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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与凰》


第一章:李胤焕

鲲鱼潜水终凡物,跃出江河便化鹏。迈入绝地非即死,凤凰欲火涅槃生。玄龟附甲铸钢身,魑魅魍魉莫遁形。百万军中自如去,只凭枪出似金龙。命运笑我千百难,不惧与天争雌雄。南征北战求一败,却使常胜稳如钟。型形虽殒志不陨,且看杀声震苍穹。

陈胜吴广起义成功,吴广死后秦始皇也驾崩了,陈胜和秦军拼了两败俱伤,项羽并没有抛弃范增,韩信受挑唆脱离刘邦做了真正意义上的齐王,所以后面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混战,被一个小诸侯给统一成立了后周,然后又是黔,又是陈。一直到了距离秦国有近一千年的夏。

第一章:李胤焕

夏王朝第二纪元,后夏,隆靖三十二年腊月十八,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刚刚停止,午门口便又宣布了一个斩首告示。

犯人被推上断头台。那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白发苍苍,却格外精神,那双眼睛似乎能看透所有人的身心一般,虽然在下一刻便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了,但他却丝毫不介意,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和白色的囚服,托着沉重的锁链走到了铡刀之下。

“午时已到,斩首!”

随着监斩官的一条令签抛下,左右刀斧手将老者头颈摁入铡刀之下,就这么‘喀嚓’一声,脑袋落入了铡刀前的盆中,喷洒的鲜血浇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妖艳。

今天的斩首,没有人起哄,没有人说话,站在皇宫护城河外围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只剩下一片惋惜之声。

而此时在皇宫内,隆靖皇帝也走到了人生的终点,卧在龙榻之上,立下了皇位继承人和一系列托孤之后却仍苦苦支撑着,别人问他,他也不说话,就是睁着眼睛等。也只有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老丞相知道他心中所想。

皇室宗亲以及托孤大臣们就这样跪坐在那里等着。等了很久……

这时,一个小宦官跑到老丞相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个内侍抬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老丞相朝着隆靖皇帝跪拜一礼:“陛下,他来了。”

说着便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拿被处斩的老者首级。

隆靖艰难的撇过头来看着那头颅,微弱的说出来此生最后一句话。

“终于全死了。”

说完便闭上了那浑浊的双眼,与世长辞。

……

四十多年前,在夏王朝川蜀地帯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里,一段神话的作俑者由此处而生。

“焕儿,咳咳咳,又出去打猎啊?”

小草屋里,一病殃殃的美妇人穿着一身洗的泛白的村妇长服缓缓走了出来。

院子里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十八小伙。见到美妇人走进了院子,连忙上去搀扶:“娘,您身体不好就别随便走动了。”

说着话又要将美妇往屋里送。妇人却摇头笑道:“屋里气闷,让娘在外面透透气。”

“娘,虎子他们说昨天他爹在后面那土地山上听见了老虎的吼声。指不定会有老虎出没,我今天这就去把那虎给弄来,进了县城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请个好大夫给您的疾给治个好。”

一听说是老虎,妇人皱了皱眉头:“焕儿啊,老虎可是山神化身呢,你怎么能猎得它,还是不要去了,娘这只是上了年纪遇着风寒罢了。休息几天就好。”

小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娘,您难道还不信任孩儿么,虽然孩儿看似瘦弱单薄,但却力大无穷,区区老虎,三石强弓还能射不死不成?再说,孩儿也不是一个人去,大山,虎子,小鱼子也去呢。就算找大夫用不了那么多,但换点家用也可以啊。”

母子二人一番争辩,妇人最后也没话可说,只是再三嘱咐他要小心点便好。

妇人叫朱嘉雯,十八年前带着一个男婴来到草儿村定居下来。没人有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只知道定是大户人家,朱嘉雯生的十分漂亮,即便带着一个孩子,但是十里八乡的有钱老爷都希望能将她娶回家,但却被她一一拒绝,独自一人将孩子抚养成人。一开始村里的村民还能从他们口音中听得出应该是从北直隶京都地带来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听不出来了。

而成人了的小伙叫李胤焕,是个国姓,这就让很多人都猜测朱嘉雯是不是皇家贵族家里的小妾怀了孩子被主母赶出来的。李胤焕生的也很俊秀,相似书生一般,但你若是将他当成文弱的书生的话那就错了。李胤焕身形偏瘦,也有六尺的个子,本不该像是个力量型的,但却有着单手挥舞千斤巨石的恐怖力量。军中的三石强弓就鲜有人开弓,但他却不但能开,且能轻易拉满,每次总是村中打猎最彪悍的一个。

“焕大哥……”

不远处,一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笑盈盈的跑了过来。

“焕大哥,又去打猎啊?”

“嗯,是啊,上回给你带的小兔子是不是又被你爹爹吃啦?”

听到这里,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挥着小拳头:“嗯,爹爹真是太气人了,我都说了这是你好不容易活捉的一只稀有的金毛兔,他却说再好看的也是用来吃的,趁我睡午觉的时候就给炖了。哼,我这两天都不想理他了。”

李胤焕蹭了蹭她的脑袋笑道:“呵呵,一只兔子而已嘛,今天大哥给你弄个更稀奇的东西回来。”

“真哒?”

“嗯,真的。”

“拉钩。”小姑娘伸出小拇指,嬉笑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是小狗。”

这时。不远处也走来了几个人影。

“大哥。”

四人的来到了跟前。一面相成熟稳重的青年走到了小姑娘身边喝诉道:“小缪,你又跟大哥要什么东西了?”

“唉,大山,别凶缪妹妹了,只是你爹给那兔子炖了,她没得玩了而已,大不了今天再去弄一个小兽而已嘛。”

石大山这才不说那小姑娘了。

旁边一青年嬉笑道:“嘿嘿,二哥,缪儿妹子这个不地道啊,大哥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都看不住。”

憨憨的一个肌肉型青年疑惑的问道:“小鱼子,啥子叫定情信物啊?”

余丘被那叫做小缪的姑娘狠狠的瞪了一眼,不敢解释,只能呵呵的嬉笑。

而最后一个一身儒生打扮的青年卷起手中的书却装作一脸正经的对那憨憨青年解释道:“虎子,叫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读,这定情信物的就是,说男女相互爱慕时留下的一个见证感情的信物。这么简单的词你就听不懂么?”

“哼,就你多嘴,肖举人……”

最后的举人两个字发音拖得很长,说完后便红着脸跺了跺脚抛开了。

弄得李胤焕是一脸的尴尬,手指了指书生,愣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而余丘却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哈哈哈哈,三哥,缪儿妹子的嘴可真是越来越厉害啦,肖举人,哈哈哈。”

那书生却一脸尴尬的打开他的手:“老五,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书生原名肖才,人如其名,八岁中了童生,十三岁府试考中秀才,本来算是少有的天才,但却在十三岁的时候刚中秀才后自信满满的他参加下半年的考举落了榜,十六岁再次落榜,现在十七,但却已经不再用功于诗书礼仪那些文官专修,而转入修习兵法排阵和治国安政。别人都说他这是当不上官给自己心里伪造安慰,但真正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五个人基本算是一起长大的,最大的便是李胤焕,因为他和朱嘉雯母子二人在村里与人颇为和善,所以其他四人都愿意叫他大哥,石大山比李胤焕小三个月,算是老二,虎子叫铁虎,和肖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不过他比较憨,所以排在肖才下面,肖才老三,他老四,二人十七岁,却是正月出生,和石大山李胤焕相差也没几个月。老五余丘最小,也是十七岁,不过却是腊月生,比文比武都比不过四个哥哥,不过却速度够快。曾经他一个人打猎被三头狼围困,愣是凭着自己矫健的身形和一手烂熟的双刀技巧完好无损的带回了三头狼的尸体。

“虎子,你家那祖传的三石硬弓带出来没有?”

铁虎偷偷的将一块黑布包裹着的弓从篓子里拿出来,小声说道:“大哥,你拉弓的时候可得轻点哦,要是给弓拉断了,我爹指不定得打死我呢。这还是我偷出来的。”

“呵呵,放心吧,咱这是去猎虎,没有这三石强弓可不见得能射死它呀。”

李胤焕单指钩住弓弦,空着运了运气,下一刻双臂交错,强弓便被拉了个圆满。

“嗡!”

食指一松,弓弦打出一阵劲风,嗡嗡作响。

李胤焕嘴角微微翘起:“有此硬弓,猎虎必成。”

“咱走吧。”

四人背着弓箭打算往后山走去,石大山见肖才也跟着,问道:“老三,你跟着干啥子哟,你又拉不开弓,又不去打猎。”

“二哥,瞧你这话说得,打猎非得要武力么?信不信我用头脑照样猎到老虎?”

李胤焕说:“老三,大山也不是不想带你,只是怕你进了山有什么闪失。”

“没事,这不是有大哥你么,你这一拳下去就算是老虎也吃不消吧。”

余丘笑道。

肖才也说:“是啊大哥,二哥,你们四个身手也都不错,护着我一点总没什么问题吧。”

“那也行,不过记住咯,进了山,你就跟着大山后面走,跟紧了,这山里不但有野兽毒物,也有猎人布置下的陷阱,以前你没进过山,不清楚陷阱的布置。别不小心被人当猎物给兜住了。”

“嘿嘿,被当野猪给用大网子给兜住了。”

“去你的,小鱼子,你难道不知道那句话么?古人云:不以……”

见肖才又要念那摇头诗,余丘立即叫停:“哎哎哎,三哥,您打住打住,你那套古人云子曰的,还是和大哥说吧,反正你念我又听不懂,还听得头疼。”

“废话,要的就是你头疼。”

第二章:猎虎

草儿村是在群山环伺之中。整整方圆两千里的范围内就一个县,而名义下的村庄也只有二三十个罢了。草儿村就是这个县所管辖的诸多村庄之一,而这百里之内也就四个村庄,草儿村算得上是最偏僻的一个,能够农耕的地不多,村民日常的生活补给还是得靠打猎为生,不过好在山多兽密。

而这草儿村后面的土地山恰是村民们打猎的好地方,这里野兽颇多,且地势也不算险峻,山中也没有什么具有强悍攻击性的动物,最厉害的莫过于寥寥几条蟒蛇或是几头野狼罢了。不过最近这两天许多猎人都放弃了深山的打猎,而选择了再山的边缘地带狩猎。

原因就是虎子他爹前两天打猎的时候似乎听到了由虎啸山林的动静。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李胤焕一样天生神力的,大多都是普通人,猎上一头狼还得几个人废好大的劲才能做到呢,更何况早就被神话了的‘山神’老虎。

话说李胤焕哥五个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在林中匍匐前行着,随时的注意一些以前猎户们留下来的陷阱还有毒物蛇蝎之类。

“大哥,这蹄印是刚留下的,绝对是个大家伙。”

余丘看着地上一个个蹄印,看这深度便知道是个重量级家伙,而且可能会是野猪。

石大山看着那蹄印突然笑了:“大哥,这家伙很有可能就是上次咱们跟丢了的七石重(约七百斤)的野猪。”

野猪不同于家养的白猪,野猪体型较小,但肉质鲜美有嚼劲,颇受各地食客喜爱。七百斤重的野猪已经算得上是罕见的大家伙了,若是进了集市卖掉的话少说也能卖六贯钱,换成银子便是六两。如果按照村民粗鄙的方法计算,一个铜子能买一个肉包子,那么六贯钱就是六千个铜子,六千个包子。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大哥!”

一提到包子,铁虎来劲了,叫了声李胤焕:“大哥,咱今天可别再放走了它。”

李胤焕也知道六两银子着实不是小数目,便点头示意:“嗯,看这蹄印的方向应该就是前面的水塘了。虎子,你去那畜生的上游,如果惊扰了它绝对会往上游深山里面跑。大山,小鱼子你们去林子里候着,就怕它一会儿会改道,老三,你就跟着我,注意千万别离我太远了。都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齐应声。

“好,动手。”

简单点的制定了一个布局,五人分三组行动。

李胤焕带着肖才狂奔了几分钟时候听到了前面有流水哗哗作响,便知道离水源很近了,对着身后的肖才伸了伸手示意放慢脚步猫着腰缓慢前行。

由于李胤焕跑的快,肖才拼命追赶才算是没有落下太远,这一停下来便忍不住的大口喘息起来。

看到肖才满头大汗的样子,李胤焕关切的问道:“老三,没事吧?”

肖才摇了摇头:“没事,好歹我也是猎户出身啊,身体不比别人差。”

二人宣嘘了一番之后便继续躬身前行。

走了不远便看到前面溪流边上,一头硕大的野山猪在边上饮水。李胤焕从背上取下那三石强弓,抽出箭矢,双臂一展便将共拉的圆满如月,瞄住了那野猪的头部。

“嗷~”

一声巨响啸震山林,是老虎的声音。

野猪身体一震,立即就要撒腿跑掉,但李胤焕早已准备就绪,就在野猪刚转身之时,箭矢飞出,却射中了野猪的腹部。

“啘……”

犹如铁器摩擦一般吃痛的叫声从野猪口中叫出。厚实的猪皮却愣是被强弓射出的箭矢刺破末至尾羽,本运足了力气逃跑的野山猪一个踉跄在地上滚出了好远。

看到猎物落马,李胤焕立即要冲出去在补上几刀。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从林中蹿出,吓李胤焕一条,身子又是缩了回去。

带到那白色身影显现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头通体雪白,一身银灰色条纹,体壮高过野牛的白虎。

“大哥,是白虎!”

肖才大感吃惊。李胤焕却有点不以为然的问道:“不就是一头白色的老虎么?怎么了?”

当他看到肖才那恐惧与兴奋夹杂的眼神之后便知道,这其中定有故事。

“大哥你有所不知,在山海经中记载,白虎乃是神兽,天地四象八方各有神兽镇守。北方玄武,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这四象皆是凡间的神物,看着头白虎,和山海经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老三,这些都只是神话罢了,四十年前还有人在北方猎杀过白虎呢。”

肖才作为一个读书人自然不像那些寺庙道人一样把神话信以为真。不过曾经在书中读到描写白虎的样子,而如今却亲眼见到,这心情当然是有些激动的了。

而此时李胤焕才不管什么镇守神兽不神兽的,扭头对肖才一笑,问道:“老三,你说咱猎了这头白虎,能换多少贯钱使?”

被李胤焕从兴奋中拉出之后肖才思考了一下,随即变得更为兴奋了起来:“以前有人猎到了白虎,只是一张虎皮卖给了当时的一个富商,换了两千两白银。现如今那张虎皮据说在十几年前陛下登基的时候赐给了武阳侯。”

其他的那些话李胤焕没有听得进去,他只听到了那五个字‘两千两白银’,那是一个什么概念?则换成黄金也得四十两。李胤焕记得村上最富的孔祥他们家如今全部家当加起来也就才九百多贯。

被这张虎皮的价值所诱惑,李胤焕立即又是搭上一支箭,向肖才交代了一句话。

“你在这里躲好。”

不等肖才有反应,他立即冲了出去。

原本白虎正要享受到嘴的猎物,却突然听到有动静,猛地转身却看到李胤焕射出的箭矢直奔它眼睛而来。

似乎很有灵智的它立即一扭头,箭射在了它的背上。

要说这白虎的身体也真是结实的很,刚才能一箭射穿野猪的,如今却只能将箭头刚刚没入身体便不再动弹。

“嗷……”

白虎吃痛的一叫,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类很难对付,竟折身要逃走。

李胤焕哪能就此放过,将弓一跨,拔出猎刀,疯狂的追了上去。

或许是拿白虎腰部受了伤跑的较慢了些,亦或许是李胤焕被利益所诱惑激发出了出乎寻常的潜能,二者的距离恰恰总是相隔了那么三四步远。

“小鱼子,前面有动静。”

原本被吩咐着准备拦截猎物的虎子和余丘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沙沙声。

余丘本能的探出头来往外看。

第一眼就看到一巨大的白色身影从自己身边略过。而后又是一个人影紧随其后闪过。

“四哥,刚才那白的是老虎吧!”

余丘刚刚被吓了一跳,看了看同是一愣的虎子。

虎子木讷的回了一句:“好像是的吧,后面的那个好像是大哥。”

“走,咱追上去!”

“嗯。”

话说一人一虎在林中狂奔,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去,李胤焕就在后面不停的追赶。

而就在本以为会是一定期间的僵局,却被一个陷阱给打破了。

白虎匆忙的奔跑没注意到脚下的大坑,一个踉跄,但却并没有掉下去,只是被突然的失重弄了个搓手不及,翻滚了出去。

李胤焕见此时正中时机,猛地飞跃起身跳过大坑,趁着俯冲的劲头双手反握猎刀刺向白虎。

然而那白虎似乎有不亚于人的智力一般,在微乱之际一个懒驴打滚逃过一劫,虎尾顺势抽过去打在了李胤焕的手上,猎刀被抛了出去。

而没有了工具的猎人在白虎眼里就是食物,此时它也不再逃跑,转身猛扑向李胤焕。

不过它似乎也小瞧了眼前这个人类。

面对犹如庞然大物般的白虎猛扑而来,李胤焕不退反进,来到了白虎身下膝盖突击在其腹部,接着又是一个勾拳,翻身将白虎有摁倒在地。

人的力量再大也是有极限的,就像李胤焕他再怎么天生神力也不能说用蛮力就可以与之抗衡的。状如野牛般大的白虎挣扎了一番之后,一掌将前者拍翻,张开它那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

一直以来李胤焕也就拼的是力气,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格斗技巧,所以面对这种情势,李胤焕却只能双手一上一下握住两根尖锐的虎牙,愣是将那强悍的咬合力给支撑了起来。二者犹如野兽之间最原始的搏斗一般不断翻滚踢打。

不一会儿,李胤焕便感觉自己的力量即将撑不住了,若是再耗下去,那么必死无疑。

情急之下,李胤焕突然松开了虎口,上身一偏,虎头一时之间咬在了地上,就在这刹那的功夫,李胤焕抽出腰间一根箭矢右手使出所有力气一把扎入白虎的脖颈。

此时发生了奇怪的现象。

受到这致命的创伤,那头白虎却没有发出惨叫,而是瞳孔中散出犹如人类一般复杂的神情,缓缓朝后退步。

李胤焕看到了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身穿金甲的男子,脖子上正在大量流失着鲜血。而他惊奇的发现,那人和自己竟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浩瀚的天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啊!”

暴怒一吼:“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

“葬!身!之!地!”

“葬!身……”

那具暴吼声在李胤焕的脑海中回荡,久久不能消散。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头白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陆续的赶了过来。看到地上死去的白虎,再看看坐在一旁发愣的李胤焕,从现场的狼藉和李胤焕身上破碎的衣服可以看得出,这一人一虎在不久前有过激烈的搏斗。

“天啊!是在难以相信,大哥,你居然一个人杀了一头白虎!”

余丘有点吃惊,他相信有人能猎虎,他也相信李胤焕用弓箭或许能杀死老虎,但他却难以置信后者居然能与老虎肉搏,并且最终将其打死。

“我没事,走吧,收拾收拾东西回去。”李胤焕起身理了理破碎的衣服,将弓箭和猎刀重新拾起:“对了,那头野猪呢?”

石大山回答:“已经弄好了,老三在那里看着呢。”

“哦,那走吧。”李胤焕面无表情的走到那白虎身边,握住箭矢,脑海中总是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还有那人虎交杂的怒吼声。

甩了甩头抛去那些胡思乱想,将箭矢拔出,一用力将整个老虎扛在了肩上。

“走吧。”

第三章:枭雄将崛起

“大哥,这回咱可发了啊,这野猪弄到县城里去少说也得换个五六贯啊,而这白虎浑身是宝,这起码也得则换个千儿八百两银子吧。以后恐怕数铜子儿都得数到手软了吧。”

余丘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计算着今天猎到的货物价值,眼中星光闪闪。

肖才拿树枝在他头上咚的一敲笑道:“真没出息,白虎什么时候就那么不值钱了?话说这一张虎皮起码就得几千两银子了,这虎肉虽然没听说有人吃过,不过相信那些贵族们很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至少比这野猪肉要贵的好多。虎鞭虎骨都是上等药材,总的算起来也有四五千两之多。”

听到于此,余丘满脸惊讶长大了嘴和眼睛,吃惊道:“四五千两啊!这得换多少贯铜子啊!咱背的动么?”

“你傻啊,你就不能换成宝钞啊?”

铁虎傻憨憨的笑道。

肖才又卖弄知识的说道:“这天下宝钞是方便,可宝钞却不稳定。一两银子换成一两的宝钞到时候取现银的时候却只能取九百个子,所以说如果五千两白银换成银票的话等我们取现银的时候只能取四千五百两,剩余的五百两却就没了。而如今宝钞还在贬值,说不定以后一两宝钞只能换七钱银子了(七百铜子)。”

见他们三人在议论白虎的价值,石大山立即打趣道:“你们仨小子还敢打白虎的主意?这可是给干娘救命的钱。”

余丘立即嬉笑道:“二哥你这话说的。咱怎么可能至干娘不顾呢。哥几个这不是给算一算能换多少钱给干娘找个好大夫么。”

“给娘看病应该花不了这么多钱,这剩下的,哥几个到时候分了就是了。”李胤焕笑道。

看着李胤焕的笑,肖才感觉他的笑却是多么的凄凉。

朱嘉雯自从来到了草儿村之后就一直是病怏怏的样子,以前大夫给其看病的时候就说她这是分娩的时候环境太糟糕留下的病根子,再加上心病,所以很是虚弱很难医治。一开始的几年朱嘉雯需要克服地区的差异和穷日子的窘迫,一边也要抚养着李胤焕,所以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体,直到李胤焕到了十岁的时候表现出惊人的力量,开始打猎补贴家用才开始用一些药物调节身体。

可是这都已经晚了,早年间母子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朱嘉雯从来都没有做过农活,身子娇弱的很,但却有的一手好刺绣写一道道娟秀工整的字,所以村里人需要写书信什么的都来求助她,当然各家各户也补贴补贴她们家。曾经县城里有过富翁见到朱嘉雯的时候想要将她明媒正娶回家做二房太太,却被她拒绝。

在所有人当中,最了解朱嘉雯的除了儿子李胤焕之外恐怕就是肖才了。从小肖才就和村里的小孩跟朱嘉雯学字念书,直到他考了童生,对于那病怏怏的干娘,肖才是打自心眼里佩服。

“大哥,干娘身体医好了也得要进补,这剩下的钱也好买些补品。”

听肖才说了,李胤焕笑了笑:“或许能找到好医生一下子就解决所有麻烦了呢。”

大家都沉默了,在这个时代,谁都知道分娩时留下的后遗症和心病是根本医不好的。偏偏朱嘉雯两者兼并。

“大哥,会好的。”

石大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们,咱到家了。”

不远处的几处茅草屋冒出腾腾炊烟,证明村子就在前面了。李胤焕扛着白虎,石大山和铁虎抬着野猪朝村口走去。

刚刚走到村口的小路就看到小缪正站在村口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

“咦?那不是缪儿妹子么?”

余丘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了是谁,随即大喊了一声,朝她挥了挥手。

小缪看到五人的身影,立马跑了过来。

等到了跟前,余丘打趣她说:“缪儿妹子,这么心急是找你的焕大哥的?”

小缪白了他一眼,又忙着对李胤焕说道:“焕大哥不好了,干娘似乎快不行了。”

“嗡~”

得到这个消息,李胤焕一愣,脑子里似乎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在下一刻他突然扔下猎物朝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石大山连忙拉住自己妹妹问道:“缪儿,究竟怎么一回事?”

“干娘今天坐在院子里做刺绣,然后就晕倒了,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干娘倒在地上。就在不久前,干娘醒过来说要见焕大哥最后一面。”

……

“没事的啊,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啊,没事的。”

石大山的妈妈坐在床边握着朱嘉雯的手静静的鼓励着她。

“娘!娘!”

这时李胤焕从外面冲了进来,拨开人堆看到朱嘉雯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娘!”

听到儿子的呼唤,朱嘉雯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的语气对着乡亲们说道:“各位,还请你们先回避一下吧,我有些事要和焕儿说。”

人群渐渐褪去,李胤焕跪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想要说,却不知该说什么,堂堂七尺男儿也红了眼圈。

“焕儿,你也长大了。这么多年因为有你,娘有了牵挂,所以娘撑了下来,现在你也是大人了,娘也不用再担心了,可以安心的走了。”

“娘,您别说了,孩儿今天猎了一头白虎,咱们很快就有钱找最好的大夫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朱嘉雯微微的笑了笑,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说:“娘感觉骄傲,试问这世上有几人能够猎虎呢?我的儿子将来定是震撼一方的英雄。”

想起小时候母亲问自己将来想做什么的时候,李胤焕就曾说过将来要做一个震撼一方的盖世英雄。

“娘,您别说话了,焕儿这就给你去请大夫。”

起身就要走,朱嘉雯却一把将他死死抓住:“焕儿,娘已经走到了尽头,若不是你,娘早就已经离去了。你就让娘把心结解开吧,不然娘死不瞑目啊!”

“噗通!”

李胤焕顺势的跪在地上,哽咽了一会儿才开口:“娘,您说,孩儿听着。”

朱嘉雯严肃了起来,虚弱的说道:“焕儿,你听着,你的身份太过忌讳,所以娘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从名字中应该也能知道,你的父亲是皇族,至于是谁娘就不说了。从小给你带着的那个玉佩就是你父亲在你未出生之前留给你的。记住,不论你父亲是死了还是活着,你知道了也不可以与他相认!”

虽然以前李胤焕也猜测过自己会不会和皇族有什么关联,但这回听母亲这么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娘,那个人抛弃了我们,为什么?”

“当时危难,所以你父亲将娘和未出世的你送了出来。如果他死了,那么也就可以说明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找咱母子俩了。但要是没有死……”

说道这里朱嘉雯的眼神变得迷茫了起来,喃呢道:“如果没有死,那么便是真的成了!”

“娘。”

李胤焕轻轻呼唤了声。

朱嘉雯嘱咐道:“儿啊,雄鹰在笼中是飞不起来的,广阔的天空才是雄鹰应该去的地方。如果你父亲还活着,你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在暗中的他看看,让他知道,被他放弃了的儿子乃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说着,双手突然抓紧李胤焕的手,比起往常,这次她的手劲却出奇的大,紧紧的捏着,说道:“千万记住,就算你知道你父亲是谁,也不许相认,不能相认!不能……不能……”

话语越来越弱,那双秀手也变得软弱无力,双眸缓缓的合了起来。

“娘~娘!!”

此时此刻,李胤焕恨透了那个男人,那个让母亲受了十几年折磨的男人。

“啊!!”悲怒交集之下李胤焕一圈打在旁边的石台上,愣是将石台砸的四分五裂。

“你若未死,我必杀之!”

夏王朝法律严明,弑父者,凌迟一千刮。一千刮是凌迟之中最高刑罚,也是个人死刑中最高刑罚。李胤焕此时也不在乎自己若是杀了自己的父亲会有什么下场。他只想杀了那个让母亲痛苦了十多年的人。

草儿村是个很小的村庄,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他们母子二人的恩惠帮助,所以当知道朱嘉雯死了之后,全村男女老少都陷入了一片悲伤之中。

将母亲葬下之后,李胤焕在几人的陪同下去县城处理了一下野猪和虎骨虎鞭等猎物,只是虎皮未卖,因为在这个小县城里,别说有没有人买得起,恐怕让人知道了自己身怀异宝,麻烦也将来的应付不暇。

“大哥,你打算将来怎么办?”

“母亲让我出去闯荡一番。诸位保重!他日有缘再见!”

回家打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李胤焕一把火将房子燃烧。从此以后,他便不再有家,亦或者处处是家。

走出了很远,回望小山村上烟火起伏,李胤焕心中顿时感觉好空。

“大哥,等等我们啊……”

正打算走时,身后传来了肖才的叫声。李胤焕回头望去,看到四人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石大山,铁虎,余丘都简单的背着一个包裹一张弓就来了,而肖才落后了三人几步,背着半截人高的竹箱子气吁吁的跟了上来,还嚷嚷着:“你们太不地道了,背那么小的包裹跑那么快,也不知道等等我。”

余丘笑道:“谁让你带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了。”

“你懂什么,我告诉你,这里面可都是书,俗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啥时候见你从书里抠出过宝玉黄金了?”

“废话,真能抠出黄金老子还要亲自背么?”

看着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李胤焕指着他们:“你们这是……”

石大山笑道:“我爹说种地干活没出息,让我出去搏一搏。”

余丘道:“我娘让我出去找个城里媳妇回来,说是可以光宗耀祖。”

铁虎憨憨的摸了摸头说道:“我娘嫌我吃的多,怕把家里吃穷了,所以把我撵出家了。”

就剩肖才了。肖才挠了挠头笑道:“我一个读书的在家也是吃闲饭,倒是不如出去拜访一些名仕,说不定能中举当官呢。”

看着他们四人,李胤焕皱着眉头低喝了一句:“胡闹!”

随即猛地将四人抱了上来,深重的哼声:“好兄弟!”

“大哥,咱以后干什么啊?”

“那还用说,凭大哥这本事,去哪不得有人供着啊!”

“三弟这话说的过了,不过大哥的本事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大哥,你怎么想?”

“我么?既然出来了自然要混出点名堂了,这天下大势咱这些喽啰虽然不能左右,但咱也得搅一搅,不然罔来人世一场啊!”

“啥?那咱可不就和搅屎棍一样了么?”

“你才搅屎棍呢,你是搅屎的咸鱼。”

“……

第四章:龙子箭

七月七,又是一年的七夕节,天气尚热,多是雨季。兄弟五人一行跋山涉水走出了好远来到了这青城县。

五人走了四天的路程却也没有见到驿站村庄,或许是走错了路线,反正就是露宿吃干粮四天了。昨天晚上却又恰巧碰上了雷阵雨,五人被淋了个措手不及,如今身上半干半湿的样子再有泥土和枝叶沾染滑坡的衣服,看着十分狼狈。

说着川蜀地区多雨无常着实不假,这昨晚还雷霆万钧的架势,现在光是清晨的阳光便让人感觉到了余热,差异是极大。

“前面应该就是青城县县城了,咱得快点走了。”

摸了好长时间,终于算是摸到了官道,看着路上依稀的车马人影,李胤焕也是松了口气。

之前因为一个官道被当地卫所占用进行军事训练,所以就打算从山上绕过去。本以为经常去cd赶考的肖才应该算是很熟悉地形的,所以就让肖才带路,结果却在大山之中一摸摸了半个月之久,要不是中途也碰到过不少村庄的话,恐怕现在出来也就和野人一样了。

“看来以后不能让三哥带路,他完全是个路痴,还亏是去过cd的呢。”

余丘扒了上衣条在肩上小小的损了损肖才。

肖才当即反驳:“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一直都是走官道的好不好,谁赶考闲的没事往林子里窜啊。话说你也是经常入山打猎的,这不还是摸不着路么。”

“猎人也得熟悉地形的好不好。”

“好啦,都别争了,咱离青城县也不远了,再过了这青城县,就到cd府省城了。”李胤焕笑道:“有功夫就快点走,到了县城里吃个热乎乎的饭菜,再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弄个代步的东西,这老是用脚走,就算铁人也吃不消啊。”

之前的虎肉给村里人分了,虎骨等一些东西加上野猪卖掉的也有一千三百两,分给家里人一些常用的,如今五人随身携带的则是换成了五十张十两的银票以及三十两现银,对于大小就在村子里长大的诸位实在是没有什么大开销。之前在上一个县城的时候就打算买马的,可肖才却不会骑马,而马车的话遇到一些栈道又不好走,所以只能步行。如今到了cd府附近,基本上的官道都已经是平地宽阔的了,所以是时候买个代步工具了。

缴了入城税,五人进了城。余丘抱怨道:“这里进城都得交三文钱,真是黑心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还没到cd的省城呢,那里进城得交五文钱。咱那县城一文,而这青城县乃cd府所管辖中最富饶的县,规格都是以府城布置的,你看那三丈高的青石城墙,打仗的时候一千人守城便能阻挡十万大军十日有余。”

石大山不解的问道:“这川蜀之地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况且这里是蜀地心腹,将城墙修建的这么结实干什么?”

肖才解答道:“按理来说确实如此,不过历史证明一切。川蜀易守难攻,是拒敌最好的地方,谁都知道,但也就是因为知道这里是块保本的好地方,所以才是兵家必先征服之地,既然谁都想得到这块地方,那么这里也就少不了打仗。cd看似铁通却并非如此,咱们是从南边来的,知道那里山岳纵横,而cd这里却有江河阻隔,两面山脉,一面平原,只要

守方占领了cd便可以继而向外扩展,而攻方占领了cd则就切断了守方北上的路线,完全的封闭在了大山之中。所以cd非但不是太平之地,到了战争年代这里却也就成了称霸一方的咽喉。”

听他们在这里夸夸其谈,李胤焕笑道:“老三懂得不少么。这cd守住了称霸一方我觉得是可以的,但是却也不是川蜀的兵家重地。”

“哦?那么大哥认为川蜀重地在哪里?”

李胤焕顿了顿说道:“陈仓。陈仓是蜀地的出入口,守住陈仓的话大规模军队除非南下越地(广西云南一片)绕道步入中原,或者大规模船队入江。而如果陈仓归守方的话那么以后什么时候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但陈仓却地势平坦,难守易攻。”

“呃,大哥,你说的啥呀,我怎么就听不懂呢,陈仓是哪里?”铁虎听得迷糊糊的,听李胤焕的说法,好像陈仓很重要似的,可咋以前就没听说呢?

而李胤焕这才觉得自己讲的有点偏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事,反正这些都和咱没关系。咱还是先找个客栈才要紧。”

从小他就对军事很感兴趣,小时候总是缠着母亲给他讲关于战争的故事。却也不知朱嘉雯怎么会那么了解军事,给他讲了很多战役典故,对于朝廷的各处著名战略之地深有映像,列如现如今的北直隶燕京和诸多关隘,河南的虎牢关,黄河最狭隘处的官渡,原青州南部,现南直隶的徐州城以及江夏,荆州等等。

“水月轩。这客栈的名字好是雅兴啊。”肖才念着门联,上面写道:“碧水楼台水映月。明月入水照楼台。这倒是有点像描绘江南风采的了。”

“老三,你去过江南?”石大山有些奇怪,可从不曾他说过去过江南啊。

肖才苦笑道:“若是没有迁都的时候且我也中举可进京科考或许能一睹江南风采。现在么,也只是在书中领会过江南风景。”

“原来三哥是在瞎掰啊。”余丘打他的趣来。

李胤焕也笑了,却见他感叹道:“咱现在也没啥事,以后有的是去江南的机会。走吧,肚囊已经空空了。”

五人这就进了客栈。

这刚进门便有一小二一溜烟跑了过来,满脸笑意的招呼着:“哎哟五位客官,可是赶了很长的路吧,一定是累得很了。要不要小的给您几位找个客房?”

他们这身样子活像是乞丐,不过每人都背着个行囊且虽衣服脏乱却也没有补丁,各个都龙精虎猛,所以酒楼小厮一眼便看出这定然是赶了很久的路程的。

李胤焕对他抱了抱拳说道:“有劳小二哥给我等寻一间地字号大间。这是给你的跑腿。”

将三十个铜板滑到小二手里。这让小二乐的眉开眼笑,心想看着落魄的五人却也出手大方,立马连声应是,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去。

这水月轩也算得上是青城县数一数二的酒楼客栈了,共有四层高,楼下是普通人吃饭的地方,二楼是大大小小的包间,三楼才是人字号客房,四楼是地字号,而后面则有好几个单独的楼阁小院,那边是天字号客房了。

付了两天的房租六百文钱,又给了两百文让小二一会让上些酒菜来。

“老三啊,去给买几件衣服来,这些天衣服都给树枝刮破了。”

李胤焕拎了一下自己胸口一块耸拉着的破布,又指了指露出了脚趾的鞋子:“顺便再买几双鞋。兄弟们穿多大的你也知道的。”

肖才拿了钱应了声也就下去了。

走了这么就的路程,可算是有了休息的机会。铁虎闲下来便把一个布包裹解了下来,手轻轻抚摸着从里面拿出来的那张三石强弓,装在一起的还有五支散发着凶煞之气的有黑色箭矢。

“虎子,这里不是乡下,超过一石的弓可是民间禁用的,要是被人看到我们就说不清了。”

看到虎子就这么的把弓拿出来,石大山说了他一句。虎子连忙就要将弓放回去,却不小心碰到箭矢,一支箭矢从桌上滚了下来,却见笔直的插在了地上,那结实坚硬的地板似乎像是豆腐一般,箭头直接没了进去。

这支箭矢吸引了李胤焕的注意力,走到跟前用了点力才将其拔出,那不知是什么金属所铸的箭头配合着金丝楠木的箭身,尾羽部分看着也不像是普通毛叶。

翻转了一下箭身,看到有一处被刻意磨平的地方有着模模糊糊的字样。

“大哥,你怎么了?”

见李胤焕拿着一支箭痴迷的样子,余丘问道。

而前者则没有回答他,依旧看着那个地方。然后一边对照这模糊的字样,一边手蘸着茶水在桌上绘写出来。待写成之后众人才看到那两个字,那是两个古文,看着像某些字,又不像。

“大哥,这两个是什么字啊?”

“是战国时期某个国家的文字。”

“呵呵,没看出来啊,大哥你还懂古文,我还以为只有三哥学文高一些呢。”余丘笑道。

李胤焕苦笑的摇了摇头:“我哪懂什么古文,只是这两个字和篆体有点像罢了,自秦灭六国之后统一了文字以篆体为主,从那之后便渐渐演化成了我们如今所书写的文字,这字虽和篆体相似,却也有些不同,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写的狴犴二字。”

“狴犴?那不是传说中的龙王的儿子么?”对于龙生九子的故事他们也略有耳闻,可这箭矢上写着边二字,难道说这还是神箭不成?

“虎子,你这箭是从哪里来的?”

虎子也是一愣,解释道:“这是我家传的,据我爹说以前我家的先祖救了一个外来人,然后那人为了感谢救命之人便将这张弓和这五支箭送给了我家。”

这时,李胤焕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其他四支拿起来,依次描绘出字样,有了之前的经历,所以这下子很容易便识别了字样。分别是:饕餮,獬豸,赑屃,狻猊。加上刚才的狴犴却都是出自龙之九子的其五。

“如果没有错的话这原本应是九支箭,分别以龙之九子命名。”

这九支箭的样式都不一样,狴犴的箭头又薄又宽,只要弓够强,箭头够硬完全可以百步之外射穿两层重装盔甲。饕餮的箭头是四刃箭,刃口上有诸多小环口,毫不怀疑若是射在人身上指定要射出一个血洞。獬豸的箭头窄小却十分尖锐,怕是绣花针针尖也不过如此了,箭头的两侧有两个凹槽也不知是放血的还是减少风力用的,反正若是用强弓射出,速度定然比任何箭矢要快。赑屃的箭头宽大,剑尖也平平,却是箭头全身都是细密的倒刺,箭头不但不算是锋利而且还没有刃,只是个光滑的半圆,用强弓射出,射入人体则不太可能从后面冒出箭矢,但却也不可能拔得出来,除非挖掉那一块被细密倒刺给牢牢扣住的血肉,但这么宽大的箭头怕是得挖掉不少肉。最后一支狻猊最为奇特,头部有点像三叉两刃刀,中间箭尖突出,两边箭尖都是斜向中间微短,箭头的尾部却有四个分岔开来的倒钩,与其他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的箭身靠近箭矢的地方有一段地方似乎是空的,在两边分叉的箭尖边上有两个细小的孔洞,大概是用来喂毒的。

“这箭矢绝对不是与这张三石弓是一同铸造的。光凭这几只箭便可以看的出。”

李胤焕有些不舍的将箭矢放了回去。石大山听了他这话便问道:“大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前者抿了抿嘴,说道:“这五支箭想要完全发挥出箭的威力,用力最小的是那饕餮,想要完全发挥也得起码是五石强弓,至于要求力量最大的赑屃想要发挥全部威力却起码得要八石的超强硬弓。”

“嘶~”

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五石和七石那是什么概念?他们五人之中能够开的三石弓的有铁虎石大山和李胤焕,但铁虎和石大山能开却不能射,只能勉强拉得开弓。而五石弓是什么概念?七石又是什么概念?就是说臂力和腕力都得达到起码承受八百斤的重量才能开的了七石弓吧。看这箭矢的样子明显不是床弩上使用。

“那么大哥,这些箭真的完全发挥了威力得是什么样子啊?”余丘好奇的问道。

第五章:路见不平刀剑向

有多强?具体的威力也没见有人试过。

李胤焕只是轻轻一笑:“譬如这叫狴犴的箭矢,用七石的弓射出的话,只要射手准头好,可以五百步之外射穿一排十个左右的铁锅。”

五百步射穿十个铁锅,对于三人来说简直闻所未闻,就算是床弩的话也没听说过可以射穿一根食指长度厚的铁啊。

“大哥,这下咱可算是得到宝贝啦,那你知不知道这箭是哪里来的啊?”

见李胤焕说的头头是道,铁虎对于自己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居然是个奇宝而感到狂喜,正打算问李胤焕这宝贝的来源时只见李胤焕也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道这箭矢究竟是什么来历,之前也只是凭上面的的字样而判断出这箭矢原来应该有九支,根据箭矢的材质选取和锻造都用了最坚硬轻便的材料判断出绝对是用于罕见的强弓射硬物。

“不过我认为这东西应该不能明着见人,这箭头上的字样并非时间太久磨损掉的,况且这箭矢材质坚硬无比,连刃都已然如旧的锋利,这字按理说是不可能磨损掉的,并且这上面也有很明显的划痕让字迹变得模糊不清。”想着这箭的来历,李胤焕越想越觉得玄乎好奇:“等老三回来问问他,或许他能知道些关于这些箭的来头。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真有什么不好的前事可就麻烦了。”

“知道啦大哥。”余丘也明白,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还是不能随便瞎说的。“话说三哥出去也好一会儿了,刚才咱来的时候不久看到客栈旁边有几家买衣服布料的店铺么,怎么用这么久?”

这客栈边上就有各种买卖市场铺子,毕竟这里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一应需求皆俱全,所以想要买什么的话也很是方便。然而就在他们研究箭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了,肖才也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而且作为一个读书人来说都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气,很少有士子买东西跟人家争执还价的,肖才就更不是那样的人了。那么这么久了回去做什么了呢?

“客官,您的菜来了。”

之前的那小二拎着一饭盒走了进来,将几碟子热菜小炒和一壶酒摆在了桌上。这时小二突然对着李胤焕说道:“几位客官,小的刚才招待客人的时候看到与几位一同前来的那位客官在外面和人争吵了起来,现在正在隔壁的猪肉摊子那里呢。”

“嗯?”李胤焕皱了皱眉头,随手打赏了那小二几个铜板便带着兄弟三人拿上家伙事走了出去。

小二看着出去的四人各个手里都是弓箭猎刀的,心中也是嘀咕了一句他们不是善茬便顺手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我肖某人也是一介儒人,不与你动手动脚,望尔等口齿放干净点,莫要说些脏秽之言。”

“我****先人哟,你是儒人,老子又不是,啥子脏秽不脏秽的,老子不晓得,也不想晓得。老子只晓得你再敢管这咸蛋的事情,哥几个就捣你。”

一髯须蓬发的大汉带着几个身高马大的汉子将肖才围在中间,而在肖才身后怯怯的躲着一个满衫补丁的女孩。

四处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不过却没有人敢指指点点的。因为这眼前的髯须大汉乃是这青城县恶名昭彰的地痞头头张三,就连官府都为之头疼,抓了他就得有一堆麻烦临头,后来干脆就任由他去了,只是尽量的克制他们不闹出人命就好了。

“老三,怎么回事?”

李胤焕四人扒开人群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几人,问肖才是什么个情况。

肖才给解释了一番。

话说刚才他挑了些衣服鞋子之后便打算回客栈却就看到了这几人扛着个乱动的麻袋慌忙的奔跑着。本以为是什么待宰的猪羊什么的。偏偏就在这伙人撞了他一下之后失手给袋子滑了,掉在了地上,肖才明显的能看得出是一个人形,便立刻上去解开了袋子,发现里面果然藏着个人,那便是现如今躲在他身后的少女。

没碰到也就罢了,但被他给碰见了,深受儒家学术熏陶的肖才便站出来替那少女主持公道与张三等人争执了起来。由于张三等人顾忌肖才可能有功名在身,所以才一直不敢动手。毕竟秀才举人虽然不是官,但却有特权的,要是被人给打了的话官府无论如何也得给天下读书人做做样子给个说法。这才发生了这么一幕。

“三弟,这件事情你做的没错。”石大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然后又话锋调转向张三:“刚才在不远处我好想听见你说要给我三弟点颜色看看呀?现在哥几个就在这里看看你想咋子。”

张三瞥了瞥李胤焕四人,发现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把猎刀,余丘和石大山都背着一张九斗(一石十斗)猎弓,顿时感觉有些麻烦。向他们这类地痞混混最怕的就是那几种人,一是贵族大世家;二是官军,记住是官军而不是官兵,官兵是地方的武装,他们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官军可是说的那些剿匪打仗的卫所里面的军队士兵,那些人是以杀人为主,连县令府尹的账都不买;三是亡命徒,譬如山贼响马,侠客教派,人家打你都叫你没话说;第四便是猎户镖局,猎户常年猎杀活物早已习惯了鲜血的味道,而镖局的趟子手和镖师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活计。

这以上四种人每一个都是杀人如杀鸡且不顾官府感受的人,更何况对于他这种早已经让官府头疼了的混混。

不过要是现在缩了头也不是回事,张三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几位兄弟好是面生,想必第一次来青城县吧。”

李胤焕冷漠的回应道:“是又怎样?”

张三扯着那张大嘴笑道:“哈哈,不怎样。只是几位恐怕还没听说过我张三的名头吧。在这青城县,连官府都不敢管咱们,你们却冲这霉头。念在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不懂规矩,就和你们算了,不过我这档子的事还奉劝几位别再插手。”

他这一句爽快,可李胤焕就是不想爽快,玩味十足的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别介啊,怎么能这么算了呢?这档子的事,哥几个还真是管定了。”

这话让原本还能客气点的张三彻底的火了,他就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家伙,当即怒骂道:“娘个锤子的,老子知道你是们都是猎户出身,有种的,不用武器,咱空手过两招,要是老子输了随你怎样,要是你们输了就留下银子然后滚出青城县。”

自打朱嘉雯死了之后,李胤焕心里一直就有一股无名火燃烧着没地方发泄,这回碰到这么个嘴巴不干净的家伙一下子把火给勾起来了。

只见李胤焕将猎刀扔在地上对着张三招了招手。

“呀!”

张三捏着拳头就冲了上去,气势看似汹涌,却在离李胤焕不足一米之地时被后者飞起一脚给踢翻滚动出了三步之外。

几个混混连忙将张三给扶了起来。张三揉着独自呻吟着:“哎哟喂,介瓜娃子可真得劲哟!可把老子疼坏啰。”

“大锅,你没得事吧?”

几个地痞用浓浓的cd话商量着。这时却见李胤焕指了指张三说道:“你太差劲了,你们几个一块上吧!”

“我****先人八辈儿,号死他。”

几个地痞一拥而上,李胤焕上前一个扎马,右手抄起一旁的竹竿,向前猛然一推,那几个地痞就像是被一两疾驰的马车撞翻了一样仰倒在地。

“嗯?起!”李胤焕抡起竹竿划过几个青皮背部。紧接着他们就被抛了起来,然后又是一竿子打在腿弯子,郑重的跪在了肖才面前,剩下的几个也如法炮制的一一跪下。哪个要起来就给腿上来一竿子。

“这就完了?也没什么麻烦的么。”

李胤焕扔掉了竹竿自得的拍了拍手,拍了拍肖才的肩膀:“怎么样?解气吧。”

然而此时肖才不但不高兴还皱起了眉头,等官差来了将那女孩交给了官府,肖才,立马一头钻进了客栈内。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

李胤焕觉得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打了那几个青皮地痞之后他反倒不高兴了。难道那些子地痞有来头?

“大哥,这青城县看来咱是呆不下去,咱得不让人知道的离开。”肖才说道:“这些个地痞想必在这里也是有些名头的,不然官府不可能看见了当做没看见,而且看围观的人就知道这些人很难缠。”

还当是什么大事呢。李胤焕突然笑了,顿时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被混混盯上了。

“三哥,不是我吹,就大哥这身本事,那些地痞十几几十个都不见得弄得过他,再说了,大哥手里也有武器。”其他三人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肖才反问:“那么如果是几百个几千个呢?如果他们和一些不知名的势力有勾结呢?就算这些我们都有办法应付,但这里是cd府的管辖区,是川蜀最中心的地方,那些地痞也只能弄一些小把戏而已,但要是我们这样明显的杀掉那么多人,官府会放任我们么?即便杀的都是些害虫。”

这句话听得李胤焕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呃,那咱们明天可以和他们说理嘛,实在不行把他们打疼了就行了,不打死的话,官府想必不会在意吧。”

“大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我们初来乍到就出大风头,对我们以后没好处的。”

“没事啦,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废话,来来,先吃饱肚子洗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再说。”

第六章:胯下之辱不能忘

点好的一座酒菜不一会儿便被五兄弟囫囵而食尽,大热的天冲了个凉水澡便换上了一声干净利落的衣服。五人便围着桌子讨论起刚才那套龙子箭的事情来。大家把自己所猜测都一一给说了一边,然后又把那五支箭矢拿出来给肖才看。

肖才看了一眼,然后也和李胤焕之前的动作一样,不过他是拿着笔墨纸砚给真真确确的写了出来,吹干了墨迹之后说道:“这些都是秦国文字,大哥猜的不错,这箭矢的确应有九支。当年秦国一个居于甘陕一隅的小国道最后却能横少六合,其政体改革是一大项,另一大项却是在于这些个箭上,最早使用各种箭矢类床弩的便是秦国。始皇帝无法凑齐大禹所制九鼎,无法证明赢得了。便开启的郡县制,而当时的版图也不局限于最初所辖制的九州。于是始皇帝便铸了九支箭和一张巨力弓,以彰显秦国一统天下的意思。不过据说那张弓是一张百石神弓,即便是当年的西楚霸王项羽也开不了。”

“嘿嘿,我倒是想试试。”李胤焕嘿嘿一笑。

“让他们出来,快点……”

“出去,再不出去就报官啦!”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杂声,石大山皱了皱眉头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来送菜的小厮气呼呼的跑了进来,看到李胤焕五人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样子,连忙说道:“不好了,五位客官,你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之前的那些地痞无赖带了百十个人来闹事了,说一定得见到你们。你们赶紧躲躲吧。”

这小二也是一片好心,不过李胤焕却不领情,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既然把人给打了,而且还是站在正理上,那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当即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笑道:“小二哥莫慌,区区几个蟊贼还奈何不了我们兄弟几个。”

说完便起身往外,小二那是拦都拦不住。

几个地痞站在楼下大喊大叫着:“是男人的就出来啊,有种干事每种担当么?”

李胤焕站在台阶上笑道:“是不是男人站出来挑一挑不就知道了么。”

为首的一刀疤汉子手持一杆铁杵敲击着手掌,瞥了一眼李胤焕翘了翘嘴角慵懒的哼道:“哎呀,我当是什么人物呢,原来是五个毛还没长全了的小孩儿啊。我说张三,你这本事有的讨论啦。”

站在他旁边的张三因为之前被李胤焕给打过,所以这次就拉上了他的大哥,人允诨号‘耗子’,虽然外号叫耗子,可他的体型却完全和诨号搭不上茬。这耗子在整个青城县都是出了名的,民间里都谣传他是三年前被官兵缴掉的黑风寨土匪窝的三当家,也有人说他以前在北方当兵打过仗,后来在打仗的时候部队打散了,一些残兵也就各自回家了。反正都认为他是个狠角色。

张三本能反应的朝后面靠了靠对那叫耗子的人说道:“耗哥,你可别小瞧了这家伙,这家伙力气大得很,我们几个兄弟被他三两下就给撂了,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给我闭嘴,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耗子叱喝了他一句,挑着眼皮看向李胤焕等人说道:“小子,这么说就是你打了我兄弟呗。”

李胤焕微笑道:“没错,就是我,是你的人行为太过不检点,我就出来教教他怎么做人。”

耗子支着牙用铁杵顶了顶自己的后背像是在挠痒痒,笑道:“有道理啊,可是我怎么就越听越迷糊呢?哦,对了,老子的人有不检点的地方要你******教啊?”

说道后面的时候耗子已经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铁杵盯着李胤焕胸口。

这一动作当石大山等人都精神一紧,手立马捏住刀把要抽刀。

“哟,还带刀啊?我记得朝廷好像有过严令除了官署护卫兵卒,江湖趟镖漕运以外,平民佩刀是犯法的吧。”耗子看对方要亮刀,不惧反笑。

李胤焕两手一拦,挥手示意他们收刀,然后冷不丁的对耗子说道:“我们是猎户,用的都是一尺三寸的猎刀,九斗猎弓,算不得违法。”

“哦,难怪哦。”耗子做出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问道:“哦!对咯,顺便问你一句,猎户杀人算不算犯法呢?”

李胤焕脑门一皱,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冷喝道:“你什么意思?”

耗子两手一摆甩了甩手中的铁杵,耍赖般的说道:“没啥子意思,这个酒楼我的兄弟已经给围了,想出去,就只有两种办法。就是杀了我们,踩着我们的尸体出去。”

李胤焕冷哼一声道:“哼,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几个烂菜就像困住我等了?”

说道这里,身后的石大山三人皆是将拳头捏的叭叭响,摆出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而对面的耗子扫了一眼他们五人,咧了咧嘴说:“知道你们能打,可是老子今天带兄弟们来不是和你打架的,而是来找你玩命的。”

他这句话刚落下就见散落在周围的那些地痞流氓各个都是龙精虎猛的,有些还抱着个布条包裹住的短棍,一看便知道是隐藏的刀具。

李胤焕一眼就看出来,这次来的这些绝对不是一般的地痞,很有可能是哪里的山贼。

“你不是说有两种办法么?说说第二种吧。”

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个亡命徒把他们杀了的话官府定要追究,但倘若不杀他们的话,对方却偏偏要下死手定然要吃大亏。

见李胤焕服软,耗子笑道:“咋了,这就怂啦?”

前者背在身后的双拳捏的嘎巴响,却只能忍着怒火,问:“你说的第二种办法是什么?”

看着对方那种怨恨的眼神,耗子感觉非常的享受,粗糙的手掌摩擦着留了些许胡须的下巴,喃喃的说道:“咱们书读的不多,不过也听人说多这么个故事,说齐王韩信在野之时被淮阴当地的一个地痞给羞辱,当时那人也是让他拿剑杀了自己,不过韩信选择了第二种办法。你应该知道吧!”

“王八蛋,你他娘的****去吧!”

脾气暴躁的铁虎立即蹦了起来,虽然说他脑袋反应有点迟钝,但这种耳熟能详的的民间故事又怎会不知道。韩信因为顾忌法律森严,没有杀了那个地痞,而是从了第二条选择,也就是后世人常言的胯下之辱。

而就当铁虎等人暴怒的时候,另一边的那些地痞纷纷亮出武器指着他们五人嚷嚷了起来。

顿时偌大的饭厅充满了吵杂声。

“都闭嘴!”

