛烈的撕杀展开了,只不过这一次撕杀的结果与原先的搏杀形势相比,出现了截然相反的变化。

这场恶战一直打到傍晚,最后,巫云仙尊在潇湘子的助战下斩杀了云梦神君;梁青山斩杀了君山宗的司律法王岳泰;灵山十巫攻杀天族的三十名死杀猛士,压得他们喘不过起来;马青河、万青叶与潇湘苑的女弟子们与巫云宗的长老、峰主峰佐们一起,共同围杀君山宗的三大佐王和三十名高手;而梁青山赶过来和李青童合击刑天竟也不能迅速取胜,马青河和万青叶最后也杀将过来,四人联手斩掉其头颅,没想到这刑天,竟然用左手捡起落地的头颅飞也似的逃走了。天族的死杀猛士见战神战败逃走,战斗力顿减,一会儿就被灵山十巫斩尽杀绝了。君山宗的弟子死伤了大半,在潇湘子的瓦解喊话中,在众人的围杀中,最后弃刃投降。

梁青山对那名带着面具的女子大感好奇,总觉得她的剑法很是眼熟,有点类似于自己的青阳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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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面具姑娘

“六师弟,八师弟,这几个月你们俩象蒸发了似的,究竟去了哪?”梁青山急切地问。

“说来话长,我们俩途经毒蛛谷时,不慎中了他们的邪毒,真是惭愧。”马青河黯然道。

原来前些日子马青河和万青叶也在遇经毒蛛谷中了蛛毒,昏迷在了谷外,恰逢灵山十巫的老大巫咸采药路过,遂将他们带到了附近的灵山医治,并留他们在灵山暂住下来。殊不知灵山仙处,虽不比天界,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时速差,但也是山中一日过、山下一月轮。小住了两、三天后,二巫巫即突然想起此状,急忙相告,两人叫了一声糟糕,不经意间在峰上羁縻三天,山下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二人急欲下山,恰好这时潇湘苑的祝姑娘前往巫行山报信路经灵山,于是就带着灵山十巫急急赶往巫行山来,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梁青山他们。

“五师兄,你们俩是来接应我们的?”万青叶高兴地问。

“当然!”梁青山道,“你们俩下山两个月后再无音讯,师傅放心不下,就顿促四师叔提前带着我们返回了缥缈峰,便差遣我们一路西行来找寻你们。”

“十七!没想到半年不见你功力增长得这么快!”万青叶惊讶地说。

“十七师弟本就天赋异常,在意料之外但也见情理之中。”马青河说着,脸上展露出难得轻快的颜色,意外地相逢了梁青山和李青童让他兴奋不已,尤其是听说是掌门派他们来找寻自己的,心底更是难得的欢愉。

“这次也只有你们两人吗?”万青叶怀疑地问。

“还有两人……”梁青山刚才口,就被李青童抢过话打断了。

“还有两人,一个是八师兄最烦腻的人,另一个是你最想见的人。”

“一个是小十五花青楼吧?”万青叶猜测道。

“猜对了,加十分!”李青童笑道。

“另一个是谁呢?莫非是老七姜青瑶?”

“不是!”李青童立即否定掉了。

“那是谁呢?”万青叶用手指挠了挠头,再也猜不出来了。

“别浪费脑筋了,一会儿你就看到了。”梁青山笑道。

这边师兄弟四人互诉别离,那边巫云仙君与潇湘子和灵山十巫见过礼后,急忙急忙带着众人过来与向梁青山等人相见致谢。

“多谢梁少侠和李少侠出手相助!都怪芈某眼拙,竟未识得青阳山的两位高功少侠。”巫云仙君说着,弯下腰来深深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仙君不必多礼,”梁青山还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江湖修真弟子之本分。”

“两位少侠和青阳派的大德,芈某和巫云宗没齿难忘,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两位只要传个信来,巫云宗将全力以赴。”

“仙君客气了。如果只是君山宗和巫云宗两派之间的恩恩怨怨,我等本不应冒然出手的,可是那云梦神君祝雄竟然置民族大义于不顾,勾结天族,图谋我华夏,是可忍,熟不可忍?”梁青山愤然道。

“青阳派的弟子不仅功法高强,而且个个大义为先,正气昂然,果真是我大华道宗之典范!”潇湘苑的苑主潇湘子上前赞道。

“潇湘子前辈过奖了。潇湘苑本与君山宗同宗连理,感情上更为亲近,但是发现了大是大非的问题后却丝毫也不纵容、不顾惜,提前揭穿,更值得我辈尊敬!”梁青山拱手道。

“我灵山十巫虽然醉心神农之道,不理世间俗事,可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还是懂的,那个号称什么云梦神君的混蛋,竟然阴谋图霸,毁我大华,岂能置之不管?”白须白发的灵山十巫之首、大巫师巫咸恭声道。

“多谢前辈大巫师的民族大义!”梁青山急忙趋身行礼道。

李青童道:“大巫师!你们十人怎么就剩你一个了?我们一会还有事求你帮忙呢?”

“哈哈,他们都不喜凡尘俗事,这会儿早是哪儿好玩去哪了?你有什么难事找我就好喽!”

说话间,早有巫云宗的弟子将花青楼和孟姜从迎宾殿带了过来。

“万大哥!”孟姜远远就看到了万青叶,疾声高喊。

“姜妹!怎么会是你?”万青叶惊喜道。

李青童笑道:“我说过还有一个你最相见的人吧!”

身旁的花青楼却是撇了撇嘴,啧啧道:“还姜妹?大八哥,好不肉麻啊!”

若是放在以前,万青叶早就接着和花青楼斗上嘴了,岂能容他逞强,可是今天他哪有功夫啊!急忙拉着孟姜的手躲到一边互诉相思去了。

李青童却是望着巫咸说:“大巫师,我们求你的人来了,就是这位十五师兄。”

大巫师巫咸转脸扫了一眼脸眉发青的花青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不就是中了毒蛛谷的一点小毒嘛,小事一桩,一会帮你扎两针就好了。”

“潇湘子前辈,贵派的祝姑娘,心向大义,虽与那野心家祝雄血缘亲近也不同流合污,值得敬佩啊!”梁青山看着那个类似楚英台的女子对潇湘子说。

“你说祝嫣台啊!听说你们之间还闹出了一点小误会?”潇湘子道。

“祝嫣台?”梁青山心里自语道,连名字都与楚青台有些谐音,莫非是楚英台师妹的同胞姐妹?梁青山便偷偷地盯着她望个没完,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连旁边那个带面具的姑娘都开始打趣了。“祝姑娘,梁少侠对你可是有点意思喽!”面具姑娘轻声对祝嫣台耳语。

“你就别拿我打趣了。”祝菁台急忙摇头道。

面具姑娘乃高声道:“梁大侠,我看你对我们的祝姑娘情有独衷啊?”

梁青山讪讪地笑道:“没有没有……”

面具姑娘:“要么就是一见中情了?”

梁青山只好解释:“没有没有,她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面具姑娘:“也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梁青山道:“正是。”

面具姑娘:“她是梁大侠的心上人?”

梁青山道:“那倒不是,只是她们两人太相像了,有点象一母同胞的姐妹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的,以至于我第一次见到祝姑娘时,都认错人了,一路上追踪她很远。祝姑娘,梁某这儿给你陪礼了。”说罢举手躬身一揖。

祝嫣台道:“我当时还真把你当成大色狼了!不过,既然不是心上人,还这么挂念人家干么?”

梁青山道:“虽未定终身,但也心心相印,只是时间尚短,还没正式表白。”

祝姑娘道:“那就找个机会抓紧向人家青白吧!好事何必蹉跎多磨呢?”

梁青山道:“多谢祝姑娘的提醒和美意,梁某谨记了。”

“各位大侠!少侠!女侠!咱们还是进到殿里坐下,品茗细聊吧!”巫云仙君招乎道。

此时大殿已简单收拾了一遍,基本上看不到打斗时的纷乱场景了。

大巫师巫咸前辈让巫云宗的一位长老备了一套针炙用的针具,在大殿内的一侧为十五花青楼的针炙解毒,并为他涂了一层解毒膏。梁青山给了他一丸培元丹服下。

一行诸人遂留在山上休息了两天,包括灵山的大巫师巫咸前辈、潇湘苑的众师徒和青阳派诸人。

两天之后,花青楼体力恢复了三成,梁青山便向巫云宗和诸人辞行。

梁青山道:“潇湘子前辈,此去紫阳山,还有几千里之遥,我向您求个援,借个向导如何?”

潇湘子道:“你想借谁?”

梁青山道:“就这位挥舞‘银蛇鞭’的祝姑娘呗?”

潇湘子道:“呵呵,你还真对我这名弟子情有独衷了。可惜她眼下离不开潇湘苑。她目前正在苦心修练‘银蛇九鞭’中的第五鞭,正是关键时期,马上就要进入具有度劫风险的第六鞭了,所以,为了防止不测的风险,人不能远远离开我。我给你换一个用剑的祝姑娘如何?”

梁青山疑道:“用剑的祝姑娘?”

潇湘子转身对那个面具姑娘道:“真人还不露相?”

面具姑娘轻轻解下面具,梁青山和青阳派诸人皆大吃一惊。

梁青山惊道:“楚师妹!这回真得是你吗?”

面具姑娘不是老十四楚青台又是谁呢?只见她深深地点了点头。

楚英台徐徐道来,原来两人还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都是祝家庄祝员外的掌上名珠,楚青台本名祝英台。

巫云宗急忙为他们又备了几匹快马。

“你们先走吧,我晚走一两天,十五师弟毒伤尚未痊愈,我在后面照顾他。”马青河道。

“我也在后面盯着点,防止十五师兄再心花了惹事。”李青童童笑道。

梁青山看了看他们三人怪怪的眼色,只好说:“好吧!别落得太远了,我们随时用传声箫联系。”

七人遂分成了前后两队,前队为老五梁青山、老八万青叶、小十四祝英台和孟姜姑娘,当天就下山了;后队为老六马青河、小十五花青楼和小十七李青童,两天后也下山尾随西去。

第126章、情歌对对唱

梁青山等四人走在前面,穿越荆巫山脉之间的山谷,沿着大江北侧一路西行,六、七天之间倒也行程顺利,算是平安无事,算着里程也该到了荆巴交界的地段了,而天气越来越暖,季节也是越来越好了,行驰在山中也让人心旷神怡。

时值早春二月,放眼四望,整个是花的海洋,最是一年好风光。迎春花儿一丛丛的,团团簇金窜黄。杏花红通通的,在山坡上怒放飘香。桃花粉嘟嘟的,花蕾迎风初绽。梨花如白玉珠儿,羞涩含苞待放。山花烂漫,溢彩流光,一顾脑儿漫解开封寂了一冬的压抑情怀,向着无际的蓝天白云、向着苏醒的大地山峰,诉说着它们久违的心事。花蕊吐香,绽满山峰,争奇斗艳,芬芳馥郁,浓情蜜意弥漫山谷,随着春风起舞,伴着阳光跳跃。在这蓝蓝的天幕下,在这暖暖的阳光里,梁青山一行四人,也是春光满目,幸福满怀,且舞且荡。

梁青山功夫最好,就走在了最前面,象是驱冬迎春的使者,给他们开山带路,漫展开春光迤逦的长卷。三人跟随其后,遇岩石挡道就一跃而上,遇沟壑拦路就一跨而过,走走跑跑,蹦蹦跳跳,如履平地。虽然除了孟姜之外,三人的轻功都足以御空飞行,但还是要照顾孟姜的,而且因为他们找到了老六马青河和老八万青叶,时间上并不无急迫之事了,所以,他们的心并没有放在速度上,而是沐浴在春风里,展露在阳光里,飘荡在花海里,沉醉在花香里,只觉天地浩大,皆不及此处辽阔,人生豪迈,皆不如此时畅怀。然而,万花丛中过,哪有不沾衣?

“万大哥,快低头看一看!”孟姜忽然娇喊一声。

万青叶低头看了一下,但见衣角上扎着一枝带刺的红花枝。

“你采花了!”孟姜笑道。

万青叶脸蹭地一下红了。

“八师兄,有孟姜妹妹在,你还敢采花啊?”祝英台在旁边打趣道。

“落花你有情,流水我无意。”

万青叶笑着说着,伸手一扫,扎在衣上的花枝就枝落花飞飘落向山底,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他们就听见前面的梁青山展开扬抑顿错的歌喉,唱起了醇醇如酒如蜜的情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祝英台一听,这是把自己比成桃花了,还要姑娘出嫁、欢欢喜喜成家,哼!想得美!我得回敬回敬他。唱什么呢?

“英台,赶紧唱和一段,凤唱凰随。”孟姜一听梁青山唱情歌了,就催起祝英台来。

“唱就唱呗。”祝英台眉头一皱,狡黠地一笑,歌从心底飘出,于是就接着梁青山的歌唱起来。

“山有扶苏,隰有荷花。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梁青山一听,又被祝英台抢白和捉弄了,不禁摇起头来。人家歌里都唱了,没有遇见美男子,却是碰上了一个狂夫,碰上了一个坏小子,敢情自己变成了坏小子。

万青叶被他们的情歌对唱感染了,触景生情,也放声唱起来: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万青叶把孟姜的姣好的面容比喻成了的盛开的木槿花,身上佩带着琼琚美玉,还夸她体态轻盈、漂亮又文雅,将翱将翔,如鸟儿般欢飞畅游。孟姜一听,不由地心里美滋滋的,但转变又一想,这傻小子光顾着夸自己的美貌了,可是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啊!怎么办?得找首歌刺激刺激他,就想起了“褰裳”这首歌。

孟姜于是丢掉了平时的羞怯,展开清脆的歌喉,用那黄莺般的歌喉轻唱了起来: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万青叶一听,孟姜这既是刺激自己,也是鼓励自己啊,不行!必须得借今天这个大好机会,敢紧表白自己的心迹。可唱什么呢?一时还真想不起更合适此情此景的诗歌了,窘急之下,只好也放声唱起那首动听的“桃夭”之歌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孟姜和祝英台一听,再转脸看了一眼万青叶的窘急脸色,忍俊不已,不禁笑了。祝英台就开了腔:

“你们这两个大男人啊!能不能有点新意啊?向我们姑娘表心意,两人都用同一首‘桃夭’啊?我们不接受!”

其实梁青山早就放慢了脚步,和万青叶并排站在一起了,听祝英台这么一说,就与万青叶对视了一眼。

“蔓草!”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于是两人一起唱起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藏。”

“完了完了,这两个男人今天就这样了,黔驴技穷,只会唱同一首歌,没救了。”祝英台说。

两个姑娘又摇上头了,心里却是甜甜的、美美的,如这满山的春花享受着春风雨露的温润一般,舒坦而欢畅。

由于这一路上他们且走且赏,且赏且唱,不觉时间飞逝,半天时间眨眼而过,这时来到前方一座叫作丹青山的秀美山下。

整座山峰被草树覆盖着,只能看到凸突在外的岩石赭红赭红的、和个别地方因采石而裸露出来的土红的山坑和堆包,而今踩在脚下,才发现不仅山石是红的,土也是红的,再配上遍山的红花,更让人心旷神怡。

“英台师妹,”梁青山喊住了祝英台,疾走过来,紧站在她身旁。

“你觉得这儿象什么?”他轻轻地问她。

“象什么?”她反问。

“象洞房,我们将来的新婚洞房!”他俯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都坏死了!”她喊着,就用拳打他,他赶紧往前疾跑,她就在后面追赶,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花海里。

“哎哟!”

孟姜惊叫了一声。只顾着看梁青山和祝英台打闹了,一脚踩空,身体就倒向左边的山涧。走在她左后方的万青叶急忙跃上前来,孟姜就顺势跌倒在他的怀里,一种不同的女儿香,瞬间溢满了万青叶的胸怀。

“姜儿!”万青叶抱着她退到后面桃花旁,轻轻地喊着她。

孟姜听到万青叶轻柔的喊声,不由地心头一颤,他是第一次用这种亲腻的口吻这么深情地叫她。。

“万哥哥。”她也甜甜地回应。

“你今天真美!颜如舜华,面如桃夭。”

孟姜听罢,脸上微微一红,在桃花的掩衬下,显得格外娇美。万青叶禁不住俯下头来,轻轻地吻向她那桃色的红唇。孟姜双手勾住万青叶的脖颈,闭上眼睛,深情地回吻着万青叶。两人如醉如痴,享受着这最美好的春色光华。

万青叶紧紧地抱着孟姜,两个人的初吻不知胶合了多久。

“你把人家都抱痛了。”孟姜说。

万青叶这才松开双手,发出“呵呵”的笑声。

“狂童之狂也且!傻童之傻也且!”

孟姜轻轻地哼唱出刚才对歌中的最后一句,自己又补充了一句。

“八师弟——!你——们——快——点——!”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梁青山的长啸声。

“我们树上走,我带着你凌花微步,否则他们要着急了。”

万青叶说着,把手伸向孟姜,揽住孟姜的小蛮细腰,两人轻松一跳,跃上树枝,两臂轻展,脚踏树梢,双腿疾换,凌花微步,在林顶的花海中翩然飞驰,如金蜂穿花,蝴蝶荡舞,一会就赶了上来。梁青山也要学万青叶的样子,但祝英台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只是把纤纤玉手伸了过来,两人一手紧握,一臂轻展,手牵着手,凌空飞步。万青叶就让梁青山他们走在前,为自己带路。两对怀春的青年男女,就这样心手相牵,飞步疾驰,一会就穿越过了丹青山,来到了又一座山峰下。

但见面前这座山峰,山叠林森,异象纷呈。因为他们看到的不单单是一座山峰,而是一片立满了山柱群的山柱峰峦。整个山柱峰峦上,布满了无数的山柱。每个山柱,细者三、四丈,粗者七、八丈,矮者十多丈高,高者二、三十丈。柱顶上长着葱绿的松柏和绿色的蕨藤。四周的柱壁陡如刀削,裸露着光光的岩石,或飘青或赭红,或泛白或土黄,要么就爬满了绿色的蕨藤,常人要想攀登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是什么山峰呢?”孟姜疑问道。四个人都被眼前的异常景象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山峰。

这片覆满了苍松翠柏和其他绿色植被的山峦,密密排列着这么多的山石柱,重重叠叠地围挡在了他们眼前。给人的感觉,不象是一座峰,倒像是一片山柱组成的山峰迷阵。

“看那边,好象有个路碑。”祝英台喊了一声。

向前走了近百丈的距离,终于在第一个山柱前看到了一块路碑。

路碑不大,只是三尺高的一块青石,立在第一座峰柱前的松树下,远了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石碑上竖向刻了两行紫色的小字:“帝囷迷峰,闲人莫入。”

第127章、帝囷迷峰

“好奇怪啊!”孟姜说,“这儿只有松树、柏树和蕨藤之类这些常绿的植物,怎么没有落叶类的树种呢?比如槐树啊、杨树啊的?”因为这个季节落叶的树木正好刚发嫩芽,一眼便能看出来。

“这个漫山开花的季节,这儿也没有什么花啊!”万青叶也很纳闷。“既没有桃花、杏花,也没有迎春丛、丁香木。”

“你看这一个个绿色的山石柱,不高吧,可是干瞅着攀不去;整个的峰峦却并不险峻,从这峰隙里钻爬上去也不难,可是却被这些矗立的陡柱所屏障。”梁青山对万青叶说。

“这一个个的山柱,间隙还不大呢,你看那个最宽的地方,也就二十来丈吧,那个最小的柱隙,有七、八丈宽吗?”梁青山仔细地打量着说。

“我看这帝囷山中,肯定设有阵法,没准还藏有鲜为人知的秘密。”祝英台对梁青山说。因为她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她讲的关于帝囷山的一些传说,也想起了荆巫山中遇到的一系列的阴阳差错,这座山又如此神秘和另类,肯定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孟姜!英台!这帝囷山还爬吗?要么我们转个大弯绕过去吧?”梁青山问她们俩个。

“爬啊!都到山下了啊!我们还想看看这座神秘的山顶会有什么奇迹呢?”孟姜回答。

“我更是坚定的前进派。”祝英台道。

“那我们就爬吧!五师兄!”万青叶对梁青山说。

其实万青叶也很想爬。因为这荆楚一代的山峰都太神秘了,每一座神秘的山峰都深深地吸引了他,没准这一代神秘山峰的解密钥匙就藏在了这帝囷山里呢?

“好!我们就探探这帝囷山!但要做些准备工作。”梁青山对大家说,“看到丹青峰下的那片血皮枫树了嘛!我们去砍些血皮枫枝来。”

一百丈外丹青峰下的山脚下,长着一片枝杆血红的赤枫林,远远望去,简直比桃林的红花都夺目。

“你知道砍枫枝干什么用吗?”祝英台问。

“做路标呗。”孟姜回答。

“真聪明啊!姜儿!”万青叶说着高高地树起了大拇指。

“用不着你拍马!狂傻童!”孟姜转眼看着万青叶,笑着说。

四个人就过去噼哩叭啦地砍了几十根三尺长的血红枫枝,一端削成斜尖,用蕨藤捆成两捆,梁青山和万青叶一人背了一捆。又砍了两根手腕粗两三尺长的粗木棒子当锤用,两人一手提了一根,然后就朝帝囷山走去。

“都记住了啊!一会进了山,我们四个人不能分开。”梁青山对大家说,“一是怕迷路,二是怕有什么妖兽巨蟒之类的。”

“十四师妹!姜儿!有奇妖巨蟒你们也不怕吗?”万青叶笑着问她们。

祝英台和孟姜两人对视了一眼,也笑了,说:“我们两个好呆也算会点功夫吧?再说了,还有你们两位青阳派的武林高手呢,还怕什么妖兽巨蟒?”

其实她们俩用眼神交流的意思是:“别拿妖兽巨蟒吓唬我们呢,本小姐们也是修真炼武的,岂能被你们两个臭男人所吓倒。”

“记好了啊!我在前面开路,孟姜和英台紧跟着,老八断后。每走一百丈的距离,要钉根红枫做路标。遇到拐角和易迷路的地方,也要钉一根。”

梁青山又盯嘱了一遍,四个人就小心翼翼地往山上走。

这虽然是上山,但并不算陡峭。高大的松柏林盖满了山坡,走在林中凉飕飕的。到处是枯落的松针柏叶和松花,踩在脚下软绵绵的。在树影稀疏的地方、柔柔的阳光照着的山坡上,稀疏地长着些无名的小草,开着几朵白色的、黄色的、或紫色的小花。除了头顶飞过一两声鸟鸣和他们自己的声音,剩下的就是一片寂静。

“有山兽!”孟姜突然惊叫了一声。

众人急忙站住,顺着祝英台的手指往前看,只间一只毛色火红的松鼠样的动物,在七、八丈外用幽幽的褐色眼晴惊奇地盯着他们,但个头要比普通的松鼠大上三四倍。

“原来是一只火松鼠,没事。”祝英台说。

“你看它眼睛中对我们透着的只是惊奇,好象并没有什么恶意啊!”孟姜说。

“反正它没有对我们摆出进攻或敌对的动作,”梁青山说,“别招惹它,我们赶紧爬山吧。”

高高的山柱一个个地绕过,万青叶试着跳了几次,陡峭得接近笔直的山柱,根本就攀不上去。四个人当中梁青山的轻功最好,试跳了几下,最高只能跳到五、六丈,不知是山柱太陡太滑,还是真有阵法,贴到柱壁上也站不住脚,只好又落回地面。四个人只好在柱间攀爬上山。但是一个个林立的山柱挡着他们远望的视线,他们看不到山峦的顶峰到底在哪儿,只能凭感觉往前爬,往上爬。

爬了将近两个时辰,看到一个三十丈高的大山柱。转过这个大山柱,就看到了一个直径五、六十丈的、相对平坦的椭圆形山顶。椭圆形山顶的一圈,外面有八个山柱围着,八个山柱中两个三十丈高的大山柱相对而立,其他六个都是十几丈高的小山柱。山柱的内侧壁上,裸露着赭红的岩石,没有植被。山柱的内侧、椭圆的山顶地面上,也就是圆顶的一圈,生长着一排排高大的松柏树,可是这些松柏却是断枝残杆的,似乎有被山火烧过的痕迹,很多枝杆的末端都已枯死。圆顶的中间,方圆满三十丈内则没有树木,也没有突凸的山石山柱,只有平坦的赭红色的岩石和山土,象是被烧焦过似的,表面上覆盖着稀疏的野草。

“看来我们到峰顶了。”孟姜说。

“我们得找条道穿过去啊!”祝英台说着,就奔向左边一个山柱的间隙去寻了。

“我到另一边找找!”孟姜说完,就奔向右边的另一个柱石间隙去了。

“八师弟,我们从对面的最大的山柱往两边分别找吧。”梁青山对万青叶说。

“哎!”万青叶叹了口气说,“有这两位千金师妹在,我们想半道折回峰下都不成了。”

不大一会,四个人就都回来了。

“全是下山的道。”孟姜无耐地说,“除了几只火松鼠,什么也没看到。”

八个山柱围出了八个缺口,都是下山的道,除了知道刚才上山的路口外,其他七个不知通向了哪里,更不知应该走哪条。

“怪不得叫帝囷山呢!真是奇怪啊!”万青叶满腹狐疑道。

“我看应该叫帝困山吧。”祝英台调侃地说。

梁青山又去转圈去了,紧紧地盯着一棵棵高大的松柏树。他发现,这些大树有不少是成排生长的,好象是被人移植过。有的是四、五棵一排,有的是三、四棵一排,但是三、四棵一排的,中间往往就多了一个空档,就象是一长排中挖掉了一两棵似的。每排的排列方向也不完全一致,斜排歪列的,让人难以辨晰。

“有连的,有断的。”梁青山在心中默念着。他忽然想起了师傅给他画过讲过的八卦阴阳爻来,那二十四字的卦符助记歌他倒背如流:“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震仰盂、艮覆碗”;还有那卦象歌:“乾为天为首,坤为地为腹,艮为山为手,兑为泽为口……”

“兑为泽为口!”他小声默念着,“口是什么?通道也。”

“你找到下山的通道了?”万青叶这时已站到了他的身边,他都没感觉到。

“暂时还没有。八师弟,你到对面最大山柱的右边隙口去,去察看它左侧隙口大树的排列情况。我到它左侧的那个石柱去看看。”

梁青山来到左侧柱石的左隙口,仔细看了看大树,最里面的一排五棵,中间一排虽然只有四棵,但最右侧有一棵枯死的树桩,算上它也是五棵,最外面的一排是四颗,中间缺了一棵。三排树组合起来,正是一个“ ”符号。

“连——连——缺——”,梁青山小声默念着,“兑上缺!就是它了。”

“八师弟!”梁青山高喊着,“你那个隙口的大树能看出是几排几行吗?”

“有三排!每排五棵!很规矩的!”万青叶在那边高声回应。

“好了!英台!你和孟姜去我们刚爬上来的那个大山柱口!”他高声喊着,“对!就是那儿!钉根显眼的红枫杆!然后带上我们的东西!到我这边来!”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梁青山用左手的拇指在小指无名指中指和食指上点着数了一遍,一边数一边自言自语。

“五师兄,你这是什么咒语?灵验不灵验啊?”祝英台问她。

“就是这儿了!”梁青山肯定地说。“来,在这儿再钉根路标。”

三个人谁也没反对,因为他们也别无良策,就跟着梁青山从这个隙口往下走。

走下山峰的圆顶,不到三十丈处又遇到了山柱,有山柱就面临着从山柱的哪一侧走的选择问题,梁青山就教给她们按“ ”符号查看树木排列的方法,找到了就在山柱的这一侧钉根红枫杆,然后再往下走。就这样,用这个方法一连过了三个山柱,都畅通无阻。

“五师兄,你这个方法还真挺灵的,这是什么方法?”万青叶好奇地问他。

“阴阳八卦!”梁青山如实地回答。

三个人对梁青山就真心佩服了,开始拿话给他戴高帽,梁青山也被恭维的乐呵呵的。孟姜和祝英台抢着查树列,万青叶抢着钉路标,梁青山则象个公子主人似的,一副怡然自德的样子。

一连过了五个山柱后,到了第六个山柱时,孟姜查来查去,怎么也没找到和这个符号一样的树列了。梁青山最后也去柱石的两边仔细察看了,确实没有。这就奇了怪了!

第128章、神器盘古

梁青山让他们坐在那儿先歇一会,他自己来回琢磨这两边的树列。左边是乾三连,右边是坤六断,左边乾属金,和兑同一属性,能是它吗?右边坤属土,脑子里灵光一现,莫非是土生金?他就拿起木棒子在右侧砸下一根血红的路标。就喊他们沿着右侧的山隙下了山。

到了第七个山柱,孟姜再去寻找,果然又找到了“兑上缺”。两个美女就欣喜地查着树列引着大家往前走。这样又顺利地走过了五个山柱。下一个山柱两侧又变了,不但兑上缺没有,坤六断也没有了,但是梁青山找到了艮卦形的树列,艮也属土,总算又过关了。

一直过了十五个隙关,他们就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

“前面看到杏花了。”孟姜忽然娇喊了一声。

“呵呵!”祝英台笑道,“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五师兄,妖兽呢?巨蟒呢?”祝英台对着梁青山喊,“除了几只火松鼠,和几只空中翱翔的山鹰,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终于穿过这帝囷山了!”孟姜如释重负地长喘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算穿过了帝囷山的山柱迷阵,站在山溪边上,四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我都渴死了。”祝英台喝了几口水后说,“你们不喝啊?喝点吧。”她把水囊递给了梁青山。几个人就传着一人喝了几口,把两个水囊都喝空了,又灌了两囊脚下清澈的山溪水。

“瑶池会在哪儿呢?”万青叶自言自语道。

“山溪都看到了,瑶池还会远吗?”身旁的孟姜轻轻地说,象是安慰他似的。

“巫云仙君可是讲过的,我们既然走陆路了,只有穿过帝囷山,找到瑶池,看到池边耸入云天的鸟危峰,沿着峰下绕过去,就能正式进入东巴山区。而这鸟危峰下的瑶池畔,还是修真仙练的极佳胜地。”梁青山对众人道。

“有奇峰两座并立池畔,鸟危峰飞鸟难越,无迹峰更是鸟兽无踪。两峰高耸云端,峰顶终年被冰雪覆盖,一年四季云扇雾罩的,世人难见其容。到了夏天,冰雪融化,就形成一道道瀑布,恰似银练从天而落,水珠四溅,在阳光的照耀下,有时还能看到五彩的霓光。”祝英台滔滔不绝地说着,犹如背诵一般。

“瀑布的水落下来,形成了一条条山溪,汇成了好几个山湖。传说鸟危峰侧的山湖,正是这中州山地中最高的一座,水色如瑶玉,清澈又空灵,故得名瑶池,所以鸟危峰还有个美名叫瑶池峰。而旁边的无迹峰,顶上终年冰雪皑皑,兽鸟无踪,更别说人影了,因冰雪终年冠顶,故又被称作白头峰。”孟姜顺着祝英台的语调,兴奋地接力诵念下去。

“好!好!声情并茂!”梁青山拍掌赞道。

“你们两个可以获得六年一度大考季的最佳朗诵阅读奖了。”万青叶也随声附和。

两个男士一起拍手鼓掌。

“那还等什么,赶紧沿着山溪往上找呗。”祝英台喊道。

四个人便沿着山溪往上走。

这山涧里的桃花才做蕾,杏花也刚刚开放,其时正值下午未时,正是一天中阳光最热烈的时间,可是走在这山涧里,却是分外凉爽。

走了约半个时辰,山涧越来越陡,看到前面挡着一道坝也似的山嵴,哗哗的水流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宏亮,而空气也越来越清凉、越来越清纯。

山嵴虽有点陡但还算不上峭壁,顺流下来的山溪虽急,但也没形成瀑布。他们用了两刻钟就要爬上来了。梁青山走在最前面,第一个爬到顶,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湖碧蓝碧蓝的春水,突然展现在他眼前。

“啊!湖!山湖!”梁青山在上面兴奋地高喊着。

三个人一听,赶紧往上疾走,三步两步地跃了上去。

“这是天湖啊!真美!”万青叶自言自语的喊着。

“什么天湖啊?”孟姜反驳他,“这就是瑶池!传说中的瑶池!狂傻童!”

“天上的瑶池!”祝英台继续补充,“我管它叫天池!我管它叫天池好不好啊?”祝英台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梁青山的手。

“好!好!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梁青山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辽阔的湖面,水波潋滟,放眼望去,碧蓝碧蓝的,如一汪浮动的碧玉,与周围的黛青色山峰交相辉影,蓝得让人心眩,美得让人心醉,柔得让人心痴。而湖边的浅水,却明如琼液,清澈见底,连游动的小鱼的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有很多黑色的飞鸟,在湖面的上空成群地盘旋着,唧唧地鸣叫着,享受着这心怡的湖景。还有轰轰隆隆的水声,似杳杳的编钟,又似千马奔腾,从莫名的远方传来。

“这水声是从哪传来的呢?”万青叶既象是问自己,又象是问别人。

“右边!”梁青山肯定地说,“但右边远处有座探头的山丘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绕到左边看看去。”

万青叶说着就沿着瑶池的池岸往左边绕去,三个人跟在了他后面。

“这儿的气息真好!”祝英台边走边说。

“我几能感受到纯然真气源源不断地向我涌来。”孟姜兴奋地说。

走了约一刻种,右侧的探头丘从视线绕了过去,就见一条几丈宽的大瀑布,从半空中倾泻下来,仿佛把一座黛青色的山峰,飞劈成了两半。瀑水从百丈高的悬崖上直泻而下,气势磅礴。水花向下翻滚着,越滚越快,越滚越猛,飞溅起一片一片的水珠,闪银亮玉,仿佛是无数晶莹透亮的钻石珍珠,在阳光下跳跃着。而飞溅到外面的细碎水珠,形成了一道水帘气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的霓光。

“太漂亮了!”祝英台激动地对梁青山说,纵身一跳,搂住了他的脖颈。“你说,它怎么就这么美呢!”

孟姜也看呆了,看得目眩心痴,连万青叶在前面招手,都没看到。

“孟姜!你到这边来!”万青叶只得喊她了。

孟姜跑过去,万青叶拉起她的手。

“你看哪边?瀑布的右边?”万青叶用另一只手指着。

“一座更高山峰啊!”

“顶上?”

“顶上是飘着的白云!”

“白云的顶上?”

“好象还是山顶?怎么是白色的?雪峰!银顶!”

“你终于聪明起来了。”

“快来看啊!”孟姜兴奋地对梁青山和祝英台高喊,“我看到鸟危峰的银顶了!”

四个年轻人站在一起,仰望着他们向望已久的鸟危峰的银色峰顶。

瑶池!瀑布!霓虹!银顶!

自从离开巫行峰后,这些神秘的意象,从巫云宗弟子的口中讲述出来,便象圣物一样占据了他们的心房,象谜咒一样牵动着他们的心灵,如今真得展现在了眼前,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他们呆呆地矗立在那儿,紧紧地钉着银顶,怕一眨眼儿它就消失了。

白云渐渐地散去了,他们向往的圣物却是越来越清晰,银顶的下面,黛青色的山体上,裸着一面高高的淡青色岩石,岩石上竖向刻着五个黑色的大字,隐隐约约能分辨出“危峰鸟飞绝”的字样。这肯定就是鸟危峰了。在鸟危峰的右后侧,随着白云的散去,又现出一座更高的山峰,也是黛青色的山体,银白的尖顶,山体的岩石上好角也刻有字,但是由于距离太远了,只能认出有字,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字。

“我猜右边那座并立的就是无迹峰了。”孟姜肯定地说。

鸟危峰、无迹峰,皑皑的银顶,连同下面黛青色的峰体,完整地展现在他要眼前,在阳光的照耀下,就象两把青光剑闪着白色的尖刃,直插天宇。在它们的左下方,飞瀑直下,水流激越,声若宏钟。还有一条五色的彩虹,横卧在瀑布上,使整个的景象显得如梦如幻,美轮美奂。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眸啊!”万青叶不由地高声赞叹。

“八师弟!你看两座峰顶中间好象还有一个什么——”梁青山提醒他。

万青叶定晴细看,两座峰顶中间好象还有一座平坦的高台,高台上有一对巨大的银白色的盘碟状东西扣在一起。他就想起了阿母讲给他的、感天孕他时的白光,阿母说,那束白光是一对扣在一起的盘锅发出的。今天看到的这个神秘的器物,莫非就是盘锅?

“那是盘锅!”万青叶肯定地回答。

“盘古?”梁青山反问他,“盘古是什么?”

“不是盘古,是盘锅。”万青叶纠正道。“盘锅应该是上苍的神器。”

梁青山道:“我觉得叫盘古更好,盘古,倒过来念就是古盘,就是远古的飞盘飞碟的意思,你们看,难道不正象一个不知何年何月从何处飞来的凌峰危立的飞盘飞碟吗?”

“你看它下面的一半是不是象个银锅?上面一半是不是象个大银盘倒扣着。所以叫盘锅。”

万青叶继续解释着,但是说真的,解释完了他自己却更疑惑了。叫它盘锅也好盘古也罢,它是从哪里飞来的呢?这么大的神器,立到那峰顶上,绝非人力所为啊!

为什么自己感天而生前有盘锅出现呢?为什么又在这荆巫山区、鸟危峰和无迹峰下,又看到了神秘的盘锅了?

“它是从哪个遥远的大陆飞越过来的?我也是从哪个渺渺的大陆穿越过来的吗?我是谁?我们是谁?我是从哪儿穿越而来的生命?我还会穿越到哪儿去?”

万青叶站在那里自言自语起来。

“喂!喂!狂傻童!” 孟姜看着他在那儿自言自语,就用手拍着他的后脑勺喊他,“中邪了吗?中邪了还是中巫了?”

“你才中邪中巫呢。”万青叶清醒过来,立即反驳她。

“不中邪不中巫你自己在那儿瞎说什么呢?”

“快看!又起云雾了!”祝英台高喊起来。

三个人一起看去,只见一团白云从鸟危峰的山腰升起,慢慢长大,慢慢地向上弥满,一会儿就把银顶、盘古、无迹峰全给遮挡上了。

云雾继续弥漫,越起越大,整个瑶池天湖的上空也被云团覆盖了,天气湿凉湿凉的。

“看来要下雨了!”梁青山说,“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去。”

“五师兄!那边好象有个庙!”万青叶望着远方道。

“走吧走吧!人间最极致的美景都被我们看尽了,该知足了。”梁青山看着恋恋不舍的两个姑娘说。

“我还想登上鸟危峰和无迹峰去看看啊!”祝英台恋恋不舍地说。

“鸟危峰鸟难飞越,无迹峰人兽无踪。再说了,一年四季,云山雾罩的,巫云宗的人说,多少人赶来都难见其巅顶真容。今天能看到就银顶就比多少人都幸运了,还想如何攀爬啊?别不知足了。快走吧,要不一会就变成落汤鸡了。”梁青山顿促道。“八师弟,用传音箫给老六他们发音讯,我们在这儿等他们前来汇合。”

四个人遂恋恋不舍地沿着湖边往前方的庙宇走去。

空气更湿润了,都能感受到轻飘飘的雨星,而周围的气息也越来越清新。

第129章、盘王庙

四人走了一刻钟来到了一座古朴简小的庙宇前面,但见门额上题着“盘王庙”三个金色大字。

“盘王庙”坐落在一个突兀的山丘上,前面隔着一片阔野、面对着远方的层层叠峰;后面背对天池碧水、与鸟危峰和无迹峰遥遥相望。

进得庙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刚才看到的银顶上那半扣半开的盘锅造型的建筑一座,犹如一个启开了两、三丈高间隙的银白色的巨大河蚌,如果不看顶上题写的“盘王殿”三个金色大字,很难想象这就是一座殿宇。河蚌形的“盘王殿”外面银白,内呈灰褐色,正中立着一个两丈多高浑身赤红、短发粗犷的巨人,双臂猛擎着象征天宇的上半个蚌壳式殿顶,双脚力踩着象征大地的下半个蚌壳式殿底,口中吐着白云般的气息,眼睛眨放着闪电般的光芒。灰褐色的殿顶上雕刻着金色的星月,同样灰褐色的殿底突凹不平,犹如山峦起伏,上面雕刻着绿色的小树小草、和白色的溪流。

两侧的厢房里木门铁锁,透过缝隙倒是能看到一些起居用的物品——锅碗瓢盆,还有扫把铁锹,显然还是有人在庙内守着且生活着,但是庙内殿内空无一人,四下静寂无声。

众人从两侧的小扉门走向殿后,但见后院树木葱笼,中间有一块平坦的凸台式广场,凸台广场与“盘王殿”之间立有一块未加雕饰的天然石壁,上龙飞凤舞地书刻“修真坛”三个紫色大字。

“修真坛”正中,盘坐着一位老者,两手抚膝,双目微闭,犹如坐定一般,只是打着轻轻的鼾声。

坛后直对的就是天池,没有后墙,圆坛有铺砌的白色石台直接突入天池中,临水有小亭一座,题名曰“望天台”,台下的天池水面上,系着一叶木舟在水面上随波浮荡。

四人放轻放缓了脚步,唯恐惊醒了打盹的老者,便站在侧面凝视着他,但见他一身缁衣朴旧,一头白发蓬肩,白胡短茬有些凌乱,黄面松纹泛显世道沧桑,就连抚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是骨节嶙峋,如裸露在地面上的枯树老根一般。

老者背对石壁和“盘王殿”,面朝瑶池和那一对高峰。整个庙宇,包括这后面的“修真坛”和“望天台”,皆处在灿烂阳光的沐浴里,而远望的鸟危峰和无迹峰,却是云雾缭绕,只能望见瀑布,听到水声,那雪峰银顶、盘锅神器,皆隐失在紫色的云雾里。

“万大哥,我感觉到周围有丰沛的真气在流动哦!”孟姜轻声对万青叶说。

“是吗?我只感觉到有阳光灿烂,空气清新,真气却

是没有感受到。”万青叶茫然道。

“孟姜本身是世间少有的玲珑体,她也许能感觉到的。”梁青山轻声道。

“玲珑体?何谓玲珑体?”祝英台惊奇地问。

“有三种体质的人是不用后天开脉筑基的,其中有一种就叫做玲珑体,这种人外表瞅着弱不禁风,实则筋脉内透,先天柔韧宽通,又对真气具有极高的敏感性,可直接聚吸天地间的灵气真气,化入体内,炼功习武时半功倍。”梁青山解释道。

“那另外两种体质的人呢?”祝英台接着问。

“一种叫作异源体,一种叫作神应体,他们与玲珑体有些相似之处,都是先天通脉筑基之体,炼功的基础极好。”

四人凝声屏气的沉声轻语,还是惊醒了老者。只听他打了个呵欠,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了他们。

“原来有稀客来临。”

梁青山急忙走上前去恭身一礼,道:“打扰老先生了。”

老人缓缓的摆了摆右手,道:“不妨事,不妨事,人老了,爱犯困。四位少年从何方来?到何方去?”

“我等从东方海滨的青阳山来,欲往西边的紫阳山去,途经宝地,没想惊扰了老先生的清修。”梁青山恭声应道。

“哦——,怪不得我梦中有一团碧色的轻雾从东边飘来,飘到东边变成了紫色呢?原来都是那个青衣牧童的后辈啊!”

“青衣牧童?青衣牧童是谁啊?”万青叶反问道。

“你们紫阳派和青阳派的老祖宗是谁啊?”老者问着,这才站起身来。

“你是问我们紫阳派和青阳派的开派老祖青道道尊?”祝英台问。

“什么开派老祖?不就是这湖边的一个放牛童子吗?”老者不屑地撇了撇嘴道。

“这瑶池边上的放牛童子?你怎么知道的?”祝英台问。

“因为那个放牛的童子,还是我陪着师傅一起召来的。”老者眼望着远方,眼色迷离。

“啊!”四人不由地一起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么说,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村夫一样的老者,至少是一位一千多岁的老寿星!一个一千多岁的仙侠!

“当时啊!我们也是师徒四个人,三个少年、一个小姑娘,比你们都还小。我是老大,负责最危险的事——打猎捕鱼;老二负责山坳里那一块地的耕种;小姑娘是老三,负责织布洗衣、摘果做饭;最小的负责放牛、砍柴、采摘山果。”缁衣老者悠悠地回忆起往事。

“你们是怎么

到这儿的?”孟姜好奇地问。

“我们都是很小的时候就先后到这儿来的。据师傅讲,是因为我们的氏族因受盘古王的保护保佑,整个氏族免受的族亡的大劫后,被氏家氏族作为‘还愿’的‘灵礼’而送来的。刚来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拜师,而是跟着庙宇的主持,干些杂活,共同守护着这‘盘王殿’。后来主持又将我们收为徒弟,闲着没事时,师傅就教我们一些修炼之术,修身炼体。”

“如此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师弟最先受不了这空山之中的寂寞,率先跨出这山禁之中,后来听说去了紫阳山,开山创派,自成一宗。”

“十年以后,紫阳派的盛名传进了这‘盘王庙’,三师妹看见这个往日不屑一顾的放牛娃出去都开山立派了,也决定出去闯荡一番,最后到了青城山落下脚来,挂起了‘青城派’的门牌。”

“如此又过了十年,二师弟最终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性,也出去游历四方,最后去了青云山开派立宗。”

“最后师傅也开始撵我了。我说别撵了,我这一辈子就留在这山侧水畔,守着‘盘王庙’终老世间了。师傅坐化飞升之前,将那把扫把和那根银棍传给了我,从此我就成了这庙宇里的主持,接过为盘古王守神守魂的职责,一直守到今天。”

老人也许是真有点寂寞了,淘淘不绝地把上面的故事自言自语般地讲述了一遍。

“前辈,”梁青山恭身道,“您既是一位活神仙,肯定也是一位天神般地武者和修真者,你就没有收徒传艺?”

“五百年前我曾收过两名童子,后来年龄越来越大,心也懒散了,看到有缘者难免指教一些,却再也没有正式收徒。”

“前辈,鸟危峰和无迹峰双峰巅顶上那个偶尔一现的大盘锅是怎么回事啊?”万青叶好奇地问。

“你们看到了?”老者也很惊讶。

“是的,前辈,我们看到了,只是转眼之间它又被云雾吞没,再也看不见了。”

“知足吧!你们这就够幸运的了,别说一般人都攀不上来,找不到这儿,就是找到这儿,一般也没有亲眼目睹的福气。因为那个神迹一年显示不了两三次,几乎始终都迷失在那云遮雾罩里。”

“前辈!那神器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这个我就无从知晓了,上千前?还是上万年?也许更久,更遥远。”

“前辈!您就没有爬上那峰顶看一看摸一摸?”祝英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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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源晶石台

老人道:“那两座山峰的均是高危无迹之峰,别说无径上山,就是走到山下就能感受到一股莫可名状的压力,让人难以靠近、攀爬。年轻人,能走到这儿就是有缘人了,知足吧!”

梁青山道:“前辈,我们恐怕要打扰你几日了,还有三名青阳弟子没赶上来,需在这儿等待两三天。”

“随便,前边西厢殿有柴房几间,够你们歇息了。这个所谓的‘修真坛’,也还有些修炼之用,你们可上去坐坐,炼炼气神,莫辜负了那青衣牧童的名声。”

“多谢祖师伯!”梁青山早已看出这“修真坛”的妙用,急忙向老者恭身施了一个大礼,改口道谢。

“小辈晋见祖师伯!”其他三人见状,也急忙跟着改口躬身行礼。

“我可不敢谮称你们的祖师伯,不过就是一个守庙的老头罢了。可是也不能白得你们这一声尊称啊!这样吧,你们一个个上坛子中心的源晶石台上坐一坐,我给你们指点一、二。这个女娃,我看你功力最低,你先上去让我看看。”

“我?”孟姜怯声道。

“对!就是你!”

“姜妹,你不用担心,上去盘坐就是了。”万青叶握着她的娇手说。

孟姜走上前去,坐上源晶石台,两手抚膝盘腿坐下,微闭双目,放松胸怀,深深吸了一口气,众人只觉得她身上好象有光瞬间闪烁一下,脸蛋、手臂和小腿等祼露在外面的身体,跟着变得晶莹剔透。

“玲珑体!”老者轻叹了一声,显得颇为惊异。“可惜只有二阶的功力。”只见他展开双臂如扣抱向“修真坛”一般,双掌往里轻轻扇了三下。

孟姜却是感觉到一股从未感知过的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跟着呼吸就涌入自己的肺腑;几乎与此同时,只觉得遍身的肤孔倏然张开,一团清新的气流旋涡般将她囊括其中,人如坐在汪洋之中,那清新的气浪犹如大海的波涛,涤荡着她全身的肌肤,从肌肤表面渗入全身的脉膊经络,与那肺腑里的清气融为一体,似要将她的身体融了一般。

自已再将这清气沉入丹田,与体内的元真之气相融,融融真气在自己体内诞现出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红艳艳的圆圆乎乎的小天地,她潜入的神识清楚地看到,这也许就是万大哥说过的自己的小宇宙了。但见其上若天渐清渐明,其下若地隐隐茫茫,一个两三寸高的赤红小人模样,隐隐现出,如胎胞中红润的婴儿一般,隐现在自己身体内的小宇宙里,盘成一个丹胎,冉冉地发着旭旭的红光,她知道这就是内丹开始结成了。

与此同时,头顶“砰砰砰”闪现出三朵红色的星花。

“突入三阶境界了。”老者笑道。

“啊!升入三阶含章境了!”

梁青山等人都是万分惊讶,一是惊讶于孟姜的这玲珑体,炼精化气四、五个月就修入了二阶见田境,二是惊讶于这盘王庙宇里修真台的妙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令她突破了二阶,进入含章境。三个人顿时都心潮澎湃,看来今日也有机缘要突破自身的修炼境界了。

“好了丫头,你下来吧,我再给他们指点一、二。”

孟姜兴高采烈地走下“修真坛”。

“下一个谁来?”

“我!”“我!”祝英台和万青叶争相喊道,均向前迈了一步。

“那师妹你先来吧。”

万青叶只好退了下来,祝英台走上前去凝神盘坐。

“丫头的体质也不错啊!”老者说着,顺手摘了头顶两片树叶递给她。“贴在手心,抚在两膝上。”

“祖师伯祖爷爷,我是什么体质?”祝英台闭目问。

“妖源体。”

“什么?”祝英台睁开眼睛惊道,“我有源体,而且还是妖?”

“妖源体有何不好?妖异的体质是最坚韧刚强的。对了,我刚才打盹的时候,好象听到你们谁说什么异源体了。”

“我说的,祖师伯。”梁青山急忙答道。

“其实妖源体就是你们说的异缘体。世人闲弃‘妖’字不好听,就换了个‘异’字,其实都是一回事。”

“不是说异源体不用后天来拓脉筑基吗?可是我入山后,也用了一年的时间来拓脉筑基啊!”祝英台疑道。

“谁说妖源体不用拓脉筑基的?”缁衣老者反问。

“我师傅。”梁青山答道。

“你师傅?也就是比你早生了几十年的小子呗。你认为是他明白还是我明白。”

“当然、当然是祖师伯了。”梁青山诺诺地说。

“妖异的体质有很多种,不同的妖源体有不同的体质,所以也就有不同的修炼方法。再者,妖源体也不是后天不筑基,只不过大部分妖源体体质的人,筋脉宽厚韧实,后天拓脉筑基时,速度比较快,修真炼体潜力比较大而已,而这就是你们修真界所讲的天赋或天才了。好了,别废话了,开始吧。”

老者说罢,依如刚才伸开双臂扇了几掌清灵之风。

祝英台顿时觉得全身气脉涌动,体内的金色内丹却是渐渐虚化了,全身的肌肤经脉却是隐隐作痛,如此过了约一刻钟,再用神识内视,发现自已体内的小天地已经演变成了一个淡绿色的气宫神府,里面浮动着十数颗青翠透亮的玉石晶粒。

这时就听见“砰”的一声飞响,众人只见祝英台的头顶飞出五朵翠绿色的星花。

“突入五阶玉清境了!恭喜你小丫头!起来吧!下一个谁上?”

“多谢祖师伯祖爷爷!”祝青台欢快地跃下来。

“八师弟你先来吧!”梁青山对万青叶道。

“那我就先来了,我和十四师妹差不多,也只有四阶功力。”万青叶说罢走上前去,盘腿坐下。

老人这次没摘树叶,而是走向那刻着“修真坛”三个字的石壁下,捡了两片年久剥落下来的石壁片,让他用掌心抚在两膝上。

“祖师伯,我是什么体质呢?”万青叶抬眼望着老者问。

“你是神应体。”

“那我这神应体好?还是英台师妹的妖源体好?还是孟姜妹妹的玲

珑体好?”

“三种体质都是天赋极好的体质,都特别适合修真炼体,无所谓谁优谁劣,各有所长吧!”

“还请祖师伯详细给我等讲解一下呗。”梁青山在一侧恭施一礼后道。

“这么说吧,妖源体适合炼气,神应体适合炼魂,而玲珑体适合炼虚。”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妖源体适合炼精化气,神应体适合炼气化神,玲珑体适合炼神还虚?”梁青山想了想道。

“孺子可教也!”老者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赞许。

“那岂不是说,玲珑体最好吗?因为炼精化气是修炼的初阶,炼气化神已属于中阶,而炼神还虚已是修炼的高阶了。”万青叶反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适合什么阶段修炼、并不是说就能炼到最好,只不过是在那个阶段修炼得比别人快罢了。再说了,影响修炼结果的因素有很多种的。开始吧!”

万青叶凝神内识,发现自己身体内的金色内丹已经开始虚化了,而要转化为气府的小天地却是没有半点转化的迹象。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四阶功法上虽然苦修了多年,功力超群,却难以突破的原因。他本身的源质天地难以突破。

“小子哎,面仰瑶池对面的鸟危峰和无迹峰银顶上的天异盘锅,闭目凝神,将你的内气、神识全都集于你的两掌心上,用掌心的气量、神识来炽化你手心的壁石片。”

万青叶乃按照老者的提示,面朝瑶池危峰,呼吸吐纳着周身极浓极纯的宇宙之真气清气,气入八脉,化走全身经络,再流入丹田之中与自身的元气交换和化生。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将全身的精气神统一调动起来,运转小周天、大周天,经脉之中,顿时有炽热的能量在全身浮荡起来。再将这流转全身的能量凝于两掌,掌门的两片壁石顿时炽热如火,透射入膝中,顿时随着腿上六条经脉迅速涌入气海,气海更似火焚,犹如爆作一般崩发出无究的气浪热浪,身体内的小天地顿时崩化为墨绿色的神宫气府,金色的内丹化作数十颗莹绿的玉石晶粒,在自己的神宫气府中跃动。

“给我开!”随老者的一声猛喝,万青叶的头顶上崩出五朵墨绿色的星花。

“祖师伯,同样是破入五阶玉龙境,为何万师弟头顶崩射的五朵境界星花要比英台师妹的颜色要深呢?”梁青山问。

“虽然同是五阶玉龙境界,但是功力上强弱深厚不同,颜色上就有深浅差异。这少年人由于原先的四阶功力较高,本身已四阶上品,面临着突破了,所以这次在我的引导下嘣然突破,也突入了五阶中品,功力比那丫头要高一些。”

“多谢祖师伯指教!”梁青山恭声道。

“多谢祖师伯破结升阶!”万青叶走下台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全身还如火烫一般。

“该你了,年轻人。”老人望着梁青山道。

梁青山遂大步走到坛心,盘腿坐下。

“呵!又是一个妖源体,看来你与刚才那丫头有缘啊!”老人惊异道,嘴角展现出微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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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六朵晶花

“我也是妖源体?与英台师妹的源体同类?”梁青山惊喜地问。

“不但同类,而且还是同一种。”老者脸上也显露出惊异之色。这些天赋源体本来就不多见,今天却是同时遇上了两个同类同种的妖源体,不由地也在心中暗自称奇。

“怎会如此巧合?”祝英台在旁边自言自语道。

万青叶问:“祖师伯,在这以前,为什么师尊们没告诉过我们各自的体质呢?”

“哼!”老者眼露出不屑之色,凭他们那百八十年的功力,也能辨清你们的源体本质?能说出这些名称,就说明是这一脉的传人了。至于他们那点神识,哼!也就是能根据每个人的炼功表现、盲人摸象般地瞎猜猜罢了。”

万青叶急忙道:“祖师伯功法高深玄奥,简直就是神人了!不但能辨识源体,还能明察气宫神腑、玉石晶粒,我等小辈,那是佩服之极,五体投地啊!”

“少溜须拍马,如果不是那青衣牧童的后辈子弟,我还懒得管这闲事呢?”

“是是是,祖师伯不但功法高深,还上善若水,德佩天地,世人只能仰望,我等小辈不知哪辈修来的福份,今天得遇神仙一般的祖师伯。”

万青叶一顿忽悠,老人脸上终于绽开乐哈哈的笑容。

“年纪轻轻,已修入五阶玉龙境了啊!”老人的脸上又显出微微的惊异。

“都是师尊指导的结果。”梁青山谦谦道,“请问祖师伯,能说一下我到底是哪一种源体吗?”

“其实这是你个人最应该保护的隐私和秘密,你愿意都让他们知道吗?包括刚才拍马溜须的这小子,我看他鬼心眼挺多的,你就不怕他将来谋害你?”

“冤枉啊!”万青叶喊道。不过看到祖师伯终于放下架子跟他们开玩笑了,他心里高兴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了。

“都是同门师兄弟,无妨。”梁青山坦然道。

“你和那小姑娘的源体嘛,都是带翅膀的,会飞。我就说到这吧。其实我说的气腑啊晶粒啊的,也都是你们个人修炼的隐私秘密,以后你们还是别向别人提及的好。”

“多谢祖师伯提醒。”

“坐好了,让我看看你的内功实力。墨绿色的气腑起伏变幻,二百多颗玉石晶粒玉气莹莹……”

“五师兄的玉石晶粒多达二百余颗!那岂不是说气源功力是我的几倍之多!”万青叶惊道。

“不错!”老者点头道,“品阶境界是一方面,气源功力是另一方面。不同颜色的气腑代表着不同的品阶境界,不同颜色不同数量的玉石晶粒彰显得却是本身的气源功力。怎么和你们说呢?马拉车,懂吗?气府境界犹如车子的品种,车子有耕车、战车、云车之分,气府也有绿色气府、橙色气府、金色气府和紫色气府之分。跑得快不快首先取决于车子的种类,很难想象耕车会跑出战车的速度。但是拉车马匹的种类和数量也直接影响着车子的速度。”

“那就是说,五师兄是二百多匹马拉的战车,而我的战车只有几十匹马拉。”

“正是。”

“八师兄,知足吧,我的战车才只有十几匹马呢?”站在旁边的祝英台叹息道。

“好呆你们都有战车了呢?我这儿刚刚孕化出小天地,内胎初生,气府未成,玉晶不见,连马和车都没有呢?”孟姜小声道。她也渐渐放开了性子。

老人道:“其实吧,刚刚孕化的小天地就是气腑的前身,那就叫源气腑吧!那内胎初生,就意谓着源玉晶粒开始孕育化生了,及至源气腑成熟了,演化成真成的气腑,内丹也就爆出源玉晶粒,五阶的境界不就形成了吗?所以你那也算有马有车,就象农家院里的耕车,只不过没放出来吧。不过你别着急,你是玲珑体,你的修炼之法,现在虽是小步慢跑,可是等到了炼神还虚的阶段,你就会象云车一样飞驰,他们到时想追你都追不上的。”

孟姜笑着给老人道了个万福:“多谢祖师伯祖爷爷,我明白了,今日得遇您老人家点化,我总算有车了,先慢慢炼着,坐等云起时。”

“你还慢慢炼着?从八师兄给你传功至今,才过了半年多的时间,你就踏入三阶含章境了。你要是再快练,还不得一夜成仙成神啊!”祝英台羡慕地说。

缁衣老者道:“都让你们这几个孩子给扯远了,还得赶紧忙正事,把你们这个五师兄的境界给升上去。不过,小子,你还从没有度过劫,五越六,有点不好啊!”

“祖师伯,如果有困难,就算了吧。”梁青山睁开眼睛,坦然道。

“对我老人家来说,还会有什么困难吗?我说的不好是对你。我今天可以借助外气帮你破越境界,但是你的修炼历程中没有度劫的支持,以后再去度劫,那可能就是大劫难了。”

听罢此言,诸人一时无语,欢欣乐观的气氛顿时给窘住了。

“所以,你要作出一个选择,是希望我今日帮你越阶升境呢?还是选择放弃。”

“今日得遇祖师伯,乃是几百年难遇的缘份,我不想放弃。”梁青山肃然道。

“好。既然你做了决择,我现在就正式助你。你且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老人说罢,迈步走往前殿。

梁青山站了起来,遥遥地望着远方。

“五师兄,你真得这么决定了。”祝英台走上前去,盯着他的双目,不安地问。

“嗯。”梁青山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放心,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天劫地劫,我都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度过。”祝英台说着,伸出右手握住了他左边的小臂,一起望向那遥远的奇峰银顶。

顷刻之间,老人就回来了,手里握了两片玄青色的玉片,扔给了梁青山。

“你把这个握到两个手心里,抚在膝上,我帮你破阶升境。”

梁青山抬手抓到,摊在掌心端详了一下,两片玄青色的玉片,玄而不黑,青而不淡,上面纵横着几道或深或浅的暗纹,隐约浮动着一层明灭不定的玄光和灵气。

“动作依如前面三人。”老人说罢,迈上修真坛,站到梁青山前面,开腿,擎臂,展指,运掌,缓缓运起一套类似太极一样的功法,只见其全身气韵流动起来。

随着老人功法的运转,但见一团团白雾般的源气团自瑶池那边飞来,萦绕在修真坛上,还带着一股别样的清新味,连坛下的三人都嗅到了,而且比前面她们破界升级时的感觉都爽人心肺。

源气团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速度也越来越快,翻滚着磅礴气势,满载着丰沛的气能,将修真坛囊括在了其中。连坛下的三位旁观者都感觉受到了源气的侵袭。

原先孟姜、祝英台和万青叶破阶升级时,坛下的旁观者除了有一种淡淡的清新感外,别无更深刻的感觉。可是现在,三人却是感觉到一股清纯无比的气息瞬间侵入她们的肺腑、侵入她们的肌肤、侵入她们的深髓,令她们也都产生了一种凝气坐化之感,感觉到自身体内的功力也在缓缓上升。

此刻,坐在修真坛中心的梁青山,却象是陷入了一场天地骤变而引起的源气风暴。从最初的清风拂面、到秋风潇扬、再到暴风骤起,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的感觉一直在飞速的变化,由最初的清气随着呼吸沁入心肺、到呼啸声穿过全身的毛孔侵入肌肤腠里、最后是源气撕扯着他肌肉经脉朝他的身体脏腑里侵灌。他虽然双目不开,但感觉却是清清楚楚,只觉得衣襟横飘,身体欲飞,但手心两块玄玉却滋生出一股奇特的力量,从两膝灌入两腿,灌入下身,结果自己的身体从下往上犹如灌入了液铅一般,沉稳如石。

到了后来,分明就是一场天地源气的龙卷风将他旋在了中间,源气犹如万千针芒,射入他体内,似乎要扯开他的肌肉筋脉。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膨化,肉质在变得疏松,经脉在变得粗状,身体在变空变虚变大,而填满他膨化的空隙的,正是这龙卷风一样的源气风卷,和那万千细如纤毫的源气锋芒。

随着身体的不断被撕裂、膨化,他似乎感觉到,膨化的身体有一种轻轻地浮动,他似乎有点稳不住自己了,只好用力地握了一下手心的玉片。随着这有力的一握,那流出他身体里液铅一样的感觉更重了、也更快了,不仅加重了他身体的重量,还象铅线一样收紧了他的身体,收束了他的脏腑,更缩实了他的经脉肌肤。一种浪潮般的气息源流,蓦然从手足涌起,从四肢涌向身躯、从肌肤涌入肌骨、从全身的经脉涌向五脏六腑,最后涌灌入他身上那墨绿色的气腑。他仿佛听到轰然一声巨响,一种蓦然间的震动传入他的耳骨。他听到一声震耳的吼声:“破!”一瞬间,身心突然变得莫名的平静。他又到一声震惊呼喊:“六朵晶花!”那是孟姜、青台和青叶的异口同声。

第132章、逍遥子

随着老人一声震吼“破”和三个人“六朵晶花”的惊呼,梁青山顿时觉得体内两种力量的争锋霎那间停了下来,身外的气旋狂浪突然停了,手心那液铅般涌动的暗流也停了下来,浮荡的身体归于平静,沉下神识看了看体内的气腑,但见原先那莹莹的墨绿色荡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橙色冉冉的崭新气腑,里面的二百多颗玉石晶粒也闪耀着橙红色的星光,照亮了他的气腑,也照亮了他的眼眸,于是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五师兄!刚才闪烁出六朵橙色冉冉的晶花,你已经成功踏入六界玄黄了!师弟我给你道贺了!”万青叶说着,朝着他笑了笑,拱了拱手。

“恭贺五师兄成功踏入六界玄黄境界!”孟姜和祝英台也急忙笑着拱手相贺。

六界玄黄啊!那是师尊那一辈人驾轻熟路的境界,是师傅师伯师叔们游刃有余的修真世界,是自己多少年来遥遥仰望的无上境界。四师兄商青田比自己领先了十多年跨入五阶后,苦修实炼都难以突破升境,没想到先后被十七师弟和自己突破了。十七是前几天在于刑天的大战中、在刑天战魔雷山一样的重压下一步一步地突破的。这些天来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是滋味,因为身为五师兄的他,境界上被小十七超越了,先不说小十七功力如何?仅仅境界上的超越就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了。所以他才不惜冒着将来大劫反噬的巨大风险,痛下决心请祖师伯帮他突破六界玄黄。

想到这儿,他缓缓站起身来,弯腰向老者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恭声道:“多谢祖师伯成全!”

“行了行了,免礼吧!我也为你们忙活半天了,累了,该去歇息一会了!你们也休息休息吧!歇过之后自个去西厢殿弄吃的,那儿柴米油盐样样俱全,山菜山菇也有好几种。”

四人来到前院,西厢殿设有厨房、水房、膳房、柴房等好几间,果然是粟米白米一应俱全,各色的山菜山菇也有好多种,一看就应富含着很多修真炼体用的源分。

“要是有肉吃就好了。”万青叶微微惋惜道。

“想吃肉还不容易。”梁青山说罢,仰头望了望天,正好有一只红色的火雉从空中飞过,梁青山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曲指一弹,但听“争”的一声爆响,石子破空而去,接着又是“叭”的一声,一只巨大的火雉应声落地,摔在了他们身侧。

“八师弟,肉是有了,接下来的事我就不管了啊!”梁青山说罢,拍了拍手就准备去柴房休息,刚才的破界升境消耗了他太多的功力,真是有点疲惫了。

“不就是拔毛剖洗吗?交给我了。要是再有两条鱼,这顿晚餐就更好了。这瑶池里的鱼,味道一定鲜美无比!十四师妹,你说是不是?”万青叶说着,看了看祝英台。他知道以前的这个十四师弟最爱吃鱼的。

“那我去水边看看,看看能否抓几条回来。”梁青山无奈地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去。

“算你还识相,小样!”万青叶狡黠地笑了笑,小声啼咕道。

“这只火雉真不小啊!足有十几斤了。”万青叶说着,拎起火雉奔厨房而去了。

孟姜道:“我准备烹炒,保证你们都能吃上香喷喷的火雉肉。”

“我去摘菜洗菜。”祝英台道。

孟姜道:“英台你去休息吧,这些粗活我干就行了。”

“我也会干的。”祝英台道。

这顿晚餐自然是孟姜掌勺了,八个大菜,四荤四素。四个荤菜,火雉肉分做了两样,一份瑶鱼,一份瑶虾;四个素菜,也是色香味俱佳,一望就令人食欲顿增。

“真香,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佳肴了!”缁衣老人厥起鼻子嗅了嗅,眼里闪着馋馋的亮光。然后起身出去,一会就捧出了自己酿造的瑶池美酒一坛。

“你们一人来一杯?”老人说着,每人面前摆上一只雪瓷青花杯。祝英台只要了半杯,其余诸人皆都满上了。

梁青山举起杯对老人恭声道:“这第一杯,我们四人一起敬祖师伯,感谢您老人家助我们四人破界升境,功法大长!”

“这酒好辣啊!”祝英台只呷了一小口。其他人则全都干了。

“吃吃!”老人家拿起筷子率先夹起一大块火雉肉送进自己口中,嚼得是满口生香。

“这第二杯酒,祝祖师伯爷爷,身健如飞,长命万岁!”

“不对,祝祖师伯爷爷已经都上千岁了。”祝英台道。

“那就祝祖师伯爷爷,身健如飞,万岁无疆!”

“还万岁无疆?这才活了千多年就成老怪物了,我还是希望早点命归仙途吧!”

两三杯下肚,话语渐多,气氛就随和而热烈起来。

“祖师伯爷爷,您真有一千岁了?”祝英台悄声问。

“还真有一千岁?都过了二百多年了!”

祝英台不由地吐了吐舌头。

“祖师伯,您能不能给我们透漏一下,您的高姓大名吗?”万青叶道。

“姓什么?我没有姓,或者说,我从记事起就不知自己姓什么。我说过,我很小的时候,就被自己的氏家氏族作为‘还愿’的‘灵礼’给送来了。早年我师傅管我叫瑶生,就是这‘瑶池’‘瑶’。师傅化羽归仙后,我年纪也渐渐大了,偶有过来的人问我姓名,我于是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号,唤作‘逍遥子’。”

“逍遥子!”梁青山重复道,“这个名号好!”

祝英台急忙问:“逍遥子祖师伯,您能否透漏一下,您的功法有多高?比如说,算什么境界?什么品阶啊?”

“这个么,还真不好说,从没准确地测过。”

“您那‘修真坛’中心的‘源晶石台’,往上一坐,不是能看到自己的气腑神宫吗?还能看到气腑内有晶石多少颗?”祝英台继续追问。

“不好意思。那‘源晶石台’也是有测量极限的,到了七阶‘亨通’就满了,再往上就超负荷了,测不到了。我已属于超负荷的那一种。”

“啊!您真是人间天神了!”祝英台惊叹道。

“三百年前吧,有个号称‘紫阳真人’紫阳山老道,闯到了这儿,缠着我非要和我比试比试。”

“紫阳真人!”梁青山惊喜道,“那是我们青阳派开派师祖青阳真人的师兄啊!结果怎么样?”总算找到对比的标杆了。

“我当时对他说,年轻人,你只要能接住我一拳,我就传你一套绝世拳法,或者助你破界升境。”

“结果怎么样?”梁青山急忙追问。

“结果,我一拳就把他打飞了,最后落到了百丈外的瑶池中。”

“啊!”诸人大吃一惊。“紫阳真人,那可是青阳真人师祖的师兄啊!”

“据说其功力比师祖青阳真人还要高!”

“师祖青阳真人的功力,传说已经步入八阶仙境了。”

“我当时怕把他打死打碎了,出手时只用了六成的功力。”号称逍遥子的祖师伯笑道。

“啊!”诸人更是惊呼,“妖孽啊!”

“哼!我看你们四个小家伙是活腻了,敢说我老人家妖孽?”

“天神啊!”四人急忙改口。

“这还差不多。”逍遥子夹了一块大大的红烧火雉肉,嚼得是满口冒油,满口生香。

“祖师伯,敬您一杯!跟您商量个事呗?”万青叶一边敬酒一边道。

“说,何事?”说着又夹了一大块香闷瑶鱼塞进了口里。“嗯,足有一百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肴了。”

“我留下拜您为师,帮您守这盘王的庙宇如何?”

“哼!不要。你留下能干什么?学功无天资,干活也没力气,留下也就是多了一个吃货。还想拜我老人家为师,将来别人一问是我的徒弟,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得把我的脸给丢净了?”

“您老人家可真会损人啊!罢了罢了,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吧!”万青叶红着脸道。

“祖师伯,我敬您老人家一杯!”孟姜说罢,擎起满满一杯,一饮而下。

“嗳!这小丫头的酒我得喝!你要想留下,或许我还能考虑考虑。”

“为什么?玲珑体?”万青叶反问道。

“那倒是还在其次。关键是她会做这脍炙人口的菜肴啊!能给我老人家解馋啊!”老者笑呵呵地说。

这深山险地,一般人闯不进来,几十年无人光顾一次,就是偶尔闯进一两个有缘人,也大都是这山那派的修真道人,平时食素惯了,哪会做这好吃的啊?这孟姜以前可是掌管镇南将军宁国侯府美食堂的膳食主管,还拜过大华朝的御厨为师学过艺呢?今天的菜肴几乎就是当今大华朝的宫廷水平。难怪逍遥子吃得如此开心?

“那我就留下了。”孟姜笑道。

“真得?”逍遥子歪着头问。

“我要留下,他可就要跟着留下了。”孟姜说着,用眼神扫了一下万青叶,今天虽然她借着酒劲说话也胆也大了,可脸蛋还是蓦然间就红了。

“哦!老臾我明白了。”

“祖师伯,您能否悄悄告诉我,您千年长寿的秘诀吗?”孟姜转了个话题问,也是想避过自己的羞窘。

“这山好水好源气充足啊!不操心不劳神。随遇而安。一天早晚两度炼功纳气。天天粗茶淡饭……”

诸人皆静静地听着。

“这粗茶淡饭的理念,和这大鱼大肉的盛餐有点矛盾啊?……看来还是不能留你在这儿喽!……如果是隔个十天半月地过来一敞,给我老人家做顿盛宴大餐,让我解解馋倒是还可以啊?……”

逍遥子就这么前言不搭后语地自言自语着,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味道了。

第133章、火鸢锻

第二日中午一过,老六马青河、十五花青楼和小十六李青童就匆匆赶了上来。

“六师弟,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赶上来呢。”梁青山高兴地说。

马青河道:“前两天确实慢了点,但是十五师弟的伤毒恢复得很快,三天以后就不太影响赶路了,我们的速度也就加快了。”

“主要是你们在前面留下了路标,我们一下子就节省了很多时间。”李青童笑答。

“你们还带了只大八哥在前面不停地鸣叫,我们都听到了。”小十五花青楼说着,瞟了万青叶一眼。

“花青楼,信不信我现在‘一叶飞掌’,就能把你的下巴打掉?远不再是嘴唇红肿那么轻松了。”万青叶恶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眸光中闪过一缕摄人的气魄。

“八师弟,你功法上是不是突破了?”马青河惊讶地看着他问。

“不错,我现在可是踏入五阶玉龙境了。”万青叶骄傲地说。

“八师兄!怎么这么快就露馅了!”祝英台不满地说。他们四人原先商量好了,先不告诉后面三人破阶升境的事,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你们还有什么秘密和阴谋?”李青童急忙抬头盯着祝英台问。

“没有。”祝英台的回答很干脆。

李青童走到孟姜身侧,围着她转了一圈,道:“姐姐,你好象也有所突破了吧?”

“我?我……是的,三公子,我现在也跃升到含章境了。”孟姜只好恭声回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四位师兄明姐,功法上可都是上了一个台阶!”

“赶紧如实交待,身为师兄师姐,做人更要诚实,为我们做好标率哦!”花青楼轻笑道。

“哈哈……”梁青山终于憋不住,放声笑了,只好提前把前因后果给三人讲了个大概,听得三人一愣一愣的。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可惜祖师伯午休去了,我也想赶紧的破阶升境啊!”花青楼急不可待地说。

“三位吃午饭没?”祝英台问。

“今天上午一直匆匆赶路,准备到这儿吃呢?”马青河道。

孟姜道:“饭菜还有呢,我去给各位再做两个菜。”

马青河道:“不用了,热一热就行了。”

三个人遂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聊,才知道三人没看到峰顶的盘锅神器。虽然万青叶在传音萧中提醒了他们,但是峰顶云气厚厚的,根本就看不到,好不惋惜。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逍遥子才松醒醒来,梁青山急忙带着三人前去拜见。逍遥子扫了一遍眼前的三人,最后目光停在了李青童脸上。

“我看这小子有点眼熟啊!”逍遥子最后慢慢悠悠地说。

“青童拜见师伯祖!”李青童是何等伶俐之人啊!急忙站出来跪下叩拜,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带你们破阶升境去。”

逍遥子先将小十五花青楼升入四阶跃渊境,再将马青河升入五阶玉龙境,轮到李青童盘坐上“修真台”之后,却是摇了摇头。“你六阶刚刚突破不久,境界不稳,现在不能再升阶了,下来吧。”

李青童立马就蔫了,心中那叫一个郁闷啊!

晚饭开始了,孟姜又烹烧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瑶酒倒满杯,大家高兴地谈论起明天出发的事,唯独李青童一人低着头饮酒吃饭,默声无语,嘴里也没有一点香味。

“嗳!小子哎!还闷闷不乐呢?不如这样吧,你明天留下来,再呆上几天,我给你锤炼锤炼身体,你再追他们去?”逍遥子对他说。

“可以吗?五师兄?”李青童问梁青山。

“当然可以了,这是祖师伯赠给你的机缘,别人都求之不得呢!就是过几天你单独赶路,我们有点不放心。”

“我好呆也有六阶的功力了,自卫的能力还是有的。”

“那就行吧!你准备留他几天?祖师伯?”

“五、六天吧?不会超过五天。”

“十七,我留给你一只定位罗盘,紫阳山的方向我已经在上面定好了,如果你追不上我们,咱们就在紫阳山相聚。”

第三天早上,望着梁青山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山色里,瑶池边的盘王庙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六阶玄黄境,小小子,年龄小小,修为不小啊!”逍遥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

“祖师伯,我觉得自身修为还远远不够,我的目标是九阶天神境、至少也得八阶玄仙境。”

“哦!小小子!野心不小啊!有志向!好!不过……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吧?”

“实不敢瞒祖师伯,我原本是生活在遥远几千年后的另一方天地里,因为一场偶然的车祸,被飞速甩了出来,穿越到了这一方的天地,我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飞回去看看,所以我要好好得修真炼体。”

李青童一五一十地说。他看出了这个祖师伯是个旷世高人,没准能帮上他,所以也就不打算隐瞒什么。

“哦!挺传奇的,有点意思。不过要穿越虚空,还真得修到天神境,玄仙境都有点不足。”

“所以,求祖师伯传我天神境的功法。”

“天神境的功法不是想学就能学成的。修真大道分为三清大境和九阶小境,每个小境界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品级,必须一级一级、一阶一阶的递升,如果天赋奇才,努力不懈,再加上机缘巧合,有朝一日方有可能修成大道。”

“那还求祖师伯帮我破越六阶玄黄,先升入七阶亨通境吧!”

“小子哎!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刚刚突破玄黄,境界不稳,不能再升阶了。眼下的首要任务是炼气固本,炼体固基,打好基础,以备将来升阶。”

“哎——!原来这次是真得升不了了!”李青童叹道。

“其实要穿越九天虚空,除了自身境界要达到玄仙境以上外,还要有能够瞬间挪移的道法、还要有星月绕飞的功力、甚至还要借助太虚舟之类载船,才有可能实现,远非你小子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小子悉听祖师伯祖爷爷教导。”

“这态度还差不多,接下来,我准备用十天半月的时间,教体锻体、炼气、凝魂之术。”

“多谢祖爷爷!只是,这时间是不是有点超长了。你给五师兄许诺的可是五天啊!”

“你是傻啊还是呆啊?这远途跋涉,多个五七八天的还不正常?再说了,时间上不保证,我这些神奇功法,你能掌握吗?”

“多谢祖爷爷厚爱!”

“哼!也就是我看着你小子顺眼点,这世间求着我拜师学艺的数不胜数,我还懒得教呢?”

李青童急忙站起身来,走到逍遥子面前,就要屈膝下拜,只见逍遥子手臂一挥,一道力量如波纹般飞传过来,托住了他的双膝和前身,便怎么样也跪不下去了。

“五百年前我就已经决定,再不收徒了,只是看着你有些面缘,给你些指教而已。走,我现在就去教你锻体之术。”逍遥子正色道,说着就起身朝庙外走去。

李青童急忙跟上,沿着瑶池向右走去。

“你看西边这座山丘象什么?”

李青童端详了片刻,道:“象只巨大的鸢鸟。”

“所以这座不起眼的山丘就叫‘火鸢丘’。”

两人走到山丘前一块火红的岩石前,逍遥子对着一个长条形凸立的面岩拍了三下,但听“吱呀”一声响,竖向凸出的板岩打开了一道门,原来是一道岩洞。李青童跟着迈进去,走了五、六步,火岩门“吱呀”一声自动关上了,眼前一暗,接着就亮起了火红的焰光,当头赤岩上赫然刻着三个紫红的大字:“火鸢洞”。

“刚才的是赤岩石门是障眼门,这里才是真正的洞口。”

进得洞来,走过一段长长的通道,来到一处阔大的洞府,但见洞内四壁皆是红彤彤的赤岩,地上铺满了红彤彤的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卵石中间有一个方圆丈许的圆凸台。

“这火鸢洞是两千年前我师傅开的锻体洞,中间那赤色的凸台就是火鸢台,锻炼者站在火鸢台上,必须先运气、绽肌、鼓体,然后开始接受火鸢石的锻打。今天你先试试吧!”

李青童迈腿就要往里走。

“要想保证衣衫完整,脱掉你的袍子衣裳,只留下一条罩着你裆下小鸟的短裤即可。”

李青童便唰唰脱得只剩下了条短内裤,遂大步走上火鸢台。逍遥子走到身旁的赤壁前,用手将圆石机关旋了一下就走了出去,只听得风声骤起,一团蒸热的气浪迅速将他囊括了,接着便是满地的火鸢石顷刻飞旋起来,从不同的角度向自己飞来。李青童急忙运气、绽肌、鼓体,奋力顶住火鸢石冰雹般的击打。这些飞旋起的火鸢石有鸽子蛋一般大小,纵使他是六阶玄黄的功体,那火鸢石击打在身上也痛疼得很。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逍遥子回来了,回旋了一下机关,顿时风驻石落。

“小子,怎么样?”逍遥子问他。

“挺好啊!有一种柔石按摩的感觉。”

“那就好,这只是‘火鸢锻’第一级,下面开始第二级。”

接着便是火浪裹着鸡蛋大小的火鸢石飞击不断,打在身上痛得他咧着嘴,嘴里发出轻轻的呻吟声,但想到将来要炼成天神般的功体,这点痛疼算什么,忍了。

“小子,现在怎么样?”

一个时辰后,逍遥子旋停下来问。

“还行,打在身上有点麻痛而已。”

“好!明天给你提到第三级,‘鹅卵锻’。”

“什么叫‘鹅卵锻’?”

“就是用鹅蛋一样大小的卵石来锻打。”

“啊!”李青童发出恐怖的叫声。

第134章、太虚舟

下午,李青童跟着逍遥子转到左侧的山脉,又跟着他御空飞起,转眼就飞越了百里。掠过了一道长长的山脉,但见山峰巍峨起伏,蜿蜒绵长。

“你看这道山脉象什么?”逍遥子问。

李青童端详了片刻道:“象一条苍青的巨龙,龙首在东,昂天长啸,龙尾在西,没入瑶池。”

“不错,这道山脉就叫做苍龙山。你看东端那巍峨的峰头,就是龙首。昔日盘王取下臂上的一条血脉,化成了一条天龙,向着万里外的东海昂首长啸一声,东海就陷入了海啸狂潮之中;后来龙啸一吸、万里之外云气浮荡,龙啸两吸、三千朵青云从四方飞涌而来,龙啸三吸、青云化碧水,青山出瑶池。再后来,龙驭归天,化为这道山脉,但龙魂尤在。你现在就落到这龙首峰上,借助于龙魂,去练习‘苍龙吸’,我现在传你‘苍龙吸’心法口诀。”

李青童遂跟着逍遥子默诵三遍,记在心里,又听他讲授了“苍龙吸”的几处要点,然后几个腾跃,跃上龙首峰,屹立于峰巅。

头顶九天苍穹,脚踩苍龙山首,张目四望,顿觉天宇之间,源气浩荡,在身周卷风绕云,冲击着连绵的苍山,滋润着葱笼的草木,养化着万千生灵、兽鸟禽虫。

李青童挺直脊背,高昂头颅,目视八荒,心念心诀,意念中将自己化作一条苍龙,张口猛然大吸一口这天地之间郁浓的本源真气,只觉一股从有过的清新和灵动贯透胸腑,直达五体,顿时全身舒畅。

练过一个时辰之后,只觉心跳砰然有声,五脏六腑也不安分地隐隐跃动起来,全身的血脉如激流奔腾,经络闪烁着充沛的量能,肌肤皆闪耀起晶晶的亮光。

整整炼过一个下午之后,他自己都能察觉到,自己的肺腑变得开阔起来,肺腑如苍穹、渐渐能虚纳万里之气,心腑如大海、渐渐地汹涌起鲜血动浪,而气腑则象这生龙火虎的宇宙,渐渐活跃起来。

夜晚匆匆去,黎明匆匆来。当第一缕朝阳照进西厢殿的柴房时,呼呼大睡的李青童被逍遥子推开门叫醒了。

“快点起来,懒小子,跟我去个地方。”

“这么早去哪儿?祖师伯?”李青童急忙爬了起来。

“去个你想看而没看到的地方。”

“想看而没看到的地方?”

李青童恍然大悟,急忙跟在逍遥子后面走往后院,来到“望天台”,水面上浮动的木舟犹在。

“你先看看这个!”逍遥子说着,甩给他一块玉简。

他急忙伸手抓住,只见上面写着“炼魂术”三个大字,接下便是密密码码的小字。

你先背下第一篇,一会就要用了。

两人迈上木舟,逍遥子亲自摇橹划舟,小舟遂向对面的鸟危峰飞速驶去,对面瀑布的水声越来越大,景色也越来越清晰了。约摸半个时辰,小船顺风飞驰到峰下,只觉得空气中有一种扰心摄魂的力量,还有一种肃杀的感觉,心魂也跟着摇曳起来。不是这奔腾的瀑布所影响的吧?李青童心里暗想。

“这个握在手中,跟着我去攀那鸟危峰。”

“这是什么?”

“神魄玉,没有它你上不去。”

李青童握在手中,胸中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心神也安定了下来。

山峰很是陡峭,没有登山的道,两人在巨石间和密树隙里匆匆地往上穿跃飞跳。只是越往上越冷,而那种蛊惑而肃杀的气场,也渐渐地越来越浓重了。再后来就看见了皑皑的冰雪,即使是红亮的朝阳照过来也凉凉的,自己的心魂却是越来越不安宁。

到了后来,终于看到那传说中的盘锅了,摄人心魂的气场显然就源自那对巨大的银白色的盘锅,因为巨大的气场将两人压抑得再也跳跃不起来了,只能一步步地缓缓地向那儿攀爬。

“好耸人的危压!那扣着的盘锅里不会有杀人的恶魔吧?”李青童轻声问。

“怎么了?小子?害怕了?”

“怎么会?有你老人家罩着呢?”

“呵呵,世人都管它叫盘锅,其实那是太虚舟。”

“太虚舟?”

“对!当年盘古王就是乘着它从遥远的虚空飞出来的。所谓盘古开天劈地,其实就是盘古王从太虚舟中破壳而出,化虚为实,最终开化出这一方世界的。”

“破壳而出?化虚为实?”李青童不解地问道。

“呵呵,你真以为那是一对扣在一起的盘锅啊?那是一座巨大的、象河蚌一样的域外太虚舟,外看是一座坚硬如金钢岩般的扁圆神器,里面自有一个虚化的世界。”

“虚化的世界?”

“数万年前,沉睡的盘古王正是躺在它里面,从域外的虚空中旋飞到这一刻的,突然醒来后,感到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场裹着他,暗无天日不说,还压抑得难受,感觉上很不舒服。烦躁中的他挥出手掌乱劈一通,太虚舟竟象河蚌一要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来,借着这一道缝隙,他看到了外面无限的星光。为了防止这太虚舟将他再扣回太虚里,他急忙立身挺起,将太虚舟彻底地撑裂开来,成为上下两瓣,终于将自身的虚域与外面的万千星天融为一体。”

逍遥子一边攀爬,一边给他讲着太初旧事,李青童却是被那太虚舟辐射的气场,压抑得神魂不定,气喘嘘嘘,到了后来,除了奋力攀爬外,只能屏气凝神才能听清逍遥子说的话了。

终于爬上银顶,站到了太虚舟旁边。只是上下的“盘锅”扣合的严死合缝,除了中间一圈那道沉旧的暗纹表明曾经分开过外,眼下的太虚舟就是一个扁圆的整体、一座横卧在两峰巅顶间隙的巨大神器。

“原来进不去啊!”李青童叹道。

“你小子还想进去?我听我师傅讲,盘古王破虚出来以后,太虚舟就自动合上了。除了三万年之前那场与域外的大战,四方五帝为了保护中州大陆,曾经合力启开过一次太虚舟以取得神兵仙器外,这太虚舟就再也没有开启过。”

“那这太虚舟里到底有什么?”

逍遥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

“就是我刚才讲得这些,世间也很少有人知道,所以你必须严守玄密。”

“我发誓,我一定严守玄密!”

“我之所以讲给你听,是因为我要把你带到这里来铸炼你的心神。”

第135章、脉道体

“‘炼魂术’的第一篇你记下了?小子?”

“小子记下了。”

“无论是一个修真者,还是一个武者,锻体、炼气、凝魂都是成大道者不可或缺的三个方面,体为基,气为能,魂为宰。修真之人,都知道炼精化气之后,入心为神,然后才化作三魂六魄、七情六欲,多是多了,可惜每一项都孱弱如病叟,无能也无力,还有什么用?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只是普通的修真之道,虽说大道三千条条通达,但是三千大道千差万别,走得道不同,结果也不一样。‘火鸢锻’先不说,就是‘苍龙吸’,如今也是四方宗派所不通的大气术;现在要你炼的‘炼魂术’,也叫‘太虚心经’,更是世间绝传。”

“那就请祖师伯赶紧教小子练吧!”

“不差这一时半刻,我先给你讲完要点再练也不迟。我这‘炼魂术’,就是要你坐在这太虚舟旁,心中默念‘太虚心经’,将你的心神凝魂聚魄;专情致志,志比石坚;凝心聚念,念比剑利;一念可以杀人,一念可以毁灭一个世界,一念也可以造化一个世界。”

“有这么厉害?”

“当然。好了,给你讲太多了你一时也听不懂,你现在就开始按照你默记的‘太虚心经’第一篇‘太虚感应经’,望掉身心之外这太虚舟之魂魄的压抑和干扰,开始凝魂聚魄吧!”逍遥子说着甩开袍袖拂去一片清雪,露出了一片凸起的赭红色圆形石板面。“坐在这座‘玄虚台’上就可以了。我去那边走走。”

“原来这就叫作‘玄虚台’,这压抑和干扰我的气场竟是太虚舟的神魂。”

李青童想着,盘腿坐上了“玄虚台”,面对“太虚舟”,双手抚膝默念起“太虚感应经”。

起初,李青童明显地感受到周围空气中那一种扰心摄魂的力量,环绕着他叫啸不休,犹如无形的冰霜暗剑,飞旋在周围,凌割着他的心魄;又如一团紧紧的丝线,紧缠在他的心魄上,缠压得他胸闷心慌,以至于有一种颤颤惊惊的感觉,连喘气都有些吃力。

用心默念过几遍之后,他突然发现,太虚魂给他的无形压力,淡淡地减轻了许多,难道那些冰霜般的暗器,被“太虚感应经”给融化了?那些缠绕他心魂的太虚丝线,难道被“太虚感应经”给烤化了,烧软了,以至于他的心胸也不再那么慌闷。

可是,一旦他停下心中的诵念,一旦他的意识中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种肃杀的感觉就立即又围了上来,再度缠紧他的心魄,再度让他颤颤惊惊。

“看来还真不能分心。”他这么一想,急忙将自己的神识再度沉浸在“太虚心经”,用“太虚心经”涤荡自由的魂灵,忘掉自物,一心修炼这“炼魂术”,果然又带来了身心的舒适和轻松。

“行了,小子,今天就炼到这儿吧?”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被逍遥子的声音从凝魂聚魄的感应中被叫醒。

“今天早上就炼到这儿,明早你接着来凝炼。”

不知是因为下山的原因还是凝炼的缘故,下山的途中他感到比上来时舒适了不少,不再有那么重的威压。

“祖师伯,这太虚舟里究竟有什么呢?竟然还能保持着这么厉害的魂魄?”

“里面应该有盘古王带来的神兵仙器、域外奇宝吧?否则哪有这么厉害的太虚魂气?你来的时候不是没看到这太虚舟吗?”

“是啊,只看到两座危峰的顶部云雾缭绕,连银顶都没看到。”

“你以为那仅仅只是云雾吗?”

“不是云雾又是什么?”

“那些虽然也挟裹着水气云雾,但主要还是太虚舟的昊天魂气。”

“太虚舟的昊天魂气?”李青童惊问道。

“是啊!这太虚舟是有心魂的域外神器吗?它不仅不想让人靠近它,还不愿让人看见它,所以才以昊天魂气云隐自身。”

“太神奇了!”

“还有更神奇的呢?这太虚舟的魂气,对于神魂不凝的人,比如现在的你,是有驱压干扰作用的,所以给了你一块‘神魄玉’握着;可是如果你在它身边沉下心来炼魂凝魄,坚持炼这凝魂术,它不但会对你产生亲和力,久而久之,还会反过来暗助你心魂的凝炼和聚合。”

“哦?还有这种特异之处?”

“是的,这叫遇生则损、遇亲则益,这才是对其最神奇的地方。”

“可惜我在这儿待不了太长时间啊!”李青童叹道。

“你带着‘神魄玉’凝炼,就有了时半功倍的效用,炼十天能顶一个月了。对你这种‘体质’的人,一个月足够了。”

“祖师伯,我是什么体质呢?”

“你是脉道体?”

“脉道体?与我师兄师姐的妖源体、神应体和玲珑体相比较,有何区别?”

“没个比。”

“祖师伯,你这么直率,也太打击我的自信心了吧?”

“我是说他们的体质和你没个比。”

“啊!”李青童停下脚步,惊异的盯着逍遥子。

“他们的体质只能擅长精、气、神独自一方面的修炼,你的身体里的十二其脉和奇经八脉,却是与生俱来就源生着道之八道。”

“道之八道?”

“没听说过吧?小子?”

“这个真没听说过。”

“世人只将道分为天道、地道和人道,并谓之三才。那都是后世衍生的天人合一的道统分法。其实在远古的先天时代,道是分为八道的,即:天道、地道、水道、火道、山道、泽道、风道、雷道,合为八道。所以说,你是先天八道体。”

“我还是不明白,先天八道体有何优势?”

“笨小子,先天八道是昊天宇宙中最基本的大象大道,既然你身体里先天就有了这些道脉,你想修炼哪一道就开哪一脉呗,三千大道任你选行。理论上讲你也全能修炼,但是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你修太多了也会贪多嚼不烂,多而不专,杂而不精。所以,还是要选些适合自己的或自己喜欢的道来修行。”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修十年功啊!干脆我就不走了,留下跟祖师伯一起守庙修真吧!”

“不行!你还有未竟之使命。”

“我有什么未竟之使命?我怎么不知道?”

“到时你就知道了!你之所以会穿越浩渺的虚空飞来,那是因为你内心深处本就有神祗的召唤。天生我才必有用,你非凡的道体定然负有非凡的使命。所以,小子,既然站到了这绝世山峰的绝世高顶,就要有胸怀天下的旷世情怀。大江大川,不能阻我行;沉思旧法,不能缚我念;千折百挠,不能抑我志。一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定要开创属于他自己的、不可一世的人生和未来。”

第136章、青木长春功

两人回到庙里,吃过早饭,逍遥子让他先去苍首峰,先炼两个时辰的“苍龙吸”。有了早晨的“炼魂术”,他感觉到自己的神魂真得与以前有所不同了。在御空飞往的一瞬间,他望了一眼苍龙山,长长的山脉竟然在这一瞬间化为了半透明的虚影轮廓,在虚影笼罩的山体中,长卧着一条近百里长的苍青色巨龙,仿佛睡着了一般。

“啊!怎么回事?”

他心里大惊,急忙凝神盯望,只有那道连绵起伏的苍龙山,只不过它昂首挺背,舞爪甩尾,宛若一条长龙罢了。

“原来是幻觉!”他心中暗道。转眼落到了龙首峰顶,昂首挺颈,再炼“苍龙吸”。

“‘苍龙吸’心法口诀二:“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啸入伏流,一泄汪洋”。

只见万道朝阳载着充盈的源气能气,皆奔他而来,凝成一道彩虹,被他吞入口鼻,吸入肺腑;接着涌入全身的血脉,如伏流翻转,奔腾激荡,让他身上的每一寸寸肌肉,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皮肤也闪现出烁烁的银光;最后,万道气脉皆汇入丹田之海,如一泄汪洋一般,一切又复归于平静。

李青童不停地大口吸气,再大口呼啸,如此反复地虹息着万里环宇的真源之气,周围的各种能气灵气正气,皆源源不断地被他吸入,存入自己腹下的气海,但见自身气腑里的能量玉晶一会儿就猛增了数十颗,皆发着的融融的橙红色光芒。

下午,李青童二入火鸢洞,这次逍遥子启动的是三级“火鸢锻”,只见鹅卵石大小的石子,带着蒸蒸的火热之气,追着他狂击不断。李青童凝神屏气,气沉丹田,暗运一身内气,肌肤瞬间鼓胀起来,坚硬得如铁皮铁皮一般,卵石击打在身上,发出一道道明亮的火光。

“小子,看来这‘火鸢锻’还很给你升级啊!”

“祖师伯,这次要升哪一级?”

“水火锻。”

“何谓‘水火锻’?”

“你先歇一刻钟,马上就能体会到了。”逍遥子说着,嘴角泄露出的一丝狡黠的微笑。

“开始吧!祖师伯。”歇过一会之后,他喊了一声又踏上‘火鸢台’。”

“准备好了吗?小子。”

“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了!”

随着逍遥子的声音,但见一块炽红的鸢石朝自己猛然飞来,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火鸢石擦着他的胸肌飞过。

“小子,你躲过去了还锻炼什么呢?”

“抱歉,我潜意识地把它当成袭击我的暗器了。”

“你要凝神运气坚体,主动让这火鸢石来锻打你的身体,敢不敢啊?不敢就算了。”

“有何不敢的,大不了烫出一身伤疤,来吧!”

话音没落,就见又一块火热炽红的石头朝自己飞来,他急忙挺胸迎上,随着一道红光,就听“当”的一声响,他胸口感受到了一股皮肤焦灼的炙痛,不由地发出一声痛叫。红色的火光中,他看到胸前的肌肤破绽开了,还留下了一抹被烧黑了印迹。

又一块火鸢石飞来,他伸臂一挡,顿时肌骨灼疼难忍,就又喊叫了一声,但见臂上皮开肉绽。

火鸢石不断地飞击着他,他便不停地用身体去拦截,那一阵阵的灼痛不断地传入他的意识里,他痛疼难忍,嘴上发出了一声声叫喊,身体却象一个酷刑下的犯人,多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还留下一片片黑糊糊的焦影,以至于空气中都有了一种烧焦的气味,但总算咬着牙关撑了过来。

“一刻钟到了!火鸢石停,浇冰凌水!”、

逍遥子猛喊了一声,接着就是一桶夹带着冰块的凉水从头顶浇下。

李青童的身体,原本象一块锻红的铁块一般炽热难耐呢?忽然被这冰凉的凉水迎头浇落。那种感觉啊!什么感觉?爽?完全错了!那时疼,从里到外的痛,锥心裂骨的疼。李青童瞬间感觉到全身的肌肤骨骼要碎裂了一般,急忙运功,调动全身的内气来温养自己的骨骼、温养自己的肌肉、来温养自己的皮肤。

“这是他妈的什么变态的锻炼方法啊?”

李青童咧着嘴吼叫着,又一桶冰凌水瀑布似的从头顶浇来,他急忙凝神运功,以内力来温养和抵御冰凌水的侵害。

“这是‘水火锻’的水锻啊!挺滋润吧?小子?”