李胤焕听着实在心烦。大吼了一声,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

只见他看向耗子问道:“韩信最后干嘛去了?”

“当上诸侯啦。”

“那么那个地痞最后干嘛去了呢?”

“得到了齐王的原谅,没什么事啊。”耗子回答道,又接着说道:“可我不在乎,就算你以后能当上多大的官,想什么时候回来找我报仇就什么时候。我也不指望你像韩信那样宽宏大量。”

“呵,你放心,我也不会像韩信那样大度的。”

耗子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气,退役撇扎个马撩起裤帘道:“多说无益,钻吧!”

“大哥,咱们和他们拼了!”

“大哥,打吧,三弟你别拦我。”

“二哥,现在不能动手,大哥你先别急,官兵一会儿就会到的。”

此时李胤焕已经听不进别人说的话了,大脑一片空白,木讷的缓缓跪下,然后就像是乞讨般的往那耗子的裤裆下钻。

一步,两步,三步……

整个过程充满了谩骂和吵杂,这将是李胤焕一生都难以忘记的耻辱,或许在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当初颇为不值得,但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意义的了。

待李胤焕钻完之后,耗子打了个哈欠,什么也没说,就拎着铁杵带着那些地痞鱼贯而出离开了酒楼。只留下目光呆泻的李胤焕和石大山等人。

“大哥,你怎样了大哥?”

余丘连忙上去看了看李胤焕,见他杵在那里,不作声响,像个死人一样。

肖才走到李胤焕面前,毫无征兆的噗通往地上一跪。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

石大山被他这么摆一道给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扶他起来,肖才却偏偏甩了甩手示意不要他理会。

李胤焕回过神来看着肖才,说道:“都是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肖才摇着头的说道:“都怪我,事情皆因我而起。”

李胤焕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将他拎了站起来,随即长叹了一声,眼中充满了迷茫的味道。

“这件事情你并没有做错,若是视而不见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没那本事罢了。”

想想刚才,李胤焕心中又是一阵愤然,在这件事情上的遭遇他和当年的韩信都差不多,只不过韩信身处乱世,所以才博得一世威名。然而自己却身在这太平盛世,想要像韩信一样翻身,自己都觉得不太现实。

看着空荡荡的酒楼,还有门口聚集而来的围观者。此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嘈杂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在笑话他一样。

“瑕疵小怨虽可恕,胯下之辱不能忘。我可不是韩信!”

他用那极其细小的声音对自己暗暗的发了个誓言。然后便像没事人一样带着哥几个回了客房。

第七章:趟镖

翌日清晨时分五人便退了房,出去买了点干粮什么的然后又花了四十两银子买了四匹驮马和一头驴。五人之中也就肖才不会骑马,为了让他习惯以后的奔途,所以就给他弄了一头驴让他先练着。

出了青城县的县城之后五人便往东走去。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往西去cd不过李胤焕临时改变主意,打算去南直隶瞧瞧。或许在那繁华的金粉之地会有一展宏图的机会。而肖才自然是乐在其中,很多文人骚客都聚集在长江南北一段。

他们走的都是官道,但即便是官道也有一些大山的阻隔,面对大自然的力量,人们自然无力为力,只能在其中透气取巧,比如前面就是的官道就是开辟在群山之间最低凹的地方。

在这个远离了大城镇的地方,乃是山贼匪寇最钟爱的场所,况且这里地势险峻群山缭绕山林茂密,即便是朝廷大军过来也很难将深居山内的匪寇彻底剿除。所以商人们正常都是顺着长江支流到巫峡,然后转大船顺着长江走出,只有那些小商人没有钱建码头造船只才会选择走官道,不过也会雇佣一些镖局护镖。

不巧的是,李胤焕他们还真碰到了这么个情况。不过主角却不是他们,而是一队商队。看着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还有几个手里拿着朴刀不停的内缩的几人护着身后的那辆马车的。

当然,与他们形成明显对比的则是那近百人的山匪。

“大哥。”

肖才扯了扯李胤焕,示意他往那里看。

后者那里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便低声对他说道:“事不关己,能避则避。”

被这么一训,肖才这才想起来不久前在县城里的事情,便低头不再提及。出来之后他方才知道,儒家所说的那一套是没用的。

“喂,那边的壮士,快快来就我们。”

本来精力全都放在了商队上的山匪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李胤焕一行人。偏偏这个时候一个护卫眼尖,看到了他们五人,立即大喊呼叫。

被他这么一叫,所有人的目光立即就全都转了过去。突然被百米之外的那么多人盯着,李胤焕只觉得头皮直发麻。

而这时候一个身形彪悍的中年人却趁机撩起一刀砍到一山匪大叫道:“诸位快走,咱不能拖累了别人!”

说完又回头瞪了一眼那喊叫的护卫。

山匪们反应了过来,立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围攻,另一路直奔李胤焕五人而来。

“大哥,怎么办?”石大山问道。

李胤焕一咬牙哼声道:“哼,还能怎么办,既然人家都开口了,不管帮不帮咱都跑不掉了。”

随即双脚一夹马腹,身形微躬,左手拿弓,右手从箭壶中抽出三只箭矢,猛地身形一挺双臂大展将九斗劲弓拉的满圆,对着骑马冲来的山匪嗖的就是三支箭。

只见三支箭全部命中,三名山匪从马背跌落下来,乘着还有距离,李胤焕又是三支射出,同时后面赶上来的石大山等人也射出了箭矢去。就在这百步之内硬是让这四十多名山匪撂下了十多人。

待近了身之后李胤焕抽出一尺三寸的短刀,相比起对方的三尺大朴刀,自己却无法硬抗,身形向后一扬,右手持刀扎进对方的独自,由于速度带来的冲击力,直接便将那山匪拉了个开肠剖肚。

刚一起身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朝自己的脑袋抡来,本能反应的将猎刀反手一拿对着那东西切去。

“叮铃~”

火光一蹦,那薄薄的猎刀毫无意外的被削成了两截。

躲过一险李胤焕看到手中的断刀,再看看对方手中,赫然是一柄单刃剑(由于没有唐朝,所以也没有唐刀一说,下次咱们直接说直背刀吧),只见对方轻藐的朝着李胤焕一笑,刀背拍马,横刀直冲过来。

而这时李胤焕却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一块盾牌。

“啊……”

一声暴吼,李胤焕运气浑身气力后腿一蹬,犹如一头野牛一般朝着那山匪冲撞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那山匪一愣神,也就在这个时刻,李胤焕双手托盾,整个右臂贴着盾牌后面顶在马匹的惊吓。

“嘶~”

马儿痛叫不已,山匪连同自己的马匹被撞翻在地。

李胤焕不失良机,飞身蹦起,在那山匪没反应过来之前从天而降膝盖重击在其胸口,然后就是斗大的拳头朝着脑袋乎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点兴奋,李胤焕用力过度一拳竟是将对方的脑袋给当西瓜一样的开了瓢,红白之物流露而出。

他也不觉得恶心,随手拿起一旁的直背刀对着一旁山匪的马腿就是一刀,在对方顺势坠下之后上前又补上一刀。

身后有邪风乎来,李胤焕看也不看,转身就是一刀斜劈。不偏不倚,连人带马被斜劈两半。

在如此疯狂砍杀了几个人之后李胤焕便发现手中的直背刀都已经被砍的卷了刃,扔掉后信手抄起一杆狼牙棒。凭借着惊人的力气,李胤焕将狼牙棒挥舞的犹如轻羽一般,所过之处如同绞肉机一般连人带马一并砸成了浆糊。就是石大山他们也得悠着点避开,不然险些抡到他们。

这边的战事一结束,李胤焕的战意却被勾了上来,看着那商队的方向,挑了一匹稍健硕点的马纵身跨上,手持狼牙棒就杀了过去。

“看这边!”

一外围的山匪听到身后的呼叫本能反应的转头,只看到一个狼牙棒渐渐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咵!”

清脆的头骨爆裂声,伴随着红白脏物的撒射传入他人耳中,在其他山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又是几人被李胤焕一一抡死,由于冲击的速度加上那骇人的力量,以至于粗鄙的狼牙棒竟然没有一人能够保的全尸的。

“嗖,嗖!”

石大山,铁虎,余丘相继赶来,弓箭射杀几人之后立即换刀近身肉搏。

肖才就骑着毛驴慢慢赶过来,半途中他捡起一把长矛准备护身却又看到那长矛上面全是血肉的碎末,就差没吐了出来,立马扔了,拿着李胤焕给的以前给的一把猎刀,缓速的前进着。

话说正常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绝对很不自在,就像石大山他们三人一样,并不是他们本是不行,而是他们对杀人,亲手了解一个自己的同类很有阴影,所以每次能一刀解决掉对方的时候总会有点犹豫,尤其是这近战时能看的那么清楚。

但李胤焕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李胤焕以前虽然也常常给猎物开肠剖肚,但却并没有杀过人。这第一次杀人却像是让他吸了蛊毒一般上瘾,那杀人的手法让常在江湖上跑动的中年镖师都有点悚然。完全就是把人当牲口一样的肆意屠戮。

这边的几十个山匪由于人手较多,又有李胤焕这个绞肉机级别的人在,很快便解决掉了战斗。

几个想要逃走的山匪却并没有多么的幸运,因为其他人都认为,弓箭决计比马跑得快。

意犹未尽的李胤焕随手将那已经快变形了的狼牙棒扔在一边,掸了掸身上的一些碎肉,这时才算是问道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不禁有些倒胃。却倒也是兴奋。

中年镖师撕下一块布匹将手臂简易的包扎了起来,随即向李胤焕拱了拱手道:“多谢诸位壮士搭救,刚才连累的诸位,振远镖局镖头李虎。”

另一个中年人:“镖师李飞。”

二人齐齐躬身:“多谢壮士救命之恩,今后若有可用我二人之地,我二人义不容辞。”

李胤焕抱拳回礼:“两位不必如此,在下李胤焕,我兄弟五人既然见到了,当然没有见死不救的话。”

“嗛,要不是我叫你们,说不定你们就当没看见呢。”

站在马车边上的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精致的甲胄,嘴里嘟囔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常年行走江湖的人耳目聪颖自然尽是听了进去。

“闭嘴,厮杀的时候也没看见你这有嘴皮子的这般本事。”

原本应该尴尬的李胤焕得装作没看见,但那辆人坐的马车里却传出了银铃般的女子声音,这是明摆着的不想让这事迷迷糊糊的过去了啊。

“李镖头,是在是对不住,没想到这次却让你们镖局损失这么大。等到了目的地,我愿三倍佣金补偿。”车内女子传声对李虎表达歉意。

只见李虎却眉头一皱喊道:“公输小姐,我们振远镖局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也有自己的原则。说好了的定金少一分我们不让,多一分我们也不会收,既然是走镖,早就已经有了这种料想。”

李飞黯然的叹了一口气道:“要怪只怪我们五个兄弟实力不济罢了。”

马车内一片沉默。良久之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年从车帘里伸出了脑袋问道:“哪位是李胤焕李公子?”

“何事?”

小姑娘看到李胤焕半身鲜血的模样煞是恐怖,连忙缩回了半个脑袋,连忙说道:“我家小姐请李公子上前来说话。”

说完便立即躲回了马车内。

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公输小姐能有什么事叫他,想了想却找不到头路,也就任由它去了,快步走到马车边上问道:“阁下有何指教?”

车内女子问道:“李公子这是去何处?”

?为什么会问这个?李胤焕有些费解。

“去应天府。”

“哦,可有要紧事情?”

“那倒没什么,就是去转一转。”

“哦。看公子伸手超凡,乃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最英勇的人。”那公输小姐顿了顿,便切入主题:“小女子有个不勤之请,希望李公子能答应。”

李胤焕恍然大悟,却也试探的反问:“莫非公输小姐是想让我兄弟五人陪你们走一镖吧?”

“正是!”

第八章:公输月嵘

经过了一段时间骑驴的经验,现在肖才也算是有了点骑术了,便随便牵了一匹失主的马儿来骑。

刚到了人群中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肖才本能的瞥了一眼那女子所乘的马车,如今正是一年之计最为炎热的时候,但因为已经有好多天没有下雨的原因,所以路上很是干硬。但那叫做公输小姐的女子所乘坐的马车却在原地陷入了很深进土里,可马车本身并不大。

无论是车里面装的东西复杂,还是人多,或是马车的本身重量大,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公输小姐有点故事。

有秘密的人想来都是危险的。这是肖才的看法。

“大哥,怕是没那么简单。”

肖才悄声对李胤焕说了一声。

李胤焕对他笑了笑,对着马车说道:“公输小姐,我们兄弟五人……”

“就护送到临江县,如何?”不等李胤焕推辞,那为公输小姐便开口请求道:“我等相见既是缘分,壮士何不好人做到底,到了临江县之后我会给壮士一个满意的报酬的。”

临江县?李胤焕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用疑问的眼神看向肖才。

肖才附耳解释:“临江县就在江阳府东边一点,是南川(四川大部分曾经属于两个地区,巴郡、蜀郡,后来划省而治名叫四川,又称川蜀)入江的地方。”

这么已解释李胤焕便知道了,江阳府,他们现在下一大站便是江阳府,再往东一百四十里地便是江阳府。

之前一路上碰不到打尖的地方时运气好打野味,运气不好就只能啃坚硬的馒头或是那苦涩的野菜。既然是顺路,不为那点佣金,也当做是能有个热乎饭吃吃了。

对此李胤焕也没想的太深,回应道:“既然如此,那么我等就陪公输小姐走一趟罢了。”

“大哥。”

肖才低声的叫了他一声。对上李胤焕的眼神之后,肖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唉,好吧,就走一趟吧。但愿是我想多了。”

这山贼给打跑了,剩下的东西对于那车里的大小姐自然没什么用处,不过对于李胤焕他们来说却十分得用。现在他们也算是趟镖的,要是没有个像样的武器,只用那薄薄的猎刀,遇上紧急情况是很吃亏的。

而山贼们留下来的东西正好填补了他们很多空白。李胤焕捡了一把大刀(类似大关刀),分量倒是将近一石重,之前那个山贼因为用着不灵活所以被李胤焕给杀了。而现在这大刀落在李胤焕手里,怕是还达不到他所需的标准呢。

其余的也就捡了些完整一些的盔甲,财物,和没跑远的马匹。这才重新上了路。

车内那小丫鬟撩窗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放下窗帘嘟嘟囔囔的说着:“小姐,你看他们这群人,简直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什么烂东西都拿着。”

“你这丫头就是嘴不饶人,我至今也未见过有人能像这几人般勇武的。他们若是出生于勋贵世家的话,怕是早已名满天下了。”公输月嵘笑骂了那丫头一句,又透过帘缝看了李胤焕一眼,却皱起了眉头:“总是觉得这个叫李胤焕太像那位了。”

小丫鬟听着糊涂,也探头端详了李胤焕一会儿,然后一脸惊讶的叫道:“小姐你说的是不是皇……”

公输月嵘知道她要说什么,很快的遮住她的嘴噤声警示她:“嘘。你知道就好,我只是说有点像。这话题到此为止,以后不许你对任何人提起,知道么?”

小丫鬟当然知道这是犯大忌的事情,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奴婢不会乱说的。”

一直护在马车左右的五兄弟之中,肖才一直都绷着个脸东张西望的。却也让他发现了些细节。

马车里的人不时的就会掀起窗帘的一点偷偷观察李胤焕,但很快又放下了。

“大哥,马车里的人似乎很关注你唉。”

肖才对李胤焕这么一说,后者玩笑道:“老三,你不会认为人家大小姐是看上我了吧。”

见他这种态度,肖才很严肃的说道:“大哥,我在说真的。她们的举动太过反常的。”

“老三,你太过紧张了。放松点,如果说她们真想对咱不利,总得有个理由吧,今天我们才刚认识,别说有仇了,我们还有恩于他们呢。再说了,就他们现在这几个,难道你认为你大哥我还弄不妥么?”

一行人等继续行程,由于公输月嵘的马车十分笨拙,所以一干人等的速度都很慢,都已经三天过去了,也就才行驶了三十几里,对此李胤焕兄弟五人都有些不满,不过因为之前就已经答应了的,现在也不好开口说退出。

也就在当天夜里众人抵达了三天来唯一一个路过的县城,稍作了休息,打点些补给,翌日又匆匆上了路。

这已是临近傍晚。

余丘是个天生好动的性格,但因为最近几天的行程过于缓慢,心中便十分不高兴,这也就给了他寻找其他乐趣的时间了。

而近日他最大,也是最无聊的乐趣便是观察那位公输小姐的动态。

不过让他很失望的是,每次采购了食物或是水什么的,基本上都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探出头来递进去,就连餐饮方便都不曾见她下过车,似乎车里面对于这些东西一应俱全似地。而唯一一次看到那个公输小姐本人的时候还是在昨天晚上入县城下榻之时。

看她那曼妙的身躯和言行举止,很让人联想到有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但她的长相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一个谜,甚至连轮廓都看不清。

对于余丘而言,心里憋着疑问却找不到人倾诉的话,那么就是此生最大的痛苦了。

“大哥大哥。”

余丘连忙来到李胤焕身边,贼兮兮的瞥了马车一眼,然后弱声说道:“这公输小姐好事古怪,吃喝拉撒全都在马车里,唯一一次现身还带着面纱头罩。依我看啊,这公输小姐八成是个长相奇丑的人。不然的话她怎么光向人显示自己的身材而不以面貌示人。”

原本李胤焕还以为多大的事,没想到……

“呵呵,你啊,这事得问老三,老三懂得多。”

说完李胤焕呵呵一笑,将他摔在了后面。

余丘一脸茫然,随即又来到肖才边上。而此时的肖才正努力的控制着胯下这匹不知道磕了什么药的马儿,不停地颠来颠去的,弄得浑身不自在。

“喂,三哥,我刚才跟大哥说了,这公输小姐吃喝拉撒的都在马车里,连昨天进客栈都蒙头盖脸的,别看身材那么好,八成会是个丑八怪。结果大哥让我来问你,什么意思?”

听完他的陈述后,肖才也和李胤焕一样呵呵一笑道:“小鱼子,人家又不是你娘们儿,你这可是咸吃萝卜咯。”

“咸吃萝卜?”余丘不解什么意思:“三哥,啥意思?”

肖才也不好跟他说,就跟他说:“你二哥去。”

说完也是两脚蹬了一下马腹,将余丘丢后面去了。

“二哥,咸吃萝卜啥意思啊?”

“恩?”石大山一脸怪异的看了余丘一眼问他:“你是在说我么?”

“不是,三哥说我咸吃萝卜,我不懂什么意思,然后他让我问你来着。”

听了他这么一说,石大山哈哈一笑:“哈哈哈,淡操心呗。”

……

“李公子。”

小丫鬟从车内探出头来对李胤焕叫了一声,说:“李公子,小姐找你有话。”

说完看到李胤焕那双犹如鹰鹫一般的眼神扫来,吓得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李胤焕不知这大小姐突然找他作甚,御马来到车窗边问道:“不知公输小姐找李某人有何事?”

车内传来绵柔的声音:“李公子,一会儿我们可得有点麻烦了,所以李公子要做好准备。”

听她这么一说,李胤焕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不禁笑道:“公输小姐这是在那我李某人开玩笑不是。”

这时,之间公输月嵘掀起了窗帘,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展现在了李胤焕眼前。

“李公子若是不信,将奴家的话告诉令弟,那位书生会告诉你的。”

说完便有放下窗帘。

李胤焕在看到那张脸蛋之后短暂了失了神,但却也没有恍惚多久,考虑了一下公输月嵘说的话,赶紧来到肖才身边,将刚才的话给他说了一遍。

肖才听完后眉头一皱,眼睛略微扫了一下四周,这出地势空旷荒凉,要是有什么贼寇一眼便能看的见,可却也没见到又什么贼寇的身影。本相对李胤焕说些什么的,不过在不经意间肖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再次扫过四周。

心中大惊:这条路并不是官道,而是来往的大商人们合资开拓的驿道,十分的宽阔,但今天的商队在这条路上显得很少,只有很少部分用驮马的或是步行小商贩,而宽阔的驿道上这些人似乎和他们凑得有点太近了。而且……全都是壮年男子。

肖才低声在李胤焕耳边说:“大哥,这周围的人是贼人,小心了。”

肖才这么一提醒,李胤焕放眼一看,也发现了,这往前看,前面的一大段路没有人,往后看,一大段路没有人,只有他们这周围一大圈硬是挤满了人。而此时的李虎李飞二人似乎也受到了公输月嵘的提醒,开始形色警惕了起来。

这样的僵局持续的越久对他们便越不利。李胤焕让肖才和其他兄弟说了一下,然后让他靠近马车附近。

李胤焕来到一个骑马的‘商贩’边上,问:“兄弟,你这贩的大姜可是山东的特产啊。看来兄弟你也是山东人啊。”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笑呵呵的用山东口音说道:“兄弟你可好眼头啊,俺确实是山东滴。”

“哟,听您这口音应该是山东阜阳的吧,我姐就嫁在阜阳,您这口音和她们简直一模一样。”

那人愣了愣笑道:“是啊是啊,俺就是山东阜阳滴,看来俺们还挺有缘哈。”

他在这里笑,而李胤焕的微笑却凝固了起来,冷冷的对他说道:“可惜啊,这阜阳不在山东,您到底是山东的,还是阜阳的呢?”

那人突然意识到露馅了,立马要抽出压在包下的朴刀。

可李胤焕那是早有准备的,哪能让他拿出刀来。只见李胤焕右手的大刀抡起一个月牙,在那人还没反应的过来时,却已经大刀临头,大刀的重量加上李胤焕那恐怖的臂力,一刀下去竟将那人连人带马斜着劈成了两半。

“杀!”

这时周围原本看似无害的路人突然一声杀起,纷纷亮刀,也不顾别人的存在,目标直刺公输月嵘所在的马车。

这帮人的反应能力和战斗气势,让李胤焕脑海瞬间闪出两个字“军人”。

第九章:公输家族

正当李胤焕一位自己将会成为围攻的对象时,这突然出现的可疑人却像是商量好了的,直接奔着马车而去。

“哪里走?”

李胤焕大刀一挥砍翻一人之后也是吸引了十来人的注意,立马就时候朝他围攻了过来。李胤焕大叫一声‘好’,心中被激发出澎湃的战意,快速的飞舞其大刀。

以高彪大汉手中舞动着巨大狼牙棒,向李胤焕驰马而来。

在真正与他们对战的李胤焕又更进一步的肯定了这伙人绝对不是山贼土匪,至少不是一般的。因为每当李胤焕挥刀斩去的时候,其他几人就会同时架刀帮其抵御攻击。李胤焕的力道太大,每一击都要四五人同时架刀抵御才堪堪卸去力道。

而往这里冲来的大汉已经来到面前,手中巨大狼牙棒朝着李胤焕横扫而来,李胤焕匆忙横刀抵挡。

“铛!”

“喻呜……”

那强横的力道打在大刀的长干上,竟将这纯青铜的粗壮大刀杆给打弯了,而李胤焕胯下的马本来就不是什么号货色,在吃收了如此力道之后前腿一曲,李胤焕便顺势的滚到了地上。不过李胤焕也反映极快,立马抄刀对着那大汉的方向一顿横扫。

那大汉连忙架起武器格挡,却惊奇的发现那大刀竟然贴着他的狼牙棒过去了,根本没砍着。而李胤焕也是错愕了一下,看到那弯曲了的杆子,心中暗骂了一身奶奶的,随即身形一闪,躲过了几道从其他方面砍来的利刃。

只见他闪开的同时大刀一挥,凭借蛮力将自己前方的两人给横少飞了出去,等定下身来,双手握着刀杆弯曲的两边“咤!”一身暴喝,双臂青筋暴起,那原本已经弯成了月牙的刀杆却被他硬生生的给掰了回去。

这回那对面的大汉看傻了,见过有拉断三石弓的,可从来没见过这等猛人啊!

乘他病要他命,李胤焕把握住对方这短暂吃惊的机会,立马提刀侧布,飞速来到敌人五步之外,弹跃而起,双手将大刀抡园了朝下劈去。

“纳命来!”

大汉立马从惊讶中清醒过来,不过现在想要还击是不可能了,只能本能的举起狼牙棒抵挡。

“铛!”

那犹如泰山压顶般的力道一刀斩在狼牙棒上,抨击出刺耳的金属碰撞的嗡鸣声。成功的挡住了,可那大汉还是受到了重创,双手被那狼牙棒高频的震动将双手的虎口撕裂了,那狼牙棒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上面那到深深的沟壑似乎在诉说着刚才那一刀的威力。

而大汉胯下的马儿似乎似上好良品,在那么大的打击之下只是往后倒退了两步却没有跌倒。

在感受到了李胤焕的恐怖之后,那大汉起了逃跑的念头,不过不等他催马离去,就见李胤焕挥起大刀,一个旋转,带动起大刀的力度再次劈砍而来。

这个时候跑是跑不掉的,大汉双臂交叉,希望凭借自己的两个护腕能保全自己一命。可他的这个想法也不觉得太过天真。毕竟刚才那一刀能将狼牙棒看出那么大的额豁口,难道这下就能被他双臂给挡住了?

“死!”

这一刀没有任何的意外,强横的力道从上砍到下,那大汉连人带马被削成了两半。

“鄂……”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惊,立马转身离开。李胤焕见了血就已经有了些癫狂状态,岂能放过他们,提刀高举,一步飞跨,横刀斜斩下去,立即又收了一人的性命。。

“散!”

突然不知是谁发出一道命令,围困李胤焕的那十来人立马朝四周各个方向散去。

这原本人群集中还好说,这人一散,李胤焕的动作立马慢了一拍,等他选定好目标之后却发现似乎赶不上了。

往马车那边一看,陪同那公输小姐一起来的侍卫们已经全都死光了,就剩镖局的两兄弟和自己的兄弟五人。而此时李飞李虎二人却被近十人给围困在了一旁,而自己兄弟那边,实在是要保护好肖才,所以根本就不敢放手去救援。

而马车边上也聚集起了四五人,那公输小姐身边的小丫鬟此时已经被一名男子给压制在一旁,而剩余四人则似乎在拖拽里面的公输月嵘。

李胤焕战意高涨,提刀飞奔而去,一路上蹦出几人大蒜拦住李胤焕,可却哪想到他们根本在李胤焕手里接不到一个回合就被击杀,有些即便用朴刀防御也没用,最后的结果值不够是连人带刀一块消殒。

“杀!”

一声充诉了杀气的战吼震得那些人心头一颤,然后就看到了对方大刀挑起一具尸体朝着他们砸了过来。

成功给敌人造成了短暂的混乱,李胤焕跳跃而起,正好那四人已经将公输月嵘即将拖了出来。正当公输月嵘时候感觉要完蛋了的,就看到拖拽自己的那四个人突然变成了无头尸,然后便无力的倒了下去。接着便看到了李胤焕那刚毅的面孔,慌张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李胤焕一刀将那踩着小丫鬟的汉子扫了出去,然后随口对公输月嵘喝诉:“进去!”

说完李胤焕便跳下了车将刚才打下来的那个汉子一刀了断。

而被李胤焕喝诉了之后的公输月嵘却并没有立即回到车里,看到小丫鬟被击昏在车辕边上,便打算把她也给拖进去。

但老天总是那么的残忍,又有三个人持剑朝她刺来,而在不远处还有一人竟然拿出了机弩。李胤焕想也没想,将手中的大刀飞甩出去,直接将那拿机弩的人给钉在了地上,而他本人则飞奔马车车辕。

“公输小姐,再见了。”

三名剑士狰狞的看了公输月嵘一眼,也不废话,准备将她击杀。

那散发着寒芒的铁剑让公输月嵘感觉到了绝望,正当她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去听到一身闷哼,睁眼一看确实李胤焕双手抓住了两把刺下来的剑刃,而另一把却狠狠的砍在了他的胸口。

李胤焕闷哼了一声之后头上冒出了密集的细汗。

而那三个剑士则突然被李胤焕的行为给吓了一愣。抓住这个机会,李胤焕暴吼一声,已经满是鲜血的双手硬生生的将手中的剑身折断,那两名剑士突然感觉一下子失重,身体惯性的向前倒,李胤焕则将手中的断刃快速的刺出,插在了他们的项上。

就在那另一名剑士要动手的时候李胤焕怒极了的打出一拳,直接将他的胸口锤出了个凹槽。

而做完这一切的李胤焕突然感觉腿一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跌坐在了马车上,随即扯了块布简单的给胸前的伤口给勒紧了些,准备继续战斗。

公输月嵘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便回了过来,来到李胤焕跟前问道:“李公子,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此时的公输月嵘已经去掉了面纱,露出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不过李胤焕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欣赏这些,气愤的钳住公输月嵘的手腕叱喝道:“我警告你臭娘们儿,要死你给老子死远点,别在这里碍事。”

说完狠狠地将公输月嵘往旁边一推,侧身下了马车,将不远处的大刀捡起,继续冲入了人群。

被李胤焕骂了一顿,公输月嵘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平,感觉到自己给他人带来的不便,便拖着昏迷了的小丫鬟躲进了马车内。

这场战斗维持了近一个时辰,原本袭击的百十号人现今却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除了杀了公输月嵘的三个侍卫和重创了李飞之外,其他便没了什么战绩,而自己这边却已经折了八十多人,就是因为多了一个杀人如疯魔的李胤焕。

眼见情势已经有些不妙,其中一个为首的人大叫一声:“撤!”

剩下的二十几人迅速朝四周散去。

这场战斗也算是结束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公输月嵘也不在呆在马车内,那小丫鬟给伤员清洗着伤口。

李虎此时正抱着自己的兄弟李飞。李飞浑身被大大小小被伤了四十多处,最为致命的地方则是腹部被一柄朴刀给刺穿。这种伤势就算再高明的神医也救不活了,除非真有神仙帮助。

看着怀中不断抽搐的李飞,李虎这一个粗狂的大汉子已经是满面泪痕,轻声的安慰着自己的兄弟:“没事的,没事的,放松点。”

李飞笑了笑,口中不断溢出血沫,他看着李虎,想说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声来了。

没多久,李飞不再抽搐,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李虎哭着抱着兄弟的头,铁汉子再铁,心却也是肉长的。

公输月嵘看着这一幕,不知不觉的已经溢出了泪水。看着一旁赤着上身正在清洗着那要有半尺长的猩红伤口,欲要开口,却被李胤焕冷不丁的回道:“放心,这点伤我还死不了。”

听到他这么回答,公输月嵘也不再问什么,把刚才拿给其他人的金疮药递给李胤焕一瓶。

李胤焕瞥了她一眼,笑道:“这玩意不好用。”

说完便从篝火中拿出一柄被烧了通红的剑,然后对着伤口摁了下去。

“蒽!~”

“呲……”

一阵青烟剑上冒出,李胤焕身上青筋蹦起,额头布满了细汗。

当那柄剑拿开之后,留下的就只剩一条肉色的横条,就像被开水烫伤过得地方一般纹路。

处理完了伤口,李胤焕披上衣服,走到李虎身边坐下。看着他那悲痛的神色,李胤焕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李飞大哥这是光荣的逝去,他的灵魂会上天成为神仙的。”

李虎听到李胤焕的话,扭头看向他。后者则微笑的手指着星空对他说:“你看,李飞大哥或许已经化作了这漫天星辰中的一颗,他会在天上看着你的,所以虎哥,你要活的好好地让李飞大哥看到。”

李虎抬头看向那漫天星辰。今天的星星特别多,看着也特别亮,在那众多星辰之中,李虎单独的盯住了一颗光芒微弱的星星喃喃的说着:“对,他还在看着我呢。”

“焕公子。”

“恩?什么?”

“谢谢。”

第十章:霸王枪(上)

从那次之后李胤焕一群人便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麻烦,偶尔跳出来的小土匪却也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不便。

在这段时间,李胤焕似乎也和公输月嵘走的很近,每次到了夜晚休息的时候,他们二人总会单独的坐在一起聊天。当李胤焕问道为什么会有那群神秘的人袭击她的时候,公输月嵘都以无可奉告之类的话给晃了过去。不过她却告诉了李胤焕她是机关术大家,公输家族的人,是公输班(又名鲁班)的嫡系后裔。而李胤焕听到了有关大世家的事情也就不再问了。

终于在八月十五的傍晚抵达了临江县,负责来接公输月嵘的人将在明天早上赶来。一行人便在临江县最好的客栈里面住了下来,公输月嵘设宴给六位好好地补了一回。吃完晚饭后,全体都出门游玩去了,其他人都很识相的把单独相处的机会留给了他们二人。

公输月嵘也放下了姿态就像个顽皮的少女在人群中穿梭着,这八月十五中秋的夜晚,临江县这种商业繁荣的地方时非常热闹的。李胤焕从小就在山区里生活也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市景,而公输月嵘却生在大户人家,管教甚严,也没有机会如此快乐的游玩。两人就像孩童一样,度过了这人生中第一次欢乐的游玩。

两人坐在一条花船上,静静的观赏着这条小河两边的灯火辉煌。

“李公子。”

“恩?”

公输月嵘看着他,眼神突然暗淡了一些,轻声问道:“明天我就要走了。”

李胤焕勉强扯出一点微笑说:“我知道啊。”

公输月嵘轻咬了下唇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哦。”李胤焕应了一声,沉思了一会儿,面无情绪的问道:“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么?”

公输月嵘迷离的看了一眼岸边放着五彩缤纷烟火的少男少女们,痴迷的说道:“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在京城相遇的。”

说完之后却又想起的自己的家族,神情又暗淡了下来:“或许等你以显赫的身份出现在京城。我们才可以像今天这样轻松吧。”

看着她那神色,李胤焕也明白什么意思,呵呵的笑了笑说道:“等咱们下次再相见的时候,你恐怕就不是叫我李公子了,得要叫我李将军,而且是李大将军。”

“咯咯咯。”公输月嵘妩媚的一笑:“好好,那么小女子就等着李大将军风光入京吧。”

次日清晨,一大队人马赶到客栈,便是来接公输月嵘的。

来的一名老者将佣金给结清了之后便带着马车和公输月嵘二人离开。

临江县江口码头上。

“今天的月亮最圆了,可惜了。”

公输月嵘对着李胤焕嫣然一笑说道:“你昨晚说的话可别忘了。你若只是开个玩笑的话,那我可当真咯。记住你只有三年的时间。”

说完便头也不回奔跑着上了船。

李胤焕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笑了笑,心中暗道:只有你才会当做玩笑,我说的也是真的。

目送着公输月嵘的船渐渐离开,李胤焕顿时感觉有点空荡荡的,就像突然失去了目标一样。转身看到一脸沧桑的李虎问道:“虎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边的微风轻轻拂过这为已经奔四的男人的脸庞,李虎笑着说:“振远镖局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到我手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可不想祖业就砸在了我的手里。我会回青城,有了公输小姐给我的这么丰厚报酬,相信重振镖局也不会太难。”

说着,李虎将李飞生前佩戴的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坠给了李胤焕说“如果这次没有兄弟你,怕是我们都得葬在了那里。你以后拿着这枚玉坠找到我们振远镖局,无论什么事,只要你一句话就行。”

李胤焕也不推辞,接过玉坠,张开双臂和李虎抱了抱,说道:“一样,以后有什么麻烦,找我,我这一把百十斤的大刀,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兄弟五人在临江县又休整了一天,备足了食物,在次日启程了。

这回李胤焕下了血本花了两百多两银子买了一匹黄鬃马。这种马只有军中的士官才可以配备,一般普通百姓是不能骑得,因为这是耐力极强的战马。不过在四川这个四不管的地方,别会所黄鬃马,只要你有钱,三花白龙驹(就是鬃毛隐隐分成三段的纯白骏马,其罕见程度可以和汗血宝马有的一拼,像李白说的那种五花马,更多只是一种传闻。)

“大哥,现在咱们去哪?”

出了城门,石大山便茫然了,便问李胤焕下一步什么打算。

其他三人也有同样的问题,就见李胤焕说道:“神州大地,宽广无垠,川蜀只是一隅所以我打算去参军,混出点名堂之后出去看看这天下到底有多大。”

“当兵?”石大山眉头一皱:“这武官基本都是贵族自家安排人,就算咱再有本事怕是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吧。”

“呵呵。”

对此,李胤焕只是呵呵一笑。

聪明的肖才立马就猜到了李胤焕的想法。问道:“莫非大哥是想加入缉盗司?”

“缉盗司?”余丘听着这机构名字怎么那么陌生:“那是什么东西啊?”

石大山和铁虎也是用疑惑的向肖才投来疑问的目光。

肖才耐心的解释给他们听:“缉盗司,顾名思义,就是剿匪的官兵,这种机构在以前是没有的,不过在十六年前,咱们现在的这位陛下登基的第二年设立的。皇帝陛下登基之后才发现,帝国除了北方镇守关边的十五万军士,皇城十万各司军卫,西凉守关十万官兵以及南方镇交趾的十万官兵还听朝廷的调遣以外,其他的却都被各地贵族把持着。想想看,整个帝国单单军队的数量就有近两百万人,而皇家能控制的只有四十五万。那是什么情景?”

他有接着说道:“现如今的陛下是一代武帝,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于是就出现了缉盗司。在每个省原本都有布政司使和御史台之外又设立了一个兵马按察使司,这兵马按察使司的督察使是皇帝钦命的太监,负责登记省内各地的缉盗司情况以及约束地方贵族兵马的机构。而往下便是各地的缉盗司指挥使们。他们以前都是皇帝陛下的心腹护卫军,每个指挥使分到自己负责的地方时只带了十来个人和皇帝陛下给的一些银钱。接下来便是任凭他们在当地发展实力,不限制其扩军人数,朝廷在之后也不会给他们一分钱,只要他们不作出欺压百姓的事情,就随便他们如何争取军费。”

“而他们每年得到的钱都要按照军队人数的多少给朝廷交上一些税收,在皇帝陛下需要他们的时候,是可以调遣他们的。作为回报,各地的缉盗司都挂着朝廷正规军的头衔,得到与其官位相等的待遇,当然,除了银子。”

“所以说参军的话我们也只有参加缉盗司才有上进的可能。”李胤焕说道:“像咱这样没背景没底子没势力的人,空凭一身武力做什么能有比做这个更有出息的呢?”

不知不觉天色已然到了晌午,在肖才的建议下,李胤焕等人打算投奔离这里最近的一处缉盗司。荆安府附近的一个缉盗司。

“大哥,前面有个客栈唉,看来午饭不用啃干粮了。”

余丘眼神好使,一下子就看到了离得老远有个屋子,看那屋子孤零零的而且后院还有炊烟缭绕,想必便是打尖的地方。

走进了一看,这家客栈……怕是已经不能称之为客栈了,一共就四五座毛坯土屋,大厅是木头和竹子搭建起来的屋子,看样子也就是个给人歇脚喝茶的地方。

将马儿系在门外的木桩上,五人便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听到里面吵杂声不断,这店虽然不大,但人却不少,大多都是趟镖,游侠剑客和一些商人走卒。

不一会儿便有个小儿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几位,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呐?”

李胤焕抱了抱拳回礼:“小二哥,麻烦给来一碟青菜,一锅子煮猪肉,半斤牛肉,十个馒头一壶茶。”

在他说完之后,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的朝他们这里瞥了一眼,然后又像没事似地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那小二也是楞了一下,然后笑着道:“好的客官,您先请,一会儿就好。”

周围人的那些小举动肖才都把看在了眼里。入座之后肖才和李胤焕坐在一起附在他耳边说道:“大哥,可能有问题。”

李胤焕看了那些人一眼,也是慎重的点了点头,低声对他们说了声:“一会儿留点心。”

“来咯,客官,就等了。”

小二托着饭菜来到他们这一作,将全都摆好了之后又拿出一壶酒说道:“各位客官,这是小店给赠予各位的一壶酒,诸位请慢慢享用。”

说完便退了去。

铁虎抓起一个馒头拿起筷子就要加拿肉。这时李胤焕却突然把他的手腕一抓:“别动。”

被铁虎筷子拨过的肉李胤焕突然感觉有点问题。这肉的皮太薄了,而这肉里又一根很长的发丝。如果说是厨师弄菜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还好说,可这细长的黑丝却长在那块肉皮上。李胤焕冷笑:“果然有问题。”

随即又把小二叫了过来。

“客官,您还有什么需要么?”

李胤焕用筷子捡起一块肉来冲着小二说道:“来,小二哥,吃一块肉。”

小二神情一呆随即又赔笑道:“客官,这可不能,小的哪儿能吃您的东西啊。”

李胤焕冷笑道:“怎么?难道这肉不能吃么?”

第十一章:霸王枪(下)

小二的眼神开始飘乎乎的,李胤焕那灼热的眼神让他受不住了,只见他对后厨大叫一声:“掌柜的,半路牙子掀门儿帘子咯(外来人砸场子)。”

他这一嗓子之后,原本还在自个儿桌上吃饭的人突然全都起身留下了点钱财离开了去。

这时小二冷冷一笑:“嘿嘿,兄弟,都是出来趟道道的,何必这么较真呢?”

李胤焕知道今天这事是没办法善了了,轻的放下了筷子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说完突然一掌甩出右手边上的筷笼,笼子里的筷子瞬间变成了箭矢一般。那小二也不是什么善茬,看到李胤焕突然发难,腰身像是蛇一般的弯曲下去,讲飞来的筷子躲过,随后一转身脚踏板凳就要飞奔离开大堂。

“还想跑?”

李胤焕一手抄起放在一边的大刀,刀背一挑讲桌子朝着店小二飞射而去。

“啪!”

躲让不及的店小二被桌子狠狠的砸中,顿时木屑四溅。其本人也倒飞撞在了本就不结实的篱笆墙上,把墙砸出一个大洞出来。

“咻!”

一支箭贴着李胤焕的脸射出,钉在了李胤焕身后一大汉手腕上。这支箭便是余丘射出的,因为看到已经有一人突然提着菜刀到了李胤焕的背后,也来不及叫唤,信手捻上一支箭射了出去。

李胤焕也在脑袋呆了一瞬间之后反应过来,刀杆反握尾部左手一捏,刀刃朝着身后劈下。本就收了伤的大汉还没有在手上的疼痛发作就看到一柄大刀砍了下来,他这生最后一眼就是看到了自己的屁股。

“大傻,干掉他!”

这时站在门口的一个中年人指着李胤焕叫了一声。随即一庞然大物袭来。

原来生一人,身高八尺(两米四左右),体型出装,手中提着一杆黝黑大铁棍吼叫着朝着李胤焕奔来。而那个中年人则带着其他三人围上了肖才四人。

那个被叫做大傻的大高个拎着那看起来非常沉重的大黑棍对李胤焕批头抡下。后者连忙一个翻滚躲开,而砸下的铁棍砸在地上的时候竟然陷进去了半个手臂的深度,如果这地面不是泥土而是石头的话恐怕已经是石屑乱飞了吧。

李胤焕上去与他交手了几招之后便发现这大高个虽然力气恐怖,但是灵活性太差,而且看他那状况似乎手里的铁棍异常的沉重。

又过了几招之后,那大高个已经是气喘吁吁,攻击的气质也没有了之前那么的强烈了。

“哼,你可以死了。”

李胤焕嘴角微翘,轻轻一笑,然后手中大刀上挑击打在那根大铁棍上,使其不自主的向上提高。随即人身随刀身划过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弧形冲上而下形成力劈华山之势重击在大铁棍之上。顿时火花迸发。

那大高个被这猛烈地打击震得虎口迸裂,两臂的手骨也被震的错了位,大铁棍再也抓不住的掉在了地上。

乘他病要他命,这是李胤焕这么多年狩猎和打斗中积累的经验。撑着对方还在毫无措施的情况下,一刀从侧面杀起,砍在了大高个的脖子上,将其杀死了,但却并没有讲整个头部砍下来。当李胤焕拔出刀刃才发现,原来这把青铜大刀竟然在刚才砍铁棍的时候把刀刃给砍卷了,而刚才杀死大高个却完全是靠力气才将其击杀。

这个店里或许也就那个大高个子有些难对付写,其他的几人却很快被兄弟五人给解决了。

“妈的,就这点实力还敢开黑店。呸。”石大山朝那中年人的尸体上狠狠的吐了口口水。

“大哥,那是什么肉啊,他们怎么就能为了这事和咱打起来啦?”

肖才眉头皱了起来,听铁虎这么一问,也发现了似乎就是因为那一块肉打起来的,要说那肉没问题,那就是这开店的人脑子有问题。

“人肉。”肖才说道。

李胤焕点了点头:“应该是人肉。厨房应该有可以证明的东西,看看就清楚了。”

几人往后院厨房走去。李胤焕到那根大铁棍边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很奇怪,这根铁棍看着是挺大的,但是要论重量的话也就和自己的大刀差不多罢了,怎么会让大高个儿那种庞然大物拿着都那么吃劲呢?

抱着怀疑的态度李胤焕弯下身单手要将那铁棍捡起。

“咦?”

一直都用的同样力度拿起大刀的,这时李胤焕却突然发现这点力度却连将这根铁棍拎动的资格都没有。

加大了些力量,终于将其拎了起来,李胤焕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大高个拿着那么费劲,就连自己这种天生神力的人拿着也得用上三分劲才能握得住。初略的估摸了一下,李胤焕觉得这根大铁棍怕是得有三百六十斤左右。

瞥了一眼这根外表及其丑陋的大铁棍,这棍子的一段凸起,就像是金瓜(一种锤子类武器)一样,另一端也有一个非常的小凸点。整个外形就像是在证明它曾经是一柄殿竖金瓜卫士所持的金瓜武器一般。

本想着或许只是一块稀奇的金属罢了,却又发现之前被大刀砍过的方位,黝黑色的铁质掉落了下来,露出了一点灰白色的光芒。

“大哥,还有活口。”

余丘突然来叫他。

当李胤焕来到了粗放之后看到正有三个身穿麻衣的年轻男子向石大山等人道谢。

“老三,他们是什么人?”

肖才刚要说话,却见那三人其中一人便大大咧咧的解释了起来:“这位恩公,我们是那马家寨寨主家的护院,这回是护着咱家小少爷进府城游玩的,谁知道昨天在这黑店吃了顿饭就被人给下了药给弄晕了去。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咱家的那小少爷已经被人像是杀牲口一样的给开膛剖肚了。然后就是遇到了你们。”

听他这么说着,李胤焕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被剖成了两半的人肉,旁边篓子里是一颗人头。很显然他们说的小少爷就是如今被当猪肉一样挂在这儿的兄台了。

“虎子,老五,把这儿给烧了。”

“唉,好嘞。”

李胤焕朝着外边走去,这时那三人凑了过来。

“恩公,咱兄弟三个现在给小少爷弄没了,回去的话,您也应该知道咱这蜀地的那些寨子里的老爷们,要我们仨的命就像捏死蚂蚱一样。所以这家我们是回不了了。”

“哦。”李胤焕问他:“那你们打算怎么着?”

“我……”

“那就加入我们吧。”

说话的正是肖才。他走到李胤焕身边附耳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就见李胤焕点了点头。

那三人奔来也就想着跟着李胤焕等人的,毕竟现在身无分文,去哪里也不成。听到肖才这么一说,三人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三位兄弟叫什么?”

“马忠,马义,马孝。”

听了这三人的名字,李胤焕不由一笑。看来这三人说不定是那马家寨寨主的世仆,连名字都是忠孝义。

在这黑店里,众人反倒收罗了不少的好东西,大大小小的金银细软加起来也有个两百多贯钱,也就是二百多两银子。

在此上路之后,李胤焕花了高价买的黄鬃马明显的速度不比以前了,然而所有的货物都在其他人马上,他的马上只有他一个人,一个小包裹,和一杆大黑棍。

“咦?大哥,你的大刀呢?”

铁虎疑惑道。

李胤焕轻轻一笑,聚了聚手里的大黑棍说:“有了它,我还要那把破刀干嘛?”

马义瞥了一眼铁棍说道:“李兄弟,这不就是一根普通的铁棍么,怎么听你这语气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哈哈,咱只要找到了铁匠铺,是不是宝贝,你们就知道了。”

到了附近的一个镇子找了一家铁匠铺,将大铁棍放入熔炉内进行熔炼。

要不了多久变发生了奇迹办的事情,当包裹在外面的生铁融化之后变露出了里面的本体,这是一杆长枪,枪身长五尺五寸(一米七左右)枪头硕大,枪头长一尺,最宽处达六寸(约二十公分)整个枪头呈绚丽的淡金色,枪身通体灰白色,一圈圈的雕刻着细密鳞状,尾部是一个布满倒刺的锥头。整个一杆枪有将近七尺长(两米一二)。就像是一条生动的神龙一般,其枪头的刃口也不知过去的多少岁月却依然寒芒刺目,一股杀伐之气从寒芒之中透露而出。

枪身顶端刻着三个篆体“霸之道”。

“好东西啊!”

手轻轻的在上面抚摸着,李胤焕由心的感叹了一句。

“大哥,有一群官兵进了镇子。是缉盗司的人马。”

石大山进了屋通报了声。

这也让众人心里一阵欣喜。原本还想着用什么方式加入缉盗司,现在看来是有着落了。

————

荆安府缉盗司第一大队第一中队总旗令带着自己手下四十多号人刚刚剿灭了一伙小型山贼团伙,在回缉盗司的路途中来到这个小镇打尖歇脚。正走的好好的却被突然出现的几个年轻人给拦了去路。

总旗令眉头拧成了麻花状,很是不快的问道:“尔等何人,胆敢阻拦官军去路。”

李胤焕双手合抱拱了拱说道:“在下山野村夫,想在缉盗司谋个出路。”

那总旗令差点被气笑了,他实在是没见过这样投军的,又带着玩味的问:“哦?那么请问你想在缉盗司谋个什么出路啊?”

李胤焕轻笑回答:“都领(百夫长)”

第十二章:力撼缉盗司(上)

荆安府的缉盗司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要么驻扎的特别偏远,要么就驻扎在城里。这里的缉盗司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镇。

说是小镇,但其规模却比起一般的县城一点都不逊色。这个小镇名字叫平安镇,而这里的缉盗司名字就叫安平缉盗司。是现有缉盗司而后有平安小镇,在十几年前这里根本没有镇子,只是一些行走江湖或是贩夫走卒们易货的一个自由市场,当然也是整个蜀地都非常有名的黑市。

当荆安府的缉盗司在这里驻扎了之后便开始正规的修建这座小镇。蜀地虽然不是什么荒凉大漠,但这崇山峻岭一点不比大漠安宁,行商跑路的不免半路会急需一些干粮衣物,而且蜀地多山,大虫毒物(这里的大虫指的是老虎,不是虫子)数不胜数,而荆安府却是整个蜀地,或者说是整个川蜀人流量较多的当中面积最广,道路最险的了。因为除了西南面一望无际的绵延大山,和长江两边的山川之外,如今划分的四川行省中部地区是十分平稳的。

然而荆安府就是这一片比较平整的区域中凸出来的那一块,川蜀今朝取消了州郡制而划分了十六个府,其中有九个府虽然名义上是归朝廷管辖,但其实都是那些深山里当地的部落首领轮流担任府尹。其余的七个府,荆安府的面积就占了三分之一。

原因无他,因为荆安府整个就是一撮高山堆砌起来的,而恰巧又是四川省内输出纳入物品的三大主要干道之一,如果不从荆安府穿过去,就得多花上起码两个月的时间绕过去,儿对于商人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他们宁可冒险穿过这地势险恶山贼云集的荆安府,也不肯绕道而行。

这平安小镇本就是商人们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块大山峡口处建立的自由市场。所以说安平缉盗司能拿下这么一块地方并且还给建立起了有规模的小镇,证明也有些本事,而且这样以来,缉盗司就算不出去剿匪清缴战利品,单靠这小镇的各项税收就完全能够支撑起两三千之众的军费开销了。

安平缉盗司就驻扎在小镇里面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这平安小镇说是小镇,但一切却按照了县城的构造结构建筑而成。占地方圆十里地,周边用碎石混合着淤泥堆砌起来一丈高的城墙。看着光滑平整的城墙就知道这城墙建起来也没几年的功夫。

李胤焕一行人更随着那位总旗进入了小镇。看着那城墙和城门口收税的几个兵卒,肖才撇了撇嘴,对李胤焕嘟囔道:“这么个小镇弄城墙不知作甚。而且还这么矮,就算大群山贼来袭,就这一丈高的城墙又这么薄,能挡得住才怪。”

李胤焕干笑了声,小声对他说:“这一看就知道不是用来御敌的,你想啊,要是没有城墙,那不就少了一项进城税么。”

“哦,也对。”

————

安平缉盗司衙门议会厅中,指挥使朱三孝以及八位都领百夫长议事。不过众人坐在那里一个都不开口,就你看我,我看你的。会议上顿时出现了尴尬的局面。

朱三孝眼睛撇了撇下面坐着的八位都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案吼道:“就没人吭声么?就算是有屁也嘣一个啊!都哑巴啦!”

坐在朱三孝右手第一个名叫韩威的韩都领面色难堪的说道:“老大,不是咱怕了那些个孙子,咱缉盗司千余众的队伍就算踏平他们的寨子也是轻而易举的。可是……”

“啪!!”朱三孝双拳猛地一锤桌子蹦了起来破口大骂:“别他妈给老子讲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当年咱跟着圣上三次讨伐北朝(鲜卑,契丹,女真等北方民族建立的统一的北燕王朝),哪次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现在怎么了?打了十几年蟊贼,过了十几年的太平日子就把咱的蛋蛋给磨光了?”

韩都领深吸一口说道:“是,当年咱还是大头兵的时候跟着圣上征战沙场,就算知道今天还在明天说不定就会没了,照样眼睛眨都不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老大,现在我们都老了,老大您最长,已经四十二了,小毛是咱们当中最年幼的,可如今也有三十八了。太平日子过了十几年,身体也不如以前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其他七个都领都愧疚的低下了头。

“老大,现在弟兄们在这里都已经有了家室,以前都是光枪一杆无所谓,可现在都有了牵挂,手下的士兵们也多多少少在小镇上生了根,现在让谁去打一场大的,谁都不愿意。兄弟我现在六个孩子,大儿子已经十六了,小儿子才会走路。换做是你,你能说抛下他们就抛下么?”

朱三孝听了韩威韩都领的一番话,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老兄弟们,气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低沉的声说:“没想到啊,当年咱两三百人就敢直冲北燕大营,现在却对个百十号人的亡命徒束手无策。”

“报,指挥使大人,陆总旗带了几个外人说要当面拜见诸位大人。”

正当诸位要再次陷入沉默的时候,门卫前来通报。

韩威就觉得奇怪了,陆总旗是他的手里的人,能带什么外人要见他们呢?