逍遥子答道,最后还不忘逗了他一句。

可他再也无暇分神了,因为他只有凝神运气定力来抵御这水火交替的危害。他真怕这一道一道的冰凌水,将他那原本锻硬锻脆了的骨骼给浇碎了。

“一刻钟到了,冰凌水停,火鸢石起!要不要停下来歇一会啊?小子?”逍遥子喊道。

“小爷我不用歇!让火鸢石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学着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吼叫着。

一刻钟的火锻,一刻钟的水淬,水火交炼了四个来回,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今天就炼到这儿了,小子。”

“这炼狱般的‘水火锻’终于结束了。”

他疲惫不堪地说,身体几乎就要散架了,外表皮开肉绽,里面身骨痛疼,真象是从魔鬼炼狱里过来的幸存者。

“小子,你坐下再坚持一会,我马上传你青木长春功,为你疗伤复体。这是口诀!他说着,抛给他一片玉简。”

李青童急忙接住,凝神扫去,但见第一段写着:“青木为功,长春不停。冥虚还神,凝神化气,炼气还体。百伤自复,有息还生。”

这时,逍遥子遥遥盘坐在了李青童对面。“你也如此坐下吧。”

李青童刚刚坐下,就见逍遥子朝着自己扬手一喝:“雷帝青木印!入!”一道碧青的法印自逍遥子手中甩出,飞速朝自己飞来。李青童就觉得自己的眉心酥麻了一下,那碧青的飞印,就沉入了他的神识。

“放弃一切心思神想,空识冥坐……冥虚还神……凝神化气……炼气还体……”

李青童跟着逍遥子的提示一步步做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崩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蓦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上竟然不痛了。急忙抬起手臂,看了看,才发现原本皮开肉绽的胳膊竟然差不多恢复好了,红红的皮肤上只留下淡淡的黑迹和轻轻的皮表划印。他急忙又看了看腿、看了看胸,皆是如此。“好奇妙啊!”他不由地暗叫了一声。

“小子!这青木长春功,乃数千年前雷帝的密传绝术,能够快速地修复身体内外的伤残。”

“雷帝是谁?”李青童急忙问。

“雷帝乃数千年前四方五帝的东方大帝青帝,炼好了这青木长春功,无论你伤得多么严重,只要还有一息生命的存在,只要还有神识能冥想,就能快速地为自己疗伤,将身体恢复如初。具体的修炼方法都记在玉简里了,你明天开始自己修炼即可。”

从此,他每天早晨去银顶太虚舟侧炼“太虚心经”、炼神凝魂,上午去苍龙山炼“苍龙吸”、吞气吐纳,下午则来火鸢洞炼“水火锻”、锻身铸体,最后再炼“青木长春功”、修伤复体。

第137章、盘龙九掌

一晃六天的时间过去了。

“太虚心经”六篇他每天炼一篇,到今天早上已经炼完了第五篇,还剩最后一篇。“苍龙吸”每天一诀,今天只剩下最后一诀了。

在每天御空飞往苍龙山的时候,他总能看到苍龙山虚化为半透明的状态,也总能看到山体虚影笼罩下的苍青色巨龙,仅管它总是沉睡般的一动不动,却是一天比一天变得清晰起来,只是定晴细看时却又无影无踪。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点不一样,他沉下神魂虚目侧望时,连绵的山影轮廓下,那条长达近百里的苍青色巨龙格外得清晰,甚至连龙鳞都能望得见,更奇异的是这一次龙影竟然没有消失,只不过仍是一动不动地伏卧在那儿,仿佛睡着了一般。

“莫非不是幻象?”

李青童心念一动,急忙飞驰过去落到了龙首峰上,俯下身子近距离仔细观察着峰影下的龙首龙颜,只见它颜面青苍,皱纹如折扇,龙目仍如宝珠一般明亮,只不过泛着些淡淡的苍黄,整个儿如雕像一般,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看来这是一条命性归天的老年苍龙。”

他这么想着,转身就要离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少年人,你确定就这样走开吗?”

李青童大吃一惊,急忙转回身来,只见苍龙首上、两角中间,冒出了一缕淡紫色的烟雾。

“刚才是你在说话吗?苍龙……老……祖……”他也是急中生智,临时想了这么一个称呼。

“是我。”声音不大,但确实是从龙首传来,但除了那淡青色的烟雾,其他仍是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这么说你还活着?”他轻声问。

“我早死了几万年了,但是我的魂魄尚存。这几天我就感觉到有一个越来越强的魂魄不断地搔挠我的安眠,原来是你啊!咦——!你是脉道体?”

“是的,祖师伯逍遥子说我是脉道体。”

“祖师伯逍遥子?哦,你是说那个经常来我身上砍柴摘果的家伙?”

“应该是吧!这儿好象也没有第二个人啊!”

“那小家伙,从十来岁开始就经常到我的身上背上来砍柴摘果,如今一千年过去了,他还是只会砍柴禾摘山果,我这么多年的气血白白滋养他了,除了变老了以外,一点儿出息也没长啊!”

“祖师伯功法高着呢?他教了我很多的功法。”

“哦?他教了你什么功法?”

“他教了我‘太虚真经’、‘苍龙吸’、‘火鸢锻’,还有‘青木长春功’。”

“吓!这也算功法?这都是我在世时与他的前几任师祖——哦!也就是这盘王庙的前几任主持,闲着没事编弄出来玩的,只不过当成了凝魂、炼气、锻体和疗伤的基本体操。如今也算功法了?”

“真是误人子弟!”苍龙的声音中,传过来一声喟叹。“白瞎了你这么块好材料了。还是我来教你几招吧!”

“太好了!多谢龙祖!”李青童喜道。

“龙祖?我喜欢这个称呼,不过也名符其实,因为如今这江河湖海里形形色色的龙儿,都是当初我散飞了几片龙鳞所化生的九龙的后代。罢了,我就将我当年的成名功法之一的‘盘龙九章’传给你吧!”

“多谢龙祖老前辈!”李青童恭身行了一人大礼。

“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喜欢你块这脉道体的材料罢了。”

“‘盘龙九章’,说得简单点其实是‘盘龙九掌’,只不过是每一掌都变化多端,自成一套章法,我先简单讲一讲吧。第一掌,潜龙掌:潜龙腾渊,鳞爪飞扬,如日初升,其道大光。龙本潜伏于各种大泽中,不飞则已,要一飞冲天,不鸣则已,要一鸣惊人。所以这潜龙掌重在气上,一掌拍出,要如同耀日初升,气势如虹,光芒万丈。你聚全身之气于一掌,试一试。”

李青童听罢,乃凝肺腑之气于一掌,凭空一劈,但觉掌风如骤。

“你这掌挥得,象女子间嬉闹一般的娇掌,气运得不够,重来!”

李青童于是乃聚心肺肝胆之气于一臂,再度横劈,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卡嚓”的一声被劈断了。

“气运得还是不够,你能不能认真点,少年人?”

李青童只好微微弓步,猛提丹田之气涌于右臂,但见右臂红光烁烁,隔着衣袖犹能看见隐现的红光。

“这一掌劈出才有点味道。”

“第二掌,田龙掌:现龙在田,蝼蚁万生,利剑出鞘,寸草不生。龙不出,万类霜天竟自由,可以各自追逐,枉自称雄;龙现大地,则视万生如蝼蚁,利剑如电,剑气所致,寸草无生。你来一掌看看。”

李青童乃运功提气,一掌挥出,将身旁的一块岩石斩落。

“这一掌你掌握的不对,田龙掌,讲究的是一个‘利’字。掌利如剑,方能斩万生;利而有气,气而生光,方能视万众如蝼蚁,斩万生如草木。再来一掌。”

李青童重新运气飞速挥出一掌,旁边的半截树桩“嚓”的一声被齐齐斩断了。

“第三掌,山龙掌:猛虎啸谷,百兽震惶,妖魔挡道,见血封喉。山中多兽,林中多妖,龙啸山林,当如猛虎啸谷,令百兽震惶,讲究得是一个‘狠’字。狠者无情也,所以山龙掌也叫无情山龙掌,先声夺人,擒人先擒王。”

“第四掌,水龙掌……第五掌,火龙掌……第六掌,雷龙掌……第七掌,风龙章……第八掌,天龙掌……第九掌,魂龙掌……”

从第四掌开始,龙祖讲解的比较快,没有再让他摹练。

“今天重点是传你前三掌。后面几掌明后天再传教于你。你站在这儿多练几遍,我来帮你再挑挑毛病,指导指导”

“第一掌注重的是‘气’,第二掌注重的是‘利’,第三章注重的是‘狠’……”

李青龙在那儿一边练一边体会,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这‘盘龙九章’的前三掌他也基本上掌握了。

“糟糕!我忘了炼‘苍龙吸’了!”他叫道。

“‘苍龙吸’?你学了‘盘龙九章’再去炼‘苍龙吸’,那还不是相当于一个状元郎去作一个末等小秀才的文章,自然是小菜一碟了。我告诉你一个‘苍龙吸’的小法门,保你一学就会。”

李青童听完一试。“果不其然!”

“龙祖老先辈,我该回去了。明天上午我再来向您老人家求教呗?”

“好!但你记住一点。我的现身和传功是你我之间的绝密,不能让任何一个第三者知晓。”

“晚辈记下了。”

第138章、两祖教诲

又是三天过去了。

炼完了“盘龙九章”的第九掌“魂龙掌”,李青童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盘龙九掌”,竟是他此间九天的功法锻炼的大熔炉。“盘龙九掌”,熔入了他这些天来“苍龙吸”所能摄吸的最充沛的天地大气、熔入了“火茑锻”锻就的最坚实的骨骼肉体、也熔入了“太虚心经”所炼取的最坚强的魂魄和意志,他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修炼境界。

“多谢龙祖老前辈传功之恩!”李青童躬身一拜道,“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在此炼功了,明日一早,我将告别这瑶池仙地、动身西行。”

“在我魂醒之年,能够有缘看到三界少有的修真脉道体,我也很高兴。然而缘份在天,修炼在人,少年人,且行且珍惜。”

“青童记下了。”

“当今这盘古大陆,你们大华的江山摇摇欲坠,天族人在西天高原恃骄俯视,魔族在北方大漠磨刀霍霍,龙族在东海也隐隐跃动,就连你们内部的南疆苗族、中州巫族,也大都在暗地里外结内连,以应不测,天下又将面临着一番大动荡了!”

“望老前辈不吝赐教!”

“天下大乱,强者当仁不让;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老朽朽矣!这昊天宇宙、盘古大地,都将是你们年轻一辈挥洒人生的舞台!少年人,加油吧!”龙祖慨然道。

“多谢指点,老前辈还有何嘱咐?”

“这龙族一脉,也算是老朽的后代,如果他们有谁作恶多端,违背天义公理,自当杀而灭之;如果有谁只是心算私利,混水摸鱼,没做大奸大恶之事,还要给他们一个自新的机会。”

“青童记住了。”

“你且去吧!少年人,加油!”

李青童朝着龙祖拜了三拜,但见龙祖青苍老迈的身影,闪烁了三下,默然隐去,只剩下那道郁郁苍苍的苍龙山。李青童急忙沉心定志,凝魂寻视,可是龙祖的身影,再也没有返现。

李青童只好恋恋不舍地返回了盘王庙。

“小子,这几天见着祖龙魂了。”逍遥子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问。

“见着了,三天前见到的。”面对逍遥子,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三天前的那天中午,你一回来我就看出来了。”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眉间有一道苍青色的龙印。”

“嘿嘿……”李青童不好意思地笑了,“只是……只是龙祖不让往外说……另外……他还传了我一套‘盘龙九掌’。”李青童言辞有点吞吞吐吐。

“我不怪你,不过你小子真是机缘不浅啊!‘盘龙九掌’,几乎可以称为绝世奇功了。走,去后院的‘修真坛’去,我看看你这九天的修炼,功力有多少进展?”

两人来到“修真坛”,李青童盘腿做到源晶石台上,沉下深思看了一下自己的气府,还是一团橙色,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唉!还是橙色的六阶玄黄境!”他丧气地道,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小子,你刚才没有运气呢!看到的只是静态的气腑。你现在扩开肺腑,来一口‘苍龙吸’,运足气,再探视一下气腑看看?”

李青童于是尽力扩开肺腑,顿觉肋骨胸骨发出“兹兹”的扩裂声,然后张开大口,心念‘苍龙诀’,猛吸一口气,一股狂风般的气流,载着天宇山野间无限的源气生机,猛然涌入自己的肺腑之中;他急忙将这天地源气沉入丹田之中,再猛提一下,“呼”地一声呼啸喷出,只觉得丹田之处象爆作了一般,一股前所未有的真气化作千钧之力崩发到全身,鼓胀得异常难受,无意间猛地挥出一掌,庙外的青山上跟着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顿时山裂石崩,一块巨石从山头滚滚落下。

“快看你的气腑!”逍遥子高喊一声。

李青童急忙凝神俯视,但见橙色的气腑中间,一千多颗玉石晶粒如星辰般地闪闪发光。

“这是什么?”李星童急忙。

“这是玉石晶粒,是修炼者功力内蕴的体现,梁青山那小子才二百多颗。”

“我的功力能达到五师兄的五倍?”

“也不能这么说,玉石晶粒只是修炼者自身真气元的闪现。毫无疑问,气腑中的玉石晶粒越多,修炼者的自身真气就会越强,武战时发出的功力也就会越惊人。但并不是说你有一千颗的玉石晶粒,就能发出一千颗玉石晶粒的功力,玉石晶粒是功力发挥时理论上的极限值,真气元只能是修炼者的潜能,实战中发出多少功力还受很多现实条件的限制。”

“祖师伯,还是劳驾您老人家再给我详细讲一讲境界、气腑和玉石晶粒的知识呗,我发觉你讲的、和我们平时在青阳山上听师尊们讲得、不太一样啊!”

“哼!这些后辈小子们功力上没见有超前的,总结理论玩口令文字的能力倒是越来越超前了。修真炼气之道,最初是分为开脉境、内丹境、玉腑境、星辰境和神通境五大境界的,后来那放牛娃小师弟创立紫阳派之后,一代代传下来,越分越细,到了这大华朝初立青阳派分列时,他们与那天皇伏羲的八卦相借引,正式分成了三清九阶并定上了现在的名称。”

“原来如此。”

“其实,你们所谓的一阶潜元和二阶现田,合起来就是原先的开脉境。三阶含章和四阶跃渊,是将内丹境的赤丹和金丹两段分开了。玉腑境则分成了五阶玉龙和六阶玄黄,修真者在玉腑境,初期是绿色玉府,这时真气就能化为绿色的玉石晶粒,一般不会越过一两百颗;后期绿色玉府化为橙色玉府,玉石晶料跟着变为橙色,数量则会在一百颗以上,最多时可达近千颗。星辰境就是他们所谓的亨通境了,其实原本是有一个别名叫作星腑境的,因为在这个阶段,气腑会变成淡淡的金色气腑,玉石晶粒进化成金灿灿的星石晶粒,数量一般都在千颗以上,多的多达万颗,宛如星辰灿烂。神通境则被他们分成了玄仙境和天神境,这时的气腑会进化成紫色气腑,而星石晶粒,都是万颗以上了,就是看到了十万以上星石晶粒的也不算多,就看个人修为了。”

“十万以上的星石晶粒,真得很令人神往啊!”李青童羡慕道。

“境界是相对静态的,但真气和功力却是动态变化的,你如今境界在玉腑境,功力可能已迈入星辰境了,这也是完全可能的。所以说,你突破六阶玄黄是迟早的事,切莫心急浮躁。一名修真者,身上有道,心中无道,方为道之上道。”

“多谢祖师伯的教导和点化,小子将这句铭记在心了。”

“孺子可教矣!虽然你能看到气腑,看到真气内蕴体现为功力的玉石晶粒和星石晶粒,可修真者的很多功法,你是看不到的,比如说神魂。”

“对了,祖师伯,你讲了境界了,讲了玉石晶粒和星石晶粒,讲了真气和功力,却唯独没有讲神魂。难道神魂与境界的划分无关吗?”

“当然有关了,否则的话也不会让你修‘太虚心经’了。但神魂是最虚的道,也是最玄最深的道,否则,为何将八阶玄仙和九阶天神合称‘神通境’呢?所以,不要过于追求看得到的和外在的东西,往往那些看不见的,才能代表一个修炼者的实力和本质。”

“小子谨记教悔。”

“‘太虚心经’六篇你虽然修完了,但‘太虚六境’你现在也只能算进入‘入门境’,你需要以后坚持修炼神魂、坚持修炼心魄,方能递进。同理,‘苍龙吸’的六诀虽然炼完了一遍,但是你‘苍龙吸’的呼吸强度,我看连中度都没达到。‘盘龙九掌’我虽然没教没炼,我想道理也是一样的。”

……

第139章、桃之夭夭

次日早上辰时,李青童正式拜别逍遥子,沿着庙门前的一条蛇行小道,一路向西下山而去。

说是山路,其实就是一条山中有人走过的径迹,掩没在深山古林里,千转百回,处处峭岩险崖,回头仰望,却不象能攀爬而上的登山之路,更不见瑶池古庙的踪影了。这让他好生迷惑,他日再回来拜庙探师,还能找到这登山之路吗?

“离去之后,对人少提这银顶瑶池之圣地,犹其不能提我传功炼艺之事,祖龙之事更是不能吐露半字,否则,我不饶你!”逍遥子的叮嘱犹在耳边。

“如果回到青阳山师傅问起呢?”

“如果你那师傅问起,只提我就行了。”

“小子牢记在心。这短短的十天,小子有缘得祖师伯庇护,传功授艺,实为恩师。祖师伯在上,请受小子一拜。”

李青童朗声说着,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约两个时辰之后,也不知拐过了多少道弯,穿越了多少重山,终于来到了一块稍微平坦的山地,眼前有一条半环形的山道弯横在眼前,一端指向了西北,一端指向了西南,但是并没有任何的路标指向他刚刚的下山之隐迹。他就象是从重重叠叠的山峦中慢慢穿越时空攀爬下来的一只原始山虎一样,重叠的山峦斩断了他的归途,他只有向山下的道路走去。

“下山之后,向西北走,穿越绵延五千里的东巴山,就能到紫阳山了;若向西南,穿越绵延五千里的崇山峻岭,同样可以到达另一座名山,青城山。”辞行之前,祖师伯这样嘱咐道。

“哦!青城山!”他心里喊道。

“青城山”三个字勾起了他心底温柔的记忆。他初入侯府时,那个一身白裙的白素贞小姑娘不是去青城山了吗?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是不是变得很漂亮了?

不过也容不得他多想,还得赶路要紧,五师兄他们都提前走了十天了,他不再抓紧恐怕就要晚了。可祖师伯又不让他在这东巴山里的路上御空飞行,说是东巴山中多妖魔,要想顺顺当当地早日到达紫阳山,还是悄悄地疾行好。如此疾步驰行了一整天,晚上找了一棵大树仰在上面歇了一宿,第二天再疾步行走,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就中午

了,小半天过去了,他才走了二百多,心里就走烦了。

“如此走法,什么时候才能赶到紫阳山?我还是御空飞一段吧!”

如此想着,他猛提一口气,吐气如云,人就乘风踏云御空飞去,一直飞到傍晚,眼看也飞了八九百里了。他才落下找吃的去了。

“祖师伯也是过于担心了,我飞了半天也没碰到什么妖魔啊?”

“哧!这夭桃可真够大的了,快赶上足球了,味道肯定甜美极了。”

他说着,一跃飞身到树上,双手抱住那颗最大的夭桃摘了下来,用手擦了擦,张开又渴又饿的大口就肯起来,顿觉得畅快淋沥,有心旷神怡之感。

吃罢大夭桃,翘腿仰在树上休息,却突然感到全身又痛又痒起来,怎么回事?他这么想着,那种痛疼却是莫名地加剧了,还快速地向血肉内渗去,血肉中顿时象扎入了针刺一般。“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跃身落到地面上,跺着脚说。

然而痛疼却是来得飞快,顷刻之间,疼痛钻心。伴随着这莫名的疼痛,突然有一股魔气从腹内爆生,迅速地胀满了胸腹,并随着经脉迅速传遍全身,鼓荡着自己的心胸,也鼓荡着自己的身躯和四肢。他就看到自己的身体象个气球似的徐徐鼓胀起来,整个身体增高增胖了一圈,颤颤危危地站在那儿。

“天呐!我这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李青童站直身子,仰天大喊。

“我来告诉你!”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青童急忙转身看去,只见对面的松树上站着一只怪异的大鸟,一身火红的羽毛象一只两三倍大的雄山鸡,却长着一副猴子一样的赤红面孔,一双蓝色的圆眼睛闪着诡厉的幽光。

“是你在说话?”李青童厉声问。

“这儿除了我,还有谁吗?”对方拉着怪怪的声音回答。

“你是只什么鸟?”

“哼!”对方显然被他的话惹怒了。“我不是什么鸟?我是凫奚飞尊,我是大幽国魔法长老的信卫。”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青童急忙低下声音道:“对不起,刚才是我称呼不当了。凫奚飞尊,在下想请教您,我吃了夭桃之后,怎么变

成这样了?”

“哼!你吃了我们大幽国魔法长老诅下了魔咒的夭桃,身心已中魔入蛊,身体立即就会暴生魔蛊之气,一时三刻之后就要中蛊暴涨而死了!”

“大幽国魔法长老?”痛苦中的李青童猛然想起毒珠谷魔族神庙中那座蝠首人身的雕像。“你说得可是那个蝙蝠老妖?”

“哼!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敢污蔑我们尊敬的魔法长老,你就等着去死吧!”

李青童身体象气吹的皮囊,迅速又胖鼓了一圈,脸部也鼓胀起来,如一盏大红灯笼一般。脸更象充了血似的变得通红,两只眼睛突然鼓了出来,象两个大鸡蛋,接着又收了回去,却是充满了红红的血丝。

“你这只该死的鸟妖?又跑到这儿下蛊害人了?”一个轻越的女子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李青童转脸看去,只见一名白衣如雪的女子孑然立在眼前。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发垂肩,背后背着一把天蓝色剑鞘的长剑,但见她面庞如圆月,双目如明珠,淡眉轻展,明眸微转,立即有两道熠熠的光辉落到他身上,莹白的肌肤也透闪出一抹温润的光泽,宛如玉雕仙子复活了一般,面目清丽但不清冷,神色飘逸但不超然。

“蓝师姐!”李青童惊道。

“蓝师姐?”女子眼中闪过一道别样的目光,道,“你认错人了?在下姓白不姓蓝。”

“姓白?”李青童心中暗问道,圆脸盘,大眼睛,心中蓦然一惊,立即喊道,“贞儿姑娘?”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对方炯炯的眼神紧盯着他。

“我是童儿哥哥啊!”李青童惊喜道。

“你是三公子?”对方的目光惊异万分。

“是的。我是宁国侯府的三公子李丙童。”

“童儿哥哥!”对方急忙跑过来扶住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翠的玉瓶,倒出三粒金色的解蛊丹送到了他口中,然后扶着他轻轻地坐在地上。

“你先歇息片刻,这桃蛊一会就解了,我去杀了这只死妖鸟!”

她的眼中瞬间溢满仇恨的眼光,转身准备去斩杀凫奚飞尊。凫奚飞尊急忙展翅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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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灵芝灵虎

“童儿哥哥,能在这儿遇上你,太让我高兴了!”白素贞说着,一双大眼睛放着明亮灿烂的眸光。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李青童兴奋地说道,“不过,我早上想到你了。”

“哟!看不出来呵!会讨姑娘欢心了?到底是长大了?撒谎也不脸红。哼!”白素贞说着转过脸去。

“我早上走过一个叉路口,其中一条路就是通向青城山的,我当时就想到了你,没想到还真就在这儿遇上你了。”

“真得?”白素贞转过脸来眨着大眼睛问。

“当然是真得。只是我没想到,见到你时我会是这副狼狈相。”

“是够狼狈的,如果不是你自报姓名家府,我真是一点也认不出了。老实交待,那个蓝师姐是谁?”

“就是我同门的一个师姐呗,长得和你有点像。”

“仅仅是一个师姐?”

“就是一个师姐!”李青童肯定地说。

“看你刚才那兴奋劲,敢说没喜欢人家?”

“我是喜欢人家了,可人家不喜欢我。”

“呵呵,原来是单相思啊!”

“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你!”

白素贞听到这里,脸色蓦然变得一片绯红,急忙叉开话题:“听说你去了青阳派,功法修炼得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吧。要不今天也不能吃这么一个大亏啊?”

“我看也是。”

“这些年,你在青城山修炼得如何?达到了几阶境界?”

“这个……先不告诉你。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比试比试看呗。”

“就怕……我到时打不过你啊!”

“不会吧?这还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吗?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不是去紫阳山吗?跟着师兄们掉了队,又迷了路。”

“真够笨得啊!你,幸亏遇上我。”

“遇上你是我的幸福。”

“就剩个嘴甜了。这浮肿变形有点消了些,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不象刚才那么痛了。只是这丹田好象被那桃蛊给蛊坏了似的,运不了气。这浑身也是酸痛无力,恐怕走路也要费劲了。”

“放心吧!小哥哥!有我这解蛊丹,丹田坏不了,但三五天内估计是不能运气修炼的。你这浮肿变形短期也好不了,这可怎么办?我记得那边好象有家猎户,你躺在这儿休息一会,我去去就回。”

白素贞说罢,御空疾飞而去,不到两刻钟,就见她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疾驰回来。

“总算解决了,你骑马,我跟着你。”

“我好象有点坐不住啊!”他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看我站起来都有点费劲。”

她白了他一眼:“我与你同骑吧!”

说罢她将他扶上去,自己也飞身上马,两人便“嗒嗒”前行。

他坐在她身前,紧紧地抓着马鞍,摇摇晃晃地坐立在她胸前一起前行。巅波的马蹄不停地将他倾倒在她的胸前,或是将她推倒在他的后背上,都能感觉到她胸前的波峰涌动,李青童顿觉清香满怀,心情激荡,脸上也感到火辣辣的热。

不一会儿就赶到了那个猎户家,猎户很是热情好客,白素贞决定先借住在这儿帮他恢复身体。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猎户进深山打猎去了,告诉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住者就行,自己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白素贞决定进深山给李青童采点补品回来,也告别他进山了,飞越过三座山峰之后,终于在一座险峰的悬崖边上,发现了一株千年灵芝,灵芝边上还守着一头身材巨大的金瞳赤焰虎,不由地又惊喜又担忧,惊喜的是这珍宝般的补品终于找到了,担忧的是如何才能采摘到。这金瞳赤焰虎乃是一种四品的灵兽,据说五品的灵兽就近乎修成妖了,而只有四阶功法的她,要想战胜这头凶霸的灵虎也是有点困难。

她轻轻地落在山崖对面唯一的一条登山石道上,

想诱灵虎过来,以便为她腾出飞跃过去摘取灵芝的空间。没想到那四品的金瞳赤焰虎仿佛洞穿了她的心思似的,守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这畜生,有点意思?”她自言自语道,遂拔出背上的“天玄”宝剑握在手中,跃起身来一个前冲,挺起宝剑向灵虎刺去。

那金瞳赤焰虎后脚蹬地,将虎身耸然立起,举起两只前爪朝她拍来,两道赤红的火焰随着虎掌喷向了自己。

“好厉害的灵兽。”白素贞心中暗道,口头急忙默念“天玄”剑诀,一道蓝光破剑而出,迎着虎焰击去。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白素贞被震退了三步,那只灵虎也被踉踉怆怆地震退到了悬崖边上。

白素贞却是不等它喘气,第二剑“灵虎穿心”立即风驰电掣般地刺去。

灵虎后退无路,却是纵身跃起,跃入半空,一双赤焰巨掌犹如两道火云雷电,从半空向她击压而来,还发着“轰轰”的火爆声。

白素贞因为剑随手出,刺向了前方,头顶却是空于防守了。灵虎好象也看出来了,口中发出“嗷嗷”的豪笑。

“畜生!尔敢!剑意鞘气!起!”

白素贞娇喝一声,只见背后的剑鞘猛然一抖,猛然喷出一道蓝光火光,冲天而起,犹如蓝色火炮一般,“轰”地射向头顶半空中扑来的灵虎。但听“哐”一声闷响,金瞳赤焰灵虎被射落在了几十丈深的悬崖下。

终于采得这株千年灵芝。

白素贞又跃落崖下,但见这只灵虎虽然被自己的剑意鞘气击打摔死,但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却并没有拍成肉泥,可见这灵虎的身体骨肉有多么刚健,遂提起虎尾装入自己的储物神囊里,高兴地朝山下掠去。

此后的时间,李青童一连喝了三天灵芝仙汤。

白素贞又将这灵虎炖了,一连吃了五、六天。

这灵虚全身都是宝,其滋补之力也不亚于那株灵芝,身体便渐渐地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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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云天之旅

再说梁青山他们,一行六人下山后,走了小半天才谨慎地爬下山来,最终看到了那条布满了石碎片的环行山路。

“向右穿越东巴山地五千里,就能到达紫阳山;向左是奔青城山的方向。”梁青山望着环绕的弯弯山路自言自语道。

“五师兄,向左走水路也能绕到紫阳山啊!”花青楼道。

“可是远了一倍啊!”孟姜悄声说。

万青叶急忙给她使了个眼色,道:“五师兄,我们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呢?时间充足得很,走水路探一探也未尝不可啊?”

“各位意下如何啊?”梁青山高声问。

祝英台道:“我同意八师兄的建议。”

“同意!”

“同意!”

“那就向左转了!”

除了马青河性情沉稳脚步迟重外,其余众人急忙欢天喜地地向左边的方向奔驰而去。

“八师兄,又可以游山逛水喽!这次谢谢你的提议啊!”花青楼笑嬉嬉地对万青叶小声道。

万青叶转脸回瞪了他一眼。

梁青山和马青河走在后面,回望缥缈神境,却是了无踪迹,再仰首前往,却见山道弯弯,翠山环环,走出了近百里都一个模样,若想原道返回缥缈神境,恐怕是再也找不道了。

第三天上午,众人走了一个时辰,就听见了哗哗的水流声。

“各位听见什么声音没?”祝英台高声问。

“到江边了!”花青楼恍然大喊了一声,就率先向前面跑去。转过一道山脊,果然看到了一条宽约两三百丈的白色大江豁然横在了眼前,犹如大海一般展开着脑怀。

江面辽阔,水流平缓,犹如一道海湾。上午的暖阳泻在水面上,金鳞闪闪。青色的芦苇荡沿着江岸蔓延,如绿绸碧带。江边上一条条渔船随风摇曳,迎风撒网;江心中一艘艘大船往来如梭,生意盎然。

“请问老伯,这条大江叫什么名字啊?”祝英台高声问就近处一条鱼船上的一位老渔者。

“大江啊!”

“大江叫什么名字?”

“大江啊!”

“我是问这条大江叫什么名字?”

“这条大江就叫大江啊!”老伯也有点不耐烦了。

“这么说这条大江,就是我们青阳山外的那条大江吗?”祝英台抬头问梁青山。

“我们盘古大陆还有哪一条江水敢称大江啊?不就只有这一道长长的大江,西起高原东奔大海,横贯咱们大陆中央嘛!”梁青山笑道。

“那你还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

“你居大江头,你居大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花青楼用手指来回点着他们两人道。

“一边去!”祝英台对他怒道。

“老伯,从这儿去紫阳山如何走?”马青河问老者。

“逆江而上,两千里后在淘交渡转入淘淘水,再逆行两千里转入青青川,再逆行两千里到达白云渡,再陆行两千里差不多就到了。”

“好远啊!”孟姜自语道。

“再远的路途,有我与你同行啊!”万青叶悄声道。

“请问老伯,附近哪儿有可以乘船的地方?”梁青山急忙问。

“逆行三里路,阿什渡。”

“多谢!”

六人遂赶往上游而去,果真在三里之处看到了一个繁忙的渡口,停放着客舫货船有一百多艘,还有一百多艘在不停地进进出出当中,好不气派!

“各位!要坐船吗?”立即有个一身黑衣的汉子上来打招乎。

“请问老哥,我们可以包一条小一点的船吗?”梁青山问。

“没问题。这大江之上往来的船只,有一多半都是我们银掌帮的,你们只要将船只的号牌和租票交到你们终点渡口的银掌行就可以了。不知道你们要不要船工?”

“老六!老八!小十五!你们需要船工吗?”梁青山急忙问他们。

“要啊!不要谁划船挂帆掌舵啊?”

“你们三人呗!”祝英台接着说。

“嘿嘿!这个我们可操控不了。”三个人说着,皆摇头摆手。

梁青山只好去缴包租费。“押金如何缴如何返呢?我们不一定还坐船回来啊!”

“你们的船不是要船工吗?押金交给船工就行了,到了终点度口再凭牌问船工要就行了。”

梁青山于是租下一只小型画舫,画舫上只有两个人,一个胸前挂着绿玉烟嘴烟杆的麻衣老汉和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姑娘。

“终点渡口是淘交渡,航程大约两千里,时间大概得十天吧!也许能提前一、两天,这得看天气和风向风力的变化。押金一百两银子,交给我就行了。”麻衣老汉麻利地说着,又麻利地收好了银子。

青衣姑娘则朗声道:“各位公子小姐!大家上午好!欢迎乘坐这艘‘银龙舫’,开始即将出发的‘大江云天之旅’。此船名曰‘银龙舫’,编号167,船上坐卧皆宜。船上吃的喝的也都有,但未必都能是每个人喜欢的口味,你们可以在岸上买些自己可口的东西带着,也可以买些其他必需的物品带在身边。咱门一个时辰后启程。”

一个时辰以后,六人回到了船上,祝英台和孟姜买了好多吃得带在了身上。老八万青叶只买了一支凤苇竹的竹笛,老六马青河则买了一支鱼杆和若干鱼食,小十五花青楼将一对半人高的木傀儡带了上来,梁青山则买了一柄银白色的龙骨剑。

众人上得船来,见船上只有麻衣老汉和青衣姑娘两个人。

“没有船工了?”万青叶问。

“就这么一条小船,有我和爹爹足够了。再添人就是浪费。”青衣姑娘脆然答道,然后就脱下鞋子飞快地爬上帆杆,犹如猴子一般的伶俐,接着直接升起了船上的白帆。随着一声号子响,两人启锚开船。

第142章、银牌船工

“彩龙舫”行驶了三天,有风借风,无风摇橹,令人奇怪的是船尾那一对很不起眼的枣红色船橹,麻衣汉子只要两只橹一起摇划一下,“彩龙舫”就能往前行驶个五里八里的,这看得梁青山他们莫名惊诧,花青楼和万青叶终于坐不住了,两人来到了船尾。

“老伯!”花青楼叫道。

“老伯?我有那么老吗?”麻衣汉子抬起冷傲的双目问。

“不是!那大哥!”花青楼连忙改口。

“大哥?我有那么年轻吗?”

“那如何称呼您呢?”花青楼和万青叶顿时着急起来,这大江上的男人们说话,怎么都这味呢?

“那还是叫大哥吧!这样叫我还年轻一些。”

“我不干,这样叫,我岂不矮了一辈?”小青轻脆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那就叫大叔吧!小青姑娘,咱们各叫各的,我们叫你妹子好不好?”万青叶机灵地回应着两人,“傅大叔,你这船橹,有点神奇哦!我们想过来……参观参观。”

“那就看看吧!”麻衣汉子傅大叔说罢,站到了一边。

两人上前看了看船橹,摸了摸,枣红枣红的,粗实沉重,可也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异之处。

“你们摇摇看?”小青在旁边道。

花青楼上前一步伸开两臂就去摇,结果没有摇动。“这么重!”于是发力去摇,双撸这才勉强动了一下。

“八哥!你试试!”

万青叶瞪了花青楼一眼,用了六成力气方才将它划动。

“请教傅大叔,这双橹有什么玄机吗?”万青叶恭敬地问。

“此橹我们称作银掌橹,没有两千斤的臂力是摇不动的。”麻衣大汉翁声道。

“两千斤的臂力!”花青楼惊道,自己三、四阶功法也才有这么大的臂力,不由地对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麻衣大汉刮目相看。

“知道我们银鲸帮为什么能在这大江的上下游都畅行无阻、为什么这么受人欢迎吗?”小青在旁边问。

“不知道。”两人一起摇头。

“奥妙就在我们的舟船上,确切来讲,主要就在我们的船桨船橹上。”小青自豪地说。

“小青妹子请讲。”花青楼谄媚道。

“我们银鲸帮的舟船,种类多,功用全,能够满足不同客人的各种需求,更主要的是,我们制作的船橹船桨,乃是这整条大江上下的一项绝技。”

“如何绝法?”花青楼追问。

“这船桨船橹,乃是我们银鲸帮的绝秘法器,从低到高分成了四种不同的类型,分别叫作木鱼掌、铁鲨掌、赤龙掌和银鲸掌,由我们银鲸帮的帮主,分别灌住了不同的法力。”

万青叶听得津津有味,急忙道:“我等愿闻其详。”

“木鱼掌推力最小,速度也最慢,用于我们最慢最小最普通的舟船,当然包租价格也最便宜;铁鲨掌推力大了许多,运输的货物多,但速度一般,主要用于普通的货物运输;赤龙掌,也就是我们船舫上这样的,推力更大,速度更快,主要用于客运和小型贵重物品的航运;银鲸掌则是推力最大的橹桨,速度比我们这船舫略低一点,但载运货物量却是极大,常常被管府租去,用于战略物资和兵力的调运。”

“能摇动这样的船桨船橹,那船工也绝非等闲之辈啊!”万青叶叹道。

“那当然,我们的船工,也是根据臂力、法力和功力的差别,分别被授与了木牌、铁牌、铜牌和银牌,以标显四种不同的等级和地位。”

“傅大叔是最高级的银牌船工?”万青叶惊异道。

“对啊!叔叔本来是负责开纵银鲸掌大船的银牌船工,船高人也傲。今天这条‘赤龙掌’船舫缺少人手了,我俩是临时被调配过来的。”

“原来如此!”花青楼长叹了一口气道。

“上品的船舫,极品的船工,真让我们这些修真弟子眼界大开啊!”万青叶也叹道。“莫非你们银鲸帮招船工也要开脉炼气。”

“我们银鲸帮招纳的年轻弟子,一方面在大船和码头的最底层从事体力劳动,另一方面也有师傅每天统一来教炼撑筋开脉和凝气之术,三、五年以后,根据每个人的习性、灵气、功力、和匠巧等的不同方面的修为,根据考核情况,再结合每个人的志向,分别分开从事水手、领航、船工、和制匠等不同的工作,再在不同的工作上修炼和晋级。”

万青楼问:“这船上也能修炼吗?”

小青道:“通常的大船上都有全套的修炼舱,这艘船舫虽然小一点,但也是有个小的修炼舱用来盘坐炼气的。”

花青楼急忙问:“我们能去看看吗?”

小青问:“可以带他们去吗?叔叔?”

“可以。但是使用是要收费的。”麻衣汉子傅大叔说完,就又摇橹去了。

“走吧!”小青道。

万青叶道:“等等,我喊着五师兄他们。”

一行六人就跟着小青来到了一层船舱的后身,打开了一个圆圆的舱门,小青先走下去,不知按了哪一道机关,里面就豁然亮了起来。

六人一个个踏着舱梯走下来,只见是一个和一层船舱差不多大小的仿锤形空间,前后呈小圆弧,两侧呈慢长的弧形,四面都白亮亮的。

小青介绍道:“这是船舫的底舱,外层是紧固的玄青坚甲,刚才我已将底舱四壁的外甲打开了,现在看到的这一层是内层,由火山水晶板制作而成,透明又结实,这白亮亮的,其实就是船外流动的江水。”

祝英台惊道:“真是啊!你们看那一片一片的水花。”

孟姜奇道:“你们看,前面有一片鱼群游来,被船冲开了!”

祝英台又惊道:“还有蔓长的水草!”

孟姜惊道:“还有一条银练般的水蛇!”

两个姑娘惊奇看着四周,欢叫声不断。四名男子虽然也惊奇万分,但是都像装老成似的,环顾着四周,却是不怎么言语。

“小青姑娘,这些莹白的圆台是什么?”梁青山看着地下一个个莹白的圆台问。

“这些都是炼气台,可以盘坐在上面凝神炼气的。”

“我先试试。”

花青楼笑道。就在身边的一个圆台上盘坐了下来,开始炼精化气,一会儿就入定了。

“你们也都试试吧!这座修真舱能容得十几个人修炼的。”小青对其他人道。

五个人皆找了一个圆台凝神炼气起来。花青楼却是先醒来跃起。

“小青姑娘!这船怎么忽然快了起来?”花青楼问。

“这就是我们银鲸帮船体的另一个奥秒。一个人无论如何炼精化气,无论如何吸气存纳,可总有一部分是吸纳不了的,白白挥发掉浪费了。我们这炼气台却能将这些释放出来的能气吸收起来,再化为驱动船桨的动力。一个人的功法越强、功力越高、释放出的能气就越多,如果很多人一起在这儿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身体释放的能气汇集起来,足以成为船舟快速行驶的源动力。”

花青楼听得张大了惊奇的嘴巴。

众人也都张目醒来,站了起来,行船的速度又缓缓慢了下来。

第143章、金云堂主

“彩龙舫”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却见水晶仓外一个庞然大物突然朝自己撞来,小青眼疾手快,立即转动机关旋扭将玄金坚甲的外舱封闭了,黑暗中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整条船急剧地震荡起来,几个人便跟着小青急匆匆趴上甲板。

“你们开船的眼瞎了!撞到了老子的船也看不见?”

对面的一艘大船上,一个身材修长的黄衣白脸人叉腰站在船首高声怒喊,身后跟了一群黄衣大汉。

傅四爷慢慢走到船首,怒目道:“明明是你们的大船撞了我们的小船,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你们小船开得太快,撞到了我们大船上。”对方毫不示弱。

“就是!就是!”

“我看到了,就是你们的小船开得太快了,撞到了我们的大船上!”

“拿银子包修包赔!”

对方的大船上人多势重,一片呼号声。

“老子银子有的是,但从来不给无理取闹的人!”傅四爷翁声回答。

“过去几个人锚住他们的船!不能让他们跑了!”

黄衣白脸人吼道,遂有七、八个黄衣大汉手持棍棒跳将过来。

“这不是强盗吗?”孟姜悄声对万青叶说。

万青叶上前一步就要出手,梁青山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接着又有四个人拖着长绳铁锚迈过来,走到前面就要把这艘“彩龙舫”锚住拖走。

“金鲨帮的贼子!竟然敢打老子船舫的主意!”

傅四爷怒道,上前猛踢一脚,把一个拖锚的人踢到了江中。立即便有四个黄衣汉子持棒将他围在了中间。

“给我往死里打!”大船头的黄衣白脸人恶狠狠地说。

四个黄衣汉子举着棒子就围了上来。

傅四爷一声怒喝,突然一拳朝前面一个人的胸口冲去,那个人“啪”的一声仰脸摔倒在地上。傅四爷又呼地一脚向后面踹去,身后的黄衣人“哗”的一声飞落在江水里。左右两个黄衣人急忙举起棒子朝中间逼来,冯四爷大喝一声,两条铁臂便如两根铁棒抡空而起,竖劈向两人的脑门;两个人哀号一声蹲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大名鼎鼎的傅四爷,果然名不虚传。让我来会一会你。”

那黄衣白脸人说罢,轻提一口真气,纵身飞跃而起,轻轻落在了诸人的面前。

“四阶中品!”梁青山暗道,从对方的提气纵飞的这一连贯动作,他就看出了对方乃四阶中品的功力。

傅四叔横扎马步,暗运内力,“呼”地一掌向黄衣白脸人推出。

黄衣人倏然一躲,站在了一边,倏然伸出右手,猛地抓住傅四爷推出的小臂,向前轻轻一牵,傅四爷就一个前倾摔倒在地上。

“我知道你惊人的臂力和掌力,但你那肉体的力量,岂能与我的气炼之术相比。”黄衣白脸人傲笑道。

傅四爷撑地站起,顿时恼怒万分,往前疾奔几步,飞起一脚向对方踢来。

黄衣白脸人疾身向侧后方一躲,就转到了傅四爷的身后,自己猛抬腿飞踢一脚,正好踢在傅四爷的后腰上,傅四爷再度扑身倒地。

“再来!”对方轻蔑的背手笑道。

傅四爷这次被彻底地激怒了,顺手拣起身旁的一根黄木粗棒,一跃而起,奋起全身之力,向对方迎面劈来。

黄衣白脸人轻轻一躲,俯弯前身,飞腿贴地扫去,正扫中傅四爷小腿的前部。虽然他的力气看似不大,但奋力前冲的傅四爷就象被绊了一脚,再次扑地倒下。

“傅四爷,何必受这皮肉之苦呢?只要把这条船交给我作为赔偿,就一了百了的。”

“金鲨帮的白脸贼!你休想!”傅四爷怒道。

“阁下这一手借力打力的功夫,玩得不错啊!”梁青山上前一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盯住我们这艘舫船不放呢?”

“这位公子……你们都是这船上的乘客吧?你们的船撞坏了我们金鲨帮的船,不赔付我们只有扣船了。”

这时小青插嘴道:“金鲨帮!这大江之上谁不知道你们金鲨帮的一肚子祸水啊?自从你们金鲨帮成立之日起,就一直和我们银鲸帮暗中竟争较劲,用尽各种卑劣的手段。本来公平的竟争也无可厚非,可你们的船竟争不过我们的船啊!你们的船工没有我们船工的实力,你们的导航水手也远远比不了我们银鲸帮。于是就养了一批打手,对顾客威逼利诱,对我们的舟船冲撞打压,扰得这大江航道一片纷乱、鱼虾不宁。”

“你这小丫头的嘴皮挺利索啊!随着这‘彩龙舫’到我们金鲨帮来,我每月给你双倍的银子,如何?”

“呸!谁希罕你们金鲨帮带血的银子啊!休想!”小青怒道。

“小丫头,看你长得一副俊模样,小心你这小嘴会给你的这张俊脸带来血伤。”

“你在威胁我!”

“威胁你又如何?今天这船我还就带走了。”

“我看谁敢!”傅四爷怒然站上前来。

“傅四爷,你觉得你这一身蛮力还能阻挡得了吗?”

“我觉得,今天这船你还真就带不走了。”梁青山轻声道。

“就凭你?”黄衣白脸人笑道。这个力大无比的傅四爷他都一点不惧,何况这个白面书生一样的人啊!

“凭我当然阻止不了。十四师弟,你来吧!”他早已看出花青楼在身后跃跃欲试的样子。

花青楼“嗖”的一声跃到前面来。“我来接阁下几招如何?”

“哟!谁家的孩子出来寻事啊?不怕我将你的屁股打成八瓣啊?”

“今天就让你来偿偿你花爷爷的厉害!”

花青楼说罢,飞起一掌朝黄衣白脸人劈来。黄衣白脸人急忙一躲,反手一掌朝花青楼脑门劈来。花青楼却是躲也不躲,直接挺头迎去,只听“卡嚓”一声,花青楼睁眼笑了笑,浑然无事,那黄衣白脸人却是痛得一脸的汗珠滚滚落下,退身拔出从腰中拔出一柄黑亮的乌金剑,就朝花青童当胸刺来。

花青楼侧身一躲,暗运内功,只觉胸中真气鼓荡,凝气入臂,运气出掌,手中真气顿时化为一柄银亮的气剑,就朝黄衣人的利剑迎来。但听“嚓”的一声,真气剑与乌金剑迎刃撞上,闪出一道气光,将黄衣人震退了三步。

“你是什么人?”黄衣人显然是感觉遇上了从没有遇过高手了。

“青阳派弟子花青楼!你又是哪座林子里的鸟?”

“金鲨帮十大堂尊之一的金云堂堂尊郑盛勇!”

“十大堂尊,听名头挺吓人啊!莫非他们的功夫都象你一样不堪一击?”花青楼笑道。

“公子莫要轻狂!这儿是大江,是我们的地盘,不是你们青阳山,小心落得个尸首全无。”

“我发觉金鲨帮的人、功夫稀松平长,威胁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们金鲨帮除了十大堂尊以外,上面还有十大巡航使,个个身怀绝技;更有十大客卿,皆是来自东海龙族和西方天族的绝世高手,我劝你们青阳派最好洁身自好,莫趟入银鲸帮的浑水。”

“今天的这浑水我还就趟定了!”

“那今天就剑上见高低吧!”

金鲨帮的堂主郑盛勇说罢,遂使出乌金剑,飞旋出一朵朵青玄的剑花,飞荡着一道道黑影,宛如黑蛇盘旋。花青楼则使出青阳派的梅花剑法。气剑随梅花剑法挥洒出来,剑剑凛利,寒气逼人。

两人大战了几十个回合,花青楼越杀越勇,郑盛勇渐渐不支,最后被花青楼一招“梅花一竖”斩断了右臂,跌落在甲板之上。剩下的几个黄衣汉子惊吓得目瞪口呆。

“把他抬回去,再敢欺航霸道,定将你们斩首不饶!”

第144章、静悄悄

“多谢花少侠!多谢梁少侠!”船工傅四爷急记忙向他们报拳道谢。“今天几位的侠肝义胆,傅某没齿不忘。”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修真人的本分!傅四爷不必客气!”花青楼报拳回礼。

“今天这事,让你们和金鲨帮结上了梁子,傅某心里过意不去。”

“傅四爷不必之礼!青阳派弟子在江湖上行走,谁遇上都会这样做的。”梁青山回道。

“傅某将禀报我们的行主和帮主,青阳派的人以后就都是我们银鲸帮的朋友。”

“花公子,刚才您挥剑激战那金鲨帮的堂主,威风凛凛,潇洒又飘逸,真叫人佩服,你教我几招可好?”小青说着,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我倒是想教啊!可这剑术不是一学就能学会的。”花青楼挠了挠头道。

万青叶道:“小青姑娘,他教不了,我可以教你啊?”

“真得?”

“大八哥,不带这样撬人的。”花青楼怒眉道,“再说了,你这不都有孟姜姑娘了吗?孟姜师妹,你管不管她?”

“我管他什么啊?”孟姜问。

“大八哥又要收女弟子了!”花青楼恨恨地道。

傅四爷道:“梁少侠,我看这金鲨帮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得防着他们点。”

梁青山:“我们几个人都会点功夫,我估计他们一时也奈何不了我们。我觉得,倒是你们银鲸帮平时要做好整个的防备。”

傅四爷道:“不瞒梁少侠说,这几年金鲨帮就不断对我们寻机滋事,打压我们,想霸占这黄金航道。我们每艘船上一般也都配有武士,以应不测。”

马青河插言道:“为何这艘舫船上没有武士护船呢?”

傅四爷道:“这不是临时着急调配的船和人吗?而且梁少侠租船时又说要尽量地少安排船工杂役等人员。”

小青道:“还有个原因,四叔是我们帮内赫赫有名的银牌船工师,就是金鲨帮的船工水手也大都认识他,他们都知道四叔功夫上有两下子,一般他们不会找四叔的船寻机闹事的。”

傅四爷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这次他们不但寻到我头上了,还是由一名堂主亲自出手。”

祝英台道:“我看他们这次绝不是碰巧寻到你头上的,应该是蓄意安排的。”

“为何呢?”小青问。

祝英台道:“没准我们从渡口发船时就被他们盯上了,看到这艘舫船上就你们两人,没有其他的船工水手武士,就通知了上游的人员安排这些人来掠船。”

梁青山道:“十四师妹分析的很对,他们故意制造了这撞船事件,而且争执起来没说上几句话就要扣船。可见他们这次撞船事件的目的,就是要掠走这艘舫船。”

“为什么呢?”孟姜轻声问。

小青道:“我想明白了,他们想获取咱们船的机密和制器技巧。这些年金鲨帮一个劲地竟争为什么也竟争不过我们啊?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的造的船不行,造船技艺不行,造得船远远没有我们的快,还要耗费大量的船工。”

傅四爷道:“常年行走在大江上的人都知道,咱银鲸帮造船的水平那绝对是一流的,百年航帮,不是谁随便成立个什么金鲨帮银鲨帮的用十年八年就能追上来的。”

花青楼道:“对对对。刚上船时我们过来参观这船橹船桨时,小青姑娘就给我们介绍了,说你们制作船橹船桨,是这整条大江上下的一项绝技。你们的船桨船橹,从低到高分成了四种不同的型类,分别叫作木鱼掌、铁鲨掌、赤龙掌和银鲸掌,还由你们银鲸帮的帮主分别灌住了不同的法力。”

万青叶道:“这就很明白了,这次金鲨帮蓄意闹事,目的就是要掠走这条舫船,窃取你们银鲸帮的造船秘密,尤其是船橹船桨的秘密。”

梁青山高声道:“六师弟!八师弟!十四!十五!从今天起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止金鲨帮再来滋事夺船。”

“是!”众人齐声高答。

接下来两天的航程里,江面上一直是静悄悄的。

往来的船只很多,有自己一方银鲸帮的、有金鲨帮的、也有其他帮会的,但大家都相安无事,各走各的航道,各忙各的生意,遇上认识的,还相互喊个号子、打个招乎,再各忙各的航程。

梁青山道:“金鲨帮被小十五给打怕了,大家也别这么紧张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说完便拿起那柄刚买的龙骨剑,独自到船舷一侧把玩起来。他现在已经迈入六阶玄黄境了,按照祖师伯的话讲,到了该凝炼魂力魂格的时候了。魂魄意志凝炼不上来,不管功力多强,法术多高,想在修真的大道上再上一层楼是根本不可能的。玄黄期的“天劫”,必须靠超强的魂力魂格才能度过;而所谓的炼神还虚,也必须将魂力魂格提升到应有的层次才能去实化虚。

老八万青叶拿出那支新买的凤苇竹的竹笛,跑到船头盘腿坐下,静静地吹起心底那幻化的心脉来。孟姜带了一包零食跟了去,隔着几步坐在他旁边,静静地望着大江,谤听着他吹奏的那动人心弦的笛声。用心吹笛子也是一种炼气、也是一种化神、还是一种对大千世界的归纳和升华。而境界比他低的孟姜,醉心在他的笛声里,也似乎度入了一种修真的世界。

马青河则收拾起鱼食来,准备在泊船时亲自钓几条鱼来,为大家加上几道美味佳肴。其实呢?他是想通过钓鱼的静坐静心之功,来巩固刚刚突破的五阶玉龙境。修真之道大道三千,每个人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方式;他选择的方式就是拢神静座,万法归心,排除喧嚣,去杂炼纯。

花青楼则带着那一对半人高的木傀儡,独自去“修真舱”操炼起来。前两天击败那金鲨帮的堂主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自信,因为他知道那人是四阶中品的实力,和他旗鼓相当,五师兄让他出战也是想通过这场实战也磨砺自己,巩固自己破界生境的状态。所以,虽然跨入了四阶跃渊境,虽然战胜了四阶功法的堂主,但是他知道,这几个人中除了才入途的孟姜以外就他的修为最低,以后的炼功修道也应该更加刻苦,更加努力。

小青忙着为大家做饭烧菜去了,这个舫船上的船务人员就她和四叔,这种活自然只能是她的了。好在也没有其他什么活了,偶尔升帆落帆的四叔都来干,而且那几位少侠公子也都抢着帮他们忙活。

祝英台则帮着小青打下手。小青一个劲地说不用,英台说你不是想学点功法嘛,快点做完了好空出时间来教你啊!小青别提有多高兴了,本来就是个麻利的性子,现在做起来就更麻溜了。

傅四爷也不象刚上船时那般傲面寡语了,和每个人都有说有笑的,有时小青逗他几句,揭揭他往日船上的短和错,他便乐哈哈的傻笑。

整条船上都是一片安静享和的气氛。

第145章、激战羊径峡(上)

如此又过了三天,“彩龙舫”驶进了羊径峡的峡口。

羊径峡是大江中一段极窄极险的江峡,两边是山岩峭壁,陡不可攀,中间是窄窄的水道,其宽度和深度只能容下两、三条大船并行,所以船行到其间一般都会减速慢行,并且往前不超船,往后不压船,确保有序通行。“彩龙舫”虽然船好,船工傅四爷也是个经验丰富的银牌船工,但是也不能越规加速,同样在江峡中缓缓地行驶。

大约行驶了两个时辰,前面那艘一直行驶在自己前方的大船却是渐行渐慢,离自己也越来越近了。

“喂!你们的船怎么了?”小青站在船头高喊,可是船上无人应答。

众人正纳闷呢,只见从上游快速向下驶来一艘大船,船上之人皆黄衣金甲。

“金鲨帮?”小青叫道。

梁青山等人听到喊声都从舱内走了出来,但见前面上行和下行的两条船已经交拢到了一起,然后就渐渐地停了下来,稳稳地压在前方不到十丈的江面上。往前上行的船舱里也走出了十多名黄衣金甲之人,齐齐站到了船尾上。

“两艘船都是金鲨帮的!”孟姜姑娘惊道,“看来又要搞事情了。”

“五师兄!六师兄!准备战头吧!”万青叶兴奋地说。他上次想出手被梁青山拦住了,这次不能再错过炼手的机会了。

“不急,先看看他们有何举动再说。”梁青山小声道。

“尔等几人可是青阳派的?”对面驶来的船舱里走出一名金黄衣袍的红脸汉子,站在船首上向着这边高喊。

“是又如何?”梁青山高声反问。

“将那名打伤我金云堂堂主的小道士交出来!本使就放过你们!”

“梁少侠,这人应该是金鲨帮十大航运使之一的赵刚。”傅四爷提醒道。

“十大航运使是什么人?”梁青山问。

“金鲨帮下设二、三十口分堂,每堂堂主各领几十艘船只,独立经营,向总部缴纳所收银两。然而大江太长,航运规模又大,难于管理,于是他们便在总部设了十名航运使,由十名功法高强的修炼之士充任,协助帮主定期巡航管理。”

“如此说来,这个赵刚的功法应该比那个金云堂堂主要高?”

“那是肯定的,这个赵刚人送外号赵一刀,这大江上下不知有多少勇武之士死在了他的刀下。”

梁青山于是高声道:“金云堂堂主自恃功夫高强,欺航霸道,妄图抢掠我们这艘‘彩龙舫’,我有个师弟出手教训了他一下,给他长点记性罢了。”

“哼!青阳派的人果真是嚣张得狠,在这大江水道上还这样霸道,看来本堂主今天也要活动活动手脚了。”另一艘船上的一个黑胖的黄衣人高声道。

“不知阁下是哪一口堂的堂主?”万青叶急声问。

“白渡堂堂主张坚!”

“那我就会会你这个白渡堂堂主!”万青叶话音未落,已经一步跃入空中,人如一道白线抛空而去,飞速落到了对方的船尾上。

张坚怒道:“欺人太甚!竟敢闯到我的船上来了,本堂主定要你有来无回。”

话音未落,一掌轰出,一道狂风般的掌气就朝万青叶推来。万青叶运掌挡去,但听“轰”的一声,气爆震耳,连脚下的大船也震荡不停。

马青河见状,怕万青叶一人前去吃亏,急忙向梁青山说:“五师兄!我过去助老八一臂之力。”

“好!盯住那个航运使赵一刀。”

马青河脚蹬甲板腾跃而起,“呯”的一声稳稳落在了另一艘船的甲板上,傲立在那个航运使赵一刀面前。

“又是一个送死的,报上名来,本使手上不死无名之辈。”

“青阳派弟子马青河!”

赵一刀“刷”的一声从腰中拔出一把长刀,横拦在胸前。马青河也丝亮不慢,倏地从腰中拔出了青阳剑。接着就听见一声金属的脆响,刀与剑已经交击在一起了。但听得叮叮当当,刀与剑交击不断,刀光剑气闪烁不停,船上的那群黄衣黄甲之人,皆远远地退到后面遥遥观战,看这队剑客刀手谁更能功高一筹。

另一艘金鲨帮的船上,万青叶与那一名白渡堂堂主张坚虽然是肉掌相搏,但也是打得难分难解。张坚一招“掌劈石裂”,似有千钧之力劈向万青叶;万青叶一招“铁臂横挡”,硬生生地将这一掌接了下来。张坚一招“巨猿推山”,似要把万青叶推入江中喂鱼去;万青叶一招“山石金罩”,象一座金山银山似的沉稳,硬是一动未动。张坚再一掌“泰山压顶”,似欲将万青叶,连同脚下的这艘巨船压沉;万青叶一招“金叶拂顶”,看似是手掌轻轻一拂,实则如万千金叶散挥出真气万千,鼓荡得两侧的山岩嗡嗡作响……

花青叶在这边看得也不由地一惊,道:“五师兄,大八哥的这掌法拳法怎么不象是我们的青阳拳青阳掌了呢?”

梁青山道:“那是三师叔的发挥和独创,你道是三师叔天天不下凤鸣峰都静呆着呢?我们这四位师尊中,其实就数三师叔最多情,又最好武,堪称情圣和武痴了,就单人功法而言,三师叔恐怕是最高的了。八师弟舞得这套掌法,以后恐怕要被命名为凤鸣掌了。”

花青叶道:“五师兄快看,六师兄那边的剑法也变了。”

两人急忙望去,只见马青河那边也变得舞剑似刀了。

赵一刀一刀如金斧劈山,马青河横剑如金锏护山。赵一刀一刀如闪电劈来,马青河横剑如金刀斜贯。赵一刀再一刀,带着煞气翻滚;马青河挥一剑,似有魔气飞荡。赵一刀猛喝一声,如雷轰雷炸,将脚下的船甲都炸飞了;马青河剑光弧旋,如金钟罩身,自己那是安然无恙,如童坐金钟……

祝英台道:“六师兄的剑法,也彰显了与我们青阳剑梅花剑法的不同啊!”

梁青山道:“这都是三师叔的醉心与深研的结果,看来凤鸣剑法也要自成一套了。”

祝英台道:“我记得灵虚峰上集训之初,师傅讲过,我们‘青阳剑’剑法名闻天下,也只有八套六十四式,可是剑谱都背的滚瓜烂熟,如若百人一样,千招一律,这种千人一样的呆板剑法,没有灵魂,流于套路,缺少变化,试问能杀敌于无形吗?能无敌于天下吗?”

花青叶道:“我也记得清清楚楚,四师叔自问自答,显然是不能的,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剑法是死的,舞者是活的,人各有命性,剑也必须有魂灵。那剑魂何处寻呢?人法地,地法天,自然万象,无外乎水木火土金五类,名曰‘五行’。我们青阳剑法,要想学到深处,递升境界,必须外效天地之间的五行八卦,内凿自身的五脏六腑和六感七情,内性五行,外衔五象,以性摄象,性象相通,刚柔相济,猛文相益,所以才能以三尺银刃,横行天下,魔阻斩魔,鬼挡杀鬼,这才是我青阳剑名闻天下的根本。”

梁青山道:“你们都记得很准,都说得很对,今天看老六和老八的实战,总算明白了吧!”

祝英台道:“确实受益不浅啊!”

梁青山道:“可惜这场杀战受到了地形条件的限制,双方四人都没发挥出各自的功力和功法来。刚才赵一刀的刀法一贯入真气,就把他们的船给震碎了半边。”

祝英台:“八师兄的那招‘金叶拂顶’,肯定也没有贯入全力。”

梁青山道:“也只贯注了五、六成功力吧?两边的山石都已嗡嗡作响了,若贯入十成功力,还不得山崩石裂,将我们都活埋在这江峡里了。”

孟姜因为功力太底,只是一边观看,一边听着三人交谈,宛如讲解一般,慢慢地明白了不少。无意见转脸向船后扫了一眼,脸色蓦然急变,急忙高喊:“五师兄快看后面!”

第146章、激战羊径峡(下)

众人随着孟姜的呼声向后望去,只见后面不知从何时起追上来了两条大船,船头上皆挂着一面杏黄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金”字。而在那那旗的正下方,分别站着一个玄衣虬髯大汉和一名紫衣女子。

“上下航道皆被封死,看来金鲨帮要对我们下死手了。”傅四爷凝重地说。

梁青山道:“有我等在此,傅四爷不必担心,那个虬髯大汉和那名紫衣女子各是什么来头?”梁青山问。

“虬髯大汉是金鲨帮赫赫有名的险峻堂堂主,功夫犹在那航运使赵一刀之上,人送外号王武魔,真名反倒被人所遗忘。那紫衣女子在这大江航道上也颇有些名声,是他们十大航运使中的无影使,姓李名紫晓。”

梁青山道:“英台,我们两个分开来攻击这两艘大船,记住,擒贼先擒王!我就承包那个虬髯大汉王武魔了。”

祝英台道:“行!我对付那个无影使李紫晓。”

“十五师弟、孟姜姑娘,你们两位留在船上与傅四爷和小青一起、守好这艘‘彩龙舫’。”

话音没落,两人已分别跃入空中,接着就轻轻落到了后面两艘船的船头上。

“金鲨帮真看得起我们青阳派啊!专门派了四大高手来对付我们,还调来四艘大船上下围堵,是想让我等葬身于此吗?” 梁青山也不废话,言辞直截了当。

“不错!”王武魔眼中闪过一道凶光。“青阳派大名鼎鼎,金鲨帮确实不敢小觑。不过,今天你们可是插翅难飞了!”

梁青山不由地大怒,道:“小小金鲨帮,也不知哪儿来的这么多自信,如此大言不惭,我今天定要让你们长点记性。”

梁青山说罢,抬眼扫了一眼虬髯大汉,一道无形的气势直压对方,甲板上的一群黄衣人,竟然在这道目光的威压之踉跄后退,以至于有几个人跌倒在甲板上。王武魔顿时也产生了一种横压气闷的感觉,衣袂被对方的真气吹得飞舞飘飘,急忙运功抵抗,方才站稳了脚下。

“给我去!”

梁青山大吼一声,一掌挥出,但听“轰隆”一声巨响,一股摧枯拉朽的暴力直接将对方的大船拍碎,一船的黄衣人也坠入大江之中,随着断木烂杆被江水卷走了。

旁边,另一艘大船上,祝英台与无影使李紫晓也交上了手。

李紫晓使的是一杆红缨银枪。这红缨银枪乃是李紫晓的师傅、幽魔族“四老一姑”的北冥幽姑,特意为她打造的一件阴阳合体的魔幻兵器。银枪闪着银白的寒光,不停地刺向祝英台,每一枪都蕴含着无穷的寒利;红缨则如一团盛火,带着灼灼的气势不停地向祝英台扑来,一旦被红缨扫到身上,则瞬间炽火烧身。

无奈祝英台手中的青阳剑也绝非凡品,也是火煅水淬之物,灭火驱寒,水火难近,由于师傅梅仙子特意为她进行了三煅三淬,并输入了她们师徒二人的真气,因此比起花青楼的那柄火煅水淬之剑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就是称为仙刃仙器也不为过。

所以,两个人一个手持魔兵,一个手执仙刃,再加上内功实力也相差不多,一时也打得难解难分。

再说梁青山将对方的大船击毁之后,放目于碎船中去找寻王武魔,却见倏然从半空中掉下一个人来,稳稳地站在江面上,不是那虬髯大汉又是谁呢?

原来在梁青山猛挥一掌的瞬间,王武魔并没有硬接,而是一个纵跃跃入空中躲开了,随着那掌爆气的消散,这不就落了下来了吗?

“不愧为王武魔,看来还有两下子。”梁青山道,“再接我一掌。”说罢又是一掌挥出。

这一掌,如疾风,似迅雷,却是只对准了一个人——虬髯大汉王武魔。

可是,王武魔却没有倒下,严格来说,是站在水面上没动,不过要说纹丝没动,那是不恰当的,毕竟他脚下有水纹在波动。

“哈哈哈……”

对方突然高笑起来,道:“你只知道我叫王武魔,可是你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外号叫做王水魔。只要我脚站在这江面水波之上,这整条大江之水就为我所用,为我所助,你那魔掌爆气,就当是给我扇风拂面送清凉了。”

“嘿!我还就不信了。”梁青山说罢,拔出腰中的剑,一甩手腕,青阳剑贴着水面飞旋,直奔王武魔而去。王武魔只好再腾空一跃,躲开了飞旋而来的利剑。

“给我着!”梁青山大吼一声,腾空跃去,乘机猛拍出一掌。半空中的王武魔只好举掌相迎,只听“轰”的一声,梁青山倒退了三尺,王武魔却是被轰到了江峡岸边的尖岩上,再也难以站起。

“王武魔!你怎么样?”激战中的李紫晓朝着他大喊了一声。

激战中的人也最怕分神旁顾,祝英台抓住机会一剑朝她胸口刺来,李紫晓侧身一躲,剑尖刺入的她的右肩,一股无比的灼痛令她顿时功力减半,手中的红樱银枪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雄风。

梁青山举起手中的长剑,朝伤倒在岸边岩石上的王武魔飞掷而去,但听一声嚎叫,飞剑穿胸没入石岩中。

李紫晓急跃到王武魔的身旁,不由地大叫了一声:“你竟然杀了他!”

梁青山道:“我刚才说过,要给你们长点记性的。我这一道西行,你们幽魔人阴魂不断,几次三番地缠绕不休,我之前一忍再忍,从未痛下过杀手,再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青阳派好欺负呢。识相的以后离我们青阳派的人远点。”

李紫晓问:“你可敢留下名号?”

梁青山道:“青阳山缥缈峰掌门坐下五弟子,姓梁名青山。”

李紫晓道:“梁青山,很好!王武魔是‘魔煞长老’最心爱的弟子。魔煞长老原本是我们幽魔族‘四老一姑’当中最嗜杀伐的人,只是他这些年来嗜武如疯,不理世俗之事,多年来未入中土,看来这次要出山了。哈哈!你们青阳派就等着山崩海啸吧!”

梁青山怒道:“你在威胁我?你信不信我也会把你变成你们的记性!”

李紫晓脸色蓦然一变,瞬间雪白的容颜显示出了她的心惊与胆颤。她喘了口气,缓了缓神,朝着上游大喊了一声:“赵一刀,王武魔被斩了,撤!”

在上游的两艘船上,马青河对战赵一刀,万青叶对战白渡堂堂主张坚,都已大战了几百个回合。马青河和万青叶未尽全力,因为他们害怕毁了两艘大船会危及下游的他们自己的船舫;赵一刀和万青叶也未尽全力,因为他们不愿毁坏自己的船只。如今闻听他们当中武力最强的王武魔被斩杀,便也知道今天的使命完不成了,只能退出战头。而青阳派和银鲸帮这点,虽然暂时占据了上风,但是他们人少船少,也不愿意再混战下去。这样,这一场围杀冲突,就以金鲨帮一方损失了一名功法高强的堂主而宣告结束了。

第147章、又闻月江曲

随着王武魔被斩杀,金鲨帮剩下的三大头领都萌生了怯意,梁青山便命师弟师妹们撤回了船上。因为这场激战已经阻碍了大江的航道畅通,再缠打下去势必会引起众怒。

金鲨帮这边,一名航运使被斩杀,一艘大船被击毁,剩下三艘船便灰溜溜的撤走了。

随着金鲨帮的退去,江面又恢复了正常的享和与平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随着一轮明月的出现,“彩龙舫”驶出了羊径峡,宽阔的江面都融在了莹莹的月光里。

明月如圆圆的银盘,照亮了一江天水,月光如雾,满天泻下,又如流水,溢满江川。大江两岸,山隆峰突,影走峰出,连绵不断;大江之上,月华照着一江长水,江水载着年华悠悠地流去。

又行走了一阵,忽听得大江的上游,随着一阵凉爽的清风,飘来了一缕断断续续的熟悉的箫声,有一种苍凉浑厚的感觉,犹如云端的一缕仙箫天音,很是抒怀动听。

“什么曲子?怎么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梁青山自言自语着,抬头望去。

“怎么象一年多前,五玄齐聚缥缈峰谷神宫大殿时,师尊们的纵情歌唱?”祝英台道。

“的确有点象。”

两人猜测之中,箫音变成了沧桑浑厚的歌唱声,旋律还是那箫音的旋律,也许是因为变成了真人的原声歌唱,听起来甚是感人,只是听不清歌词是什么内容。歌声越来越大,距离也应是越来越近了,忽闻歌声高亢宏亮起来,六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叶扁舟,从上游的山隙里拐了出来,顺流飘下。一位白发银须的江渚渔子,一身皂色缁衣,独立舟头,顺水飘流,迎着月光,纵声高歌。曲子的词也渐渐听清晰了:

“夏江商月,周戟秦戈,争雄霸业。望夜空皎皎,河汉隐隐;魏晋山台,南北烽火;杨柳随水,李桃围塘,泛舟江海奏箫瑟。莫惊奇,闻宋词元曲,明月清歌?”

“没想到这大江之夜还能听到这么宜人的歌曲?”万青叶轻声道。

一船之人皆屏息凝听,但闻前面的歌词唱了两遍之后,又唱起新词来:

“二十四卷束阁,纵鹿台阿房皆尘陌。叹霸主雄才,不过百年;身尊位高,皮囊草革;沧海桑田,山河摇落,江枫渔火千年月。疑穿越,见亭台楼榭,古童今我。”

随着沧桑浑厚的歌声,白发缁衣的老者已经随着扁舟飘流到眼前。梁青山上前躬身做揖,道:“请教长者,您这箫音乐曲,如此动听,请问曲名词牌为何?”

白发老者“哈哈”一笑,道:“江渚渔子对江而歌,哪有什么曲名词牌啊?”

万青叶道:“如此动听的词曲,岂能无名无牌?还请长者相告?”

白发老者道:“浩月当空,大江横流,还是叫它‘月江曲’吧!”

马青河长揖一拜,道:“这乐曲歌词,皆晦暗不明,隐隐似暗含天机。晚生愚钝,还望长者赐教。”

白发老者道:“看汝等衣着打扮,皆修真悟道之高士。这曲子乃老夫若干年前见景随口而唱,即兴之曲,自娱之歌,怎么会有什么天机呢?即便真有天机,然天机不可泄露,又有谁能言明呢?如果几位少侠喜欢这曲词,那就请各位自唱自悟吧!老夫言多叨扰了,诸位少侠莫怪!”

白发缁衣的老者说罢,乘舟顺风飘流而去,歌声箫音再度响起:

“夏江商月,周戟秦戈,争雄霸业……莫惊奇,闻宋词元曲,明月清歌?”

“二十四卷束阁,纵鹿台阿房皆尘陌……疑穿越,见亭台楼榭,古童今我。”

歌声时而高亢雄浑,时而苍凉悠远,交织着大江的涛声、原野的风声和夜虫的鸣声,将诸人陶醉在这流水般的月色里……

又过了两天,“彩龙舫”到达淘交渡。按照傅四爷的说法,他们可以转入淘淘水继续走水路逆流而上,按最初的租船协定他们是要换船的,但傅四爷说什么还要再送他们一程。

“淘淘水流经南巴山林,这儿水流湍急,但水面还算开阔,大船尚能通行,只是水流的落差大了,普通的舟船速度就会降下来,好呆我们这艘舫船的桨橹很先进,所以行船的速度不亚于大江中。”

“那还得有劳傅四爷和小青姑娘辛苦了。”梁青山道。

傅四爷连忙道:“梁少侠你太客气了,比起你们这一道的侠行义举,这点辛苦算什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刚才已让淘交渡的行主给总部飞鸽传书,禀报了你们维护我们银鲸帮并击败金鲨帮的事,以后青阳派的人都是我们银鲸帮的朋友。”

万青叶笑道:“干脆我们回去禀报掌门,派人来帮银鲸帮护航得了。”

花青楼急道:“我第一个报名参加,因为这样就能天天看到漂亮的小青姑娘了。”

祝英台笑道:“看把你美的,关键是小青姑娘想不想看到你啊?”

小青红着脸点头道:“我希望天天能看到英台姐姐和孟姜姐姐。”

……

由于有“彩龙舫”有先进的桨橹“赤龙掌”,由于有优秀的银牌船工傅四爷,一千多里的淘淘水三天就飞度过去了。

傅四爷道:“各位看前面,这儿就是青川渡了。从这儿就得换小船去青青川了,往上再逆流行船一千多里,就到白云渡。因为青青川山陡水浅,岩凸流急,大船无法通行,只能划普通的小船而上,这样速度就会慢下许多。”

梁青山道:“我们弃船改陆路不行吗?”

傅四爷道:“改陆路倒是可以,只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梁青山问:“有何风险?”

傅四爷道:“这青青川一带,已属于中巴山脉的中心腹地了。青青川是绕山而流,走陆路却是要穿越中心山地。中心山地山林茂密,峰高崖险,常年都有原始凶兽出没,很少有人敢冒险改走陆路的。”

梁青山道:“是吗?我倒很想试试。”

花青楼急忙问:“有原始凶兽?都是几品凶兽啊?”

傅四爷道:“听说几品的都有,一品二品的都是常规凶兽,就不多说了,三品凶兽有嗜血狼、食腐鹰、捕蛇象,四品凶兽有双翼蛇、赤焰虎、啸啸兽等,大概边缘地带一、二品的凶兽出没较多,中间地区则是三、四品凶兽的天下,而到了中心腹地,则是五品或五品以上凶兽分峰独霸了……”

花表青楼道:“我听师傅说过,三品以上的凶兽都是有灵性的,他们身上都会有凝缩的兽晶,兽晶对凝炼神魂和炼神还虚非常有用。”

梁青山道:“原始山兽也分境界,一二品原始凶兽最多就是个凶境,三四品的凶兽就有灵性了,所以也被称作灵兽。五品和五品以上的凶灵之兽,不但凶而有灵性,还能摄山笼雾,幻化人形,那就是妖之境界了。”

傅四爷道:“梁少侠所言极是,所以才很少有人敢弃水从陆,徒步去穿越中巴山脉腹地。”

“五师兄,我们就弃船从陆吧?我还真想猎取一只三品以上的凶灵兽呢。”沉默不语的老六马青河突然插言道。

“你们几位呢?”梁青山问众人。

“陆路!”“陆路!”“陆路!”……

众人几乎是一个声音。

“您看到了吧?傅四爷,几乎是众志诚诚了。”梁青山笑道。

“既然众少侠们作了决定,那就大胆往前走吧,但还是要多加小心。我和青儿只能送到这里了。”

“多谢傅四爷一路相送,”

第148章、夜炼晶石

六人从青川渡下了船,立即有好几艘小舟船踊跃围了上来。

“几位少侠!乘船吗?”

“几位公子!换我的船呗?”

……

“谢谢,先不用。”

“谢谢,我们还有事,先不着急赶路。”

……

几个人急忙推辞。

青川渡除了银鲸帮、金鲨帮等大型航帮在这儿设有分行或分堂外,就是二、三十户的当地人家了。因为还有走水路往上行的人,但因为水中行不了大船,几家大航帮都不往上游经营了,这二、三十户当地人就做起了最后一段捣段航运的生意,从青川渡到白云渡,倒也干得红红火火。

梁青山随傅四爷、傅小青来到了银鲸帮在这儿的分行。傅四爷将这一道的惊险奇遇与分行的陈老板大致说了一遍。陈老板立即绽现出了一脸的惊异和钦佩,说什么也要免收他们这一道的航费。陈老板是那种一脸和详的生意人,但是此景此情却是真擎的,任谁都能感觉得到。梁青山坚决不同意,只是把押金收了回来。陈老板便做东请了诸人去吃酒。

酒桌上谈笑风生。

“我一定和傅四爷一起,将本次般运途中青阳派几位少侠们的义举上报给帮主,以后青阳派的人就都是我们银鲸帮的朋友了。”陈老板恭敬地说。

小青道:“几位少侠刚才还说,要回去请示一下他们的掌门,准备在大江上为我们护航呢!”

“那感情是太好了。”陈老板笑道。

酒足饭饱了,六个人告别傅四爷、傅小青和陈老板,准备往山里走。

陈老板道:“六位要走陆路去探险杀凶,获取高级灵兽的魂晶,我们也不便再阻拦了,但如果是陆行不顺,各位还是请返回来,我再为各位联系舟楫。”

“多谢多谢!”

梁青山看着手中的罗盘,带着诸人向紫阳山方向走去。

起初是一条宽阔的大道,青石铺面,带着湿漉漉的潮气,两边绿树成行。可是走着走着大道就变成了石土铺筑的小道,江水变得越来越远,山林却是越来越近了。再到后来,石土铺筑的小路变成了一条崎岖不平的小径,人便没入山林中了。

远望山峰,一座连着一座,一座挡着一座,重重叠叠,一山更比一山高,却是无穷无尽的样子。原木森森,青莽浩荡,湿气浓浓,薄雾飘飞;陡崖峭石,如削如劈,千形万象,鬼斧神工。

但是这连绵的原始山林里并不宁静,一只只锦腹山鸡被他们惊飞了,一只只花耳野兔被他们扰跑了,一群群各色各样的林鸟从他们头顶鸣叫着飞过,一声声或高或低的兽叫声从远山中恐恐地传出。

这片神奇的大山吸引着他们的脚步,这些美丽的风景也都缠绵着他们的脚步,以至于他们的心思多留在了景色中,而攀山登路的速度却是没有了。第一个夜晚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临了。

“这深山老林里去哪儿找住的地方?”孟姜叹道。

只见万青叶从贮物囊中掏出一道白缎一样的柔物,往一棵树上一系,又在三棵树间来回绕了几绕,一张吊床就成型了。

“这个,给你。”万青叶对孟姜说。

“你睡哪儿?”孟姜问。

“我还不简单!”万青叶话音未落,人已飞到一棵树上,斜倚在一条长长的树叉上。“今晚我就睡这儿了。”

花青楼则是找到了一棵栗子树,将栗子树上那些半钢半柔的枝条编成了一个树床,上挂下撑的,倒也舒服得很。

“你睡哪?”梁青山问祝英台。

“我早有准备喽!”祝英台说罢,从贮物囊中掏出一叠暗黄的绸布,在空中以掌风吹拂开,跃然是一顶上不露天下不着地的条形账篷。

“孟姜,跟我睡这儿。”祝英台喊道。“你那吊床让给他们刚强的男子汉吧!”

“嘻嘻!我还担心蚊虫叮咬呢?谢谢师姐。”孟姜说着钻了进去。

“外面的四位大虾听着,你们轮留守夜打更啊!莫让凶兽靠近了过来。”

梁青山道:“老八!你就在那树上打头更吧!这吊床我睡了!下半夜我去换你。老六,你去小十五的栗子树上让他给你再编一张树床。”

既然老大发话了,万青叶也不敢合眼,便望向那深邃的夜空。

这山林里的夜空格外得清亮,在他眼中有一种魅蓝的感觉,似乎能让他感受到一种莫可名状的灵力。那漫天灿烂的星星,也显得格外得清亮,似乎离他很近,一个个的星朵都变得又大又亮。

真是个奇妙的夜晚!他这样想着,接着静静地望那夜空,望那满天的星斗。

夜空更蓝更虚更近了,近得似乎触手可及,还辐射着一种温温的能量。星星更大更亮更近了,近得象一枚枚气腑中的玉石晶粒在眼前晶晶闪亮。这些晶晶的星粒,有的里面象充满了生命的水液,浮动着无限的生机;有的象钢金一样钢硬,棱角分明,锋利无比;有的如黄黄的杨木一样柔软,又如黄黄的金玉一样神奇;更多的则是火红火红的,充满了火一样的温度,向外辐射着火一样的能量。

他于是盘坐起身躯,虚其身,凝其神,闭其目,飞其思,他的感触全变了。

在他的感触里,天空完全变成了虚蓝的清雾,仿佛雾化了自己的身体一般,他眼中是虚蓝,他心中是虚蓝,他指间是虚蓝,他脑里也是虚蓝。他全身沐浴在虚蓝里,沐浴在一种饱含能量的虚蓝里,这些能量浸泡着他,滋润着他,他看到自己的肌肤在晶晶变亮,自己的肌肉在变得结实,自己的骨骼也在变得刚硬无比。

在他的感触里,星星完全变成了星石晶粒萦绕在自己的身体里,跃动在自己的气腑里,碰撞着自己的真气,磨练着自己的魂神。火一样的星石辐射给他无穷的能量,钢一样的星石赋给了他强悍与不屈,水一样的星石赋给了他刚柔的转换和流动,木质一样的星石,则赋给了他自己空而复生的元动力。

在这夜幕下的神游中,他打着轻轻的鼾声睡着了。

当他苏醒过来的时候,沉眸内视,只见自己气腑之中的玉石晶粒悄然增加到了近百颗,不由地心中窃喜。抬眼望望天,天色已经微明了。

从树上一跃而下,顿时感到全身精气充沛,远非昨日的感觉了。

“老八啊!在树上睡得挺好啊!这变成了你在树上睡觉,我在树下打更了。”

梁青山说着走了过来。

第149章、金光紫魂豹

“各位,从今天开始别再游山逛水啦,要加快行程。”

早上一出发,梁青山就开始向师弟师妹们吹风了,一行六人便刷刷刷地向深山疾行而去。

头几天也没有什么新鲜的,遇到的净是一些一品二品的普通野兽,他们也懒得去捕猎,只是每天打三两只用来烤肉果腹罢了。

这一天,众人正疾行在山峦间时,忽听旁边的花青楼急喊了一声:“快看,那边是什么?”

诸人随声望去,只见了远处一片嶙峋的怪石的后面,闪着一团团灿烂的金光,似乎还蓄含着无上的灵气。

“走!看看去!”梁青山喊道。

众人遂转身朝那边走去,随着距离的接近,他们越来越感受到了那种灵气的存在。灵气中还辐射出来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让人感觉到空气都有些凝滞了,这让他们更加小心翼翼。

就在距离目标五、六十多丈远的时候,那团金光忽然光芒大盛,接着就听见一声震耳的咆哮,一个金灿灿的庞然大物突然跳跃到山岩上,雄立在他们面前。

“金光紫魂豹!”梁青山惊道。

“金光紫魂豹是什么凶兽?”孟姜悄声问祝英台。

“听师傅讲,金光紫魂豹是一种四品凶兽,这种凶兽不但体型巨大,身体矫健,性情凶猛,而且灵性十足。其兽晶是紫色的,被称作紫魂晶,堪比四品丹药,以一粒炼精化气,吸收后能增加三年的功力,若连续炼化三粒这紫魂晶,则能越境升界,让修炼者递进到一个新境界。”

“这么厉害!我还一直以为‘四害三凶’是最厉害的呢!”孟姜匝了匝唇说。

万青叶道:“‘四害三凶’是普能凶兽中最厉害的,也就是一二品凶兽中的极端,但是和三四品的凶灵兽还是没法比的。”

“这金光紫魂豹,怕是听到了我们的动静,果然不同凡常。”马青河道。

花青童道:“以前我只听师傅说起过,但从没见过,今天算开了眼界了,你看它那豹脸,足有脸盆大小,那豹腿堪比熊腿,瞅着却远比熊腿刚健,看来它的搏杀力一定很强。”

万青叶笑道:“那当然,你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花青楼道:“净胡说!我乃四阶境界的少侠了,还打不过一头豹子?”

万青叶道:“九阶乃是基于炼气方面分的,属于内家功法,你没接触过独炼肉身的外家功夫吗?有一群被称作‘钢铁侠’的肉身修士,那怕他的境界只是二阶‘见田境’,普通的四阶‘跃渊境’也不一定是其对手。”

花青楼道:“你意思……就是这金光紫魂豹是肉身的修炼者呗!”

万青叶道:“天生的天然的肉体修炼者,四品的凶灵兽至少相当于一名‘跃渊境’者的四阶功力。不信的话一会你就去挑战它试试看。”

“嘘……小点声,这豹子好象对我们不太在意啊!你看它修闲地趴下了,根本就没把我们几人当作一盘菜啊!”梁青山道。

祝英台笑道:“也许它饥肠辘辘想呢,快来吧,我的菜,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诸人的谨慎气氛被祝英台的笑话一下子给驱散了,那灵气中的压力似乎也减弱了一些,而它们距离豹子也不过十来丈远了。

梁青山道:“十五,你先去逗逗它。”

万青叶笑了:“十五师弟,去吧!”

“去就去!”花青楼气哼哼地道,就迈步走到了前面,弯腰拣起一块石头朝豹子扔去。

“呜——!”

豹子一声呼叫,一个健步跳了下来,与花青楼正对着,炯炯地盯着他。

花青楼跳将起来,呼地一拳就朝豹子的脑袋砸去,金光紫魂豹呼地挥出前爪,直截挡住了花青楼的第一拳。花青楼这次暗运内气,用上八成功力,郑重地向豹子锤去。豹子又是挥爪相迎,爪拳相撞,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人豹各自被震退了一步。接下来,花青楼的拳头如雹子般的挥出,金光豹或挡或躲。一人一豹大战了的二十多个回和,竟然没有分出高低胜负。

花青楼只好拿出十分的功夫,全力使出青阳拳,叫号着向豹子冲去。那豹子也发出一声声的咆哮,一掌一掌地猛扑,一爪一爪地撕抓,以至于把花青楼的衣袍都撕掉了好几条,有两掌若不是花青楼躲得快,都要拍到他的胸上了。一时间险象环生。

“十五,再徒手逞能命都容易丢了,拔剑吧!”马青河提醒道。

花青楼也只好拔出了自己的“云真剑”向金光紫魂豹刺去。

豹子的体型比他大许多,他赤手空拳自然是劣势尽显,如今长剑在手,形势立即不同,更何况手中的又是罕见的宝剑。第一剑,只见白光一闪,就把金光豹逼得连连后退,不敢近身。第二剑,又是一道白光,银鹰啄目,直奔金光豹的双瞳而去。金光豹咆哮一声,猛地挥掌拔去,就呯地碰上了锋利的剑刃,立即豹血飞花了。但这金光豹真是骨格钢硬啊,剑虽然了划伤其皮毛血肉,却并没有将它的腿骨切折。

众人正紧张看着这一场精彩的人豹搏杀,忽听得远处一声雷鸣般的咆哮,扭头看去,只见远处又有一只金光紫魂豹朝这儿狂奔过来。

“老六,你去截住它。”梁青山道。

马青河跃步上前,凝力崩拳,挡在了飞驰而来的豹子面前。一拳挥出,飞奔的豹子挥掌挡开。马青河再挥出一拳,豹子却挥起钢鞭一样的豹尾朝他扫来,马青河急忙躲开,这只豹子乘机冲到了冲伤的豹子面前,怒目敌视着手执长剑的花青楼。

花青楼一时不知所措,呆呆停下了挥在空中的长剑,后退了几步。这只后来的豹子便不再理它,而是掉头冲到受伤的豹子面前,低下头,用舌头舔着另一只豹子前腿汩汩流出的鲜血。

“这是一只雌豹。”祝英台盯着说。

诸人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只见后来的这只金光紫魂豹,身材比前面那只稍微苗条点,身上的金钱圆纹更是格外的漂亮,那一身的金光灵气也格外的灿烂。

“这是一对恋人吧?”孟姜惊奇喊道。

“看来还真象一对恋爱中的豹子。”万青叶凝视着说。

母豹正用唇和舌头舔着受伤的雄豹的脸,雄豹却摇了摇头,仿佛在说,“我没事。”

“这紫魂晶我不要了。”花青楼说着,颓然将剑收回退了下来,“你们谁想要谁亲自上吧。”

众人皆感叹着摇头。

“还要什么紫魂晶?撤!”

梁青山轻喝一声率先走了,众人皆跟随而去。

第150章、梁祝化蝶

众人听到那桀桀的吼声,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比常人短矮的人,身穿一件长长的紫黑色长袍,带着一团黑雾飞落到他们面前。那人一头长发卷曲缕缕,如千万条细小的蚯蚓分批在脸上肩上,不停地蠕动着,几乎把脸都盖住了,只能看到一双枯黑的眼睛、和两眼中间一道皱巴巴的栗色口鼻和窄脸条,半人半魔的,几乎难辩男女。手里还握着一根古铜色的法杖竖立在地上,随着轻轻的摇晃,法杖顶端的八角杖冠里发出叮呤叮呤的响声,散发着一波一波无形的魔气和压力。

“你是什么人?”马青河率先发问。

“要你们命的人!”其声音桀桀如夜枭,飘荡在这寂静深山老林里,听来格外的阴森和恐怖。

梁青山急忙转身奔回来,凝望着他道:“阁下究意是何方高士,无缘无故为何想要我们的命?”

“毁我们鳄鱼滩的人!烧我们蛛王谷的人!刚刚又在大江上击杀了我们的弟子,还说是无缘无故?”

“愕!”梁青山恍然大悟,“阁下就是大幽国的魔煞长老!”

“魔煞长老?那是我师弟!如果是他来了就不会和你们这么多费话了,先一拳击爆你们的脑袋再说。老夫乃魔法长老,你是姓啥名谁?”

“青阳派青字辈弟子,排行老五,姓梁名青山。”

“梁青山!很好,杀我师侄王武魔的凶手就是你吧?”对方用幽幽的目光盯着他说。

“是又如何?他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纳命来!”对方桀号一声,一道古铜色的法杖迎面挥来,犹如一道古老的魔咒,带着一股莫名的震摄迎面飞来。梁青山急忙挥剑迎上,但听“当”的一声震响,梁青山被震飞了回来,落到了两三丈外。

“好强的功法!”梁青山落在地上站住身子道。

旁边的祝英台和马青河急忙挺剑而上。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紫黑的身影挥动着古铜色的法杖飞速袭向两人,卷起了沙石飞天。

祝英台和马青河奋力迎战,两人手中的青阳剑死死地缠住了魔法长老的法杖。法杖翻滚,如同一道魔龙左击右攻;剑闪银光,如同两条劲蛇上下翻飞。两名五阶高手同时出手,总算稳住了这魔法长老,却也没有占到任何优势。

梁青山见他们不能取胜,再度挥起宝剑加入战团。

三人从三个方向将魔法长老围在了中间,三道白影裹着一团紫袍飞旋起来,纵横跳跃,金击咬鸣响彻山谷,凛列的杀气飞溢山间。

轰!法杖猛挥如雷奔。

当!长剑飞击如电闪。

他们一会儿打到峰顶,山岩在杖影剑光中震碎滚落;一会儿打到林间,树折杆断,木枝横飞。

魔法长老尽管是绝世高手,又有法器为兵,面对三个后人小辈的进攻竟然越来越感到吃力,不由地脑怒起来,心中对青阳派也有点刮目相看了。但梁青山、祝英台和马青河更是越打越吃惊,要知道他们三个人绝非等闲之辈。祝英台和马青河已达到了五阶玉龙境,梁青山更是突破了六界玄黄境,既便说三人刚刚突破,功力还停在原有的境界,可也是两个四阶高手和一个五阶高手啊!那对方是什么境界,六界上品?还是七阶亨通境了?

四人大战了几百个回合,魔法长老渐渐处于下风。忽然,他怒号一声,猛然跃起,静静地站在空中,犹如魔神临世一般。

梁青山等人也一时呆住了。这个魔法长老炼的是什么功啊?竟然不用借助外物就能静立在虚空中,要知道,御空飞行都是要脚下踩着兵刃或法器的,而且还得有一定的速度,静止立在空中的人,他们可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魔法长老站在高空,既没有俯身进攻,也没有御空飞走,而是一手轻摇着法杖,一手掐念着法诀,最后向着苍穹高喊了一声。

“八角法杖!四面埋伏!化形大阵!给我收!”

就听东西两个方向轰然巨响,三十丈外,各自从地下冒出了一块千斤重的柱状岩石,将他们夹在了中间,顿时有一种灵力从两端向中间发来。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南北两个方向、三四十丈外,也各自冒生出两块柱岩,又将他们夹在了中间,同样有一种灵力从南北贯向中间而来。

接着就听见四周的虚空里发出噼呖啪叭的响声,空间象缩小了一般,而四周的山峰却是都突然变远了。

“阵法!”马青河道,“他原来布置了阵法在此伏击我们。”

“撤!”梁青山急吼道,“我们赶紧向外撤!”

“现在想撤,完了!”魔法长老狡黠地笑道。

他们向外冲去,冲到几十丈外,就听得“嘭”的一声,象撞到了透明的墙壁一样给弹了回来,接着就看到了玻璃罩一样的阵法结界在嗡嗡地颤动。

花青楼拔出他最为锋利的“云真剑”,用尽全力向南方刺去。但闻“叮”的一声尖鸣,大阵的结界颤抖起来,却是完好无损。

“哈哈!化形大阵,化生无形,一个时辰就会让你们六人烟消去散,去见阎王了!”魔法长老站在外面傲叫着。“我先做法事去了,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看你们,看你们化身无形之后,是否还能留下一撮撮尘土。”

魔法长老说完,跃身飞走了。

“我们必须先找到这个大阵的阵眼并守住,才能及时地让其他人冲出去。”梁青山悄声对身旁的祝英台道。

祝英台道:“那个魔法长老刚才喊得是八角法杖、四面埋伏、化形大阵,莫非这化形大阵依据的也是八卦原理。”

梁青山道:“那就得有两个人就占据阴阳眼试试。”

祝英台道:“好!但还得找到大阵的生门。”

梁青山道:“这个大阵的基材生根是什么?”

祝英台道:“是那四块山岩柱石。”

梁青山道:“那艮位就是生门。”

祝英台道:“西北方是生门?”

梁青山道:“对。”

祝英台道:“那我跟你去共守阵眼去!”

梁青山郑重地小声说:“那守阵眼的人,有可能就出不去了。我是大师兄,自然要亲守阵眼,无奈有两个阵眼,我本意是让老六与我分守。”

祝英台道:“你小看人了吧!我就跟你共守去。”

梁青山道:“你确定?”

祝英台道:“少费话!抓紧了。”

梁青山和祝英台于是分别占据了阴阳眼位,盘坐下来,梁青山高声道:“老六老八、小十四、孟姜师妹,我们马上运功了,你们做好准备,一刻钟后往西北方向冲!”

两人遂凝聚丹田真气,运气功来。

一刻钟后,四个人向大阵的西北方冲去。老六马青河和老八万青叶两人在前,挥起宝剑奋力向大阵的结界刺去。但听一阵“斯拉卡嚓”的响声,结界被他们抢行刺划开了一个缺口,这就是大阵的生门了,犹如一片不规则的玻璃般的罩门抢行被打开了一般,四个人便牵着手相互钻了出来。

“五师兄!小十四!我们四人都出来了,你们也快出来吧!”万青叶喊到。

祝英台道:“五师兄!我喊一二跑!我们俩同时向生门跑去!”

梁青山道:“好!”

“一!二!跑!”

两人的身影飞速驰奔生门。

然而,生门却在他们飞身的那一瞬间、“啪”的一声合上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万青叶在外面高喊着。

四个人急忙拔出剑来向大阵的的结界砍去,可是除了“争争”的砍击声,大阵完好如初。四人御剑飞跃到上空,大阵高耸无顶。四人绕着大阵转,就象围绕着一个大大的坚硬透明的圆柱体水晶宫一般。四方的四根柱状岩基,更是刚硬无比,刀剑不伤,水火不侵。

再看里面,梁青山和祝英台在水晶宫般的大阵里,试用了多种方法也没有任何的效果。喊话,里外相隔,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到两人的身影。最后,在里外的一切努力都束手无策后,两人一起向他们挥了挥手,便背靠背坐在了中间,象是在深情地谈论着什么。

外面的四人心如刀割,里面的两人却还显得很是淡然和乐观,还时不时地朝他们挥挥手。只是他们的身影在淡淡地虚化,最后化成了一对五彩的蝴蝶上下翻飞。水晶宫般的大阵也随之消失了。

“莫非这是你们的原体?”孟姜盯着这对漂亮的蝴蝶说。

“两只蝴蝶轻轻地点着头,笑了。”

第151章、我不是奸细

看到五师兄梁青山和小十四祝英台化作了一对蝴蝶,青阳山的四位弟子不由地悲从心来,特别是孟姜姑娘,更是眼泪婆娑,而且恨恨地跺着脚,跑到了一边的大树下独自哭了起来。其他三人则怔怔地呆看着盘环在他们头上的一对偌大的蝴蝶。

这对五彩的蝴蝶真得很大,殿开双翅有蒲扇那么大,修长的身体,玲珑的头颅,而它们的面部竟然有点像人的面孔。个头大一点、颜色素一点的那一个,似乎象一个男子刚毅的面孔;个头小一点、颜色艳一点的那一个,更象一个女子秀美的脸蛋。

“你是五师兄?你是十四师姐?”花青楼伸着手指指着问。

两只蝴蝶上下晃着脑袋,似乎是在轻轻点头。

马青河则仰着头对着两只蝴蝶自言自语:“老五!梁青山,不,梁山伯,我还是叫你入山前的原名吧!你都返还为原体了啊!你这个异源体,怎么就真得返本回原了呢?小十四!祝英台!我羡慕你!我嫉妒你!你终于能与他出双入对了,虽然你们都变成了蝴蝶……”

两只蝴蝶这时轻轻落到了马青河的两肩上,一边一只,静静地站在他的脸旁,似乎是在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万青叶和花青楼也静静地站立在那儿,望着两只蝴蝶,倾听着六师兄发自肺腑的心声。

“老五,以后我再想起你时怎么办啊?我再无依无靠时怎么办啊?小十四,在山上时,我看到你们俩相处甚欢时,虽然那时我们都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但我那时就曾经嫉妒过你,你,还有其他一些师兄弟,都曾经一度认为,我和老五是病态的、是同性恋。不是那个样子,不是那个样子,我和老五,三十年前,两个六、七岁小孩,同一年远离家乡,同一年入山,虽然师尊们也爱护我们,虽然师兄们也关照我们,可是夜深人静之时、我们的心是孤独的,炼功炼累了、特别是受到了师尊们的体罚时、我们的心是孤苦的,我们两个那时就一起想爹想妈,都想念远方的亲人,我们是相依相偎着躲雷避风的,我们是相互依靠着一起长大的,我们是兄弟、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弟……”

马青河就这样一直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说了好久好久,情绪才回到现实中来。

“你们俩,虽然返为了原体,可是我觉得,你们能听得懂我。我们还得往前走,你们俩会飞往哪儿去呢?”