朱三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结果,变心想先放一边了,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要当面拜见他们。“让他们进来吧。”

陆总旗领着李胤焕八人走进议会厅,后者看了眼坐在两边的八位都领,和坐在上位的朱三孝。

已经将人带到,陆总旗索性就退到了韩威的身后。

李胤焕背着用油布套起来的霸王枪,向前两步走朝着堂前诸位拱手贺道:“小子李胤焕见过指挥使大人,见过诸位都领。”

“恩?皇族的?”朱三孝反问道。

李胤焕颔首点了点头,笑道:“应该是,小子也不清楚。”

朱三孝捻了捻胡子说:“应该是皇族的,你不清楚也不奇怪,被变为庶民的皇族实在是太多了。”

话锋一转问道:“尔等面见我有何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李胤焕心里说着。回答道:“在下带着兄弟七人是来投奔指挥使大人的。”

“哦,是这样啊,我同意了,以后你们八个人就由你来当小旗官(什长)了,就归入韩都领麾下吧。”朱三孝随意的吩咐了一下,就像打发了他们。

可谁知道李胤焕却拒绝了这样的安排。

第十三章:力撼缉盗司(下)

“在下刚才说的清清楚楚,是来投奔指挥使大人的,这意思就是说,在下来就是要一个都领的位置。”

“?!”

“小娃娃,你哪来的本事……”

顿时在做的都领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朱三孝也觉得眼前这小子似乎有些太不识好歹了,不禁笑问:“好啊,那你给我说说,我凭什么就给你个都领呢?”

从他们的眼里,李胤焕看到的只有戏谑和嘲笑,不过他不在意,悠然自得的说道:“第一,在下可以在三个月内完成满员编制;第二,在下可以完成很多人完成不了的剿匪任务。当然,前面两点都不重要,在下最大的依赖就是绝对的拳头,绝对的实力。”

坐在右边末尾的一个都领笑道:“小娃子,看你这副身板,随便一个山贼恐怕就能给你了解了,哪来的绝对实力啊?”

说完众人又笑了起来。李胤焕一点也不怒,淡淡的说道:“我杀的人可以组建一个缉盗司。”

这句空头话,自然没有人会相信。但是,朱三孝这回却没有笑。因为在李胤焕说那句话的时候,右手不由摸了摸身后的枪杆。眼中闪过一阵杀伐之气,久经沙场的朱三孝自然清楚这种眼神不是那些练武术架子练出来的,而是杀人杀了麻木了才会有的眼神。而也是因为看到其不经意的摸了摸背后的枪杆朱三孝才注意到了他的兵器,虽然被油布包裹,不过看着那背带死死的系在身上却明显看到下垂,证明并不是木质长枪,但如果是纯金属锻造,看那比普通长枪都大上一号的兵器,重量可想而知。

“给你当都领不是不可能,但你也得拿出点摆的上台面的货色让大家认同才行。”

李胤焕轻笑不语,从身上解下霸王枪,油布一揭,枪头上的寒芒立即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戾气,在场的都是沾过血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杆枪的不凡。

自从得了这杆霸王枪之后,李胤焕一直都想试一试其威力如何。进过这两天的耍花枪,已经完全的掌握了这霸王枪的手感,现在就是得要用在实际上了。听了肖才给他的意见要猖狂起来,要一次性震撼住所有人。

所以李胤焕决定,正好可以拿缉盗司的人练练手。

“空口无凭,家底子还是得晾一晾。诸位都领尽管挑出一百个好手出来吧,也好让我给大家展示一下我的口气为什么那么大。”李胤焕话音顿了顿,就相似想起了什么来着,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打一百个,我一个人!”

“哼,猖狂!既然你这么要求,我也不欺负人,陆总旗,让你的人跟他过两招。”韩威冷哼一声。

却见李胤焕玩味的笑道:“还是一百个吧,要不是怕伤的人过多,在下就再加一百个了。”

校场之上,两阵对垒。一方百人,穿甲挂刀,全副武装的站在那里,而另一边,李胤焕一人竖立在那里,看起来并不魁梧,稍有瘦弱的身体在清风吹得衣衫咕咕,手中一杆霸王枪被裹得严严实实。

朱三孝站在校场的观台上对着下面的人说道:“此次只是普通较量,切勿当真,小兄弟,要是撑不住的话就叫停啊。”

最后一句话是对李胤焕说的。李胤焕也不以为然,向他微微颔首。

“好,那么现在开始吧。”

韩威瞥了一眼百步外的李胤焕叫道:“小子,亮出你的兵器吧。”

李胤焕笑道:“不用了,我怕失手。”

“哼,狂妄,弟兄们,一会儿别要了他的小命,只管打断他的腿!”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李胤焕已经提枪飞速冲了过来。只是短短数数间李胤焕已经跨越了百步之距出现在百人面前。

“吒!”

李胤焕一枪刺出,撞击在一位伍长的盾牌之上。冲击力加上他那蛮横的臂力直接一枪将其顶飞了出去,手中盾牌眼见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砸到后面一片。

只见那飞出去落地的伍长吃痛的捂着手臂说道:“大人小心,这小子有古怪。”

然而,这个时候,李胤焕已经冲进了人群,犹如,虎入羊群,手中霸王枪犹如一条活过来的蛟龙一般不断游刃摆尾,靠近的人都被狠狠的击倒在地。韩威这时已然不敢再轻敌,大喝一声‘散开’!

百人迅速四处分散十数步,然后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蝎子阵!”

韩威一道令下,部队立马分成两队长条,中间加着一小队人,手里拿着没有箭头的弓箭,两边的大队呈增替式前行。

李胤焕与这一队交战,另外一队就会上来突击,然后另一对就会缩回重新整顿好阵型前来突击。一旦两边都被牵制中间小队弓箭手就会射箭袭扰,如果李胤焕冲向弓箭手,两边就会共同进攻,弓箭手后退,然后继续射击袭扰掩护一队退回休整。

就这样僵持了近半个时辰,虽然也将十来人打的失去了战斗力退出,但比起这百人而言却并无大碍,倒是李胤焕已经喘大气了。

肖才几人站在旁边看着,深知这样耗下去,李胤焕迟早会败下阵来。这时,肖才对李胤焕喊道:“大哥,全力以赴,逐个击破。”

得到肖才的提示,李胤焕顿时恍然大悟,对方对自己这是打的消耗战,目的就是先行消耗掉自己的力气,然后再将自己擒拿。自己之前也是真的上了当了,因为收到袭击便转头回击,这样怎么也赢不了。

李胤焕开始改变打法,针对着右边一支三十来人的部队下手。遇到突袭而来的则随手一枪将冲上来的士兵博倒在地,然后继续追击,而弓箭手如今却无法发挥威力,因为李胤焕此时一头扎进了其队伍之中。

韩威见状,立马命令转换阵型。

“棉花阵!”

李胤焕冷笑一声“交战之际换阵?哼,必死无疑。”

说着,称换阵之际,主将暴露,李胤焕顿时犹如变成了一只猎豹,任由对方变换阵型,双眼死死顶着对方主将所在位置,等到时机一到。李胤焕舞动霸王枪,冲向其所在之地,长枪横扫开对方护卫军,枪头突击一刺,将韩威撞出了队伍中央,然后枪杆一挑,把本想起身的韩威再次放倒,枪尖抵住其咽喉,微笑的说了声:“韩都领,你输了”。

自古以来的兵法,千奇百怪,相互质疑的也有很多,但亘古至理的名言从未有人质疑过,那就是‘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第十四章:剿匪(上)

场面一度尴尬。

韩威老脸一红,心里已然服了气,不过嘴上却依旧嘟囔道:“算你小子走运,倘若棉花阵成功了,输了就是你了。”

李胤焕微微一笑,一把将韩威拉起。

朱三孝则双手拍的啪啪响,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丝毫不掩饰他对李胤焕动了爱才之心。

“洒家活的大半辈子了,见过弯弓射雕的猛人,也见过直穿敌方大军直取敌将首级的,可却就是没见过你这等布阵剑雨都拿你无可奈何的人物。”

李胤焕也不至于自大到自认天下无敌的地步,只是呵呵一笑说道:“我这仅仅面对百人便已经招架不住,这世上能孤身利于十万大军中穿梭自如的大将颇多,我这点本事根本不值一提了。”

朱三孝轻哼一声:“哼,哪有人在十万大军中穿梭自如的,莫说那十万大军都是士兵,就算是十万个婴儿也得让他杀的手软。那些都是后人虚构出来的。倒是你这身本事,倒真的让洒家开了眼界了。”

李胤焕又要说,却被朱三孝摆了摆手道:“你也不用谦虚了。我们也会遵守之前的承诺,不过都领这头衔并不是简简单单挂个名就行了的。”

“那是当然。”肖才说:“想当稳这个都领,必须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光凭单人的能力并不能代表什么。”

朱三孝看了眼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家伙,刚才他也看见了,就是这个家伙简单的说了句话给李胤焕救出了困境。“你又是谁?”

“鄙人肖才,穷酸秀才而已。”肖才打了个趣接着说道:“我大哥既然提出直接当这个都领,自然有人。”

“哦?那么,请问你们的人呢?”韩威瞥了一眼他们几人,问道:“难道就你们几位?”

“当然不是。”

肖才道:“如果说没有个正规的名头,我们想要招人,自然很难,不过只要有了这都领的头衔,一切都很方便了。”

朱三孝笑了笑对肖才说:“年轻人,你应该知道我们缉盗司是不限招募人数的。就是说,我们这里八位都领,如果真的像你们所说那么简单,那么现在也就不是这一千来个兄弟了。”

“当然,不过我们自有办法,或许百人,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限制。”

“呵呵。”朱三孝摇了摇头,心想,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想法还是很天真。不过他也是想看看,这批人中出了一个悍将,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能人出现。

“那好,我就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先招募五十个人。如果三个月完成不了的话……”

朱三孝故意将后面的话音给拖长了,看了一眼李胤焕等人。

肖才笑道:“指挥使大人多虑了,两个月。两个月之内我们发展成完整的一支百人队伍。如若食言,自行滚蛋。”

“好!果然,一个比一个有胆气。但愿你不是在说大话。不过在这里我得提醒你们一句,你们所有的武装,军用开销都得你们自己解决。当然,你们的战利品也只需要交上一成,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

这时,韩威瞥了眼朱三孝,喃呢道:“老大,要不那事……”

朱三孝顿时神会,对李胤焕说道:“小子,你想起家,必须得有足够的资金才是。我们这边的缉盗司主要收入便是收获土匪们的财物。最近得到线报,有一波不小的土匪群体出现,先后已经劫了大小商队二十余,其收捻的财物必然不少。鉴于你比我们更需要这个机会,所以就让给你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三孝这个老粗人不禁脸红了起来。目光游离不敢看他。

李胤焕哪能不知道这其中有鬼。肖才用眼神会意了一下李胤焕,得到了他肯定的眼神,便回答:“那就多谢指挥使大人的抬爱了,不过细节还需要您详说一番啊。”

“不是我欺负你们啊,先告诉你们,这伙土匪十分猖狂,虽然只有不足百人,却各个都是骑砍好手,若是觉得太难,放弃了我不会怪你们的。”

“大人多虑了。区区数十宵小,卑职还是能拿下的。”李胤焕拱了拱手称道。

“好吧,他们的名头你们或许也有所耳闻,叫做蝗螂。”

“蝗螂!”肖才吃惊的问道。

朱三孝心里嘎嘣一下,以为他们是畏惧了,立马摆出一副悠哉的样子道:“是的,虽然他们名头很响,不过那也就是些山野村妇谣传出来的。在咱们缉盗司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蚂蚱而已。”

肖才面目凝重的点了点头:“这伙匪寇是有些能耐,对于我们兄弟几个倒是很有压力啊。”

朱三孝笑着拍了拍李胤焕和肖才的肩膀说道:“是啊,毕竟你们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不过咱缉盗司的规矩就是借钱借粮不借人啊,不然我倒是能把我的卫队借给你们用一用了。不过其他帮不上忙,但我可以给你们自己进兵库里挑甲胄武器,再给你们每人一匹好的战马。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希望你们能够给你们帮得上忙。”

几番话之后,朱三孝便叫来了一小队人给他们安排了以后驻扎的地方。

待没有了别人之后,李胤焕才问道:“老三,那叫做蝗螂的土匪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啊?”

肖才瞥了眼李胤焕,笑道:“大哥多虑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伙人的名字。不过应该是挺棘手的,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事让给咱们。刚才我那副表情完全是为了多捞点什么,而且也算是侧面的了解了一下,这伙匪寇的实力。”

“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两个月的功夫往哪里一百人啊?”

“下一步,我们就拿好东西,然后准备解决那波匪寇给我们在缉盗司站稳脚跟打好基础。”肖才顿了顿:“至于人手,两个月足够了。都说给人的第一感官是影响一生的,刚才已经给了他们惊喜,不过不够重。接下来,就是要一个震撼川蜀黑白两道的大波动了。”

第十五章:剿匪(中)

锅子山,蝗螂的大本营所在之地。山寨子里,蝗螂大当家的赵国河正和刚掠来的村妇嘿咻嘿呦的汗流浃背,正在兴头上的赵大当家的却被冷水泼了一头。

“大当家的,不好啦!”

被外面来人一嗓子突然一吓,顿时欲意全无,一把将胯下女人推了开,披上衣服后,一脚踹开了房门,看到一满脸雀斑的瘦猴子正站在门口一副着急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喋,被官兵打上山门啦?”

那瘦猴摇头:“不是。”

“那咋子喋,碰到黑吃黑的啦?”

“也不是。”

“我****先人的,你他妈倒是说啊,啥事?”

只见那瘦猴深吸了口气,从焦急变成了一副欣喜的面容说道:“大当家的,是大喜事啊。兄弟们在官道上碰见了一块大肉子。”

赵国河脑门儿上青筋阵阵抽搐,手指对瘦猴勾了勾。那瘦猴以为是领赏了,满脸欢喜的将头凑了过去,结果得到的确实一顿大肉饼的招呼,给他脸抽的啪啪作响。赵国河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的,你个鳖孙儿,让你他娘的瞎吵吵。”

打了好一会儿才收手,而此时的瘦猴那脸肿的跟猪头似得。

赵国河没好气的喝到:“你他娘的给老子把话讲清楚了,什么大喜事,要是让老子不满意,就把你剁了喂狼去。”

瘦猴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随即很是献媚的给赵国河捏起了大腿说道:“大当家的,这次绝对是大喜啊。咱的兄弟在官道附近遛活儿(找目标),您猜怎么喋,可是碰到块大肉子了。有一支商队,人不多,只有二十来人,货也不多,也就两大车子。”

听到这里,赵国河上去就是一脚,将瘦猴踢倒在地怒骂:“你他娘的是在消遣老子是吗?”

那瘦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连翻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然后委屈的说道:“哎呦喂大当家的咧,您倒是听完啊。兄弟们发现那两打车被黑布给盖着,不过根据弟兄们的经验来看,每辆车上至少有三个大箱子,而就两辆大车却有二十来人团团护住,定然是了不得的档子(值钱的东西),而且那二十来人看起来应该身手很是了得,各个都是披重甲的骑手,弟兄们盯着他们半天了,那些人就从来没放下过警惕,相想必是哪个大户家里的护卫。”

赵国河仔细的听着他说的每一个细节,摸下巴思考了起来。

瘦猴见大当家的不说话,顿时有点心虚的问了句:“那个,大当家的,这单子咱干不干?”

“干,为什么不干?”赵国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说的这些,我倒是觉得这伙人有点棘手,那也就证明了他们护送的东西定很是贵重。要是把他们从锅子山放了过去,然后被别的山头的人给劫了的话,不但放了到嘴的肥肉,还能被别的人笑话。”

“你去着急召集所有的弟兄,留十来人在家守着,其余人都跟老子下山,吃了这块大肉。”

看得出,大当家的很满意,瘦猴在应下了差事之余也捏了一把冷汗:终于不用喂狼了,活着的感觉真好。

在离锅子山三里外的一座小山包子上面,李胤焕等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大哥,咱这么做,好么?”

石大山对这次的计划感到很不自在。

李胤焕也不怎么好过,看着这个计划的主谋人肖才,问:“老三,咱现在可是官兵了,干这事是不是太……”

“太缺德了是吧?”肖才笑道:“大哥,咱这不是没辙么,现在也不清楚匪寇是什么实力,就咱这点人,很容易就栽了的。”

“可……”

“我知道,就大哥你这身手,想要绞了他们很容易,可万一对方并没有多少钱财呢?咱们现在是要发展自己的势力的,没钱什么事都干不了。现在多好的机会啊,功立了,钱也有了,好名声也出去了。一举多得嘛。”

肖才瞥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现在我再把计划重新梳理一下。找到实力不低,货物贵重的商队,骗他们路过锅子山旁边的官道,商队进了锅子山势力范围,蝗螂匪寇出击,我们伪装成匪寇从另一边直奔匪寇大营,先端了他们的窝,然后继续假装匪寇等待土匪头子带人回寨,再把他们悉数歼灭。第一步第二步我们已经完成了,下面咱就准备袭击山寨。还有什么问题么?”

所有人都盯着李胤焕看,等待他拿主意。李胤焕揉了揉额头,然后猛地一拍大腿:“既然来了,那就干!换上衣服,准备突袭山寨。”

赵国河带人躲在官道一旁的山壁后面,默默的等待着下手的机会。

“大当家的,上钩了。”

“他娘的,弟兄们,上马,****娘的!”

一声令下,七十多号匪寇跨上马匹,甩起手中的大刀跟着赵国河冲了出去。

商队正缓慢的行驶中,突然道路轻微的抖动了起来,带着大地的阵阵嗡鸣。

领队的骑手眉头微皱,片刻后对手下下令:“有近百骑从后方过来,列队!保护马车!”

一声令下,二十名骑手立即将马车与几个手无寸铁的中年人围在了中间,看着两百步外的滚滚烟尘,拔尖以待。

待到不足百步之时,领队的骑手对赵国河大喊:“对面的朋友,我们是大德钱庄的人马,若无意与我们钱庄为敌,还请速速回头。”

赵国河听到了对方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又回了神,继续冲锋。大德钱庄他当然听说过,那是湖北第一商贾,在天下那也是赫赫有名的。不过知道了对方的来路之后,赵国河更加确定了那运送的东西是多么的贵重。他本就是亡命徒,没有什么比金钱更能吸引他的了,生命也只居其二。

见喊话并没有什么效果。领队的骑手自然也不是傻子,距离还有五十步,立即命令:“所有人听令,冲锋!”

对于蝗螂匪寇来说,今天不过是个很普通的日子,他们到这座山头已经一年多了,除了偶尔碰到些无意间摸上山,然后被他们轻易的杀死了的村民之外,几乎没有碰到过其他什么人,所以守寨子的人也并没有什么警备,也就是寨门口边上立一座眺望塔,一两个人在上面而已。

“喂,喜子,你看,那边有人来了!”

那叫喜子的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一队骑手,七八来人,穿的一副跟他们一样。

“应该是大当家的派人回来了。”

李胤焕一行人抵达了寨门口,对着眺望塔叫道:“快点,叫弟兄们准备准备,大当家的有点吃力。”

那叫喜子的土匪也没多想,连忙下了塔,去将大门给打了开来。

这门刚一打开,李胤焕一勒缰绳,马蹄踏起,霸王枪一个冲锋,还未等喜子叫出身便已经将他的脑袋给打爆。而站在塔上的人发现了问题刚要拉起警钟,余丘找已经准备好了的一箭,准确射在其咽喉,看着他无力的从塔上摔了下来。

听到了马蹄声,却并未有警惕的十个匪寇冒了出来,就看到守门的两个弟兄已经被惨杀,便想折身回去拿兵器。

李胤焕等人岂能如了他们的愿,几支连环箭纷纷射出,当场便射杀了四五人。然后将剩余的几人全部追杀而尽。并未废多大的劲便将山寨中的残余防守力量消灭。收罗了一下这个小寨子,救出了二十几个被掠来的村妇。把山寨翻了个遍,终于算是找到了他们的宝库,零零总总的加在一起约八百五十贯钞,折合银子也要有八百两的财物。

“看样子他们的钱都用在了装备上面了。”

肖才拍了拍刚从一名匪寇身上扒下来的一件锁子甲,看这做工虽然较为粗糙,但防御却很好,因为刚才他们射箭的时候,射在这锁子甲上却根本无法将其射穿,而这甲胄却并不厚重,应该是用了上好的钢铁锻造而成。

“这玩意可是好东西,以后咱也用得上。那也就说明了,其他匪寇也是穿的这些装备。倒是省了咱不少事。”

决定了干上这一票的李胤焕等人便没有了之前的愧疚感,现在想的都是能捞尽量多捞点。

“准备好应付吧,要是他们剩余人手过多的话,凭着这些好东西,咱倒是麻烦了些。”

马忠和余丘上了眺望塔,其他等人便在木屋子里埋伏了起来。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就见赵国河带着人马靠近到了山寨两百步的距离。

余丘随即对里面说了声:“来了。”

今天赵国河的心情说不出好坏,经历了一场血战之后,身心疲惫,损失了四十多人马,剩下的三十几人还有一半瘦了重伤,可算是把那二十几个顽固的家伙给全部干掉了。不过好在两大车运了四个大箱子,里面装的紧紧包裹住的银锭子,共六千两之巨,也算是给他心里找组了安慰吧,有了这些钱,不但可以很快恢复实力,而且还能壮大自己的势力。

“他娘的,开门。”

余丘跑过去给他开了寨门,赵国河带着弟兄的尸体,马匹和战利品,迈入大门。到了中央大院的时候,他带着十个人搬着箱子往大厅走去。

刚迈入正堂便看到有一人手杵着一杆硕大的金枪,低头坐在主座之上。赵国河顿时来了脾气,怒骂:“妈了个巴子,你他娘的敢坐老子的椅子,他娘的活够了是吧!”

李胤焕听到赵国河的叫骂,缓缓抬起头来,望向他,笑道:“就算是够了,也怕你每本事帮我解决。”

看到对方的脸,赵国河心头一跳,这人自己根本不认识。整个山寨上下所有人加起来也就百余人,他都见过,可眼前这个人很是陌生。刚才给他开门的人他看了一眼,也没想起来是谁,现在看来,自己家是被人给占了。

“朋友,哪个路子来的,给划个道道,也好让兄弟打个好招呼。”(朋友,你是哪个势力,告诉我来这里的原因,也好让兄弟我有个准备)

只见李胤焕站起了身,做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和蔼的笑容说:“兵抓贼,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二人站在那里,四目冷对,赵国河脑门青筋暴起,双拳紧捏。

片刻后,赵国河大叫一声:“宰了他!”

刷刷刷!

跟着进来的十个人立马抽刀迎战。

李胤焕后发制人,一个大马跨,霸王枪提杆猛地横扫而出。

“蹦!”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巨响,冲在最前头的三个人被一杆拍中,手中招架起来的朴刀登时被打弯,三人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砸到了后面冲上来的几人。

赵国河眼皮抖跳了好几下,深知自己现在已经很疲倦,根本不可能招架得住眼前这人的攻击,乘着手下于对手正在对垒的功夫赶紧冲出了大院,打算叫人前来帮忙。

不过让他的是出了大院的门之后自己只看到了地上躺着十几个手下的尸体,身上多多少少的被射上了羽箭,而剩余的人则还在与他人交战。看他们交手的情况,赵国河知道是不可能胜利的了,顿时感觉从一开始这就是个给他下的套。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一年多打拼下来的势力,今天毁于一旦。内心短暂的挣扎之后,赵国河转身去了后院,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蝗螂匪寇们很快便被全部剿灭了。他们等到最后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大当家的出现拯救他们。

李胤焕从大院走了出来,擦拭了枪头的血迹,看着石大山他们,慰问了声:“大家都没什么事吧?”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看他们精神抖擞的样子,看来身上血应该是敌人的。马忠兴奋的说道:“妈的,以前给人当护院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真刀真枪的干着来爽快。”

众人呵呵一笑。

肖才笑道:“这回咱可是赚大发了,盔甲的钱省了,兵器的钱也省了,马匹的钱也省了,而且还得到了一大笔发展基金。相信以后我们的发展应该会轻松一些。”

李胤焕点了点头,随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之前我看到那土匪头子跑了出来,你们看到了么?”

石大山,余丘,铁虎,马忠马义马孝,相互传递了下眼神,纷纷摇了摇头。

肖才倒是轻便的说:“我看见了,从他一出大门我就看见了。”

铁虎惊讶道:“啊?三哥,你这是弄啥子啊,看见了怎么不和咱说啊?”

“为什么要说呢?不让他跑了,咱们还怎么干出震惊整个四川黑白两道的大事呢?”

李胤焕似乎懂了些什么,问他:“说仔细点。”

肖才这才解释道:“我看着他往后院方向去了,而你们刚才大抵也略微搜查了一下附近,并没有发现,那么就证明后院应该有暗道通往外面。”

将信将疑的众人纷纷涌向后院,经过一番搜擦之后,终于是在一个卧室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块声音空空的木板,把挪开之后,一条黝黑的隧道出现在众人眼前。石大山刚要走下去却被肖才一把拉住:“哎,二哥,这玩意儿本来就挺邪乎的,鬼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既然都让他跑了,咱们就算追过去也不一定抓得住他,更何况,咱本来就没打算抓他嘛。”

“什么意思?”

肖才笑道:“对于咱来说,蝗螂并不主要目标,而他,也只不过是一只钓大鱼的诱饵罢了。我想要的,可是他身后的那位。”

李胤焕瞥了他一眼,笑着说:“看来我们的计划还没完成啊。”

肖才苦笑道:“何止没有完成,计划才刚刚开始而已,现在只不过放下个诱饵。而这个计划很大,至少咱在一个月之内都要为之奋斗了。”

顿了顿之后他又继续说道:“具之前的了解,这土匪头子叫做赵国河,是一年多前才出现在这里的。正常来将,如果是普通的土匪团伙不可能这么迅速就发展这么大的,虽然刚才交手的时候这群匪寇并没有用出太多的战斗力,不过看他们的战斗手法相当老练,根本不可能是这一年半载能够练就的。再说,他们先前已经与大德钱庄的精锐护卫交战了一场,回来却还能凭三十来人与我们交战如此之久。那么就说明他们是多年的老手了,而赵国河能带着这近百人的老练山匪,要么他们以前就是在别的地方,然后被人给占了山头,而到了这里;要么就是一个更大的土匪群体分出来的一股力量在这个地方。第一种可能的话还好说,但要是第二种可能的话……你们想想看,会有哪些土匪能有随便分出百人的势力?”

李胤焕皱了皱眉眉头,说道:“川蜀明面上的大型匪寇势力有二十四个,他们的头领各个恶名昭著。茂庵大王,乌蝉大王,瓦突骨大王,图奇大王,木鹿大王,勃级洞主,丫鲁大王,山木噜大王,桥蒙智族长,贺地冶峰主,秃头鹰,大马蜂,聃睛虎,大头巴蛇,匪和尚,金毛狮,开山熊,草上飞,老幺子,段掌柜,真善人,大胡子李,张小将军,野狼。前面十个是西南方群山里的部族式山贼,可以排除,而其余的十四位头领都是人马过千的,其中我们荆安府就有大马蜂,金毛狮,段掌柜,真善人,张小将军,大胡子李,野狼这七个。”

肖才补充的说:“这片地区名义上是张小将军的地盘,他没必要安排一路人在这里,所以他可以排除。段掌柜的势力在临江县那一片,如今很少靠掠夺为生,多事做一些黑生意,所以在这里扎一个根的可能性很小。真善人的地盘离这里也不远,况且他和张小将军的父亲曾是生死兄弟,一直以来对张小将军的势力照顾有加。而最后剩下的四个便只有大马蜂,金毛狮,大胡子李,野狼四个了。然而最近这两年金毛狮和野狼处在冷战期间,任何一人得罪了张小将军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大马蜂和大胡子李了,这两人正好一南一北将张小将军的地盘夹在中间。”

第十六章:剿匪(下)

李胤焕看道肖才气都不喘一下的将所有的话全都说完了,看样子这些话是早有准备了的。

“老三,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得对这两个其中之一下手?”

肖才不掩饰的点了点头说:“不是其中之一,现在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大马蜂,因为从刚才的交战来看,这些人都是马背上的好手,十四个头领中善于骑砍的不在少数,但一直以来各府的山贼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也只有荆安府的六位能相互黑吃黑了,如果不排除之前的谁会不会动手的可能性的话,那么这七个团伙中有三个善于骑砍,那么就是张小将军,真善人和大马蜂,其他都是丛林作战的好手。从这三个人当中再挑选的话,相信结果就很明显了。”

听完了他一系列陈述,李胤焕不禁翻了翻白眼,说:“我看你是疯了,单打上千人,我虽然有一点把我能不被杀了,但想要靠咱们这几个人就想吞掉大马蜂,就是疯狂的举动。”

肖才摇头呵呵的笑了笑:“呵呵,我们说咱现在就得去吞掉大马蜂的人马,也没说要咱们正面硬拼,跟没说就咱们几个人上啊。”

“什么意思?”

“咱们现在就有招募人的机会啊。新兵虽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不过作势还是可以的,而且咱招人也是得练兵的啊,战场是最好的练兵场。”

“?”李胤焕现在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肖才解释说道:“新兵招募不是问题,咱们这里不是解救了不少村妇么,可以送她们回家的时候在她们的村落游说一下,当然,事先得让她们同意帮助我们的游说。这样的广散网方式,多多少少总会看到一些成果的。而只要能从当地招到第一批新兵,那么接下来将会变得十分轻松了。”

“至于扳倒大马蜂么,我当然不指望那些新兵能有提供多大的力量。取胜,还是用兵法的好。兵法是什么?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兵,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一个‘法’!”

李胤焕觉得这事还是比较悬,便问:“你打算怎么做?”

肖才笑着竖起五根手指说道:“很简单,五个大步骤,第一,招募新兵,多少不计;第二,寻找实战机会训练这些新兵,但得保证他们一个死不掉;第三,发展大量眼线,半个月后找机会解决掉赵国河,并监视大马蜂手下的行动;第四,训练新兵一个月之后给他们放假五天假期回家;第五,从回城开始,大哥你就专门找人学一些黑面上的号头。”

五个步骤一出,石大山几人均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五个步骤有什么关联,又有什么用。

但李胤焕笑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

“拜托你们了。”

“诸位恩公请放心,救命之恩,定然全力以报。”

八人分头将那些村妇送往回家,带着征兵的目的而去。

当肖才带着四个女子来到了她们的村庄。当她们见到了自己的家人时,热泪盈眶,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村子里的男女老少皆是泪雨姗姗。

肖才见机便一脸摆出一脸痛苦的表情说道:“乡亲们,看到你们能和家人团聚,我很是欣慰,我也看到了,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时一受害女子的家人注意到了肖才,弱弱的问了一句:“不知阁下是?”

他的家人解释道:“这位就是我们的恩公,就是他们,将土匪给剿灭了救了我们。”

一听到土匪的名头,不少人都打了个冷惊。这些表现,肖才全都看在了眼里,他认为,想要劝说他们踊跃参军,就必须打消村民对土匪的恐惧心理。便柔声说:“乡亲们,其实,土匪们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们也是些种地的出来的。因为他们杀人了,所以你们怕了,也因为你么怕了,他们才会胆子越来越大。其实要是打起来,那群土匪根本打不过你们的。”

这事,村中的一名老者走了出来,杵着拐杖气愤的说道:“小娃娃真是不知道深浅。土匪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他们各个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鲜血,他们是从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魑魅魍魉,哪是我们这群农民能对付的。只要我们一有反抗,土匪就会成群的过来,屠杀村子。五十年前,也是一个年少无知的小伙子得罪了一伙土匪,结果呢?土匪像是蝗虫一样的过来,把我们的村子给全烧了,现在好多人不记得了,可小老儿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我躲在地窖里,那回也就被土匪给杀了。”

说道后面的时候,老者双手不自控的颤抖了起来。

“老人家,您那是害怕土匪,所以不敢对付土匪。只要咱们能团结起来,土匪们就像是一群臭虫一样,想捏死他们就捏死他们。”肖才顿了顿之后,摆出一个八字的手势道:“八个人,我们缉盗司,都领仅仅带着八个人,就将蝗螂匪团全部歼灭。而鄙人这个样子,大家也都看到了,咱们村子上随便站出一个汉子就能将我轻松打翻在地。但我就是那八个人之一,成功剿灭了土匪,无一人伤亡。由此可见,土匪并没有那么厉害。为什么我们能打败土匪?因为我们不怕他们,我们有什么可以怕他们的呢?我们是缉盗司的人,是官府的人,说土匪人多,比起朝廷,他们算什么?”

肖才踱步一句一句的斩钉截铁:“他们土匪有近百人,我们只有八个人,我们失败了,那么缉盗司就会来一千个人,他们土匪来一千个人,那么川蜀总督就会带着数万大军来踏平他们,他们要是纠集更多的匪寇,那么朝廷就会将这群要造反的匪寇悉数剿灭,我就不信,他土匪再厉害还能和朝廷对抗么?所以说我们怕什么?”

这时一个村民提问:“您是不用怕,可咱们只是平头老百姓,朝廷怎么可能为我们出头。”

听到他的质问,肖才又故作一脸怒想喝到:“你这是什么话?朝廷的军队是用来干什么的?朝廷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军是鱼,民是水,没有鱼的水就没有存在的意义,而没有水的鱼根本无法存活,所以朝廷和百姓就是鱼水之情,互不可缺。朝廷的存在,就是为了平民百姓而存在,一个朝廷要是没有百姓,又怎么能称之为朝廷?”

“可我们被土匪袭击的时候也没看到朝廷派军队来救援啊!”

第十七章:煽动

“救援?怎么救援?”肖才讥笑道:“你们想要朝廷救援,我就要问你们了,你们村有人参军么?他不参军,你不参军。朝廷又哪里来的军队?没有军队怎么救援你们?你们在指望着别的村有人当兵,那么别的村为什么就不能和你们一样,指望着你们去当兵呢?他是如此,你也如此,那么这兵从哪里来?天上掉下来吗?”

肖才说完这句话之后,村民们沉默了,是啊,凡事指望着别人,自己又做过什么?

村民的心性毕竟比较纯朴,肖才只需要用深情的话语去敲打,自然能够动摇他们。

乘热打铁,这时肖才的一贯作风,于是他便接着说道:“乡亲们,你们是种地的,应该知道,如果自己不勤劳的耕种,会有粮食收成么?就像这件事一样,你们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踊跃参军,光是指望朝廷能有办法,那么朝廷又能指望谁呢?没有兵,不单单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甚至根本抵挡不住外族蛮夷的入侵。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的炎黄子孙被蛮夷所驱使,被当做畜生一样,干着奴隶的活。那么朝廷的军队在哪里呢?”

肖才摇了摇头:“没有,根本没有军队,因为没人参军,没人愿意保护咱们这个大家。你们想想看,没有一个大家的保护,又哪有你们这些小家的安宁。而只要有人参军呢?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你们村一个人参军,那么十个村庄就有十个人,一百个村庄就有一百个人,荆安府就有了成百上千人数的一支军队,川蜀就有上万的朝廷军队,朝廷就剁了十几二十万的人马。而你只是付出了一点点力量,就让朝廷得到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有了这么多兵,还有哪个土匪敢打你们的主意?就算是外族也得掂量掂量咱们炎黄子孙的实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肖才明显的看到已经有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挺起了胸膛,于是又火上浇油,用高昂的声音说道:“只有我们每个人都团结起来,才会不惧怕任何人。我们没有什么愧疚之心,我们是正义的存在,即便我们杀人,也是杀的该杀之人,我们杀了他们,会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即便我们双手沾满了鲜血,死后也会上天享福,而不是像土匪那样堕入地狱。同样是一个脑袋俩眼睛,双手双脚。凭什么土匪可以把我们当牲口一样想傻就杀,想抢就抢。”

“粮食,是我们用汗水埋入地下,长出来的,凭什么他们耍两下刀子,我们就得将我们的血汗乖乖交出去?不可以!我们也是人,不是牲口,我们也是爹妈生的,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掠走,你们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不可能!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我们却没有反抗,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现在,那些受过匪患之苦的人,捂着自己的心,告诉我,看到自己的血汗粮被抢走的时候,你们难过吗?大点声告诉我!”

“难过!”

“怎么回事,就像蚊子的叫声一样,大点声,你们难过吗?”

“难过!!”村民们愤声吼道。

“那么,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杀,被像是拖牲口一样的拖走时,你们心痛吗?”

“痛!!”

“好,很好。”肖才微笑道:“可是痛有用吗?没用,你们只敢憋在心里。你们有采取过行动么?根本没有。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那么就得有力量,什么样的力量,就是杀人的力量!杀掉那些该杀之人。十六岁到二十五岁只见的壮年,现在听好了,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家人被掠走的汉子,现在站到我的身边,穿上战甲,拿起钢刀,跨上大马,从此以正义,公正,怜悯为灵魂,以保家,卫国,无畏为宗旨的,保护跟多无辜的人,消灭掉更多的匪寇,还咱们川蜀人民一个太平天下。”

放眼看了看他们,有好多人已经开始再喘大气,但却还没站出来。肖才再添了一把火:“我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个秀才。但是我却放下了笔杆,拿起了刀剑,希望能为天下百姓尽一点微薄之力。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了?我今天已经看到了,你们比我这个书生更无用!”

“我要参加!”

一精装的少年挣脱了母亲的拉扯,站了出来,双目有神的盯着肖才说道:“先生你说的对,不能保护自己亲人,算什么汉子。”

肖才欣慰的看着他,问道:“你多大了。”

“十五。”

“那你还太小了,打仗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那少年却认真的说道:“我就差一年而已。我以前听一个私塾先生说过:年不在少,有志则徒行千里;山不在高,心阔则一马平川。我相信我能胜任。”

“说得好!我也参加!”

“还有我!”

“还有我……”

肖才这边的征兵任务很成功,他的方式就是触摸到人心底的最痛处,激发出他们本能的反抗力。而李胤焕那边却与他截然相反,直接抨击他们的自尊,激发他们血液里的狂热。

当他走进了这座村庄的时候,眼见村子里的人慢慢汇聚起来,一言不发。看着护送来的四个女子与家人团聚,也一言不发,只是做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做主,便是里正,这里也不例外,一白发苍苍的老头走到李胤焕面前,微微躬身道谢:“多谢壮士将这些可怜的孩子救了出来,老朽在此替全村上下,以表谢意。”

可他却没有想到,得来的确实李胤焕冷冷的一个哼声。顿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了,连忙赔不是:“不知老朽哪里说错了话,还望壮士指出,老朽一定改。”

“改,你改的了么?”李胤焕冷哼了一声,对着眼前这两百多号人吼道:“我是荆安府缉盗司都领李胤焕,就是我,带着七个人,全歼蝗螂匪寇八十多人,把二十几位遭受苦难的姑娘救了出来。八对八十,懂什么意思吗?我们不是神,我们只是有种,我们可以为我们不认识的人去战斗,而你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土匪们带走凌辱。而事后却为自己还活着而庆幸。我从来到这个村子之后心情就很不好,因为我看到了一群懦夫,一群鹌鹑。”

第十八章:胜利的甜处

“懦弱是一种病,而你们,已经是无可救药了。一个畜生,在自己的崽子的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它会舍弃自己的性命而去就自己的孩子,即便野兔和老虎之间的差距,也在所不惜。而你们却连那些个畜生都不如。”

李胤焕越说越烈,直至他们的鼻尖质问:“她们被掠走的时候你们在哪?他们在匪窝受辱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她们是你们的亲人,而和我却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可以悍不畏死的为了解救她们,八个人冲入匪窝,而你们却在自己家被土匪欺负而不作为。这是什么?这就是懦夫的行为。”

说着,李胤焕突然语气低了下来,走到村子中心的一块巨大石磙边上,手抚摸着石磙。

“阁下,不是我们不想就她们,而是我们根本不是土匪们的对手啊。”老头一脸委屈的说道。

不过李胤焕却并没有听他说的话,右手捏住推动石磙的木把手,说道:“以前我家也是个农民,我们村子也经常受到土匪的袭扰。记得我那时候十四岁,我家邻居的一位大哥,因为抗拒土匪抢他家粮食,却失手将那个土匪推倒在了农叉上。而结果是什么呢?”

李胤焕瞥了一眼他们,说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结果一大群土匪来袭,说是要大开杀戒,他们一进村就把我家隔壁的那个大哥个抓了起来。然后……”

说到这里,他故意的冷笑着望向那些村民,接着字字清晰的吐出:“他们把他吊在了大树上,当众开膛剖肚。整个村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呜呜……”

这时,人群里已经有一个老妇人大哭了起来,看样子她家里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看来,你们村子似乎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嘛。不过,你们以为之后我们村上的人和你们现在一样么?哼。”李胤焕冷哼了一声,然后在所有人的震惊之中单臂将那重达八十五石(四吨左右)巨大石磙给甩了出去,然后重重的在了二十步外。突然提高了音调叫道:“当时,十四岁我的,抡起了我们村上一块三十石的石盘,砸死了两个土匪。抄起锄头冲上了土匪,而我们村男女老少,在那一刻全都暴动了,全村一百六十人,拿起了种田的农具打死了四十多个土匪,吓跑了二十多匪寇。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贼人敢冒犯我们村子,即便路过,也是绕着走开了。”

“然后我就走出了小村子,与我的几位兄弟一起去帮助那些受匪患的百姓,不过我们发现,光凭这样又能帮助多少人呢?所以我们选择了缉盗司,以官府的名义帮助更多的人。”

李胤焕看到一个青年怀抱着一名他从山寨中救出来女子,便问他:“这位应该是你的夫人吧。”

那青年点了点头。

李胤焕呵呵一笑:“很好。那么请问你,你夫人被抢走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常言道,世间大仇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竟然能忍,还真是让我李某人刮目相看啊。”

“我也想过去就我娘子,可是光凭我一个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哦。那么,你现在认为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让自己很满意是不是?”李胤焕嘲讽了他一句:“是不是当时你心里也这么想?你试都没试过,请问你是怎么知道不可能?那我问你,如果我还没有剿灭蝗螂,就先和你说,我要凭八个人的力量全歼蝗螂八十几人。你信么?你肯定不信,你说不定还会认为我疯了。但是我现在就是成功了,而且完整的站在了你们的面前。因为我试过了,可以!”

“做人,可以没志气,但是不能没骨气。”

他又指向一个中年人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那中年人弱弱的回答:“我,她是我家娃子。”

“哦,她现在也就十五六岁吧。风华正茂的年纪啊,就经历了这些。”

“她是你亲生的么?那天你又在哪里?田里干活?进城有事?还是说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

李胤焕凌厉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喝到:“我告诉你们,这次虽然端了蝗螂的老窝,但是唯独让他们的头,赵国河,给跑了!此等大辱,他绝不会咽下这口气。而我们是缉盗司的人,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找到我们头上,那么怎么办呢?他会重整自己的势力,这必然要在此前来,抢夺你们的财物,粮食,女人。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来了,你们就会乖乖的交上他想要的东西。”

说着,李胤焕将一来就丢在了一旁的布袋子打开,里面洒出了十几颗人头。村民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两步。

“看看这些头,有没有你们认识的。”

他的话一出,人群里立马有人指指点点说着这个头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当时什么事,那个是谁谁谁的。

“看着不解气的,就上来给他们再来几刀!”

李胤焕的话音刚放下,就有几个妇女拿着镰刀跑了出来,对着那些个人头一顿乱砍,一边砍着,一边泣不成声的咒骂。

然而却没有一个男的站出来。

李胤焕讥笑着说:“我怎么自打进了村子之后就没看到有带把儿的啊!是不是你们的卵蛋,都跟着身上的汗水给埋在了地里啊?!”

收了他一句刺激,几个汉子红着眼,抄起门口的斧子,就上去对这那十几个死物进行了残忍的劈砍。有了第一个,那么接下来的便越来越多,以至于李胤焕想要让他们散开都难。

只得等到他们的气去了一些之后,李胤焕才不慌不忙的拿起霸王枪,在他与村民们只见的地上,画了一条线,说道:“十六岁到二十五岁的汉子,想跟着我干的,跨过这条线,从此拿起刀剑,批起战甲,跨上大马,随我征战。没有那项意愿的,我自然不强求,你们可以继续过着你们已经习惯了的日子。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立马有一个先跨了过来,站到李胤焕的身边。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之前被李胤焕呵斥过的那个青年,紧紧的抓住自己妻子的手,面色严肃的说道:“娘子,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在发生了。”

说完也跨了过去。

第十九章:好钢耐磨

当一炷香过去后,李胤焕发现,整个村子里,符合标准的超过一半都跨了过来,整整二十个人,二十个年轻力壮的汉子。

大家商量好了的在招完之后直接在蝗螂山寨汇合。当李胤焕带着人来的时候,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呵呵,大哥回来了。”

“大哥回来的最晚,但带的人最多啊。”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各个精神抖擞,身体强壮。

李胤焕进了大厅之后便问道:“都到了啊,说一说成果吧。”

肖才报数:“我带了十六个回来。”

石大山说:“我带了十二个。”

余丘说:“我也带了十二个。”

铁虎憨憨一笑说:“我比二哥和老五多一个,十三个。”

马忠马孝马义三兄弟苦笑的摇了摇头,马义道:“我们三兄弟就惭愧了,我带了八个回来,他们两个,各是四个,五个。”

“恩,这样我们就已经招募了整整九十了,加上咱们八个,也算是勉强够着编制的了。”清点完了人数,李胤焕等人便着手准备回去了:“穿上甲胄,骑上马。倒还没想到,这赵国河还多准备了几十套装备马匹。”

“呵呵,想必他也准备招人的。却不曾想给我们做了嫁衣。”

“是啊。走,带上战利品。咱们凯旋!”

对李胤焕等人而言,此战是作为官兵的第一战,而第一站仅凭八个人端掉了恶名昭著的近百人的土匪窝,可谓战绩显赫啊。

安平小镇,朱三孝众人在排练了一下一月一次的武场操练之后,聚在一起,感叹的说起了事:“这已经半个月过去了。锅子山离咱也就二十里。要是他们能成的话,现在也应该回来了。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本就没有指望李胤焕等人能拿下匪寨,就是想凭借这个机会搓一搓年轻人的焰火,毕竟朱三孝已然动了爱才之心,李胤焕那神勇的一幕,已经打动了他的心。

正当所有人都在惋惜的时候,消息来了。

“指挥使大人,李都领回来了,而且还带了百人的队伍回来了。”

众人先是一阵错愕,随即朱三孝先反应了过来,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果然是一队奇人,不仅剿灭了土匪,还把编制完成了。走,咱去迎接这位小英雄。”

李胤焕一众人在无数人惊讶的眼光下从城门口大摇大摆的进入了缉盗司衙门。

“卑职李胤焕,成功拿下蝗螂全寨匪寇八十六人,缴获武器盔甲百余,战马百余,财物千两余。蝗螂匪寇,已经消失在世界上了。”

“哈哈哈哈,好,好,干得好啊!”朱三孝连道三声‘好’,瞥眼看了看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但却都稚气较重,便知没有过什么战斗经验。但却一点不影响他对李胤焕的惊叹,能在短短半个月内剿匪成功,还招募了这么多壮丁,他自认自己是做不到。

“这些是上缴的,请指挥使大人清点。”这时,肖才牵来六匹马,七套甲胄兵刃,以及托盘中的八十两白银。这是缉盗司的规矩。所有战利品归出力部队所得,而只需上缴二十分之一的战利品即可。

然而朱三孝却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刚起步,也不容易,洒家看你们未来很有发展力,这些东西你们就自己留着吧,尽快的发展起来,便是对洒家最大的恭敬。”

“大人英明神武,肖才自愧不如啊。”

一晃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一个月前,那些稚嫩的青年被带到了缉盗司。一个月之后,他们已经褪去了一些脸上的稚嫩,杀伐之气不经意间便能泄露而出。训练新兵的方式是肖才提出来的,一开始李胤焕很是反对他提出来的练兵方案,因为在某种角度来看有些不为人道。但当过了十多天之后李胤焕便放任了这个练兵方案。

肖才的方法很独特也很简单。九十名新兵分成两队,进了缉盗司之后的前五天,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负重站姿,在太阳下晒半天,下午半天全副武装绕着城外一座小山跑步。第一个掉链子的那个士兵将会收到连坐制,整个队四十五人都要陪他接受惩罚,并且他们当天的晚饭要算到对方那一队的名头上。如果说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不成器会拖累全队,而另一队则整日无忧的话,那么就错了。因为每天两队的人都会被打散,从新组队。

肖才这样做的原因是担心如果一支部队相互配合久了自然是可以发挥的很好,但要是遇到惨烈的大战之后,编制不全,临阵只能随机组队。所以必须要让每一个士兵都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当五天的基础训练之后,便将这些新兵蛋子每人分发一匹马,全副武装,和一天的干粮。到离小镇不远处的深山里进行作战。共分成了五队,石大山,余丘,马忠,马义,马孝三兄弟,五人各领一队入山。

任务就是打猎,生存。最后按照猎物的难度进行对比,然后论赏论罚。在山中生存,不得求助附近村庄,每人只有一天的干粮,却必须在山中熬上三天。最终第一名的队伍有赏,最后一名的队伍要罚。中间的三支则什么都没有。

这项训练持续半个月。在接下来,便是真正的厮杀。依然是五队人马。每天出去寻找土匪,以匪寇人头论赏,依旧是第一名有赏,最后一名受罚。如果发现有人用无辜人的人头代替匪寇,那么就是杀头大罪。即便是石大山,余丘,也不能例外。

这么好的练兵方法,为什么李胤焕一开始会很抗拒呢?因为只有当过兵的人才知道,类似这种训练,确实能在短暂的时间内训练出一只强劲的部队,但其后遗症却很严重。首先士兵的身体是收了内伤的,或许年轻时没有什么不适,但到了四十开外,浑身的不治之症将会一一浮现,最普遍的就是骨头上和内脏上的暗伤。

其二,这种训练的方式,是要让他们适应嗜杀不畏的心性的。只要这些新兵习惯了的话,那么以后将停不下来,如果不打仗不杀人,他们就会成为推翻自己的利器。

所以说,从一开始,肖才就没有将这些新兵当做正常的人来看待,而是完全将他们看成了达成某些目的工具。毕竟李胤焕是从小被母亲所将的那种宽仁儒学思想熏陶长大的,对这种损众人,利私己的事情并不赞同。

第二十章:要试刀锋

而同是儒学出生的肖才则只用了一句话便撬动了他的执念:“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要做的是那功成之将,而不是万骨一枯。你不做,他们也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你不做,你我也将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李胤焕的野心从来都不小,他自然是想当那个踩人的人,而不是被踩的人。而且他发现,肖才虽然不会背叛他,但其的野心比他更大,自还在村子里的时候李胤焕就发现肖才的野心很大。然而李胤焕还发现,似乎自从出来之后,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在肖才的预料之中,或者说,他本就做好了这一路的准备,且似乎是他那大计划中的一个开端。

抱着疑惑的态度,李胤焕找肖才谈过一次,问他到底这个计划有多大。肖才却卖了个关子:“很大,至少现在咱连计划的开头还没做好。”

“那么剿灭大马蜂算是进展到计划的哪一步?”

“唔~勉强算是开始吧。不急,咱这辈子有的是时间。”

这一个月下来,李胤焕就像是一个甩手掌柜的,铁虎倒是忙的够呛,被肖才叫到这边那边的办事,不过也是很有成果的,至少在这半个月里,肖才勉强算是拉起了由青皮,脚夫,叫花,歌妓等一类人组建起来的信息网,遍盖了整个荆安府各个角落,并且正在飞速的完善之中。为了防止没有那么多的战利品来维持他们这支部队新建所需的巨耗,肖才让铁虎出面扶持了几个地痞头子开启了地下赌场黑市等一些黑暗交易来维持大量的资金运转。

一开始李胤焕是很反感,但在肖才说完了其中的利害,又想起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那些话,便也就由他去了。

而自己这一个月来就在不断的跟着好几个来自各路的资深老土匪学习他们道上的术语。因为这是对付大马蜂最重要的东西,一口黑话。

今天,李胤焕和肖才二人正在书房讨论着下一步的走势,这时有人来访。

“肖爷,大野猴儿来了。”

家丁禀报道。

大野猴儿,原名叫做王旭,在整个荆安府都是赫赫有名的地痞头子,家里是开镖局的,在不久前,肖才用了一番劲才算是把他给弄到了手下,这样就一下子弥补了很大的情报空缺。前天肖才给他分派了二十个训练好了的新兵,任务就是把赵国河给套过来。

大野猴王旭高高兴兴的带着二十个官兵以及一大帮自己的小兄弟,把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大汉给扛着走进了缉盗司,乍眼一看,那被五花大绑,像极了乞丐的家伙可不就是赵国河么。

“三爷,您要的点子,草人给您带来了。”

说着手一挥,几个官兵一人牵着一根铁链子,把那被牢牢锁住的赵国河给拉了进来。

赵国河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两人,尤其是李胤焕,自己虽然不敢妄称天下第一勇,但也是鲜有敌手,赵国河清楚,当天要是和李胤焕交手的话,怕是招架十招都玄乎。知道眼前就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一伙人,登时发了疯,只可惜想破口大骂,嘴被堵了,想要大打出手,浑身被铁链子锁了。更何况也不一定打得过。

肖才打量了他几下,欣慰的点了点头,对王旭赞道:“不愧是大野猴,还给我抓了个活的。”

王旭挠了挠头笑道:“三爷,这可不是说明草人有多厉害,而是这家伙的运气太背了。”

“哦?说说看。”

李胤焕示意他坐下说。王旭谢了声,便找了个椅子坐下,阐述了起来。

“是这样焕爷,前两天三爷让草人去给这厮套过来,套不过来就给闷了。然后我就带了二十位官兵兄弟,还有三四十号自家的小崽子去办事了。您也知道,咱这种青皮整整那些平民还行,可真让我们拿大刀跟人干仗,那是不可能的嘛。”王旭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碗水,一饮而尽,接着说:“我们就在半路上寻思着要是这厮不出来咋下手呢?”

“正当我发愁的时候,还就是巧了。这厮带着二十几人刷刷的跑出来了,目标是截一个商队,那商队也就十来个人,但看那马车好像是个有钱人家。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马车里的人,您猜那是谁?”

李胤焕笑了笑道:“不会是个大土匪头子吧!”

王旭大腿一拍,叫道:“您还真是神了,对就是土匪头子,而且还是挺有名的大土匪。张致恒。”

“恩?”肖才一愣:“张小将军?”

“是啊。本以为那十几个人不够赵国河这厮打的呢。可谁知道,那十几个各个都是阵前好手,短短不到一刻钟就给赵国河削成了光杆将军。一开始我也不敢确定那就是赵国河,也不知道那波人马就是张小将军。也就是听到这厮扯嗓子叫了一句: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瞎子摸进了黑道道。小的趟的是大马蜂的路子,赵国河,无心冒犯张小将军。还请放个飞。”

好歹也学了一段日子黑话,李胤焕就听出了这什么意思。这是说:没弄得清目标,打的自家人,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大马蜂的人马,赵国河,无心冒犯张小将军。还请给见谅。

“然后这厮就跑,还真不该他活命,偏偏往我们所在的山坳子里面跑来了。这人一靠近,我算是看清了,果然和画像上面一样,然后一个绊马索就给他弄来了。”

肖才朝一名士兵瞅了一眼,那士兵点了点头。

对于王旭说的这些过程,李胤焕和肖才的想法就是四个字‘不可思议’。确实不可思议,似乎这天底下所有的好运都落在他身上了,歇个脚就把目标给等到了,而且还不费什么力气就给擒了下来。

现在赵国河这么一颗钉子给拔了,就意味着下面的计划可以进行了。

肖才问李胤焕:“大哥,这赵国河怎么弄?”