两只蝴蝶无声地扇了扇五彩的翅膀。

“老八,十五,我今天,情绪有点失控……让你们见笑了。”马青河望着他俩说。

“六师兄,我们俩,理解你和五师兄哥俩的感情。”万青叶认真地说。

“老八,你不用管我了,我没事。你去看看孟姜姑娘吧!这丫头虽然还没正式拜师,相处不长,没想到也对师兄师姐的感情也这么深。”马青河说。

万青叶便走到了那棵树下,见孟姜仍站在那儿抽泣不止,双泪成流,眼神中还闪现着无限的悔恨和懊恼。

“姜妹,好了好了,别苦了,”万青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人……那个不能复生,你也不要过于伤悲。”

孟姜仍是背对着他,好象不愿回身看他,只是抽泣着说:“万大哥,对不起!这都是因为我。万大哥,真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得没有故意地泄露什么……”

万青叶愕然一愣,急忙站到她的对面,看着她问:“你说什么?为什么说因为你?你没有故意泄露什么?”

孟姜站在那儿,低着头用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食指,不敢抬眼看他,抽泣着说:“我是大幽国魔族的人,可能是他们跟踪着我才追到了咱们。”

“什么?”万青叶听罢大惊,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说清楚!”

孟姜道:“我小的时候是在幽魔国的乌金城长大的,从四、五岁记事起就没有父母,从小生长在养父家里。养父是大幽国一个没落的千户,常年在大幽国和大华国之间做边贸生意,十岁那年随叔父来到了大华国贩买丝绸,不小心走散了,后来流落到了奈何城,在街上乞讨,是镇南将军宁国侯府的许夫人收养了我,后来就做了府里的丫头,再后来就被夫人收为了义女。”

“就算你是魔族人,都失联这么多年了,这与魔族追踪我们有什么关系吗?”万青叶不解地问。

“因为三年前,宁国侯府修葺后花园时,来了五个石匠,其中一个面目沧然的人,好象是他们五个人的头,经常找机会接触我和我打招乎,但也一直没说过两句话,后来终于在一天中午我去送饭时、抓住了单独见我的机会。”

“‘你是大幽国乌金城乌雅千户的养女乌雅丽,对不对?’他盯着我问。”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问他。”

“‘这个你应该认识吧!’他说着掏出了半块雕着一个玲珑马头的莹白玉坠,穿在一条湖蓝色的锦绦线上。我顿时大急。”

“‘这块玉坠怎么会在你手上?’我惊讶地问他。那是我小时候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贴身之物,虽然十多年没见,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据说那是我的生身父亲留下的。虽然我几乎记不起父亲的模样了,我走丢的那天早上急急起床忘记戴了,应该被我养父收起来了。”

“‘你的养父后来在一次夜度边关时不幸失足坠崖,他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树上昏挂了三天三宿,是大幽国巡行的军士发现并救下了他,虽然他下肢瘫痪了,但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又问了他一遍。”

“‘我就是那个救下他的军士,如今是大幽国探信营的都尉。’”

“‘多谢都尉大人的救父之恩。’我急忙向他施了一个大礼。”

“‘你不用谢我,只要你记着你是大幽国的人,能为大幽国效力就行了。’”

“‘你们要我做什么?’我警惕地问。说真得,我那养父小时候对我不但不痛爱,还经常拳打脚踢的,倒是在这宁国侯府里让我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

“‘现在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随身带着这马头玉佩,我们的人有事就能找到你。’”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如今大幽国和大华国干戈叠起,你是大华国四大将军府里的贴身丫头,对我们大幽国极为重要。切记切记。’”

“‘我不做奸细!’我严肃地说。”

“‘不管你做不做,一旦将军府里的人发现了你是我们魔族人,也会把你当作奸细抓起来严惩的。不信你就去将军府坦白。’”

“他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我心底的痛处,我真得从来没敢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是大幽国的人。所以进到府里登记时我就说我本姓姜了,从此夫人就一直管我叫作孟姜。”

“他见我沉顿不语,知道了我的担忧。后来又说,‘我们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至少现在不会给你下任务,你正常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丝毫不会改变你现在的状态。’”

“后来没过几天他们干完活就走了,而我始终也没敢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一直沉闷到今天以前。”

“原来你是奸细!”万青叶愤愤地说,“五师兄昨天还和我说,为什么这一路老是被魔族人追踪和纠缠呢?原来都是因为你这个奸细。”

“我不是奸细!我没有为他们做任何事情!”孟姜怒道。

“你就是他们的定位奸细,没有你!没有你的话,五师兄和英台师妹就不会身死形易!”万青叶恨恨地说。

第152章、黑羽妖鹫

马青河和花青楼看到老八万青叶和孟姜在远处急烈地争吵着什么,但由于距离较远,也听不清他们争吵的内容。

“你们在那儿争论什么呢?该走了!”花青楼高声大喊。

听到这边顿促,万青叶才孟姜怏怏不快地走回来,只见万青叶铁青着脸,孟姜姑娘则满脸悲愤。

“你们两个有什么好争论的?都冷静一下,有什么事过后再说,我们也该抓紧离开这个危险地带。”马青河道。

花青楼也道:“真得快走吧,否则魔法长老再返回来,我们还得陷入麻烦中。”

“五师兄,小十四,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吗?”万青叶仰头看着马青河肩上的两只蝴蝶问。

两只蝴蝶扇了扇翅膀,象表示同意似的。

“不过你们两个的身材有点太大了,能不能变得小一点?”花青楼问。

花青楼话刚出口,两只蝴蝶就缩小了一下,犹如两张梧桐叶一般大小。

花青楼惊异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孟姜说:“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我的话这么灵。”

“再小点就好了。”孟姜接着说。

两只蝴蝶接着又缩小了一半,犹如两个成人的把张大小。

“你们看,我的话也是这么灵!”孟姜惊喜地说,“再小点。”

两只蝴蝶又缩小了一圈,这看着才象一对正常大小的彩蝶。

四人一起向前疾行而去,两只蝴蝶则跟着盘旋飞驰。

“这样行走也太慢了。”马青河自言自语道。疾行了两个时辰后,才走出了两座大山。

“反正魔族人也已经发现了我们,不如我们御剑飞行,快点赶路?”万青叶建议道。

马青河点头道:“也是,那我们就御空飞行!”

四人于是祭出长剑踩于脚下,飞驰而去,而两只蝴蝶也加快了扇动的速度,彩翅上下翻飞,丝毫也没有落下。

这一路飞来,却是山越飞越高,崖越飞越峭,人在云上飞,云在崖底飘。

第二天,四人两蝶飞进了一片危峰高耸的岩山崖谷里,到处苍岩突兀、怪石嶙峋,崖谷百丈,深不见底,处处有一种令人心惊气悚的感觉。

飞在最前面的马青河率先降下了速度,机警地向前方和四周环顾着。

“六师兄,有情况吗?”紧跟在他身后的花青楼问。

“没发现,但是感觉不好。”马青河说着,“老八,注意后面啊!你可要押好后阵。”

“没问题。”万青叶应道。

“快看前面,好象有一只黑鹰!”夹在中间一直全神贯注往前飞行的孟姜突然大声道。

众人急忙朝前往去,只见远处的苍岩上,有一个人一样大小的黑影,全身都是乌黑的羽毛。

“黑羽妖鹫!”马青河惊道。

“黑羽妖鹫是什么?”花青楼急忙问。

“前几天老五还跟我提过,进入大山中心后,要注意和小心五品凶禽黑羽妖鹫。”马青河道。

孟姜急忙问:“黑羽妖鹫究意有多凶?”

马青河又道:“黑羽妖鹫作为五品的凶灵之兽禽,功力相当于五阶修炼高手,不仅凶而有灵性,还能幻化人形,已进入妖的境界了。”

正说着,只见那只巨大的黑羽妖鹫展翅飞了过来,后面竟然还跟出了两只。

“落地防范,准备撕杀!”马青河沉声喊道。

四人急忙落在了脚下突岩圆顶的山石峰上,持剑在手,仰首盯望。只见三只凶禽张着玄青的嘴喙,伸出了玄青的利爪,“啸啸”地叫着,朝四人俯冲而下。嘴喙如铰刀,脚爪如利剑,闪着玄青的光芒,带着一股无比的威压,向四人袭来。

四人一挥剑,“唰唰”几声,剑气如白虹,杀力如闪电,玄芒与白虹相撞,发出轰轰的响声,顿时山岩崩裂,碎石飞扬,三只凶禽“啸啸”地叫着躲开了,但并没有飞走,而是落在了他们四周,用青亮的圆眸紧紧地盯着他们。

“禽兽!”万青叶大喊一声,身子向前一纵,手中的长剑再如闪电一般击向眼前的一只黑羽妖鹫。

只见那只凶鹫巨大的黑翅一展,直截扫向飞袭而来的长剑,顿时发出“叮叮当当”的震响,闪着一道道火光,将万青叶手中的长剑荡开了。

“这翅上的羽毛是什么做的?怎么象乌金甲一样?”万青叶自语道。

“哼!我这就是玄乌金甲!刀剑难伤,枪矛不透!”骄傲的呜叫声从那只黑羽妖鹫的口喙里发出。

“哧!还会说人话?”万青叶惊道。

“我不但会说你们人族的话,还会变成你们人族的形。”

那只黑羽妖鹫说着,叫了一声“变”,三只凶鹫同时变成了三个身材高大的黑衣黑甲的将军。只是虽然变化成了人形,但是脚腕和手腕处还都是黑色的羽毛,头颅却还是一颗颗鹰鹫的头颅,没有变幻成人的脑袋。

“畜生就是畜生,禽兽就是禽兽,与我们人类总还是有差距的。”马青河盯着他眼前的黑羽妖鹫道。

“那我就让你尝尝我这个禽兽的厉害。”那只凶鹫说着,双手一展,凭添了一对五爪金钩,身子一纵,挥起左手向马青河袭来。

马青河挥剑迎去,但听“当”的一声,钩剑交击,剑却被对方的五爪金钩紧紧地锁住了。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的五抓金钩却向马青河击来。马青河顿时大惊,要么就松手丢剑,要么就被对方一击难躲,不死也得重伤,怎么办?

紧急之中,马青河突然想起了背上插着的“金松玉杵”,那可是下山前云中子大师伯送给自己的宝兵神器啊!到了该用的时候了,急忙顺手拔了出来,向眼前的凶鹫砸去。

只见一道翠青的光芒迅速地向凶鹫击去,与此同时发出“轰隆”一声响,那只凶鹫被一杵砸倒在地上,被爆击成了无数的碎块。

“我飞云峰上的捣药杵就是历害!”花青楼在旁边骄傲地笑道。

“大胆的道士,竟敢击杀我的儿郎!还命来!”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叫声。

第153章、无涯龙老

四人听到爆喝,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黑甲人面羽发的人,脚下踏着一对长长的乌钩御空飞来。漆黑的乌钩尤如一双乌黑的滑雪冰刀,在蓝色的天空中飞速滑过,激起了一道道白色的云气。

“你也是一只黑羽妖鹫?”马青河暗声冷问。看这形象就是这三只黑羽妖鹫的同伍。

“我是天族的秃鹫将军!你们杀了我的弟兄,我要你们以血换血,以命偿命!”对方恶狠狠地说。

万青叶朗声道:“我说秃鹫将军,你也和这三个妖鹫一样、不分清红皂白上来就要撕杀?”

秃鹫将军爆声道:“费话少说,杀了我的弟兄,就休想活着离开这儿!”

说罢,举起手中长长的乌钩就朝对面的万青叶挥来,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从空中劈来。

“万大哥小心!”旁边的孟姜姑娘急忙喊了一声。

“你以为我怕你吗?”万青叶吼道,拔出长剑就疾步迎了上去,犹如白虹贯日,一道白光飞射而出。

但见白虹般的剑光与乌钩的黑弧轰然相撞,发出一道雷鸣般的烈响,黑气与白光急剧地相撞,整个峰顶地动山摇。

就在这爆响的一刹那,一团灰蒙蒙的云雾腾然爆起,瞬间将两人囊括而尽,双方众人皆愕然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静寂无声,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雷雾散去后的结果。

顷刻之后,灰色的雷雾倏然散尽,但见两人一动不动地凝立在原地,各自保持着挥剑奋钩时的姿态,犹如两尊金铸刀刻的人体雕像一般。

“万大哥!你怎么了!”

孟姜高喊着冲到万青叶身旁,用手一推,一动不动,如千钧立地。但万青叶好像是被她这声关切的娇喊唤醒了,悠悠睁开了眼睛,轻轻喘了一口气,眼皮动了动,显示他还活着。

“万大哥,你感觉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没事。”他摇了摇头,轻轻地说,“只是被剑钩交击的雷光暗弧给击懵了,给禁锢了。让六师兄用咱凤鸣峰上七种鲜花酿炼的‘七蜜醇’撒在我身上,即可解锢。”

话没说完,马青河已从自己的乾坤囊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半蛊“七蜜醇”于手心,以中指醮取,一点一点地弹向万青叶的身体。仅仅弹撒了几下,便如雨露滋润,春风化枯,万青叶就“活”转了过来。

那一边,两个黑羽妖鹫围住疆持不动的秃鹫将军,一个吹气,一个拍震,却是毫无反应;一会儿,一个又祭出一种什么妖羽法器以异光相照,另一个掏出异宝喷液吐气,忙活了半天,秃鹫将军只能眨眼喘气,以示生命尚存,却再也没有更佳的效果。

“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马青河道。

花青楼急忙问:“五师兄和十四师姐呢?”

“在这儿呢!”孟姜望着旁边一株火红的杜鹃花,两只蝴蝶正偷偷地附在上面相互抖动着触须、拍打着翅膀,宛若在交流心底的感觉和情绪。

“五师兄!十四师姐!别缠绵了,该走了!”花青楼走到杜鹃花前,对着他们俩笑着说。两只蝴蝶遂轻轻地飞落到他的双肩上。

四人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四个有死有活和半死不活的妖鹫异人,正要往前疾去,却见前面又飞来了一只黑羽妖鹫,背上乘坐着一个一身苍青长袍的老者。

黑羽妖鹫眨眼就飞到了眼前,鹫背上的老者也变得格外清晰,却显得格外的妖异。

只见这个老者面色银白,淡眉圆目,头顶长着一朵鸡冠似的又红又厚的肉角,下巴上胡须淡淡若有若无,两只耳朵却是又圆又小,两只手臂上盘环着两条褐纹斑斑的小蛇,只有那一脸纵横的折皱显示出他应该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

黑羽妖鹫落在了眼前,妖异的老者两道昏浊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缓缓道:“四个娃娃,侵入了我的园,打死了我的鹫,打残了我的将,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万青叶朗声道:“这是我大华朝的山水,怎么就变成了你的园?那三只黑羽妖鹫、率先冲过来攻击了我们,才在击战中被击杀。那个什么秃鹫将军,又是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才被我们打伤了。”

“那我不管这些,我失了两员鹫将,你们就得赔我两个人,这个女娃挺适合我的修炼法门,就把她赔付给我吧!另外你们三人再赔过来一个,今天的事就一了百了了。”

马青河道:“我看您老也是一位得道真尊,怎么如此不问原委、不按理断事呢?”

老者道:“不论原委如何?最后还得看结果?结果是我失了两员鹫将,那你们就得赔我两人啊!”

花青楼年轻气盛,忍不了他这歪言强理,于是愠声道:“您老是不是刚刚睁开睡眼,心思犹在梦中呢?”

老者也不恼怒,只是缓缓道:“小娃娃,你敢转着弯骂我说梦话,那另一偿还者就是你了。以后,你就跟那个女娃跟我一起学艺。”

马青河一看这么论理的老者,于是试探着改换话题道:“请问老人家高寿啊?有何尊称圣号啊?”

老者道:“高寿不高,花开花谢五百载了吧。尊号圣称的,天族的人都称我是无涯龙老。”

花青楼插言道:“无涯龙老?没听说过啊?无名无声,你把我们要过去能传授我们什么技艺啊?纯粹是误人子弟。”

老者道:“孺子虽有些修炼的天赋,但是太无知了。你知道天族大刑国的掌天长老人面蛇纹的契窳和通天长老人面双翼无臂的须臾吗?”

马青河道:“这个自然知道,谁不知这两人现在是你们天族八大长老中的大长老和二长老呢?几十年来,在你们天族,他们身居尼玛王和西王母两人之下、万众之上,功法更是奇高。不过,这二人和您老有什么关系呢?”

老者道:“他们和我也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只不过是我一百六十年前收的两名小弟子。”

“啊!”四人听罢,大惊失色。

“刑天知道吗?”老人又问。

“当然知道,战神啊!前些日子刚刚与我们交过手!”花青楼答道。

虽然是异族的人,但是在这个以武功法力为尊的时代,真正的强者是无界的,会受到三界九族共同的尊敬。

“你们可曾有谁打败过?”

花青楼道:“没有。单兵对战我们谁也没能打败他。”

“刑天是我三十年前收的一名小弟子,如今只修炼了二十多年的功法,就成了当今的绝世高手,这就是拜我为师的结果。”

四人听到这里,真得有些震惊和惶惶然了。

第154章、高士双亡

“虽然你爱才心切,但是我们有自己的师承,不会有人跟你走的。”马青河沉声道。

以前有师兄梁青山在前面挑大梁,他从没感受过今天这样的压力,所以满脸沉思。

“没想到几个娃娃还挺固执,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强留那显得我老人家欺侮小辈了。这样吧,看到我手上的这两条小巴蛇了吧?你们一个个地上来斗它一斗,胜者随便走,败者随蛇留下,如何?”

马青河犹疑不决地看了一眼万青叶,万青叶朝着他两眼分别眨了一下,马青河立即明白了,抬眼看着无涯龙老道:“这样吧!你有两条蛇,我们就挑两个人,一人对战一条蛇,负一个留一个,负两个留一对,怎么样?”

“没问题啊!”无涯龙老轻轻道。

“那我就先来挑战这条赤练巴蛇。”马青河说罢,持剑走上前来。

无涯龙老左腕一挥,那条赤红的小巴蛇呯然飞出,如一道火红的飞箭穿破空宇飞射过来。

只听“当”的一声,一道赤光闪耀,马青河持剑的胳膊震得一阵麻痛,身体后退了三步。

小红蛇也后退了三尺,仰头横卧静悬在空中。

“静卧虚空!”马青河惊道。这蛇是如何做到的?难道它也有什么无上神功?

各种飞鸟虽然能在空中飞行,若想在空中悬停,也需要扇动翅羽。

各中飞虫虽然能在空中飞行,若想悬停在空中,也需要振动翼翅。

没有翅膀的人,只有炼气化神之后才能御器飞空,傲立空中更得借助输入自己神虚的外物方可做道,空身无成。

如今这条小小的赤练巴蛇一没有翅膀,二没有御器,它是如何静悬空中的呢?仅仅炼气化神是不够的,难道它已进入炼神还虚的境界了?

沉思之间,那条小赤蛇再次向前飞窜,攻向马青河的面部。

马青河凝神聚气,剑如飞虹,再次飞速斩向赤练巴蛇。

那条蛇却是如一道红影飞速环住了他手中的青阳剑,顿时剑如铅沉,令他倾举吃力,臂膀颤抖。

他奋力横甩了两下,蛇竟然死死地缠在了剑上,如钢绳金丝一样,坚不可折,韧不可断。

马青河只好奋力挥出,一种炽热的感觉顺着剑柄飞传到了自己的胳膊,如同一把赤火一般,烧得他松开了手,青阳剑也呯然落地。

这时,一道火光爆燃而起,飞窜的火苗瞬间将他环绕在了一场炽热的烈火之中。

马青河的眼中,却看到一道道火苗一样的赤练火蛇将他丛丛环绕,破其衣袍,破其肌肤,钻入肌骨,钻入躯体,钻入脏腑。一种从没有过的崩烈和阵疼瞬间爆起,爆走了他的力量,也爆走了他的生机。

马青河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呯然倒落在地上。

火焰顿时熄灭,马青河身上满是焦结,如一具焦尸扑倒在地上,只剩下那条小小的赤练火蛇,傲然昂头立在了扑地的马青河身旁。

旁边的三个人愕然清醒过来,刚才只见六师兄凝神屏气地恶斗赤练火蛇,后来竟莫名其妙地展现出一场大火,三人呆呆地象现代人观看立体大片一样。大火莫名地熄灭了,只剩下六师兄的一具焦尸扑倒在地上。

“老六!你怎么了老六!”万青叶惊喊道,急忙跑过去,试图抱起他,只觉得他全身僵硬,如焦柴一般。

这些年来,万青叶与马青河同门同师,虽然性格炯异,但实质上情同手足。

无涯龙老轻声道:“这个娃娃倒下了,下一个谁上?”

“你!算你狠!”万青叶怒望着老者吼道,“我来挑战这条银练白蛇!”

“去吧!”无涯龙老轻声说着,轻声一抖,又一条银白的小蛇如一道白光飞驰而出。

银蛇快,万青叶的剑更快,直接迎上前去,一剑将银蛇斩为两截,摔向地面。

“哈哈!我还当是什么神蛇圣物呢?不过如此!”万青叶凯然笑道,遂回剑入鞘。

可是,下一刻,万青叶的脸突然惊异地凝固起来,因为两截飞落的银蛇,在飞落的半空中竟然自行黏结在了一起,翘起了头,银蛇也横悬在了膝前的矮空中。

“再斩!”万青叶吼道,快剑如风,唰唰唰唰,三下五下将银蛇斩成了七截八段的,随着剑气崩飞在了空中。

“哈哈哈!”万青叶放声狂笑。“我看你再如何连体复生?”

他凝望着一段段白色的蛇体,却见那一段段的蛇尸再度悬停在了空中,每段蛇身发出了汩汩的声音。

“怎么回事?”万青叶疑道,为何又有水声。

凝睛细看,只见一段段蛇身流出了一条条溪水,溪水如潮,汹涌而起,瞬间将万青叶囊括在中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万青叶惊道。只见四周大水淘淘,浊浪排空,将他卷在中间,打入水底。

顿时,他感到了一种可怕的湿冷,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运气气不动,凝神神渐晕,只觉万钧重压压住了自己的身心,再也难以呼吸,再也难以心跳,再也难以抬腿、摆手,最后连眼皮都被蒙住,难以睁开,人也呯然倒地。

这时,在一旁花青楼和孟姜姑娘的眼中,刚才蓦然出现了洪水,竟象又突然看到了一场立体大片一样,满目涛涛的洪水将他俩再度弄蒙了,几疑在梦中。可是梦不久长,洪水又蓦然顿消,只见万青叶木然倒在地上,全身水湿如浸,而那条白练银蛇,也傲然横卧在身侧,仰头斜视。

“万大哥!你怎么了万大哥!”

孟姜姑娘痛喊着扑了上去,抱住万青叶湿淋淋的尸体痛哭起来,泪如雨下。

“他们两个都倒下了!你们两个,跟我走吧!”

“老魔头!你休想!”花青楼怒道,“我们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娃娃,何必这么固执呢?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放屁!”花青楼怒爆粗口,举起手中的“云真”剑就朝老者砍去。

“放肆!”无涯龙老大喝一声,长袖一甩,飞袖将花青童摔倒在地。

花青童怒道:“你杀我青阳派同门师兄!我宁死也不会跟你这老屁夫走!你杀了我吧!”

“你把我也杀了吧!”孟姜在一旁抱着万青叶哭道。

“有气节!这种娃娃我还真是喜欢!你们怎么才愿跟我走呢?有想法尽管说出来,我今天心情好,什么条件都可以谈谈。”

“休想!”花青楼怒道,“除非你让他们死而复生。”

“让他们俩人活过来嘛!倒也并非不可能。”无涯龙老若有所思地道。

“大师!”孟姜急忙高喊,“你若真得能救活他们,我们俩就跟你走。”

“真得吗?”老者拖着长音问。

“今日一言,驷马难追。”孟姜坚决地说。

“你呢?小子?”无涯龙老问花青楼。

“你若真能救活六师兄和八师兄,我就和孟姜姑娘一道跟你走,拜你为师。”

“那好吧!让我试试!你们俩暂且在这边候着,我去取点东西,去去就回!”

第155章、往生歌咒

无涯龙老吹了一个轻啸口哨,两条小巴蛇立即从地上腾跃而起,飞跃到他的身前,环绕在他手腕上,犹如一赤一白两只手镯一般。

“你们稍等片刻。”

无涯龙老说罢,骑鹫飞去,约莫一顿饭的时间,只见他从西方骑鹫飞回。

跳下黑羽妖鹫,只见他伸出两手一抖,左手掌上立即突现出一朵红瓣金蕊的莲花,右手掌上则托出一朵白中闪着蓝晶的雪莲。

“你们这两个娃娃啊,害得我老人家来回跑了六千多里,去了一趟三千里外的高原圣山,采了一朵千年蓝晶雪莲花,顺道又去了一趟火焰山的火焰池,讨要了一朵赤焰金芯莲。”

花青楼慨然惊叹他跨下黑羽妖鹫的飞行速度,好奇地问:“你骑得这只大个的黑羽妖鹫也是五品凶禽?”

“它已经超越五品,跨入六品神兽的境界了。五品的黑羽妖鹫一身羽毛是纯黑的,这六品的黑羽妖鹫头顶上已长出丹红的神羽。”

花青楼和孟姜朝朝站立在身旁比他们还高的座骑看去,头顶黑色的羽毛中心,果然长着一簇火红的丹顶羽,犹如赤色凤冠一般,只不过此前没怎么注意罢了。

无涯龙老走到马青河旁边,道:“我那两条小巴蛇,别看个头不大,却是这东巴山中的稀有的五品凶灵兽。那条赤练巴蛇已经修炼出了三木雷火,所以通体赤红明亮,一旦杀性崩发,雷火炽燃,热如闪焰,能够迅速焦化人的神识,进而焦化人的肌体,进而夺人性命,而这赤练巴蛇的三木雷火造成的伤害,只有西天高原圣山上的蓝晶雪莲对它有奇效。小子,你先伸出双手帮我托着。”

花青楼立即伸出双手接住无涯龙老抛过来的千年蓝晶雪莲,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透彻身骨,原本汗热的身体立即冷凉了下来,更奇妙的是其心神瞬间清明了起来,脑中忘却的很多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了,各种背过的武功口诀和道法心篇、十几年前的忘事,皆清晰地在眼前闪现。就连从不记得的一、两岁时丫丫学步的样子,也重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接着他看到了一个绿裙银钗的女子抱起了丫丫学步的自己,口里叫着‘儿子’。他不由地愕然瞪大了双眼,那是他的娘亲!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娘亲,他是师傅从青楼中把他买出来的。

花青楼还想跟着神识往前看,就听见无涯龙老:“小子!别发呆了,把雪莲放进这水晶缸里,那边不远处有一眼天清泉,去盛半缸天清泉的泉水回来泡上。”

花青楼这才看清眼前摆了一个水晶棺般的水晶缸,急忙将雪莲放进去,抱起水晶缸去那边接泉水去了。

无涯龙老又走到万青叶旁边,对孟姜说:“我那条银练巴蛇乃是一条水蛇,常年生活在这山中的万劫冰寒洞里,自己修成了冰寒易水大法。被它的大法困住的人,冰寒之气侵入膏肓,人便瞬间昏迷,如果不能及时把膏肓中的冰湿之毒驱除,即使救醒了也会留下无穷的后遗症,不会成为一名正常人的。丫头,你去多砍些松树干柴来,一会用赤焰金芯莲点火烤之,以化除他体内深处的冰湿寒毒。”

孟姜听罢,遂起身提剑,去劈木砍柴去了。

这时,花青楼已将水晶缸搬移过来,天清泉的泉水泡着那千年的蓝晶雪莲,清澈的水晶缸内泛着微微的蓝色的柔光。

无涯龙老伸手进去撩了一下,又运起功法将水飞速搅了起来。大约一刻钟后,雪莲已粉碎,缸水似天蓝,无涯龙老伸出一只手朝着马青河虚空一抓,躺在地上的马青河补凭空托起,横移过来,放进了水晶缸内。

“先浸他一个时辰再说。”老人道。又伸出手掌向旁边的一块苍岩巨巨劈了两下,遂劈出了两张青石板,再用手掌将石板划裁成数根碗口粗的方棱长石条,然后用青石条搭了一张石棱床,最后将万青叶虚空一抓移放到石床上,平放着躺下。

这时,孟姜姑娘已经抱了一捆捆树棒木柴回来。无涯龙老让他们两人将木柴树棒堆到石床之下,将赤焰金芯莲压在柴棒中间,手掌一搓炼出一团真火掷入柴中引燃,赤焰金芯莲便带着木柴熊熊燃烧起来。

无涯龙老遂盘坐在水晶缸和火焰石床中间,默念起往生咒。起初但见其口角抖动,不闻其声。稍后遂闻唱念声起:

奄跋折罗萨锤哇三摩耶,

摩努波拉耶,

跋折罗萨锤哇锤奴波底托,

捏哩浊寐婆哇,

苏都使庾寐婆哇,

苏布使庾寐婆哇……

“十四师兄,我怎么听着龙老象是在超度魂灵呢?”孟姜悄声问。

“为何这么说?”

“你看看啊!左边分明就是一樽水晶棺,六师兄静静地躺在水晶棺内;右边是不是就是一座火葬场啊?万大哥静静地躺在石床上、躺在火苗上,是不是在等待魂灵升天呢?”孟姜说着,眼泪悄悄滑下。

“别瞎说了,那龙老既然说能救活他们,自然就应该能救活,我们俩静侯佳音吧!”

无涯龙老念唱的声音越来越大,唱声悠扬,节奏却是四平八稳,没有一点变化,花青童和孟姜的眼前却幻化出连环变化的画面:

冬天的冷呀夏天的雨呀,

秋天从远处传来你暖呀的声音,

仿佛看到屋后有白茫茫的雪呀,

山谷里有金黄的旗子在大风里飘呀。

山鹰在寂寞的两条鱼上翻飞,

两条鱼儿穿过海一样咸的河水,

一片河水落下来遇见人们破碎,

人们在行走身上落满山鹰的灰……

往生咒仿佛在说唱着,不管春去秋来,潮涨潮落,有一种永恒的东西始终在变化不休,仿佛自然造化的规律之轮,永远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滚动,生命在它面前如此渺小,昙花一现,一会儿一地鸡毛,一会儿又万物生发……

唱曲飘满山麓,花青童和孟姜姑娘也沉浸在了万物轮回的念唱声里。天地之间行云流水,大气磅礴;贴近心跳的节奏,仿佛能感受到世间万物的呼吸;悠扬空灵的声音,将两人从繁锁的现实中彻底超脱……

在这往生歌咒的吟唱里,在蓝晶雪莲的浸泡中,在赤焰金火的烘烤下,马青河的身魂在慢慢地变得清亮,万青叶的身魂在缓缓地变得温润。炼身还虚,炼虚还实,大地轮回,万物复生,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有信心,只要努力了,总会有奇迹在希翼中生发。

不知过了多久,水晶缸里的人忽然坐了起来。

“我这是在洗浴吗?”马青河愕然自问。

“啊!六师兄!你终于醒过来了。”花青楼清晰地说。

“恭喜六师兄!”孟姜姑娘欢呼道。六师兄的复醒,给她凭填了无上的希望。

接着,万青叶也打了个呵欠坐了起来。

“好暖和。”

“万大哥!”孟姜惊喜道,眼泪倏然滑下,一颗悬空的心脏总算落了下来。

第156章、七色池

苏醒过来的马青河坐在水晶缸里,又无声地闭上了眼,嘴角泻着静静的微笑,好象很享受那一缸浅蓝色清浴的感觉。

“老十四,我这是怎么了?”

万青叶坐了起来,似乎还带着对孟姜姑娘的不满和怨愤,因此并没有搭理一直焦急地站在身旁的她,而是转脸去问站在马青河旁边的花青楼。

“大八哥,你和六师兄去阎罗殿旅游了一圈,还好又回来了。”花青楼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道。

万青叶道:“我记得六师兄被那条赤练巴蛇炼出的雷火给烧了,我则陷入了银练巴蛇的水阵里,后来就一无所知了。”

花青楼道:“你们两人应该是同赴黄泉路了。无涯龙老说他也需能让你们两人死而复生,我与孟姜便立即答应他。如果他能让你们俩复生,我和孟姜就跟他走。”

“什么?你和孟姜要跟他走!”马青河惊道,哗啦一声从水晶缸里站起来。

“是的,他实现了他的诺言,我俩也必须兑现我俩的承诺。”花青楼坚定地说。

万青叶也跃到地上,转脸问孟姜:“你真得愿意跟他走?”

孟姜幽怨地说:“你至今都不信任我,我留在中土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远走高飞去学艺修炼。”

万青叶瞬间怔住了,不知说什么好。

“青楼!我们走!”孟姜喊着,扭头离开了万青叶,走到无涯龙老身旁。

马青河道:“十五师弟,如果你们不愿以去,我可以再把这条命还给他。”

花青楼只觉得鼻腔突然酸酸的,眼睛湿润了。他对马青河和万青叶说:“生命是如此得珍贵,为什么要轻言放弃呢?再说了,龙老也是爱才惜才之人,并无他意,能被如此的绝世高人看上,也是难得的缘份,你们应该替我俩感到高兴啊!”

“这娃娃不愧是我龙老看中的才子,识大体,明大意,也必将会跟着我悟大道,通大法。我就不挽留你们两位了,你们俩可以告辞了。”

马青河向花青楼和孟姜拱了拱手道:“青阳不改,大江长流!十五师弟!孟姜师妹!咱们后悔有期!”

万青叶也向两人拱了拱手,却是一言不发,掉头跟在马青河身后走了。花青楼和孟姜立在原地,凝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肯回眸,难以释然。尤其是孟姜,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她是追随着万青叶才离开了奈何城,万里迢迢来到崇山峻岭里的;可又是万青叶对她身份的怀疑,让她对心中憧憬的灿烂情感产生了绝望。她为了拯救他的性命才承诺跟龙老走,可是他苏醒过来之后连看她一眼都不愿看,这让伤心欲绝,所以才在这最后的刹那下定决心跟龙老远走,以期永远摆脱这个这个令她伤心欲绝的男子。

“好了,两个娃娃跟我一齐去,先救缓那个不成器的兀鹫将军吧!”

龙老说罢,徒步向一片黑松林走去,两人遂在后面跟了上去。

黑松林后面有一个半隐半蔽的山谷。

山谷中有一座依山借岩、外形仿着山岩雕饰的简易修真宫。

进得涵洞宫门,但见那个受伤的秃鹫将军正躺在一张碧玉床上,呆呆地凝聚着宫极殿顶。

三只黑色妖鹫守在身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高人异士前来救治似的,见到无涯龙老皆俯首相迎。

无涯龙老从怀中摇出一个玄青的乾坤囊,伸手从中掏出一只玄青的玉瓶,倒出一些金色的液体于掌门中,以另一手的中指蘸取,朝一动不动的秃鹫将军弹洒而去。

“此乃我昔日在天极峰上秘炼的‘百解琼’,以峰顶刺穹岩上的朝露晚霜为基液,以峰上独有的烈蜂之蜜和静蟾之酥为基料,再和之以峰上的九种珍。花异草,方炼成此琼。能够解百僵,祛百毒,救命于垂危。”

无涯龙老一边弹撒,一边为他们解说。

“好了,一时三刻之后,他就会化转回来。”

龙老又带着他们来到宫后的一个七色池边。

“每个人都有六根五性,然而对于修炼者而言,根性越多,本性越杂,越难以炼升境界,修入无极。你们两人,肉身是本界之肉身,然本源有真体,女娃是玲珑体,这个你们都知道了;男娃是珠光体,这个你们尚且不知。然而不管什么体,我天极宗修炼的第一步,都是先在这七色池中洗上七日,洗去肉身之杂质,见得本性,方可炼诀潜修……”

第157章、仙刃玄兵

本来是六个人一起往前走,谁知走着走着变成了四个人,再走着走着又变成了两个人,这马青河和万青叶的心底,别提有多失落。两人遂祭起宝剑,低空郁郁飞行。

第二天上午,飞到了一片光秃秃的山崖,却见一只怪异的大鸟,哨兵似的站在前面青苍光秃的小山顶上。只是这只大鸟甚是怪异,一身火红的羽毛象一只两三倍大的雄山鸡,在这苍青色的山岩上,显得格外的夺目。

“六师兄,你看前方,一只火红的禽鸟?”万青叶急忙问马青河,恹恹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

“老八,看样子又有人在前面等我们了。”马青河无奈地笑了笑道。“至少是一只四品以上的灵禽!”

“那就杀了它,弄块四品晶石,也不枉我们在这东巴山区里艰苦卓绝的一行。”

“好!”马青河的精神头也被万青叶鼓起了。“这应该是一只凫奚飞尊。”

可是那只红色的飞禽好象并不怎么怕他们,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渐渐飞近了,也渐渐地看清了前面的目标,一幅猴子一样的面孔赤红而肃穆,一双蓝色的眼睛圆圆的,闪着两道诡厉的幽光。

“杀!”马青河飞速拔出肩上的“金松玉杵”向前掷去。

凫奚飞尊“扑拉”一声向前飞去。

两人“兹”的一声向前疾追,几个纵飞跳跃,已翻过了那片山崖,来到了一片郁郁苍苍的山谷松林。

“魔法长老!有客造访!魔法长老!有客造访!”这时,凫奚飞尊一边飞跑一边高喊起来。

“魔法长老!”两人惊呼。心中暗道,不好,又着那老幽魔的道了,急忙纵身欲退。

“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两位故人朋友。”随着那桀桀的哮笑,满头蚯蚓般长发的魔法长老,拄着那道古铜色的法杖,倏然从他们身后跃出,挡住了他们俩的退路。

“只是我很纳闷,你们两人怎么会没死?是如何闯出我的魔法大阵的呢?”

“老妖魔!你那点雕虫小技,还一时奈何不了我们。”万青叶佯笑道。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们的那四个师兄师妹都去哪儿了?恐怕都化为尘埃了吧!哈哈!”如夜枭般的哮笑声,在山林中飘荡。

“杀!”马青河高叫一声,挥着“金松玉杵”就冲上前来。

魔法长老举起法杖相迎,一股莫名的震摄力迎面飞来,一道金光闪耀,一声轰鸣震彻山谷,两人各自倒退了三丈。

“小子!几天没见,功法又长?”魔法长老惊道。

紫黑的身影再度挥动着古铜色的法杖飞速袭来,顿时摧枯拉朽,树倒石飞。

白色的身影挥着“金松玉杵”,只见玉影如龙影,金光如雷电,左右盘旋,上下翻飞,其法力尤在对方的法杖之上。

“小子!你手上这金不金玉不玉的棒子是什么法器?竟有如此威力?”魔法长老叫啸道。

“老妖魔,这是我们青阳派的几百以来的震山之器,大名‘龙魂雷神棒’,是我们的开山师祖青阳真人合天地道法、熔龙雷威力、百炼而成的大杀器,专门克镇你那种什么‘八角法杖’之类巫行法器的。”万青叶在旁边叫道。

万青叶已经看出来了,今天马青河的功力看似提升了一倍,实则就是因为这“金松玉杵”的威力和法力,大师尊的震峰之宝果然非同寻常,竟然相当于增加了一个五阶高手的威力,一定得好好吹吹,即使打不死这老妖魔也要吓死他。

轰!金松玉杵猛挥如雷奔,地动山摇。

当!八角法杖闪动如魔电,紫光闪烁。

“‘龙魂雷神棒’!我怎么没听说过?”对方一边打一边不住地问,可见其神魂修炼的境界之高,完全可以一心二用了。

“纳命来!”对方桀号一声,一道古铜色的法杖迎面挥来,犹如一道古老的魔咒,带着一股莫名的震摄迎面飞来。梁青山急忙挥剑迎上,但听“当”的一声震响,梁青山被震飞了回来,落到了两三丈外。

“好强的功法!”梁青山落在地上站住身子道。

旁边的祝英台和马青河急忙挺剑而上。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紫黑的身影挥动着古铜色的法杖飞速袭向两人,卷起了沙石飞天。

祝英台和马青河奋力迎战,两人手中的青阳剑死死地缠住了魔法长老的法杖。法杖翻滚,如同一道魔龙左击右攻;剑闪银光,如同两条劲蛇上下翻飞。两名五阶高手同时出手,总算稳住了这魔法长老,却也没有占到任何优势。

梁青山见他们不能取胜,再度挥起宝剑加入战团。

三人从三个方向将魔法长老围在了中间,三道白影裹着一团紫袍飞旋起来,纵横跳跃,金击咬鸣响彻山谷,凛列的杀气飞溢山间。

轰!法杖猛挥如雷奔。

当!长剑飞击如电闪。

他们一会儿打到峰顶,山岩在杖影剑光中震碎滚落;一会儿打到林间,树折杆断,木枝横飞。

魔法长老尽管是绝世高手,又有法器为兵,面对三个后人小辈的进攻竟然越来越感到吃力,不由地脑怒起来,心中对青阳派也有点刮目相看了。但梁青山、祝英台和马青河更是越打越吃惊,要知道他们三个人绝非等闲之辈。祝英台和马青河已达到了五阶玉龙境,梁青山更是突破了六界玄黄境,既便说三人刚刚突破,功力还停在原有的境界,可也是两个四阶高手和一个五阶高手啊!那对方是什么境界,六界上品?还是七阶亨通境了?

四人大战了几百个回合,魔法长老渐渐处于下风,便渐渐后退,梁青山他们几人就渐渐进追,他们追过了一座山脊,又追过了一座山脊,退到了一片辽阔的山间谷地中央。忽然,魔法长老怒号一声,猛然跃起,静静地站在空中,犹如魔神临世一般。

梁青山等人也一时呆住了。这个魔法长老炼的是什么功啊?竟然不用借助外物就能静立在虚空中,要知道,御空飞行都是要脚下踩着兵刃或法器的,而且还得有一定的速度,静止立在空中的人,他们可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魔法长老站在高空,既没有俯身进攻,也没有御空飞走,而是一手轻摇着法杖,一手掐念着法诀,最后向着苍穹高喊了一声。

“八角法杖!四面埋伏!化形大阵!给我收!”

就听东西两个方向轰然巨响,三十丈外,各自从地下冒出了一块千斤重的柱状岩石,将他们夹在了中间,顿时有一种灵力从两端向中间发来。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南北两个方向、三四十丈外,也各自冒生出两块柱岩,又将他们夹在了中间,同样有一种灵力从南北贯向中间而来。

接着就听见四周的虚空里发出噼呖啪叭的响声,空间象缩小了一般,而四周的山峰却是都突然变远了。

“阵法!”马青河道,“他原来布置了阵法在此伏击我们。”

“撤!”梁青山急吼道,“我们赶紧向外撤!”

第158章、破大阵

然而魔法长老毕竟不是寻常之辈,虽然渐落下风,并非意谓着他不能抽身反攻。只听他怒号一声,猛然跃起,悬立在高空之中,犹如魔神临世一般,一手轻摇着法杖,一手掐念起法诀。

“不好!阵法!快撤!”马青河疾声大喊。

与此同时,魔法长老向着苍穹疾声高吼:

“八角法杖!万千丛林!逆化大阵!一缕埃尘!”

马青河与万青叶疾身向外撤去,却听闻周围“哗啦啦”一阵蹴响,八棵高大的林木从八个方位飞速生长,瞬间耸入了高空,犹如倾天柱一般,从四极八荒将山谷围住了。

顿时有一种灵力从八棵树柱向中间发来,四周的虚空里发出噼呖啪叭的响声,空间再度被压缩,山峰渐渐变远了。

“我们又落入他的阵法了!”万青叶无奈地道。

“我们向外冲冲试试!”马青河说完,迎头向北方冲去,冲到十几丈外,就听得“嘭”的一声震响,象撞到了透明的墙壁一般给弹了回来,接着就看到了玻璃罩一样的阵法结界在嗡嗡地颤动和回响。

万青叶则用尽全力向南方冲去,冲到十几丈外,也闻“嘭”的一声震鸣,大阵的结界颤抖起来,却是完好无损。

“六师兄,这个结阵好象比上次困我们六人的那个,小了不少。”两人退回了中间,背靠着背,万青叶低声道。

“这次只有我们两人人,找阵眼也没用了,还是凭实力和手中的仙刃玄兵,看看能不能冲破它。”马青河低声回应。

“老八,你刚才把这‘金松玉杵’说成‘龙魂雷神棒’,还说什么是我们的开山师祖青阳真人合天地道法、熔龙雷威力、百炼而成的大杀器。难道这‘金松玉杵’真有此来历?”

“六师兄,我哪儿知道这‘金松玉杵’有何来历啊?只是我看这杵棒在你手中挥洒起来龙形雷威的,就胡编了个典故来吓唬这老妖魔的。”

“你别说,你还真不是瞎编,这‘金松玉杵’里显然封印了玉龙之神魂和雷电之天威的,否则也不至于将魔法长老打的口吐鲜血。”

“大师伯的镇山之刃果然与众不同。”万青叶叹道。

“咱凤鸣峰的‘五音仙箫’也绝非凡品,刚才你只用了‘叨’和‘来’两个低音就将魔法长老逼逼得连连后退,还击破了他的魔袍。这在以前是想都不可想象的。”

“嗯,我一会就试用一下中音试试,再激发一下它的潜力。”

“那我们就以两件仙刃玄兵合力冲阵。今天的这大阵以林木为基,显然巽雷的木位就应是其最坚固的方位,而其反位金位则应该最弱。”

“我们合力冲击它的金位,也就是西方和西北方位。”

“没错。”

“小子,你们俩在那儿嘀咕什么呢?临时抱佛脚是不会有用的。上次是山岩阵,自然形成的界域要宽阔些;这次是丛林阵,界域小了,但阵界却是更坚固。这次我就不走了,就站在这里亲眼看着你们如何逆化为尘埃!”

两人不再理会魔法长老如何嚷嚷,各自盘坐下来,遂凝神贯力一心运起气来,聚起丹田真气,只见自己的气腑内有数百颗源晶星石在跳跃。虽然他们的境界还处在五阶龙凤,可是由于这一路的凝炼劫磨,再加上无涯龙老的蓝晶雪莲和赤焰金心莲的还命化生,两人的功力早已超过普通的六阶高手了,修炼的境界要突入六阶玄黄,估计也是只等一个偶然的契机了。

一刻钟后,马青河倾起“金松玉杵”、万青叶手持“五音仙萧”,两个人合力向大阵的西方和西北方向冲去。

“龙魂雷神!”马青河手握着“金松玉杵”的青青玉端,疾声高吼,遂以金端为枪向西方的金位冲去。

只见马青河全身的真气凝聚到了“金松玉杵”上,身前玉龙腾跃、金雷闪闪,撞在大阵的结界上发出“轰轰”的响声,直接向前推进了几十丈远。

与此同时,万青叶手执“五音仙箫”,以真气吹动,仙箫发出了“叨——来——米——法——”的声音,一音更比一音高,箫前则闪烁着赤橙黄绿的光耀,箫音和箫光不停地撞击着结界,也冲出了几十丈远。

两人不断地合力冲击,大阵的西北方变得越来越薄弱,原先如牛皮大鼓般敦实而厚重的低沉的“嘭嘭”声、也变得轻脆清亮起来,显然那结界正变得越来越薄了。

“不好!”站在界外掠阵的魔法长老心中暗道。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这大阵的西北角就会被二人冲破的,必须设法补上一补。

于是,魔法长老跃到大阵的西北角外,以法杖抵住那棵阵脚大树,将魔法之气源源不断地输入,那棵大树便渐渐地长粗长壮了,枝叶也更为婆娑和茂密。

阵法之内,马青河和万青叶则明显地感受到来自西北方位的斥力在源源不断地增强,仅管两人更加奋力前冲,脚步却是在不停地向后滑移。

“该死!”万青叶高声骂道,身子却是“噔噔噔”向后面后退了十来步。

马青河也是无力推进,跟着向后缓缓地滑退。

“六师兄,难道今天老天真要将你我二人寂灭于此吗?”万青叶无奈地喊道。

“哈哈!”魔法长老在外面夜枭般的啸笑着,“不是老天要将你们寂灭于此,是本尊要将你们两人寂灭于此。”

“不要理他,先盘坐下来,运气顶住。”马青河对万青叶道。

于是,两人盘坐下来,闭目凝神,再次运功,凝气发力,聚力拼抵,倒是勉强稳住了后退的形势,可是也无法向前推进啊!

正在两人无可奈何地沉闷盘坐之际,忽听的阵外传来轰轰隆隆的打斗声,两人急忙睁目望去,但见阵外一个年轻而又熟悉的身影与魔法长老对打起来,远处还站着一位年轻而美丽的姑娘。

“十七师弟!”马青河惊喜地喊道。“老八!是十七师弟!”

“天不亡我啊!”万青叶喜道,“六师兄,你感觉到变化没?”

“这大阵的约法斥力在减弱啊!”马青河喜道。

“刚才眼看着我们要破阵了,那老妖魔便运起法杖以魔气补阵,如今十七与他打斗起来,他再也无暇补固法阵了。”

“老八,快点起来,我们两人借机破阵!”

两人一跃而起,再度挥起“金松玉杵”和“五音仙箫”向大阵的西北角冲去。

轰轰轰!轰轰轰!龙神雷威轰击不断。

叨来米!来米法!仙箫音爆闪鸣不止。

结界在嘭嘭当当地爆响,阵树在窸窸窣窣落叶,两人也在一丈一丈地向前推进,魔法大阵摇摇欲坠。

而阵外,李青童正施出“盘龙九掌”向魔法长老击去。

“盘龙九掌”威力无穷,每一掌都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轰鸣,大地被震裂,天空在爆响,山岩滚滚,碎石飞空,巨木横断,枝叉乱飞。

年轻的姑娘,则从远处笑看着这座水晶宫般的八角大阵,好奇地打量着阵里的两人,自己想伸手相助,却又不知从何处出手。

“老八,这八角阵根大树也被十七给震松了,我们俩一起发力,击毁这西北金位的阵根基树!”

“好!”

于是,马青河竭其全身之力、挥起手中的“金松玉杵”,万青叶竭其全身之气、吹响手中的“五音仙箫”,一起向西北的阵根大树击去。但闻“轰隆”一声巨响,巨树被摧毁,大阵破裂,两人“呼”地一声跃出那倒塌的魔法八角大阵。

第159章、同仇敌忾

魔法长老见大阵被破,不由地心神摇曳,李青童乘机一掌“田龙掌”飞速拍将过去。魔法长老急忙夺闪,殊不知“田龙掌”讲究的就是一个‘利’字,掌利如剑,方能斩万生,利而有气,气而生光,方能视万众如蝼蚁,斩万生如草木,这一掌他岂能逃脱。

但是,魔法长老毕竟是幽魔族一代宗师级的绝世高手,至少也是六阶玄黄境的上品,没准已进入七阶亨通境了,要想一掌斩杀谈何容易。纵然如此,李青童这一掌的速度和力度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根本就没法完全躲开,但闻魔法长老一声凄利的枭叫,左臂已被李青童飞掌拍碎了,他自知不敌三人,便飞也似逃走了。

“十七师弟!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啊!”

马青河高兴地说。这次如果不是李青童出手,他和万青叶恐怕性命休矣。

“我在山那边,听着这边‘轰轰’的击战声,就急奔过来,没想到是你们俩啊?对了,怎么就你们两人啊?他们四个人呢?五师兄呢?”

一提到这儿,马青河一下子就焉了,情绪一落千丈。

“唉!一言难尽啊!老八,你给十七师弟详细地说说经过吧!”马青河低下头、又摇着头叹起气来。

万青叶于是将分手后的经历大至讲了一遍,尤其讲到五师兄梁山伯和十四师妹祝英台为了保护他们四人、如何冲出大阵如何化蝶时,声音哽噎,眼圈也红了;当讲到马青河和自己如何被赤白两条巴蛇击杀、如何被无涯龙老救起,小十五花青楼和孟姜姑娘又如何兑现承诺随无涯龙老去雪域高原时,脸上一片愤恨难平,当然他怀疑孟姜的那段秘密一字未提。

“原来就是刚才那个魔法长老害了五师兄和十四师姐,早知如此的话,我定将追上他,将他碎尸万段,岂能让他带伤逃走!”李青童恨恨地说。

梁山伯是接引他入山拜师的大哥,又是他炼功学艺的传授人,可以说是如师如兄、半师半友,是他在这个世界最敬重的人和最信赖的人,如今落得这般结局,这令他如何不伤悲?

“快看!五师兄和十四师妹来了!”马青河喊道。

李青童仰首看去,只见两只五彩的蝴蝶翩翩飞了过来,直接飞到他面前,围绕着他萦绕盘环,尤其是那个大一点的颜色素一点的蝴蝶,扇动着翅膀不停地拂打着他的脸颊,他便心有灵犀地知道他是谁了。

“五师兄,是你吗?”他用手轻轻的拂了拂那只蝴蝶,那只蝴蝶便轻轻地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五师兄,你放心好了,紫阳山大典之后,我就去幽魔国,一定杀了那个魔法老妖,为你和十四师姐报仇。”

那只蝴蝶点了点头,扇动了几下翅膀,似乎是告诉李青童,他明白了他的心意。两只

蝴蝶遂飞落到李青童的两肩上。

“十七,这位美丽的姑娘是谁?你还没有给我们介绍呢?”马青河道。

“这位是我小时的朋友、玩伴,全名白素贞,如今是青城派的弟子。贞儿,这两位是我青阳派的六师兄马师兄和八师兄万师兄。”

“我叫马青河!”

“我叫万青叶!”

白素贞急忙拱手道:“见过马师兄!见过万师兄!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白姑娘一看就是五、六阶的高手了,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马青河回礼道。

“你们这么客气干么?”万青叶微微笑道,“白姑娘是十七的青梅竹马,我们是十七的同门师兄弟,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随意好了。”

白素贞却是脸色微微一红。

李青童道:“我们这一路西行走来,你们看,北方的幽魔族、西方的天族人,都不计余力地对我们大华修真界弟子进行围堵和虐杀。紫阳山大典之后,我就要先去北幽国,杀了那魔法长老等一干妖魔鬼怪,为五师兄和十四师姐报仇;再西赴雪域高原,打败大刑国尼玛宫和羽鹫宫,以雪我青阳派和大华修真界的耻辱,迎回十五师兄和孟姜姐姐。”

马青河道:“东海龙宫、西域天族和北幽魔族,觊觎我大华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三十年前的东海血战,天族人强行将紫阳派的珠仙子羁押于银河彼岸,迫使紫阳派的清巧师姐做了他们的圣姑,就是欺凌我们紫阳青阳的先例。如今更是变本加利,我估计,一场连绵天下的血战即将展开了。”

万青叶道:“我要和十七一起去,并肩作战。你呢?六师兄?”

马青河道:“如果掌门和师尊们不反对的话,我不但要亲去,还要动员青云青城的修真同仁们同去。”

白素贞道:“对,我动员我们青城弟子参加。”

李青童道:“我觉得我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加紧修炼,提高功力和战技,提高修真境界,方能在未来的征杀中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才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马青河道:“十七,这二、三十天没见面,我觉得你的功力和战技又提高了很多,难道你又越界升境了?”

李青童道:“六师兄,我倒是想越界升境,可是很难啊!说实话就是没实现。至于功力和战技,倒是提升了一些。”

万青叶道:“那位神秘的祖师伯给你开什么小灶了?你可不能将功法独贪啊!有时间传授点给我们。”

李青童道:“你们走后,他老人家倒是指教了我几方面的修炼:一个是火鸢锻,就是锻打和淬炼自身的肉体,让肉体本身变得更强大;一个是苍龙吸,就是锻炼和提高自身摄吸大自然灵气和灵力的功能,开源炼气;还有一个

是炼魂,主要是提高凝炼神魂的能力。”

马青河道:“火鸢锻、苍龙吸、炼魂术,锻体、炼气、凝魂,这是一名修仙修神者所要求的三大要件啊!如今你又都炼了一遍,可喜可贺啊!”

李青童道:“是的,六师兄,我也感到这三方面有些提升。我准备回青阳山以后就向师尊汇报,以期将这些在我们青阳派发扬广大,只可惜有些锻炼都是借助彼时彼地的山水地利的,只怕换了个地方未必会达到同样的效果。”

万青叶道:“我看你刚才闪击魔法长老的那一掌,即快又利,不象是我们青阳派的掌法,是不是祖师伯传授给你的。”

李青童一看难以保密了,只好说:“这确实是祖师伯教给我的一套掌法,但祖师伯让我发誓严禁外传,我岂能外露给你们!”

“小气鬼!”万青叶喝道。

“不过,我刚才与魔法长老对阵时试用了一下玉龙九掌,总觉得没发挥好,破绽不少,我现在复炼一下,你们帮我挑挑毛病。”

李青童说罢,不等他们说话,就施展开来。

“玉龙九掌第一掌:潜龙掌,潜龙腾飞,鳞爪飞扬,如日初升,其道大光。第二掌:田龙掌,就是刚才击伤魔法长老的那一掌,现龙在田,蝼蚁万生,利掌出鞘,寸草不生。第三掌:山龙掌,猛虎啸谷,百兽震惶,妖魔拦道,见血封喉。第四掌,水龙掌……第五掌,火龙掌……第六掌,雷龙掌……第七掌,风龙掌……第八掌,天龙掌……第九掌,魂龙掌……”

李青童一掌一掌缓缓地演练了一遍,还一边演练一边解说。

三人看罢,心中狂喜,也就是说,李青童悄悄地传授了他们三人一套最无敌的新掌法。

“多谢小师傅!”白素贞恭手笑着拜谢。

“多谢小师傅!” 马青河和万青叶也急忙恭手行了一个大礼。

李青童急忙道:“我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啊!我只是对刚才激战魔法长老的玉龙九掌复原了一遍,以期你们三位帮我找一找破绽。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说到我们要想报仇,就得抓紧修炼,提高功法,对不对?”

万青叶笑道:“对对,我们要争分夺秒地修炼,抓紧提升自己的功力,大典之后就杀往幽魔国去。”

四人相视一笑,谁也不再提掌法的事,皆揣着明白装糊涂。

马青河道:“我们已经走过巴山山脉的中心腹地了,天族人和魔族人一路的埋伏和阴招损技皆被我等所破,我们虽然损失不小,他们的损失更大,估计暂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如今离紫阳大典已经不到一个月了,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四人遂祭起宝剑,急速御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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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紫阳在望

苍山连绵,层峦叠障,从脚下往身后飞逝。

白云朵朵,团絮堆雪,在头顶上方变化无常。

在这无际的青山莽峦和浩渺的白云苍狗之间,有四个白色的身影,各踩着一道白亮的利剑,银芒闪闪,横展双臂,犹如银凤骄舞,雄鹰翱翔。

“六师兄!飞了三天了,应该快到了吧?”万青叶高声问。

“应该快到了!你看前方那个山坳里,炊烟袅袅,青砖红瓦,没准就是大名鼎鼎的魆嵬镇了。我们飞过这片山峰、就落下去看看。”马青河高声道。

“那我就先行探路了,我都有点饿了。”万青叶说着加速冲向了最前方。

“童儿哥!你看下面有两座湖!太美了!”白素贞大声喊着。白素贞和李青童并排飞在后面。

李青童随着她的喊声放眼望去,但见层峦如聚的苍山黛峰之间,有两弯明媚的湖水,镶嵌在周围的黛青色山峦林莽中间,简止就是自然造化的一双眼眸。

“象你的眼睛一样美!”李青童高声回应道。

“臭贫!”白素贞转头怒视了他一眼。

四人加快了飞行速度,顷刻之间就飞越了几道青山,万青叶飞在最前面,率先口念心诀,手掐剑诀,缓缓向下降落。后面三个人也跟随着向地面落去。

“贞儿,你看下面好象有两个人?”李青童大声喊道。

四个人一起俯瞰着下面,但见土黄色的山道,蜿蜒盘环,宛如蛇行。山道绕过一个凸起的山岗,地势稍高之处,高耸着一棵枝叶繁茂的银杏古树。古树下面,有两个人站在那儿,正面朝西方眺望着什么。

四个人飘落在古树后面二十丈开外的山道上,然后便步履轻盈地沿着山道向他们疾步走去。

“翠华峰、章莪峰、猿翼峰、凫丽峰、羽望峰、丹熏峰、狐岐峰、飞绝峰、无极峰,还真是九重山啊!”一个衣着朴素的青衣少年,背插一口古铜色的宝剑,一边数着一边自言自语地惊叹。

“紫阳三道弯,青蛇爬云天,九峰盘瑶玉,白头饮天泉。”一个黑衣老者在旁边念唱道。

“这歌谣是什么意思?老人家。”少年人问。

“这是本地的一段山谣,是夸赞这紫阳山的。这紫阳山啊!由九座漂亮的山峰,象青蟒一样连环盘绕而成。九座山峰,盘环而上,形成三道盘弯,一峰更比一峰高。你看前面的两座,清晰可见。中间的五座,就一座比一座模糊了。那最后面的两座,听说一般情况下,只能模模糊糊地望到高耸入云的轮廓线,是看不到峰顶的。但是今天你很幸运,你看那飞绝峰的白色峰顶,象一把青光剑白刃尖,直插云霄,还闪着五彩的霓光。但是,无极峰还是看不到峰顶,名字也

起得真是应景啊,无极!纵然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也很少能看到峰顶的。据说就是紫阳山周边氏族村寨里的人,一辈子也没有几个人能看到无极峰的峰顶的,更别上爬上去了。传说那峰上有九条尾的斑虎,有带翅膀的野羚羊,有角上开花的梅花鹿,魆嵬镇的人,曾经好几次组织了一帮人上去打猎。”

“结果怎么样?”少年人盯着老人好奇地问。

“你猜呢?”老族长笑着问她。

“我猜啊?九尾斑虎他们肯定捕不到的,野羚羊和梅花鹿应该能捕到几只吧?”

“哈哈哈……”老人笑了。

“怎么了?”年青人问。

“还捕野羚羊和梅花鹿?!他们山门都没摸到,别说无极峰,连飞绝峰的山脚都没踩到,一到狐岐峰就迷路,转着转着就转回了原道,每次都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呢?”年轻人好奇地问。

“天知道!”老人叹了一口气,“你就听这名字吧,狐岐峰,飞绝峰,无极峰,就这个顺序吧,上苍为什么这么安排啊?也许上苍有上苍的不言之密吧。”

“怎么会有白色的银顶呢?怎么会有五彩的霓光呢?老人家!你老再给讲讲呗!”少年人恳切地说。

“因为最后的这两座,它高耸入云,峰顶终年被晶亮的冰雪所覆盖,所以有人管它叫作白头峰。到了夏天,冰雪融化,就形成一道道瀑布从峰顶流出,恰似银练从天而落,水珠四溅,在阳光的照耀下,有时就能看到五彩的霓光。瀑布的水落到山涧,形成了一条条山溪,最后汇成了好几个山湖。”

“老人家,我明白‘白头饮天泉’了。那‘九峰盘瑶玉’是什么意思?”少年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态。

“哈哈!你这娃娃。不过我喜欢您这个样子。这句很简单,因为这首阳山盛产各种美丽珍贵的玉石,而且九峰产玉,各不相同。”

马青河等四人听着两人的对话,跟着放眼望去,但见九座山峰,盘环而上,形成三道黛青色的屏障,一峰更比一峰高,前面的两座清晰可见,中间的五座就或多或少有些模糊了,到了最后面的两座,则如青峰白刃直插云霄。两峰中间,隐约还有一道白色的瀑布,闪烁着一些模糊的霓光。

“请问两位公子!这条道可是通往魆嵬镇的?”

两人正全身贯注地眺望着前方,忽听背后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急忙转身回望,见是三男一女四个剑侠一样的人物,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正是!四位也是要去这紫阳山参加千年大典的?”青衣少年问。

“公子怎么知道的?”万青叶反问。

“因为我和你们有着同样的目的啊!”青衣少年

笑道,脸上展露出恬静的欢欣和微笑。

“原来是同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万青叶拱了拱手道。

“在下华山宗弟子姚远。请问几位是……?”

“我是青阳山的弟子万青叶。这位是我六师兄马青河。这位是我十七师弟李青童,这位姑娘是青城派的师妹白素贞,皆是前来奔赴千年大典的。”

“请问老人家如何称呼?”马青河恭敬地揖手相问。

“我是那边左丘氏寨的,是这位萧公子请过来的向导。现在好了,你们人也多了,那边五里外就是这紫阳山外的山口第一镇魆嵬镇了,你们同道相遇也都有了伴,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告辞喽!”

“多谢老人家!您慢走!”青衣少年恭敬地上前相送。

“甭客气。”老人家疾行而去,脚步却是轻快得很,犹如炼家子一般。

“这紫阳山真不愧是修真圣地啊!连一位向导老人家都有如此功力!”李青童叹道。

诸人正要转身向魆嵬镇走去,又听背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喊声。

“桑妹你等等我啊!”

诸人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位一身红衣的姑娘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从对面的林间山道上疾驰而来,一个一身皂衣的青年男子骑着一匹白马,在后面紧追。

“各位可都是前往紫阳山的?”红衣女子已经飞驰到跟前,娇声问道,接着勒住缰绳翻身跳下马来。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如霓虹绽现,定睛细看,只见这姑娘,身材丰润,黛眉圆脸,一身粉红的绸缎把人打扮得娇娆不凡,一把精致的佩刀使娇娆丰媚中平添出几分英气。那匹枣红色的宝驹,红色的马鞍上都镶着翠玉金边,一看就是一位富家小姐。

“正是。请问姑娘如何称呼?”万青叶拱了拱手道。

“桑妹你骑得太快了!出了事我可负担不起啊!”

这时皂衣少年也追了上来,翻身下马,气喘嘘嘘地说。只见他身材修长,眉目清瘦,一身黑绸缎的皂衣,一把精制的长刀,同样是镶玉镏金的马鞍,显露出一派富丽阔绰的气象。

“可我也没让你负担什么啊!”红衣姑娘和他斗嘴道。

“青云派饶桑儿见过各位少侠!”

“青云派陶青泥见过各位少侠!”

众人相互见礼,个个兴志盎然。

这些才俊少年,来自不同的宗门流派,抱着相同的求道之心,经过长途跋涉,历经千难万险,如今终于来到了自己多年向往的道法圣地。

紫阳山就在眼前,魆嵬镇就在脚下。

他兴奋地欢呼着、雀跃着,一起奔向那紫阳山的大门——山口第一镇——魆嵬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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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七宝楼阁

七个少年人兴高采烈地沿着弯曲的小路向魆嵬镇走去。

两边草长莺飞,远处林木迤逦。看着就在眼前,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进得镇来。

这个魆嵬镇,比他们一路上看到的其他小镇都富足而繁华,沿街是两层三层的小楼林立着,青砖青瓦的,精制而有气韵,每隔不远还能看到一座座客舍或酒肆相连。

三三两两的当地人从身旁匆匆走过,他们大都穿着五彩漂亮的绸缎衣裳,很少有穿麻衣粗布的;衣裙上大都绣有蛇形的图案,看上去有点诡异,所以也比较好认。

“请问大哥,紫阳派的礼宾司怎么走?”万青叶问。

“沿着这条主道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右拐,那座最高的七宝楼阁就是了。”绿色缎袍的男子自豪地说。

“多谢!”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走在街上也能嗅到诱人的饭菜芳香和清醇的酒香。

“是紫阳山的存在,造就了这里的繁华。”白素贞笑道对李青童说。

“紫阳山的存在还能造就繁华?”李青童惊问。

“当然啊!这魆嵬镇是我们大华国人去紫阳山唯一的西行关口。平时前往拜山求愿的笃男信女,每年招考季节赶来入山拜师的青年男女,四方宗门前来拜访的同道,大华朝野四季不断的游客,不但让这魆嵬镇繁华起来,还让这个小镇声名远播,如今竟有‘大华第一镇’之称了。”白素贞解释道。

说话之间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转身一望,但见百步开外有一座丹墙翠瓦的门楼,门楼里面高耸着一座丹墙翠瓦的七层楼阁,巍而不肃,倒是飘逸着一种清雅和高远的气息,格外得引人心目。众人便兴奋地快步赶去。

门楼内侧摆着紫檀桌椅一套,一个白袍少年坐在那儿,守着笔墨纸张,一看就是负责登记的。

“请问青云派的苏师兄和韩师兄到了吗?”红衣姑娘饶桑儿走到前面问。

“我给你查查看,有的,青云派……苏青岳、韩青岩、鲁青涛,来了三位了。”

“我来自青城派,姓白名素贞。”

白袍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瞬间闪出一道明亮的眼神,惊讶的说:“女神啊!”

白素贞微微一笑,问道:“我有同门先到了吗?”

“有有!我给你查查,阳南川,贺七郎。”

“华阴宗,姚远。”白袍少年看着他登记念道,“是挺遥远的。”

最后是青阳派的三位签名登记。

“少宗总算来人了,师尊们都盼着呢。”白袍少年喃喃地自语道。

“有朋远来,悦然接待。”

诸人登记完毕,白袍少年转头向里面喊了一声,立即有一位白衣白裙的姑娘风也似的疾走出来。

少年给他一一作了介绍。

“这下好了,三大‘青’字派总算聚齐了,请跟悦然前来。”姑娘高兴地说着,眼眸光闪亮落。

“你名字叫悦然?”万青叶惊异地问她。

“是啊!我叫李悦然,有什么不对吗?”白衣姑娘抬起明亮的眼眸问。

“没有没有,这个名字好!李师妹的名字好!”

诸人便踏上晶白的白玉地台,穿过宽阔的庭院往里走去。迈进高高的七层楼阁,站在砌玉镏金的大堂里。悦然姑娘为诸人一一分配房间。

“青云派的两位,苏青岳师兄已经在三楼左侧给你们预留了房间。青城派的白师妹去三楼右侧吧,你们的阳南川师兄也为你预订了。青阳派的三位去四楼右侧。华阴宗的这位师兄,你是喜欢住一楼呢还是喜欢住七楼呢?”

“请问姑娘,他们几位都是三楼四楼的好楼层,为何到了我就顶天立地了呢?”姚远笑着问。

“对不起了,公子,三楼四楼都给四大门派安排完了。”

“那二楼五楼呢?”

“二楼五楼也都为四方八荒的十几个大宗门预留下了。”

“感情我们华阴宗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派,看来我们不应该来了。”姚远气亨亨地说。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但房间确实是这么安排的。”李悦然急忙解释,仍是一脸的和颜悦色。

“好楼层好房间有的是,有道者住之,有功者居之。”楼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

诸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的白袍修士高声解答着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两位三十多岁的青衣修士。

“小小的华阴宗,有何道功法术?还想住三层四层?这是大名鼎鼎的七宝楼阁,有你华阴宗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旁边一个青衣人接着说。

“汪师兄!你总算回来了。”李悦然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外表平和,但内心还是挺紧张的,看见能作主的师兄来了,急忙站到身材高大的白袍修士跟前。

“苏师兄!韩师兄!总算见到你们了!”饶桑儿娇喊着,疾步奔向两个青衣人,陶青泥也跟了过去。

“饶师妹,陶师弟,你们总算赶来了,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吧?”刚才说话的青衣修士、一个赤脸剑眉的高个汉子热情地问。这是他们的师兄苏青岳。

“路上并没遇到魔族和天族的高手,但遇到了几个咱们中土的小宗门,他们说这道上本来是有不少魔族人和天族人设置的关口路障的,可是前些日子有三个青云派的大侠一路杀将过去,遇关夺关,遇贼杀贼,杀得他们人仰马翻,那叫个痛快啊!”饶桑儿眉飞色舞地说着。

“哈哈!魔族人和天族人,处处和我大华道功流派作对,杀的就是他们。”苏青岳笑道。

“看来华阴宗来的人还来了不少啊!以数量之众掩功法之弱?”另一个青衣修士、一个黄脸微胖的汉子看着李青童等人不屑地说。这是青云派的韩青岩。

“这位仁兄高抬我们华阴宗了,他们三位是青阳派的少侠,华阴宗只来了我姚某一人。”姚远不亢不卑地回答。

“啊!原来三位是青阳派的同道师兄师弟啊!请问三位如何称呼?”韩青岩脸上急忙换成了热情的笑容。

“青阳山凤鸣峰座下弟子马青河。”

“青阳山凤鸣峰座下弟子万青叶。”

“青阳山缥缈峰座下弟子李青童。”

三人一一揖手通报了姓名。

“我是紫阳派羽望峰座下的汪清洋,算是在这镇上临时负责接待的迎宾使。”刚才说话的白袍修士走上前来揖了揖手道。“怎么没见到少宗的商青田师兄和梁青山师兄啊!”

马青河上前一步道:“商师兄因事未能下山,梁师兄倒是下山来了,却不幸寂灭于魔族人之手。”

“啊!被魔族人杀害了!商师兄可是五阶高手啊!”汪自洋惊道。

“魔族的什么人这么强悍?”苏青岳问。

“魔法长老!”马青河恨恨地道。

“我们在巴山山脉的腹心地带,陷入了魔法长老的幽魔法阵当中,五师兄为了保我们冲出大阵,自己寂灭于法阵里,一起寂灭的还有十四师妹祝英台。”万青叶缓缓地解释道。

“魔族人的阵法?哎!”汪清洋惊问道!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苏青岳拍了拍汪清洋的肩膀说:“汪师兄不必着急!青阳派的师兄师弟们破不了他们的法阵,并不能就说我们青云派也破不了,晚上咱们再商讨商讨教。”

汪清洋急忙接过话茬说:“对!晚上召集已到的各位英雄,共同商讨商讨。各位同道,远来辛苦了,先都入馆休息吧!”

“稍慢!”众人正要散去,姚原高喊了一声。“我的住处还没按排呢?我一楼怕潮,七楼怕风……”

“这……”汪清洋被刚才阵法的事闹得正头痛呢,一时迟疑起来。

李青童上前道:“我们青阳派实到的人员会减少几位,不如把给我们青阳派预留的房间倒出两间来,供华阴宗的同道居住,汪师兄你看如何?”

“既然你们少宗同意,我没有不同意见。”汪清洋漠然答道,转身独自走了。

第162章、特别晚宴

鉴于三大‘青’字派的年轻弟子都已到齐,紫阳派礼宾司便通知各宗各门的人,将于晚上酉时两刻,在七宝楼阁一楼的道功法堂内、举行一次特别的晚膳宴会。

当今天下,紫阳派、青云派、青城派和青阳派,并称修真界的四大道仙流派。

紫阳派创派两千多年了,一直雄居于中土西侧巍峨的紫阳山上。由于开派祖师青衣道尊传承了天道天书,尽得宇宙道真玄机,再加背靠昆仑山,沾得神域仙脉,自然是百宗朝拜,万门敬仰,在江湖上和修真界那是一呼百应的领袖,犹如夜空中那高高在上的紫微星,俯瞰着浩瀚的大地,闪耀着无尽的光芒。

青云派立派于中原北侧的青云山,青城派立派于西南山川的青城山,两派也都有着近两千年的传承,实力和影响仅逊于紫阳派,甚至也差不了多少,那是修真界拱卫中土大陆的南北两翼。

青阳派是紫阳派的第七代传人青阳真人云游到东海之滨所创立的,虽然掌教只传了三代,但青阳派与大华朝同期崛起。青阳真人目光如炬,坚持“出世之心入世之眼”创派宗旨,立身山中眼望朝野,将道法修炼的不同境界概括为“九阶三清”,为朝庭培养了一批又批的俊杰人才,三百年来这些弟子在大华朝出将入相,所以在当朝的影响比紫阳派都大,早已鹤立于四大名派之列了。但青阳派在紫阳派面前仍谦逊地自称少宗,从而获得了广泛的好评,再加上行事举策道义为先,如今在修真界更是声誉鹊起。

只是近些年来,随着大华朝渐渐地走向衰落,西面的大刑国、北面的大幽国和东海诸国乘势而起,渗透进了大华朝的里里外外。他们扶持本土的异门邪教,围堵和蚕食紫阳山周围修真界的武林势力,围困紫阳派,妄图切断紫阳派与三个“青”字大派的联系,等待时机斩灭这中土的道宗,湮灭大华的道统。那些衔接大华朝腹地的莽林山川、江河大泽,相继被魔族大幽国、天族大刑国蚕食和东海龙庭的幽暗势力侵吞了不少,紫阳派的风头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酉时未到,白天在阁门负责签到的白衣少年刘华灿和负责接待的姑娘李悦然、就早早地来到一楼的道功法堂,安排和准备今晚的宴会了。两人刚到,就见青阳派的三人率先走了进来。

“马师兄!万师兄!李师弟!这么早!”刘华灿急忙上前打招乎。

“老宗的事就是我们少宗的事,我们也不过是先过来看看,看看能帮上点什么?”马青河谦逊地说。

“谢谢你们啊!马师兄。其实也没什么,这儿有不少的义工,我们俩也只是动动嘴而已。”刘华灿答道。

“悦然师姐,很高兴在这儿遇上一家子的姐姐。你也是‘清’字辈的?”李青童笑着说。

“是啊!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我是入门不到七年的年轻弟子,师傅说现在都移风易俗了,名字中也不一定非得嵌上个‘清’字,就直接叫原名了。”

“请问你师傅是哪位?”

“我师傅——就是大名鼎鼎的玄明子啊!”李悦然骄傲地说。

“我师傅也是玄鸣子!”万青叶插言道。

“我知道了,凤鸣峰的首座嘛,和我师傅一样得大名鼎鼎。”李悦然道。

“他们两人还都是真正的性情中人,脾气相似,听说还是一对三十多年的知己。”万青叶道。

“是啊!一对性情中的师傅,还带出了一对性情中的弟子。”李悦然悠悠地叹道。

青阳山的三位当然明白,她指的是如今在天族做圣姑的清巧姑娘——紫阳派玄明子的女儿、和青阳派玄鸣子的弟子——自己的五师兄商青田了,这在两大门派是尽人皆知的牛郎织女。

“悦然师姐,你知道今晚宴会的主要内容是什么?”李青童悄声问。

“应该是魆嵬山谷里阵法的事吧?”李悦然不太确定地回答。

谈话之间,各宗各门的弟子也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法堂,有紫阳派负责礼宾司的两位师兄袁清啸和汪清洋,有青云派的苏青岳、韩青岩和鲁青波、陶青泥和饶桑儿,有青城派的阳南川、贺七郎和小师妹白素贞,再加上华阴宗的姚远,巫云宗的楚云天、芈幻尘,潇湘院的祝嫣台、岳纤绸,渔阳门的赵无疾、燕北胜,天姥司的吴秀涛、奚如鹃,南越宗的阮忠勇、阮智勇、陈向华,十万门的冼志达、高北望、韦白凤,大理司的段山玉、白胜天……各路少侠公子不下五十余人。

汪清洋笑着对袁清啸说:“五师兄,原来各门各派都是安排了少年弟子打前锋啊!长途跋涉,以图磨砺,掌门真是料事如神啊!”

袁清啸笑道:“那当然,所以掌门师尊连题目都预先留好了,我等后辈多学着点吧!十一师弟!”

“马师兄好!万师兄好!青童师弟好!”巫云宗和潇湘院的人看到了青阳派的三位,老远就和他们打招乎。

“苏师兄这边请!韩师兄、鲁师兄这边请!”今晚的主人袁清啸和汪清洋礼让着,与青云派的五位坐在了首席的一桌上。

白素贞喊了李青童,李青童又喊了姚远,这样,青城派、青阳派和华阴宗的人就坐在了一起。

各路英雄少侠都相互打着招乎、礼让着相继坐下。每桌七、八个人,共坐了七桌。

酉时两刻,开始上菜上酒,特别膳会准时开始。紫阳宗迎宾使袁清啸主持了晚膳会。

“各位少侠!各位公子!我和十一师弟受掌门师尊安排和委托,担任这次礼宾司的迎宾使,在这山下魆嵬镇的七彩楼阁迎接各门各派的贵宾。各位一路长途跋涉,遇山劈道,遇水架桥,一路上还要摆脱各种凶灵妖兽,还要摆脱幽魔天族的缠陷拦阻,你们辛苦了!”

同桌的苏青岳这时站起来,高声道:“感谢紫阳派玄阳子掌门的关怀,感谢袁师兄和汪师兄的厚爱。我是一点也不感到辛苦!紫阳大典,千年一聚,赴汤蹈火,我们心向往之。”

“紫阳大典,千年一聚!赴汤蹈火,心向往之!”他身旁的韩青岩立即站起来高呼起来。

“紫阳大典,千年一聚!赴汤蹈火,心向往之!”旁边的几桌立即有二十多人跟着高声欢呼。

“这也太做作了吧!”白素贞娇声道。

“嘘——!小点声。”她的同门八师兄阳南川小声叮嘱道。

“太假了!糟糕!我突然胃不舒服”李青童小声对她说着,急忙以手抚胃。

“你怎么了?”白素贞睁大眼睛盯着他急切地问。

“反胃。”

“反胃了?”白素贞莫名其妙。

“这么多恶心的苍蝇,能不反胃?”李青童认真地说。

“你都坏死了!”白素贞急忙以拳背朝他的胃部猛捶了过去。

“别闹了,听那边说什么。”李青童道。

“……今天,只所以把这迎宾司设在了山外,就是因为山上清规戒律太多,紫阳派也明白各宗各门的差异性,门规戒律各有不同,况且都是年轻人,炼精化气的人,身体都需要大补,再说了,谁不喜欢吃肉呢!”

袁青啸在那边高谈阔论,众人一片鼓掌声。

“来!把酒都满上!”

第163章、三种奖品

酒是产于紫阳山南侧六百里处银泉谷中的名播大华的银泉液,入口甘醇,浓而不烈,回昧绵长,舒筋不醉。

菜是这魆嵬镇方圆三千里内的山菜山珍、山禽山兽。肉菜有闷炖云崖鸡、焦烤银川兔、清蒸江渚鱼、香炸玲珑虾;素菜有清炒星稀芽、凉拌紫萝梗、三花一叶翠、碧角炒红菱。可以说是肉菜味浓芳香,素菜的清心开胃。各宗各门的弟子,平时别说吃了,很多连听都几乎没听说过几种。

正所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宗各派弟子间的话便渐渐多了起来。

“袁师兄,听说此次千年大典之际,贵派的掌尊们还为‘清’字辈的弟子专设了青年才俊奖,请问可有此事?”青云派的鲁青波高声问。

“有的。”袁清啸答道。

“奖品是什么?”鲁青波兴奋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奖品分一二三等。三等奖品,紫阳剑一柄。”

“紫阳剑!”堂内一片羡慕声。

就象青阳派弟子手中的青阳剑、青云派弟子手中的青云剑一样,紫阳剑可是紫阳派弟子的标配兵刃,在修真界十大宗门的兵刃排行榜中高居首位,修真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啊!

“那么一等奖二等奖呢?”有人急切地问。

“一等奖,奖品是紫阳派独有的‘灵犀衫’一套。”

“哇!灵犀衫!”众人一片惊叫。

在江湖上,“灵犀衫”就是一个仙幻传说。

传说紫阳山无极峰上,生长着一种神奇的空桑树,空桑树叶喂养出来的仙蚕吐出的丝,叫作仙蚕丝,用仙蚕丝纺作的衣裳就叫“灵犀衫”。据说这“灵犀衫”穿在身上,置身于雷火之中而不怕击烧,沉身于冰水之中而不浸湿寒,踏行于江海之上而身不沉,跌落于虚空之中能浮风保命。而且,这“灵犀衫”穿在身上还会变化生长,身长高了它会跟着长,身瘦了时它也会相应地跟着收缩。

“贞儿,‘灵犀衫’!”李青童用手碰了一下白素贞道。

“嗯,有人已经提前为我们珍藏一套了。”白素贞小声说。

“袁师兄,二等奖是什么呢?”青云派的苏青岳高声道。

“对,赶紧揭开二等奖的标的吧!”青城派的人也高喊起来。

听完三等奖,象苏青岳、阳南川等这些的四大名派的弟子并没太当回事,毕竟四大名派各有各的标配兵刃,而且也不会差太多,可是一听完一等奖他们可就心动了。“灵犀衫”可是紫阳衫独有的镇山奇宝啊,而且“灵犀衫”的灵力是成对穿着时才最神奇。传说这一对灵犀衫,若由两个年龄相仿、心犀相通的男女穿着,比如说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侣恋人、再或者一对心领神会的夫妻佳偶,穿着它效果会更好。远隔千里的人,穿上它,能相互彼此地感应到对方,甚至是想对方之所想,思对方之所思,能相互地心联神应,共同趋吉避凶;而当两人牵手在一起时,携手江湖,联袂进出,“灵犀衫”则能激发出两个人的潜能,功力还会成倍地增长。因为这两棵空桑树,本是两粒种子被风吹落在一起后,从同一个地方一起长出来的,所以长成树苗后,两棵小树杆是紧紧地长在一起的。后来被人为地分开,斩断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相互纠缠在一起的根须,重新栽培。但是两棵树树冠上的枝条,却都是挤着争着往两棵树的中央伸展生长。两棵树中间的部分,枝繁叶茂、枝条粗状;而两棵树的东西两端外侧,不但枝叶稀疏,而且枝条长出来后都还往中间回转,仿佛是阳光只照射到了两树的中间而两端永远是黑暗一般。所以这两棵空桑树养出的仙蚕才具有无限的灵性。

“这二等将嘛——”袁清啸故意拉着长音不说出来。

“二等奖到底是什么?袁师兄你别老牛大憋气好不好?”众人实在忍不住了。

“二等奖其实只是一片玉碟。”

“一片玉碟?一片玉碟也能成为二等奖的奖品?”有人不解地问。

“这一片玉碟里,记录了紫阳派的一套修炼心诀,是紫阳派的绝学独传,叫作‘太虚心经’,是一种炼神术,能加快和提高炼神还虚的效率。”

“啊!”众人大惊。

修炼之人都知道,炼精化气易,炼气化神难,而炼神还虚就更能难了。

可是要想从五阶玉龙境界再往上更新一层,炼神还虚就是关键的环节了。可以这么说,炼神还虚的质量,直接决定着一生的修炼高度。你说这炼神珍贵不珍贵啊?

“这个你没有了吧?”白素贞笑着看着李青童说。

“这个没准我还真有,而且比这儿的二等奖更正宗。”李青童笑道。

“怎么会呢?吹牛吧你。”白素贞不屑地说。

“不信啊!回头我教你一段你炼炼看。”

“啊!还真有啊!”白素贞惊异道。

“袁师兄啊!奖品说完了,说说获奖的途径吧?”四周有人喊起来。

“对对!赶紧告诉大家如何才能获得这些奖品宝物啊?”

袁清啸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这次千年大典,千年一届,参加者应该说都是幸运儿,物别是‘清’字辈的年轻一辈,掌门师尊说,都是我们道真界未来的精英和骄傲,因此就想挑一些优秀者,送一些仙刃玄宝以示激励。可是,宝物也不能人人有份啊!那样就失去了激励作用啊!更不能搞平均主义!如何挑选优秀的人才呢?不如搞个奖项,送个彩头有意思。搞什么奖项呢?有人就提到了这魆嵬幽谷。魔族人和天族人经常偷偷地来这紫阳山前的附近捣乱,前些日子,他们就在这魆嵬幽谷里,布下了三个法阵,因此,掌师尊灵机一动门,就借这破阵为由,挑一些青年才俊送些宝器玄刃的给大家。”

法堂内立即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请袁师兄讲讲破阵和获奖的规则。”周围立即有人高喊起来。

“是这样。魆嵬幽谷是外界通向紫阳山最直截的走廊通道,从这儿走魆嵬走廊进去,要比从其他地方绕行能缩短三分之二的路程。前段时间,魔族人和天族人,从外向里设了三个阵法。这三个法阵骑在魆嵬走廊上,串成一线,是外界入山的必经之路,它是躲不开的。所以,这次破阵和获奖的规则就是,从外向内,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能顺行地穿行通过这三个法阵的,就给予三等奖;安然穿越且能破掉一个法阵的,给予二等奖的奖励;安然穿越且能破掉两个法阵的,给予一等奖的奖励。所以,这获奖的要件是,先是过,挨个过得去才有可能获奖;第二步才是破,过完回头破阵,才能获得更高的奖项。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了!”

众人一一回答。

“明白了就好!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早上我们就一起过阵破阵去!”

第164章、大阵当前

魆嵬谷因为开口于魆嵬镇边上,才被世人冠名以魆嵬谷,也称作魆嵬幽谷或幽嵬谷。这魆嵬谷夹在两侧的群山峻岭之间,南侧的九重莽魆山是大华国的,北面翻过嵬峄山不远就属于北方的幽魔国的边界了。

魆嵬谷东西纵深近三百里,谷深林密,地形复杂,岔路也繁多,当地人是很少有人往其深处走的,只是偶尔有一些胆大的猎户结群进谷狩猎。据他们说里面有成伙结群的凶豺恶狼,有一对一对的食腐鹰和双头蟒,还有金瞳赤焰虎、金光紫魂豹等三、四品的凶灵兽。过往的客商为了赶路,有时也成群结队地带着兵器穿行。一两个人就敢进谷的只有那些赶赴紫阳山的修炼弟子,因为他们精通武术功法,艺高人胆大。

可这些都是三个月前的情况,如今又变了,只因三个月前,魔族人和天族人在这魆嵬谷中设下了三个大阵,目的显而易见,就是阻挡大华朝四面八方的修真门派前来参加千年大典,给素来以老子天下第一而自据的紫阳派一个下马威,同时也威压和震摄大华朝修真的各门各派,这次我们魔族和天族就明火执仗地打你们的脸了,看你们怎么办?

三个月来,紫阳派曾前后三次派人前来观阵破阵。

第一次派出的是“清”辈的弟子,除了那些不在山上的弟子外,四弟子马清龙、五弟子袁清啸、七弟子独孤清涧、十弟子齐天雷、十一汪清洋等八位五阶玉龙境以上的高手、外加六名四阶弟子参加。结果别说破阵了,六名四阶弟子根本连第一道阵法都没有闯过去,全被困在了阵中;有两名刚刚越界升境的五阶弟子,由于实力较弱只闯过了一道,被困在了第二道法阵里;另有两名五阶弟子被困在了第三道阵法里;完全创过三道法阵安全归来的只有老四马清龙、老五袁清啸、老十独孤清涧和十一汪清洋四人。

看到这一结果,玄阳子掌门这才吃了一惊,看来这法阵的威力不可小觑,还真有点小看它了,于是改由功力高强的师尊辈的玄明子、带上上次闯阵过关的四名弟子、又调拔了五名在山上的顶级弟子参加,这样的阵容应该是马到成功了吧!结果还是破不了这三道阵法,好在玄明子功法高强,告诉了弟子们创关过阵的技巧,把上次困在里面的十名弟子全都解救了出来



玄阳子掌门这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在千年大典之前破开这三座法阵,魆嵬幽谷不通,前来拜山的各宗各门的同道将被迫绕穿过南侧的九重莽魆山、再跋涉一千多里才能上得紫阳山来,这无论如何还是有点打脸啊!于是急忙将“玄”字辈的长老们召集在一起,商讨破解之道。最后决定由自己亲自带队,带着玄明子和玄诚子两位师弟,再加上两名突入六阶玄黄境的弟子马青龙和袁清啸,一起前去破阵。而且这次他们商讨之后,也改变了破阵之策,决定从山上往山下逆向破阵。

还别说,最上面的一阵“天雷阵”还真被他们破开,三人不由地窃喜;然后便冲击中间的一阵“幻魂阵”这一阵却是无论如何也破除不了;最后冲击最下面的一阵“妖魔阵”,只见妖魔狂舞,前赴后继,前面的杀死了,后面的又冲上来堵住,最终也是无果。五人最后疲惫地返回山上,却发现离九阳山最近的“天雷阵”,不知何时又封上了。

“看来不用‘旋幻剑阵’是破除不了了。”掌门玄阳子摇头道。

“可惜,我们紫阳山的‘旋幻剑阵’已经失传了。”玄诚子叹息道。“师兄,向少宗求援吧!毕竟少宗是我们一脉相传的,也不是外人。”

“玄明,你意下如何?”掌门玄阳子转脸问。

“我同意。从三十年前的那场东海大战的反应来看,少宗青阳派不但传承了下来,而且还有很大的创新和发展,‘旋幻剑阵’的威力比以前更大了。

“好!向少宗青阳派青鸟传信,希望他们早日派人来,施展‘旋幻剑阵’助我破阵。”

“师兄,其实还有一人方法也可以试一试?”一直不出声的小师弟玄真子道。

“说说看。”玄阳子道。

“此次千年大典,天下各宗各门肯定都会派出功法最高最强的年轻一辈弟子提前赶来,一则让年轻一代来紫阳山长长见识,二则通过长途的跋涉破险加以砺炼,三则与各宗各门之间增加交流,问道交友。我们干脆就来个借力打力,顺水推舟,设一项青年才俊奖,拿出我们紫阳派的一些宝贝作为奖品,以展示我们紫阳派的宽宏和对未来修真界的重视与支持,而获奖的标的,就是在破除这三座异族阴

阵上。这于名于实,对我们紫阳派都是有利无弊啊!”

“好是好!只是这些娃娃们哪儿能有破除这大阵的能力啊?”玄诚子疑道。

“那可未必!”玄真子急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大江后浪推前浪,老一辈做不了的事,小子辈未必就做不成。”

“我看可以试试。”玄明子支持道。

“好吧!那就死马先当活马医,让老五袁清啸下山做迎宾使,准备此事。同时给少宗青鸟传书,就说我们已将他们的‘旋幻剑阵’列为大典的表演项目,请他们提前派人前来准备和练习。”

第三天早上,吃过早饭,袁清啸和汪清洋便带着各宗各派的五十多名弟子,来到镇北的魆嵬谷谷口。

“各位同道、各位少侠、各位公子、各位师兄师弟们!”袁清啸站在谷口的一块石头上向大家高喊。“这谷内共有三座阵法,从外到里依次是‘妖魔阵’、‘幻魂阵’和‘天雷阵’,根据我的经验,这三座法阵能够通过的最基本条件,至少应该是五阶玉龙境、或者相当于五阶的实力,才可以试试,否则根本就不可能通过。所以四阶及以下的公子们就不建议在此花费时间了。”

“我虽是四阶境界,但我自觉得功力还行,所以也想试试,请问有什么危险吗?”有人追问。

“如果按照我和袁师兄的指点前行,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汪清洋答道。

“那我就创一把试试。”

“允许同门的两个人合起来组队破阵吗?”有人这样问。

“没问题,不是同门的少侠们,也可以组队破阵,组对的人数不限。”汪清洋一一解答。

“清问组队破阵后,奖品如何发放啊?”

“按人发放。”

众人一听放心了,各宗各门的弟子便一起结队组伙,以期闯关破阵。只有华阴宗的姚远一人孤灵灵地站在那儿。

“姚公子,你跟我们青阳派组队吧?”李青童喊道。

“谢谢了李公子,我自己试试吧。”

议论了一阵之后,只有四个人停在了谷口。袁清啸就请他们守在谷口,以接应通不过的人,然后便带着众人向谷内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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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妖孽阵(上)

袁清啸将四人留在刻着“魆嵬谷”三个红色篆体大字的山石旁,便带着众人沿着谷口平坦宽敞的大道往里走。大约两刻钟后,来到一个圆形的土石杂铺的广场,从这儿入山的小道竟有五、六条之多,呈放射状,弯弯曲曲地伸向不同的方向。每个路口分别立着一块小石碑,上面刻着“南蛮”“刑天”“紫阳”“北幽”等字样。

“各位往紫阳方向走就行了,但记住不能御空飞行的,否则会遭魔阵反噬的。”袁清啸高声道。

太阳越来越热,山道却是越来越崎岖,队伍只好慢慢地拉成了两个人一排的一字长蛇阵。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转过了一座小山包,一座苍苍郁郁的墨绿色山峰蓦然矗立在眼前,挡住了去路。只见这座山峰覆盖着茂密的原生森林,半山腰上还斑驳地突兀着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巨大的岩石,象一颗颗野兽的巨头,狰狞地从上面俯视着他们。

“五师兄,这儿怎么多了一座密林险峰呢?和我上次来时不一样啊!”汪清洋问道。

“我来过三次,每次入山后的山景都不一样,因为这就标志着进入法阵了。”

“这下完了,山道没了。”走在前面的人喊道。

“诸位不要着急,有山就有道,咱们一起找。”接着有人高喊。

“这里象有一条山道,” 一个又高又壮的少年喊到,脸长得有点黑,李青童记得这个是渔阳宗的人,叫赵无疾。

诸人走上前去,倒是真有一条有人踩过路痕,却是奇曲陡峭无比,象一条蜿蜒的长蛇,穿梭在树枝荆刺的包围之中。

“我上前面开道!大家跟我走!”青城派的阳南川向众人喊了一声,就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向两边的茂密的山林树枝翻砍而去,蜿蜒的山道这才显现了出来,他带头穿了进去。

“有阳少侠带路,那再好不过了!”青云派的陆青岳朗声道。

“抓紧行动吧,诸位都争取过关啊!”万青叶喊了一声。

一呼众应,四十多人便陆续跟了上去。

白素贞紧跟在贺七郎身后,李青童紧跟在白素贞身后,众人都弓着身子,踩着扎脚的石棱和滑腻的山草落叶,拨开带刺的荆棘树丛,一步一步地艰难攀登。

山林时而茂密,时而稀疏,山岩却是越来越险峻,越来越陡峭,头上的太阳如火如炬地蒸发着体内的水液,嗓子里就象有团烈火在向上冲。白素贞举起水囊喝了两口水,双眸远望了一眼,口中惊叫了一声,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滑了下去。

“啊——!”

李青童和贺七郎都听到了她的惊叫,只见一道白影滚带滑地甩入了百丈深的山壑中。两人急忙纵身跃下去,只见她衣上沾满了枝刺和泥土,急忙扶起她,轻轻地给她拍打了几下。

“师妹,你怎么了?”贺七郎不解地问。小师妹好呆也是进入五阶龙凤境的人了,怎么会滑落下来呢?

“我喝了一口水,向远方的峰顶望去,只见那条山道的尽头,峰顶之上,一双明亮的魔目向我摄来,立即头晕目炫,接着就甩了下来。”白素贞心有余悸地说。

“一双明亮的魔目?”李青童反问。

“是的。”

“你没伤着吧?贞儿?”李青童接着问。

“没事,就是脚脖有点痛。”她说着撩起了腿上的裙角,只见左腿的外踝上方,皮肉翻绽,流出了鲜红的血。

“我这儿有止血药。”贺七郎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了一些黄色的药粉给她敷上。李青童急忙从自己的袍摆上撕下两道布条给她包扎了一下。

她站起来抖动了两下双腿双脚。

“骨头应该没事,皮肉伤。继续往上爬吧。” 她说着,走了两步,脚下却扭扭歪歪的。

“别呈强了,把手伸过来!”李青童道。

白素贞伸出纤纤素手,一支温润细腻的少女的小手和一支结实有力的少年的大手就握在了一起。贺七郎在前面举起带鞘的佩剑拨推着挡路的枝刺,李青童则扶着白素贞紧跟在身后往上爬。无奈山势陡峭,白素贞根本就站不住,李青童只好将她背在了后背上。

“贺师兄,我们这样得猴年马月才能爬上去,御空飞跃得了。”李青童道。

“你不怕反噬?”贺七郎反问道。

“我们都已经落入‘妖魔阵’了,如同虎落平阳,还能再有什么反噬?”李青童高声道。

“说得也是啊!”贺七郎恍然道。

“童儿说得对!不能再畏首畏脚吗?只是你背着我能飞得动吗?”白素贞幸福地趴在他后背上,关切地问。

“没问题。”

李青童说着,神念一动,背上的宝剑隔空飞出,如一只修长的银鸟飞落在脚下,接着双臂横展如翼,朝空中飞跃而上。

“李师弟好功夫啊!”贺七郎见李青童背了个人还疾飞如燕,不由地大为惊叹,那佩服之情是发自心底的。

三人飞在高空但闻耳边风声呼啸,片刻之间已飞跃到了峰顶之上的高空。这时俯首下看,但见众人攀爬的山脊分明就是一条长长的巨无霸一样的巨大妖蟒,那蜿蜒的山脊小道就是蟒脊,那远处的山头就是蟒首,而那山头之上,分明就有两个圆圆的明亮的巨大蟒目。

“袁——师——兄——!当——心——脚——下——!妖——蟒——魔——幻——阵——!”李青童疾声高喊。

可是,纵然如此疾声高喊也已慢了半拍,因为那道山头突然张开了一个山洞一样的巨口,双目如炬地摄向山脊攀爬的人群,整个山脊从后往前呈波浪状翻滚,峰脊上的诸人如下饺子一般,纷纷跌落入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口中。只有袁清啸、汪清洋、苏青岳、韩青岩、阳南川、芈幻尘、姚远、高北望等不足十人瞬间飞跃了出来,御剑盘旋在高高的蓝天中。

第166章、魔幻阵(上)

后面的人眼前白素贞“啊”的一声跌落山谷,又见贺七郎和李青童飞身纵掠而下,便急忙停下了攀爬的脚步。

走在最前面的阳南川也转身俯望,却由于林木葱笼,也看不到他们三人的身影,遂仰头对众人说:

“有贺师弟和李师弟下去救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大家继续前行吧!”