李胤焕看了眼赵国河,又无意的撇了撇王旭,淡淡的说道:“破耳,拔舌,挖眼,挑掉手脚筋。好生招呼,别让他死了。”

吩咐完了,王旭听着这句毫无情感波动的话,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心想:说我们青皮是吃人的兽,我看这当官的在这方面可不比土匪差啊,看来以后做事还得留点神。

肖才挥了挥袖子,示意将人带下去用刑。然后对王旭笑道:“王兄弟这回辛苦了。一会儿去账房领了赏银去吧,你城南开赌坊的事,回去给合计好了,然后就去开吧。”

恩威并施,对这些个草莽之人最为适用了。李胤焕唱黑脸,肖才唱白脸,搞得王旭晕头转向,练练感激不已。

待王旭退下之后,二人才切入了主题。

“老三,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开始了?”

肖才笑道:“是该开始了,不过现在计划要变一变了。张小将军这么的来了一脚,不利用一下,我这心里痒得很啊。”

“哈哈哈哈”。

此刻,李胤焕笑了,肖才也笑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很多话,不言而喻,全都包含在了那笑声里面。

第二十一章:拜山

瓢子山,位于荆安府的边界,也是这一大圈大山区的边上。瓢子山的名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是一座孤山,全高约四百丈(约一千三百米左右),就像半个葫芦瓢一样,一面垂直的悬崖背靠大湖,四周是丛林密布的深山坳子,上山最方便的是靠一条从瓢子山山腰连接到对面一座小山山顶上的铁索桥。

这山脚下的坳子里面毒虫蛇怪数不胜数,莫说是人,就连山虎也休想从那里摸上山。这个地方在四百年前被一个末世皇帝所占据,当年其仅凭八百人居然在这座山上与他的敌人几十万大军抗衡了两年,如果是粮草充足的话,或许能够更久。

大马蜂名叫赵山河,肖才也是后来打听到的,这也是他最后真正确定了赵国河就是赵山河的人,因为具打听来的消息说,大马蜂兄弟三人,老大赵山河,老二赵川河,老三赵国河。老二从小就夭折了,只剩赵山河大马蜂,和赵国河。

而这瓢子山则是赵山河的爷爷打下来的打下来的。他的爷爷以前是手握兵权的贵族,因为掺和了皇子争储失败,便带着家丁家将逃到了这里,依据着瓢子山当起了土匪。到了赵山河手里,已经发展到了近两千门徒悍匪,在整个川蜀地区,黑白两道都得给他三分颜面。毕竟他实力本来就不差,如果说张小将军那种手握三千多号兵丁的土匪王动他的话,也是干的过的。只是人家依据着这么个绝户地带,打不过你就缩回去,你来不了,等你撤退了他在出来给你来个痛击,打完了不等你反应又缩了回去,硬是叫你没办法。

话说,最近出现一伙鬼魅一样的匪寇。来无影去无踪,具幸存者所言他们一共就六个人,虽然只是六个,但他们干的事情可不是说随便一伙大土匪集团能干的出来的。比如说劫了一个由两百多号人护送的大商队,截杀了一名正六品武官及其护卫队。但这些事情只要像是大马蜂他们这种等级的大土匪也能做到。但有件事情却是惊动了整个川蜀黑白两道。

那就是这六个人其中一个意外被荆安府的汝安县乡勇给活捉了,却在第二天,其同伙竟然劫了狱,还一把火烧了半个县衙。

现如今整个荆安府严阵以待,缉盗司全力缉拿此六人。

整个荆安府缉盗司上千人被六个人弄得狼狈不堪,不仅创下了一个大笑话,也创下了一个大神话。对于这六个人做的事情,就算是赵山河也是感叹不已,不禁想起了那句至理名言: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过对此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现在他唯一的亲兄弟赵国河下落不明,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心神。

今天,赵山河一个人喝着闷酒,很是无奈,手下一千六百多号人,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到,也就顺势想起了那创下了匪界神话的六人,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很没用。

“大当家的,寨外有人求见。”

“让他滚蛋,老子不见。”赵山河怒喝了一声。

随即又疑问了句:“是谁?”

手下回答:“他们自称是六人帮的,要拜见大当家的。”

“六人帮!”

还真是奇了怪了,真是想谁就来谁啊!赵山河感觉有点不现实了,好像在做梦。不过回头又想想看,他们找自己干什么?

“带他们到大茶房。”

那人应了退了下去,赵山河又招手叫来一个人吩咐道:“让所有座金刚都到大茶房。就说六人帮来拜山了。”

不过多久,大马蜂召集了手下九大座金刚全都汇聚在了大茶房。这大茶房就是大马蜂的议事厅,说是茶房,但也如同大堂,一般帮会里的重要事宜都会在这里定夺。

“当家的,你说这六人帮来找咱做什么?”

一浑身肥肉滚滚的座金刚问道。

赵山河对他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道:“无论他们是什么意思,来了咱的地盘,就算是龙也得卧着。还能怕他抢了山头不成。一会儿弟兄们打起气来,好好招呼找他们。”

话音刚落,六个人影推开了阻挡他们的门卫走了进来。

李胤焕,石大山,余丘,马忠,马孝,马义。

是的,就是他们六个。在来这里的前二十多天,肖才在荆安府各官府势力的协助下演出了一幕幕震撼的场面,铸就了李胤焕人等六人帮的凶名。

李胤焕抱拳贺道:“兄弟李冲给赵大当家的见个礼了。”

石大山道:“石成给赵大当家的见礼了。”

“邱雨给赵大当家见礼了。”

“马虎……”

“马龙……”

“马凤……”

赵山河冷冷的回了一个抱拳。问道:“哪座山来的?哪条路走的?”(哪帮哪派的,干什么活计的)

李胤焕笑道:“兄弟山外山,忠义两头担。”(没有帮派山头,就靠四处混饭)

赵山河又问:“老汉只寒窗,求财还是抢婆娘?”(我们之间没有过什么瓜葛,你来是想混个饭吃还是要来抢山头的)

李胤焕朝着右上方抱了抱拳道:“旱临府邸荒,河神前来拜龙王。”(最近逢难,前来投奔你)

这时,那个胖子座金刚一脸怒相,一拍椅把,喝到:“荆轲面秦王。”(我看你是不安好心)

李胤焕冷哼一声:“谁家瓦上不生霜。”(谁还没有一个落魄的时候)

一个短须儒生打扮的座金刚阴阳怪气的说道:“安少进闺房,不防也得防啊。”(安少叫史安,是前朝一个著名的花花公子,这句话就是说:本来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防着点么)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李胤焕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座金刚怒斥道:“笑甚?”

李胤焕笑道:“狐狈喝豺狼,你说可笑不可笑?”

听了他这番话,本来只是装怒的几位座金刚这回是真怒了,刚才那个胖子又开口呵斥道:“你这牙子(崽子)没个顺道道(明确的来头),当真我们黄蜂是黄荡沟(那种小河流池塘),杂鱼田虾随意窜么!”

“哼。哑巴骂聋子,我听得见你也出不得声,你骂的开,我也听不见!山不转水转,屋不行人行。就此告辞!”(我的诚意你们看不出,你们的意思我也听不懂,既然这样那就不费话了,你不待见自有人愿意接受我们)

说完李胤焕等人转身便要走。

赵山河怎么能就这么把‘人才’给流失了呢。

“且慢!”

第二十二章:入伙

赵山河从主位上走了下来,对李胤焕笑道:“李小兄弟,这是老哥哥我不对招了(抱歉的意思),弟兄们没针对你的意思。就是小兄弟你这挑的担子(惹的事)太大了,他们只是处于对咱黄蜂的安危做考虑罢了。”

李胤焕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瓢子山易守难攻,莫说区区荆安府,就是十万鹰犬也无可奈何。大当家的当兄弟我不识数么?(不只行情)”

“额,呵呵,那是那是,只是要是让官兵给盯上了,那咱以后想行动就难了。咱我大马蜂不像其他当家的那样,有的做生意,有的圈地,有的当土皇帝。既然有了这瓢子山,那么那些档子的事就和咱都不搭嘎,咱只能打活计,要是给官兵盯上,岂不是落得浑身不爽。”

“赵大当家的不必担心。兄弟我既然能游刃官府左右,他们自然是无法遁出我的踪迹,不然我们兄弟六个早就被人给送去见了地府君了。”

“哦……呵呵呵呵。”

赵山河打了个呵呵,却并未多说什么。

李胤焕此时便又抛出一个对赵山河来说,巨大的诱惑。

“只要赵大当家的给我们兄弟六个一口饭吃,听说二当家的被缉盗司弄去了,兄弟我倒是……”

噗咚,赵山河的心猛颤了一下,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知道,自家兄弟竟然被缉盗司给弄去了。要说他们这种大土匪们最怕的是什么?就算是地方县令也得看他们的脸色说话,荆安府的府尹也只能放下威严和他们兄弟长,兄弟短的。但官府中只有缉盗司是不用给他们好脸色的,甚至有时候他们还得跟缉盗司赔笑脸。因为缉盗司就是专门用来治他们的衙门,实力并不弱,最重要的是缉盗司有一种团结制,一个缉盗司小队被打了,整个府的缉盗司就来寻仇,整个被打了,那么附近几个府的缉盗司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汇集于此帮着打。

就算你真的很强运气很好,把这些缉盗司的组团打退了,那么不好意思,你也就死定了。因为这么一支庞大的官府军队被打败,说明什么?说明你已经有了威胁整个帝国安危的实力了。到时候无论是地方的贵族还是朝廷,都会一致发兵剿灭你。

既然自己的弟弟被缉盗司给抓去了,那么自己抢人的念头基本也就没指望了。

但是。眼前这伙人就干过类似的事情,抱着一丝的希望,赵山河一把抓住李胤焕的手腕,死死的捏住:“缉盗司,你确定有那个能力?”

李胤焕面不改色,一手抓在赵山河的铜护腕上,一用劲,笑道:“赤脚的还能怕穿鞋的?”

当他松开手时,那护腕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凹痕。

赵山河片刻震惊后,兴奋的说道:“好!!你以后就是我大马蜂的第十位座金刚!”

当赵山河刚宣布完之后,其他九个座金刚肃然起身,冲着李胤焕抱拳,齐声念道:“上路大天王,下列十金刚,座守断天险,驰马掠平川,忠义两肩抗,道重稳如山,三才监佐证,叛众无生还!恭请,十金刚归位!”

李胤焕回礼:“众兄弟请!”

“大人,这大马蜂看来对你还是有警戒啊,不然怎么把你安排在了靠悬崖的荒僻的地带啊。”

马义不满的说着。六人漫步走在这片大马蜂划分给他们的一处地头,正是瓢子山的边上,大悬崖一块地带。站在山巅俯视着下方平静的湖水,李胤焕笑道:“人之常情嘛,不过我也巴不得他给我这块地方呢,对我们办事多方便啊。”

石大山往前靠近了点,往悬崖下面瞧了瞧,不禁眉头皱了起来。

“大哥,这悬崖太陡峭了,弟兄们能上的来么?”

李胤焕说比划了一下这悬崖说道:“你能这么想,那就证明咱是安全的。”

说着便比着悬崖说:“这瓢子山的半壁悬崖足有四百多丈,垂直而下,就像是被神仙用巨斧劈开的一样。大马蜂之所以能呆在这里有恃无恐就是依仗了山前铁索桥,山后大悬崖,或许能有好手从下面爬上来,但哪有那么多的好手?所以大马蜂倒是不怕这边会有人上来,那么我们的计划便是安全的。”

“可是大人,您也说了,能爬上来的好手,这世上都是难找,何况咱的弟兄们都是新兵蛋子,同样也是爬不上来啊。”马孝说道。

余丘一直在旁边听着,在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眉色大开。问道:“大哥,是不是说咱们在山上做迎合,协助弟兄们爬山,而且大马蜂不相信能有人从这边上来,所以咱们动静就算大了些也没事?”

李胤焕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猜到七成了。不错,咱们上山根本就不是说做内应迎合山外弟兄们从正门进攻的。试想咱就那百十个人手怎么够的,就算我们从内往外攻也没用的。所以说这次的计划,从头到尾根本就不必和大马蜂的人马死磕。咱的主要任务就是给他捣空,使绊子,至于攻击主力。”

说到这里,李胤焕嘿嘿一笑,一脸狡猾道:“会有人无偿为咱干事的。”

“现在咱的任务,就是在半个月之内尽量和最底层那些小土匪头头混熟,眼见时机成熟就劝他们倒戈,如果拒绝了的。”李胤焕比划了个掌刀,其余五人点头会意。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六人倒是相当的忙。倒是有个好事。

因为李胤焕是十金刚之一,其他那些金刚少说手里都有百十号悍匪,李胤焕这边加上他自己也才六个人。虽然知道人家就是这六个人,实力却也不比其他金刚差多少。但无论是需要还是不需要,这多多少少都得有些人马,至少也得撑起一支部队的架子来啊。

但你要其他的座金刚们把自己的人手分你一些,那是做梦。像黄蜂匪寨是比较庞大的团体,只有匪兵,那是不可能的。比如有五十名建筑工,十几名大锅饭厨子,三百多杂役,五百多慰妓,三十多采购人员,等等很多。基本一支千人编制军队能拥有的,他们都有,军队没有的他们也有。整座山上竟然有接近四千人。

不过好在瓢子山十分巨大,即便这么多人住在山上也不是经常能碰得了面的。

除了厨子和采购人员是本就寨子里土生土长的之外,其余人基本都是从各个村子里抓来的,甚至一些匪兵也是从附近强征而来的。

以前抓来的人基本都当了杂役慰妓,但这段时间,其他九位座金刚倒是对李胤焕不错,专门帮他抓了一些壮丁上山给他的部队充人数,当然这也就是他们自己认为很仗义。

第二十三章:匪子李

然而李胤焕呢?

太仗义了!好人做的太彻底了!

这就是李胤焕给九大座金刚的评价,给他派工人修房子,李胤焕就每天都偷偷藏起一部分物料,用来备用。要说给他现成的匪兵,李胤焕还不要呢,现在倒好,给他带来的全是村民,这就不用废太多口舌啦,一句话就解决:我们是官府的人,想活着回去见家人,就和官府联手。

虽然这个时代皇权渐渐旁落,尤其是这匪患众多的川蜀地区,但在百姓的眼里,皇帝依旧是皇帝,皇帝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官府就是官府,就像是自己的父母一样不可或缺,极具威严。

如果说如果说硬逼着一个普通老百姓在选择跟土匪,还是跟官府的时候,就算明知道土匪可能会气急杀了自己,但还是会选择官府。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土匪最多杀了你,或者杀了你全家,但要是你跟着土匪,往小了说就是通匪,绞刑,往大了说就是要造反,诛九族。你自己活一辈子都不一定知道自己的九族是那些人,但落在官府手里,最多三天的功夫,一个不少的给你全部带到。

况且这些村民本就是被强行抢上山来的,要想活着回去见家人,只有老老实实配合眼前这几位官爷的行动。投靠土匪是没用的,谁也不知道官府是不是已经大军压进,说不准今天出卖这几位,明天自己就得走上断头台呢。

就这样,李胤焕白天操练这新来的六十几名壮丁,晚上就组织人马在半山腰子修建屯兵点和简易的上山栈道。说是栈道,也不过就是隔一尺钉下一个木桩子,然后顺下绳子,好给爬山的人省点力气。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直到这一天晚上,一只白鸽飞到了李胤焕的屋子里。

李胤焕熟练的抽出信件,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找到了新的赵国河,后日劫狱。

肖才的这句话没有透露太多,但李胤焕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新的赵国河。人哪里有新的?意思就是说找到了一个神似赵国河的人,让他明天劫狱。就是说要给赵山河下暗桩,以备不时之需。

石大山等人看了之后问:“大哥,计划是不是有变?”

李胤焕点了点头:“是有变,不过是好事,关键时刻能要了大马蜂的命。后天小鱼子留在这里看着这些人,我对他们还是有点不放心,大山,马氏三兄弟跟我去把‘赵国河’抢回来。”

~~~

“有把握么?”

“有。这段时间我合计着他们的警惕也应该放松下来了,要是再拖的话不排除他们会杀了二当家的。”

今天李胤焕主动提出了去安平小镇,荆安府缉盗司的大本营劫囚。

而当他计划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在场的都是黄蜂的核心成员,不似那些普土匪那样不把官府当回事,向他们这些人是最清楚不过缉盗司的实力了。虽然人数不多,但却都是杀过的人比普通人杀的鸡都多的,能以一千多人震慑了荆安府上万的土匪,不仅仅是因为打着朝廷的大旗,更重要的是在不断的斗争剿匪中,留在缉盗司的那些官兵可以说战斗力并不比边关将士差到哪里去,至少比他们这些欺负平民商人的土匪强多了。

如果没有别的土匪头子的帮助,那仅凭他自己这么些人手,根本没办法和缉盗司对抗,更何况还得救人。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大量的人马被调走,那么难保一直在周围虎视眈眈的土匪们不会乘机端了他们的老巢。

都不需要太深入的想,李胤焕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诸位哥哥不必担心所想,此次就由兄弟带二十几个好手操办吧。”

“二十几人?老弟你是在逗哥哥吧,缉盗司上千号人,你二十几个人就能对付得了了?”一个座金刚笑道。

李胤焕摇首道:“用武力,咱们是怎么也办不成的,就算能成,咱们的损失一定相当惨重。既然如此,那么只能智取了。”

说着,李胤焕让人拿出了一张巨大的图纸竖在大茶房里,图纸画的很简单,但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安平小镇的概图。李胤焕指了指图纸最上方的一块画的比较详细的地方说道:“这段时间小弟找了很多人才算是摸清了缉盗司大概的布局。这片就是缉盗司的驻扎区,抓二当家的是这最东边的一支缉盗司大队,他们人虽然不是最多的,但却是缉盗司的精锐所在,比较难对付。不过缉盗司的黑狱在西边,驻扎区的西边,这里靠安平小镇的西门最近。只要我们行动够快,在东边的人马没有赶到之前救出二当家的就没有太大危险。”

“而且我们还不能明了劫狱,毕竟就算是其他缉盗司的人马也很难对付。我们要的就是速度快。在离黑狱向南四百米是一处闹市。我们要在接近清晨的时候行动,因为这个时候对方还没有交接换班,守了一夜的官兵这个时候是战斗力最差的,并且在黎明时分,闹市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咱们也可以利用闹市的人多做伪装出城。”

阐述完大体计划之后,李胤焕干笑了声道:“可能有人心里在想,你以前劫狱的时候就是直来直去的干脆利落,怎么现在这么麻烦了?”

这时赵山河连忙说道:“兄弟你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人会有这种想法的。在座的谁都知道,那些县衙的捕役是多么的不堪,而缉盗司是多么的难对付,虽然安平小镇只是个小镇,但其防御力量却比那些县城强的多了。你的苦心,哥哥们能理解。”

“呵呵,大当家的能体谅就好。怎样?诸位哥哥还有什么补充的么?”

诸位座金刚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也想不出再说些什么好,便纷纷沉默了起来。

赵山河道:“为了稳当一点,我给你挑选一百人精锐。”

“那就多谢大当家的了。”

“不过,我有个要求。”赵山河吐了一大口气说:“带我一起去。”

此时李胤焕不禁眉头一皱。赵山河看到了他的异状,问道:“怎么?莫非兄弟不愿带着我?”

“大当家的……”

“你不用说了。被关在那里的是我亲弟弟,我必须跟着去。你放心,计划一切听你的,我绝不添任何麻烦。”

李胤焕心中一阵苦笑:你跟着就是最大的麻烦。

不过他既然都这样了,那么自己再拒绝的话,岂不是就证明了自己有鬼么?

“那好,既然大当家的执意要去,兄弟我也不说别的了。只有一点,大当家的在这段期间一定要听从计划的安排。”

“没问题。何时出发?”

“就今天,就现在。”

第二十四章:阴差阳错

今天的太阳还是那么的毒烈,官道上的车马还是那么的多,安平小镇还是那么的热闹。今天就是很平常的一天。

离安平小镇就剩二里路了,再翻过眼前的小山包就能看到安平小镇。李胤焕众人在这里停了下来。

“大当家的,咱不能再这样往前走了。”

此时赵山河一声华丽的绸缎,带着方筒帽,若是抛去那双凌厉的眼神,那可就是个活脱脱的富商员外。

李胤焕则是一身破烂竹甲,手里提着个简陋的砍刀,叫人眨眼一看便小的是趟标的趟子手。李胤焕带着赵山河爬上了山包的顶部指着安平小镇说道:“一般超过百人的中型商队都是要一步一岗的抽查的,虽然咱做足了充足的准备,但就怕被看出什么破绽来。咱这一百多号人一下子进城,而且多是趟镖人的打扮实在是太扎眼。只能小部分的人进城行动,其余人在这里等候,一旦有事再支援也不迟。”

赵山河看到那远处的城门口每个进城的商队都要查上一番,知道李胤焕说的没错,便点头道:“全听你的安排。”

“你们两个,带着你们的人跟着进城,其余人原地警戒。见机行事,如果看到城西着火了,证明事成了。如果明天辰时还没有看到火光,证明我们有麻烦了,到时候再进城支援,明白么?”

“明白!”

“好,出发!”

一行十几个人押送着三辆马车往城内赶去。

“站住,干什么的?”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隔十来个商队就要抽查一个,但前面一个刚查过却又把李胤焕他们给拦了下来。

赵山河以为自己一行人被看出了倪端,便纷纷悄悄地将手伸到了藏在马车边上的刀把上。李胤焕怕这时候就坏了事不好,便摆出一副嬉笑的面孔走到那守卫面前,笑道:“爷,做点小买卖,明着不好看呐。”

说着悄悄掏出一块一两大的银垛子塞到那守卫的手中赔笑着说:“哪家还能不食盐呐,您说是吧。”

听李胤焕说完话,那守卫又瞥了一眼马车,一脸贼笑道:“哦,你家生意做的不小么。”

一边说着还颠了颠手里的小银垛子,意思摆明了就是说钱给少了。李胤焕连忙又掏出了一块五两重的大银元宝道:“官爷,真要是从南直隶弄到这儿倒也不挣钱了。”

那守卫看了眼手里的钱,似笑非笑的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们也不容易,进去吧。”

“那可真谢谢官爷了。”

进了小镇之后赵山河冷哼了一声道:“这官可比我们匪还狠,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李胤焕笑了笑:“要是这些当官的给活路走,兄弟我有手有脚的干什么都不至于饿死,又何必靠打家劫舍过日子呢。”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截然相反,他在想着或许把安平小镇的治安和进出城的税收权夺过来,那么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定有很大的作用。至于说对商人的剥削,李胤焕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安平小镇原本就是一团黑市,这整个川蜀最大的销赃点就是这里,能到这边来的商贾有几个是做正当生意的?

一行人进了闹市之后,找了一个十分平淡无奇的小客栈作为落脚点。

到了吃饭的点,店小二跑了过来。

“几位客官,想吃点……?”店小二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李胤焕的脸,说的话顿时哑然而止。

这店小二李胤焕认得,是肖才发展的暗势力其中的一个小头头,怕他露馅,便开口道:“这位小哥是怎么了?难道认得我?”

小二知道自家大人去当卧底去了,现在和一群陌生人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敢露了什么马脚,当即笑道:“客官可真是说笑了,小的哪会认得您呐,就是看您气宇非凡,想必是军伍出生吧。”

“呵呵,小二哥过奖了。”李胤焕偷偷瞥了一眼赵山河,见其并没有什么异常,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我就是个行走江湖的镖师,哪有人家官爷那么威风啊。”

“客官可是太看低自己了。”店小二神色很是随意:“客官吃点什么,小的给您去准备。”

李胤焕摆出一副悠哉的样子,右手在大腿上三短一长的敲了三番说道:“刚才看那边一个秀才点了那啥,香飘六十里,色觅日落沟的那叫啥来着?”

店小二认真的听着,突然眉头一条道:“客官说的是咱这安平小镇特色菜,山猫子吧?”

“唔,好像是吧,就给这来一道,再来一个一锅炖,要快,知道么?”

“唉,好嘞,小的这就去准备。”

赵国河疑惑的问道:“老弟,这猫肉能吃么?”

李胤焕以为他是发觉了什么呢,没想到他是问这事。

“大当家的放心,这山猫子不是猫肉,是兔肉,因为这一代有种兔子长得比较小,但肉却很香,所以叫山猫子。要不是有人点,我还忘了这么好的一道菜呢。来咱先喝点茶。”

店小二跑到了后厨,脑袋飞速运转,思考着李胤焕的言行每一个细节:三长是敌人的意思,一短是隐藏的意思,香飘六十里,重点在六十里上面,色觅日落沟,重点在日落日,日落在西边,那就是西边的山沟。一锅炖就是一锅端,要快。连起来就是……

明白了都领的意思,店小二给厨房打了声招呼之后便从后门辗转了一条胡同之后便直奔缉盗司李胤焕部所在而去。

“肖大人,都领大人有话带到。”

“大哥说什么?”

“都领的意思说:西城外的小山坳子里有约六十个敌人,要尽快端掉。”

肖才点头示意已知,吩咐他:“你回去告诉都领大人,明日卯时动手,天字一号监。”

店小二片刻又回到了客栈,端着饭菜上了来。道:“客官,您几位赶巧,今天是小店刚开张一年整期,将给每一位来吃饭的客人赠送一碟兔肉,小的已经给您送到天字一号房了。”

李胤焕嘴角难以察觉的翘了翘,笑道:“小二哥,我们住的可不是天字一号房,你给送错了。”

“啊!那小的马上给您去拿。”

说完便一路小跑去了后院客房。

待店小二走后李胤焕便嗫着声对赵山河说:“这店里有不少道上的人,难免会碰到认得咱的,一会儿吃完了饭让兄弟们待在房间里别露面。”

“知道了。”

到了已过三更天之后十几人便悄悄穿过小街小巷,摸到了离缉盗司牢房最近的一处民宅。敲晕了居民,躲在这里,准备等到卯时动手。

“老弟,不是说辰时动手么?咱们这么早来做什么?”

赵山河问道。

第二十五章:似错非错

李胤焕瞅了一眼天上,说:“虽然即将入秋,但这天还是亮的比较早,辰时的时候太阳就出来了,到时候再跑就有些困难了。”

众人点了点头。

其实之前李胤焕便已经将计划给肖才看过了,辰时动手,因为那个时候是大牢防守人数最少,最薄弱的时候,而卯时却正好是一夜即将结束,人手汇集最多的时候。也不知道肖才到底想要干什么,但现在自己也只能配合新计划。

天见见从黑到灰转变,天上的星星渐渐稀疏,卯时已到!

李胤焕等人将面巾带上,一提手中的刀,低喝了声:“动手!”

十几人穿着夜行衣分散开来,犹如猫儿一样的翻过缉盗司的院墙潜入。

刚进院子李胤焕就看到每个十几步就要有两三个人拿着火把在那里守着,分明是一天中戒备最为森严的时候。

“老三到底搞什么!”

李胤焕低骂了一声。赵山河紧随而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便问向李胤焕:“老弟,对方看来有起码有五六十号人守在这里,怎么办?”

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

李胤焕心中暗骂了句。但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了,如果再不利落点,不论是大计划还是小计划都得以失败告终了。

由于了一会儿,最后算是下了狠心。

“大当家的,让兄弟们悄悄的先把分的比较散的给宰了,从两边往中间杀,最后剩下的一次性端掉。”

“好!”

此时李胤焕部的驻扎所里,肖才和铁虎一夜没睡,都坐在书房等着消息。

肖才捻了捻手里的茶托道:“现在那边应该已经正在行动吧。”

坐在一旁的铁虎一脸忧虑的表情,听到肖才说的话,终于是憋不住了,便问道:“三哥,咱们这不是坑大哥嘛,事先也不和他说清楚,这让大哥怎么应对啊。”

肖才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说:“就凭那些烂掉子能拿大哥怎么着?”

“我晓得大哥没问题,可咱也好先和大哥说声嘛,也好让他有个准备。”

“哼。”肖才将茶碗往案子上一搁,气道:“要是早和他说了,你认为大哥会同意这么做么?”

“有些事,咱不能任由大哥的性子来。乘着这样的机会,削弱朱三孝的势力,能削弱多少是多少,对咱以后的作用是很大的,要是这次机会放过了,以后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铁虎没有话说了,只能憋着气,猛地灌了口茶水。

肖才平静了一下心气,淡淡的说道:“如果大哥恨,就让他恨我吧,但我决不能让他的意气用事而坏了大事。”

“虎子。”

“干啥子。”

“带上咱所有的人马,去西边,把那些土匪全端了。”

铁虎有点懵了,不知道肖才什么意思:“三哥,你不是已经把韩都领忽悠过去了么,咱还去干什么?”

只见肖才似笑非笑的说:“如果韩都领没去,我也不敢让你去啊。你放心,他吃不下的。你带着弟兄们,悄悄的靠近,然后等。等姓韩的死了,你们再上。如果看到姓韩的往回跑的话,就放暗箭。你们的任务就是清理战场。懂么?”

铁虎就算再笨,也知道肖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不禁嘀咕了句:“真不知道倒是去剿谁的。”

肖才优雅一笑:“没必要计较这些,反正都得死。”

甩开赵山河,独自潜入了大牢之中,找到了天字一号监。‘赵国河’神情呆滞的坐在薪柴之上。

李胤焕看了眼左右没人,低声说了一句:“我就是李胤焕,准备好了么?”

原本看似无神的‘赵国河’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对李胤焕点了点头:“大人放心。”

一切看来已经准备好了。李胤焕便对外面大叫道:“大当家的!”

赵山河闻声而来,微带气喘的问:“老弟,你太冒险了,怎么一个人就冲进来了?”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官兵尸体,明显是李胤焕所为。赵山河不由感叹李胤焕的勇猛,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么多人。

“这牢里没多少人,你看看,这是不是二当家的?”

赵山河定睛一看,那一身血迹斑斑蓬头垢面之人,不正是赵国河么。

“国河,大哥来救你了。”

赵国河并没有回答,只是傻傻的笑着,目光呆滞。

此时,李胤焕一刀将铁锁斩去,对赵山河道:“大当家的,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咱出去再说。”

“好。”

二人架着赵国河,带着残余众人遁入闹市。

此时已经接近辰时,晨曦已然洒在了小镇里,闹市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乘着缉盗司大牢里发生的事情还没有扩散开来,立即打了商队的掩护出了城去。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谁给我出来解释清楚!”

看守缉盗司牢狱的是朱三孝直系部队,足足投入了五十人。原本自己的直系人马本就不多,现在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这叫朱三孝实在是难以接受,缉盗司所有在营部队在事发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全部到齐,却愣是没有找到一个活口,就连关在其他牢房里面的犯人全都被射死了。现在想查都难。

哦对,还是有线索的,比如,天字一号监原本关押的人被救走了,而且地上留下了七八个穿着为贩夫走卒装扮的,不过看他们浑身的旧刀疤,根本不像是给押送商队的活计。而被救走的犯人原本是李胤焕部给放进去的,想必这件事情和李胤焕有关。

而闻讯赶来的肖才,自己一个人就站在那里,不温不燥,就眼睁睁的看着朱三孝在那里发火。

然而,就是因为在所有人都在谩骂的时候,肖才表现的太过于自然,所以当朱三孝看在眼里的时候已经是疑心重重。

“你们家都领呢?缉盗司出了这么大事情他怎么不来?”

“回大人,我大哥出城剿匪了,至今未回。”

朱三孝气的脸色涨红,要是平时听到这样的回答也就罢了,可是今天他损失惨重,顿时气不打一块出,怒斥道:“你小子别跟老子搁这儿扯犊子,十几天前就问你他人去哪了,你就说他出去剿匪了,这都第几次了?他倒是去南直隶剿匪了是么?”

“呵呵。”

肖才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不语。

折让朱三孝更加来气:“呵呵什么意思啊!李胤焕那小子去哪了老子不管,我就问,今天大牢的事情是怎么一个情况?”

“恩?卑职哪知道什么情况啊,卑职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就这样了。恩,刘都领他们都看见了,不信您问他们。”

第二十六章:无毒不丈夫

第二十五章:无毒不丈夫

“别特么跟老子扯这些,只有天字一号监的犯人被劫走了,其他的都死了。这天字一号监的正是你们部收押的,你不知道什么情况?”朱三孝越说越来气:“老子四十多号人全栽了,你别的不说,至少告诉我关的到底是谁吧!”

肖才没有立即回答,垂着眼皮,眼睛悄悄的晃动了两下,然后摆出一副无奈的神色对他说:“大人,卑职不说,只是不想连累了您罢了。”

“放你娘的屁,你给老子说,到底是谁,老子一定宰了他。”

见朱三孝这幅样子,肖才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轻叹一声道:“是这样的,大人可还记得蝗螂匪寇?”

“怎么,难道是其残部所为不成?”朱三孝哼了声。

肖才摇了摇头道:“不是蝗螂的残部,而是蝗螂的总部。我等领了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之后便去将那蝗螂给剿了。可谁知,他们竟然有个很大的背景。”

说着,他又瞥了一眼朱三孝的反应,见其并没有怎么动容,便又说道:“那赵国河竟然是大马蜂的亲弟弟,而大马蜂的真名就叫赵山河。本着不给大人您添麻烦的想法,我们就苦寻了好久,好在这赵国河没有回山,被我们又给抓了过来。生怕还有别的人回去通风报信,所以我大哥就带着几个人四处搜寻。可没想到还是走漏的风声,唉。”

他后来说的那些话,朱三孝及一众都领没听得进去,就是听到了大马蜂和赵国河的关系,顿时感到自己的脑袋有点隐隐发痛。朱三孝也是一脸悔意“你们怎么……”

刚要说怎么就惹上大马蜂的,回头再想想,本来就是自己下的命令剿灭蝗螂的,顿时又无从开口。

肖才看他这般神色,故意问了一句:“那么,这仇咱报不报了?”

“报,为什么不报?”朱三孝脑门一拧,随即语气又软了下来:“报,怎么报?”

肖才眉头一挑,微笑道:“大人,卑职有一招,可以让大马蜂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得大人帮忙。”

“恩?”朱三孝抱着怀疑的目光,询问:“说来听听。”

肖才附耳低估了一些话,站在周围的人竖起了耳朵来听也没听到一言半语。

良久之后,朱三孝眉头锁的更重了,不过眼神中却透露着骇人的凶芒。

“你确定这样能行?”

肖才哈哈大笑道:“指挥使大人放心,本来我们就已经为这个计划在做打算了,有了您的相助,那就如虎添翼啦。”

“指挥使大人,不好了。”

这个时候,铁虎走了进来,浑身是血,但可以看的出来,这些血都不是他自己的。

“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时一甲胄破烂的官兵,勉强算是分辨得出他还是个缉盗司官兵吧。只见他虚弱的甩脱开扶着他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大人韩都领他死了!”

“恩?!”

朱三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肖才站出来解释道:“昨天傍晚,韩都领在我那里吃酒,我说我们的眼线发现有一伙匪寇出现在了安平小镇的范围地域,可能是要劫掠哪个大型的商队。韩都领就自告奋勇的带着人去了。不过我听说那伙匪寇很是猖狂,生怕韩都领吃亏,所以我让虎子带人去营救。却没想到……唉。”

“大人,要不是虎子兄弟带人及时感到,救下了我们这二十几个兄弟,恐怕我们早就跟着都领大人去了。”

朱三孝已经不知道今年,尤其是今天,犯了太岁了么?

“你们先下去吧,好生休息。”

待那二十几名伤残兵士退下之后。朱三孝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看到一旁的肖才依旧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问道:“有几成把握?”

肖才笑了,笑的很灿烂,但在别人眼里是那么的……猥琐。

“一半加一半。”

与朱三孝商定了接下来的步奏之后,肖才回到了本部驻扎区,一进门,本来略带微笑道脸瞬间冷了下来。

“三哥。”

铁虎见肖才进来,便叫了声。

谁知换来肖才劈头盖脸一顿骂:“怎么还有活的,难道我说的不够明白吗?清理战场,清理!你怎么带回了二十多个活口?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一旦爆出一点的蛛丝马迹,那么我们的计划就全都暴露了。”

铁虎一脸无辜的说道:“三哥,不是我真的想去救他们,而是他们当中有人看到了我们,要是不救他们,要是逃回来一个,可就完了。”

……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赵山河与李胤焕进城劫囚,出了大门之后便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作为大土匪头子,赵山河还真没有这么担惊受怕过,最主要是因为弟弟在身边,自己不能不顾及他的性命。

不过当来到了汇合点之后,差点没背过气去。

尸横遍野,有官兵的,也有自己兄弟的。

“大当家的!”

这时不远处的草丛里钻出一帮人来了,赵山河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带来的那伙人,怎么就剩这七个人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那人用树枝杵着腿阐述道:“兄弟们正在酣睡的时候,没想到被一支巡逻的缉盗司官兵发现了。然后就是一整个部的人马过来了。”

说着,那人重叹了一声,他身边的那个人继续说道:“兄弟们损失惨重,不过也斩杀了他们的都领,眼看就要将他们全都弄死在了这里了。谁想到不知哪来的又是一支整编缉盗司部队赶来。还没看到人影就是一番箭射,射杀了我们很多兄弟。迫于无奈,我们几个就躲了起来,这才躲过了追杀。”

李胤焕一直就站在那里听他说话,也不吭声。因为他看到了地上有一具尸体,正是当初那个和自己对打过的韩威,而却没有在尸体中看到自己手下的穿着。由此也就知道了,这定然又是肖才设下的一个套。他还是毒计层出不穷啊,那么辰时改成卯时,斩杀诸多守狱官兵是不是也在肖才的全套之中呢?

第二十七章:乱

“都记住了吗?”

“大人放心,小的都记住了。”

李胤焕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担忧,一旦事情败露,那就全完了。

这天下午,李胤焕‘闲来无事’邀请赵山河到他的院子里饮酒谈笑。说着说着,李胤焕就见见把话题引到了赵国河的身上。

“大当家的,查出二当家的是遭遇了什么事情了么?”

赵山河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郁闷的摇了摇头:“难呐,那天跟着老三的人全都死掉了,附近也没什么人,谁知道是哪个干的。”

李胤焕乘热打铁,一拍大腿怒道:“他妈了个巴子,要是缉盗司的人干的,我没的法子,但要是别人干的,老子一定把他给宰了。”

他这话引起了赵山河的共鸣,赵山河也是被他给带起了愤怒,拳头捏的嘎巴嘎巴的响。李胤焕偷偷观察到他这一细节,不明显的笑了一下,他要的就是赵山河这种反应。

“大哥,外面有人来,说是找大当家的有急事。”

李胤焕对石大山点了点头:“恩,让他进来吧。”

随后,平淡无奇的小匪头子跑了进来,然后在赵山河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赵山河有些不满的对他呵斥道:“你他娘的卵子被割了啊,就不能大声说出来啊,李兄弟又不是外人。”

那人尴尬的轻打了自己一个巴掌笑道:“当家的说的是,小的有眼无珠了。”

然后便大声的说了出来:“具弟兄们的打探,当时有路过现场的人听到二当家了出去寻活计,然后碰上了张小将军的亲卫队,本来无事,却在二当家的报上身家姓名之后,对方下了狠手,然后二当家的就带上跑了。”

听完之后,赵山河一脸沉寂,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而李胤焕则一脸疑惑,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道上的人都知道,张小将军向来都是一个息事宁人的性子,怎么无缘无故的对二当家的下死手,而且还是在二当家的报上了身家姓名之后呢?”

赵山河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这样看来一切就都很正常了。其实我大马蜂也不想让兄弟们再干这种脑袋別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了,现在整个川蜀,除了南川那些部落还做着打家劫舍的活计之外,也就咱是纯粹的山贼了,其他的山寨都一边做着老伙计,一边做生意,只是咱占得地方太好,也太坏了。本来我刚接过这个位置的时候是打算带着一部分弟兄们外迁做生意漂白的。结果我们这种门外汉一出去就和张小将军他爹的生意发生了冲突。不过人家根深蒂固,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根基,很快就被他们毁了所有投入的心血。”

“后来,也就在前两年,我让三弟带着百十个寨子里的精英,在张小将军地盘的中心地带盘踞下了一片发展,一开始情势发展的很好,每年都给寨子里带来将近万两白银的收入。却没想到前几个月被人给捣了。或许张小将军知道了之前的这些事情,要说我们之间的冲突,那就很容易解释清楚了。”

“管他什么张小将军李小将军的,大当家的要是看得起我,这事就交给兄弟来办了。”

赵山河眉头一挑,狐疑道:“李兄弟,不知你想何为?”

“搅得他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计划既然开始实行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不是哪个人能够阻止得了了的。赵山河不能,李胤焕也控制不了,甚至肖才,这个一切的作俑者也不能。不过对于现在来说,三人都不愿意停下,而且还觉得火烧的不够旺。

十天的时间,在大多数人眼里也就是一百二十个时辰过去了,但荆安府最近可是要炸窝了。野狼王岩与金毛狮朱玉涛搁置了争斗,真善人甄雨末并立马严阵以待,大胡子李李明阳悄悄收回所有在外奔走的兄弟。以及各依附于这些大势力的土匪团体全都绷紧了神经,安平镇方面缉盗司的人也收回了所有人马。

而这场风波的两大主角大马蜂赵山河与张小将军张致恒已经是剑拔弩张,很有可能爆发灭寨毁业的大战。

整件事情起因就是因为十天前由李胤焕带领的一队十几人的人马清洗了寄托在张致恒名下产业的一处防止加工作坊,在劫掠玩之后又一把烧了个干净。光是李胤焕等人带走的东西价值就得又四百两之多,而整座工坊被毁之一旦,张致恒收到的损失少说有九百两白银。

别看李胤焕他们之前端掉蝗螂的时候收获了几千两的赃款,对比之下九百两不多。但按照现在国内白银黄金稀缺,到是铜矿不断出产,川蜀银与铜钱的比例是一两一贯一千文,宝钞则一贯少一百文。(之所以银贵铜贱却是因为前朝一场最著名的失饷案所致。当时三两银子两贯钱,一贯只有五百文。当时国内已知银矿已经开采殆尽,却在海外的蛮夷之帮发现大量银矿,于是便先后压制国内各种抗议的声音倾全国之力派军前去征服,然而就在空尽国库凑出整座两船的白银黄金却在途中莫名其妙沉入深海,包括军队所需的补给等。一下子就让全国上下炸窝了,白银与黄金的短缺,以及没有成熟的军队维持国家的安定。断了补给的远洋士兵便在蛮夷之地分绷当了那里的土皇帝。大陆恰逢北方游牧民族趁虚而入,国内民变各地世家门阀割据,陷入了长达百年的混乱。而交子,宝钞,银票,金卷也是再那混乱的时间段逐渐形成。本朝统一之后便沿袭了战乱中演变出来的东西,也沿袭了前朝发展出雏形的六部分制和科举选才的制度。)

张致恒给手下一千二百号人手的年薪每人也就才四贯钱,一千二百号人一年就才两千八百贯,这光是一天就少了三分之一。岂不肉痛?

当然如果适可而止,让赵山河出来道个歉也就完事了。毕竟对于每天各项收入平均达到三千八百两,一年净利润少说两千多两的张小将军而言,就当是一年自己没落下钱罢了。

但事情就出在,张致恒派人给赵山河送去的拜帖之后四天一个屁回音都没有,不仅如此,还接二连三的发生自己的产业遭到侵袭,手下更是被打死打残了不少。正所谓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披着羊皮的狼,顶着商人的帽子做黑事的土匪。从第五天开始张致恒就派人开始见到大马蜂的人就往死里打,奈何。李胤焕等人机动性太高,根本抓不到,即便是碰见了也因为人手不够而被对方一口吃掉。

第二十八章:压抑的边缘

第六天开始,张致恒便不再以防守姿势,采取主动进攻。

虽说大马蜂的势力基本都在断背山上,但也不是不出去找活计的,所以每每张小将军的人马都在其必经之路埋伏打杀。当赵山河察觉后又下令让手下的人暂时不出去接活。

而等不到人的张小将军人马便将目光瞄上了投靠效忠大马蜂的小土匪团伙,对赵山河的外在势力进行大清洗,而一旦断背山中有人出来支援便再次中伏。

事情越闹越大,双方人马不断的在损失,相比之下,张小将军的人马到是损失较多,但赵山河的劣势比不上人家,因为张致恒手里有两天数千亩,为其种地的佃户几百户,在短时间内,损失的人手他可以尽快补上,然而,因为事情一闹大,各界人士都看紧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赵山河抓壮丁都没处抓。

不过对于经济方面,反倒是赵山河更能撑。

因为有李胤焕一拨人马,东一枪西一炮的三光似得掠夺,已经让张致恒的财政颇为头疼。

这种相互抄底子的事情已经僵持了十天。十天的时间并不长,但双方的斗争已经升到了即将大打出手的地步了。

原本这种小打小闹的,弄到最后也就是有些名头的邻居们坐在一起聊聊,然后事情就解决了。但后来的事情越发越受不住手,原因就在于李胤焕的人马。

在此期间,李胤焕带人四处掠夺,攒下了颇为丰厚的底子,这才让断背山上其他的金刚门发现,原来让他们处处小心的张小将军势力已经如此不堪。因为见到李胤焕在此间得到了相当多的好处。他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向大当家的赵山河请命。

赵山河当然知道,不能让弟兄们干淌口水,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其中白岩这支人马抢的太欢,李胤焕给他灌了些迷魂汤,致使其越境抢到了安平小镇的地界。这一下子整个荆安府立马黑白两道的各路人马立即就炸了,虽然荆安府有缉盗司,但大家底下都有交际,像他们这些手握重兵,又有地盘底蕴的匪团和当地氏族,缉盗司向来都是小事就压下去,大事就好好聊聊。而缉盗司坐镇的地方安平小镇,整个小镇人基本都不是本地的,多多少少都和缉盗司的官兵有些关系,故而迁移至此农耕行商。

而白岩就是玩的太嗨,越境端了安平小镇管辖内一个专门制作金帛缎子的村庄。住在这村子里的人,要么就是缉盗司官兵的家眷,要么就是城中商人的工人。

这么一个镇子被抢了个干净,女人全都被带走,所得都已经超过了白岩自入行以来所有的资产。其自然是兴奋的手舞足蹈。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后果是怎样的糟糕。

从来都以巧妙把握局势的朱三孝这次迫于各方压力,以及自己心中的怒火,对荆安府所有黑白人士发表通令,缉盗司自此以后与大马蜂匪团不死不休。本就已经到了喷发边缘的张致恒看到缉盗司的举动,立马也跳了起来。

缉盗司的插手,而且张致恒也不顾道上的规矩,与缉盗司结成口头联盟。

要是在往常,缉盗司不会答应张致恒,而其他地界的大当家们也会练手拔掉这个破坏规矩的。然而,都看到了大马蜂最近的举动,虽然不至于与张小将军他们统一战线,但却也不出面反对,全都缩回了自家窝里。

缉盗司,李字营中。

肖才惬意的坐在练武场边,弄了一碟花生米,喝着点小酒,注视着正在操练的兵卒。

“虎子。”

“恩?”铁虎不知道肖才叫他做什么。

只见肖才并没有挪过目光,依旧看着场中的士兵,笑道:“有些人以为这场戏是角儿们自己发挥的出色,又怎能想到一切都在戏本里呢。”

铁虎有些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傻傻的笑了笑:“那可不,没戏本让人咋唱啊。”

“呵呵呵。”肖才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说道:“接下来咱也该上台唱两句了。”

“大哥,我知道,是我的错,大哥你放心,我向缉盗司自首,我向他们认错,他们定然不会为难兄弟们的。”

白岩跪在这议事厅之中。包括李胤焕在内的其他九位座金刚都朝大马蜂赵山河投去了祈求的目光。

赵山河很苦恼的垂着头,不停的揉捏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过了良久才传来他沙哑的声音:“这点分寸都没有,你是怎么带兄弟的。”

“大哥。”

“大哥,他只是一时糊涂了而已……”

“大哥,小白可是我们十几年的兄弟了啊……”

“大哥……”

其他几位立马恳求了起来。赵山河顿时感觉,稍缓和了些的大脑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稍稍摆了摆手,示意安静,缓缓说道:“小白,你十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我闯荡,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我是什么性格,别说把你交出去也于事无补,就算他们答应。可我赵山河今天要是这么做了,以后我还有脸在这片土地上混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乘这个机会,我倒要告诉他们所有人。这断背山,别说他们去去几千人,就算是朝廷大军来了,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赵山河正了正气色,随即手一挥,发出号令:“让所有弟兄都准备好了,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赢了,以后在荆安府,我们就是横着走,输了,掉脑袋。所以这次,我不希望有人掉队。”

“是!”

“李兄弟,你来一下。”

李胤焕心里咯噔一下,怕是哪些地方再赵山河面前露出了马脚。

硬着头皮,跟着赵山河走进了他的私人住宅,一路之上,赵山河都没有说话,他也就只能默不出声的跟着,然而手一直搭在刀柄上,一旦情形有变,毫不犹豫一刀斩掉眼前的这个人。

进入了院子之后,赵山河才重叹一口气道:“李兄弟,你跟我的时间最短,外面的势力还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你的底子也白一些。”

“恩,大当家的有何吩咐。”

此时李胤焕握着刀柄的手已经将其捏了有些变形。而这时赵山河却突然转身。李胤焕立马摆出一脸自然的神色。

只见,赵山河却并没有凌厉的眼神,而是带着一丝灰色:“在外边,我说的那些,只是空话而已。然而我连自己都无法骗过去,这次玩火了,却怪不了你们任何人。”

见李胤焕欲要说什么,赵山河便打断了他:“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如果能熬过去,自然最好。但如果情势不妙,我希望你带着老三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赵山河祈求似得目光看向李胤焕道:“接下来的交手你就不要参加了,你的人都是最近才添加的,交手的时候并派不上什么用场,我就这么一个要求,如果山寨被破,你就带着老三走,走的越远越好。”

“大当家的。”

“我只求你这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答应我,好不好。”

第二十九章:众怒

注视着赵山河那沧桑的双瞳,李胤焕突然感觉到,这世上所有人的心原来都是肉长的。哪怕是眼前这位在外人眼里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也有舐犊之情。

“好。”

得到李胤焕肯定语气的回复,赵山河感觉这些天压在身上的那股无形的大山似乎消失了。

两天之内,形式逐渐明朗,缉盗司只留下了两百人镇守安平小镇,其余人等全都集结在了断背山必经之路的路口。而张小将军几乎全军出动加上临时招募来的壮丁,纠集了整整一千四百人。

两股势力共多大两千多人的阵容,加上断背山上的一千多号人,这场大战双方人马接近四千的一场战斗。几乎自一百多年前的南蛮乱川十几万大军乱打一团之后,荆安府这么久就没有过超过千人相互之间的争斗。

在张小将军的不对还没集合齐的时候,赵山河边亲自带领五百人出寨袭击了其营地,重创了这支打头部队。气的张致恒是咬牙切齿。

然而,就在朱三孝众人抵达目的地之后,肖才带领着李字营的人马突然消失了。

“朱大哥,这肖才是不是怯战啊,路上还看到他们人的,结果这抵达之后就不见踪影了。”

朱三孝呵呵的笑了声,道:“几个人就敢闯蝗螂匪窝的,难道会在这时候怯战了?此次他们定然是有别的目的。”

虽然朱三孝竭力为李字营的人开脱,但心里也在抱怨他们,有什么行动从来不向他这个指挥使打声招呼,一味的我行我素。而且作为在场所有人中最能打的悍将李胤焕已经消失了快两个月了,如今依然没有下落。对于李胤焕几人,朱三孝是又爱又恨,心里揣着这次事了了就整顿一下他们这支部队的心理来安慰自己。

此时此刻,在几十里外消失了的李字营人马却突然出现在了断背山的大后方,也就是李胤焕的驻扎地。

赶路到没有那么费工夫,就是在穿过灌木山沟的时候耽搁了好久。这还是李胤焕不定时的清理出来的一条道路。不然的话肖才等人少说也得在山沟里死伤大半才能抵达断背山后方的崖底。

早就已经打造好了的简易栈道,虽然爬行的时候让李字营的人都吃尽了苦头,不过好在不是一上来就得战斗。李胤焕将人带到最初就已经建好了的看似粮仓的地方安顿下来。

看到肖才那满头大汗,面色赤红的样子,李胤焕便逗了逗他:“你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风范,此刻可是荡然无存啦。”

前者白了他一眼,便说起了正事:“断背山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因为这通往山上只有一条吊桥,如果桥断了,要修的话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这还得是能有人从山底顺利爬上来的情况下。

我之前嘱咐过的事情之中,就有应对的办法,你全都准备好了吧。”

“早就准备好了。”李胤焕笑道:“我们这又是策反,又是天降奇兵的,就算没有外来支援,此事也成了啊。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肖才则不以为然的说:“宁可事前多费周折,不能事发手忙脚乱。万一策反失败怎么办,万一桩子背叛我们怎么办?大哥你在能打,难道还能在那一千多号人当中保全咱这一百多号弟兄?”

李胤焕张了张嘴,却发现无由反驳,也就打了个哈哈,就当自己没问过。

翌日晌午,大军压进,即将抵达吊桥时,赵山河果断的断了桥索。致使联军停留在桥头,无法再更进一步,只得原地放矢。

缉盗司也算是正规的军队编制,弓箭手是专门的,一百弓箭手皆使得一石硬弓,其射程达四百步,可覆盖大半个断背山山上的营寨。其余缉盗司人马以及张小将军的部队,皆用的七斗的短弓,射程不到两百步,勉强够将箭失射入寨内。

无法再进一步,联军人马只能原地放箭,打造好的箭失用完之后便原地取材,挑选那些细竹削尖了射。

如此断断续续的射了一夜。待收兵之后,那一面寨墙上已然被扎的像是个刺猬一样,密密麻麻一片,寨内是箭失细竹四处可见。

乘着黑夜的掩护,几个人影悄悄潜上寨墙,将零星的几个守卫悄无声息的隔断咽喉,然后两个人顺着寨墙出寨。在崖边断桥附近的一个草丛里摸了一会儿摸到一条细长的铁索。二人费劲的将铁索往上拉,耗费了好久才见见将铁索的那一头,系着断桥断口将桥头拖了上来。

朱三孝此时已经入睡,他自然不用担心大马蜂的人马来袭击,因为自己的人马上不去,他赵山河也当然下不来。

“大人,外面有个人自称是李都领派来的,要求见大人。”

“恩?!”

原本被人打搅了好觉的朱三孝心里很是不喜,然而,听真了消息之后立马清新了头脑:“哪个李都领?”

“是李胤焕李都领派来的人。”

“呵呵,这小子消失了这么久,终于露头了。”朱三孝草草拿了件外套披上:“让他进来吧。”

马忠进了帐拜阖:“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

“起来吧,李都领有什么话要你带到。”

朱三孝随手拿起茶壶灌了口茶。只听马忠道:“都领让卑职带话说:桥已经修好,寨门已经把住,我会带人从里面与大人互应,望大人速速发兵。”

“唔……”由于喝的有点快,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口气差点卡住:“咳咳咳咳咳,你说的是真的?”

“卑职怎敢妄言,卑职便是从桥上过来的。”

要说之前还有睡意的话,那么现在朱三孝就是精神抖擞。手指着马忠兴奋度的说道:“你回去告诉……不,你就跟着本官,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召集兵马。”

见其如此迫不及待,马忠还是将肖才交代他的话,附耳对朱三孝说了一遍。

只见朱三孝原本兴奋的脸顿时变得十分怪异,最后苦笑了声:“我怎么总感觉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真是太鸡贼了。”

马忠咧咧嘴,心里也明白,肖才这一出出计策确实很有效,但却也损到了极点。嘴上也只能说些好听的。

“肖先生说了,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过程不重要,尽量争取最好结果就行。”

对于此话,朱三孝虽然鄙夷,但却也十分赞同有理。

第三十章:尘埃落下

火把连篇,鱼贯而入的进了匪寨。

从睡梦中惊醒的赵山河,入耳的便是满天杀声。

“到底怎么回事?来人!”

不一会儿,一穿戴不整且身上多多多少少的沾了鲜血的侍卫从门外闯了进来,见到了赵山河便接不上气般说道:“不好了大当家的,寨子……寨子被冲破了。您快走吧!”

赵山河护目怒瞪,虽然他怀疑过对方会想尽办法摸上山来,修好桥索,但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虎目怒瞪的吼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快?”

“大当家的,咱们中有内鬼,桥索被修好了,寨门也被内鬼把手了,很多弟兄们都还在睡觉的时候就已经被杀了。”

赵山河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依仗的天险居然如此脆弱的被敌人所破。立即披了一件皮甲,提着兵器三叉戟冲出府门,入眼的便是一片火海,以及厮杀一片的人马。

信手砍杀数人之后,赵山河看到了白岩在奋战的身影,便靠了过去。

“小白,到底怎么回事。”

一身亵裤短衫的白岩,一看便知道也是慌忙加入战斗的,此时白色的短衫已经被献血浸透,成了妖艳的猩红色。闻声时,白岩本能的手中大刀砍了过去。或许是因为有些力乏了,这一刀动作迟缓,且没有多大力道,赵山河一叉拨开:“是我。”

白岩定睛才看清,原来是大当家的,疲惫的甩了甩头:“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打起来了。大哥,你快走吧,我们七八百人挡不住他们。”

“七八百人?还有其他人呢?”

“不知道,通哥奇哥死了,我们死了两百多号弟兄,剩余的两百多号人就像蒸发了一样,好几个正队没了。”

赵山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小李呢?看见他没有?”

“没有,他的人马一个也没看到啊!”

糟了!

赵山河心中暗呼糟糕,立即朝着赵国河的住处跑去。

酣战之中的张致恒,撇头看向寨门口,缉盗司的部队正在排列工整,有条有序的进入山寨。而再往眼前看,自己的人马正在大幅度的减少。他愤然大声喊道:“朱大人,你可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我的人快撑不住了。”

同样是土匪出身,大马蜂的人马由于一直从事匪业,战斗力相当不俗,与缉盗司那些专门剿匪的官兵实力不相上下,然而张小将军的张氏私军自他爷爷那一辈开始就已经将重头转向了行商置产,手底下的兵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平时也只能保护货物,偶尔以数量优势压迫一些小的匪团。然而在面对大马蜂的时候,显然不够吃,就在其不顾后果的情况下率军快速冲入山寨,面对只有八九百的大马蜂匪盗却明显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对面才死伤两百多人,而自己这边居然已经朝着一半的数量接近。缉盗司的人却不紧不慢的赶上来,显然是打算让他们先当刺头了。

朱三孝坐在马背上看着近前的战况,然后听到张致恒的吼叫,自己也尴尬的扯了扯嘴。

之前与张致恒定下口头盟约的时候,张致恒就承诺过,缉盗司出兵,协助他覆灭大马蜂,则每年向缉盗司上交五百两的税。听着这五百两,似乎不多,然而却是年年都有,十年就是五千两,自然不可小视。

而且,肖才说让马忠给他带的话就是:让张致恒的人马线上,等对面打的乏了,张致恒不支了,再出手,一面击溃敌寇大部队,一面卖一个人情给张致恒。但这些都得把握一个度。很显然,他这次有点没把握的好,让人明显的看出了态度。

“本官有令,杀一个大马蜂土匪,赏银五两,杀一个队长,赏银二十两,杀一个金刚,赏银七十两。”

既然人家已经说出来了,要是还不卖力,可就真得撕破脸了。朱三孝当即下了赏令。一些许久没有拿外快的缉盗司士卒们提着兵器,嗷嗷的扑向了战斗之中。

“老三,老三……”

赵山河冲出战斗之后一路奔跑,进了院门之后就不停的呼叫。

而就在他焦急之时,屋中传出了赵国河疯癫的喊声。当下赵山河立即闯入屋中,看到赵国河独自一人缩在墙角边,抱头大喊。

看到赵国河安然无恙,他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上前将其扶起,轻语着:“别怕,哥在这里,哥带你走好不好,来,哥带你走。”

赵山河扶着他,随手拿了些细软做盘缠便出了屋子,然后一把火将房屋烧了起来。

“大当家的真是雅兴,不知这身行头是打算出远门还是怎么着啊?”

就在赵山河还未走出院子之时,院门却突然被人打开李胤焕众人守在门前,而四周的墙上以及树下突然出现全副武装,打着缉盗司旗帜的官兵,这其中有些自己不认识,而有些却是自己曾经的手下,如今却一致的穿着统一的甲胄,将弓弩刀剑指着自己。

再看李胤焕,此时他的那杆大刀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寒光凛然的大枪。

如果这个时候赵山河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这几十年可就白活了。

人在混乱中或许会慌不择路,然而,当发现自己毫无生还的时候,反倒会出奇的冷静。赵山河此刻就很冷静,头脑很清醒。

“哼,李都领好算计,区区缉盗司都领的位置,简直是太屈才了。”

面对赵山河另有计较的讽刺,肖才却淡然处置:“这个就不饶大当家的操心了,指挥使早晚是我大哥的。现在您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吧。”

赵山河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回天乏力了。几乎以恳求的口气说道:“我是断背山的头领,无论从哪方面讲,我是难逃此劫了,我求你们,帮我把我三弟安排妥当,他如今已经神智不醒了,不会再对你们构成任何威胁。只要你们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告诉你们,我私藏的金库在哪里。”

肖才与李胤焕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来。

赵山河又惊又怒,喝道:“你们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知道大当家的说的是真的,不过没什么必要。你的金库,我们早就知道在哪了。至于你弟弟……”肖才瞥了一眼赵山河身后的赵国河。

而赵山河则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就在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后胸一阵凉意,随之而来的便是钻心剧痛,因为他发现,确确实实的是一把匕首从后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赵山河无力的倒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弟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很想开口问,然而,剧痛和生命的流失让他力不从心。

第三十一章:分赃吧

‘赵国河’也满足了他的遗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口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赵大当家的,你可以安心的去了,赵国河在下面已经等你很久了。”

虽然此人与赵国河有那么七八分的相似,而且之前是将其在狱中救出,即便与真正的赵国河相貌有些差别,但也可以认为是在狱中受苦所发生的变化。可这声音,一开口就听出了,这个是假的。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赵山河环视周围的人,有些陌生,有些却是那么的熟悉,他实在无力再思考那些人到底是从一开始就是被缉盗司安排在自己这里的人还是后来叛变的。

最终在看到李胤焕时,目光从灰色突然变得犹如刀剑一般凌厉,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愤声怒吼:“你会遭报应的!”

李胤焕则冷眼看待,轻道:“如今这下场,你又何尝不是报应所致。”

然而,赵山河已经听不见了,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大哥,一会儿出去面对指挥使大人和张小将军的人马?”

李胤焕这才想起来,这次灭掉断背山势力的计划中,可是把朱三孝与张致恒也一起算计在了里面啊。朱三孝的还好说,毕竟做的比较干净,可张致恒的手下可就不一样了,自己掠夺的时候和他们不少人交过手,难免有人会认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就在他较劲脑汁的时候,却看到,肖才居然在笑。

“好啊,你小子是故意想看我笑话是吧,快说,是不是有好办法了。”

“呵呵,有是有,不过不是什么好办法,而是个馊点子。”

也不等李胤焕问是什么样的点子,铁虎就拖了一具尸体来了。

这也不用问了,李胤焕当然应该想到什么意思了。只是瞥了眼这具尸体,除了身材和自己有些相当之外,身高面貌和自己也是差了好多,虽然说外面的一些人和自己也就是几个照面,但并不是瞎,这么大差别怎么也不可能当成是他的啊。

李胤焕疑问了句:“这能行么?”

肖才淡定的抽出朴刀,在那尸体脸上砍了一刀。问:“这回有几成像?”

“三成。”

然后又是两刀下去,因为肖才确实不是拿刀的材料,看着猛的几下,却根本砍不出其他当兵的一刀的效果,只是那具尸体的半边皮已经有点褶皱了起来。肖才喘着粗气的问道:“这回又几分了?”

李胤焕白了他一眼,心道: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是有多么的不堪,这脸都成这样了,怕是他爹妈都得认一会儿,我要像这样还得了?

而后肖才又挥刀在尸体的身上砍了两刀却都没能破得了皮甲。

看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李胤焕也是一阵好笑,随手用大枪在上面轻松捅了几个血窟窿,然后一杆子砸下去,整个背部变得血肉模糊。

“这回可好,能认出他的也只有阎王爷了。”肖才歇了会儿才缓过来点力气。然后从铁虎手里拿过一个沉重的包裹,递给李胤焕道:“大哥,把你衣服套在这人身上,弄烂一点。然后把这件换上。”

李胤焕见肖才石大山俩人在那里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在笑,有点狐疑了起来,解开包裹之后,一件镀银镶金边的鳞甲赫然在其中。

“这……也太张扬了点吧。”

能穿得上这种配置的甲胄的,少说也是一方总兵,朱三孝也远远够不着的位置。现在要他给穿这套出去给人看,什么意思呢?

“大哥,你就穿着试试。很快,你也就当得起这身盔甲了。”

肖才又补充了一句:“这铠甲花了一千两银子锻造的,除了表面金银的装饰以外,下面一层可全都是百炼钢。你要是舍不得穿,拿去送人也拿得出手了。”

李胤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千两,自己在断背山当山匪的这段日子,如此‘勤奋’的‘工作’也没攒到一千两,拿去送人?

哼,除了老子,谁配穿这件铠甲啊。

虽然有点肉痛。但很快兴奋就将那点不痛快给压过去了。

对于一个军人而言,五个东西是生命的重要元素:军功,荣誉,好马,利刃,坚甲。

“大少爷,就是他,他就是大马蜂的先锋部队,之前一直都是他带人挑衅我们,掠夺我们的产业。”

事事如料啊,李胤焕在心里感慨了一声,他自然没有自大到认为肖才是料事如神的大谋士。但自从离开了小山村之后,几乎所有大事小事都被肖才给料到了。

面对人家这么一个指证,李胤焕不怒反喜,又反问那人:“这位兄弟你可看真了,确实是我?”

这招是肖才交他的,这叫打心理战术,首先就得摆出主动,从而占据上风,让对方自己都质疑自己的想法认知。

果然,那人被李胤焕这么一问,顿时气焰去了大半,这时张致恒也喝了他一声:“你倒是看清楚了,到底是不是他。”

在张小将军看来,对面这个人穿着金边银鳞的甲胄,手里那杆寒气凌然的霸王枪还散发着抹不去的血腥味儿,再有其周围都是甲胄旗帜鲜明的缉盗司官兵。这就给了他,一种遇见了头脸人物的错觉。当然希望这人千万别是。

而那人原本就去了许多气焰,再被自家大少爷这么一喝,也有点疑惑了,本来在脑子里很清晰的相貌,顿时又模糊不清了一起来。仔细的大量了一下,似乎又挑出了好多不一样的地方,这才含含糊糊的说道:“好……好像,不是这位大人。”

“呵呵,这位兄弟的心情我们能理解,毕竟此匪寇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创伤。不过咱李都领是兵,他们是贼,下次可别再给弄混啦,不然很麻烦的。”肖才稍稍的打了个趣,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了。

那人也尴尬的赔了个不是。

随后肖才让人给那具尸体给找了出来让他们认证。结果认了一会儿之后,见过李胤焕的人纷纷都说那尸体就是罪魁祸首。让李胤焕那是一阵汗颜。

与朱三孝汇合的路上,李胤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肖才为什么。肖才却笑了起来:“那道不是他们瞎,也不是他们蠢。这就叫心理战术,先让他们自己模糊了印象,然后抛出这么个连鬼都难认的尸体给他们。反正都是俩手俩脚的,仔细找一找,肯定能找出很多共同点。”

李胤焕对于这解释,听了也不懂,只算是含含糊糊的理解点什么,苦笑道:“也该那人倒霉,死了还得被你鞭尸。”

肖才这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倒霉啊,他这叫有福好吧,死了都有利用价值。”

说完之后,肖才又低语了声:“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

这句话到了李胤焕耳中,虽然感觉别扭了点,但却不语否认。

与朱三孝等人汇合的时候,他们正在分赃。

对,确实是在分赃。

第三十二章:野心澎湃

看到李胤焕等人朝这里走来,朱三孝丝毫没有形象的一手抓着一把珠宝哈哈大笑道:“李兄弟你终于肯露面了啊。来来来,看看,这些都是缴的大黄蜂的,还有一些是张小将军的人送来的谢礼。”

说着还给一块布上不停的分摊财宝,分的差不多的时候一把拎给李胤焕,笑道:“这一份是你们的。”

李胤焕立马换做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推辞道:“这怎么行,我的人马都没出力,怎么能收这么厚重的礼物。”

朱三孝却假意板着脸道:“你小子还和我装,在行动之前,你恐怕就已经早就在为入寨做准备了,不然断掉的桥是谁弄起来的,寨墙是谁把持住的?”

李胤焕珊珊的挠了挠头,呵呵一笑,也就收下了那一份。

“只是以后有什么注意先跟我说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底,难道害怕我这嘴不把门儿不成?”

“是,是卑职鲁莽了,下次定然先与指挥使大人商量着。”

李胤焕当然不会说,自己带人抄了赵山河几代人积累的小金库,所以根本看不上这点分赃。所以谢过之后,各个都领都奉命清理俘虏等事后之事,准备凯旋安平小镇。

目送李胤焕一人离开之后,原本满脸笑意的朱三孝,瞬间变得目光凌厉了起来。

在他身边的是与他一起多年的老战友老兄弟陈友圭。

“这小子短短数月就盖过了其他都领,恐怕不到年底咱们也得看他脸色了。”

陈友圭看着李胤焕的背阴,心中和朱三孝有着一样的担忧。

要说之前发生的事情总总,朱三孝觉得愤怒和疑惑,但从这一刻,二人心里也就通透了。从赵国河突然伏法,交予缉盗司的打牢,然后劫狱,李胤焕的消失,再到后来的大马蜂与张小将军之间的风波。这一系列串联起来也就很容易解释了。

“李胤焕这小子很不错,敢打敢拼,要是他早生个二十年,和我们一起跟随陛下征战四方,此时定然已经被提拔成为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虽然与他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我可以看得出,他并不擅长谋略。反倒是那个叫肖才的小子。江湖老辣,手无缚鸡之力却让李胤焕对他百般依赖,足以证明这一系列的计谋就是出自他的手笔。”朱三孝深吸了一口气:“手段毒辣,却又恰到好处,连环施计又环环相扣。要么就是他自负算无遗策,要么就是他在每一环都做出了众多应付的方法。但无论从哪方面讲,这次的完美成功,都足以证明其能力。而他现在却很年轻。”

一旁的陈友圭也附议道:“是啊,能利用的机会被他全都用了。只可惜,还是太年轻了,终究漏了些破绽。”

然而朱三孝却不予苟同的摇了摇头道:“他能如此漂亮的打了一套连环计,难道这么明显的破绽就想不到了?”

“朱大哥的意思是说他早有对策?”

“要么是早有对策,要么……”说道这里,朱三孝确实一阵苦笑。

“要么就是人家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咱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能做到朱三孝他们这种凭着一张皇旗十几个人就打下一片千人的缉盗司队伍,自然不是那种表面上看上去豪迈粗狂的样子。

朱三孝知道了肖才的整套路子,肖才却早在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朱三孝很有可能会看的出这里面的猫腻,不过让他有点遗憾的是,朱三孝却在这一套组合拳打完之后才明白这其中的过程,反应是有点满了。

正如朱三孝所说。肖才可不怕他知道这里面的小动作,因为从李胤焕正式成为缉盗司都领开始,肖才就没有把朱三孝当做上司看待过,反倒是替李胤焕盯着他这指挥使的位置,计算着怎么一脚给他踹下去呢。

肖秀才的目光长远,朱三孝也只是他的认为宏图大业中的一个小小的过客。这次再回到安平小镇,肖才要做的就是坐稳缉盗司第一的位置。

而事实,依然如肖才所预料的一样,威逼利诱,再加上之前李胤焕就在山上招纳的人,帮一些有底子,有纪律的山匪洗白,扩充了缉盗司李字营的阵容。而这一次的扩充成功将朱三孝的直系部队压了下去,新编人数达到了两百八十八人,加上李胤焕五兄弟及马忠马孝马义,直逼三百。经过上次劫狱的清晰一下,朱三孝直系已经不足两百。这一下子就已经被李胤焕彻底压制,隐隐间,李字营已经要成为荆安府最有说话权的一营了。

然而,就在所有都领都在为后来者居上的趋势而感慨时,李胤焕在书房却在和肖才惬意的下棋议事。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武器盔甲马匹也都需要大量补充了。”

“这就不用大哥超心了。刚回来的时候我就通知了黑市的那些商人,给我筹备了,武器盔甲自然要保持一致,已经找了一批手艺不错的铁匠赶制。”

肖才所说的黑市可不是指的安平小镇遍地都是的市场,而是黑市中的黑市,是由他通过当地地头蛇笼络起来的一批黑商联合起来的一个组织,没有固定交易地点,每次交易都由肖秀才亲自指定。所交易的东西当然都不是正常的玩意。都是禁物,比如神仙散,军武重器,金矿石,私盐甚至是人。这些东西,禁的是最严的,自然是最稀缺的,所以利润极高,肖才从中抽取的利息也不是其他交易场所能够比及的。

李胤焕虽然一开始是反对的,不过在看到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却每天都像流水一样的把银子往这里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五百多号人呐,不好带啊。”

是的,五百多号人。当时策反赵山河手下的时候,有大批的人倒戈,这些人李胤焕当然不可能把他们交出来。拉上明面来的,就是自己入山,招募的几十号人外加帮一些有能力的匪寇洗白,又挑了些人,加上之前李字营的近百人,三百人就是李胤焕在缉盗司明面上的人马。而那些倒戈投奔的人,李胤焕允以盘缠,有些是回了家,但更多的却因为没有了家,又或者喜欢打打杀杀的,都留了下来,就是那两百多人。

缉盗司自然不会管理一个离得那么远的断背山,而张小将军要断背山也没用,毕竟断背山只能当做山寨用,其他一无是处。于是名义上已经归了张小将军的断背山,肖才找了个底子清白的人,与张致恒在当地衙门交割了地契,以一千贯的价格买了下来。那两百多人就暂时安置在了那里。

肖才磨蹭了一下手里的棋子,叹了口气:“这才五百人,你就感慨了,以后千军万马难道还不能带了。”

李胤焕被他这句话说的一愣,随即笑道:“不是有你么。咱现在三百人的队伍已经惹了不少人眼热,但这两百多号人老是放在外面也不是个滋味儿啊。”

迟迟肖才将棋子落下,淡然的说了句:“会的,很快。朱三孝要滚蛋了,你当了指挥使,就算扩充一万人也没人说你什么。”

“朱三孝会同意么?放着这土皇帝不做?”

“呵呵,现在都扎屁股了,还坐得住?”肖才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他一个体体面面的台阶,圆润的滚出去的。”

第三十三章:歪门道

虽然有他这打包票的口吻,但李胤焕心里还是没底,他的性子就是求稳。

“就算他走人了,怎么又一定是我接替。”

又该肖才落子了,就见其眉飞色舞,哈哈一声,白子落下:“你的大龙完了。”

李胤焕这才注意到,自己黑子遍及大半个棋盘活气十足的大龙脉无论从哪边,都是不出五步就得断了气。

“心不静,则事不成,下棋都不专心,还怎么干大事。”

瞧肖才那得意样,李胤焕气呼呼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道:“干大事那是你的事,我冲锋就行了。”

肖才嘿嘿一笑,手指了指屋顶说:“有那么一种人,对钱有狂热的兴趣,再多都不嫌多。而这么个人,却刚好能帮上忙。”

“你这是废话,谁对钱没兴趣,我也不嫌钱多啊……”

说着说着李胤焕戛然而止,然后一脸震惊的盯着肖才:“真的?”

肖秀才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淡然的回答:“只要有钱,就算是海里也能给你趟出一条路来。正所谓何喜所得,必有所失;何惜所失,自有所得。钱不花就没了意义。”

绍武十七年,当今绍武皇帝已经在位十六年了,一人创下了本朝第三个记录。李家从第三代帝王开始就生孩子方面很厉害,到了绍武皇帝,就在去年新添一位皇子,成功打破了他爹十四个儿子的记录;绍武为人尚武,同时也打破了自开国以来皇家掌握的军队数量顶峰,而且还在持续发展。而就在这一个新年,相比也会很热闹,因为喜欢新鲜事物的绍武帝必然很高兴自己成为本朝自开国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皇帝。

大夏的皇室是个很奇怪的宗室,最奇怪的基因就是繁殖能力强,寿命还都不算短,平均都在接近七十岁的样子。这也就是走在大街上看到皇室李姓也不稀奇的原因,而皇帝活的时间越长,储君就越得熬的时间长,储君没死又不能越过子,传位于孙。不然就会发生绍武帝他们这一代的命运,他老头子大儿子先他一步走了,他就想越过几个嫡出皇子,直接立已经都接近三十岁的皇长孙。

结果就在他挂掉的前一天,皇长孙骑马摔死了,当然其中也必有隐情。弄得皇位早定了,但继承人挂了,所以遗诏没有公布,皇长孙又还未有子嗣只有女儿。而后就发生了持续两年极其惨烈的十二王之乱。最终的结果却是庶出的排老四的绍武帝李昭洵大获全胜,十一个反王及其附庸全部废为庶民。终身软禁,留封的也就一个自己的胞弟,一个尚且年幼并未起兵的幼弟。

所以绍武占据了优势,他属于逆袭来的。正常登基的皇帝都是熬到了四五十岁才有机会。而他是在三十多岁起兵,不到四十岁就登基了,所以即便已经当了十六年的皇帝的他如今也才五十多岁,远不到大夏皇帝的平均寿命。

王德忠曾在宫内是个九品待太监。虽是一个小头头,但在宫里确实什么都算不上。不过他拜了个好干爹,也碰上了好时候。王德忠原名李德忠,因拜了大太监王全做干爹,又逢多事之秋,皇帝与地方权贵争斗,王德贵顺利一跃成为六品镇守太监,检查四川一方。

而缉盗司这个本朝皇帝刚刚建立起来的新兴直属皇家武装力量,内部调动也成了各地镇守太监的权力。不过这也不是他想怎么调就能调动的,各地缉盗司的指挥使权力非常的大,基本属于独立武装势力。邵武皇帝李昭洵也不是傻子,历史上阉患频频,就是因为太监的权力越来越大导致皇家无法驾驭,直到彻底失控。但现在对其而言,所运用的资源很少,自然是要用也要防。

各地镇守太监没有直接无理由的任命,正常都是各缉盗司内部协商定下了之后上表,他只需要批准就好。

安平小镇,一如既往的商贸繁华,三六九等人次差分,三教九流龙鱼混杂。

以往的新年,商贾数量大减,因为都回家过年去了,但今年却不同,因为缉盗司,准确的说是李胤焕的突然一击将盘踞蜀地多年的大马蜂匪寇一锅端了,让许多曾提心吊胆穿过荆安府这个中原与蜀地交流地带的商贾嗅到了巨大利润。

荆安府今年的年味非常的浓,各地衙门公干全都没有歇业,反而比往常更加的忙碌。

安平小镇,这个整个巴蜀最大的黑市场,自然人流量异常火爆。作为新入的李胤焕系,一点不熟悉详情,二点里面有油水,原本收入就不算高的其他都领,自然不会把片区的利润拿出来与李胤焕分享。