“再等一等吧。”站在队伍中间的袁清啸高声道。

“袁师兄,贺师弟和青童师弟功法高强,不会有问题的,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离他较近的马青河道。

“各位英雄少侠!抓紧前行!”袁清啸遂高声喊道。

众人便都转身向前蜿蜒爬去。

过了大约两颗钟,众人忽听高空传来一声嘹亮的高喝:“袁师兄!当心脚下!妖蟒魔幻阵!”

急忙仰头向前上方看去,但见两个白色的身影从谷底方向飞跃而起,直入高空,其中一个白影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喊声刚传入耳中,就见远方青葱的峰顶忽然一动,立即就张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裂口上方一对明亮的巨眸猛然扫射而来。

“快跃起躲开!”袁清啸高喝一声,身子一跃,同时用意念隔空拔剑,飞跃高空而去。

接着有七、八个反应快和功法高的人随着飞出。

然而这一变化只发生在刹那间,有一半的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另有一部分虽然反应了过来,但由于动作迟缓了一下,或者说犹豫了一下,就见那飞来的山峰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青葱蟒头,朝众人狂吞而来,大部分人就被摄入了葱笼笼的青云蟒雾中。

但见头顶象一道长长的穹庐,苍云弥漫,青雾缭绕,隆盖四野,前无尽头,后无终点;脚下却象是无尽的山谷,遥远的两侧如青峰峭壁,四周莽林无穷,人如同落在了狭长的谷底了。

“六师兄!”

“八师弟!”

“十一师弟!”

“九师妹!”

……

无数的呼喊在耳边回响,可除了自己就是一个人也看不见,而自己的呼喊也萦绕在别人的耳边,可就是辨不出别人的方位和距离,更看不到别人的身影。每个人都仿佛被隔离在了一个个特殊的小世界里。这一个个小世界里只有高远狭长的通道形的苍穹,只有葱笼无尽的山谷,山壁如刀削,古树如天柱,苍峰拱长甬,青叶接天碧,四周是灌木绕身,脚下是藤蔓缠腿。

万青叶同样也被陷在了这样一个小世界里。他拔出青阳宝剑右劈右砍,如发怒的紫云豹一般左冲右突,身子飞腾跳跃,可是砍出一片平坦又多出一片林莽,跃出一片苍穹又陷入一片云穹,以至于砍伐了一个时辰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新的变化。这是他妈的什么妖魔阵呢?他嘴里怒骂着,无尽的林莽惹得他暴躁不安,奋力的砍杀过后也感受不到一点儿的痛快。

其实马青河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莽林里,也在狂暴地砍伐开路,也在努力地寻找着这座妖魔阵的阵眼或着出口。他们相隔不过二、三十丈远,头顶着同一片苍穹,脚踩着同一道山谷。虽然两人都能听到对方的狂喊暴喊,可是那些狂喊声暴喊声入得耳内,却不在耳外,如同自己的双耳在爆鸣,根本就辨不出对方的方位和距离,更看不到对方的形踪,当然,也感受不到对方的一丝一毫的气息。

砍也砍累了,喊也喊乏了,马青河随便倒在了一片割下的蒿草上。“我要休息!”他心里呼喊了一声,便倒在了那里,便也放倒了自己的心情。微微地闭上眼睛,放开自己的身体,一个大大方方的“大”字形的白袍青年,无拘无抑地躺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无急无躁地躺在了这个隔藏着自己的小世界里,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万青叶其实就在二十丈外,也同样躺在了舒适的柴草地上。

不过他没有睡,而是把玩起师傅送给自己的“五音仙箫”来,自由地吹起了心底的旋律,箫声婉转悠扬,别样动听。他根本就不知吹得是什么,或者说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吹的是什么曲子,他只是随心而吹,让曲子从心底自由地流淌。在这流淌的乐曲中,他感觉自己的心在飞,身体变得轻快,年龄在箫音中渐渐年轻了,他看到了刚入山时那个十二岁的青涩少年。

马青河的梦里出现了熟悉的旋律,这旋律让他重新体会到了天真的少年,也体会到了静心修炼的少年……少年的他本就好静,两耳不闻山外事,一心只修道仙心。真美啊!

在甜美的鼾梦中马青河倏然苏醒了。苏醒的他发现旋律犹在,箫音犹在,原来不是在梦中,而这旋律是那样的熟悉,轻扬而略带些激越,他情不自禁地随着箫音小声哼唱起来: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天物生光辉。

山恐秋节至,宫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千载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共参千古道,同修万世真。

勉心剑无境,争雄华有为。

……

后来,他随着哼唱站了起来,他能听清箫音就在前方不远处,急忙随着箫音急步走去。

走了几十步远,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由地躺在柴草上,自由自在地吹奏着青阳山的山歌。

“老八!原来你就在这啊?”马青河惊喜地喊道。

对方一个鲤鱼打挺跃身站起来,惊喜地盯着他。

“六师兄!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听到有人在这边吹奏青阳山山歌,就顺着箫音走了过来。”

“太好了!”

兄弟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们两人合起来创阵吧!定能功无不克,战无不胜。”万青叶笑道为。

“好!”

只见两道银芒一闪,两人已踩到剑上,腾空飞起。马青河手执“金松玉杵”,玉影金光在长穹下闪烁。万青叶手持“五音仙箫”,五音六符在清风中随风而鸣。

“‘金松玉杵’!玉格金威!妖魔退去!谁拦杀谁!”

“‘五音仙箫’!仙箫天音,蟒云邪雾,岂敢阻吾?”

两边一边御空高喝,一边向前杀将过去,但闻苍穹的破裂声不绝于耳,山崩石滚声隆隆不断,最后封穹塌去,辟崩岩倒,包围着他俩的小世界轰然塌去。

两人跃身飞出,但见李青童、贺七郎和白素贞已经在前方等待着他们了。

“恭喜六师兄!恭喜八师兄!你们两位是第一个冲阵破阵而出来的。”

李青童欢喜道。

第167章、魔幻阵(下)

马青河和万青叶破阵飞出,只见李青童、白素贞和贺七郎三人遥遥站在前方。

“六师兄!八师兄!恭喜两位破阵而出!”李青童高兴地欢呼道。

“十七,白姑娘,贺少侠,你们没事吧?”

“他们俩都没事,就是我的脚踝可能骨折了。”白素贞道。

“我这儿有药啊!”万青叶道,“大师伯炼制的接骨金丹,奇效无比。”

白素琪接过来急忙服下。

这时就见袁清啸、汪清洋等人从远处跃空飞来,原来他们前去察看这妖魔阵了。

“这种妖魔阵本身自成一体,算是一个独立于外界的一个封闭的小世界,可是有多少个人进去,就会再衍生出多少个更小的小世界。恭喜马师弟和万师弟击破了两个小世界,破境而出。但这个妖魔大世界、这个大阵,目前看来还是固若金汤。”袁清啸解释道。

“就没有破法吗?袁师兄!”李青童问。

“破法也许会有,只是没找到。但是最根本的是,我们几个人的功力不够。”

李青童一听,这不是废话吗?于是道:“我去掠掠阵,察看一遍。”

“我跟你一起去!”白素贞道。

“你的脚腕行吗?”

“你背着我啊!”

“还背上瘾了?”李青童笑道。

“这次不让你白背的,我争取帮你找出破阵之法。”

贺七郎道:“李师弟,你就背他去吧!没准他真能找出破法,如果不是为了等阳师兄,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委曲一次吧!”李青童无耐地道。

李青童遂背着白素贞御剑飞去。

剩下五人站在原地等待着,只见五道青影疾然飞出。

“苏师兄!韩师兄!你们青云派的都出来了?”袁清啸惊奇地问。

“这妖蟒大阵,还真有点棘手,我们五人以青云心法相互找到对方,这才合五人之力冲了出来。”苏青越骄傲地说。

“马师兄,万师兄,你们两位是如何冲出来的?”青云派的鲁青波好奇地问。

万青叶笑道:“我们没有青阳心法,但是我们有青阳山歌。我和六师兄是吹着箫唱着青阳山歌冲出来的。”

“青阳山歌?这么厉害?”青云派的小师妹饶桑儿睁着一双大眼睛问

“吹吧两位!” 青云派的韩青岩嘟囔了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

话话间,只见一道白影从阵中飞了出来。

“阳师兄!你总算冲出来了,让我担心死了。”贺七郎欣喜地喊道。

“这种蟒蛇阵,一般还困不住我们青城派的人。”阳南川朗声道。

青云派的小师弟陶青泥急忙问:“阳师兄,贺师兄,你们青城派有什么破阵绝技秘笈吗?”

阳南川笑道为:“哈哈!绝技秘笈倒是没有,老弟你别忘了我们青城派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陶青泥追着问。

“其一,我们青城派的弟子本身就是擅长玩蟒斗蛇的主。其二,我们青城派的弟子,有很多人本身还是非人族的,就是你们所瞧不上的、所谓的妖异吧!”

这时,又见一道白影从阵中飞出,倏然落在了诸人面前。

“姚远少侠!见到你太高兴了!”万青叶高兴地说。

“我也有同感,见到你和马少侠我也很高兴。”华阴宗的姚远笑着回答。

“姚少侠,你是怎么破阵冲出的,与大家分享分享你的绝技呗!”贺七郎笑着说。

“小小的华阴宗,能有什么绝技?踩着狗屎运了呗!”旁边的韩青岩不屑道。

姚远淡然道:“踩着狗屎也得有运。不象有些人,号称中原修真大派,别说踩狗屎了,吃狗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小子!你敢污蔑谩骂我们青云派?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韩青岩怒道,气凶凶地站到姚远的面前。

“好了好了,各位别斗嘴了,能冲出大阵的都是少年英雄。”

汪清洋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众人吵闹之间,只见李青童背着白素贞盘旋飞回。

姚远笑道:“李少侠!你这猪八戒背媳妇,真让我等同仁羡慕死了。”

“谁会嫁给他这种臭八戒?我这是帮着他前去找寻破阵之法去了。”白素贞红着脸道,然后从李青童背上滑落了下来。

旁边的阳南川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道:“小师妹!你腿脚受伤了?”

“不妨事,阳师兄。我就知道你会安然冲出妖阵的。”

袁清啸急忙问:“两位找到破阵之法了吗?”

“找到了。”李青童自信满满地说。

“什么法?说说看?”汪清洋急不可待地追问道。

“卡头压尾打七寸。”李青童脆声答道。

众人一听,如此简单?皆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李青童和白素贞。

“我给各位讲讲吧。”白素贞娇声道,“这座妖魔大阵的阵体阵魂都是一条巨大的妖蟒,因此就可以用打蛇之法。由于这妖蟒体形巨大,因此必须集众人之力合力破之。”

李青童于是道:“现在出来的人也不少了,袁师兄,我今天就谮越一把,做一次破阵布置了。”

袁清啸急忙道:“今天所有的事都是破阵为大,你既然有了破解之法,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头领,赶紧安排吧。”

“卡头压尾打七寸。所以我们众人就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人前往卡蟒蛇头,这个就请老宗的袁师兄汪师兄、和青城派的南师兄贺师兄四人前去。第二部分人前往压蟒蛇尾,这个就劳驾青云宗的五位师兄师姐、你们辛苦了。第三部分人前去打七寸,因为七寸之处恰是阵眼,击破这儿阵法必破。现在我们就出发,三支队伍同时行动,以掌拳之力、剑枪之气,一起向三个部位发力,凝气聚力破蟒阵。”

李青童不紧不慌地布置着,一时颇有大将军风彩。

“我呢?”白素贞问道。

“你啊?一个残废丫头,就坐在这儿看热闹吧!”李青童笑道。

“白师妹,你就坐在这儿,指导和接迎破阵过程中冲出来的人。”袁清啸补充道。

“好!”

十几个人便分成三路向三个方向御空飞去。

“破阵开始!”

随着李青童在中间的一声高呼,三路少侠英雄们向这道青蟒妖阵发起了雷霆万峻的进攻。

在阵首的位置,阳南川和袁清啸皆是六阶玄黄境的高手,两人左右悬在空中,挥掌发力,掌气悍天雷一般“咻咻”地发出,击到阵首发出“轰轰”的响声。在掌气的隔空轰击中,但见突兀的苍峰急剧地跃动起来,前后窜动,左右摇晃,蟒峰岩石滚滚,闪着绿芒的一双巨目忽明忽暗地翻闪不定,受到攻击的魔蟒巨头在拼力地反抗着。

在阵尾处,青云派的五位于更非等闲之辈,犹其是苏青岳和韩青岩,两人也是玄黄境的高手,是青云派年轻一辈功力数一数二的人物。两人抽出青云宝剑,从左右两侧隔空击去。但见剑气如闪电,一道一道地击向阵尾的山脉。细长的峦脉在如雷似电的剑气的击杀疯狂地扭典起来,欲挥打两人,陶青泥和饶桑儿乘机向最末端挥剑斩去,一道道的剑光如雷电般的落下,将阵尾死死地压住了。

与此同时,就在中位七寸处的阵眼上,马青河挥起“金松玉杵”,万青河挥起“五音仙箫”,姚远猛挥“华阴拳”,李青童疾扫“盘龙掌”,一起向妖蟒大阵的七寸砸去。

第168章、土崩瓦解

剩下五人站在原地等待着,只见五道青影疾然飞出。

“苏师兄!韩师兄!你们青云派的都出来了?”袁清啸惊奇地问。

“这妖蟒大阵,还真有点棘手,我们五人以青云心法相互找到对方,这才合五人之力冲了出来。”苏青越骄傲地说。

“马师兄,万师兄,你们两位是如何冲出来的?”青云派的鲁青波好奇地问。

万青叶笑道:“我们没有青阳心法,但是我们有青阳山歌。我和六师兄是吹着箫唱着青阳山歌冲出来的。”

“青阳山歌?这么厉害?”青云派的小师妹饶桑儿睁着一双大眼睛问

“吹吧两位!” 青云派的韩青岩嘟囔了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

话话间,只见一道白影从阵中飞了出来。

“阳师兄!你总算冲出来了,让我担心死了。”贺七郎欣喜地喊道。

“这种蟒蛇阵,一般还困不住我们青城派的人。”阳南川朗声道。

青云派的小师弟陶青泥急忙问:“阳师兄,贺师兄,你们青城派有什么破阵绝技秘笈吗?”

阳南川笑道为:“哈哈!绝技秘笈倒是没有,老弟你别忘了我们青城派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陶青泥追着问。

“其一,我们青城派的弟子本身就是擅长玩蟒斗蛇的主。其二,我们青城派的弟子,有很多人本身还是非人族的,就是你们所瞧不上的、所谓的妖异吧!”

这时,又见一道白影从阵中飞出,倏然落在了诸人面前。

“姚远少侠!见到你太高兴了!”万青叶高兴地说。

“我也有同感,见到你和马少侠我也很高兴。”华阴宗的姚远笑着回答。

“姚少侠,你是怎么破阵冲出的,与大家分享分享你的绝技呗!”贺七郎笑着说。

“小小的华阴宗,能有什么绝技?踩着狗屎运了呗!”旁边的韩青岩不屑道。

姚远淡然道:“踩着狗屎也得有运。不象有些人,号称中原修真大派,别说踩狗屎了,吃狗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小子!你敢污蔑谩骂我们青云派?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韩青岩怒道,气凶凶地站到姚远的面前。

“好了好了,各位别斗嘴了,能冲出大阵的都是少年英雄。”

汪清洋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众人吵闹之间,只见李青童背着白素贞盘旋飞回。

姚远笑道:“李少侠!你这猪八戒背媳妇,真让我等同仁羡慕死了。”

“谁会嫁给他这种臭八戒?我这是帮着他前去找寻破阵之法去了。”白素贞红着脸道,然后从李青童背上滑落了下来。

旁边的阳南川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道:“小师妹!你腿脚受伤了?”

“不妨事,阳师兄。我就知道你会安然冲出妖阵的。”

袁清啸急忙问:“两位找到破阵之法了吗?”

“找到了。”李青童自信满满地说。

“什么法?说说看?”汪清洋急不可待地追问道。

“卡头压尾打七寸。”李青童脆声答道。

众人一听,如此简单?皆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李青童和白素贞。

“我给各位讲讲吧。”白素贞娇声道,“这座妖魔大阵的阵体阵魂都是一条巨大的妖蟒,因此就可以用打蛇之法。由于这妖蟒体形巨大,因此必须集众人之力合力破之。”

李青童于是道:“现在出来的人也不少了,袁师兄,我今天就谮越一把,做一次破阵布置了。”

袁清啸急忙道:“今天所有的事都是破阵为大,你既然有了破解之法,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头领,赶紧安排吧。”

“卡头压尾打七寸。所以我们众人就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人前往卡蟒蛇头,这个就请老宗的袁师兄汪师兄、和青城派的南师兄贺师兄四人前去。第二部分人前往压蟒蛇尾,这个就劳驾青云宗的五位师兄师姐、你们辛苦了。第三部分人前去打七寸,因为七寸之处恰是阵眼,击破这儿阵法必破。现在我们就出发,三支队伍同时行动,以掌拳之力、剑枪之气,一起向三个部位发力,凝气聚力破蟒阵。”

李青童不紧不慌地布置着,一时颇有大将军风彩。

“我呢?”白素贞问道。

“你啊?一个残废丫头,就坐在这儿看热闹吧!”李青童笑道。

“白师妹,你就坐在这儿,指导和接迎破阵过程中冲出来的人。”袁清啸补充道。

“好!”

十几个人便分成三路向三个方向御空飞去。

“破阵开始!”

随着李青童在中间的一声高呼,三路少侠英雄们向这道青蟒妖阵发起了雷霆万峻的进攻。

在阵首的位置,阳南川和袁清啸皆是六阶玄黄境的高手,两人左右悬在空中,挥掌发力,掌气悍天雷一般“咻咻”地发出,击到阵首发出“轰轰”的响声。在掌气的隔空轰击中,但见突兀的苍峰急剧地跃动起来,前后窜动,左右摇晃,蟒峰岩石滚滚,闪着绿芒的一双巨目忽明忽暗地翻闪不定,受到攻击的魔蟒巨头在拼力地反抗着。

在阵尾处,青云派的五位于更非等闲之辈,犹其是苏青岳和韩青岩,两人也是玄黄境的高手,是青云派年轻一辈功力数一数二的人物。两人抽出青云宝剑,从左右两侧隔空击去。但见剑气如闪电,一道一道地击向阵尾的山脉。细长的峦脉在如雷似电的剑气的击杀疯狂地扭典起来,欲挥打两人,陶青泥和饶桑儿乘机向最末端挥剑斩去,一道道的剑光如雷电般的落下,将阵尾死死地压住了。

与此同时,就在中位七寸处的阵眼上,马青河挥起“金松玉杵”,万青河挥起“五音仙箫”,姚远猛挥“华阴拳”,李青童疾扫“盘龙掌”,一起向妖蟒大阵的七寸砸去。由于妖蟒大阵的阵首阵尾皆被两端的攻击死死地压住了,就相当于压住了巨蟒让它失去了躲闪和反击的能力。因此,这七寸之处的攻击是实打实地落在了实处。但闻“轰轰”的攻击声、“隆隆”的炸响声,蟒脉被击断,蟒体被击破,顷刻间山崩岩飞,体破脉毁,妖蟒大阵顿时失去了原有的法力。

阵法中被彼此隔离的几十个人,刹那间都相互看到了对方,于是这边喊师兄,那边喊师弟;仰头又看到紫阳、青阳、青城和青云四大名派的十几名少侠在半空中奋力搏杀,他们便挥拳的挥拳,运掌的运掌,刀枪剑戈,各色玄兵利器一起投入了破阵的撕杀中。但闻轰轰隆隆的雷响不断,整个妖蟒大阵土崩瓦解了。

第169章、天雷阵(一)

随着蟒妖魔幻大阵的土崩瓦解,耸立在脚下的崇山峻峰也缓缓地沉降下去,转眼间变成了一道长长的平坦幽长的山谷。

“刚才的山峰都是那妖蟒所化?”有人惊问。

“正是!”袁清啸答道,“现在眼前的才是魆嵬幽谷的本相,前面两道大阵都是大幽国的魔族人所设,他们实际上是把他们魔族的‘妖孽魔谷’和‘蟒幻山脉’用魔法复制了过来。剩下的最后一座法阵,则是西天高原上天族人的阵法,各位体息一下迎接新的挑战吧!”

众人便正骨的正骨,疗伤的疗伤,饮水的饮水,服丹的服丹,一时也议论纷纷。

“四大名派就是实力非凡啊!”

“是啊!冲出这‘蟒幻阵’的还真都是他们的人。”

“不过……也有一个外人!”

“对,是有一个,好象是什么华阴宗的。”

“华阴宗是何方门派,我中土诸宗门好象都没听说过啊?”

“我倒是了解一点,好象是西北边荒的一个不出名的小宗门。”

“不出名的小门派?不出名的小门派的弟子也能冲破‘魔幻阵’?”

……

休息了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再度出发。

山谷更深了,森林更密了,两边突兀的山峰也更危然林立了,并且散发着一种震摄人心的气息,让一些功力稍弱的弟子们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缕心惊胆颤的感觉。令人奇怪的是,山林莽莽,却不见任何山禽野兽的踪影,只有苍穹如盖,幽谷长长。

“快看,前面有两道剑一样的山峰!”

众人听到惊呼,急忙仰头望去,只见不远的前方,山谷两侧立着两道笔直的青白石柱,如两道竖立的长剑,直刺苍穹。

“不错!它们就叫剑山,乃是‘天雷阵’的入口门户,所以也叫天剑、天剑山。四阶及四阶以下的弟子暂且留在外面吧!”袁清啸道。

“为什么?”众人惊问。

袁清啸接着说:“天雷阵乃天族的通天长老按照他们流传了千年的秘笈所设,前有天剑,后有雷锤,里面看似普通的一石一木,说不定就有天关玄机,一不小心触碰到了,皆有生死之危险,先不说破阵了,就算是安全通过都是很困难的。”

四阶及四阶以下的弟子留了下来,剩下的都是五阶以上的弟子,已经不到二十人了。紫阳派两人、青阳派三人、青云派三人、青城派三人,其余的各宗各门还有八人。

“这些人还是有些多,此阵破阵的关键在于精干有效而非人多势众。这样吧,实力达到六阶玄黄境的少侠们咱们义不容辞,先上前来吧!”

袁清啸说完,率先迈步走上前去。青云派的苏青岳、青城派的阳南川和青阳派的李青童跟着走出。

“五师兄,人有点少啊!上次破‘天雷阵’,可是有五名六阶高手啊!再有一人就好了。”汪清洋密法传音到袁清啸的耳中。

“哪位五阶的少侠,自认为加上手中的玄兵仙刃等法宝,也能达到六阶的功力?”袁清啸仰脸问道。

袁清啸话音未落,只见青云派的韩青岩、青城派的贺七郎、青阳派的马青河和万青叶、还有华阴宗的姚远迈步走上前来。

“小小华阴宗的弟子,会有什么法宝?”苏青岳不屑地哼道。

“就是就是……”

“有什么法宝亮出来看看啊?”

……

众人又议论纷纷,皆盯着身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一身白衣布袍的姚远,看他到底会有何法宝。

“我华阴宗弟子,不依靠玄兵,不凭借法宝,凭得都是自身的实力。”姚远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

“那好,今天我就替袁师兄试试你自身的实力。”

苏青越说罢,迈步上前一步,与姚远对峙而立。

众人见状,皆自动向后退去,中间只剩下两个人。

只见一个是一身青缎锦袍、赤脸剑眉的高壮汉子,威名在年轻一辈中如日中天,身上向外辐射着六阶玄黄的气息;另一个却是一身白布衣袍、文若书生的青年修士,身上目中根本就看不出功力的高深,如若一阶不会武功的白衣布丁。

“就这小子,苏师兄三拳就能将他打趴下。”

“还三拳,我看一拳都接不住。”

“人不可貌相,他刚才可是冲出‘魔幻阵’的弟子之一啊!”

“没准是借四大门派的光给捎带出来的呢?”

……

众人又都小声议论起来。

“这样吧!小子,我只出三掌,只要你能够接住三掌,我们就都承认你是六阶玄黄境的高手了,你看如何?”苏青越笑道。

姚远淡然道:“那多不公平,我接你三掌,你再接我三掌。”

“哼!不识好呆!那就接掌吧!”苏青岳显然动怒了。

“春雷发!”苏青泉凝气挥出了一掌,却还是手下留情,只用的七成功力。可是,仅管是七成功力,却仍是掌挥风起,带着一股扑天碾地的气道扑面而来。

姚远举掌迎去,只见他脸色瞬间肃穆起来,小臂虽细却是筋脉暴涨,掌如石板,白气如雾,两掌击在了一起,“轰”的一声,两人各自被震退了两步。

“怎么会这样?”苏青岳惊异道。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强硬的力道?接着挥臂劈出一掌。“夏雷劈!”这一掌却是奋起了九成的力量,不再有丝毫的顾忌。只见右掌劈下,凛利的掌风中闪烁着点点雷光,从空中劈来。

姚原急忙举臂迎去,刚才筋脉爆涨,如今却是白亮如钢,但见一道白光闪耀,蒸气升腾。苏青岳被震的手掌彻骨痛疼,人又噔噔被震退了三步,勉强没有跌倒。姚原也是仓猝之间后退了三步。

两掌的搏击,让苏青岳认识到,这姚远的功力还真不是自吹的。于是一跃跳入空中,奋起全身之力,变拳为掌,轰然砸下,同时口中大声叫道:“秋雷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苏青岳的赤拳犹如一道天雷从空中轰然砸下,疾奔的动力擦着空气中的火弧飞来,将两人几丈之外的岩峰都给隔空震烈了。

“寂灭球!”

几乎是于此同时,只听姚原大吼一声,两掌相磨,一团银白的气球瞬间形成,倏然涨大了若干倍,闪着银白的半透明的光辉,将自己裹罩在了中间。对方的赤拳轰下,却是“当”的一声脆响,犹如铜锤击到了金属球壳上一般,同时伴随一道银光,苏青岳被反弹了到了远处,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三师兄!”青云派的韩青岩疾喊一声,急奔了过去。

“没事!”苏青岳疾身跃起,哼道。

“还真有两下子!来吧!苏某也接你三掌。”

袁清啸急忙上前向姚远拱了拱手:“姚公子功力浑厚,虽然身藏不露,但显然早就是六阶玄黄境的高士了。年纪轻轻,少年英雄,实在是可喜可贺。两位不要再往下比了,我们还是抓紧破阵吧!”

“但听袁少侠吩咐。”姚远拱手回礼,淡然道。

袁清啸接着又向苏青岳拱了拱手道:“苏师兄今天替我测试和选拔人才,辛苦了。”

苏青岳回了一礼,却是没有出声。

“这‘天雷阵’先由我们五人进去试探一下,看能不能破?各位在此稍侯,且听汪师弟的按排。”

第170章、天雷阵(二)

袁清啸说罢,遂带领苏青岳、阳南川、李青童和姚远疾速往前走去,快到剑山门时立即减速慢了下来。

“大家小心了,以兵器在前试着开启剑门。”

袁清啸小心翼翼地说着,拔出宝剑往前刺去,但听“轰”的一声,两道天剑发出两道炽亮的光芒,不但将谷口封住了,还将袁清啸给轰了回来。

“看来我功力不够,苏师兄你试试。”

苏青岳拔出宝剑学着袁清啸的样子刺去,同样被轰出了三丈远。

“什么破剑门这么厉害?看我的!”李青童吼道,拔出宝剑猛然一砍,仍然是“轰”的一声巨响,但巨响过后并没将人弹回来,李青童还是纹丝没动地站在那儿。“怎么回事?袁师兄!”他喊道。

“恭喜李师弟,你应该是把这剑门给破了。”袁清啸喜道。

李青童遂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各位跟上吧!”袁清啸喊道。

四个人遂安然无恙地踏进天剑门。

但是没走多远,却感觉到里面的境象慢慢地变化起来。

“各位感觉到有什么变化了吗?”阳南川高声问。

“我觉得这眼前的景象好象是越来越绿了。”姚远盯着远方看着道。

“不错,确实是草木在快速地生长。”袁清啸道。

他们这才发现,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变化着。

“看前面那陡窄的谷底,那棵建奇树,长得更快!”苏青岳喊道。

众人凝目望去,果然见前面,一道又陡又窄的谷底中间,一棵一抱粗的百丈高的葱绿大树,在以比周围的树木快十倍的速度飞速生长着。

“这棵建奇树是树王,我们必须阻止它的生长,否则一会就会长满山谷,我们就过不去了。”李青童说。

“我们五个人,合五剑之气杀灭它。”姚远淡然道。

“好!我们五人,从五个不同的方向一起发力戳断它的生机。”袁清啸道。

五个人遂疾驰上前,将建奇树围住,一起挥剑刺入了同一高度的树杆里,然后一起运功发力,六阶无上神功遂化作了五道锋利的剑气向树杆横向镂割而去。片刻之后,树杆搠剑的那一处已基本上被剑气镂空了。

“大家拔出剑来,立即后退!”苏青岳大喝道。

众人急速后退而去,苏青岳却是没有后退,而是伸出右臂,凝气发力,高喝一声“天雷掌”,一掌向建奇树挥去,但听“卡嚓”一声巨响,百丈高的建奇树被他一掌击倒。

树王倒下了,它再也不能聚吸天地之间的万千养分,山谷中的千草万木便立即停止了这种极度变异的生长方式,恢复了自然成长的本来面目。

“袁师兄!你们上次探阵时,不是今天这境象吗?”李青童问。

“不是!这三道法阵,走一次一个样,从不雷同。”袁清啸摇头道。“所以,我也不比你们明白太多,大家一起努力吧!”

“听!前面有什么声音?”阳南川突然道。

“好象有什么炸裂的声音。”李青童道。

“上前看看不就知道了。”姚远道。

话音没落,苏青岳带头向前疾驰而去,四个人也紧跟了上来。没走多远,就见前面山谷一侧的一座山峰发出震耳的崩裂声。

“要发生山崩了!”袁清啸惊道。

“为何会有山崩?”苏青岳问袁清啸。

袁清啸摇了摇头。苏青岳转头看向阳南川,阳南川也急忙摇头。

“我想还应该是那棵建奇树的缘故。”姚远声音虽平淡,却引得另外四人一起转脸看向他。

“我想啊,那树王将天气之源气都聚吸了过来,却又突然被我们斩杀了。可能树王聚来的源气都淤积在了这座山体之中吧?气冲则山摇,只要把这些天地源气化掉,就不会发生山崩了。”

听着也似乎有些道理。

“那各位还等什么,赶紧把众人都叫过来,我们就在这儿就地坐化炼功吧!”李青童灵机一动道。

听着也有些道理啊!

“走!就这么试试!”袁清啸真的返身飞驰而去,将剑门外的四十多名各宗各门的同仁一起带了过来,只见苏青岳、阳南川、李青童和姚远三人,已经围坐在那棵建奇树半截树杆周围,闭目修炼起来。

“五师兄!他们四位这是在干什么?”汪清洋不解地问。

“此处的山谷之中,天气之源气异常丰富,乃是其他地方的几十倍乃至上百倍,各位可各选一棵大树,断其树杆,吸其源气修炼吧!虽不致于立即提升修炼境界,但快速地提高自己的修为却是完全可能的。”袁清啸解释道。

众人听罢大喜,遂各自断树修炼起来,很多人都将圆圆的树桩切出一个圆圆的平台来,犹如打座用的木凳面,然后便盘坐在上面修炼起来。

如此过了四个时辰,天色已近傍晚,建奇木树根吸上来的源气越来越稀薄了。四人便相继站了起来,谛听着远方,远处的山崩石裂之声已经微弱了许多。李青童带头向那边奔驰过去,袁清啸等四人紧紧地跟随,飞近那座轰轰的山峰,却发现原先的炸裂声已经变成了沉闷的内鸣,最其码眼下不会发生山崩了。

“我们就在这儿接着修炼。”阳南川笑道。遂挥剑斩断一棵两尺粗的大树,坐在上面修炼起来。

其余四人皆学其样,斩出一个个树桩盘坐而上。

再后来,那四十多名弟子皆跟随而来,皆靠近那座原先要崩的山峰坐桩而修。

夜晚的山谷里格外的幽静,空气湿润,源气丰足,将近五十余名修真弟子一起在这儿凝神静坐,呼吸着这难得的富足的天然源气,吸入肺腑,循遍全身,纳入丹田,聚入气府;再于气府之中炼气化神,将气神凝化成标致着自身功力的玉晶星石,缓慢地提升着自己修炼的品质,他们都能看到自己气府的颜色在缓缓地改变,体内的玉晶星石更是在急剧地暴增。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再度落入这幽静的山谷时,李青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气府里,有一种莫名的气流在不停地冲撞,他气腑的颜色在进一步变化深化,由墨绿变成了浅紫色,星源晶石更是在急剧地增加,他的骨骼则发出崩崩的响声。终于,他感觉到神识发出轰的一声爆鸣,脑海中一片空明,全身的气脉再一次倏然贯通,他知道,他这次真得破界升境了。七阶亨通境,他梦昧已求的境界终于来临了。

他又冥坐了一刻钟,便散去神识,打了个呵欠站了起来。

众人也渐渐地站了起来。

他们都欣喜地发现,自己的功力都发生了飞速的提升,那是平时修炼三年五年都难以获得的跃升。更有三名四阶弟子破界升境,跨入五阶龙凤的行列。虽然其他五阶六阶的弟子们大都没有破界升境,但他们也知道,越往上修炼破界升境便是越困难,但修炼品质的大幅提升的却是显而易见,这也会为以后的破界升境打下野实的基础。

第171章、天雷阵(三)

诸人的功力都获得了不同呈度的提升,不由地欣喜万分,环顾四周,发现满山遍野的植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雪,这才感到凉爽起来,只是除了这一缕特别的凉意,倒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原先身处逆阵险境的恐慌便被轻狂地抛到了脑后,各宗各门的师兄师弟们拥前呼后,兴高采烈地一起向前走去。

如此走了一个时辰,原先的凉意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刺骨的寒冷,仔细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两侧那些青翠的山峰,早已变成了满目冰裹雪覆的世界。山石之上白雪皑皑,处处银装素裹;林木上却是挂了一道道透明的冰琉,里面翠叶如碧,外面却是如穿了一层晶亮的冰衣,格外得引人注目。

“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诸人惊异地相互问着,谁都无法回答。

“既然已入法阵,便是再无回头,各位少侠,还是勇往直前吧!”袁清啸无奈地笑道。

想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诸人也只有继续前行。

“前面好象有座冰湖!”

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仰目望去,果见隐隐有湖一座,只是上面水雾沼沼,看不清是冰湖还是水湖。

“今天的这阵法真是奇怪啊!”袁清啸不由地叹道。“我们还是抓紧前去探个究意吧!”

诸人疾步如飞,转眼就来到了湖边。

只见一座偌大的冰湖,整整占据了眼前的整个深谷。一圈的湖面及四周的山峦皆冰封雪裹,令人奇怪的是这湖的中心却没有封冰,站在岸边能看到有一片波光涟涟的湖水在浮动,而那浮水好象还如热汤一般,向空中散发着腾腾的水雾。

“袁师兄,这是什么湖啊?太蹊跷了吧?”阳南川轻声问。

“不怕阳师兄笑话,这个我确实也不知,头一次遇见。”

“快看!湖中心的水里有一个红影!”不知谁喊了一声。

李青童举目望去,果然见湖中心的水波中浮动着一个长长的红影,便踏着湖面的冰层向前驰去。他要看个究竟。

只见那个红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宛如一条巨大的红蟒从湖底浮向水面。只是它那红色很是奇异,有点象火焰一般的鲜烈,身上不停地蒸腾着滚滚的汽泡。

李青童正看得发呆,忽然被人抓着胳膊向后拖去。李青童转头一看,是姚远从岸上冲了过来扯住了他。

“危险!快撤!”姚远喊道,已经拖着他飞驰回湖岸。

这时再看那湖心,只见露出了一个火红色的足有脸盆大的蟒头,在不停地向空中跃动着,还发着震耳欲聋的嚎叫。那红蟒头一露出水面,眼耳口鼻等五官六窍便喷腾出一团团滋滋的烈焰,那颗巨大的蟒头立刻被一团烈焰火芒所笼裹了,整个湖中心更是蒸汽升腾。

“这是西天高原有名的妖兽——六品源兽冰川焰蟒。”姚远道,“冰川焰蟒本来是生存在大地深处的地焰之中,可是一旦它裂地而出,它需要吸收热量才能生存下来,结果,随着它不停地将四处大地的热量吸收走,周围近百里都会变成冰川雪地。”

“那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李青童问。

“这‘天雷阵’也是天族人将西天高原上一处凶山险隘给复制过来的。这冰川焰蟒应该是随之一起复制过来的。但是,昨天,随着那座山峰的山崩地裂,它从地下钻了出来。所以就将这周围近百里的莽林山谷冻成了冰川雪地。”

“那么会有什么危害?”

“危害大着呢?这冰川焰蟒以后无论跑到那儿,那儿都会水炎泛滥。它擦身之处会炎火焚天,它周围百里又会冰雪封地。”

……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余众人渐渐听到了他俩的声音,就自觉围了过来。

“我们这‘天雷阵’算破了吗?”阳南川问。

“我们其实只破了阵门,最多算破了一半;所以目前这冰川焰蟒还能蜷缩在这原本只是一块凹谷的冰湖里。这冰湖其实是它将周围的冰川熔化而成的。原本只是一个深深的凹谷。这座凹谷乃是整座‘天雷阵’的阵眼,大阵未破尽,还是能将它禁锢在此地的。”

“如果我们把整个‘天雷阵’都破了的话,就禁锢不了它了?”白素贞问。

“是这样。这就是眼下这座‘天雷阵’的玄机之所在。如果不破此阵,这儿就是一个万难的地理障碍,不破不通;可是如果破了阵呢?就会放出这个凶妖无比的冰川焰蟒,为祸世间。”

“悖论啊!”马青河叹道。“难道就没有两破两全之策?”

“马师兄问的好!这事如果发生在昨天,我们还真没有如此良策良法,但是今天……貌似有了。”

万青叶急忙道:“姚少侠快说说看。”

“这座‘天雷阵’前后各有一座阵门,前面的阵门我们都看到了,就是那座被李少侠破开的‘天剑门’,两边矗立着一对‘天剑’;后面的阵门则是‘雷锤门’,两边各矗立着一对‘雷锺’。‘天剑’重在斩杀,‘雷锤’重在震摄。如今‘天剑’已破,‘雷锤’尚存。只要有人能把那对‘天剑’摘取下来,将这冰川焰蟒斩杀掉即可。”

“这对‘天剑’恐怕不易摘取吧?”袁清啸叹道。

“正是!既然号称‘天剑’,就自有它的玄妙,传说这对天剑是用银河岸边的九刹闪铁打造而成的,一是其芒如电,锋利无比,二是其重千钧,非七阶亨通之人所能举也。”

“七阶亨通之人!我们之中有吗?”苏青岳惊问。

“有!青阳派李青童李少侠!今日刚刚破界升境,脚踏亨通了。”

众人听罢,一片惊呼!七界亨通!就是当今四大门派的掌门长老,能跨入七阶亨通境的也是曲指可数啊!

姚远急忙转过身来向李青童拱了拱手,道:“李少侠,对不起了,今天事出紧急,我不是有意泄露,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大事不拘小节!姚少侠不必耿耿于怀。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取。”

“青童!你一个人行吗?我陪你一起前往。”白素贞在旁边道。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马青河道:“十七!你一个人去我们确实不太放心,可是我这功法好象去了也帮不上你啊!”

袁青啸道:“这样吧!我和姚少侠一起陪李师弟去一敞,诸位意下如何?”

“如此最好!”众人频频点头。

第172章、天雷阵(四)

李青童与姚远、袁清啸御剑低空飞起,但见一路上都变成了冰封雪裹的莹白世界。

顷刻之间他们就赶到了天剑门,而原先那两道长剑似的石柱,在这急速的降温中竟然变成了两根冰雕似的透明体,里面封裹着两柄青白的宝剑,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青芒闪闪,更显得清冷锋利。

“青童少侠,你来取剑吧。”姚远转眸道。

“真得只有我能取?”李青童又问。

姚远道:“当然,就那冰雕似的剑壳,本是来自九天冰河岸边的玄古岩,是这中土大陆最为坚实刚硬的晶岩,我的掌力肯定是破不开它。”

李青童乃沉思凝气,运起“盘龙九掌”来,顿时有一条隐隐的苍龙身影在自己的气府之中咆哮起来,带着万钧之力踊跃欲出,他的双掌遂升腾起苍龙飞腾的气息。如果他这时凝气挥掌,定能将那刚硬无比的玄古晶岩拍个粉碎。

袁清啸见李青童面色峥嵘,浑身气势四射,白袍无风自鼓,乃叹道:“如此宝岩剑鞘,如果一掌拍碎了,岂不可惜!”

李青童骤然清醒,道:“袁师兄提醒得很对,我也正有此想法。”便立身收掌,拔出自己的青阳剑,手舞梅花剑法,心念太虚心经,凝神聚魄于手中的剑上,蓦然间将心魂之力与青阳剑法熔为一体,这正是亨通之道,破境升界之前这本是不可能的,现在却是念起形熔,无意中竟独创了一套太虚剑法,不由地欣喜万分。

李青童举起手中的青阳剑,遥遥指向一道天门剑,另一只手化作剑指,剑气熔合着他无上的心魂神意化出一道神光,倏然飞向那道天门剑。裹着玄古岩的天门剑呯然飞起,随着他的剑影剑诀倏然飞落到了他面前。

于是他举起手中的青阳宝剑,向那裹在天门剑外的玄古晶岩削去。姚远和袁清啸都惊讶地看着他,他刚硬的玄古晶岩在他的剑下竟如木屑一般被纷纷地削成碎片落下,最后被他削成了一副薄薄的剑鞘,多于的部分则全部被他削掉,天门剑也露出了那紫乌的剑柄。他握住剑柄轻轻拔了出来,一道银亮的白光顿时如闪电般的耀目,一股无上的威摄力,顿时将袁清啸和姚远逼退了十几步,李青童急忙将天剑插回晶鞘中。

袁清啸和姚远刚立定身子,就见白素贞飞驰到了眼前。

“贞儿!你怎么来了?”李青童抬脸问。

“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你手中怎么多了一柄剑?”白素贞问。

这是我刚刚取下的一道天剑。

“天剑!是这个样子?给我看看?”白素贞急道。遇到了新奇的剑器,修炼之人谁不想先睹为快。

“怕是不行!这天剑极具威摄力,连我和姚少侠都被震退了十几步。”袁清啸道。

“我站在这儿并没有感受到威摄啊!快点给我!我要先睹为快。”

李青童举起了手中莹白的天剑递了过来,白素贞伸手接过,伸手就要拔出剑刃。

“且慢!”李青童急道。

可是天门剑已经被她飞快地拔了出来,一道闪电银光顿时又将袁清啸和姚远逼退了回去,可白素贞却象李青童一样,站在那儿一动也没动。

姚远和袁清啸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奇了怪了,这天剑好象就是你们俩人自己的东西。”

“那就给我吧!”白素贞急忙道。

“两位,可以吗?”李青童问。

“我们俩想摸都摸不着的,即然白姑娘喜欢,那就给她呗。”袁清啸坦然道。

“我没意见。”姚远淡然道。

“多谢三位!”白素贞万分欢喜,急忙朝两人各施了一礼。

李青童要过天门剑,以手指在剑鞘上飞速画着什么,只见刷刷几笔,一个简笔画般的飘飘仙女已跃然出现在玄晶剑鞘上。李青童又在剑鞘的另一面以指刻下了“天女剑”三个字。

“贞儿,这‘天女剑’从此就是你的玄兵利刃了。”

“太好了!”白素欢呼道,急忙跃上前来双手接过。

李青童又用同样的方法取下另一柄天门剑,在莹白剑鞘上刻上了“玄古剑”三个字。

既得天剑,四人遂匆匆返回,只见满山谷的冰雪更加厚重了,而气温也骤然冷了许多,这些修真之人原先并没觉得冷,可是这时也都冻得一脸的冷俏,那些功力较弱的人更是瑟瑟发抖。

“贞儿,我们俩一起去斩那冰湖中的冰川焰蟒!”

“好!”白素贞俏声答道。

“诸位都在这边远远瞧着即可。一则是那冰川焰蟒凶恶无比,怕它伤及诸位少侠。二则是这对天剑威力无穷,太近了会震人心魄,容易受伤。”李青童高声道。

“这天剑还能震人心魄?”不少人都在发问。

“当然。”袁清啸高声道,“它的震摄之力,连我和姚少侠都承受不住。”

众人袁清啸这么说,谁也不再怀疑,便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李青童和白素贞执剑而去。

两人跃到冰面上,却不见那冰川焰蟒的身影,两人只好驰跃到湖中央的浮冰边缘,仍不见其身影。

“它不出来怎么办?”白素贞问。

“拔出天剑,搅入湖心,我就不信搅不出来。”

两人遂拔出各自手中的天剑,顿时两道闪电般的白光在湖中心的上空闪耀起来。

“畜生!还不赶紧出来受死?”

李青童大喝一声,遂将手中的“玄古剑”插入冰水之中摇搅起来。

白素贞也如法炮制。

顿时,湖中便出现了两道闪电在冰水中飞荡。

冰川焰蟒上次浮出水面后立即感受到了外面的寒冷,潜下之后便盘在一颗地心热石旁睡起懒觉来,热热乎乎的,舒服无比,再也不愿意出来。可是正当它酣睡之际,却见两道闪电在水中剧烈地搅动起来,不由地勃然大怒,是谁打扰了老子的宁静?

冰川焰蟒快速地浮游到湖面上,但见一男一女两个白衣少年站在旁边,手中各举着一道闪电般明亮耀目的天剑,不由地大怒,便“忽”的一声飞跃出来。

众人先见两道闪电在湖上闪过,接着两道闪电劈入水中冰下,后来又闪跃出来,然后就跟出了那道火焰般的冰川焰蟒。

冰川焰蟒口中喷着焰火向两人攻击而来,身体也如火龙一般闪耀着灼热的红光,溅起的水花瞬间就变成了絮白的蒸汽,发着“嘶嘶”的蒸发声,还有“嘣嘣”的火爆气爆声。

李青童和白素贞立即跃身入空中,擎起手中的天剑向冰川焰蟒刺去,击到蟒身上钢硬的赤甲,发出“叮叮当当”撞击声,却是一时也难以将冰川焰蟒斩杀。

两人手中所持虽然是天上的玄兵利刃,可这冰川焰蟒也非凡品,它本是地心里的火精所化。九天玄精对地热火精,两人一蟒一会儿就大战了几十个回合而难分胜负。

但是,李青童和白素贞却是修真界的天童妖女,皆为不世之天才。李青童已步入亨通境,能提前预见的焰蟒欲发而未发的攻击和动作。白素贞虽然只是五阶龙凤境,可是身上流淌着妖的血液,那功力一发而不可收,可匹敌人体的七阶亨通;她本身还流淌着水族的天性,那恰恰是火族的克星。所以,这李青童和白素贞联手激战冰川焰蟒,那可真是天当地合的绝配。

如此又大战了几十个回合,冰川焰蟒渐渐处于下风。白素贞一剑捅入冰川焰蟒的七寸心脏,焰蟒顿时气短身颤;李青童则奋起手中的玄古天剑,一剑斩下冰川焰蟒的蟒头。冰川焰蟒顿时身首异处,黯然销魂,褪去赤焰般的红色,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铁玄龙,“轰”的一声落入冰湖之中。

第173章、天雷阵(五)

冰川焰蟒被斩,其全身的热量倏然释放,冰湖中的寒冰迅速被融化,湖水旋即被蒸发成白絮般的云汽飘入空中,冰湖转眼消失了,下方又现出了一个椭圆形的深深的山谷。

两人低头俯视,但见谷底有一块赤红的巨岩,还有一道玄青色的长绳一样的石条,他俩知道,那就是那条冰川焰蟒石化的结果。

“贞儿,我们下去看看。”李青童对白素贞道。

说罢,李青童遂牵着白素贞的手飘然跃入谷底。他拔出腰中的天门“玄古剑”,对着那长长的黑绳石一端的玄青石蟒头一剑辟去,但听轰隆一声巨响,只见石化的蟒头之中安然镶嵌着一枚红芒焰焰的圆圆的晶石,急忙伸手扣出,递给了白素贞。

“贞妹,这枚蟒首灵晶应该是件宝物,给你了。”

“谢谢童儿哥哥。”白素贞高兴的接过来,塞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李青童又一剑辟开地心热石,取出了一枚乌亮之中闪着暗纹的卵石。“这应该是一枚地心玄晶,我就笑纳了。”他欢声道。

这时诸人已经来到了干涸的湖底坑岸上,好奇地俯瞰着干涸的湖底。

李青童和白素贞二人飞跃上来,诸人便好奇地问长问短。

“看到了吗?那两瓣赤红巨岩就是辟开的地心热石,那道长长的玄青的绳状条石,就是原先的冰川焰蟒了。”姚远给诸人解释着。

经过前面这段经历,众人现在最为叹服的就是李青童和姚远两人了。李青童以武功剑法震服众人,姚远则以文韬机略征服了人心。

“诸位,该走了,天雷阵还没有彻底突破呢!”袁清啸高声招乎大家。

诸人遂绕过谷坑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山谷的冰雪越来越薄,而且渐成蒸发干化之态,树木又变为满目葱笼了。众人终于释怀了,心情不再那么紧张。

“快看前面!”