这样一来,情况更加微妙了。因为今年的人流量突然暴涨,各营都领都派出了所有人手,维护‘治安’。而李字营的人,则很安逸的操练操练,休息休息。一支三百多号人的部队屯守在荆安府总部。只要李胤焕想,只要李胤焕敢,他完全可以将缉盗司直接霸占。

而朱三孝也不傻,他自然看出了其中的危机,但已是不可违的事实了,即便李胤焕被排出缉盗司,以他这么短时间内攒足的本钱,向朝廷上书归附,朝廷是很欣喜的给他另起炉灶的。如果他离开荆安府还好,如果不离开,那就是与他分庭抗争。况且自己的位置都有些坐不稳了。毕竟,自己手下几个都领虽然都是几十年的老兄弟,但现如今他们都已经在此地有家室的人了,必然会为自己的小家庭谋取跟多利益。一旦自己真的已经不如他们了,真的不反他的人,也就那一两个而已。

朱三孝一脸疲惫的斜躺再椅背上,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确实是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打拼,居然这么快的给别人做了嫁衣。现在只希望李胤焕能给他一个稳稳的台阶下,毕竟,就算李胤焕他不想反他,以自己手里的这点兵,面对李字营这帮手下,也是别扭。

cd府作为省城,自然是一座从任何方面来言都数得上一二的大城市。在未行省分之时,cd一直都是云贵川的文化经济的中心,甚至曾经有多个势力在此地建国定都。四川的巡按御史督察太监王德忠便在这cd府办公。

肖才,作为李字营的大脑,军师的身份,带着重礼来拜会王公公。

对于‘身残志坚’的阉人而言一生能值得追求的,只有享受了。这位王公公也不例外,在cd府府城中心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府院占地面积二十多亩地,百余建筑。

当肖才同名入院之后有了一种身入王府的感觉,当然,这里当然是‘王’府。只怕分封在四川的各路王爷的府院都没有他这么大吧。

“贵客请稍后,晓得这就去禀报我家老爷。”

第三十四章:王公公的新年礼物

“那就有劳小哥了。”说着,肖才掏出一块银元宝塞入小厮手中,乐的小厮眉开眼笑,立马殷勤的吩咐人端茶,一溜烟的跑去通报。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作为广大太监中的一员,王德忠也是贪名昭著,生平最爱黄白之物,而本人却很抠门。从门子到管家,从丫鬟到小厮,肖才一一打点了一些,这还没见到王德忠人影,四十多两白银就没了。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如果出手不大方一点,人家怎能把你当个人物。

小厮去禀报的时候也是添油加醋的将肖才形容成:出手阔错,风度偏偏的富家公子。

这小厮自然知道自家老爷的洗好,爱财是太监的通病,还有一点就是爱名,总喜欢拿自己那狗屁不通的诗词歌赋与文人雅士搭茬,不过貌似人家基本没人鸟他,他却孤芳自赏,自得其乐。

原本王德忠正无聊的坐在花园内,提着笔,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熟透了的风景想诗词。得到小厮的通禀之后,闲的就要发臭的王德忠立马兴奋了起来。

说来也有奇怪,巡按御史督察太监在各地都是忙的焦头烂额的,偏偏只有王德忠闲的没事干,平时也就偶尔送来了一两份低等官员的调动,他也只需要批一下,高等的他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就要上交吏部处理。其他省分多多少少都有强压一头的大藩王或者贵族世家。然而四川却完全不一样,四川是六百多年前改土归流的,当土司一级别的成功被慢慢瓦解之后,就再也没有形成出那种底蕴深厚的世家,而且分封到四川的直系王,郡王,贵族全都力量非常小,封地也小,数量却也不少。各地流官都能压制住这些藩主。四川各府缉盗司也成了朝廷的一个异类,因为四川贼寇众多,却又不像云贵等地那样势力庞大,所以各地缉盗司都权力极大,内部更替全都是解决好了的,然后上奏,王德忠批不批都是定局。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些指挥使可不是流官,只要他们不愿意让位给别人,那就能一直做到死。王德忠上任以来也就批过一个指挥使任命的事情,就是原指挥使挂了。像上次李胤焕的任命,就是朱三孝让人给王德忠报了个红包,写了张委任状下发的。这也是王德忠这个年度任命的最大的一个官了。

王公公换上了那件早已蒙尘了的官服,迈着八字官步走入侯客厅。

肖才看到面前此人身穿六品朝服,头戴流云冠,自然便晓得,此人便是镇守太监王德忠。

当即起身以士子礼作辑:“学生肖才,拜见王大人。”

王德忠立即眉开眼笑。一个太监,最讨厌的就是听别人接他短,尤其是‘公公’这俩特意制定他们这等人的特征。而且肖才又是以士子礼对待,这就明显的对他显示出了尊重。王德忠立马也双手作辑换了一个微礼笑道:“肖公子有礼了,请坐。”

“谢大人。”

王德忠瞟了眼客厅四周,发现肖才并没有带什么比较大的东西而来,不禁感到疑惑,如果是有事相求,怎会不带礼物,如果不是求事,难道还真的是来求学了?王德忠虽然好名,常常孤芳自赏,但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那点墨水确实不值得人看。

“不知肖公子此次前来,是有何事啊?”

从王公公的语气中肖才就听出了有点不耐烦地味道,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肖才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上:“学生奉家兄之命前来向大人呈递公文,大人请过目。”

王德忠狐疑的看了眼那厚实的册子。接过手打开一览。一张金丝密履,面额百两金的金票子进入眼睑。这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王公公都差点窒息。价值五千两银子的金票就在这本小册子里躺着。对于现在这种金稀银广的世道,银票宝钞都只能取出九成现钱,但金票却是取出十成的现黄金。

当王德忠艰难的将目光从金票上移开之后,看到其内容同样十分震惊,不过刚刚被金票刺激过的王公公,承受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当看完整个公函之后,王德忠默默将册子往袖中一塞。肖才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之后便知道有戏。

“你兄长如今兵力五百,占据荆安府缉盗司近一半武装力量,而朱指挥使觉得后生可畏,打算将指挥使的位置让给你兄长。公文上是这么说的吧。”

“大人明见。”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王德忠郁闷的摸了摸额头。这道不是有意作势,而是确实难办。这很明显的就是下属逼宫啊,这要是弄的好,万事大吉,弄得不好很有可能使得其内部大打出手的啊。虽然王德忠感觉自己这个镇守太监存在感有点低了。但这兵乱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弄得不好自己就得卷铺盖走人,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全都留给前来接任的腌臜货。

“大人何必苦恼,这不仅是家兄的意思,同时,指挥使大人也有此项意愿。再说,朱指挥使在荆安府这么多年,一直保证了荆安府太平稳定,就在前段时间,在朱指挥使的带领下,缉盗司剿灭了为祸川内多年的大马蜂匪寇团伙,歼灭三百人,生擒近千人。由此功劳,再加上这十几年的业绩,朱大人却仍就其位,不得升迁,这是多大的委屈啊。”

肖才一边怂恿着,王德忠心中愈是感觉是那么回事,最重要的是那百两黄金,一直在他袖子里蠢蠢欲动,贪也是有规矩的,拿钱不办事那就是土匪,但要他把到手的钱给送出去,那也不可能。经历了一番纠结之后,王德忠决定,富贵险中求。

“好,肖公子请稍等片刻,本官这就去草拟委任。”

肖才见此事已成,心中也是轻松了许多。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献给王德忠道:“大人,天凉,可要保暖啊。学生也没带点别的什么,希望这小手炉,能让大人您暖和些。”

王德忠打开礼盒,只见一只鎏金嵌玛瑙的精致手炉躺在其中。看其造价,比起之前那张票子自然远远不如,但贵在它做工精细,样式华丽。又是属于文人雅士把玩之物。王德忠看见第一眼便爱不释手,心中暗夸肖才有眼力见识。

正月十五元宵节,作为过新年的最后一天,人们少不得来一次最后的狂欢。肖才在昨日夜里回了安平小镇,待到清晨时分,李字营的人便全体出动,向所有缉盗司人员发出通知中午时分在校场集合。

当然在正式过场之前,所有上层人物自然都先汇聚一齐先行商量。

议事厅此刻气氛十分凝重。所有都领,大队队正都在这里。

其中一都统率先跳了起来:“李胤焕,你个黄口小儿,当日如丧家犬一般来到安平小镇,还是大哥收容了你。如今你居然行此悖逆之事,你******还是人吗?”

第三十五章:看似皆大欢喜

“刘都领,请你注意一下用词,什么悖逆?你以为就你们这点能耐能打上断背山,端掉大马蜂?现在也不怕你们知道真像,要不是我李字营挑拨起张致恒与赵山河之间日久消耗,而后又打入内部搭桥开寨,你们能有几分把握?现在这偌大的功劳我不要了,我都给了朱大人,让他有了升迁的契机。如果这都算是悖逆的话,那我还真希望我底下人多出几个这样的悖逆之徒。”

“别以为我不知道,韩都领就是你害死了,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鬼方法,但一定是你,没有别人。”

“闭嘴!”

刘都领越说越来劲,朱三孝生怕他逼急李胤焕干出什么事,立即喝住了他。自己则平静了一下情绪对众人道:“这是升迁,又不是罢官,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态度。我这指挥使正五品,如今委任状上写的清清楚楚,奔投四川镇蜀都督旗下官拜从三品参将,连升三级。而还给了我三个正五品千总的位置。这是天大的喜讯啊,你们怎么都这么一副死了爹娘的脸色。”

朱三孝口不对心啊,下面的老弟兄们都是在大军部里待过的。那镇蜀都督是朝廷兵马,不属于皇家,也不属于贵族私兵。是坐镇四川的最大一支部队,全员一万三千余。参将是仅次于都督,监军第三号人物,整个部队差不多也就四五个参将。。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巨大的跨步。就连李胤焕一开始也没想到王德忠能这么有能耐,给出这么高的位置。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么大的好处,朱三孝等人却如丧考妣似得,自然也有原因。参将地位虽高,但却没有直接领兵权,参将的用出就是参与议事,或在必要的时候领命带兵,完事之后还要交还。除了亲兵,参军就相当于光杆司令。

而千总是有固定兵马的,但却只能负责日常操练,其他的调动必须要有将令,如果没有将令胆敢私调兵力就视为意图谋反,且由于军官等级不高,所以是不允许配备亲兵的。在大部队里,吃的是死工资,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像千总这种级别的军官,年奉虽然不低,但还不如做缉盗司都领有时候一天的收入多呢。

除了名头好听点点以外一无是处。可以说这是赤裸裸的明升暗降。

“李都领,你们先去安排接下来的事物吧。”

“属下告退”

李胤焕一众离开后,议事厅再次陷入寂静之中,朱三孝看了眼在场的老弟兄们,深深的叹息道:“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你们不少人在这里有了家室。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吧。但愿李胤焕不至于太为难你们。明天我就赶赴cd上任去了。”

“大哥,我跟你走。”

“还有我。”

陆陆续续有两三个都领表示愿意跟着朱三孝离开,而其余的都领,都在两难之中选择了留下。

朱三孝无奈的笑道:“去cd上任是不允许带自己的部队去的。我们的下属如何分编都由新指挥使做主,走了还送他一个大礼。”

“好了,都散了吧,一会儿校场集合了。散了吧。”

缉盗司一千多号人,都不知道刚过元宵节,突然要全员集合于校场做什么,往年可没有这一项。带着刚过完年的喜庆,各个精神抖擞的排列在校场之上,交头接耳低语声不断,却也多是聊些家常。

当肖才跨步领先走到将台边,朱三孝与李胤焕并列,其余都领随其后的出现,现场安静了许多,跟多的人是在疑惑,这位年轻的李都领又在搞哪一出。

肖才象征性的叫了几声肃静,便开始诵读委任状。

“国兴安泰,民富兵强,荆安府缉盗司指挥使朱三孝,任来功勋拙著,自上请升迁。允,兹委任朱三孝为,四川都督府参将,官拜从三品,另日即启程上任。”

“少年有勇,领兵有方,荆安府缉盗司都领李胤焕,任来战功赫赫,自上请升迁。允,兹委任李胤焕为,荆安府缉盗司指挥使,官拜正五品,于朱三孝离任即正。”

对于没有经历过那些官僚斗争的士兵们而言,这两张委任状都是大好事,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也只有少数几人不予苟同罢了。

剩下的就是交接兵权的事情了。朱三孝及另外三个都领交出了自己的部队,李胤焕将他们全部打散编入李字营内。校场之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那么就是一分两半,一大半是李字营,另一小半则是其他营所在地。

死去一个韩都领,走了一个朱三孝及其他三位,如今留下来的只有四位,四位的总兵力加起来也才五百来人。

翌日,这朱三孝刚走,李胤焕便将在外面的两百多人全都接了过来。如今的李字营已然突破一千大关,多达一千两百号。直到现在,那四位都领才感到什么叫做压力。

在如何处理这剩下的四个人的问题上,肖才于李胤焕说:让他们自己想滚蛋。

李胤焕上任指挥使之后,发现手底下嫡系部队就达到了一千多人,本也想着,让大山胡子他们也当个都领,却被肖才阻止。肖才说,兵自然要给他们带,但要改变方式,不再分出去,而是以军队的方式编制,设立校尉,李字营依旧是李字营。这样才能拧成一股绳。

不过很快肖才就尝到了这种大团体的麻烦滋味,当队伍突破一千这个关口之后,很多事情就出现了,比如管制上的种种,既然是一个整体,那么一切都要一致,一千人什么概念呢,一平米站四个人,一千人就得两百五十平米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衣食住行就得重新规划。当预算出全军整装配置的时候,肖才发现,原本算是家底十分丰厚的李字营,一顿编制下来就耗去了大半。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理念,肖才将李字营人马全部接替了以前安平小镇其他的分属管制。而其他四位都领敢怒不敢言,只能吃哑巴亏,转而将收入来源转向缉盗剿匪。

但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发现,他们只能偶尔的剿灭一些势力很小很小的匪寇,收入也远远不如以前。甚至有时候还得自掏腰包补贴犒劳士兵,因为有油水的全被李字营一窝蜂的全部搜罗掉了。且还在不断寻找目标。

人单力薄的他们只能眼看着庞大的李字营不断从外面拉回财务,而自己只能苦苦寻找可下手目标。

只过去短短不到三个月,手下埋怨声便悄然滋生。

这夜,忙碌了两三个月的肖才终于有了一个清净的小假期,独自悠闲的在院子里摆了张躺椅,盖着毛毯,喝着浓茶,看着书,十分惬意。

李胤焕一身便服,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老三,有点不对头。”

第三十六章:任你折腾

“怎么了,怎么个不对头了?”

李胤焕自己搬来个凳子,倒上一杯茶,握在手里。三月天,已然是春暖花开季节,夜里却依旧有些寒冷,李胤焕看着茶杯里冒出的热气,说道:“前几天,其他营的人埋怨声不断,但今天突然出气的安静,白天一齐出去缉盗。难道说他们是想铤而走险去拿那些大匪团开刀了么?”

肖才笑道:“甭担心,他们就算有那贼心,哪有那贼胆啊,就他们那点人,还去人家老窝和人打?可不找死么。”

可就在下一刻,肖才突然面生寒气,冷冷的说了句:“他们这是准备逼宫,逼咱们交出权力。”

“昨晚安插在他们里面的内应和我说了,这四个老东西受不了了,准备明天晌午时围了咱的院子,抓人。”

听到这里李胤焕也是面露怒容,随机,有缓和了下来,见肖才依旧在看书,便知,此事他早有定论。

“你小子,早知道了,居然不告诉我,是不是要给我个惊喜你猜高兴。”

“没有啊,我只是一时忘了而已,这种闹剧,何必当真,就算我不着手准备,他们那些货色能拿大哥您怎样?”

李胤焕呵呵一笑。随后又不敢苟同的说道:“还是不要大意的好,这几个老东西曾经都是经历过无数生死杀戮的,能活到现在怎么会没点本事呢。”

肖才摇了摇头:“那又如何,我们还年轻,他们有本事,但也已经老了。”

“明天之后,这荆安府的缉盗司,可就全是咱们的了,对么?”李胤焕有点惆怅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变得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比如这件事情上,原本是可以与他们和平共处的,但却没有那么做。

“老三,咱们是不是有点缺德啊。”

这话就让肖才不乐意了,当即反驳他:“大哥,什么叫缺德啊?我们有逼死他们么?他们有本事自己弄钱去啊,我们也没赶他们走,是他们自己这么选择的,到时候什么结果他们也得兜着。”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原本是可以让他们继续管理他们以前的地方的。这样他们也不至于铤而走险了啊。”

“继续让他们管理?我们的弟兄怎么办?您是党的甩手掌柜您当然不知道维持一千多号人需要多大的开销。我们要的是精兵,不是烂兵,那就得花更多的钱。”肖才说着说着就感觉一肚子的委屈:“他们不容易,咱们就容易了么?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羊儿吃草,草儿没有错,难道羊有错么?狼吃羊,羊没有错,狼就有错么?”

“那你的打算是如何?把他们排挤走了,够咱维持了吧。”

说到这里,肖才也迷茫了,他一直有个很大的计划,或许会概括一生,但他此时突然发现了。事无巨细,他的这个大计划根本没有点,没有一个努力的点。或由自内心的说了一句:“既然上了路,只有继续走。以后,还会有数万,几十万兵马的问题等着我们。”

“这就是你的计划?”

“不,这是我们活着要走的路。”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适可而止的,而且绝大多数的事情是没有结果的。一切不完全出自人性的贪念,而是蝴蝶效应。

一夜间,兄弟二人聊了很多。李胤焕问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但肖才一直在回答不知道。一直到了清晨,李胤焕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你的计划么?为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结果?”

“我又不是神,我怎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一个细节都能改变一切预算。”

最初的目标就是找个地方,站稳脚。如今荆安府缉盗司,李胤焕完全可以说是一人做主,已经名副其实的站稳了脚。而也就在第一个目标完成之后,没了下一个目标,团队就会面临恐慌。肖才也有些恐慌,虽然自己的指挥没让团队走错过,但当目的达到,而下一个目标遥不可及的情况下,肖才才发现,多么高明的计划,多么完美的团队,在自然规则面前是多么的脆弱。

带着迷茫的心情。李肖二人来到了事发时间。

秦齐赵王四都领各代这十名心腹来到李胤焕办公的次堂室。其余手下则将缉盗司办公衙门包围了起来,四人曾经是见过李胤焕是多么的能打,所以这次他们是全副武装,而待在身边的心腹各个腰间别着一条铁链。为的就是不敌李胤焕可以用铁链困住他。

“怎么没人?”

缉盗司虽然属于武职衙门,文职办公的人很少,但作为指挥使的办公点,多多少少也要有十来个文职人员辅助办公。这是常理。

但今天,偌大的院子却空无一人,没有丝丝声音,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

“会不会有诈?”

“哼,有诈又如何,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有退路不成。走,冲进去。”

众人心一横,直冲李胤焕办公室,一脚将门踹开。

只见李胤焕端坐在案首后,正拿着白布擦拭着枪尖。

当秦齐赵王四人闯入之后,李胤焕不慌不忙的说道:“轻点儿,门踹坏了,你赔啊。”

带头闯入的秦都领冷声喝道:“李胤焕,我们本意并不想和你发生冲突,但你实在是灼灼逼人,将我们逼上了绝路。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最后一句应该是我说才对。”李胤焕笑道:“还想着怎么让你们几个老家伙离开缉盗司。你们倒好,自己送上了这么好的理由。”

李胤焕话音刚落,只见原本空旷的院落瞬间冲进来无数身着重甲的李字营士兵。

“大哥,外面的全部拿下了。”

石大山信步走了进来。

然而,知道现在秦齐赵王四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架势,人家是早有准备。

“******,小儿,老子跟你拼了。”

最先从迷糊中醒悟过来的赵都领,感到如今身入险境,若想活命,只能挟持李胤焕,保的周全。

李胤焕当然知道他什么想法。要打,他自然不怕,但若是没必要打的话,他也不傻非得打起来。

“放弃抵抗,我让你们走,愿意留下的,我既往不咎,依旧是我缉盗司的弟兄。”

“哼,空口无凭,此等小儿必然出尔反尔,众弟兄,绑了他冲出去。”

李胤焕的卫兵立刻跑到中间,将他们与李胤焕重重隔开。

李胤焕轻轻用枪拨开挡在身前的卫兵,对着秦齐赵王四人微微一笑:“试试,看你们几个人近的了我身。”

被围住的众人,你看我,我望你,就希望谁能拿个主意,底下的人全都已经打算放弃反抗了,反正他们跟着谁干都可以,但碍于面子,只要自己的领导在的一天,他们也不好过分的表示。

秦都领看到自己的弟兄们手里的刀都已经垂了下去,明显是打算放弃反抗,就算原本有冲出去的能力,此刻,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希望你说话算话,我走了。”

第三十七章:酝酿中的事件

说完,秦都领将刀一扔,径直朝门外走去,其随从也跟着离开,一路李字营的人纷纷让道同行。

有了这么一个例子,其他人也纷纷扔掉兵器离开。反倒是最先叫嚣的赵都领此时根本不知所措,根本找不到台阶下。

“赵都领,已经这般了,还不走?”

李胤焕这番问,让信心本已松动的赵都领突然发作,抡起大刀就朝他砍来。

“扑哧!”

最后的两步,成了生死线,宽大的枪尖穿过其身体,白刃进,红刃出。

李胤焕厌恶的看着怒眼圆瞪的赵都领,满是不屑:“放你生,你作死。”

赵都领一死,他的手下也瞬间失去了一切反抗的念头纷纷丢下兵器,抱头蹲在地上。

整场暴动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处理的干净利落。除了赵都领,没有一人死亡,甚至没有人受伤。整个看起来多么惊险的策划成了闹剧。

秦齐王三位都领拖家带口翌日离开了这个他们奋斗了十几年的小镇,赵都领的家人也没有不识相的在缉盗司闹腾,李胤焕也没为难他们,多给了他们一些盘缠,让他们离开了这里。

其余人等,皆被收编入制。至此,荆安府缉盗司,完全被改成李字营,都领这个职位,被撤销。

原本以为,一统了荆安府最大的武装势力,接下来就迷茫了吧。

不过,庆幸的是有肖才这么一个‘军师’在,不但没有感觉到枯燥无味,甚至比以前更加忙碌了起来。

肖才颁布新军政。

取消一切旧编制,重新设定编制。最高指挥权指挥使不改动,都领撤销,指挥使下设参议一名,同知一名,参议同知之下设总旗四名,总旗下设校尉二十名,校尉之下设掌旗官四十名,掌旗官下设什长一百名,什长下设伍长两百名。

开辟出三个新部门,参事部,后勤部,兵马库。参事部就是将以前专为指挥使处理文件的人分出来,进行稍微的扩充,来整理整个荆安府缉盗司的文件档案以及财务分配,后勤部主负责伙食后勤补给,兵马库则是招募些许工匠,长久自行供给兵器,以及购买战马等军用。

肖才自行设立的这些职位以及部门,并非前无古人,这种治军方式遍布古今各处,只是都是用在大型部队上的,而缉盗司方面,基本没有哪里的缉盗司人马远超一千编制的,而且都是都领各自带领。但如今的荆安府缉盗司则已经直逼两千的编制,且军权集中,没有一套有效的军制根本无法带领。

参议就是肖才,用处就和军师监军一样,同知则是石大山,主要是在指挥使不在的时候出来顶替一下处理一些事物。总旗只有在有颁令的时候才可领队,其余时间则轮换式的带队练兵。长期领兵的是校尉与以下的军官。

李胤焕自己就是这样上位的,肖才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所以大权分立。

而这种编制出体之后,财务方面明显直线上升,开销也是直线上升。而就在稳定了缉盗司不到一个月,肖才再次通过参事部发出征兵令,军饷提升一个点。这让荆安府本身就比其他地方缉盗司军饷高,变得更高。

虽说在这个没有天灾人祸的时候,愿意当兵的很少,但昭告出台之后,每天仍然多多少少有人前来投奔入伍。

当然,钱不是白给的,除了朝廷的特殊部队或是极个别贵族私兵,其他很少有部队能与这里相比。新兵入营只有几天的基础训练,然后就出发剿匪荆安府位处商业要道,不乏大商队,有这些络绎不绝的商人,也就永远不会愁没有土匪,所以那些山贼匪寇怎么都剿不灭。

肖才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所以缉盗司内有一潜规则,看到匪寇正在截货,不能立即冲出去,要等他们抢成功了才出动剿灭,而且除了杀了个别头目以外,其他匪寇全部放生,为的就是以后他们能继续从事这个行业。

这样的做法除了有点无赖以外,其他的效果还是很好的。

但这本来就是很少有的事情,当真的摊上了事儿,那可就头疼了。

比如,就在这么一天。

自荆安府缉盗司统一之后,整个荆安府内,大小匪寇都承受了多多少少的压力。或许像张致恒这等有私产不必时刻从事打打杀杀的行业,又或者像野狼这种吃一大单要安稳很久的大型匪寇团伙,这等人都与缉盗司有着默契感,只要下手有轻有重,李胤焕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纠缠不清的瓜葛。

但那些小一点的匪寇,尤其是像蝗螂那种势力不大,名气不小的团体可就遭殃了,因为他们钱多,但又不是太难对付。

碰上这种团伙,就是剿,但肖才的剿法又不一样,不是彻底的剿。每次出动,如果对方正在劫掠商队,那就等,等他们完事了收工,半路截杀,只抓获其领头人,其余人等一概原地释放,让他们这种没了土地,又有命案在身的人只能继续从事这档行业。这就像养鸡一样,肖才要的是鸡蛋,没必要每次要鸡蛋都要杀鸡。

这种做法确实无赖,但又如何呢?如今荆安府的府尹都得对李胤焕恭恭敬敬的。因为各地流官都属朝廷的士族们控制,而士族们没有军队,靠的是庞大的人脉和掌控文官升迁调遣的资源。兵源主要就三点,皇帝的部队,贵族的私兵,朝廷的公共军队。其中朝廷的军队只有士族大夫们批准之后,皇帝再同意,才能调动。而贵族的私兵也是有限制的。缉盗司虽然分属在天下各地,但名义上确实皇帝的直系部队。

每个地方的府尹想要安安稳稳的过完一任期,就得好生的迁就着这么一群丘八。当到达李胤焕这种一个缉盗司就有近三千人,且还在增员的部队,当地府尹知县,甚至上面的宣抚使,安抚使,御史台,镇守太监等都得悠着点对待。

可以说现在的李胤焕,在荆安府,那是说一不二的,这种无赖的手段,就算有人不满也不敢流露出来。哪怕出了点什么幺蛾子也能很快扑灭。

但万事无绝对,一旦摊上事了,那可就没那么好对付的了。

繁杂众多的匪寇团伙,被李胤焕给搞得疲于奔命,根本不暇于劫掠,且每次只抓领头的人,这就导致了能够带领团队的人越来越少。生存空间在不断的被挤压之时,就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如彗星一般的崛起。

一个叫做孙宗科的人就这么的横空出世,聚集了散乱的匪徒,瞬间组织成一伙四千多人的团体。自称‘一窝蜂’。

对于这么一个横空出世的团队,很多人都认为犹如跳梁小丑一样,包括肖才也觉得这群人成不了气候。因为这股势力是在危机时刻突然抱团的,看似一个庞大的整体,其实内部十分散漫,只要被磕一下立马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然而,这个观念坑快就被打破了

麻烦找上了门。

第三十八章:突来的客人

这伙人在团结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劫掠大型商队十数支,零零散散的商队路人不计其数,甚至将手升到了当地老牌匪团的私产上。

野狼受到的损失最多。原本已经打算转型做稳定生意的野狼团伙,却没想到这么个新兴队伍居然挑衅他的耐心。野狼大当家的是从他父亲手里接过的这个产业,作为三十几岁,火气还未泯的刚性男人,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一对四的比例,可想而知,野狼完败,一战打的惨不忍睹,野狼作为当地老牌匪寇团伙中数一数二战力的,真的干起来,那也好不假犹豫。一窝蜂死伤一千多人,野狼这边也损失大半,两多人死亡,三百多人受伤。

这一战野狼算是被打废了。论个体战力野狼的人是一窝蜂没法比的。但再没得比也没用,人家是你四倍,双拳还难敌四手呢,何况人家在人数方面是你的四倍还多。

经此一战,一窝蜂名声大噪,也是这场打的太多血腥,原本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镇守太监王公公迫于压力要李胤焕必须给个结论,御史台,安抚使,宣抚使四川三大佬也向李胤焕与荆安府府尹施压,要此事一个完好的答复。

正当肖才愁着如何应对上面的命令时,一窝蜂又挑事了。

他们想找个地方作为老巢,但好巧不巧的,偏偏看上了曾经大马蜂的山寨,断背山,就是李胤焕私下包下来的地方。

对此李胤焕当然毫不手软的给他们来了个痛击,在他们想方设法突破只有几十人守着的断背山山寨时,背后突然杀出缉盗司的人马。几乎没做反抗就哄散跑了开来,本以为这样他们就算散了,却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又团在了一起作案。

而吃了个断背山的亏,如今他们更是刻意的多开一切与缉盗司有关联的地方,让李胤焕想逐一剿灭的办法都没有,无从下口。

那孙宗科居然还给了自己个封号,叫元山大王。老巢就设立在离断背山不远处一座叫做元山的小山群中。

对付这帮孙子,肖才是希望能不硬拼尽量消耗,毕竟他们人手不少,剿了他们,缉盗司也得损失不少人马。

但人算不如天算,这一下子,不想硬拼都难了。

一窝蜂出动了,袭击了一支百人的队伍,截获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无数,大大的发了一笔,而这支百人队伍只有十几人活着逃了出去。一窝蜂虽然人多,但这场战斗并没有那么好打,对方虽然只有十几人逃脱,其余战死,但一窝蜂这边却是付出了对手三四倍的伤亡代价。

正当孙宗科郁闷怎么碰上这种刺头的时候,金银玉器中寻出了两个朱红宝盒,打开之后看了一遍,整个人当是就后悔万分。

两个盒中分别放着一部金册,上书:安阳郡主李茹默掌卷。另一宝盒中是一只雕琢着四爪金龙的金玺,玺上刻着广陵王印。

安阳郡主是谁?邵武帝的第四个女儿,也是如今未出阁的公主中最长者。广陵王正是邵武帝的八子李胤炳,年方七岁。虽然这两位皇子皇女并不是最得邵武帝喜爱的,但毕竟是当朝皇帝最亲的人,这要是传出去了,别说他藏在山里,就算自己钻到地里去恐怕也会把他挖出来不可。

孙宗科不能算是个聪明人,但绝对不傻,只要这俩皇子皇女跑掉了,告到朝里,那可真的天下之大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所以无毒不丈夫,孙宗科立即分出所有人马在各地明察暗访,一定要再事情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处理掉这俩皇裔。

或许真的是上天保佑,他们一路翻山越岭,未曾走过大路,历经四天终于有惊无险的抵达安平小镇。

从他们被截的地方到安平小镇中间还隔了一个县,而李茹默知道,自己等人身上的金册金玺都丢了,仅凭护卫的禁军腰牌并不能证明他们俩的真实身份,而且就算县官真的信了他们,恐怕也没有能力保全他们。

于其做那种没把握的事情,倒不如直接奔向荆安府最大的武装势力缉盗司所在地而去。

这一路上,虽说没有人在后面追杀,但大自然却又成了他们的敌人,原本护送他们逃出来的十二名禁军,中途伤口恶化突发恶疾死了三个,跌落山崖死了俩,毒虫蛇鼠层出不穷,还有些猎人补下的陷阱,天然积水形成的泥潭等等,最后活着出来的,除却姐弟二人,禁军护卫们只剩三人了。

“殿下,郡主,我们到了。”

安平小镇比其他地方的镇子是奇怪,占地面积与县城差不多,城墙虽不高,但唬唬人是足够了。

李茹默擦了擦香汗,抹去脸上的尘土与草青。这些天,如果仅凭护卫们身上带的那点干粮是远远不够撑到现在的。运气好点会打到一些野味,运气差了就只能吃一些野菜,或是草。或许久经沙场才挑出来的这些禁军们不在乎,但对于一直养尊处优的皇女皇子们,那可就是活受罪了。

李胤焕等众人于议事厅商讨如何针对一窝蜂制定策略,此时门守卫走了进来。

“禀大人,门外有人自称是大人的故人,要求面见。”

“故人?是老是少,相貌几何?”

“回大人,两个身穿重甲的壮汉,一名少女,一名几岁男童。”

这么一描述,李胤焕蒙圈了,自己怎么就对这种的故人没有印象。想来想去,到是想起了公输月嵘,或许会有些可能。

“让他们进来吧。”

当看到这姐弟俩的时候,明显不是李胤焕所猜之人,不禁有些失落。

“姑娘,我们从未谋面,是么?”

“是的。”李茹默很平静的回答。

“即说是我故人,我们却又从未谋面,那么,必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咯?”

李茹默望向作于上的李胤焕,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我说了,你会信么?”

“你说,我信不信,是我自己的事,你说就行。”

“放肆!”

一名护卫突然发难,其他二人也随其迅速拔刀。

“锵锵锵……”

顿时大厅内一片兵刃出鞘的声音。原本看似空荡的大厅突然出现几十号身着重甲的士兵,白刃直指站在中间的五人。

“在我的地盘,你想动手?”

李胤焕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那三名禁军护卫却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自然不会因为几十个人包围自己而心生怯意。真正让他们心有余悸的是李胤焕的身上发出来的气势,虽然说话的语气很清淡,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们也见过邵武帝,邵武帝是那种帝王之气,让人有跪拜的感觉,而李胤焕所散发出的确实霸气,就像一个征战一生的老将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样,而他们怎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气势会出现在眼前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身上。

“都退下,都是误会。”

冷场僵持了没多久,肖才便让围着的人全都散了去。眼光流转在姐弟二人身上。此时的小皇子李胤炳因为身体虚弱已经染了点风寒,被李茹默抱在怀里。

第三十九章:帝王子孙

“身着重甲,甲胄材质精良,兵器所用斩马刀,头冠红缨,无论哪方势力,也都只有精锐才配得上用这等装备;掌中四肢肚与虎口老茧厚实,一看便知是多用兵器,久经沙场之人;腰悬青铜身份牌,岁数普遍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想必三位应该是禁军中人。”肖才笑了笑,继续道:“禁军是皇家的私军,能有资格让私军护送的,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名宦重臣。两位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名宦重臣,那就是皇亲国戚。姑娘所穿乃江南玉蚕丝,这等丝绸乃是御贡,衣服虽已脏乱破裂,但也能看出上有绣金丝青鸾。或许外戚中也有资格穿这等衣服,但没有哪个外戚敢在衣服上绣龙的,那幼童白云缎绣着四爪金龙,应该是郡王以上的身份。这么早就袭王位的,应该不是世袭的,那么当今圣上的龙子的可能性便很大。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当今圣上有一位十四岁的公主,被封安阳郡主,还有一位皇子被封广陵王,年仅七岁。此二人乃同父同母。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那就当我看走眼了。”

那三名禁军一脸震惊的表情,李茹默也颇为吃惊,微笑道:“先生目光如炬,通过一些细节便知晓了我等身份。只是我等半路被匪寇所截,金玺金册皆无……”

“我三弟只是猜测,但我们不能全信你们的身份。”

李胤焕其实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身份,但这件事请是发生在他的地盘上的,而且还是匪患,所以他脱不了干系,一旦这消息被捅大了,那他就变得十分的被动,要掌握绝对主动权,就是封锁消息。事情解决之后,就算之前有过,但也将功补过了,再花点钱疏通一下,就全无劣处。

“待我缉拿盗匪,追回金册金印,再上奏朝廷,得到正确的核实才可放你们离开。”

对于此要求,李茹默无从反抗,一切程序并无不妥,反倒是自己要是不同意,那么自己的身份就很有可能遭到质疑。

“那就打扰阁下了,我等在松临县地界遇袭,对方不下千余人。希望阁下能尽早将此等贼人抓获。”

松临县,松临县有一片小山,统称元山。既然人数在千人以上,那么当地只有真善人和一窝蜂。真善人这位年过六十的大当家的早已脱离匪业经商多年,基本不可能拉上全部家当来劫这么一单。那么就只有一窝蜂最有嫌疑。

好吧,李胤焕对这一窝蜂已经忍到了极限,凡事都要有规矩,哪怕是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但自从一窝蜂出现之后,就不断的逾矩,这原本李胤焕可以忍一忍,但这回可就直接把大麻烦弄到了自己头上,上次把注意打到他断背山头上的事还没了,这就有来这么一下,到是可以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小余子,给他们安顿好,把安平小镇最好的大夫都给弄来。”

“多谢阁下关照。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李胤焕。”

李茹默不经一抹诧异:“原来是族兄,敢问兄长是哪支皇裔?”

“呵呵,玉皇大帝之裔,你信吗?”

“……”

李胤焕没有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李茹默却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数,她断定李胤焕应该是未出五服的皇族。因为出了五服的皇族便不能再按照族谱的排列起名字。比如说如果李胤焕的父亲是第四代分封的王爷,那么李胤焕就不能再跟着正宗皇室族谱起名。

但具体哪一支,李茹默怎么也不可能猜得到,李氏皇族本就能生,五代人下来与他们同一辈分的光是男嗣至少两三百个,这往哪猜去。

转折到了书房,李胤焕摩挲着下巴,为这俩龙子凤孙的到来十分头疼啊。原本已然成了这荆安府的土皇帝的他这段时间只能让底下的人悠着点,别到时候送走了这两尊大神,往京里一捅来个弹劾什么的。

“老三,怎么搞。”

李胤焕询问肖才的意见,只见肖才也是一脸郁闷的表情,道:“看来咱计划的缓缓图之行不通了,如此的话就得快点解决。”

“但是。”肖才嘿嘿一笑,李胤焕心领神会,知道他这是要出损招了:“咱也不能拿家底子上去拼,当然得拉一批人下水才行。”

“拉谁,怎么拉?”

“当然谁有兵拉谁,到时候抽调荆安府各县的常规镇守官兵乡勇加上府衙的团练。另一方面祸水东引,把安阳府昌平府缉盗司拉下水。再把荆安府各位大佬们搭上。”

“没必要吧。”

李胤焕想了想,感觉是不是把周边两府缉盗司拉过来有点不好说吧,何况还有荆安府各地大佬,这是要官匪合作啊。

肖才微微一笑:“他们出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

老调重弹,故技重施。肖才派出一批人冒充一窝蜂人马,四处胡乱搞一通,暗中收买了一窝蜂的部分人,巧言诓骗他们某某地方富饶,油水多。一时间,涉及安阳,荆安,昌平三府,匪患猖獗,三府之地一些势力弱小的团伙纷纷加入了一窝蜂这个大家庭。队伍迅速膨胀,直到三月之后,孙宗科人马再次突破四千,并迅速庞大直到这天,已然扩展到五千六百多人。

而受到重创的各方势力纷纷向各地官府,缉盗司诉苦,李胤焕作为整个四川势力最大缉盗司的头头,自然找他的人最多,上至荆安府知府甚至四川布政司,左布政司使,下至斗升小民,地主,纷纷前来,或是严厉逼迫,或是送礼恳求,让李胤焕出面对付一窝蜂。

面对各方压力,肖才给李胤焕指的路是“等”。于是李胤焕对他们的说法都一样,说现在一窝蜂势大,缉盗司无力剿灭,且待战机。

“李大人,您到是给个话啊,这孙宗科,太是猖狂,我等早已弃匪从商,然而如今却要被后来人如此欺凌,大人,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几位在这里,要人出人,要钱出钱。”

在李胤焕的书房,荆安府四位有头有脸的人物,真善人甄福,张小将军张致恒,野狼杨硕及荆安府首富刘员外刘东贵汇聚于此。

算上之前来的,整个荆安府有头有脸的可算全来过了。

李胤焕依旧摆出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各位,你们也知道,我虽是荆安府缉盗司一把手,但手底下两千多弟兄心不齐啊,怎么跟一窝蜂……”

话没说完,这时余丘闯了进来,径直走到李胤焕身边,附耳说了些话。

之后,李胤焕沉默了片刻,慎重的对四人说道:“一窝蜂做的确实太过分了,如若本官再这么放纵着他们,指不定要闹成哪样。这样吧,诸位回去之后做好准备,联系一下咱荆安府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明天我们共同商议讨逆大事。”

第四十章:开价

送走四人之后,李胤焕走向了前堂。

到了看见有二人身穿铠甲的中年人坐在那里一脸愁容,李胤焕心中暗自一喜,随后有摆出一副疲惫的神色,走到前来抱拳礼到:“周大人,秦大人。”

二人回:“李大人。”

“二位请坐,来人,看茶。”

“不必了,咱们也不兜圈子了,李大人。”那位姓周的先行说道:“近日盗贼猖獗,据我所知,乃是李大人您辖下的一窝蜂盗匪所谓。为此,您可要作何解释?”

“什么?难道这伙贼人都欺到两位头上了?”李胤焕装作衣服完全不知情的震惊模样。

而那姓秦的却阴阳怪气的说道:“如今谁不知道你李指挥使年少有为,荆安府缉盗司在您的手里那是空前强大,我与老周的人马加起来也远远不及你李大人的三分之二,恐怕也只有一半罢了。难道这点消息您都能打听不到?”

李银华哑然,随后苦笑道:“晚辈对此事的确略有耳闻,可却也无能为力啊。这伙贼人占据险地,人数众多,就我这两千多号人,无疑是去以卵击石啊。前些日子,左布政司使派人前来下令尽快解决这一问题,否则便将此事上报朝廷。这可不是赶鸭子上架么。唉如今我是,寝食难安啊。”

“李老弟,恕我托个大,我俩比你痴长二十多岁。咱也不来虚的了。我可派人特意打听过了,说老弟你里里外外所有人马加起来要有三千多号。而荆安府缉盗司不比我们其他各府,除却边临土家的那些以外,就属你荆安府缉盗司比较乱,而因为地域原因乱,所以你手里就没有不能打的兵,况且刚刚我俩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你的人操练,全副武装的重甲,弩弓枪剑一应俱全,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现在你端了四川都督府,招收兵马割据四川为王,那都有一定的胜算。对付这区区四五千的乌合之众就说力不从心了?”

来自昌平府的秦指挥使也是够胆的,这些当年跟着当今圣上出生入死的老将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是一点顾忌都没有的。他一言指出要害,就是要避免李胤焕再做推脱。

为什么赶在这个时候拉练人马?为什么之前兵力的数量隐瞒的那么好却轻易被远在昌平的秦指挥使知道?为什么在缉盗司校场里要全副武装?

这一切都是肖才的意思。事先放出风声,把荆安府缉盗司兵强马壮的消息传到正在为一窝蜂头疼的两位指挥使耳朵里,从而让他们下定决心亲自来找李胤焕商议剿匪之事。而他们来了之后就要给他们看到荆安府强大的一面,让他们知道,不是荆安府没能力剿灭一窝蜂,而是不愿意去碰这个霉头。

既然人家都已经把话给说道这份上了,李胤焕自然不会再忸怩着了,也是直奔主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都说我崛起之快,令人咂舌,但说这话的人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能这么快拉练出这么一批狼兵虎将?当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仅凭我和其他七个兄弟,八个人,端掉了一个百人的匪团,不谈本事怎样,就这胆量有几个人敢去试试?而我给手下的待遇你们也是看到了,听说过了。常饷是其他部队的数倍甚至十倍,装备用的是百炼钢的兵刃,精钢的铠甲,配的是高头骏马。就我一个兵的花销足以装备朝廷军的一个列(十人)。打土匪是要死人的,尤其是以寡敌众,这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又何必去冲这个霉头,反正只要孙宗科不傻,他也不敢惹到我头上来。”

李胤焕说的有点无赖一样痞气,但周秦二人却也拿他没办法,这就是块滚刀肉,人家有能力剿灭这一窝蜂,所以人家不到万不得已不急出兵,但他们却不能啊,自己手里最多也就七八百号人,如果不剿的话,那些常年给他们供奉例银的大户们可就能从此断了。可想剿剿不动啊,上书请奏四川都督府?别开玩笑了,设立缉盗司虽然真正用意不是剿匪的,但名义上剿匪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都督府的兵马那是防范土家番人的,也是用来牵制分封在四川的贵族们的,这兵马岂能调动给他们,而纠集两府十县所有兵役乡勇一共也就两三千人,加在一起且不说能力如何,但至少人数上和人家还差一大截,怎么也不好打。

而,如今一尊能解决此事的佛爷就坐在眼前。

“李老弟,李大人,李指挥使。”安阳府的周指挥使已经要忍不住了:“要如何才能出兵,你,开个价吧。”

李胤焕没有立即回答,双手拖着额头,大拇指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周秦二人急的确实手心冒汗,皆死盯着李胤焕希望他尽快给出一个答复。

“八百两。”

周秦二人大舒一口气,以为李胤焕会借此狮子大张口,却最后只要八百两。

然而,李胤焕话却没说得完,后续有加上:“黄金。黄金八百两,且一窝蜂端掉之后,其一切归属皆于我荆安府缉盗司所有,毕竟这就是我荆安府境内的,没有意见吧二位?”

“李胤焕你欺人太甚!八百两黄金,你说的到是轻巧。”

本就已经到了爆发边缘的周指挥使勃然大怒,指着李胤焕破口大骂。

“周大人怎么这么浮躁,八百两又不是你一个人出,两府十县,大户众多,昌平府缉盗司每年收到大户例银六千四百两,安阳府土地肥沃,且许多商贾都在那里办置了一部分家业,每年更是收例银八千两之巨。八百两白银,也就四万两白银的事情。别说你们两府分摊,鼓动大户出资,就你们单一的缉盗司也应该拿得出来的。”李胤焕越说,声音越是低沉:“既然想诚心诚意的合作,那就拿出点诚意让我看到。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么?”

二人先是一震,随即相互交还了一个眼神,确定了看来李胤焕说的是真的,他们的底子到底多大,人家摸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如今已经如此,要么选择妥协,要么就自己面对一窝蜂的麻烦。

“八百两黄金,我们回去会召集乡绅大户筹集,但你也要给我们一个准信,什么时候开始剿匪。”

多云转阴,阴转晴,用此来形容李胤焕的表情变化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两位回去筹划,五天之后,各自出五百人,至于他们是乡勇,民兵还是缉盗司官兵,我无所谓,带着四百两黄金来。事成之后,一千人如数奉还,剩下的四百两黄金,也一并交付与我即可。”

“行,告辞。”

第四十一章:拿钱消灾

“请……”

虽然不知道李胤焕要一千人作甚,但既然其表明了,时候一千人如数奉还,那就不必担心是拿去当炮灰的了,倒也借出无妨,或许可以看做是担心另一半黄金不支付,所以留人做抵押。

今天李胤焕很开心,一路看到人都是笑呵呵的,来到了肖才的院子,肖才见他那掩盖不住的欣喜,就知道,看来一切都顺风顺水。

“怎么样,还好吧。”

“一切皆如你所料。八百两黄金,一千兵源。我还是没有想通,你说那一千人事后如数奉还,那你要他们做什么?”

肖才看李胤焕那绞尽脑汁的样子,不禁觉得有趣,笑道:“大哥,做人别太聪明好不好。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出来?”

“难道是当人质?”

肖才双手一摊,笑道:“手段是有点赖,但的确管用。何况攻坚战,这场战斗双方人马破万是肯定的,如此庞大的一场战斗,后勤以及攻坚所需也是个很大的工程,如果当地招募的话会扰民,坏了咱们自己的名声,那倒不如借个一千人来做好后勤,岂不是更好?”

“万人?”

之前李胤焕只想着即将会发起一场很大的战斗,已经可以当做战役了,亲自指挥一支庞大的部队作战,想想很激动,但随后听到万人,这个概念,手心也不禁有点冒汗。现如今荆安府缉盗司全部人马三千多,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了,万人,什么概念?是缉盗司现有人马的三倍。双方交战在一起,那时候,纵有万夫不敌之勇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而肖才说了,肯定破万,那么就是还有可能参战人数会更多。

一贯用小阴谋取得胜利的李胤焕等人,这次将面临新的方式,攻坚战,比的是阳谋,阴谋固然厉害,但真的要打,那还得看在战场之上对战局的掌控能力。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李胤焕看肖才依旧那副泰山塴余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问道。然而肖才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掌张开,清晰的看到满是汗液。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在读领先辈们写下的兵书,也腹稿几何,但现实去做和在书上看完全是两回事,同样的排兵布阵,同样的敌人,不同的人领兵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这一战关乎名声士气,败不得啊。”

李胤焕也是忧心忡忡,但整个战役都需要肖才来做出统一战略,肖才的压力和重要性是很大的。

“老三,别想那么多了,如果我们在担心这些,那么这场战斗还未开始我们就已经输了,却是输给了自己。”

肖才领会到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示意其放心。

就在这刹那间,灵光一闪而过,而肖才却抓住了这缕灵光,笑道:“阴谋要用,阳谋也要用,阴阳相济才是好的计谋。”

“恩?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只见其故作神秘的捻了捻拇指,道:“切过来附耳倾听。”

“什么毛病,跟谁学的。”

……

次日午时,愿意参与此事的荆安府头面人物纷纷到临,当他们鱼贯而入的进入大门,绕过前堂来到议事厅时,此时的议事厅有了些小的变化。

议事厅中间摆着一座巨大的沙盘,而门楣上那块‘除暴安良’的牌匾早已撤掉,挂上的则是黑底鎏金大字‘群英荟萃’,大厅外的议事厅三字也被换成了粗狂霸气的‘讲武堂’三字。两边一副对子,上联:自古英雄曾几何?皆故往矣。下联:当世豪杰哪去处?且看此间。

看完这幅对联,有人自觉被称作当世豪杰,很是荣耀,也有人心中肺腑,小小荆安府缉盗司居然也敢自称当世豪杰。

一行二十多人,进入讲武堂,按序而坐,后进来的便是缉盗司内部的一些高层军官。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李胤焕与肖才方从后院进入了讲武堂。

随后肖才又叫进来一个书吏。汇总开始。

由左边往下一一报,然后再往右。

“在下南溪县张致恒,愿出家仆五百,白银一千两,助李将军一臂之力。”

“在下宁国钱庄四川总掌柜杨万楼,愿出白银一万两,箭矢五万支,助李将军一臂之力。”

“在下新泽县杨硕,愿出全部身家,家仆七百,粮草三千石,白银一千两,助李将军一臂之力。”

“在下义融县甄福,愿出白银两千两,家仆五百,助李将军一臂之力。”

下面有些是想张致恒他们一样的老牌势力,有些则是大型商会四川方面的领头羊,还有个别是荆安府著名的乡绅乡宦,荆安府九县知县,荆安府推官。如此一群人聚集一齐,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粮有粮。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李胤焕不得不咂舌,要不是趁着这节骨眼趁火打击,李胤焕都不知道这群家伙底子究竟多雄厚。

粗略的统计出,共凑集白银十万两,粮草一万石,牛车马车三百辆,箭矢十余万支,弓弩一千架,兵力六千众。加上李胤焕的人马已然破万。

简单的寒暄之后,李胤焕将下面交给了肖才。

肖才来到大沙盘前,众人纷纷起身靠拢过来。

“此战没有什么阴谋算计,要打的就是硬仗。诸位且看。”

肖才手中拿着一支小红旗插在沙堆上模拟的寨子边上,解析道:“这里,地段较为平坦,适合大军行进,也是靠近敌寨最为适合开战的地方,而一窝蜂重点防御的也是这一面,其他三面,有河有沟,有大山,虽然可以通过奇袭的手段攻入,但不适宜大军涌入,一旦小队成功突破,但大军不能及时破开正面的交锋,那么这边的小队就只有被剿灭的命运。”

说着,又在后面一座更高大的沙丘上插着一面小黄旗道:“这是敌寨背靠的高山,敌军一定再次布防,并且设立瞭望台,如果奇袭,只能迅速拿下这里,不然,就会暴露。我们在诸多方面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没有必要去冒险导致失去战机。毕竟我们是进攻放,长久消耗战势必会出意外。”

“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能正面强攻了呗?”

那位推官不屑的表情看着肖才,本以为会说出多么完美的计划,合着说来说去都是在放屁。

“呵呵,当然只有强攻,具体战略,待抵达目的地自然会告诉大家。现在和你们说这些的意思就是,从人手送到这里之后,所有的指挥权皆由我家指挥使大人把握。即包括生杀大权。”

在场的人,除了那些本就没他们鸟事的县令们,其他人皆皱眉头

第四十二章:车轮战

肖才当即收起了和气的脸色,严肃的说道:“指挥权不能统一,军纪得不到整治,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莫说一万人,就算十万又有何用?战争,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个人的失误不仅是害了自己一个人,甚至会害死所有人,若是不能接受,那么各位就请回吧。”

众人陷入了一阵沉寂之后,张致恒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立场:“我曾与李大人一起作战过,我相信指挥使大人的能力,算我一个。”

有人带了个头,其他人不管是愿不愿意,也都纷纷同意,毕竟已经有人表态了,要是现在有谁扭头走了,以后可就麻烦了,除非不在荆安府混了。作为荆安府的‘土皇帝’,李胤焕的位置那是相当稳,也相当的强势,想给他们找点事,那也是轻而易举。

“好,既然已经商定了下来,那么四天之后,军饷,粮草,兵马,弓矢,皆聚集于安平小镇。两天的磨合,六天之后,挥兵南下。”

人言可畏,之所以让人畏惧,那是因为你无法判断真假。

肖才只是让人放出风说缉盗司纠集大军欲剿灭一窝蜂。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近日荆安府各路人马大规模的调动,就更让人确定,一支庞大的队伍将在安平小镇会师。当这个消息传到孙宗科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大大的变味了,但结合近日的动向,他深信不疑:缉盗司收到朝廷指令,聚兵五万大军,要用脚踩平元山。

就在孙宗科一边加强山寨防御,一边到处找人想办法联系朝廷要员寻求招抚的时候。

荆安府安平小镇外已经将所有‘义军’集合完毕,正在训练之中。

李胤焕的训练方式,就是缉盗司人马日常训练的稍微加强版。原本就已经很残忍的训练方式又有了一番加强,连李胤焕刚开始都有点担心还没开战就已经死伤大半,但肖才却对他说:人的潜力很大,时间很短,必须要加强训练才能到时候不拖后腿。

而各方大佬们在看到自己的兵被这么的折磨,那是心头滴血,但嘴上不敢说。

昌平府秦指挥使就曾对李胤焕说:“你这是不把士兵当人看,这样的训练会死人的,到底不是自己的兵不心疼啊。”

然后,李胤焕就将自己的兵也给拉了进去跟着一块练,所有人全都闭嘴了,而如张致恒与杨硕这等血气阳刚的人,则在对比了兵源素质之后,不禁咂舌,难怪人家兵强马壮,这都是平时练出来的啊。

花了一天的时间训练士兵的身体,勉强能应付几天之内的血气,第二天上午就不停的操练阵列,只要有人掉链子就拎出来一顿鞭子。

而最后剩下的半天就是练杀人了。这些临时凑在一起的兵,有将近一半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到了战场,再见血,那可就晚了。

所以肖才收集了荆安府所有关押着的死刑犯,没到服刑期的全都被提前服刑,一个个大活人被绑在树桩上。

一批两百人,百步之外射箭,号令官一声令下有人射出,将挣扎着的死囚射成了刺猬,也有人手抖,射的太偏了。而还有那么些人,怯场,没敢放箭,那些人被拎出来之后,李胤焕问他们:“我下令放箭,你们在干嘛?”

“大……大人,那边可是大活人啊。”

“哦。”李胤焕那凌厉的目光盯的这些人大汗淋漓道:“那你知不知道军令如山倒,现在,这个时候,你是我的兵,我是你的将军,士兵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就算那里绑着的是你亲爹,也得给我放箭!”

“记……记住了。”

“那就好,记住了,下辈子再当兵,别犯同样的错误了。来人,斩!”

周指挥使一脸错愕:“真斩啊?”

李胤焕瞥了他一眼,笑道:“周大人,慈不掌兵,不知道么?违反军令者,没有理由宽恕。斩立决!”

“唰唰!”

李胤焕的亲兵毫不手软,抽出佩刀,就斩了下去,二十几颗大好人头齐声落地。

还未与敌交战,就先拿自己人开刀,这不是残忍,而是立威。

斩了这些特例之后,下面的训练也就容易多了。

次日,大军进行,浩浩汤汤。车马掀起阵阵尘土。

两天之后顺利抵达目的地,元山背面的小平原地段,开始伐木安营扎寨建造攻城车,云梯。大兴土木。

当众人问李胤焕下一步怎么做,肖才就说了一个字“等”。

当然不是在白等,每天肖才都会派出小分队在元山的小山脉里制造一些动静,而大军则天天在简易的营寨内擂鼓训练。

他们等的了,反倒是守方孙宗科等不了了,这些天散尽钱财贿赂官府,最终到是解决了招抚的问题,但要等朝廷正式派出受降官,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但此时缉盗司纠集大军就在门前,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

最近山寨不停的加厚加高,但其他三面的山脉中也时常传出些动静,孙宗科可不敢保证人家就只会从正面与他交锋,万一四面受敌,即便有高墙,但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情。

“朝廷受降官什么时候能来?”

“回大王,小的返回的时候,朝廷的受降部队已经出发,大概再过两天就会到。”

两天?现在对于孙宗科而言,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时间,两天在平时而言只是瞬间而逝,但此时此刻真当是度日如年。

“你去迎接朝廷使者,向其讨一封让缉盗司大军罢兵的书信,快!”

“小的这就去。”

与此同时,联军大营也得到了消息。

“朝廷派出招抚的使者已经从秭归上岸了,再有两天便能抵达这里。要让他真的成功招抚了一窝蜂,那还有咱什么事。”

杨硕怒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咱这么劳师动众的会师于此,就让这孙子躲了这一劫?”

“当然不能,所以我们是时候进攻了。近日看到他们面朝这里的守军有所收缩,应该是分配到了其他三面去了。咱们的疑兵之计已然起作用,乘此机会,不如抓紧攻城。”

秦指挥使也赞同肖才所说,将前两天和今天对面城楼上守备人马来比,近日将原来的四拨换勤变成了两拨对换,说明什么?这就说明对方的布防已经捉襟见肘。这些天他与周指挥使带来的一千人就一直在制造投石车和云梯等攻城器具,这天已然积累了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李胤焕爬上箭楼,瞭望了一眼敌寨,随后下令擂鼓出击。

一万余人犹如潮水涌出营寨,排兵布阵,整齐划一的朝城墙迈去。

离一窝蜂寨墙三百步,大军停止继续前行,随后数百架简易的投石车被推上阵前。

“攻!”

号令官一声令下,数百架投石车点火投掷,瞬间漫天火球朝着一窝蜂寨内飞去。

犹如流星雨一般,一波掷完紧接着又是一波,不间断,顿时寨内火光四起,惨叫声不绝从里面传出。而联军离城墙有三百步,已经超出了射成,面对投石车无情的轰炸,一窝蜂人等却毫无还手之力。

第四十三章:战罢

期间孙宗科曾组织过一支骑兵,打算撕裂缉盗司联军阵型从而打算冲出包围。

但他们刚以出城,列在追前排的士兵立即列队,举盾持长枪,将第一批百人的骑兵队伍刺成了马蜂窝。孙宗科立即下令撤回,而面临的便是投石车的继续轰炸,这让原本就已经人心惶惶的一窝蜂团伙,丧尽胆色,只顾抱头鼠窜。

“大哥,投石车损坏不少了,毛了。”

石大山说道。

随后,在所有人认为这是最佳的进攻时机的时候,李胤焕却鸣金收兵。

虽然有所不甘,但如今指挥大权在其手中,不服军令者,已经有了标榜。

“李大人,怎么不进攻,现在可是进攻的最佳时期啊。”

面对众人的质疑,李胤焕摇了摇头,道:“现在攻城,即便他们已经极大的打击了士气,但体力仍在我们的士兵全都没有过攻坚经验,这样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众人一听,所有道理,又问:“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轮番攻城,咱们人数占据优势,轮番进行攻城,不需要拼命,要的是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说着,李胤焕陡然起身,发出军令:“石大山听命!”

“属下在。”

“命你率兵两千,为第一队,进行袭扰性攻城,一个时辰后退下。”

“遵命!”

“马义听命!”

“属下在!”

“命你率兵两千,为第二队,进行袭扰性攻城,石大山下来之后,你率人顶上,一个时辰后退下。”

“领命!”

“…………”

石大山,马义,余丘。三队兵马轮番进行袭扰进攻,重要的倒不是攻城,而是保护好自己,尽量减少损伤,但同时也不能让敌军松懈。其余人马继续操练,并且练习各种攻坚战所需的训练。

就这样的袭扰战术持续了一天半,孙宗科及其属下便早已经精疲力尽,不得不将其他三面防守,共两千人全部抽调过来防守正北城墙,让疲惫不堪的其他人去三面防守。

但这已经到了第三天的清晨。换防而来的人也被耗的疲惫不堪,然而孙宗科期盼已久的招抚的官员已经离开安平小镇,若是快的话今天下午就会抵达。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下回来之后说过朝廷使者已经答应了派人送去罢兵文书,但为什么自己这些天依旧受到不间歇的进攻。

朝廷派出的招抚官员乃是南直隶礼部的一位员外郎,虽然南直隶的六部权力那是几近于无,但毕竟也还是正五品的官,同品级,文官是强势压制武职的,这位员外郎的书信,李胤焕收到了的话就必须的执行,不然朝中那些士族可就有的他受的了。

但是,如果没有收到呢?

肖才在听说招抚的官员抵达秭归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人马死死盯住了他们的动向,在这位朝廷使者派出人送书信的时候,还未进入荆安府就已经被‘飞了’。所以李胤焕对此事自然是‘完全不知情’。

“辛苦了三位及众弟兄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李胤焕阴险一笑。他将荆安府缉盗司的人马全都安排在了袭扰攻城的时候,如今统计下来死伤三十多人,其余多是疲惫欲死而已。

而接下来,真正要拼命的这四千多人全都是各方势力筹集的。这些天的强化训练,使得他们也用了点军队的气息,李胤焕也可以放心的去用,最重要的是,死伤最为惨重的攻坚决战将不必派出自己的弟兄上阵。不管其他人是看得出还是看不出,都没有什么话可说,毕竟你不能把这六千身心疲惫的部队拉上战场吧。

又是一波攻城,守城的一窝蜂之众,都已经僵化了的随手射两阵无力的箭矢,然后开始拿刀对着空中随意的挥舞。

直到守城的头目发现这波攻城的人各个精神抖擞,而且数量比之前多了一倍,攻势也变得不一样的猛烈,还动用了床弩,撞门锥。

只要脑子还没烧掉,他就应该明白,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快醒醒,这次是来真的!滚木,放箭!”

他这一声瞬间唤醒了还迷迷糊糊中的一窝蜂匪众,反应过来的人立即拿起长枪将正在云梯上攀爬的士兵刺下去,与此同时,也动员其他人开始搬滚木上城楼,一面也火速去同知孙宗科,调集其他兵力前来协助防御。

虽然守备的一窝蜂匪众已经十分疲惫,但因为占据着防守的优势,尤其是当火油滚石搬来之后,攻城的部队死伤率迅速上升,而此时孙宗科也才发觉其他三面似乎根本没有人,顿时心生懊恼,将两千稍是作了休整的人马调动一千前去回防北墙。

随着北墙得到了支援,外加攻城部队缺乏攻坚技巧,原本已经占据的一些城墙阵脚转眼便失去了。

李胤焕早就要亲自冲上去攻城,但却被肖才制止,名曰:主将当坐镇后方指挥。

但如今伴随着伤亡的加大化,一个时辰的攻坚已经死伤超过一千,在这样下去,不到半个时辰,攻城部队便会崩溃。

如今已经有很多攻城的士兵开始往后退缩。

李胤焕将肖才的劝住撇到一边,撩起霸王枪,走到阵前,顺手斩杀几名后退的士兵,大吼道:“临阵脱逃者,斩!我的亲兵开始督战!”

李胤焕的亲兵一字排开,长刀抽出,做好随时斩杀后退之人,

“第一个攻上城墙赏钞二十贯,斩杀敌军头目赏白银二十两,斩杀敌酋赏白银一百两!”

说完,大步流星,持枪冲杀上去。

杨硕被李胤焕的气势所带动,骂了声娘随即也端起大刀,带着侍卫冲杀了过去,随后张致恒加入了战斗之中,铁虎,马忠,马孝,紧随李胤焕之后。

军令和悬赏令全都下达,后退一定会死,往上冲不一定死,而且还有赏钱。原本有所下降的士气立即回升,并且达到一个新的爆发点。一个个嗷嗷吼叫这冲向城墙。

李胤焕长枪挥舞,血肉横飞,一窝蜂匪众何曾见过这等勇猛之人,有些从李胤焕的长枪底下险险捡回一条命的人哪还管得了什么防守城墙,连滚带爬的朝城下逃跑。

孙宗科出了他的‘大王府’就看到满眼溃逃的手下。当即也学着李胤焕那样杀人立威,重金利诱。但却于事无补,该跑的还是跑了。

李胤焕几人率先登上的城墙,虽然四周环绕的全是敌军,但他们却犹如狼入羊群,一般肆意杀戮,兵器挥舞的滴水不进,将城墙打出一片真空地带,后续人马陆续登上城墙,与守备的匪众厮杀城一团。

第四十四章:名利双收

与此同时,由于没有了来自上面的威胁,攻城锤顺利撞开寨门,还未登上城墙的士兵立即朝着寨中涌入,与守在门后的匪众发生了巷战,前面死了后面顶上。

不得不说的是孙宗科并不是那种一味自大的人,在练兵这一方面很有一套,原来的一群乌合之众在他的训练下能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还能保持基本的作战阵型,已经是十分难得。

城楼失守,城门也相继失守。

一窝蜂匪众被迫收缩兵力遁入街道,以巷战相迎。

最重要的北墙已经失守,其他三面,自然没有必要再防守。孙宗科收缩了所有兵力,约两千余人开始边打边退。试图从东门退出,进入深山。

此时的战事已成定局,无论是士气,体力还是数量方面,己方已经占尽优势,若是让他们成功从东门撤出,那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李胤焕亲自带头,领着自己的百十名亲军组成重骑兵小队,从其他路绕到东门,然后从敌军背后开始预跑,提升速度,到达敌军背后时,已经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将这支早已疲惫欲死的两千人的阵型彻底来了个大切割冲散开来。

联军把握时机,一鼓作气强势冲杀,一窝蜂匪众阵型立即崩溃,多数人开始向四周逃散。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收割,孙宗科等重要头目被活捉。

这一战至此彻底告捷。

论评这一场战役,联军方牺牲七百六十人,重伤三百八十二人,轻伤六百人。一窝蜂方面,死亡两千一百四十人,重伤五百三十人,轻伤不计其数。俘获一窝蜂首领‘元山大王’孙宗科,及其重要头目十余人,俘虏一窝蜂匪寇两千四百人。

抄收方面就是荆安府缉盗司一家的事情了,其他势力都没有油水可分,这是事先说好了的,但打完了仗,自然要兑现赏赐,这也让之前卖命的人高兴了一番。

铁虎带人收刮了整个一窝蜂的所有财库,总价值共才一万四千两白银,到是其储存的兵器马屁甲胄的价值都是财库的五倍不止,询问才得知,为了寻求朝廷招抚,孙宗科散尽了珍宝金银,却没想到没能等到朝廷的招抚,到招来了缉盗司的讨伐。

而李胤焕发现,这一窝蜂和其他匪寇的营寨十分不一样,于其说这里是一座土匪寨子,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如朝廷卫所一样的城镇,这里也有小商店小菜市场,还有居民,想必都是这些匪众的家人之类,只不过之前的那持续了半天的投石车的狂轰滥炸,这里早已残垣断壁坡峦不堪,老老少少尸体遗留一地,甚至给了李胤焕一种攻占了敌国城池的错觉。

外面的人在清理战场,而李胤焕则鸠占鹊巢,钻进了孙宗科的‘大王府’花园,在此,面见了这座院子的前任主人。

“给他松绑,就出去吧。”

这座花园比较小,或许这里力南门近,所以投石车对这边的破坏有限,仅有一两颗落入了这个院子里。

李胤焕给他沏了杯茶,并示意其随意坐。

“我早就听说了荆安府缉盗司指挥使李胤焕的大名,当时我可不信你真的有那么神,不过今天我算是见识了。能这么快的崛起,必然不是只靠运气能行的。”

李胤焕笑道:“孙先生妙赞了。能够将一群乌合之众拢在一起,训练的这么出色,很是难得。虽然对外你自称是匪,也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我见你并非以木做寨墙,而是选用石头堆砌,这寨中有市集,有民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副城镇的气氛。实在是难以将这里称作匪窝啊。”

孙宗科解释道:“我纠集的这些人,虽有一部分是常年经营匪类勾当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的,但更多的人却是收到贵族,乡绅,士族的盘剥,失去土地家园的可怜人。我本就是穷苦出生,没有良田,能提供给他们的,只有一份凝聚力。在这里给他们创建一个,没有欺压,没有剥削,没有凌辱的生活环境,即便没有了田,即便是干打劫的勾当,但也是靠着他们自己双手得来的。他们没有对不起谁,我们只抢商队和有钱人,这一点,李大人也应该知道。”

对此,李胤焕不做声的点了点头。

“我听说孙先生是秀才出生,为什么放弃大好前程不要,却要背上骂名,当土匪呢?”

孙宗科面对这个问题时,陷入了沉寂。

短暂之后,孙宗科反问道:“李大人认为,贵族领主和土匪哪个最不是东西?”

李胤焕哑然,而后笑道:“都不是东西。”

“那么百姓是恨土匪多一些?还是恨贵族老爷们多一些?”

“额,应该是恨土匪多一些吧。”

“恩,知道为什么吗”

李胤焕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孙宗科轻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土匪再狠也得在条件可许的情况下作恶,且是有局限的,也是有定期的。但贵族们没有,他们背后是一片庞大的势力错综复杂,得罪了土匪,死全家,得罪了地方贵族领主,那是要连坐的,而且翻不了案。所以说,百姓恨土匪,因为土匪恶。但却对贵族们恨不起来,因为他们怕,那是深入骨子里的那种对贵族们的畏惧。”

讲完了,孙宗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弹了弹衣袖,道:“好啦,茶喝完了,话也说完了,我也该上路了。”

从一开始看到眉头紧锁的元山大王,到现在的孙先生。反倒是面对死亡的时候,这个表现的十分轻松。;李胤焕对他说道:“其实呢,如果你不是土匪的话,或许我会聘请你当我的幕僚。”

“如果不是土匪,你也就不会认得我了。”孙宗科顿了顿,神情凝重的对李胤焕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必须死的,我知道,你我之间并无交清,但对你有好处,也算是了解了我一桩心愿,我希望李大人能够答应。”

心愿?孙宗科没有家室,既然知道自己必死,那么心愿又是什么?

李胤焕心领神会,对他点了点头。

孙宗科抖了抖衣袖,朝李胤焕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然后转身走出了院子,奔赴刑场。

他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无可厚非,李胤焕现在手里捏着那两千多俘虏,除此之外,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和心愿?

孙宗科刚走,肖才从花园的厢房里走了出来,手在李胤焕肩头拍了拍,对他说:“大哥不必惋惜了。世界就是这样,这孙宗科是个人才,只可惜他生错了时代。”

“恩。一会儿找个厚实点的棺材给他葬了吧,就葬在这个他一手创造的‘小城’里。”

就在此战告捷之后不久,朝廷派来招抚的使者姗姗来迟。

“走吧,去迎接这位南直隶的礼部员外郎。”

第四十五章:属于自己的精锐

南直隶礼部员外郎赶来之时正巧碰上李胤焕众人收拾残局,当场发威指责李胤焕等部无视朝廷指令,擅自做主,欲上书弹劾。对此,李胤焕嗤之以鼻,根本不鸟他,便将这次会面交予肖才处理。

面对怒气冲冲的员外郎大人,肖才没有多做辩解,虚心承受,最终给予这位员外郎大人五百两来往路上所需的‘盘缠’,并邀请一行人来到安平小镇小住两天,正好安排两位龙子凤孙与其一道前往南直隶。

所有人都知道,南直隶是个清水衙门。有名无实,一般去南直隶为官的,尤其是南直隶六部官员,基本都是得罪了人,或者没有背景的才会去,每年只靠那点俸禄能够什么?

肖才给了他五百两‘盘缠’,那一脸死了亲爹一样的脸色顿时犹如菊花绽放一般,并表示要将这里的事情如一上报朝廷。但这次不是弹劾,而是表功,上报荆安府在缉盗司的维护下一片太平,匪寇绝迹。并指出此战之大捷,境内百姓无不欢欣鼓舞。且伸出援手搭救皇族子弟,亦是对朝廷的忠心不二的表现。

“哼,这群执笔以刀打的家伙,嘴皮子能力果然非凡,之前还听他说的十恶不赦,现在却变成了盖世奇功。”

对南直隶礼部员外郎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李胤焕一脸鄙夷,但却不能在他面前表示出来。对此,肖才乐呵的笑道:“这群尸位素餐的家伙就是这样,要说那些世家士族是废物的话,那他们这些底层考上来当官的就是窝囊废,又窝囊,又废物。”

至此时,小皇子以及郡主同这位员外郎离开安平小镇已经两天了。

这次荡平一窝蜂缴获的东西尽数荆安府缉盗司所有。但却收获极少。李胤焕当初答应孙宗科的要求也已经达到。俘虏的那些人当中,挑出了三百多名身体素质绝对靠得住的吸纳入缉盗司的队伍中,其余众人一概遣散,再呵斥若再为非作歹的话便重处之后便放了。

两天来完成了所有的后续事情。统计了一下整体荆安府收入与付出。

粮草无论是缴获,敲诈盟友等这些,再加上原本库存,如今荆安府屯粮五万石,足够现如今缉盗司成员吃两年,一石弓五千张,箭矢十万支,良马四千匹,重装盔甲四千副,特制长枪五千杆,朴刀(斩马刀类)四千二百柄,窄钢刀三千五百柄,缉盗司钱库折银:七百三十六万两白银。

其余皆不算什么,而最后一条,七百三十六万两白银,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量。要知道,朝廷一年总收入折银才六百多万两白银,而荆安府缉盗司却囤积如此之庞大的资金,可比朝廷一年的总收入还要高出许多。如果按照李胤焕等人之初的算法,一个铜子儿可以买俩白面馒头,七百三十六万两就是七十亿三千六百万个铜子儿,换成白面馒头就有一百四十亿七千二百万个。堆成一座大山都够了,吃的话得多少人吃多少年啊。

当然,现在钱是多,但却并不代表着没地儿花,恰恰相反,肖才对这个数字还到不满意,因为这是这两年攒下来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继续,而现如今三千五百人的队伍,光是每年的饷银就要十万两,因为荆安府缉盗司的待遇高,平日开销也大,更何况,原本李胤焕与肖才都认为很遥远的一件事情却被提前了,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时间了。

“这是这两个月我们散布出去的眼线收集回来的信息。”

肖才将一份文书丢到李胤焕面前。李胤焕打开粗略一看,其他的内容也就是很平常的各地官员调动,而最后一方面内容却显得极为重要:北朝与中原晋商徽商的交易在这两日提高了三倍多,交易最多的便是铁矿石,粮食以及大量布匹。

“北朝想动手?”

肖才没有解释,又拿出一份文书丢过去道:“这是一个月前的文书,之前我还没怎么注意,前段时间刚刚发现有点不对劲。”

李胤焕接过来打开一看,眉头紧锁,其内容是:甘陕回乱,乱军两万之众,甘陕总督不敌,向朝廷求援,贵族拒绝出兵支援,朝廷调动北防官兵五万前去镇压。

不等李胤焕有所疑问,肖才把最后一份也给了他。这封内容让人匪夷所思:甘陕平叛大捷,叛军龟缩武定城,兵部下令不得强攻,围困叛军。

把这些事情往脑子里一转,李胤焕顿时脸上浮现一阵阴霾:“这群该死的混蛋,他们这是要亡了朝廷。”

对此,肖才也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哎,他们这些世家根本不会管什么朝廷百姓的,无论谁来当皇帝,都得看他们的脸色。如今兵部正是被晋地世家大族所把持,北朝高价且大量与其交易,他们自然不会就此放过这次机会。而且很有可能直接性的收取了北朝的贿赂。”

“辽人此次是准备充足,而被兵部牵制了五万边军,恐怕长城是守不住了。”

李胤焕闭眼沉思了片刻,起身一把将肖才往外拽:“跟我来。”

带着肖才走到骑兵训练的校场,肖才眼前焕然一新。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浑身上下皆被铁甲包裹,只留一双眼睛在外,而马的身上也披着链甲,马腿密布裹着片甲,整个骑士连人带马跑动的时候犹如地震一般轰隆隆的巨响,地上溅起一片烟尘。与以前所见的重装骑士不同,这支骑兵穿的铠甲是浑然一体的钢甲,一般刀剑根本砍不开,怕是三石强弓才能射穿。

“大哥,这……怎么?”

见肖才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李胤焕笑道:“在你和我说以后或许要北上发展的时候我就考虑过如何对付北国那来去如风的骑射的弓骑兵了。我与几家技术高超的铁匠铺商议过,立好模具专门打造这种重型装甲。辽人的弓骑兵之所以厉害就是你进不了他身,他却可以远程袭扰你耗死你。”

说着李胤焕招来一名重装骑兵过来,指着他对肖才介绍道:“你看,骑士与马匹皆由装甲包裹,辽人的复合弓骑射袭扰,威力就变得很小,根本射不穿这等重甲。而辽人的马虽然耐力极好,但皆腿短负重差。之前我们购买了两千匹南方的马,当轻骑自然奔跑如风,但却并不适合拖着重装奔驰,所以在半个月前,我便花了重金从商贩那里购了一千匹这种西凉马,腿长跑得快,负重也是所有马匹中最好的,用来配备重装骑兵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第四十六章:北有女娃任统帅

相比两年前的肖才,如今的肖才见多识广,打量了一番这种马,便看的明白:“这是大宛马!”

“是啊,是大宛马,一匹八百两。”

肖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勤内政一向由他主持,八百两,一千匹,难怪他最近汇总但老是投不上帐,原来消失的一百多万两白银有八十万花在了这里。“那还有四十万两哪去了?”

李胤焕尴尬一笑,心想肖才果然帐算的清清楚楚:“还有四十万两用来定制了一千套这种重甲和马匹的重甲。”

“你的意思是说重甲每一套要三百多两,而剩下的全都用来打造这种刀了?”

肖才看到了这些骑兵用的武器也大为不同,全长五尺,有三尺都是刀刃,刀身细长类似斩马刀,却要大许多,刀背也是开刃的,且有倒刺,这种武器无论是刺还是劈砍,其伤害都十分恐怖,而且通体看起来都是精钢打造,其结实度可想而知。

“钱花了,效果怎么样?”

“呵呵,我倒觉得挺划算。”

说着,李胤焕对着那十几人摆了个手势。几人立马列阵呈锥子形状开始进击,十米缓慢走动,三十米加快马匹步伐,一百米开始奔跑,两百米之后达到正常冲锋速度,此时地面便开始频繁的震动起来。冲到三百米那里一根根木桩的时候,骑士们突然大幅度挥刀。

伴随巨大的冲击力配上骑士自身的力道和刀刃的锋利,直接一刀将那一根根大腿粗的木桩一刀削成两节,势头依旧不减,来到前面竖立摆放成一片的大沙袋。当十几名骑士冲来之时直接将那一片沙袋给冲飞了出去,且他们手中的长刀又如长枪一般像是串糖葫芦一样串起好几个沙袋,然后手一挥将串起来的沙袋切成了两半。

看到这里,肖才不禁心想,如果在他们面前的不是这些死物,而是那些身穿竹片链甲的普通士兵,又会是如何?如此强悍的冲击力,一千人同时冲锋恐怕能瞬间将同等的一千人冲垮并且踩成肉泥吧。

“辽人的马耐力强,和他们玩不起消耗战,那么就速战速决,即便这些大宛马托着数百斤重的东西,但速度已然比辽人的马快得多了。无需与他们消耗,只需要一次性冲锋碾压就行。”

肖才也点头同意李胤焕的观念。大宛马爆发力强,跑的快,负重大,却是深受很多高层将领的青睐,但也由于其价格贵,且饲养的成本比较高,所以并不能在军队中普及。想李胤焕这种购买一千匹大宛马组织重骑兵纯属烧钱的行为。

李胤焕拍了拍肖才的肩膀道:“好啦,其他的我都准备好了。接下来选取这重骑兵营队伍人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一会儿还要去铁匠铺看看他们另一半装甲有没有打造好。”

“哦对了,老三,你书读得多,你给想想,咱这个营建起来,叫什么名字比较霸气一点?”

“霸气?”肖才笑了笑,思考了一会儿便脱口而出:“势若猛虎,迅如捷豹,就叫虎豹骑,如何?”

“虎豹骑,恩,够凶猛霸气。哈哈哈哈。”

荆安府缉盗司不再显得那么的平静,最近将以前那艰难的训练又略微上升了一些难度,且将每天两个时辰的训练提到了每天五个时辰。

所有人都知道荆安府缉盗司底子雄厚,库存着大量的武器,人马众多,粮草堆积如山。但近些日子荆安府缉盗司却大规模的购买粮草,来者不拒,且征召了荆安府内所有数得上的铁匠和木匠大造箭矢床弩等军用器具,同时还收购马车牛车,帐篷以及野外军需品等等。另外以三千五百人的队伍却发出征召令,年饷从每年二十两升至每年二十二两。

所有人都在怀疑荆安府缉盗司会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且很有可能和谁打仗。但系数了一下,整个四川省,能让荆安府缉盗司如此看中的,只有南部的一些少数大部落和四川守卫都督府。前者和缉盗司秋毫不犯,没有理由兵戎相见,后者则是朝廷兵马,除非他李胤焕想造反。

但随后的三天,所有人都明白了荆安府缉盗司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了。

北朝,辽国。以突厥皇族为首,契丹,回纥等北方大族共出兵四十万大军,分别进攻居庸关,函谷关,雁门关。其中雁门关由北朝契丹大将耶律速齐主导,攻打函谷关的是北朝突厥大将阿史那跛也主导,而主要大军,统帅着二十万大军攻打居庸关的却是北朝突厥辅政王颉利毕之女盛阳郡主颉利赫琪。

而被抽调走平叛的所有镇北官兵之中,居庸关抽调的独占三万人,原本镇守居庸关区域的七万人如今却只有四万人,面对二十万大军的猛扑,他们能撑得住么?

之所以李胤焕得知的消息那么,那还是归功于肖才这两年慢慢往外扩散的情报网的功劳,在北方战事刚展开两天后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邵武帝的前五位皇帝丢了长城,被辽国占领,在邵武帝登基后迅速收回,长城已经拱卫了十多年未曾被破。但这次敌人来势汹汹,对于北朝常编军不足六十万来说,直接发兵四十万,可谓是全力一搏,但就这全力一搏的主力军却是以女子所领,这让所有人都倍感惊讶。

李胤焕刚听说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耶律速齐,阿史那跛也这两位北朝上将军名气极大,他当然听说过。但这辅政王颉利毕之女盛阳郡主颉利赫琪又是哪位?北朝辅政王颉利毕今年也就五十多岁,他的大儿子二儿子也就一个三十多一个不到三十岁,如此来看这个盛阳郡主最多也就二十多岁,北辽皇帝颉利丰怎么会让二十几岁的小丫头当主力统帅?

很快,肖才收集来的讯息就充分的解释了这个问题。

盛阳郡主颉利赫琪是颉利毕最小的小女儿,今年刚二十岁,到是和李胤焕一样大,但颉利赫琪的名气可不小,据说其十二岁便能熟背兵法排兵布阵,十六岁陪同父亲征服了安东高句丽,十八岁独自领兵征服了拓跋十六部,去年领兵平定鲜卑九部的叛乱,就在一个月前,刚刚结束了维持半年对新罗的讨伐,并且与百济交战中。

而北朝准备大举进攻南朝大夏,想来想去便将颉利赫琪调回担任南下的主力军,亦是整个南征军的统帅。根据之前其战事来看,确实具备很强的指挥大军团作战的能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朝邵武帝也不敢小视,立即严令,甘陕总督自行处理龟缩在武定的叛军,令平叛的五万大军立即回援,并且将拱卫帝都的十万十二京营的部队调出一半支援前线,同时派出南朝赫赫有名的老将赵武成老将军担任前线指挥。

第四十七章:南有潜龙盘四川

肖才给李胤焕的结论就是,长城必失守。给出的解释是:朝廷在北方拥有军队近二十万,但却四处分散九大关以雁门关驻军最多,多达八万,因为一直以来北朝都以从雁门关进入中原腹地为准,其次才是居庸关,是因为居庸关离现在的京城太近,驻军七万,其他关隘人实在是太少,而如今居庸关的守备还被调走了三万人。虽然有雄伟的长城,但四万对上二十万输也是迟早的事。从甘陕到居庸关,五万大军少说也要半大个月到一个月,京营的是挺近,,但就算急行军也得十天左右。到了那里,也差不多弥补一些守备军的损失,战力提升的并不高。

而如今唯一能打破这种危局的,只有那些距离边关近的贵族们,拿出自己的私军帮助朝廷顶住,然后再等待从全国各地集结的地方军到来。

然而,本朝的邵武帝和贵族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达了一个零节点,贵族们没趁火打劫自立为王都已经不错的了,还真别指望他们出兵。

“预备!”

“起步!”

“预热!”

“跑起!”

“冲锋!”

“杀!”

安平小镇十里远的地方,李胤焕带着所有人马在此训练,主要开始训的是阵型作战。在这之前,李胤焕一直都注重的是士兵的个体素质。但自从上次剿灭一窝蜂的时候他才看明白,团战是多么重要,之前是参加战斗的人数少,可以不用考虑阵型与配合作战,但大规模作战时,个体战力就显得十分脆弱。

由肖才指定,李胤焕监督,从今天开始便需要磨合部队之间的配合性了。

“喂,你听说了么,北方的夷狄又要打进来了。据说咱们那位缉盗司的李大人要带兵北伐啊。”

“不是吧,好日子过够了么?皇帝也没叫他去啊,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过,打仗跟打土匪不一样啊,那打仗是人成堆成堆的死啊,一场仗下来那死人能堆成山啊。”

“啊!那可不行,我家小二还在缉盗司当兵呢,不成,我得让他回来。”

伴随着战争的气息席卷着皇朝各地,人心恐慌,蜚语飘渺。前线还未开战,内地就已经乱成了一团。中原人,永远是这样,一旦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便对战争无所抵抗。这才仅仅十几年而已。

这些流言蜚语扰乱了人心,给缉盗司的征兵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整整半个月过去了,从各地招募过来的壮丁才不到一百多人,而因为战争的恐吓,被家里人带走的或是自行离去的却已经多达两百多人。部队人数不增反减。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对此,李胤焕也没辙,他是缉盗司,并不属于朝廷正编,所以没有强征的权力,那自然也没有强行留住手下的资格。在缉盗司的基本都是把这当做一种职业,而并非一种义务。所以缉盗司的待遇比正规军要好,比正规军自由,但却没有正规军那么名正言顺。

当然,李胤焕自信自己训练的这些士兵在任何方面都不弱于那些正规编制的军队,但缉盗司的标签永远都是:地方乡勇,皇家私兵,再难听点的就是挂牌土匪,军队商人。征兵,征饷,战时独掌皆与之无缘。

“不过,我们的劣势在,优势同样也在。”肖才脑筋一转,立马就想到了己身的利场所在。

“正规军待遇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战力暂且不提。但我们的优势就在于,我们是属于皇帝的私兵,并不属于朝廷管辖。对外战争爆发,朝廷军队首当其冲,其次贵族也得资助军队粮草等,地方大族也得鼎力相持。唯独我们缉盗司这一系。战时条例是太祖皇帝设立的额,而缉盗司则是本朝天子首创,并不包含其内。若无天子手谕,我等自然无需奉召北伐。”

李胤焕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关键是咱得北上,你这话说出去,当然会减少兵员流失,但那就意味着咱不能北上了,除非言而无信。这对日后的士气影响更大。”

“大哥你先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

说着肖才得意的找他炸了眨眼,接着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么,北朝此次既然能发动如此大规模的进攻,要么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搏一搏,要么就是把握十足。从各方面来看,北朝无论是皇室还是朝廷,都还没有到那种即将油尽灯枯的地步。即便是有,那么其他部族也不可能奉旨。既然纠集了北朝各大族组成的这支军队,那么足以证明,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打入中原。”

“所以正如我之前所说,如今长城抵御正常规模侵袭是足够了,但如此庞大的部队碾压过来,只凭那点守军是守不住的。并且北朝的信心很有可能就来自那位丫头统帅身上。”

“既然长城一旦失守,无论从无论是居庸关还是函谷关或雁门关。攻入其一门,后面就是一马平川,或是直插中原腹地,或是直击京城,都变得易如反掌。”

“我没有见过那位北朝统帅,可以说对她的领兵习惯一无所知。但依我能理解的,如果攻破长城,她会有三种选择:其一,入关取并州,再图冀州,取得并州则可进可退,一旦拿下冀州便一马平川,随后一路南下再取豫州,再依次拿下兖州,青州,徐州,荆州,益州,扬州将京城搁置余外,交州,凉州一旦再入敌手,大夏自然而亡。”

“这条路历时太长,但确是最有办法彻底覆灭大夏的方针。其二,入关直取燕地京城,将朝廷中枢打散,天下四方必定会自保自立,遂而逐个击破,这条是最快的方法让大夏灭亡的方法,但如果权力被地方割据把持住的话,那么征服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其三,据长城不退,占据中原内地各运河粮道要口,或是占据两河富庶之地,耗空朝廷的脂膏,之后再致命一击……”

“停停停!现在没让你分析大势所向,你岔题了。”

“没跑偏。这样给你分析完之后,就是我们的抉择了。如果是第一种,那么我们可能会很晚才会得到皇帝的命令。快则三五年,慢的话,等咱四五十岁的时候差不对了吧。而第三种的话则根本不会用上我们,那些贵族和地方士族就已经主动请缨了。对我们最有利的就是第二种,北朝入关直击京城。京城十二营如今被调走大半,如果长城失守,京城必然也支撑不住。而京城,故为幽州之地,现今为北直隶,与南直隶同为皇室私有,所以并没有那种大贵族与世家在那里的基业,所以即便京城沦陷,那些士族与贵族也不会鼎力相助。皇帝陛下应该心里明白。所以当京城被围之际,邵武大帝必然发布秦王诏书。那时我们自然名正言顺领兵北上勤王。”

肖才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大家并不知道北朝究竟作何打算,但如今一件事情摆在眼前,如果想要稳住人心,征兵,且不耽误北伐,出面安抚是小事,最重要的就是在赌了。赌北朝能入关,直取京城,不然其他都是白扯。正规编制军还得有兵部调令才能调动呢,他缉盗司不奉召越境那可就整的要依谋反处置了。

第四十八章:鸿鹄之志

十几年前,大夏王朝还是以黄河为边,地域北朝,如今长城以内,九边九镇已在手中,却无力把持。短短半月,九镇中为首的三镇大同,蓟县,宣府,中大同沦陷,正如肖才所说,大同所领等军镇及关隘沦陷之后,一马平川,直击晋地及冀州河北平原。

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率先攻破的却不是攻打雁门关的耶律速齐,而是本该攻打函谷关的阿史那跛也却突然出现在大同,耶律速齐一边攻势不减,一边调出大量部队增员阿史那跛也,本已四处分兵支援了的大同顿在短短的两天便被攻陷。

而作为主力部队的颉利赫琪却一直都没有决战的样子,只是一直在骚扰式的进攻,让居庸关根本不敢分兵出去支援他处。

被封在三晋之地,以晋王,雍王为首的地方贵族首当其冲,山西河北两地的大族之多,纷纷上书请命,出兵剿贼。而关陇集团和南方士族则极力反对。战时条例,当然,是极大的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一时间,分成了战与谈两派。

消息很快传到了远在四川的李胤焕案板上。

李胤焕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痛恨这些士族,贵族们至少是军伍世家,异族入侵无论愿不愿意,都会多多少少增援朝廷,因为他们家之所以是贵族,那是因为这个朝廷封的,换了人当皇帝他们就不是贵族了。然而士族门阀却不同。百年的皇朝,千年的世家,一支庞大的士族不如叫做氏族,甚至独具一个省。他们是以家族的形式通过婚姻和繁衍慢慢形成的一套关系网,十分庞大,除非哪个皇朝说占领这个地方,只要土地不要人,那倒可以屠杀掉所有人,凡事想要长久占据中原的一片地方,就只能向这些门阀妥协。

所以,在他们的眼中,皇朝更替不是什么大事,最重的是家族利益。

“老三,依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肖才笑道:“现在不急,等皇帝的旨意,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把益州四川这部分给收拾好。。”

李胤焕苦笑道:“如果按照你之前的说法的话,恐怕我们等不到皇帝的旨意了,他们选择了第一种方法。”

“那也不一定啊。”肖才指了指沙盘上颉利赫琪的部队旗帜说:“她才是主力军。你没发现吗?入关的只有阿史那跛也率领的十万人马,耶律速齐则是分兵两拨,翼博据守雁门关与大同,另一拨沿着长城线袭扰,不作大规模斗争。而颉利赫琪的二十万大军却依旧不发动大规模进攻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李胤焕也疑惑这个问题,颉利赫琪的二十万大军虽说攻打居庸关有些难度,但也仅仅是有些难度而已,若是持续猛攻,十天之内,居庸关便无力再以支撑。

“因为她想把仗打的彻底,想把伤亡降到最低。阿史那跛也的大军看似入关攻城拔寨,但却并不作就留,承袭了游牧民族的特性,抢完就走。目的就是吸引朝廷内地兵力去围剿他,他再以机动性牵着朝廷军队走。耶律速齐的任务则是保障阿史那跛也的后路,同时袭扰伏击赶往居庸关支援的军队。”

肖才远望着北方,笑道:“这丫头很歹毒啊,知道硬碰硬会吃亏,她就想出了这法子。朝廷就算是看破了也无可奈何啊,还是得要被她牵着走啊。”

这么一解释,李胤焕就全懂了。颉利赫琪是充分的利用了中原人内部勾心斗角的习性来策划了这一系列计策。“那你让我先让我收拾好四川什么意思?”

“并非整个四川,也不是整个益州,如果安郡划分的话,就是巴郡和蜀郡两地。我们要逐步加强对巴蜀的控制,把其他的势力潜移默化的给压下去。如果朝廷不敌辽国,我们还有退路可走,只要守住荆州,出入中原易如反掌,当年刘邦就是依据此法才能与项羽抗衡。”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失败,也可以割据称王?”

“恩,是这个意思。四川现如今有一个蜀王,三个郡王,还有七八个其他大大小小的勋贵。相比较其他地方而言很少,而且很软。到是好处理。而且基本也没什么大世家。最难的就是那些个土民,巴蜀一地,有近一半皆是土民,土民有他们的首领土司。很难归顺,但想要久驻此地,就必须要先解决这个大后方问题。”

李胤焕给他翻了翻白眼,肖才讲的这些,他是听进去了,然而对现在的形式而言,就是屁话,因为就算他们看那些土著不爽快,那也只是看着不爽快而已,毕竟打不过人家。

“所以,我们首先就是先安抚一下那些乡绅地头蛇什么的,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总之,只要让他们站到咱们这边就行了。这些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势力收买起来很容易,代价很低廉,当汇聚到一起的时候,他们的威力就相当于民意。”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开。

石大山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书信,递给李胤焕道:“大哥,最新的消息,说是出大事了。”

李胤焕立马拆了信封打开一看,上面的四个字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京师告急。

“八月二十三,宣府失守,边军十万,死伤过半,退守京师,颉利赫琪率二十万大军入关,京师告急!”

今天是八月二十五,这是两天前发生的是事情了,如果颉利赫琪势头正当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京师附近。

李胤焕将书信递给了肖才阅览。自己则叹息不已:“这颉利赫琪果然不简单,十万大军固守居庸关与宣府,居然一个月都没守得住。”

肖才也是惊叹:“而且据信里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其部队并没有太大损失。可比咱们想象的更难对付啊!”

其实他们的考虑完全是多余的,就目前来看,他们连和颉利赫琪掰腕子的资格都没有。或许以后会,但不是现在。

“我们的计划应该是接上了,不日,朝廷应该就会昭告天下北上勤王了。”

在这个时候,李胤焕他们同其他多数人一样都是烦躁和忧虑,但不同的是,其他人担心的是要出兵勤王啦,要耗家底子了。而李胤焕他们确是烦躁,燥的是什么时候勤王诏书才能到这里,忧虑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准备算不算充分。

在这段时间,荆安府缉盗司全员涌动,购粮草,招车马,铸刀剑。与其他势力的态度和气象截然相反。所有人的第一想法就是:李胤焕他疯了。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第四十九章:官匪

不过,李胤焕除了这些战前动员之外,还干了两件令人发指的事情,被人看着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乘火打劫。其一是对原巴郡,蜀郡之地的所有乡绅土豪施加压迫,要么白字黑字宣布依附荆安府缉盗司势力,要么家破人亡。放在往日,地方官兵扰民就要上报朝廷,由兵部吏部户部刑部四大机构联手判决,但这时候,京师都要不保了,谁还管的上这些,原本对四川控制不够强的布政使此时更是无可奈何。

要是放在别的地方,还真没人敢这么玩,因为无论是江南还是中原,千年世家遍地都是,没有哪个愣头青干与之对抗。但巴郡蜀郡自古皆是民风彪悍之地,莫说世家,就连历朝的朝廷都拿这里无可奈何。除了异族之外,就属此二地发生的****次数最多,根本没有哪个世家能在此建立起来,也没有哪个世家愿意把钱扔到这个火盆里。

除了四川常驻军,还有哪个势力还敢惹李胤焕这条“疯狗”的。关键就在于那位刘都督就算想出面解决也不行了,地方****,要他出兵的话首先要上报兵部,兵部一层层批下来由兵部尚书签下,上报丞相,丞相批完交予皇帝,皇帝批完交予兵部作准许出兵手续,再送到四川。不提这中间需要多少时日,就单单这奏折送出去了,这种时候也不见得朝廷收的到。

李胤焕就是拿捏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嚣张,战前先练兵,总有那么几个二愣子不愿意折服的,让一些新兵见见血。

短短五日,李胤焕被硬生生的扣了一个非常霸气的外号“千户侯”。据不完全统计,整个四川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乡绅土豪被李胤焕威胁敲诈的不下五百多户。什么商行大当家,赌场老板,某某村落族老全都没放过,上上下下的政府官员,上至州府判官,下至县丞典史都收到了恐吓信。最夸张的就属蜀王李安慈居然也收到了李胤焕的恐吓信。

这把在四川世袭了六代的蜀王气的七巧生烟,带上八百私兵直接到了荆安府讨公道。结果几个回合被李胤焕的部队给全部撂倒,而李安慈被人也被“请”到安平小镇喝茶去了。

这一下子把其他封在四川的贵族们吓尿了。四川贵族的领袖也就蜀王李安慈,中山郡王,青山郡王,平阳郡王。这李胤焕都没怎么发力就把给带头大哥收拾了,他们还能怎么搞。在收到恐吓信之后,也立马连着点财物送上了请愿书。

“李指挥使,无论怎么说,我们可都是一个祖辈,都是李家人,你这么欺负自家人,你有良心么。”

当代蜀王李安慈还是个不满二十的大孩子,居然还很天真的讲良心这词。李胤焕自是笑了笑道:“王爷抬爱了,我可和王爷攀不上亲。下官这么做也只是迫于无奈之举而已。如今正当乱世,其他地方皆有大世家大贵族坐镇,天下乱了,他们也乱不了,但咱们四川,大大小小势力自立自足,太过散漫,一旦外势力入侵那定然混乱不堪。下官一不抢财,二不抢地。说是让大家依附,只不过是一个名义而已,实际上大家本来是怎样的,现在不还是怎样的么?四川是下官的家乡,下官自然不希望它收到战火的涂荼。此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应该早说啊,早说了,本王不就能理解了么?又何必如此。”

“王爷教训的是。”

送走了这位李安慈,李胤焕摸了摸自己那微微冒出了些胡须的下巴笑道:“唉,小孩子真好骗。”

李胤焕在四川境内的疯狗般行动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了。而肖才也实在是低估了朝廷对地方事物的掌控能力,虽然朝廷不能控制,但却能很快的知道当地发生了什么。很快,朝廷任命了南直隶兵部左侍郎杨靖为钦差大臣前往四川解决相应之事。

而在这位钦差大臣上路的第二天,李胤焕就已经收到了相关情报。此时正召来众人于书房相议事宜。

众人皆沉默不语,多是愁眉苦脸的,却只有李胤焕和肖才没心没肺的笑着。

“老三呐,看来你也不是算无遗策啊,你把朝廷看咯扁啦。”

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确实把朝廷看低了,看来我还有待提高啊。”

石大山看这俩还有心情笑,当即怨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俩怎么还笑得出来啊。这朝廷钦差这会儿就要到了,咱动静弄的这么大,指不定朝廷会开出什么处罚呢。还不快想想办法。”

李胤焕一副无奈的样子摆了摆手手道:“来就来啵,咱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肖才对石大山说:“二哥放心,一个无权的钦差而已,来了最多是谴责我们一番,或者恐吓我们交出兵权罢了。”

铁虎瞪大了虎目嚷嚷道:“啥?咱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底这就要没了?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反正我不交。”李胤焕摇了摇头:“他敢逼我我就跟他来硬了。”

马忠被李胤焕这话吓得嘴直打哆嗦:“什,什,什么?咱这是要造,造……反!?”

李胤焕缄口不言,相肖才做了个“请”的手势。肖才解释道:“也不算是造反吧。现在朝廷在打仗,朝廷断然是不希望后方再起火的,现在朝廷打仗要钱,更重要的是要兵。这次的钦差挂着‘左都御史,按察使司,大理寺少卿’的头衔,外加他自身的官职至少司马(兵部尚书权利接近于三公九卿的大司马,所以兵部尚书也称大司马,而各部侍郎中左比右要高出一个品,所以兵部左侍郎又称少司马)。朝廷此次派他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让咱为朝廷效力,而在这之前,肯定先是威逼,然后才是利诱。”

李胤焕接过话来道:“但是如果我们被威逼住了,那么也就没有多大的利了。所以,我们就得硬到底。老三猜这位年近六旬的老侍郎手段老辣,或许有可能会调动刘都督的部队对我们进行恐吓,但却不敢真的进攻。咱要的是,反过来恐吓他,恐吓朝廷。”

这时石大山却有些忧虑道:“万一咱们玩走火了怎么办?那朝廷可真会当我们已经叛乱了的。”

“不会的,只要咱把握好分寸就行。镇守四川的那些地方官军其实早已软弱不堪,咱只需要一次性冲散他们,就能让他们一溃千里。再过十天,朝廷的勤王诏书差不多也就到了,咱再顺诏北上勤王,一切全解。如今朝廷已经被辽国搞得筋疲力尽,在咱手里吃了亏之后,咱再送上甜枣,效果会比之前更好。”

第五十章:朝廷动向

“那万一因为我们的举动而质疑我们是否真心勤王怎么办?”

“那倒不至于,或许以后会,但不会是现在。人在绝望的时候,遇到一丝希望都会变成全部。而相反的是那个当初逼我们动手的人恐怕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而我们再勤王过程中也要乘机大力发展,当朝廷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不敢对我们动手,那么我们的目的就完美完成了。”

“哦!原来是这样。”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剑走偏锋,走了一遭险棋,但却是直戳要害,反倒变得更容易成功了。

李胤焕清了清嗓子对众人宣布:“诸位,这位钦差大人赶着快船而来,想必四天之后便会到达这里。这段时间,加强士兵的配合作战,训练力度,再加一倍!”

“大哥……”

余丘立马跳了起来:“大哥,不能再加了,咱们日常的训练已经算是超过人体极限了,再加就要死人了。”

因为即将北伐,所以李胤焕不断的加大了对士兵的身体素质的训练的加强。配合作战,阵法配合,战法配合其实幷不难,每天一共也只是训练两个时辰。其余时间皆是急行军与反击,反包围训练。每天除了三个时辰的吃饭睡觉加上两个时辰的实战训练,其余七个时辰都在不断的奔跑,各种跑,并且全副武装。保持队形日行八十里。辽国的铁骑也就勉强这个速度,却根本无法保持阵型,只能做到撒丫狂奔。

现在又要加强一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李胤焕确认为,人的极限是多高无法估算,但绝不是现在这样。如今走向天下大地的时候到了,朝廷钦差是他即将卖出去的第一道坎,必须完美谢幕才能让以后的路更加的平坦。

“我说能就能,从今天开始,维持五天的超强训练,每日行军百里,作战训练三个时辰。至于睡觉时间,只要能完成训练,你们安排。每天每人补贴一个月的饷银,完成不了实行连坐,一个兵完成不了,伍长全队跟着连,一个队没完成,什长跟着连,以此类推,如果全军完成不了,我跟着一起连,知道每日达标。”

李胤焕这么说,就已经证明了,这次是死命令。再也没有人提出质疑,纷纷领命下去。

“刚才他们在,我没说,但关上门就咱俩,我不得不说啊。”肖才待人全散了之后猜对李胤焕说道:“大哥,你这种训练方法真的会练死人的,身子骨硬一点的是没问题,但那些相对比较弱一些的可就不行了啊。”

李胤焕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老三啊,现在咱还没有北上呢,这点训练如果不能坚持下来的话,我们以后的路很难走下去的。现在我们也对他们承诺过,十天之内不愿意留下的可以走,或许会走掉一些人,但必须这么做。与其等到将来事到临头出现逃兵的现象强。这些天咱多拿些钱出来,多买些肉,鸡蛋,让伙房给大伙儿加营养。此外再多跟那些药商进购一些缓解疲劳的草药,咱们要内外兼并。这样才能练出一支钢铁之师来。”

肖才释然的感叹道:“是啊,兵在精,不在多。这一点,还是大哥你有远见。”

荆安府缉盗司的大门近日来可以说是比市集还要热闹,一批批受不了训练艰苦的人选择了退出,而更多的穷苦人家的壮丁看到了缉盗司抛出的巨大诱惑,又看到可以选择性的退出,便纷纷前来参军,反倒是比以往来的人更多,当然走的人也不少。

吵吵闹闹的中,五天就这么快的过去了。加强的训练也宣告停止,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新来的一批人或许只是刚刚体验不久的超强训练,尤其是这两天才来的,所以除了累其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对于那些从最初由李胤焕招募来的百人老兵,几乎没有人中途退出过,完成了持续五天的超强训练,一结束,他们除了累,还感觉到了成就。

按照速度来说,那位钦差应该在昨天就能够抵达安平小镇。然而这位杨侍郎却选择了更快的速度直奔了cd会见了四川的布政使,按察使,并书信给刘都督,这才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荆安府的安平小镇。

而在这位钦差还未抵达安平小镇时,李胤焕便以最早的时间得到了消息,刘都督亲率一万人马急行军的速度赶往荆安府方向,预计明天到达荆安府边上。

看来这位杨侍郎打了两手牌,一方面先来口头威逼,另一方面为军队来施压做准备,打算抢在勤王诏书抵达之前先拔了李胤焕这个刺头。

不过李胤焕也不慌。这一些也已经证实了肖才之前的判断。

石大山领命带着铁虎马孝马义三人,领两千人马,在训练结束的当晚稍作休整便立即启程,悄悄行军至荆安府边围,准备设伏。

“咣,咣,咣…………”

距离安平小镇不足五里开始,钦差便开始支起了钦差的仪仗,敲锣打鼓的朝之走来。

此时肖才早已领着马义与余丘及百名卫队当地豪绅站在城门口迎接钦差的到临。

杨靖下了娇子,映入眼帘的是高两丈余(六米多),仍在修建的城墙,不经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是县城?”

钦差的质问,肖才陪笑道:“非县城,乃安平小镇。”

杨靖冷眼看着肖才道:“即非县城,当无墙,或寨墙不足丈余可,而这城墙已然逾越了县城的标尺,修得如此之高,是要谋反么?”

肖才不惊不忙道:“大人言重了,荆安府乃巴蜀要冲,此地又是东川与西川交错之地,人流复杂,匪类居多,因此高筑墙。”

“匪类居多?你是说缉盗司无能,以至于匪类横行?”杨靖顺势讥讽一番。

肖才却道:“回大人,我荆安府缉盗司极力剿匪,已然将境内匪类铲除殆尽,然而却有些传承已久的帮派势力错综复杂,非一朝一夕能铲除,所以才高筑墙,广征兵。实是为朝廷安抚一方。”

杨靖也不再纠结这城墙的问题,转脸问道:“你便是荆安府缉盗司指挥使李胤焕?”

肖才笑道:“非也,指挥使大人猛虎之威,岂是我等能相提并论。在下乃指挥使大人的幕僚,大人公务缠身无暇相应,特派学生前来接迎上官。”

听了肖才恭维李胤焕的话,又见其并未亲自前来相迎,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自己身为朝廷钦差以从一品的身份驾临,却反过来要去拜见他?一个正五品的地方小官!

杨靖气的手颤抖的指着肖才,然而肖才依旧是那副一脸谦卑的作态,笑脸相迎,使得杨靖有气无处发。怒甩袖子进了城。

看着杨靖离去的背影,肖才狡黠的笑了笑。余丘笑道:“三哥。咱下步怎么做?”

“你回去带着大哥的亲卫,在衙门里守着,马义带着其他人化作市民,在衙门和驿馆附近,随时准备抓人。”

“好咧。”

第五十一章:钦差驾到

“大人,咱们就这么带兵过去,万一李胤焕那小子当真了怎么办,要是狗急跳墙了,咱可担待不起啊!”

说这话的是刘都督的参将。此时刘都督带人已经朝着荆安府而来,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要抵达荆安府的地界了。

听闻这位参将的话,刘都督的师爷周师爷却笑道:“非也,他李胤焕是荆安府的地方官,权限也仅仅在于荆安府而已,然而这次他却跨界将手脚伸出了荆安府遍布了几乎整个四川,已然越权。而朝廷派下来的钦差也只是要找他训话而已,并非要法办他,他那点兵怎敢乱来,咱们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和他打,他要是有点理智的话也不会真的跟我们打。”

对此刘都督却并没有完全相信周师爷的说法,转头对朱三孝问道:“朱将军,李胤焕曾经是你麾下的人,你应该对他有所理解吧,你来说说。”

朱三孝眉头紧缩,担忧的说道:“其实末将与他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这李胤焕给我的感觉只有十二个字:狂傲不羁,胆大心细,野心勃勃。如果钦差这次去把他彻底惹火了的话,难保他不会对我们下手,更有可能那位钦差人头被挂在安平小镇的城楼上。”

“哦?”刘都督有点诧异:“他有什么把握?”

“末将对李胤焕的能力亲眼目睹过,李胤焕有一义弟名叫肖才,此人足智多谋,且用计刁端毒辣。而李胤焕本人乃我身平罕见。”朱三孝说到这里,眉间透露出初次见到李胤焕时的神色,恐惧之意油然心生:“我们常言那些猛将能再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那种是对勇猛之人的一种夸张的形容。但我亲眼所见李胤焕那一身本领,兼职非凡人所能。可以说是千人斩,万人敌。之前在剿灭断背山巨盗的时候,他一个人带着不足一百壮丁就把两千人的大马蜂匪寇端了。而我们当时说是去配合作战,倒不如说是去清理战场的。”

听完朱三孝的话,周师爷一脸惊讶:“世间果真有此等人?”

朱三孝苦笑道:“或许之前有人这么跟我说,我也会质疑,但直到我亲眼所见,不得不承认,果然是天下之大,奇人不鲜啊。”

刘都督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的陈述,带情势明了之后,刘都督也有了定策:“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就开始打退堂鼓,不配合这位杨钦差的话,指不定回头他会参我一本,但我们也不能把李胤焕逼得太急了。我们可以先在荆安府边缘安营扎寨,然后就形势而言再做决定,如果钦差占据上风,我们继续前行,如果李胤焕狗急跳墙了,我们则调动周围府县乡勇皂隶来步步扎营,将李胤焕实力围困再荆安府内,然后上书弹劾杨靖逼反地方武装,我们再等朝廷旨意是抚是缴。”

刘都督虽然不是肖才那样足智多谋,但刘都督毕竟也是从小吏爬上来的,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这手牌打的很漂亮,如果钦差赢了,李胤焕失势,他四川武装领袖的名头便更加名副其实,到了勤王诏书下来之后他也可以作为四川方面的领袖领兵北伐。而如果钦差输了,他也可以按兵不动,然后弹劾杨靖逼反地方武装,无论朝廷最后是招抚还是剿灭,都得重用他,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一切事实总会偏离轨道,这问题就出在了,他们还是把李胤焕等人的思维当做正常人的思维来分析了。

安平小镇的荆安府缉盗司衙门。

杨靖大步流星买入大门,绕过掩墙映入眼脸的是通往正堂道路两侧的沾满了人。

这些人身着玄青色重甲,武装到了牙齿,各个人高马大,剑拔弩张的架势,无形中给了杨靖心理上的压抑感。

当他正要带人往正堂走去的时候,却被一大汉拦了下来。

拦他的人自然就是铁虎。

“除钦差大人及其佐官以外,其余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杨靖那个气啊,他的手下更气,当即骂道:“你******什么东西,我家大人堂堂一品大员,你家大人与之差了七个品级……”

说着他要动手,结果被铁虎一只手捏着他脖子给拎了起来。

杨靖见状,知道自己手下说话太不入耳,但依旧对铁虎呵斥道:“放肆!你家大人就是这样教你待客之道的?”

铁虎瞅了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却也把那人给放了下来。对杨靖说道:“杨大人,在朝廷,您或许很厉害,但别忘了,这里是四川,这里是荆安府,这里是缉盗司衙门。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吼!”

铁虎说完之后,在场的全副武装的侍卫立马应势的吼了一声。

杨靖顿时感觉这次看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了,原本是来威逼李胤焕的,结果这才刚到,连人家人都还没你看见就已经被唬住了,这接下来还怎么好谈。

“杨大人,请把。”

铁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靖气愤的甩了袖子带着两名佐官往里面走去。而之前顶撞铁虎的家伙及一众手下则被留在了原地。铁虎随手拿了一把九斗弓,当着他的面,硬生生的将弓背拉断,并挑衅了给他做了个眼神。

那人立马变得跟兔子似得安安稳稳。

杨靖径直的走入了大堂,看到了坐在案首的李胤焕,穿着一身便衣,悠哉喝着茶,手里拿着本书。人走了进来都没有任何反应。

在没见到李胤焕之前,在杨靖的猜想中,李胤焕这种行事鲁莽的人应该是如门口那个壮汉一样空有一身肌肉,面貌粗狂才对。但亲眼见到之后发现却并没有那样,相反身板算不上单薄,但绝对算不上强壮,一身变装,那一脸英气,给人的感觉是一种世家贵族的气派。

杨靖见他并不打算先搭腔,便先开了口。

“李指挥使真是好大的气派啊。”

然而李胤焕却并未接他的岔,转而说道:“您先坐下,一会儿有人来上茶。”

“喝茶就不必了,李胤焕,本官此次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吧。”

然而李胤焕却反问道:“杨大人,听说你是原青州杨氏宗族东莱支族的旁系子弟,切是进士出身对吧。那么想必这本五胡列传应该熟记于心咯。”

“那是自然,此书记载的乃是前朝末年间五胡乱华之际的事情,书成于太祖年间,目的是为了以史为鉴,警惕世人。”杨靖自然读过这书,他不明白李胤焕为什么这么问,他只希望把话题赶紧切入正题:“李胤焕,咱们也不要再绕弯子了吧。”

第五十二章:看谁笑到最后

李胤焕面带微笑的说道:“让杨大人见笑了,学生不才,刚读这本书,觉得韵味十足啊。不知道杨大人对前朝灭亡作何看法啊?”

“啪。”

杨靖当即一拍桌子,怒斥道:“李胤焕,本官劝你最好早日回头,不要有那些痴心妄想的侥幸心理。”

虽然是走的世族路线晋升上去的,但杨靖的才华自然也不是盖得,李胤焕问到前朝是如何灭亡的这个问题的时候,杨靖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读过五胡列传的人都知道,前朝灭亡是因为前朝末帝年少,主少国疑,外戚专权迫害守关大将,官兵忍无可忍发动兵变,致使北关空虚,胡人乘虚而入。而李胤焕想说的话,就显而易见了。

“刘都督已领一万守备大军奔来,算上日子,现在也差不到快要道荆安府地境。你若在执迷不悟,覆灭只在顷刻间。”

李胤焕故作一脸惊讶道:“呀,好大的面子啊,连刘都督都请来了。那就是没得商量咯?杨大人请回吧。”

“你……”

“杨大人。”李胤焕眼中寒芒一现,冷笑道:“原本可以坐下来谈的事情,但你却想拿军队来压我,那就没什么可以你谈的了。就算我没了活路,我保证拉着你一起走的。”

钦差的侍卫在门外焦急的等着,突然看到了自家大人从门里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怒不可遏的念叨:“竖子,莽夫,你会后悔的!”

杨靖走后,肖才也赶了回来。李胤焕见到肖才,问道:“其他方面怎么样了?”

肖才笑道:“一切准备妥当了。具最新的情报,刘都督的人马已经越过了庐州府,现如今已经离荆安府不远了,想必不会再安营了,可能会连夜赶赴边界然后再安营休整,应该在明天早上寅时(寅时大概是凌晨四点到五点)抵达伏击点。”

“很好,那么勤王诏书呢?”

“勤王诏书已经下达四五天了。因为是八百里加急,所以大概也就在明天申时抵达布政使司,送到咱手里要等后天吧。”

李胤焕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运行着。

“老三,你说前朝为什么会灭亡?”

肖才一脸诧异,随后轻描淡写的回答了四个字:“大势所趋。”

李胤焕又问道:“那么本朝呢?”

这回肖才却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又回答了四个字:“天命未绝。”

回到驿馆之后,杨靖马上让人准备笔墨,写上书信,命人立即送往刘都督。

现如今是骑虎难下,只能硬钢到底。杨靖也算是明白了李胤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但他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来给李胤焕下处分了,要是软了的话只会更长其气焰。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刘都督的军队到了,在这样‘谈判’中占据上风,再绝对讨论对李胤焕实行如何的制裁。

一切安排好之后,杨靖打算先给给自己放放松,以便明天有精力面对再次交谈。

然而当他静下心来之后却发现附近好多的吵杂声。当即招人来问道:“这外面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回大人,是一些小商贩和坊民。您要是觉得吵,小的这就叫人把他们轰走。”

“不用了,你下去吧。”

带小侍离开之后,杨靖突然意识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一般的驿馆周围是有那么些小商贩和坊民什么的,因为一般驿馆都地处偏僻,所以要买生活所需的东西只能通过那些小商贩。驿馆是给那些有官方背景人员歇脚的地方,所以不像旅馆一般建在闹市区。安平小镇的繁荣度和规格比之县城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附近的驿站就按在了小镇里。

而驿站处在东南角,最安静的地方,住在附近的也多是商贾购置的宅院,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吵杂,而且市集离这里却也没多远,没理由驿馆周围会有小商贩的。

杨靖推开窗户一隅,看到外面的景象,有各式叫卖的小贩,坊民,一副太平景象。

此时,杨靖的佐官走了过来。

“东翁这是在作甚?”

杨靖应声转身对着自己的佐官,面带严肃的说道:“我们被软禁了。”

原来,外面的那些小贩坊民,各色姿态,的确犹如正常的小市集一样。但他们却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壮丁。

如果真的是普通小贩坊民应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才对。然而这楼下,杨靖粗略的扫了几眼,看到的全是壮年男子。即便是衣服各有不同,但那走路的姿势,绝对是接受过专业严格训练的。

“东翁,这下我们怎么办?”

看来这次李胤焕是来真的,杨靖无耐的叹了口气:“唉,只能希望刘都督能看到信,快点来了。但愿送信的人没有被李胤焕给截获。”

信,当然是送出去了,但却不是他派出去的人送的。那人前脚刚刚出了安平小镇的城门就被人截了下来,信的内容被送到了李胤焕的桌案上。随后李胤焕又重新写了一封,安排人给刘都督送去。内容意思都差不多,但李胤焕后来写的那封比之杨靖的还要危险。杨靖只是说李胤焕固执且不介意兵戎相见。但李胤焕却直接写杨靖已经被围困在了驿馆之中,钦差的人马全都被拿下了。

虽然两封信的意思差不多,但跟深层次的含义却不一样。杨靖的信只是说明李胤焕并不是那么容易低头的人,要想拿下很难;但李胤焕的信却是在说,他扣押朝廷钦差,已经准备要反了。

李胤焕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为了催促刘都督能快点抵达伏击点,生怕他会觉得荆安府已经在眼前,不急于一时安营扎寨耽误了后面的计划。

不过这一点确实被李胤焕给猜中了,刘都督自从拿定主意决定坐山观虎斗的时候,行军速度自然是大大的缩减了,到了戌时(晚上八点到九点)便不打算继续前行,而是距离伏击点五十里外的时候安营扎寨,准备明天再赶路。

“都督,钦差的信使来了,说要急着见你。”

此时的刘都督正在令人着手搭帐篷埋锅造饭,却迎来了信使。

刘都督一开始很意外,觉得这个时候要么事情已经谈成了,无论好坏杨靖应该还呆在驿馆里,或者没谈成正在和李胤焕吃饭中,这是官场历来的流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信使,而且具世间推算的话,那么就是他刚到安平小镇就派来的,那时候会有什么事?

第五十三章:疯了疯了

“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信使急冲冲的来到刘都督面前来,满脸焦急的样子,不停的喊着要刘都督为杨靖做主。

刘都督狐疑的拆开信封,短短几行字把刘都督给雷到了。

“快,收拾东西,急行军,快!”

周师爷等一众副官满是疑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会让刘都督变成这样。

“东翁,出了什么事了?”

“刚才来信,钦差刚到安平小镇就被扣了,现在被软禁了起来。想必那杨钦差是跟李胤焕说了我带兵前来的事情,所以怒不可遏扣押了钦差队伍。我们得抓紧时间,乘他还没有准备好。不然这个过,我们可就得跟那姓杨的一块儿背了。”

刘都督当然不是在乎的杨靖的死活。如果李胤焕反了,他能将李胤焕限制在安平小镇,然后等朝廷的新指令,这样不但不必和杨靖一起背锅而且还有功。但要是不及时让李胤焕的人马准备充分了,控制不住局面,那他可就得和杨靖一块儿倒霉了。

众人皆是惊讶万分,唯独朱三孝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取而代之的确实一阵苦笑。他早就料到李胤焕必然不会束手就擒,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这么干脆,钦差人刚到安平小镇就给人拘了。这是明摆着的没得商量了。

他很想跟刘都督说一句,现在最好继续拖,不要跟李胤焕硬来,但转念想想却又不行。现在李胤焕看样子随时有可能会反,况且他曾经是自己的部下,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他朱三孝一手把李胤焕从无名小卒提拔上来的。要是这个时候说这话,难保会不会有人把他当成李胤焕同党。

一万人的运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重新整顿好。为了能更快的行军,所有士兵的甲胄兵器全都放在了后勤的马车上,全员急速行军。

狂奔了五个多时辰,大军早已疲惫不堪,终于抵达了荆安府境内,只要穿过眼前的这一条小山脉就能进入东川平原地带,也就里安平小镇不远了。时隔这么久,再次来到熟悉的地段,朱三孝心中颇是感慨。

大军进入山脉之中,越往前走朱三孝越是觉得很不正常。

“都督,情况有点不对劲。”

朱三孝对刘都督说道。刘都督疑惑道:“怎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恩。荆安府是东川西川的缓冲地,这里是通往荆安府的必经之地,也是四川东西之间的最大的官道,往日这条路上即便是在深夜也会有商队行人,要么赶路要么安札。但今天我们进入荆安府地境之后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朱三孝话刚说完,就有一个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这相当于在打脸啊。不过却并没有人这么以为。

因为离近了接着火把的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一个身穿重甲,骑着大宛马的大汉。

刘都督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问道:“我乃四川守备军都督,尔何许人也?”

大汉对刘都督拱了拱手,道:“刘都督,恭候多时了。”

见到那人相貌,朱三孝觉得面熟,便问道:“我见你很是眼熟,不知你是何人?”

这时大汉身后却传来了声音:“朱大人真是健忘,我二弟您不记得了,那么可还记得我?”

李胤焕一身金丝银甲,手持霸王枪从石大山身后出现。朱三孝一脸震惊,这张脸,他怎么会不记得。

“李胤焕,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胤焕?”听到朱三孝的话,刘都督这才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小将般的人,正是此次目标李胤焕。

李胤焕笑着对刘都督拱了拱手道:“刘都督,卑职恭候多时了。”

“你在这里作甚?”

“呵呵,当然是见都督来了。卑职在这里恭劝都督一句,尽早打道回府,不要趟这一票浑水,免得众兄弟收无妄之灾。”

“哼,好大的口气!”

李胤焕笑了笑并未回答,带着石大山调转马头离开。

正当众人以为李胤焕只是纯粹的来吓吓他们而已的时候。

山谷两侧亮起了大量的火把,只听见轰隆隆的响声,在他们的后侧山谷的退路已经被滚落的石头挡住了去路。刘都督一众人等都是当年随皇帝打天下的人,这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完全是傻子了。

“疯了,疯了,李胤焕他疯了。”

周师爷一脸茫然,他完全想不到李胤焕居然真的对他们动手,而且看这架势应该是找有准备的了。

“快,灭了火把!”

经验丰富的刘都督立即下令所有人灭掉火把,因为他们处于较低的地形,两侧小山上的伏兵要是射箭,那么他们拿着火把就完全成了明靶子了。

不过他下令的有些晚,只听到空气中箭矢嗖嗖穿过,应声倒下的人也愈来愈多。因为之前为了赶路,基本所有士兵都将甲胄武器全都放在了马车上,突如其来的埋伏打得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冲出山谷!”

虽然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危机,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离开伏击点。

但很可惜,这次李胤焕并没打算跟他们玩玩而已。口头上的答应,最不可信。刘都督所统领的一万多守备军是在四川地界对李胤焕最大的压制,只能借助这次的机会将守备军打残,打的闻风丧胆。

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却不是从山上传来的。而是山谷外。

李胤焕第一次率领这自己砸下重金建立的两千千重装骑士团践踏着大地嗡鸣而来。

比起山地马,大宛马更耐久,比起草原马,大宛马更快。每一个骑士连人带马和装甲武器要有八九百斤的重量,奔跑起来的冲击力相当恐怖。

刘都督听到嗡鸣声的时候便熟知这是骑兵冲锋的声响,依据大地的震动幅度判断,这队骑兵要有七八千人,刘都督很惊讶,无法相信李胤焕从哪里集结的这么多骑兵。然而人数却并没有那么多。

当他下令刀盾手长枪兵摆阵迎敌之后,骑兵进入了他的视野。借助月光,刘都督看到了这支骑兵的真容。这哪是骑兵,分明就是一队移动的钢铁。一群持盾的刀兵怎能抵挡。

“快散开!”

不过他下令已经晚了,处于后方的部分人是听到了命令,及时朝两边闪开,可前面的抢兵和刀盾手却质疑了片刻。

也就在他们心神懈怠的时候,重骑兵来了。

那足以撞破一堵墙的冲击力那是人力能挡。几乎是快刀切进了热豆腐,前排几百人组织的刀盾手瞬间被碾压撞飞,紧随其后的枪兵连一点冲击力都没能挡下,即便是用长枪抵住地面的也没能拦下骑士的冲锋,长枪被折成了两节。

而伏击在山上的一千人,此时也知道这时候应该下山收割了,纷纷抛下绳索顺着山体而下。

第五十四章:拳头才是硬道理

依照常理来讲,弓兵与枪兵是克制骑兵最好的兵种,弓兵可以远程射击让骑兵的冲锋阵减弱,而枪兵则可以依着密密麻麻排出的长枪阵如同拒马一般将冲来的骑兵扎成马蜂窝。

但这次却全部颠覆了,因为天色较黑,并未为能及时布阵弓箭手,且即便布置了,面对如此重甲,弓箭也未必能伤及丝毫。而长枪兵的长枪却在强力的冲锋下被折成了两节,这支骑兵队伍让刘都督想起了曾经北朝的王牌骑兵团“铁浮屠”。而南朝当年应对铁浮屠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战车,利用战车两翼的转刀斩断马腿。

但此时显然是没用的了。第一,他们没有战车,第二,即便有,如今也于事无补,对方已经冲进了大军之中,山谷地形狭隘,如果派出战车,那也等同于将自己人也碟刹在乱军之中,且若是骑兵不正面相迎,而是转身逃走的话,那只会让自己的士兵白死。

“住手,李胤焕,你赢了,你赢了,快停手吧!”

因为之前的急行军需要,所以多数士兵武器都跟辎重放在了一起,而就是刚才阻击骑兵的刀盾手和枪兵也只是拿了武器并未穿戴甲胄,而当骑兵冲进阵之后,一片混乱,谁还来得及去披甲,甚至很多人练武器都没拿到。

面对李胤焕全副武装的骑兵,四川守备军如同手无寸铁的农夫,根本无法反抗。

也许是听到了刘都督的喊话,也许是李胤焕觉得适可而止。

在一次冲锋后并没有准备着第二次冲杀。山上下来的缉盗司众人将还活着的守备军们一一捆绑看守起来。

李胤焕驭马来到刘都督面前,看着刘都督等人一脸愤怒的样子,李胤焕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刘都督冷眼死死的盯着他,问道:“李胤焕,你这是造反。”