不知是谁突然惊呼了一声,又打破了众人难得的安逸心情。

他们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前面迎面飞来了一只巨大的黑鸟,鸟背上好象还坐着人似的。

“黑羽妖鹫!”万青叶惊道。

“八师兄,黑羽妖鹫是一种什么鸟?”李青童急忙问。

“黑羽妖鹫是五品以上的凶灵兽禽,功力至少相当于五阶以上修炼高手,不仅生性凶猛,而且还有灵性,还能幻化人形,已经跨入妖的修为了。我们在中巴山中已经和它打过交道了。” 马青河解释道。

“其实黑羽妖鹫本是西天高原上的一种飞速很快的猛

禽,本名乌鹫,以捕食野兔山鸡羚羊为主食。三百年前,天族人出了一个被称为无涯龙老的高人,活捕了很多乌鹫带到了高原深处的天极峰,在哪儿建宫招徒,同时带着修驯乌鹫。从此,高原上功夫高手人才辈出,而乌鹫不但越飞越快,还一代代地被修驯出了灵性,低灵者也成为了高原上的战骑,高灵者则可以幻化成人形人意,成为了血战之士。” 姚远则在旁边进一步为众人解释。

说话间,黑羽妖鹫已经飞到了近前,上面竟坐了两个人。

两个人从妖鹫背上一跃而下,黑羽妖鹫也“扑棱”一声飞落到地上。

前面的人一身黑袍,赤铜脸,横断眉,看样子也就三、四十岁,后面的人更年轻一点,白脸清俊,长发披肩,铠甲如银。

“刑天!”李青童高声道,“怎么到哪儿都有你的份?”

“没办法,这世界太小了。”刑天冷言道。

白脸银甲之人正是闻名天下的天族战神刑天将军。

“原来你这儿还有熟人啊!”黑袍人笑道,“弊人姓墨名断,现任大刑国长老府执事,这两天来就觉得我这天雷阵摇摇不稳的,今天挤了点时间飞过来看看,果然被尔等冲破了大半。小兄弟,你怎么佩了两把剑?你这一柄‘玄古剑’有点眼熟啊?”

李青童道:“阁下的感觉很对。这柄剑正是‘天门’当中的一柄天剑。”

“哧!连‘天剑’都给我夺了,还是物归原主吧!”

墨断说着就飞身逼了上来,伸手要夺李青童手中的“玄古”宝剑。

“好快的手法!”李青童说着,一掌朝墨断拍去。

墨断举手相迎,但停“轰”的一声,被李青童一掌震退。

“哧!好强的功力!”墨断吃了一惊道,“刑天将军,你这位老朋友,年龄不大,功力却是不小啊!”因为他自己是六阶中品的功力。

其实震惊的不只是墨断,站在旁边的刑天更是大吃一惊。两个多月不见,他发觉李青童的功力更是大大精进了。

“李少侠,我俩再来交流交流掌法。‘刑天掌!’”刑天大吼一声,飞身冲了上来。人刚跃起,一记五瓣金莲就直截拍了过来。

“刑天杀掌”乃是战神刑天突入六阶玄黄境后自创的掌法,上次在巫行山上与李青童大战时,已经使出过“刑风掌”“刑岩掌”“刑金掌”“刑雷掌”和“刑天掌”五记掌法,最后一记“刑天掌”将李青童击得大败。如今一上来就直接使出了威力最大的“刑天掌”,可见他早已把李青童当成了劲敌。

“洪荒拳!”

李青童高声喝道,丝毫也不示弱,但拳法也还是上次的老套路。

李青童腾跃空中,挥出的铁拳闪着魅蓝夺目的光芒。一拳挥动,对方金莲掌相迎,金光与蓝光轰然相撞,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轰炸声,两人各自后退了三步,飘然落地。

两人均是大吃一惊。两个月来本来都觉得自己的功力突飞猛进,有点小骄傲了,可是没想到今日偶然相遇,一对掌竟然是势均力敌。两拳的冲击波引起的山石爆炸声,犹持续在山谷中回响飘荡。

“你突入七界亨通了?”刑天立定后惊问。

上次大战时自己还能稳占上风,而今对方却与他势均力敌了。这怎能让他不吃惊。

“不错!你都突破了,我怎么也得跟进啊!”李青童傲然道。

“那就试试我的新掌法。‘刑魂掌’!”

刑天冷言说罢,但见一掌轻轻挥出。

这一掌却是无风无气,无声无息,周围众人几乎都没看出这一掌的杀伤力。

然而此掌一举,李青童却是立即感受到了一种寂灭一切的威力,犹如一束海啸引发的次声波穿破虚空射出一样,常人无感无知,李青童的却是遥遥地心感神知了。

“太虚掌!”

李青童也缓缓挥出一掌。这一掌却是融入了他“太虚心经”的七成心魂和“盘龙九掌”的八成内力,看似轻飘,实则魂力交融,超出了他以前的一切拳掌功法。

诸人看着他们两人这奇异的对掌,什么也感觉不到,心中皆莫名其妙。

然而下一瞬间,只见两人中间发出“争争”的响声。两人中间透明的虚空,犹如薄薄的水晶罩被巨大的气波冲压着一样,出现了大波浪般的透明变形。两人皆憋得脸红如醉,额上汗珠滚滚落下。

如此持续了整整两刻钟,两人同时收掌,脸上才现出松懈之色。

“承让!”

“承让!”

两人同时抱拳道。

“墨兄,今天这‘天雷阵’,单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保不住了,撤吧!”刑天转脸对墨断道。

“哎!没想到我墨某的阵法,竟挡不了这些年轻人。这位小哥,更是修为了得!中土大华朝,真是人才辈出,后浪推前浪啊!”

“天剑已失,如果我们两人不来,雷锤都收不回了!”

“好!我们现在就前去取下雷锤,撤!”

两人遂跃上黑羽妖鹫,掉头朝谷尾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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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妖孽阵(下)

天族人墨断和刑天既然摘走了阵尾的“雷锤”,“天雷阵”便宣告完全破除了,诸位公子少侠欢呼腾跃,喜悦之声溢满山谷。

“我们总算三阵连破喽!”

“邪不压正,我堂堂大华儿郎岂能被异族邪阵所镇压!”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中土道德功法闪跃大陆,天下无敌!”

“袁师兄,我们是不是都能得到奖品吧?”

……

众人议论纷纷。

袁清啸于是站到高处向众人高喊:

“各位大侠!各位公子!各位少侠!恭喜各位成功地闯关破阵,奖品都会有的。我会将这次破阵的详细情况上报掌门,由掌门组织长老们进行评奖和颁奖。袁某在此代表紫阳派,在此真诚地感谢各位的精诚合作,感谢各位的奋不顾身,应该说,‘魔幻阵’和‘天雷阵’算是破掉了,但是‘妖孽阵’还不能算作完全破除。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妖孽阵’妖孽泛滥的原因。我们只是冲杀了过来,谁知那儿还是不是妖兽成群呢?”

“那就赶回去,将妖兽斩尽杀绝!”

“赶回谷首!斩尽杀绝!”

“赶回谷首!斩尽杀绝!”

众人一片沸腾!

姚远转身对袁清啸道:“那就转身返回去,察看一下‘妖兽阵’的情况也好。”

经过前面的大破“天雷阵”,如今已经没有人会对姚远的主张表示怀疑了。

“袁师兄,回去看一看也好,大不了再杀戳一番,大家现在可是士气高昂啊!”青云派苏青岳赞同道。

“诸位!如今我们该杀的也杀了,该破的也破了,我提议我们一起御空往回飞,这样既可以减少我们的时间消耗,也有利于我们察看一遍整个幽谷的情况。”李青童建议道。

“好!”

袁清啸应罢,一道银芒一闪,背上的长剑飞出剑鞘,飘入空中,自己纵身一跃,便带头御剑飞去。

众人于是各自亮出各自的玄兵宝刃,御剑的御剑,驾刀的驾刀,骑枪的骑枪,坐弓的坐弓,真是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李青童和白素贞其初飞在长长的队伍中间,他们俩并没有向众人那样争先恐后地急速往前飞,而是缓缓地向高空飞去,飞得越来越高,但也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但他们两人的视野却是最宽阔。

“童儿哥哥,这魆嵬幽谷可是真美啊!”

“你看它象什么?”李青童问。

“象一只长长的青色的飞鸟,展翅飞翔。”白素贞欢欣道。

“像一只一身翠羽的长颈长尾的凤凰。”

“也象一只展着两翅的飞蛇。”

的确,在他们身下,这整个的魆嵬幽谷连绵幽长,青色如碧,象一条蜿蜒盘环的长蛇。只是它南北两侧的山脉,犹如两道高高横展的翅膀,南边是山脉横列的九重莽山,那边山涧横割,山高水深,犹如这地形的左翅。右边是峰峦如聚的嵬山高地,点点高峰聚连成一片高原,向北展向魔族大幽国,形成了这地形的右翼。而夹在中间的这三百里长的魆嵬幽谷,象一道长长的青蟒纵卧,又象一只伸展着长长尾翼的青鸟。无论是青蟒也罢,青鸟也罢,都是头冠迎着前方的紫阳九峰,或者说紫阳九峰就是它华贵的头冠;尾端缀着繁华的魆嵬古镇,或者说魆嵬古镇就是它产下的一颗富丽的蛋卵。

“贞儿,你看还是有一群群的妖禽孽兽,不停地从南面的莽脉山涧谷地飞奔而下,斜穿过魆嵬幽谷,又延着北面嵬山山谷,一群一群地攀爬上去,并不曾在幽谷停留。”

“对啊!他们并不在魆嵬幽谷停留啊!或者说没有‘妖孽阵’停留啊!”

“也许‘妖孽阵’根本就不是一个阵,而是一群一群妖禽孽兽们迁移经过的通道。”

“迁徙通道!对,就叫做迁徙通道!”李青童想起了他穿越之前的知识——动物迁徙的知识。

“你看他们迁

徙的族群是不一样的。”白素贞也对“迁徙”这个词很感兴趣。

“怎么个不一样法?”李青童反问。

“先是一群善良温顺的三叶鹿,接着是一群凶猛的喜欢捕食三叶鹿的金光紫魂豹,然后是一群捕食豹子的鬼厉妖猿;过去之后,又是一群善良温顺的天铃羊,接着是扑食天铃羊的赤焰虎,然后是扑食赤焰虎的黑羽妖鹫……”

“呵呵……”李青童笑了,“这叫作食物链,前面的食物吸引后面的,后面的作为食物又吸引着更后面的,如此连环滚动不息。”

“那为什么他们都被吸引到北面去了呢?”

“对啊?为什么是北面?北面是大幽国啊!你说是不是魔族人有意为之?”李青童蓦然之间脑海中跳出了一个猜想。

“你说是魔族人有意为之?”白素贞反问道。

“是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缘由。”

“什么缘由?”

“什么缘由我也只是猜想,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那我们还是先赶紧往前追赶袁师兄他们吧!他们都飞得没影了,发现我们丢了他们会有想法的。”

“会有什么想法?哈哈……”李青童坏笑道。

“你烦人!”白素贞怒道。

“哈哈,孤男寡女的,我还真有想法。”

“哼!”

白素贞突然朝李青脚下的青阳剑隔空拍出一道掌力。

李青童毫无防备,脚下的青阳剑被掌力击了个正着,但听“呯”的一声脆响,跌落而下。

“不好!”李青童身子跟着狼狈地掉了下去。

“让你胡思乱想!”

头顶传来白素贞的脆喊声。那道白影飞速向前疾飞而去。

“说翻脸就翻脸!”

跌落中的李青童自言自语道。

他也只有跟着青阳剑一起坠落山谷,再御剑起飞往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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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嵬山峰顶

等李青童赶到“妖孽阵”时,看见刚才高空俯瞰到的那一群金瞳赤焰虎正好冲入了山谷。各派各宗的几十名修炼弟子正在那边奋力搏杀呢。

咻!

李青童飞身冲进赤焰虎群。

一头金瞳赤焰虎见他冲来,猛地后脚蹬地,虎身立起,举起两只前爪朝他拍来,两道赤红的火焰随着虎掌“忽”的一声喷向了自己。

“会喷火的灵兽,来得好!”李青童口中喝道,口中急忙默念“雷龙诀”诀,一掌挥去,只见雷光一闪,顿时一声炸雷震耳欲聋,不但赤焰虎的火焰被推了回去,那头赤焰虎也被他的“雷龙掌”“轰”的一声击倒在地。

另有一头赤焰虎正站在旁边的山崖顶上,在他上方足有三人之高,见此纵身从半空跃下,一双赤焰巨掌犹如两道火云雷电,从半空向他击拍而来,还发着“轰轰”的火爆声。

“好!看看是你的雷火硬还是我的雷火硬?”

李青章高喝一声,双掌再度挥起,一道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犹如赤红的火炮一般,“轰”地射向头顶半空中扑来的赤焰虎。但听“哐”一声闷响,这只金瞳赤焰灵虎被射落在十几丈深的悬崖下。

李青童先“扑赤”一声,挖出了身旁这头被他击杀的猛虎的赤焰魂晶,接着跃身追入崖底,将别一枚赤焰魂晶也收入了自己的储物囊中。

众人也击倒了近二十头赤焰虎,却也有将近二十人,身上留下了不同程度的伤口。

不管怎么说,这群金瞳赤焰虎总算闯过去了,虎去山空,山谷立时一片寂静。

“袁师兄,这‘妖孽阵’在这儿只能闯阵,但是破不了。”李青童道。

“是啊!这‘妖孽阵’看着并不复杂,远比‘魔幻阵’和‘天雷阵’简单,可为什么几次都破不了呢?”

“因为阵眼不在这儿。”李青童答道。

“你找到阵眼了?”

“虽然没找到,但是我猜到了。”

“猜到

了也成,你猜能在哪儿?”

“应该在魔族那边。所以,我打算带几个人去破阵。”

众人渐渐听到了他俩的谈话,这时就一下子围了上来。

“只要能破阵,你带多少人去都行。”袁清啸道。

“我跟李少侠去!”“我跟李师弟去!”……

周围顿时群情激昂。

“用不了几个人,这样吧,袁师兄你挑头,华阴宗的姚少侠,青云派的苏师兄,青城派贞儿姑娘——她手中的‘天剑’也许能用上,我青阳派的万师兄——他对魔族的情况也能熟悉些,再加上我本人。”

“就六个人,够吗?”

万青叶道:“袁师兄,兵在精而不多。足矣!”

袁清啸乃点头道:“好!其余祝位请随汪师弟先行前往我紫阳山。汪师弟,你代我先回山向掌门师尊禀报,我等六人破完‘妖孽阵’就及时回峰。”

姚远道:“我等抓紧随金瞳赤焰虎追去,若让他们跑远了,我们就寻不到阵眼了。”

六人遂尾随赤焰虎群追去。

六人当中只有李青童是七阶亨通境,功力最强,御空飞行的速度最快,所以飞在了最前方。姚远境不可测,跟在李青童后面。袁清啸和苏青岳皆六阶玄黄境高手,紧跟而上。白素贞和万青叶都是五阶龙凤境的上品,接近圆满了,也没落下多少。

就这样,六个人一会儿就追到虎群后面,但见虎群并没有直奔向谷口,而是转身沿着一个箕谷攀上了北面的嵬山高地,众人也降速落了下来,远远地跟在赤陷虎群后面往上攀爬。

嵬山很高,高得从谷底几乎看不到顶,只能仰望顶上白云缭绕。

嵬山很险,险得从谷底都找不到上山的路,只有在山岩树丛间仰头攀爬。

但是金瞳赤焰虎毕竟不是普通的山兽,它们本是四品灵兽,集迅猛、功力和灵智于一体,对它们来说,这种险阻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六位青年才俊,更是当今

修真界各门各宗年轻弟子中的顶极领军人物,攀山越岭本是如履平地,如若不是前方的虎群压着,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所以,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跟在虎群后面攀上了嵬山山顶。

一爬上山顶,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草原芳香。

站在山顶,展目望去,只见眼前的嵬山山顶上峰峦如聚。

这些山峰并不是很高,也不是一道道的山脉,而是突兀耸立成一座座峰包,一起组成了眼前辽阔无际的高原。高原的南侧,每隔几里便有一座石堡,这些石堡连成一线,共同构成了大华国的边关要塞,也许是由于近来妖兽群肆虐的缘故,军士们都躲进石堡里去了,不见一个人影。

往前走便是稀疏的林木和疏疏的青草。虽然林木草地不佳,但是哪种沁人心脾的草花香却是越来越浓了。

再往前疾走了几十里,渐渐看到了魔族人的要塞石堡。他们的要塞石堡和我们大华国的差不多,莫非是跟着我们学的吗?而且他们的边塞线上也没有人。

“要踏上大幽国的地界了,还追不追啊?”跑在了前在的万青叶问。

“追!不追如何寻找‘妖孽阵’阵眼呢?”苏青岩喊道。

“就是,反正边界上也没有人阻拦。”袁青啸高声道。

六个人就匆匆穿了过去。

如此又往前走了几十里,只见一道高高的茂密的森林挡在了眼前,草香更浓了。

姚远道:“如此看来,这种奇异草香,就是从这道原始森林中散发出来的。”

白素贞道:“那一群一群的、各种各样的山兽,也都掉入了这森林陷境。”

李青童道:“是不是掉入了森林里不知道,但这道森林却是瞅着满是玄机,阵眼必在此中。”

袁清啸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我们今天就闯它一闯。”

于是六人皆拔剑在手,一个跟着一个闯入了原始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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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阵眼之谜

六人小心翼翼地钻入山顶高原的原始山林。但见高树擎盖,灌木丛丛,野草杂生,与山谷中的山林并无二致,只是原先那种奇异的草花香中,夹杂着一股股浓浓的血腥味。

“怎么血腥味这么浓?”

走在前在的姚远和万青叶几乎同时问对方。

“各位小心了!我们已经身处险地,准备应付不测!”袁清啸喊道。

六个人全都拔出了宝剑,紧握在手中,准备随时应对各种危险和不测。

“看!这儿有一只血淋淋的脚掌!”白素贞惊道。

李青童本来离她就不远,听到喊声急忙奔了过去。

“我认识,这应是金瞳赤焰虎的脚掌!”白素贞继续说。

“没错!你看这些棕红色的皮毛,不是赤焰虎又是什么。”李青童道。

“袁师兄,你看这里有几根黑色的长羽,是不是那黑羽妖鹫的?”苏青岳在那边问身旁的袁清啸。

“没有哪一种飞禽能有如此粗实的长羽。”袁清啸接过去看了看说。“你看这边还有一堆黑色的羽毛和绒毛呢!”

“各位,这儿有两具金光紫魂豹的残尸!奇怪的是它们头颅中的魂晶都被挖走了。”万青叶在前面喊道。

几个人听罢,急忙赶过去,果然见到两头四品金光紫魂豹的尸体,只是除了头顶的一个血窟窿外,虽然腿折身倒,但整个身体却还是相对完好的。

“看那边,还有一具鬼厉妖猿的尸体!”苏青岳高声道。

袁清啸和李青童又急忙疾步过去,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鬼厉妖猿倒在地上,脖子上勒着一条铁链子,头顶上却是一片血肉模糊。

“显然,它头颅中的五品魂晶也被挖走了。”姚远叹道。

“这儿怎么象一个妖兽屠宰场呢?”白素贞自言自语着。

“大家再散开向四周找找,但是别走太远了。”袁清啸对众人说。

诸人遂向四周散开找寻而去。

“这儿有一张巨大的牛筋网!”

“这儿有一个五丈深的大坑!”

“这里有一把带着血迹的巨斧!”

“这树丛里还藏了一把大铜锤!”

“这边有一只被挖掉魂晶的金瞳赤焰虎的尸体!”

……

每个人都喊出了自己的新发现。

李青童高声道:“种种迹象表明,这儿是魔族人的一个捕猎场,捕猎的对象是金瞳赤焰虎、金光紫魂豹、黑羽妖鹫和鬼厉妖猿,捕猎的主要目的是获取这些四品以上妖兽的魂晶。”

“这么说,魔族人正在加速提高他们的心魂武力和修炼境界!”苏青岳恍然道。

“这表明他们背后肯定正孕酿着某些重大的阴谋。”姚远道。

“那么——那些天铃羊和三叶鹿都去了哪里呢?”

“魔族人都远远退去了,我们再往前方搜搜看看。”姚远道。

几个人于是再往前搜寻而去。

走了一会,发现乔木高树渐渐稀少了些,灌木丛却是一下子密了。

奇异的是灌木丛的叶子都象一种绿色的花朵,三片叶子一朵,象一朵朵绿色的花,但仔细看看还是叶子,因为中间没有蕊。一头一头的三叶鹿围在旁边,用口叨着叶子咀嚼着,如同沉醉在一片无上的美味里。

山林的地面上还长满了一种奇异的草。这种草的叶子是天蓝色的,足有一尺多高,其叶形如韭如兰,叶丛中间伸长着一根根高高的三棱茎,茎顶开着一朵朵金色的小花。一只一只的天羚羊,在自由自在地啃食着这些蓝叶金花的芳花香草。

“三叶木!天阳草!”万青叶惊道。

“你说那是三叶木?那是天阳草?”李青童急忙问他。

“正是。我小时候在家乡那边经常见到。三叶木的叶子是三叶鹿最爱吃的,天阳草则是天铃羊的最爱。只是——这里的三叶木和天阳草也太密太厚了。”万青叶解释道。

姚远道:“没错!万少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这两种东西我在华阴宗那边也见到过,而且都是原生的。只是——原生的三叶木没有这么高这么茂盛,叶子也没有这么肥大;原生的天阳草更是没有这么密实,没有这么茂盛。而且它们的草叶味也没有这么郁浓。”

“那就对了。”李青童笑道,“因为这儿的三叶木和天阳草都是人为种植的。”

“人为种植的?”袁清啸反问。

“没错,肯定是他们人为种植的,而且这两种东西还是他们人为培育的新品种。”

“那是不是很麻烦?”袁清啸接着问。

李青童也接着说:“不仅仅是麻烦,而且要耗费数以万计的人力物力,还要耗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方才可能取得这种结果。”

“那魔族人如此煞费苦心,目的是什么呢?”白素贞问道。

“目的就是把大批的三叶鹿和天铃羊吸引到他们那边去。”

“哦!”白素贞道,我明白了。

苏青岳急忙问她:“你明白什么了?”

白素贞洋洋道:“三叶鹿喜欢吃三叶木的叶子,首先被三叶木特殊的叶香吸引到魔族境内来;喜欢捕食三叶鹿的金睛赤焰虎就会尾随而至,间接地被吸引了过来;喜欢捕食赤焰虎的鬼厉妖猿也会尾随赤焰虎跟踪而来……”

“说得好!继续……”姚远认真地说。

“这三种野兽都来到了北方大幽国的地盘。第一,它们本身就是丰富的肉食,这对游牧的魔族人来说,就解决了它们大半的口粮;第二嘛,赤焰虎是三品四品的灵兽,鬼厉妖源是五品六品的灵兽,它们脑中的灵石魂晶那可是修炼用的宝贝,能够大幅提升修炼者的魂力和武力,更能够大幅提高人的修炼境界。”

“这些你是怎么想道的?”袁清啸惊问。

“你先别问我如何想道的?你先说这其中的道理对不对?”

“对,对,分析的很有些道理。”袁清啸不跌地道。

“其实这哪是我想到的啊?这些都是童儿哥哥的理论,叫作什么食物链迁徙理论。”白素贞笑道。

“没错。”李青童接过话说。“同样道理,天阳草的芳香气味吸引了天铃羊向北迁徙,金光紫魂豹就会跟踪天铃羊北迁,黑羽妖鹫就会进一步跟踪金光紫魂豹北迁。这是第二条食物迁徙链,同样带来了三种食物和两种魂晶灵石。”

“他娘的!”苏青叶听到这儿不由地爆出了粗口,“原来这片三叶木和天阳草的茂盛地,才是那山谷‘妖孽阵’的阵眼。”

“没错,我们只有毁掉这高原上大片的三叶木和天阳草混生的山林,才能完全破掉‘妖孽阵’,并能彻底的断掉魔族大幽国对我大华朝丰富的生物资源和修炼灵晶的无限掠夺。”

第177章、碑前参道

六人既已查清阵眼,便返回紫阳山,回禀了玄阳掌门。

玄阳掌门早就从汪清洋的禀报中,得知了“魔幻阵”和“天雷阵”被破的消息,欣喜之中本有些忐忑不安,如今终于石头落地。

“那倒好办。”玄阳掌门听罢道,“把我们紫阳山上寂灭草的草籽撒过去,五天就能把那片山林变得草木不存,一片净地。”

接下便是对这些后辈的表彰嘉奖。

每个阵法的破除皆非依赖一人之力,都是多个优秀弟子群策群力的结果。玄阳掌门心情大好,于是大大放宽了奖励的范围。

第一个破掉的阵法是“魔幻阵”,参与破阵人员除了华阴宗的姚远外,皆是紫阳、青阳、青城、青云四大派的弟子,共十四人,他们分别是姚远、袁清啸、汪清洋、马青河、万青叶、李青童、阳南川、贺七郎、白素贞、苏青岳、韩青岩、鲁青波、陶青泥和饶桑儿,其中因白素贞和李青童定下破阵之法,算为突出。

第二个破掉的大阵是“天雷阵”,其中三起三落,算是最复杂的大阵。虽然众人因吸纳木气皆参与了破阵,但不算真正的破阵者。最初挑出来前往破除天门剑的是袁清啸、阳南川、苏青岳、李青童和姚远五人,真正破掉天门剑震摄的是李青童;后来遇上了冰川焰蟒,道出斩蟒方法的是姚远,前去取斩蟒用的天剑的主角是李青童,姚远、袁清啸和后到的白素贞协助,斩杀冰川焰蟒的是李青童和白素贞;最后大战天族人墨断和刑天从而逼走了他们,彻底破掉大阵的还是李青童。从破除这一阵的表现来看,功劳最大的当属李青童,其次是姚远、白素贞、袁清啸,再次就是苏青岳、阳南川。

最后众人回头破掉了第一个大阵“妖孽阵”,虽然都两度参与斩杀凶兽参与破阵,但真正的破阵者是翻过魔族界山找到阵眼的是袁清啸、李青童、万青叶、苏青岳、白素贞和姚远六人。

如此以来,所有各宗各门的弟子皆获得了三等奖,授青阳宝剑一柄;姚远、袁清啸、汪清洋、马青河、万青叶、李青童、阳南川、贺七郎、白素贞、苏青岳、韩青岩、鲁青波、陶青泥和饶桑儿十四人皆获得二等奖,得刻录“太虚心经”的玉碟一枚,获准前往清虚堂修炼;袁清啸、阳南川、苏青岳、李青童、白素贞、万青叶和姚远七人获得头等奖,各赠灵犀衫一套,袁清啸还向玄阳掌门透漏了李青童和白素贞乃是童年时代的青梅竹马,玄阳掌门便特意奖赏了最为珍贵的灵犀衫——情侣套装一对。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好让贫道羡慕啊!”玄阳掌门赞道。“青阳青云与青城派,属四大门派,原本就闻名天下。没想到这次名不见经传的华阴宗,这次出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弟子。姚远,我看你们华阴宗这次要因你而名震华夏了。”

“掌门过誉了,晚辈没有这么优秀,华阴宗也没有刻意追求显赫的名声。”

玄阳掌门兴犹未尽,为了表彰李青童、白素贞和姚远的特殊表现,最后又特许三人前往后山无极峰的天道古碑前,去面碑参修道藏天机,时间是一天一宿。

“这是掌门对三位的莫大奖赏和恩典!近百年来,没听说有哪位年轻的少侠获得过如此殊荣。”袁清啸在旁边对他们小声说道。

“多谢掌门大师对我等的关爱!”

三人躬身行礼道谢。

无极峰的峰顶之上,一片千年古树的掩映之下,突兀着一堆高约十丈方圆十丈的巨石苍岩,由于千年万载的风吹日晒和雨雪浸蚀,苍岩巨石的表面已变得陆离斑驳,颜色苍青深黛;石缝里杂长着十几处大大小小的乔树灌木、和无数荒芜的野草,阴湿的角落里还生满了一片片芥藓般的青苔;但岩顶上那一道道突兀凌厉的斜棱陡角,却彰显着这片奇岩异石内心的峥嵘与豪迈。这便是在修真界传为圣迹而难得一见的天道陵了。

天道陵前立有一块巍峨高大的古碑就是大名鼎鼎的天道碑。天道碑上刻着如虫爬兽走的文字,原本无人能识。可是紫阳派的开山祖师青衣道尊破译了这些古老的文字,从中窥探出远古以来的天道天机,遂创下流传了几千年来的道德功法。

后世的一代代的高人异士们研究发现,那些虫爬兽走的图文符案,其实并不是什么文字,而是暗藏着复杂而又深邃的玄机,并不是青衣道尊破译了这些文字,而是从中悟出了天道大法。所以,后世紫阳派的历代掌门长老,每年都有九天的时间前来面碑参道,有时也会将这种殊荣奖赏给对紫阳派和修真界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其他宗门的人,或者享誉修真界的道真大师,得者无不引以为荣,至于能参悟出什么,那就看各人的机缘了。

袁清啸陪着三人来到天道碑前,边走边给三人讲了这些往日的典故。

“好了,我就不在此叨扰三位的参悟和机缘了,明天这个时刻我再来接三位下山。”

袁清啸走后,三人围着天道碑和天道陵转了一圈,周围群峰原本也都雄伟无比,可是此刻向下看去,却是有点扑伏在脚下的感觉,果真是一揽众山小啊!再环顾峰顶苍翠郁浓的古树、苍峻斑驳的天陵、和奥妙隐隐的石碑,俯瞰着周围那些连绵起伏的群峰,更是产生了一种立身大陆绝巅能够触天俯世的感觉。

“姚兄,贞儿,我们抓紧坐下参悟吧!”李青童道。

“时间有限,我们真得珍惜眼前的一分一刻啊!”贞儿叹道。

而姚远竟然早就盘坐在了碑前,一声不吭,似乎已经入定了,他的神思被碑上那些怪异的符纹吸引而去,将他带入了一个奇门遁甲的玄奇境界里。

“真是一个奇怪而神秘的人。”李青童自言自语道。

夏日的中午本来是烈日炎炎,然而由于峰高林密,坐在碑前倒是有一种凉爽的感觉。李青童和白素贞遂盘坐在碑前的青石上,遥遥观望那天道碑赭红色的碑面、以及碑面上那些奇异的图案或者文符。

白素贞发现,那碑面上是赭岩之中有白案,白案之中掩青纹,青纹之中镶赤晶,赤晶点点缀赭岩。遂闭目以心感知,但见眼前白波浩渺,青蟒斜飞,赤虎傲踞,活生生一个妖兽生腾的时代,完全将自己囊括在其中了。奇怪的是自己没有一点恐惧,且心情舒展,竟然有鸟返山林、鱼归大海的感觉,不由地八脉俱开,自由地吸取着这些仙妖灵兽吞吐出的魂魄神气,源源不断地纳入了自己的丹田气府之中。丹田气府中的墨绿色光芒闪烁不断,渐渐地变化成了橙红色,金丹玉晶在气腑之中猛烈地翻滚着,如一鼎沸腾的丹豆,而且爆裂不断,一颗爆裂成两颗,两颗暴裂成四颗,不觉之间就急剧增加到了三四百颗,晶光闪闪,气势无穷,自己的心魂神魄便跟着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新境界……

李青童却是眯着眼睛凝视着那碑面上的文符图案,将心神注入目光里,看了很久很久,他看到的是白亮的刀光与青色的剑芒,叮叮当当地在落日赤辉中交战搏击。渐渐地,刀光剑影之间隐隐显现出了两个人影,一个青色的身影手持青芒剑,大喝一声:“白帝!我看你还能够逃到哪里?”一个白色的神影手执白光刀飞速砍来,口中回应道:“青帝!白某难道还怕你不成?”

第178章、天罡九境

“白帝!青某难道真得怕你不成?”青帝高声喊道,转过身来,仰头看去,但见无际的苍穹中间闪起一道极为耀目的白光,带着斩苍天灭万物的残暴气势,瞬间将苍穹一斩为两半,接着是“嘁哩喀喳”一阵轻越的脆响,整个苍穹如同一个囊括着他们二人的浩大无际的水晶球体,碎裂出一道道长长的裂纹,长长的裂纹瞬间又崩裂出更多的分支,分支裂纹继续崩裂出无数细小的裂纹。

青帝顿时听到了一种心碎的声音,这种声音再度引起了他无限的懊悔与无奈,都是自己过于轻信白狼了,他青雀一直还是把白狼当成了少年时的伙伴,可是如今的白狼,早就不是昔日盘古大地上那个同吃同宿的单薄少年了。随着这三千年的成长,白狼的野心急剧地膨胀了起来,他不再想做九天之中统御一天的白帝了,他要做的是整个浩瀚宇宙的霸主,而阻碍白朗的野心和脚步的,恰恰是他青雀。这些年来,他不但在昊天之间拉拢和培植自己的势力,还在他们的原始故园盘古大地上一明一暗地点化出了天族和魔族两大势力,以作为他白帝统霸九天的人才储备。

“白狼,你趁我闭关眠心之际突然偷袭,你好卑鄙!”

“我这是计谋!青雀,我曾好言相劝,希望你与我同行,助我称霸环宇,同登荣光,可你就是固执己见,好赖不听啊!时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白帝漠然问他。

随着苍穹不断地碎裂和炸响,青帝的心脏也在不断地从里向外碎裂,嘴角淌出了一缕鲜红的血液。

“白狼,你妄想着统霸天宇,但你不是以德化众,以道统心,你是以邪恶为本,以残暴、血腥和嗜杀为手段,你的阴谋,不会得成!”

“哈哈……我来日的荣光你是不会看到了,倒是今天,我将你碎斩于此,你的修为武技魂晶马上就会被我吸收,它将大大地助我登上荣光之巅,我在此先重重谢过你这位少时好友了。”

青帝展眸扫了一眼一百光年以外那个蓝色的大陆,顿时有了一个主意。好在这些年,随着他发现了白帝的野心,他还是留了一个后手。近千年来,他在故土盘古大地上道化世人魂心,炼升世人武技,筑修通天神器,如今也渐成气候。虽然,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再也看不到斩灭白狼的那一天了,但是他想信,他埋下的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白狼的阴谋必将不会得成。

主意即定,青帝以无影内功迅速掏出自己丹田之内的修为武技魂晶,飞速抛向盘古大陆,一道流星倏然飞去。

“不好!”

白帝大叫一声,急欲转身追去,但是一道青芒飞速刺到了自己眼前,青帝举剑刺来。

“青雀!既然你要着急赴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一道白光斩身而来。

“白狼!我死不足惜,但是,你的野心阴谋,已经注定要失败了。”

青帝说罢,凝气挺胸迎向那一道耀目的白色刀光。

但听“轰”的一声爆响,青帝爆为一团青色的尘雾。

接着是“哗啦”一阵脆响,水晶般的苍穹碎裂成无数的脆片,青天在九重环宇之中寂灭了。

……

李青童正盘坐在天道碑前,心神凝视着那碑面上的文符图案,那些文符图案象一面魔镜,让他看到遥远的虚空里,一青一白两个人撼天动地的激战,他看到了一个虚空的寂灭,看到了一颗流星从那个寂灭的虚空飞出,飞向了自己的大陆,然后就感觉到一道红光从碑面上朝他袭来,倏地摄入了他的眉心,摄入了他脑海中,脑心之中立即有一个奇幻的翠青水晶球一样的东西旋转起来。

顿时,他似梦似醒,似醒似梦,犹如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

那个刚才在异度空间中激战并被斩而寂来的青帝,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盘膝坐下,开始为他传道授技。

“我乃九天之上的青帝,传我魂晶者,即承我修为、炼我武技,当修道德之心、行磊落之为,立身昊宇,最终斩杀邪恶之白帝,既为我复仇,又还天地一个公道。违我魂音者,必遭我魂晶反噬。”

“天罡境第一重,虚形境。”

“任何一个修炼者,都是从一个实实在在的生命体开始修炼的,都起于本体,腾于血肉,达于气道,强于神通,方能不灭于玄黄覆变,长存于沧桑亨通,完成地煞六境。然而再往上修炼,却是无门无窍了,于是皆从神仙之说。可是究竟神仙之境如何修炼呢?再也不得要领。”

“其实神仙之说,皆为虚无,真实的称法,应是天罡九境,对应于昊宇九天,一重境就是一重天,九天揽月,大道无边。”

“天罡一重境,乃是虚形境。虚其体,有容乃大;虚其形,外攻无的;虚其步,可缩地成寸,瞬间踏往大陆的尽头;虚其息,则光轮停转,可让瞬间变为永恒。”

“所以,这天罡境的修炼,就要从还虚开始。我这儿有还虚籽一粒,你伸过掌来接过去,种在陶盆里。”

李青童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接过了一粒黑豆一样的豆粒。

“这就是还虚籽了?”李青童心中暗问。

“是的,这就是还虚籽。”

青帝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想,接着又递过来了一只比巴掌略大的土红陶盆,里面有大半盆潮湿的黑土。

“这里面是天息壤。你把还虚籽埋入天息壤中,双手捧之,开始跟我默诵‘九霄还虚经’。”

“一霄风拂地,二霄云雾起。”

“一霄风拂地,二霄云雾起。”李青童跟着轻念。

“三霄月辉虚,四霄星辰稀。”

……

“五霄苍穹远,六霄银河涸。”

……

“七霄心天阔,八霄神空寂。”

……

“九霄吾何在?息壤还虚籽。”

……

李青童迷离之中好象睡着了一般,等他睁目醒来时,只见手中捧着的陶盆里,黑色的泥土中长出了一片青嫩的草叶,仰头望望天,但见太阳已接近中午,原来过去了一天一宿了。

第179章、参得三宝

第二天中午,袁清啸准时来接三位下山,只见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样新东西,三人正爱不释手在那儿把玩和琢磨呢。

姚远手中多了一把尺子。只是这把尺子颇为奇特,通体乌黑晶亮,犹如煤精玄铁雕刻得一般,长度是普通尺子的三倍长,上面那一道道长短交错的刻度线却是亮白如银丝镶嵌,闪烁着神魔般的天机玄光。

“姚少侠,您这把特异的尺子可真是长啊!哪来的?”袁清啸好奇地问

姚远道:“参悟天道碑,梦中所得。”

“啊!我以前听师傅说过,有缘之人,悟透天道碑的玄机,可得奇兵异宝,可有名称?”

“梦中有一位青衣道祖,说叫做浑天尺。”

“浑天尺?有什么妙用?”

“那位道祖说,这浑天尺是三重天上面冥王河畔的乌煤金所做,乃至刚至坚至灵之物,赐我作兵刃。另外,又传了我一曲浑天经,要我以后人尺同修,等修为到了之后,浑天尺会灵性自开,能够用来测天察地,测重天云霄之后未知之奥秘,察大陆大山腹中未见之奇异。”

“宝贝啊!宝贝!白师妹,你手里拿的那是一只手镯吧?”他转脸看了一眼白素贞,见她手掌之中正把玩着一只银白色的镯子。

“嗯,可以叫它手镯吧?当然,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手镯,而是一只晦气镯。”

“晦气镯?何谓晦气镯?‘晦气’当什么讲?是那两个字?”袁清啸疑道。

“‘晦’就是‘污晦’的‘晦’,‘气’就是‘炼气’的‘气’了。”

“这名字可不怎么好听啊?”袁清啸自言自语道。“难道也是梦中所得?”

“也算是梦中吧!参道之中半迷半醒,见一白衣素服的夫人,自称海王圣母,以此镯传我,说是助我修化之用。”

“那你这晦气镯……具体有何妙用?”

“海王圣母说,三十三重天,三千小世界,有对自有错,有正必有邪,然而正有邪的作用,邪也有正的作用。自然造

化之间,不但有精气、元气、正气等饱含正能量的修炼之气,还有妖气、魔气、鬼气等邪晦之气,然而邪晦之气充溢天上人间,污染了这朗朗的乾坤天地,令人不胜其烦。我这晦气镯就能用来吸纳这些邪晦之气,然后将其转化为正能量,供修炼之用。”

“好一只晦气镯!今天袁某可是开了眼了。”袁清啸笑道。

“这晦气镯,除了助人修炼外,它还有另外一种神奇的功用。”白素贞娇笑道。

“还有神奇的功用?什么功用?”

“你现在看到的颜色只是它的本色,但它还是一种变色镯。”白素贞认真地说。

“变色镯,如何变色?”

“说它是变色镯,是因为它遇到不同环境就会随之变色。比如说吧,遇到妖它会变成鲜艳的蓝色,遇到魔它会变成恐怖的红色,遇到鬼它会变成惊心的黑色。”

“那遇到我们人族呢?”

“本色,就现在这银白色。海王圣母说让我以后慢慢开发,它还会很多的颜色变化。”

“两位真是好机缘啊!青童师弟,说说你手里的那盆花吧?你可要低调点说啊,袁某我都快羡慕死了。”

“我的这个什么宝也不是,所以根本就用不着低调。”李青童睁开双目,淡淡一笑道。

“那总得有个名吧!这花草叫什么名字?”

“袁师兄,青童少侠自醒来之后就神神叨叨的,也不言语。嘴上也保密得很。名字他倒是说了,说是叫什么还虚草,说就是化体还虚用的,其他可就什么也不向我们说了。”姚远在旁边道。

袁清啸于是道:“青童师弟,这化虚草是如何用的?不管是不是宝,你总得给我们透漏一点吧?”

“袁师兄,我在参悟碑文之时,也被这玄奥的碑文所催眠了,梦眠之中看到遥远的虚空之中,一位青衣神尊和一位白衣神尊激战,青帝神尊被白衣神尊斩杀了。青衣老尊却化作一道流星穿越虚空而来,自称他是青帝。”

“青衣神尊?

青帝?莫非是我们的祖师爷青帝道尊乘鹤仙去,化为帝身?”袁清啸自问道。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但青帝说,世间神仙之说,皆为各大陆的修炼者之所虚传,天地之间本没有神仙,有的只是‘天罡九境’的修炼者;而‘天罡九境’的修炼,就是要从化虚开始。”

“‘天罡九境’?化虚?”

“是炼神还虚吗?”

……

三人议论起来。

“青帝说天罡境第一重,乃虚体境。便传了我这只天阳钵、一盆天阴壤、和一枚化虚籽,我按照他的教授之法将化虚籽种上,顷刻之间就长出了这一片芽叶。”

袁清啸凑上前来看了看。“真得就一片芽叶啊!好奇怪。”

“青帝接着便传了我这一篇‘九霄还虚经’,让我以后对着这还虚草诵念修炼。”

“你这不是天材地宝!却比天材地宝更玄妙啊!”袁清啸道。

“青帝还说,我看到的只是他残留下来的一缕影魂,他的真身已经被九天之上邪恶卑鄙的白帝给阴谋斩杀了,他要我要刻苦修炼,希望我有朝一日修炼好自身,并为他报仇。”

“青帝还说,他与白帝早年是一起从我们这大陆走出去的,只是时光飞逝,白帝之心早已失去了道心善法,为权利和邪恶所占据了。”

……

三人听罢李青童的叙述,既感好奇,又为那个青帝唏嘘不已。

“三位同登无极峰,一同参碑悟道,皆得奇遇奇巧宝,这可是紫阳山无极峰上多少年来难有的奇迹。恭喜三位了。”袁清啸说罢,分别向三人恭手贺喜。

“多谢紫阳派赐给机缘!”

“多谢掌门师尊!”

“多谢玄阳掌门尊上!”

三个人急忙还礼道谢。

“三位请跟我下山,去见掌门复命去吧。”

四人遂步行下山而去。

这无极峰乃紫阳派的圣峰,是不允许弟子御剑空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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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钟声频鸣

三人随袁清啸下得无极峰,回到掌门所在的羽望峰来,未到玄羽宫,远远就听见“当当……”一阵密集的钟声响起,让原本想要说点什么的袁清啸,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出事了,咱们赶紧到天羽广场集合。”

紫阳派的弟子们都知道,每次听到钟声,都是响一次的,而这次竟然连续响了三次。

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如此密集的钟声,一定代表着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这是紧急集合的讯号,咱们赶紧赶过去。”

袁清啸说完,自己身形飞动,已经消失在三人面前。

三人也急忙身追影至。

当李青童等人到达天羽广场上时,吓了一跳,整个紫阳派的十多位长老,一千多弟子全部集合到了一起,而来自四方八荒各宗各门的弟子,也都赶了过来站立在广场的一侧。

掌门玄阳子面色严肃的站在正前方,看着众人。旁边站立着玄明子、玄诚子、玄真子等诸长老。

见紫阳派的众弟子全部到齐,玄阳子开口道:“告诉你们一个紧急消息,你们这次不需深入后面的险峰地界去探险和历炼了。”

听到玄阳子的话,所有人一片哗然,有不少人露出极度失望的神色。

因为探险历炼的奖励实在太丰富太诱人了,随便斩杀几头凶兽的头颅,除了凶灵兽本身的魂晶是修真者刻意追求的宝贝外,换取的积分还可以用来换取仙丹,这些仙丹更是成为强者的最快途径。

满怀期望地等待着,忽然告诉大家,这个探险历炼不用去了,一下子谁都无法接受。

看着众人面色的失望,甚至有些懊丧的神情,玄阳子微微一笑,眼前这些来自四方八荒的修行骄子们,确实都很优秀。以前有些弟子,如果听到这个消息,大多数都会暗中松一口气,终于躲过一次危险了。

“我并没有说探险历炼取消,反而这次历炼要提前了,而且难度和危险也大大增大了。因为你们面对的不再是三品四品五品的凶兽,而变成了三阶四阶五阶的天魔外道,天族人和魔族人正对我们中土大华朝正道修真界发起血腥的冲击。”

“天魔外道的冲击?”很多人疑问道。

“正是。因为,前面你们刚刚破除了魆嵬幽谷中的三大天魔法阵,天族人和魔族人就坐不住了,他们的邪魔弟子已经大规模地从后山进入紫阳地界,开始全面向我们开启了血腥掠杀。”

“我已经快

速通知了附近各宗各门所有的正道弟子,正在全速集结,因为天族人和魔族人的报复性入侵后,还会大量屠戮我大华朝无辜的百姓。”

“所以时间就是生命,你们没有什么时间去整理情绪,一会儿,你们就要立即出发了。当然,紫阳弟子必须参加,因为这是你们义务。其他宗门的弟子可以不参加,因为你们没有这个义务,而且这将是一场血战和恶战,因为血战和恶战就是要死人的。”

众人不禁一惊,演习变成了实战,性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而且这也太急了,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呢,脸上不免露出突兀的颜色。

“身为修行者,每时每刻都需要做好战斗准备,难道敌人杀你前,会提前给你打招呼,让你热热身,做好准备吗?”看着那些有些茫然的弟子,玄明子猛喝道。“所以,参加者要立即将身心投入,不愿参加者请站到这边来,我们一样尊重各位的选择。”

“这次行动,不仅有我们紫阳派的弟子,还有其他宗门弟子,你们各自负责自己的区域,一会儿到了战场,由指挥人员给你们分配。”

“但是战场瞬息万变,不能拘泥,你们要左右相助,前后相顾,团结作战,不得起内讧。”

“你们这次行动的指挥者,还是前几天破阵的那几位骄子,就是青阳派弟子李青童、华阴宗弟子姚远、青城派弟子白素贞和弊派弟子袁清啸,而总指挥是,李青童。所有弟子都要听从他们四人的命令。”玄阳子接着道。

李青童吓了一跳,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总指挥呢?

见李青童要推辞,玄阳子严肃地道:“能者多劳,当人不让,青童,你虽不是紫阳派的弟子,但你是修真界的弟子,为整个的修真界分忧担难,也是你的义务。”

这个大帽子一扣,李青童立刻哑口无言,看看袁清啸,见袁清啸正微笑地着看着自己。

“青童、素贞、姚远,你们放心吧,只要你们这次表现出色,紫阳派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会给你们一个紫阳派高级研修的身份。”玄阳子笑道。

李青童急忙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弟子太年轻,怕辜负掌门尊上的期望。”

“你不用过于谦虚。你虽然年轻,但是你功法高,杀战意识强,行动果断,有勇有谋,必能不辱使命,我想信你。”

“另外,这次入峰征杀,更是积分优厚,杀一名天族魔派弟子,除按斩杀品阶相同的凶兽积分外,再加送一半的积分。”

仿佛看穿了李青童的心思一般,玄明子这时道:“青童,你可千万不要小看紫阳派高级研修的身份。这个身份,可让你们在无极峰的天书陵中自由参陵悟道,你们就有可能进入玄天秘境。玄天秘境,那据说是九重天上悬垂在这个世界的神秘空间。里面功法宝物传承无数,很有可能得到逆天机缘,会让你的修行,平步青云!”

“玄天秘境?”青童吃了一惊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陌生的字眼,他就开始心头狂跳。

“还是进天书陵中参悟?那是不是就是昨天他梦到的地方,有青帝有白帝的,但那是在天书碑前悟出的。原来天书陵中玄机更深。”他想。

“你也不用多问了,那里只有紫阳派高级研修身份的弟子才能进入,名额有限,机会难得。”

“所以这次,你们四人要抓住这次机会,我们都看好你们,至于能不能获得高级研修的资格,就看你们这次的表现了。”玄明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青童一阵惊喜,这个玄天秘境之中,肯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多谢掌门上尊的信任,青童定当竭尽全力去做好!”李青童行了一礼道,干脆别矫情了。

玄阳子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好,从今天起,你就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如果有人敢不听命令,你有生杀予夺之权,直接处置!”

玄阳子的话,让马青河和万青叶一阵兴奋,十七师弟李青童竟然成了总指挥,他们也感到无比骄傲。

李青童站到众人前面,向众人拱了拱手道:“这次我们是实打实地踏入生死战场,我们面对的是凶残成性的天族魔族凶徒,他们还个个功法高强,所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竭尽我们的全力去拼杀,才有可能战胜对方,才有可能活着回来。”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活着回来,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保证,在最危险的时候,我一定会站在你们的最前面。”

朴实无华的肺腑之言,更胜过夸夸起谈的阵前演讲,字字千钧地砸在众人的心坎上,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让人热血上涌。众弟子心潮澎湃,感觉自己的热血都要沸腾了,恨不得立即就杀出去。

白素贞看着李青童,美目之中仅是赞赏和崇拜之色。青童认真的时候,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让人崇敬,她喜欢看着青童这幅样子。

玄阳子掌门大手一挥,高喝一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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