李胤焕笑道:“都督严重了吧。您是四川守备军的都督,我是荆安府缉盗司指挥使。虽然按照惯例,您是四川的武装领袖,是我的上司。但我们却并没有直属关系吧。说句难听的,缉盗司是皇家的私人武装,而守备军却是朝廷的兵马。皇帝设立缉盗司的时候可是有说过,缉盗司具有监察地方武装不法的职责的。如果我说是你刘都督与贼人勾结图谋安平小镇的财富,所以领兵执法,不知道皇帝是偏袒你还是偏袒我啊?”

“哼,你以为你的说辞,朝廷会信么?”

“不不不,都督,您搞错了,朝廷信不信无所谓,皇帝陛下信就行。造反,那是对皇家威胁那才是造反,而不是朝廷。”

缉盗司是当今皇帝所设立的武装势力,目的就是为了制约那些世家掌控的军队和贵族武装而生。而造反的前提是对皇帝的位置产生威胁,或者严重影响了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转。但李胤焕却还没够着。缉盗司皇家的私人武装,且李胤焕也没有做出影响皇家利益的事情,而且虽然武力威慑了四川的各级政府部门,但四川一如往常的运行着,并没有被李胤焕所改动影响。

刘都督虽然帮过当今皇帝夺得皇位,但他毕竟出身于世家门阀,如果说朱三孝是都督,被李胤焕打了,或许皇帝会偏袒朱三孝多一点,但刘都督不会,说不定皇帝还能背地里拍手叫好。皇家私人武装给了世家门阀响亮的巴掌。

“你赢了,我们现在是你的俘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道刘都督说着这话,李胤焕是又好气又好笑,有点苦笑不得的说道:“什么要杀要剐的,我干嘛杀你啊,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刘都督有些目瞪口呆:“什……什么?回去?”

“恩,是啊,你不想回去了?”

“不,不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你袭击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李胤焕笑了笑:“没什么目的。就是想打你而已。”

随后顿了顿又说道:“哦对了,跟你借两样东西。”

说着,手中长枪一挥,将刘都督的将旗斩断,又顺势将掉落在地上的刘都督头盔挑起。

“带点东西回去给某些人长长眼。”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就是李胤焕。

待李胤焕一行人离开之后,留下了凌乱的刘都督大军众人。

“都督,现在我们怎么办?”

刘都督摆了摆手道:“回去吧,准备准备,等勤王诏书抵达吧。”

李胤焕并没有随同大队人马一同行进,而是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快马加鞭的赶回安平小镇。

卯时初刻,天刚刚泛起鱼肚白,杨钦差还在朦胧的睡意中,驿馆的大门被破开,一队全副武装的缉盗司士兵将所有人等全部扣押。

杨靖练外衫都没来得及套上就被一左一右俩抠脚大汉架着提上了缉盗司衙门。

“尔等莽夫休得无礼,快放开本官。本官要状告他李胤焕!”

杨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朝这些丘八的架势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到是一路嚷嚷到了缉盗司衙门。

来到了缉盗司衙门的大堂。此时李胤焕肖才石大山三人正坐于此,喝着稀饭吃着小菜。见到杨靖到来,李胤焕笑着打了声招呼便问道:“钦差大人想必还没用膳吧,如若不嫌弃,一起吃点然后再谈事情。”

“哼,不必了。”杨靖冷哼一声,冷声问道:“敢问李指挥使如此匆忙将本官裹挟至此有何贵干?”

听闻此话,李胤焕顿时装作一脸惊讶的神色:“什么?怎么会是裹挟呢?我明明让他们将钦差大人请过来的啊?”

杨靖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反问道:“难道李指挥使就是这样请人的吗?”

说着还抖了抖自己的内衬,李胤焕一阵哑然,随后笑着摇了摇头道:“呵呵,算了算了。无论是请来还是裹挟而来,反正钦差大人你已经来了不是?”

“你……”

“钦差大人。”李胤焕接过侍者递来的手巾擦拭了一下嘴,说道:“昨天晚上我的手下出去转了一圈,捡了点东西回来,想必也就是钦差大人一直等的。”

坐在左侧的石大山放下碗筷,将椅子后面一个包裹一撒,里面的东西滚落而出,是刘都督的帅旗和头盔,还有一封书信,杨靖定睛一看,便知道这是他写给刘都督的信。

杨靖顿时被惊得木住了,大脑瞬间空白。不过好歹也为官数十年了,没用多久杨靖便回过了神来,深吸了一口气,以平静的口吻问道:“如此说来,你是反了?”

“不,我不反,我只是在自卫反击。而且昨晚我也与刘都督会过面了,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刘都督的军队已经回到了cd杨钦差,你的筹码似乎已经用完了。”

第五十五章:这里我说了算朝廷算个屁

杨靖眯了眯眼睛,用手捋了捋颌下花白的胡须,冷声喝道:“别忘了,本官是朝廷委派的钦差,在必要时刻,本官可以先将你罢免,然后再上报朝廷。”

李胤焕也反笑道:“我说杨大人,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李胤焕可不在朝廷的正规编制之中啊,我的升迁任免,是由皇家来调度的,不是朝廷。”

“而且,我还在这里告诉你。”

“嘭!”

李胤焕重重的拍案起身,凌然的说道:“现在的荆安府,是我李胤焕说的算,朝廷算个屁。我要叫你三更死,朝廷也保不住你五更天!”

“所以说,你抓我过来是做什么呢?杀了我?还是说临死之前羞辱我?”

李胤焕摇了摇头,然后从袖口掏出了一卷明黄纸卷。杨靖一眼就认出这是皇廷用来下旨的专用明黄云锦纸张。这么说,这张莫非……

“就在今天早上,我派出去迎接朝廷驿卒的人回来了,带回了勤王诏书。”李胤焕神情严肃的说道:“我已决定,谨遵圣旨,即日准备动身,北上勤王。”

“那你今天抓我过来为何?”

“我只是想告诉你。游戏该结束了,国难当头,请你们那些士族的小心思收一收,没空陪你们玩。请杨大人马上回去收拾收拾,下午就动身回你的南直隶吧。”

杨靖被李胤焕给震住了。是的,朝廷之所以会派他来对付李胤焕,就是因为李胤焕影响到了很多世家在四川的利益,而李胤焕却并没有哪个世家在支持。但他却没有想到,李胤焕却是心系着家国安危,丝毫没有将世家给予的压力放在眼里。

“以后做事最好三思后行,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恻隐之心致使杨靖提醒了李胤焕一句,劝他以后最好不要得罪世家。

对于杨靖的好心,李胤焕自然领了,不过也反赠了他一句:“只有越老越烂的木头,没有越炼越锈的钢。”

杨靖,这位朝廷委派来,作为世家的枪头来压制李胤焕的楔子,于当天下午离开了安平小镇,往南司隶而去,比之来的时候匆匆,此时回去反倒像是游山玩水般,缓慢前行。对于杨靖而言,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临行是李胤焕给他准备了两马车的土特产当做践行的礼物,而且回去的路程,就当是游山玩水了,好好品鉴一下这大好河山的风景。

然而李胤焕等人却没他那么轻松了。

虽然在这之前就一直在准备着这次北行。但真当勤王诏书拿到手中的时候,才发现需要准备的大小事宜还有不少,全员上下忙碌,而在荆安府缉盗司得到诏书之后的两天,全四川的各个武装力量也纷纷收到了迟来的勤王诏书。

整个四川开始骚动了起来。

在全四川都收到的勤王诏书之后的第二天,由蜀王,布政使,四川守备刘都督联名下达的会议送到了各个武装力量的手中,相邀于三天后在cd共商勤王事宜。

对此,李胤焕并没有放在心上。

上次荆安府缉盗司与四川守备军的夜战,虽然在夜里,但那么大的动静,依旧无法避开有心人的而耳目,很快,李胤焕大败四川守备军的事情便在四川诸府县之中传了开来。

此次商议,无非就是四川方面的勤王军由谁来带队。照理来说应该是守备军刘都督带领队,没什么需要商量的了。但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大家心理都已经有了个普,现在李胤焕已经是四川的一霸了,问题是荆安府缉盗司是最积极的勤王部队,这要是让刘都督统领他们,他们能甘心么。

而李胤焕想的到也很简单,这个领头,自己必须当,不然处处掣肘,显然不是他所希望的。只要自己强硬一些,想必也没人会反对。

就在接到勤王诏书的当天,李胤焕已经做出了分化。马忠带着五百人继续驻守荆安府缉盗司,坐稳家底,另一方面继续招兵买马,加强训练,为自己提供足够的生员。而自己则带着石大山、肖才、铁虎、余丘、马义、马孝。以及两千虎豹骑,两千弓步综合兵出征。

而整个荆安府,由府尹率领各州县豪绅开始募集粮饷,锻造箭矢马车等军需品。

话说他们有这么勤快么?

当然。不会。

他们躲还躲不及呢,怎么可能主动跟李胤焕靠在一起。只不过是李胤焕给府衙送了封信,信的大致内容就是说他要为国出征了,希望府尹能带头叫人给他提供点北上的资助。

当然,大部分内容很正常,但最关键的就是最后一句话:“最好让我满意,别让我动肝火!”

如果不看后面,这就是一封正常的求助信,不过,整封信,给人的感觉,那就是赤裸裸的——敲诈信。

不过为了早点把这位瘟神送走,荆安府的各级人物都是在极力办差,给外面的人一种感觉就是:荆安府全府上下都是忠君爱国之士。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原本商议的三天时间已到,一些离cd近的人早已在当天就抵达了cd而离得远的人直到会议当天上午才堪堪抵达cd作为四川的省会,四川万里大疆中最繁华,古益州蜀国国度的cd繁华程度自然不用说,白天是到处人头攒动,晚上已然灯火通明,莺莺夜歌。或是也只有京城与南直隶等地方才堪堪压其一些罢了。

李胤焕带着肖才及一百名侍卫是在会议开始的前一天抵达cd的。见识到了cd宏伟的城墙,喧闹的街市,繁华的商业区。李胤焕连连赞叹,不愧是千年古城,即便是历经无数朝代,却依旧繁荣昌盛。

而对于来过几次的肖才来说,李胤焕这幅样子,也在情理之中,想当初他第一次到cd参加举试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甚至比李胤焕更激动。

“这cd真他娘的豪气啊,啥时候大人把这里给占了多好,咱也天天住在这儿。”

那侍卫长看着cd的繁华,不经发出这等豪言,顿时吃了肖才一个冷眼,李胤焕倒是笑道:“没得事,让他们说去吧。他们也是无意的。”

肖才却很谨慎的说道:“不怕无意话,就怕有心人。还是叫他们嘴上把点门的好。”

李胤焕等人被安排到了城北部分。在各个大型城市里面,都是有着鲜明的划分的,北边是公干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公家部门全在城北,城东是非富即贵的地方,城南也算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像京师和南直隶的应天府都是在南城之外又扩建了一个非常大的外城,正是因为繁荣过盛才会外扩,而cd虽然很繁华却并没有设立外城,而城西一般都是社会地位一般,的平民所居住的地方,包括贫困的居民,都集中在城西。

李胤焕以及所有前来cd参加议事的人都居住在城北的驿馆,或是临时宅院里。

第五十六章:军事会议

到了傍晚时分,李胤焕很体恤下属的给每人发了十贯钱让他们快活去了。对此,肖才并未反对,或许以后也不知道要再过多久他们才会这么轻松自在,或者……永远都没有了这个机会。

原本二人也打算晚上出去逛逛,好好看看cd的夜景。

不过事不尽如人意啊。从他们下午回到住所之后,一波一波的人前来拜访,几乎都是此次前来会参加会议的人。送礼的有,拍马屁的也有,套近乎的也多,但无一例外都问到了类似同一个问题:你觉得这次北上该推荐谁作为领袖。

而李胤焕也一一作出了统一的回答:个人不方便作出什么观点,一切等到会议上大家共同商议。

但所有人心里也都有了个底,既然李胤焕并没有说刘都督理当担任这种话,那就是在侧向的告诉他们,这个位置,我钟意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翌日,大会如期举行,而姗姗来迟的人也陆陆续续赶到,总是算是没有耽搁,辰时三刻,大会开始。与往常众多会议不同,以往均是几位重要的坐于上首,而其余人等站于堂内商议,此次是以聚会的方式举行,且又异于寻常的聚餐,而是一张巨大的半圆环形桌子,中间的自然是此次的发行人蜀王,刘都督与四川布政使分别于左右,再往下便是按察使和守备太监王德忠,然后再往下便是各缉盗司的指挥使,再往下就是各府府尹,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什么巡察使等小武装部门。

会议的开头,自然是冗长的悲兮,痛兮,呜呼哉的片头。然后就是商议一些各个府县筹备粮饷的状况,以及各地的武装力量稳定情况,待一切都迎刃而解之后,所有人都在关注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布政使翻开准备好的事宜条例念道:“此次北上勤王,自然需要一人来担任义军领袖,率领我们四川勤王军,不知诸位意属何人啊?”

原本还在吧唧嘴的吃东西,还有些翻旧账吵得面红耳赤的人,瞬间全部停了下来。喧闹的场面顿时变得异常寂静,静的诡异。原本布政使还纳闷怎么突然就静了下来,然而他看到蜀王李安慈那眼睛不停的在李胤焕和刘都督身上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提到的这个问题现在敏感的很。

“咳咳。”

“嗯嗯……”

这件事情跟各地的府尹等地方治理官员没什么关系,一个个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埋头吃菜喝酒,王德忠见这种事麻烦,也装作不知道一样,把事情一撇,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而在场所有的武装力量头领可全都直勾勾的盯着布政使,刘都督,和蜀王。这次会议是他们三人联名召开的,当然得先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而刘都督又是当事人,也不好发言,所以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蜀王李安慈和布政使身上了。

“额,蜀王殿下,不如你先说?”

李安慈推了推道:“孤王尚且年幼,处事尚微,此等事宜,还是布政使大人来说吧。”

“唉,殿下严重了,只是让殿下提一提意见,无碍无碍。”

“不可不可,还是布政使大人先说吧。”

俩人就像是手里捧着颗烧红了的铁块一样,你扔给他他扔给你的。

最终还是一个小小的巡检司的巡检实在受不了了,硬着头皮道:“既然大家都不敢说,那我先说,既然没法定夺,那咱也跟别的地方一样,由当地守备军都督领头。”

众人都瞥了他一眼,用一种:‘你真特么不怕死’的眼神看着他。

“我赞同他的说法。”

李胤焕复议道。只见他微笑的看着那巡检。

坐在王德忠旁边的四川乡勇团练总教头刚要举手复议,被王德忠一把揪住。这人是王德忠妹夫,王德忠见他要找死,立马制止的他,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结果现场顿时有变得寂静了起来,而且寂静中还带了丝尴尬,那块儿大无脑的巡检在思考了片刻之后,再看别人看他的眼神,他才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布政使在这尴尬的环境里,不得不调解一下气氛道:“额,既然已经有人发表了意见,那么其他诸位也说说看啊。”

然而却并没有谁给予答复。

最后还是刘都督率先开了口:“四川民风彪悍,而且南方还有众多未归化的土民,以防他们乘机作乱,我还是镇守四川的好,而李指挥使的指挥能力,我是亲眼目睹,我想,由他来率领义军,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胤焕朝着刘都督拱了拱手道:“都督过奖了,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督都是此次义军领袖的不二人选,而我李胤焕,也甘愿为都督的前锋。”

刘都督当然不是甘愿让出的,但他深知,李胤焕根本不可能心甘情愿任凭自己调遣的,再加上这现场反馈的效应来看,多数人还是比较遵从李胤焕的,或者换句话来说,是畏惧。

这不,刘都督开了口,立马就有其他州府的缉盗司指挥使站出复议:“我赞同刘都督的建议,推荐李指挥使担任义军领袖。”

“我也复议。”

“复议……”

“复议……”

有人带头复议,其他人也纷纷复议。王德忠见这大势所趋,立马也跟着笑的像绽放的菊之花一样:“咱家也赞成李指挥使担任义军领袖。”

李安慈见众人纷纷复议,便清了清嗓子,一扫之前的尴尬神色,对李胤焕说道:“族兄,众望所归,你也莫在推脱了。”

李胤焕‘再三推脱’却见推脱不掉,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各个府州县提供的粮饷辎重,以及各武装部分出力捐兵的情况。

刘都督豪气,直接一口气捐兵三分之一。之前与李胤焕交战,折了小半人马,如今毅然捐出三分之一,四千健卒。而其他人也多多少少资助要么一半,要么也三分之一。但他们自己却并不随同出征。如果是刘都督,或许他们会有些人跟着。但李胤焕给他们留下的印象,除了霸气,就是暴力。出些并一是对朝廷的交代,二也是不让李胤焕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他们最希望的是李胤焕能死在北边,那样就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第五十七章:战局

不过他们却多虑了,李胤焕留下了马忠继续在四川实行着他的政策,即便李胤焕人离开了四川,但荆安府缉盗司依旧在那里继续成长。

会议最终商议结束。所有的钱粮将有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进行统算,然后再让李胤焕派人前来接手。人马方面除了李胤焕自身倾巢而出的四千人马和刘都督所捐的四千健卒之外,其他人马加起来才两三千人。这是因为原本其他势力也并不强大,人马并不多,但最重要的还是李胤焕注重兵员的质量问题,在重重筛选了之后,原本七千人被筛选的不到三千,其中大多数地方乡勇团练几乎被淘汰,留下来的几本都是十六岁到三十五岁身体健硕的壮年。

最终商议,钱粮三日之后核对好送至安平小镇由李胤焕派人接管。而军队方面,也陆续从四川各地赶往安平小镇方向。

“老三呐,你说,一万多人,那是个什么概念?”

李胤焕笑着问道。

而这些天埋头钻在纸堆里的肖才瞥了他一眼,说道:“什么概念?概念就是光是名册就是这个厚的一本。”

说着,拍了拍手里那本放桌上比碗的高度还厚的册子。

李胤焕的侍卫长笑道:“这么说,咱家大人可就将军了咯。”

肖才却笑道:“是得叫将军,不过如果按资历来说的话,大哥统领一省之军,是和刘都督平起平坐的,属于督抚阶级,叫声都督也不为过啊。”

“真哒!小的拜见李都督。”

李胤焕摆了摆手道:“起来吧,朝廷早就给我们这些人赐了名号了。”

说着,李胤焕指了指手里的皇卷,里面的一行字“钦赐,各省勤王领队以皇家军旗北上勤王,赐四川省领队将领号‘四川王师军镇,军抚一职’。”

军抚,这就是李胤焕现在的职位。要问是几品,那还真难说,军抚,可以看它的全称‘省军务巡抚’。总督是正一品,掌管一方军政大权,常是两三个省在必要时刻设立的职位,相当于一方小皇帝了,次一点得到是巡抚,常是必要时刻安排掌管一省军政大权,相当于缩小版的总督,虽然从一品,但依旧是决定一省生杀大权的实权人物。而再次的就有例如四海总督,督抚,正二品,一个是管海军的,一个是掌管一方所有军务,但不涉及政务的。而从二品的就是都督,但这些都督可比刘都督那中要有些实权,通常是一方大军的指挥者。

再往下就是刘都督那种只管一省守备军的都督了。而李胤焕的这个军抚,只管军务,不涉及政务,大概和从二品的都督类似,比守备军都督高一些。

但这军抚毕竟是给各方勤王军队临时设立的职位,具体怎么算,也不好说。

在紧张的氛围中,回乡探亲的士兵们也都回来了,而钱粮辎重也全都交付,其余各地的兵员也陆续的赶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李胤焕与肖才,有些畏惧,有些忐忑,也有些兴奋。这一天,虽然在二人的脑海中无数次的演绎,但当真正到来的时候,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在这段时间,肖才最大的事宜便是将天下所有探子的信息全部整理一边,与李胤焕等一众分析一下眼下的局势。

对于那些被送来的士兵,赠送的人也不傻,没有将自己的将领给一并送来,那不是让人家找不自在么。而李胤焕也欣然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原缉盗司人马分别由铁虎和余丘统领,石大山则带着马义马孝等一众缉盗司原有领军统领送来的士兵。李胤焕则作为三军主帅领军抚衔。

至于肖才……没品。也就是所谓的极品,军队中显得多余的一个,又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军师。

肖才摊开一张放大版的疆土战略地图,指着西南处画满了山丘的地方道:“这就是四川,而这两片平原中间的地方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安平小镇。我们出发可以从cd往北,走陆路,过壶口关,然后再从陈仓入关中,也就是山西,然后东走进入荆州,也就是湖北,这边是最安全的,目前北辽还未攻入关中,所以相对安全,但耗时较长,这条路关隘众多,且多是山路丘领光是走出去就起码得要小半年的时间。”

李胤焕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是调度,而是勤王,这耽误个小半年,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众人皆同意这个观点。

肖才也点头说道:“我也不希望。还有一条,顺着秭归往外走,也就是顺着长江走,这条路较为险峻,车辆辎重无法行走。但如果坐船的话,长江串流险恶,虽然我们备足了船只,但难保会不会发生什么损失。所以我想的是,雇佣当地船帮,再有各州府出动乡勇护送,将辎重用船送出岭渡隘,而我军只随身携带必备的干粮从陆路行军穿过岭渡隘抵达荆州,接手辎重,然后再继续北上。”

“老三用心了,很好。接着说。”李胤焕由衷的叹息,可以看得出肖才是下足了功夫了。

肖才继续分析道:“自从北朝入关之后,先是侵吞了冀州半数地方,也就是河北和山东北部一些地方,而青州徐州等地因为世家底蕴雄厚,所以辽人绕过了那里,就如南直隶(江苏和安徽东半部)和山东中南部分。转而侵占并州东部,沿着南下,豫州又往西朝着关中地区和荆州方向而来。”

“等等,老三,你说的这什么什么州,我们怎么没听说过?都是哪个省的?”石大山越听越迷糊,其他众人也同样如此。

李胤焕解释道:“这里说的州和我们现在说的州是不一样的,老三说的这些州,就是以前的省,而且比省还大,并州就是现在陕西和塞外陇西等地区,豫州就是以河南为主的大部分地区,而益州就是我们四川的大部分地方和山西南边一些地方,关中就是山西的一些地方,荆州就是湖北和湖南。省是我朝太祖所开辟的划分方式,北朝人还是以九州诸郡来划分我朝地区,所以我们要以敌人的视角来看待战场,才能清楚敌人的动机,以及下一步的打算。”

“那这么说的话,这天下已经有好几个省都被辽人侵占了?”

肖才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李胤焕看了一眼地图,手顺着肖才所说的进行了一番比划,问道:“那现在辽人打到哪了?”

第五十八章:潜龙出渊

肖才指了指河南南部地区道:“到这儿了。据探子报,豫州的辽军主将是阿史那跋也,率十万大军驻于豫、青、兖、徐四州交界之地。”

就在肖才说道这儿时,问题来了,李胤焕敲了敲河南东南部地区,也就是兖州问道:“兖州西北部一马平川,他们怎么不打。”

肖才解释道:“我刚接到战报的时候也在奇怪,豫州地区确实有很多古老的世家,但依旧不敌辽人,而兖州也一直没听说有什么大世家或者大批军队驻扎,怎么会让辽人止步不前呢?”

“后来我问了些老学究才知道原因。看来北朝做的准备比咱要充足多了。”

肖才继续说道:“兖州有个贵族,一直以来很低调,但对于上面的那个阶层而言,就算他再低调也不会忽视的。那就是我朝的众贵族的领头羊,天下最大的贵族——魏王。这魏王是太祖皇帝的长子,曾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太祖归天之后将皇位传给了他,不过他却自知无治国之能,仅仅当了一个月的皇帝便禅位给了更有治国才能的胞弟,也就是世祖皇帝。”

“其他的王,要么是终身制,要么就是递减(一代掉一级)制,要么就是名高,权低,例如蜀王,虽然是蜀王,但却并名不符实。但这魏王却并非如此。从一开始世祖册封时,就已经很优厚的待遇了,十万户俸禄,世袭罔替。后来又有几次策立新皇又得到更厚的奖励。最近的一次便是当今绍武皇帝,登基之后又赐前魏王同天子仪仗。”

“如今的魏王,食兖州全境奉(其实是算兖州一般的赋税拿出一半供养,但这已经很高了,就相当以一省的一半税收养一家人),封领崇州府,鄱阳府,两府十七县。十七县的领地内所有的官员委任,生杀大权,赋税,兵员调动,资源开采,都由魏王说了算。已然相当国中国,并且魏王的私人武装有八万之众。只要现任魏王想那么做,他可以将两府之地所有壮丁强行征入军伍,瞬间组建二三十万人马。所以阿史那跋也不敢对兖州下手,而且据说魏王正在整顿兵马,似乎也应了勤王诏书,所以南侵的任务由耶律速齐主导,阿史那跋也则防御巩固侵占的中原地区。”

李胤焕可真没有想过,这天底下居然会有魏王这等贵族的存在,如此影响皇权的存在居然从开国屹立至今,简直汗颜,而且还日益增进。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魏王世家一直低调行事,并且多次拥立新皇登基,一方面是抓不到打压的把柄,另一方面又用强大的实力证明有左右皇位的实力,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经久不衰的原因。

见李胤焕在失神,肖才却贱贱的笑了声:“大哥,这里有一封关于你的战报,你要不要听听?”

“我?”

李胤焕有点莫名其妙,自己这还没有带兵出征呢,怎么会有关于他的战报。

肖才瞥了他那疑惑的神情,拆开书信念道:“这是一封混入辽军火头军探子的密报。”

“有你的啊老三,探子都混到敌军内部去了。”石大山眉飞色舞的对肖才赞赏道。

肖才白了他一眼:“还让不让人念了。”

李胤焕呵斥:“大山别打岔,老三你快念。”

“咳咳。四月初六,午时初刻颉利赫琪围困京师已持续十日,围而不攻,其力则清扫冀州世家势力,其言,为将来长久统治做铺垫。”

李胤焕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丫头不仅是战术大师,还是个战略大师嘛。”

肖才则说道:“关于大哥你的地方来了。四月初六午时三刻,颉利赫琪领所有高层将领与基层士卒共进午餐。”

“我知道,这是笼络人心。”余丘脑袋一转,顿时明白这其间的用意。

但肖才要气炸了,自己说句话,怎么就那么难。

李胤焕瞪了余丘一眼:“没人把你当傻子,好好听。老三你继续。”

肖才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道:“正当用餐时,潜入京城的细作传来讯息。是来自南直隶的弹劾奏疏,由四川省按察使所书,状告荆安府缉盗司指挥使李胤焕逾越权限霍乱四川全境等事宜。颉利赫琪则言:如果谁那天碰到这位李胤焕,把他带来与我一见。她一改以往的严肃神情,笑着说的。”

众人顿时一阵愕然,这就是肖才想看到的结果,派了派神情麻木的李胤焕笑道:“大哥,意不意外?”

李胤焕点了点头:“确实挺意外的。”

不过他下面一句话却让肖才大跌眼镜:“这辽国奸细居然这么无聊,这种事情都当做军报上报?简直无聊的出人意料啊?”

其余众人纷纷复议的点了点头。

肖才一阵颓然,随后派了派信纸道:“你们关注的点也挺无聊的,你们没发现么?这颉利赫琪好像对大哥很感兴趣啊。”

“哦。稀奇吗?”

“不稀奇吗?你们素昧平生的,她却对你感兴趣?这算不算看点?”

“喔?”李胤焕眉毛一挑,然后问道:“老三呐,你想不想知道这颉利赫琪是什么样的人啊?”

“大哥你知道?”肖才微微显得有些惊讶。

李胤焕却笑了笑没说话。肖才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是说,人对不了解的东西有兴趣是很正常的。

“我说老三呐,你恐怕才是那个最无聊的啊。”

不过,这次李胤焕错了。或许他现在说的是对的。但也就是因为这一开始的,为了揭开谜题所产生的兴趣,愈演愈烈,最终致使李胤焕与颉利赫琪之间无法分辨究竟是敌是友,谁对谁错,谁真谁假。

大军开拨,此次北上,李胤焕等人只是运输了大量的粮草,以及所需的辎重,却没有携带过多必要的饷银。而是将大部分筹来的钱全部私下藏在了缉盗司的库房中。至于用不用担心自己离开缉盗司会被别人欺负,在这点上,一点都不需要担心,因为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李胤焕会毫不犹豫调转马头,回来把该收拾的人全都收拾一遍。

由于这一万一千多人是拼凑来的,除了自己的四千人马和守备军抽调的四千健卒受过配合作战的训练之外其他人等虽然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卒,但多数也缺乏训练,且都是凑在一起的,根本无法相互配合作战。

所以原本可以十天抵达目的地的队伍硬是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抵达。这一路上李胤焕将队伍分成了两队,以模拟各种地形所发生的各种突发事件,以及如何应对的方式,同时也训练士卒之间的配合,他可不想在真的碰上敌军之后显得力不从心。

第五十九章:计划有变

当李胤焕的人马穿过了岭渡隘,抵达荆州大城江陵之后,与船帮的人接手了辎重,随后把护送粮草的一千乡勇顺势征召了下来,毕竟后勤需要有人照料,而用现有作战部队来照看的话显得有些浪费,所以便将这些乡勇征召入列组建了后勤营。

江陵是湖北省省会所在地,也是荆州贯通南北的要冲,南方的北进部队几乎有一半人马都要经过这里。

原本李胤焕会以为如今的江陵城附近会人满为患。但亲眼见识之后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那些义师在这里汇合,福建,广州浙江南直隶的都去了应天府集合,而路过江陵的则是江西广西贵州四川云南湖南湖北等这些地方的队伍。

李胤焕惊奇的发现,居然只有他们四川勤王师最为精锐,也人数最众,或许南直隶会更多,但在江陵会师的,绝对是李胤焕他们独树一帜。有些居然只有两三千人,且还七扭八歪,服装兵器,旗帜参差不齐,知道的是勤王义师,不知道的以为是土匪聚会呢。

这也难怪,参加这次北上的武装力量多是各地缉盗司以及守备军。而有些地方世族庞大,缉盗司无从发展,人数能位置在几百人就已经不错了,而如广西云南贵州这些地方,更是土官的天下,缉盗司在那里也就是个称号,甚至在当地还不如一些镖局实力强。而越是少数民族居多的地方,守备军越是不能调动,所以根本很难派兵支援。

这些好不容易筹齐的几百人当中恐怕多半有乡勇团练在其中。

而当李胤焕一众抵达之后,所有人都还以为是朝廷方面派下来的正规军前来统领他们的呢。可两天后熟悉了,他们才明白,哦,原来是四川方面军。各地的军抚看待李胤焕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来此汇聚的人,在朝廷还没有下达明确指令之前都不敢随意行动,毕竟他们还没有傻到,凭借自身这几千人跟辽人的几十万大军对抗。

但李胤焕等人却并没有同他们一齐留下来等待,就在抵达江陵的第三天,整顿好了之后,李胤焕带着这一万两千人再次出发,北上朝着荆州豫州的交界卢陵府的方向行军。

有两个军抚曾向李胤焕提议结伴而行却被李胤焕婉约的拒绝了,并劝他们继续原地等待朝廷指令。

李胤焕可不想带着两个拖油瓶上路。

而在李胤焕开拨之后,湖南湖北方面义师便达成了协议,结伴组成近万人的队伍,依着李胤焕所行径的路线北上前行。而剩下的那些军抚只能干瞪眼。最终在五天的挣扎中,陆续结伴而行,组成了两支万人的队伍也北上而行。

李胤焕带了一个良好的开头,但后面的事宜却还存在着诸多问题。

而就在李胤焕等人离开江陵府不到七天的时间,眼看就快踏入卢陵府的境内了,探哨却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卢陵府沦陷了。耶律速齐于昨日傍晚时分攻下了卢陵府府城,辽军正式迈入荆州。

这下就让肖才头疼了,卢陵府位于豫州和荆州的交界处,其东西两面是巨大的山脉将河南陕西与山西湖北隔开,而卢陵府现划分属于河南,但原属荆州,九州的划分每一处都有其用意,而这卢陵府之所以划分荆州正是因为卢陵府的地理位置,占领卢陵府便能迈入豫州,从此一马平川迈入中原腹地,而从北往南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原本肖才认为只要在卢陵府的暨州县驻守,便可依据地理便利对辽军进行袭扰式战术,而不敌则可退回荆州,联合朝廷其他军伍联手抗击。

但如今卢陵府失守,想要再北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除非从山西往西北,从关中入凉州,再东进关陇,再进豫州,或者从荆州东进兖州安徽境,再北上路过徐州入兖州,再入豫州。

那样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都难以完成。

不过肖才想了想,也觉得释然了。毕竟耶律速齐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就算是多了自己这一万多人加入抵抗,真的能挡得住耶律速齐的步伐吗?明显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该庆幸的是辛亏自己晚了一步,不然恐怕已然葬送在了卢陵城下了。

“现在怎么办?”李胤焕问道。

肖才也不好回答他,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尤其是耶律速齐的速度,以及朝廷方面的防守能力的不堪,这都超出了肖才的预算。

“小鱼子,之前大哥跟江陵的镇守要的地图还在么?”

余丘闻声,在怀中摸索了会儿:“恩,在我这。”

然后将一张羊皮纸卷的图纸交给来了肖才。

众人下了马背,命令全军原地休息戒备,而后李胤焕等人便围着肖才围了个圈。肖才将地图摊开在地,对比了一下四周的地形,然后在卢陵府城地界最南边的地方指了指:“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离卢陵府距离卢陵府城只有一百四十里。如果耶律速齐是准备攻下卢陵府之后继续南下的话,而我们继续北上,那就可能会在周王县与他们碰面,大概是两天左右。”

肖才指了指地图上标注周王县字样的城郭说道:“这个周王县不比卢陵府其他县,周王县虽然也是两面夹山,但内陆平坦,和我们安平小镇北边一样属于一个小平原。如果在这里与辽军碰上,辽国的骑兵可以发挥出绝对的优势,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不愿意看到的。”

“那我们为什么不绕着走。”李胤焕问道。

肖才却立即否决了他的猜想,解释道:“卢陵府是荆州通往豫州和兖州的必经之地,想要绕过去,要么翻越左右两片绵延几千里的山脉,要么就绕过山脉行军。如果从山里走,一两千人或许没什么,然而我们万人的队伍,莫说山中蛇虫毒物之多,车马粮草不宜前行,就凭山地的复杂,恐怕要有很多人在在山里走失。大哥以前你经常打猎,不会明白吧。”

李胤焕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那我们为什么不绕过去。”

“不行的,我也说过了,这两边的山脉绵延几千里,绕过去是可以,但这时间谁耗得起啊。”

李胤焕笑了笑说:“我没说要绕过山脉,我是说,从这里,绕过去。”

说着用手在地图上画一个弧线,从他们所在地朝西的弧度贴着标志着河流的线路,滑到卢陵府的边上暨州县附近。

第六十章:兵之诡道也

李胤焕比画完了之后朝肖才挑了挑眉毛,肖才茅塞顿开,暗骂自己怎么钻了牛角尖了。

随后再在地图上一看,确实有可行之处。在湖北省有这么一条大河,是长江的支流,从长江延生一直到北边的暨州县附近。而这暨州县就是这条大河的尽头,暨州县西北边倚靠着那数千里的大山,南边就是大河分溪的档口,东北方向便是卢陵府,东南边则又是一片平原,而西边则靠着潞州府。

在重新整理了思路之后,一个新的计划在肖才脑中衍生。

“江陵是贯通南北的要道,耶律速齐的下步打算必然是取江陵,而不可能是取关中。因为关中关隘林立地形复杂,且又不是必经之地。然而辽人取江陵,自然是选择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以便行军作战,就比如我们从江陵出发到这里的路线。”

“而我们却不必要与耶律速齐正面相碰,我们可以依着这条大河的西面向上,这条路地势虽多有山林,却也都是些小山,相对而言也宜于行军。我们北上直达暨州县。”

石大山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既然卢陵府城都已经被耶律速齐攻占了,那这离得这么近的暨州县城恐怕也难保了吧,等我们到了那里,早就被人给占了。”

李胤焕笑道:“那是当然,冀州县城虽然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但却因为是阻隔荆州东西两面的一座要塞式县城,辽人没有理由放弃它。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被攻陷了。”

肖才继续说道:“不过这并不能妨碍到我们。据我所料,如果耶律速齐南下江陵,途中必须要攻打樊城。樊城是平阳府的府城,咱们途径过那里,大家都看到了。樊城傍水而建,且有港口,可以通过这条支流将商物用船运到长江,然后到别的地方。所以樊城富庶,且又建造的十分结实。攻打起来确实费力。”

“不过樊城守军只有不足万人,耶律速齐拥有十万之众,就算分守别的地方,他至少能率兵五六万去攻打。以如今辽军的士气正盛的情况来看,樊城必然守不住。这样,辽军便可占据樊城以作南下的中转站。”

石大山等人越听越迷糊,这跟他们去暨州县有什么关系吗?然而李胤焕听了肖才这么一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计划。

“你是说,我们可以趁着耶律速齐攻打樊城的机会吃下暨州县?”李胤焕问道。随后又有些不解:“不对啊,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打下暨州县城,就算拿下了,一旦耶律速齐回头。加上泸州府城的兵力,我们可就两面受敌了。”

肖才摇了摇头:“不会的。”

“怎么不会?”

“我是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不过肖才却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也许他心里早就已经有的打算,也许还不清楚耶律速齐具体情况,所以他不敢妄下定论。最终众人决定,依着肖才所说,继续北上,不过却要绕道河的西岸前行。

万人的军队说是大军,不能苟同,但也不是什么小鱼小虾的,万人行军,怎么也不可能瞒天过海。耶律速齐也在攻下了卢陵府全境之后,收到了探子的来报。或许有些大将会轻蔑的将李胤焕一行人规划到小鱼烂虾的行列不足为惧。

但这人绝对不会是耶律速齐,耶律速齐之所以能在中原地区横冲直闯,不是没有人偷袭过他,只是他每一步都很谨慎,所以让人无从下手。

面对这一支突如其来的队伍,对于迫切需要拿下江陵,阻止南方北进的勤王军的耶律速齐,从而派出自己的副将提领两万铁骑,中途截杀这支突如其来的队伍。自己这边也好着手准备下一步对樊城的攻势。

然而,耶律速齐的反应,也都在肖才的猜测之中。或许肖才还不够足智多谋,但队伍行径必将会暴露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疏忽。

所以在决定继续行径之时,肖才便已做好准备。让石大山率领八千多人马正常行径,如果遇到前来截杀的辽军,就不要做抗争,最大的可能性保存实力,也就是说看见敌人就立马撒丫子跑。等敌人离开之后再由各自的队长陆续分散赶路。

而李胤焕与肖才等人则领着原缉盗司的精英兵分三路,分别以坐船,画作山匪,赶脚商队的方式分批押运粮草辎重赶路。

目的就是给耶律速齐一个错误的信息,那就是这波人不堪一击,可以安心南下。而李胤焕等人的最终目的就是十日之内抵达暨州县附近,为进攻做好一切准备。

一艘画舫在平静的河面上悠悠的前行,周围偶尔路过一些商船渔船,有大有小,有快有慢,看起来与往日无异。李胤焕与肖才坐在画舫的二楼舷窗便,悠闲的喝着茶水,下着围棋。一边坐着几位弹唱的清倌人,还有三名穿着锦服,手里端着酒杯却一直瑟瑟发抖的青年。

“大山他们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跟辽军打交道了吧。”李胤焕问道。

肖才点了点头:“算算从探子发出的时间来看,差不多快到了。但愿二哥他们能完美的完成。”

说和,肖才却又叹息道:“唉,虽然是演戏,但免不了要死些人啊,还未交手就要先损兵折将。”

与之不同的倒是李胤焕,后者倒是想的很明白:“打仗嘛,难免要死人,如果硬拼会死更多。现在死一点,是为了将来能有更多的活下来。”

李胤焕落下一字,将肖才的白子围困,眼看再有两步就要将肖才的白子通杀了。

此时的肖才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大哥看的明白啊,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当不了将军的原因了。总想着不死人怎么可能呢?”

说完,白子在李胤焕黑子一条大龙的腹部落下白子一枚。这下就让李胤焕为难了,原本胜利在望,但肖才只要再落一子,他的大局可就全散了,而且还有可能被反杀。

李胤焕捏着棋子观察棋局,观了半天,却根本无法找到合适落子的地方,无奈的笑了笑:“你不当将军,但你是军师啊,脑子灵光。这局恐怕就是你给我下的套让我钻的吧。”

肖才也不否认:“下棋如用兵,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是大哥你的杀心太重了,要是沉下心来,很容易就看出我的意图的。”

收了棋盘,李胤焕瞥了眼隔壁桌的三位青年,微笑道:“三位公子不必惊慌,我等也是无意打扰,带到了目的地之后,船舫自当奉还。”

第六十一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其中一华服公子哥咧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大人言重了,这船您尽管用,呵呵。”

是的没错。这船是李胤焕抢来的,而这附近的什么商船渔船也都是半借半抢,威逼无利诱的强征来的为了不引人瞩目,所有的船手都用的是原船的人手,而士兵辎重全都藏匿于船舱之中,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会出来活动活动。

而另一边也正如肖才所料,耶律速齐派的两万铁骑突然杀出,石大山早就准备好的,八千多人一哄而散,而他们所携带的少量粮草也都弃之不顾。惹得辽国将军哈哈大笑,直骂南人如奶马羔羊。

那辽国将军将弃之不顾的粮草全部带走,又将斩杀的两百余人士兵全部取下首级,凯旋而归。

耶律速齐见到了手下带来的战利品,并听闻了其讲的经过,觉得他说的有点太过夸大。而其余将领则听了之后同那人一般,皆是捧腹大笑,觉着南朝的人个个都不争气。

虽然耶律速齐心里对此事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但事实摆在眼前,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着手准备了更重要的事情,发兵樊城。

五日之后,所有人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预约地点。对于之前辽人袭击的事件,李胤焕表示痛兮。并给受难者的尸体皆弄了一口结实的棺材,而后派遣一百名后勤人员带着对遇难者的棺木与给予其家人丰厚的抚恤金,赶回蜀内。

李胤焕真对会对那两百多人的受难者而感到痛兮吗?这个当然不会,可能会有些惋惜,但绝对不会伤心,不过大战将即,这是最快的提高士气的办法,一方面告诉他们,自己是爱护士兵之人,绝对会用最大的可能性保证少量的伤亡,另外也给他们展示了,死不会白死,他们会得到荣耀,家人也会得到丰厚的抚恤金。

在一通热血的演讲之下,李胤焕成功的将绝大多数人的志气给提升了上来,或许还有些处在怯懦的关节上,但少数服从多数,在多数都开始热血沸腾的情况下,那些少数人,也相继被这狂热的氛围所带动。

接下来,肖才依照地形选定了在一座高达百米的大山的半山腰上选定了安营的位置。

这个地点,整个山体只有这一处坡度较大,宜于人马调动。而他们所在的位置也处于暨州县面临的大山背后。这个位置可以很好的给予他们隐藏,而即便被发现了也容易防守。或许耶律速齐的十万大军攻打他们的小营寨很容易,但很可惜不现实。因为他们所处在的位置,只能并列四五人行军进出,莫说十万大军,即便是百万大军前来如潮水般的进攻,也需要耗费许多时日,搞得士兵筋疲力尽才能拿下。

当然,既然有这么好的安营方式,那么古人会没有人试验过吗?

当然有,不过却都失败了。因为驻扎在半山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缺水,除非山上有水往下流动,但像这样的山能有多少呢?即便是有,水流也很小,很难补给大军所需的日常用水。

不过这些却并不足以为难李胤焕等人。肖才挑的地方旁边不足三百米就有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不过水量很小。但这并不能难为到他们,李胤焕命人在小溪旁挖了一条小沟渠,将水流直接引导入军营,而在军营中挖了一个简易的蓄水池。虽然水流很小,但他们也不是每分每秒都要用水。每到需要用水造饭洗漱的时候,流了半天的水流也都够了,毕竟他们的人也不算多。

防御工事李胤焕并没有做的多坚固,但却十分难破,这是学习的南川的一些土民建造寨子的土办法,相当简易。

用基本的木栏构造出简易的寨墙模子,然后在其中随意灌入泥浆杂草碎树枝等物,然后再上一层封上一层木板,夯实泥墙,这样等干了之后,寨墙可比常用的那些木质围墙要结实的多,而且施工简易,建造速度快。

唯一的缺点就是建了就建了,不如常规的寨墙,可以拆卸留作以后用。

但肖才也没打算以后再用,至少较短的时间里,他们的目标是占领暨州县,而非野外作战。

抵达暨州县,选好安营扎寨的第三天了,营寨的营造工程基本快要完工,李胤焕等一众将领则在大帐内商议着下一步打算。

由肖才来分析局势,然后其他人补充自己的要点和想法,觉得可行便融入到计划之中。经过整整一天的筹划,最终作战计划定下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商定了,那么就按照计划执行。”肖才说道:“接到探子的线报,昨日耶律速齐率六万人攻打,想必现在已经陷入了胶合状态。而我们明日攻打暨州县的话,即便当天向耶律速齐发出信息,信使也得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将信送到。而耶律速齐要赶回来最少也还需要三天。从明天开始算,我们最少有四天的时间来做一切准备。”

肖才见众人没有意见便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我来说一下具体情况,以及如何攻克暨州县。”

“首先我们要知道地方的兵力分布。暨州县只是辽军的一个小城,守军本应该不多,但因为其在攻打樊城,而陆路输送粮草很耽误时间,所以暨州县成了水路运输的重要粮草中转站。耶律速齐刚入驻卢陵府不长,并没有与后续部队接手换防,所以卢陵府城依旧是耶律速齐的人马把手。卢陵府城驻军两万,暨州县驻军一万保证粮草输送安全。而从这一点我们就能看出,暨州县中确实囤积着不少的军粮。只要我们控制了冀州县城,想必辽军会立马炸窝。”

说到这,石大山质问道:“暨州县城守军一万,我们能打得下来吗?”

肖才笑着说道:“我说的一万只是辽军兵马,据得到的情报来看,辽军在进入荆州之后,便强征了地方壮丁两万有余,再加上头像的朝廷官兵,共计越三万人马充当辅助军。耶律速齐带走的六万人中并没有辅助军,而是调动了五千人作为后勤,所以其余的两万多人应该是被分配管理了卢陵府各地城防。而这暨州县如果把所有武装全部算进去的话要有两万人。”

之前说一万人驻守,对于他们的攻城计划而言已经是很难了,而今才知道,辽人还拉起了一批辅助军,这样的话,攻打暨州县,似乎变得有些不可能了。

“耶律速齐一路南下,从最初的十万人马,到现在还保证十万人,显然是不可能的,纯粹的辽国士兵现如今怕是也只有七万余人,其余皆是之前在他地征召的仆从军罢了。其战斗力却也没有明面上十万人的战斗力,但也不容小视。古人总结的道理是攻城需强于守军数量于三。意思就是说我们需要三倍守军的数量才能打到攻城完胜的效果。”

“但是,那只是相对强攻来说。兵法的衍生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

李胤焕不耐烦的说道:“好了老三别卖关子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第六十二章:一环套一环

“我的计划很简单。用一老计策,围城打援。”肖才在地图上暨州县的地方画了一个圈道:“古法是围困目标城池,围而不攻,等待援军,然后重创前来援助的敌军。这一点,辽国的那位颉利赫琪正在用,她也是围着京师围而不攻,打击前来支援的军队。”

“而我们的兵力处于劣势,用传统的围城打援,显然不宜奏效。所以这就得用电旁左之道。”说着,肖才又指了指距离暨州县不远的卢陵府城道:“卢陵府城里驻军两余万,但这批人是混编的,真正的辽军精锐都跟着耶律速齐去了,而这城内纯粹的辽国铁骑不足万人,其余皆是辽国的汉人以及其他地区抓来的仆从军辅助军团。多以步兵为主,战斗力很差。我们可以在暨州县附近制造浩大的声势,佯作即将进攻的模样,迫使暨州县城的守军向卢陵府城求援,而届时我们就要在卢陵府城通往暨州县的路上安排精锐部队设伏,歼灭来援的军队。”

马义任然不解的问道:“可即便这样,我们还是无法攻下暨州县啊。”

“问得好,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非要进攻暨州县呢?”

“不是你说的嘛,暨州县的战略位置独特。”

此时众人都疑惑了,这肖才怎么前一刻刚说的话,现在就不认了。

只有李胤焕,觉得仿佛有些不那么简单,在反复的斟酌一番之后,李胤焕恍然大悟的说道:“老三你的意思是,围暨州县,打卢陵府城的援军,然后顺势攻打卢陵府城?”

肖才笑了,朝李胤焕竖了个大拇指:“聪明。就是这样。不过还远不止。我们佯作进攻暨州县的部队不需要多少人,但却要扎大的营寨,给敌军充斥假象,然而我们打掉了赶来的援军之后去攻打卢陵府,这其实,也可以当做一个幌子。”

刚刚觉得大概了解了肖才的用意的李胤焕却又迷糊了,说来,攻打卢陵府城却也不是真实用意,于是便认真的听了起来。

这个时候肖才也不绕弯子了,将计划的所有环节全都直接的讲解了出来。

计划就是派出两千人打造声势攻打暨州县,并且在冀州县城附近驻扎大型营寨,而另一边则由李胤焕率领四千精锐部队设伏阻击从卢陵府城赶来的援军。而下面,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即便攻下了卢陵府城也于事无补,卢陵府北边就是豫州,南边就是耶律速齐的大军,一旦耶律速齐成功赶回,那李胤焕等人就会面临着两面夹击的危险。

而肖才的计划则是攻打卢陵府城,但却也是佯攻,而在冀州县城附近的佯攻军队要故意露出破绽,告诉守军,他们其实只有一两千人。而真正的大军已经开拨去了卢陵府城方向。届时,暨州县守军必然会出城剿灭大营中的守军。

而另一方面,佯攻卢陵府城的军队,却并不是李胤焕,而是再换做一批人打造声势攻打府城,李胤焕率领精锐回转,突袭进攻大营的部队。而剩余的人可以对暨州县空城发动进攻,掠夺其在暨州县囤积的粮饷辎重。但并不占领,然后配合其他部队将暨州县出城攻击的守军尽数歼灭,然后再分出些人护送粮草辎重返回之前驻扎的营寨,其余人继续北上,开始真正攻打卢陵府城,拿下之后,同样不占领,而是掠其所储存的所有军需,并歼灭守军,返回营寨。

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就在于两点,第一点在于李胤焕,只要李胤焕以及原缉盗司的人马果真如预期的那般骁勇,一切计划自然可以用顺利实施;第二点就在于快。耶律速齐最快也要四天才能赶到暨州县。但不能有那种侥幸心理,所有的战斗计划必须要控制在四天之内全部完成顺利赶回营寨。

这一通实施下来,虽然并没有夺回一寸土地城池,但所起到的关键作用却比攻城略地要重要的多。面对如此大的损失,至少短时间内,耶律速齐都不会再继续南下攻城,而且这还会给耶律速齐发出一个错误的信息,那就是荆州境内已经出现了一只规模很大的军队,至少在五万人马,这样耶律速齐便会畏首畏尾,四处寻找这支军队。而在接下来的那段日子里,李胤焕等人只需要藏好便可。

众人在听完肖才的计划之后,并没有说觉得这个计划高明,所有人同时生出的念头就是:不可能。

四天之内横跨近百里,而且还是两个来回,掠夺两座城池,全歼四倍于他们的敌军。听着就让人觉得玄幻。

不过肖才却很慎重的说可能,并且是七成的把握。

“那剩下的三成呢?”李胤焕问道。

肖才笑道:“剩下三成就是要看是敌人更傻,还是我更傻了。”

在李胤焕看来,肖才这是在赌。拿一万多人的性命在赌。

但不知为什么,对于这场赌博,李胤焕很感兴趣,或许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挑战。输了就证明他只是凡夫俗子,而赢了就可以证明他是不凡之人。

计划最终落定。由石大山率领两千人佯攻暨州县,李胤焕则带着铁虎余丘率领原缉盗司四千精锐人马前往设伏点,肖才带着马孝率领三千兵以及一千后勤乡勇,暗处行军,防止石大山被过早识破而遭到攻击是施于援助,亦或者是李胤焕不能重创援军,致使援军前往暨州县,而他则设第二道伏击。剩下马义率两千人分守各个可通行往南的要道,以及伪装成商船渔民,把守各个道路水路,尽量的清缴来往的敌军,让南边的耶律速齐更晚接到消息。

由于时间紧急,大军即早早的吃了饭食休息,即凌晨子时开始行进。

子时起,军队分兵夜疾行。临行前,李胤焕问了问肖才:“这场仗大概会死多少人?”

这个问题,恰是肖才不想回答的,到不是他不知道,而是有些不宜开口。

但李胤焕灼热的目光盯着他,他这才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六,低声说道:“六千人。”

李胤焕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便是他知道打仗难免要死人,但六千已经占了全军的一半之数,他还是无法接受。

“那么,如果计划完美实施的话,会有多少?”

肖才思考了片刻之后给予了答复:“三千。”

李胤焕沉思了片刻,也不知嘴里呢喃着什么,随后给肖才留了一句话,便拍马离开。

“我这边尽量取得大的收获,你要保证他们尽量少些伤亡。我要的是大胜,而不是两败俱伤。”

看着李胤焕离去的背影,肖才苦笑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三千换四万,已然是奇迹了。哪还能再少。”

第六十三章:挡我者死(上)

暨州县城虽然被辽人攻占,但却并没有影响百姓的日常生活,这也是颉利赫琪提出的同化战略。往年即便辽国兵强马壮,常常南下占领南朝城池,攻城略地简单的很,但皆是好景不长,只要南朝的军队缓过气,北进。所占城池的平民全都奋起,使得北朝政权收到两面攻击,根本无法稳定。而此次南下,颉利赫琪说服其父辅政王颉利毕在朝中推广,融合汉文化政策。所占城池依汉人制度接手管辖。

效果也显而易见,在北朝此次南下之后攻占的地方还基本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民乱,原因就是辽人一改往常的烧杀抢掠的游牧民族战略,而是占领一个地方之后在短暂的磨合,便派遣熟悉治理的汉人任当地父母官,然后军队撤离。除了明文名义上换了个朝廷,其他一切都未改变,甚至在每占一地,便免其地一年所有税收,自然就没有那么多闲人跳出来反抗。

除了刚占领的那几天闹腾的厉害,一批一批的居民难逃,但这几日,看到没有逃难的人毅然在家活得好好的,许多之前逃跑的人全都返回了自己的家乡。日子照常运行。

本打算再过几日磨合的差不多了便开始派遣合适的官员前来接手。不过因为攻打樊城的事情,暨州县又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驻守暨州县的是郎将颉利博济,此人是颉利赫琪的堂哥,辅政王颉利毕的亲侄子,自幼也学习兵法,却没有堂妹那种天资,反倒是对武艺满是兴趣,凭借着一身强悍的武力,也混了个郎将衔,郎将之上便是中郎将,少将军,中将军,上将军,大将军了。对于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凭自身实力得了个郎将头衔,那已是前途不可限量了。但对比起来,伯伯的辅政王,父亲是荣国公,两位堂哥一个上将军,一个是兵部右侍郎,就连最小的堂妹都是大都督。一家满门功勋,他却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为此受了不少人的嘲笑。

比如今天一大早。本来在与众副官商议粮草调度的事情,却突然接到了一个雷人的消息。

“不好了将军,城外出现大规模南朝军队,如今已在城外驻扎,离县城不足十里。”

“什么!怎么可能,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突然出现?”

这支军队自然就是石大山率领的两千人,依照肖才的说法,如果天亮出现,那么安营扎寨的时候难免会露出破绽,所以乘着夜色,石大山率人也是疯狂急行军抵达地点。乘着天还没亮就立即叫人尽量的支起更多的帐篷。

然后日出时分开始先堆砌一排简易的寨墙,开始埋锅造饭。

颉利博济在听说有大军逼近,便问道有多少人?

那斥候模糊的说道:“小的粗略的看了一眼,帐篷紧凑,仅是中帐要有万余计,晨初炊烟密集,无法看清。”

按照正常编制,五人一灶,小帐三人一帐,中帐五人一帐,大帐十人一帐。中帐就要数以万计,炊烟密集无法看清,那就说明对方至少五万人以上。显然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兜得住的了,但颉利博济想不通如此数量之众的军队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附近的。

“随我前去看看。”

颉利博济实在难以相信,直到亲自登上城楼,瞭望着远处正大规模建造围墙,且远远看到大营中心滚滚烟尘的操练,证实了斥候并无夸大的言辞。

“我看,咱们现在出击,以弓骑骚扰,拖延他们扎营,然后等待援军的好。”

颉利博济的副将耶律洪泰说道。

不过却被颉利博济当场否决:“不可。敌军数量较众,我部仅有七千铁骑,根本无法起到作用,甚至很有可能被敌军反击。既然敌人能够如此大张旗鼓的在我军面前安扎,必然有所依仗。当今之际,应该固守县城,给卢陵的木托将军送求援信,再告知耶律速齐将军此地事宜。”

那耶律洪泰讥笑道:“我看你不会是怕了吧,南人羸弱不堪,这已是多次的试验中证明了,即便对面人数再多,却能拿我大辽铁骑如何?”

颉利博济目光冷峻的盯着他道:“洪泰将军,请你以大局为重,不要逞个人之勇。”

“我也就不明白了,你说颉利家族满门人杰,怎么就出了你这么号人物,你妹妹是统领四十万大军的大都督,而你呢?哼!”

“耶律洪泰,我再告诉你一遍,我颉利家族以强者为尊,从来不走关系,有多大本事走多高。就算我不如大都督,但也比你这靠关系却还四十岁坐不上将军的人强。”

“你……”

这话是耶律洪泰心里的一根刺,他是耶律速齐的堂弟,但堂哥耶律速齐一直给他创造机会,可他却总是爬不上去,以至于连耶律速齐都放弃了对他的希望。

“你不出兵,我自己率五千人出战,哼,你就当你的缩头乌龟。”

“我不许你出兵。我警告你耶律洪泰,我才是耶律将军委派的暨州县的主将,你若敢违抗军令,我就将你军法处置。”

战时军法如山,一点小错也要被打的皮开肉绽,而违抗军令,延误战机等都是要处死的。并且一切都由时任主将决定,颉利博济有先斩后奏之权,不管事后会发生什么,但他耶律洪泰肯定是得死在前面的。

“好啊,你拿军法压我,你给我等着!”

说罢,耶律洪泰气急败坏的回了自己的住所。

而颉利博济打定了注意,拒不出兵,坚守暨州县,随后命人速速写信分别送往卢陵与樊城。

马义顺利接到第一单任务,成功截杀了前往樊城送信的信使,随后写信通知李胤焕计划已经顺利进入轨道。

李胤焕方面在收到了马义的消息,全军开始为伏击做准备。

看着手里的信纸,李胤焕咧了咧嘴,笑道:“老三呐老三,你究竟是运气好还是真的料事如神呐。这才不到一天,第一条就灵验了。”

余丘站在一旁说笑道:“如果真是运气使然,那三哥这运气太好了,他要是去赌场,那可就发了。”

“那等这次结束了你就带他去赌场试试咯。”

这时铁虎又揭了余丘的短:“小鱼子,你上回输了二十两银子还是跟我借的呢,你这下提醒我,你还没还呢。”

“去去去,我这不是没钱么,有钱一定还你。”

李胤焕倒是严肃的对他说:“小鱼子,你每个月也都有五十两的银钱啊,不能全赌了啊,这玩意能不碰尽量不碰,知道吗。”

这时铁虎却笑呵呵的道:“大哥你错怪他了,他不常赌,不过去年他跟******的一个姑娘好上了,钱都拿去给人赎身了,后来就一直养着。”

余丘没好气的朝铁虎肋间捅了捅,骂道:“就你多嘴。”

惹得李胤焕捧腹大笑:“好你个小鱼子,有出息了啊,还养了个婆娘在外头,口风挺紧呐。”

第六十四章:挡我者死(中)

第六十四章:挡我者死(中)

卢陵府的木托在收到信之后,刻不容缓,近日卢陵府已经安排好了治理的官员,原本不用多久他便要带兵南下与耶律速齐汇合了。却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并没有过多的猜想,留下了三千仆从军维护卢陵府的安定,自己则带着两万人火速奔往暨州县。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圈套,至少他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半路拦截他们。

当路过一处狭隘的地势的时候,按照木托的行军习惯,自然会命军队减速缓行,以防有伏兵突袭。但此时接到暨州县被大军围困的消息,只怕颉利博济等人撑不住,所以在路过此地形时,不但没有减速缓行军,反倒下令快速通过。

这就导致了部队的被拉长,而这下就使得李胤焕更加易于下手了。

在先遣部队路过时,李胤焕选择了不动手。当木托所在的中军路过伏击点时,李胤焕依旧没有动手。直到后面的步兵方阵路过时。

“动手!”

“轰隆隆……”

巨石滚动砸下山谷,木托知道,糟了,中了埋伏。

“全军加速通过!”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有些太晚了,他的骑兵倒是可以大部分逃出山谷,但步兵就可怜了,落下的巨石先是砸在了他们的前路,根本无法继续通过,待他们想要后侧时却也来不及了,前后两路都被诸多山上滚落的石头给堵塞。届时,以藤条编制的大球里面塞满了干草,点燃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从山上滚落下来。

随后又是沾染了火油的滚木垒,又是漫天的箭矢,山谷之间响起一片哀嚎万士卒虽披甲挂刀,却毫无还手之力,任由火势蔓延,箭矢飞窜。

“上山,杀了他们!”

木托也是久经沙场,这个时候想要避免过大的损失,那就只能先解决山上的伏击兵。

然而李胤焕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你的对手是我!”

李胤焕一身镀银镶金甲,头戴半遮面金缕凤羽盔,跨一匹赤红高头大马,手持七尺余宽刃重枪,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活似天神降世。

“来将何人?报上姓名!”

木托对着山上吼道。

李胤焕并未立即作出回复,催动胯下战马,身后陆续出现虎豹骑众将士。

“起步!”

众骑士皆御马患部前行,借着下坡的幅度,战马越走越快。

“预跑!”

马儿从走到跑,四蹄大张。

“准备!”

战马飞快,奔跑的速度直线上升,前腿已经成了助力,后两腿开始并列刨地。

木托看如此情景,分外眼熟,虽然还相隔一里,但他已看到了那全身盔甲,包裹了骑士与马匹的骑兵组,那即便遥隔方远却能碾压空气的气势,这简直就是升级版的辽国铁浮屠啊!

“是铁浮屠!散开!散!”

“冲锋!”

一切预跑已经给足,李胤焕下令发动了最终冲锋,阵列摆开燕尾阵,李胤焕首当其冲作为阵尖,第一个冲杀入敌阵。猛然一勒缰绳,胯下战马腾飞而起,李胤焕奋力挥起手中霸王枪,也在这时回答了木托的话:“李胤焕在此!”

伴随着李胤焕的一声道名,霸王枪那似乎能将空气撕裂的煞气带着枪刃的呼啸声横扫下来。

“咚!”

最靠近李胤焕的三名辽骑还未来得及挥刀就已经被击败,最前的一人被枪杆击中,五脏具碎,横飞出去,撞到了后面一队人马,而后面两个却没那么幸运,宽大的枪刃轻松的将他们拦腰截断,坐在马背上的只有那流淌着内脏的下半身。

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李胤焕嗅到鲜血的味道变得更是狂暴,手中那数百斤的长枪犹如无重鸿毛挥霍自如所掠之处,无意抗衡。

身穿重甲的骑士们根本不惧那些挥来的弯刀的伤害,反倒会让持刀进攻的人更快的死亡。

“游射!”

木托下令开始游射,也就是避开近战进行骑射。处在中间的辽兵自然是保不住了,所以便成了游射的牺牲者。

不过,木托很快就错了,游射对于步兵或者轻骑兵来说有着显著的作用,但对于李胤焕的虎豹骑,近乎零伤害。要说弓箭之中,当属强弩的穿透力最大,其次是长弓,而游牧民族通用的是普通小弓,好一点的当然是著名的复合弓。但可惜这支辽骑并没有,而他们的小弓通常也就九斗或者一石,毕竟要完成骑马过程射击,是很难的,能够在马背上拉强弓的人是很少的。

但他们的弓箭显然根本不足以伤害刀重甲骑士,甚至根本无法扎动重甲的表层。几波射击之后,除了有一两个不幸被射中马腿一些没有裹甲胄的骑士以外,其他人依旧处于冲锋的势头之中,气势不减。

游射根本无法对敌军造成伤害,木托转而打算拼消耗战,草原的马儿个头小,但耐力极佳,可以风筝敌人。

李胤焕深知己方骑兵的劣势,虽然耐力比其他马种要强,但依旧没有草原马那般耐力。尤其是己方骑士还穿戴着重甲,一个时辰尚且可以,倘若拖个两三个时辰,恐怕不用敌人进攻,己方的马就已经脱力了。

面对己方的劣势,李胤焕自当要发乎出优势来。那就是大宛马腿长,后腿健硕,奔跑飞快。

既然不能打持久战,那就乘着战马气势正盛的时候进行第二次冲锋。

木托原本想利用消耗战来消磨敌人的愿望扑空了,李胤焕集结所有兵力冲着他的方向冲锋,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此时木托也算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对面的阵容很土豪,骑士和马匹皆身披重甲,从马儿露出来的部分可以看到有些马儿黝黑,有些马儿赤红,但皆十分健硕。身为纯正的草原血统,终年与牛马羊接触,木托看着眼前的这些骑士的坐骑便知道,这些恐怕都是西域出的大宛马,甚至可能是汗血马。速度十分快,耐力也不错。

很快事实也向木托证明的他的猜想,这种拉锯战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己方的部队便被追上了,而木托胯下便是一匹大宛马,速度也是相当的快,但他的士兵们可不是。现在摆在木托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随着士兵们光荣战死,要么独身逃跑活命。

“给我拦住他们!”

第六十五章:挡我者死(下)

木托最终选择了后者,并命令四散的辽国铁骑汇聚阻挡李胤焕的虎豹骑冲锋。

眼见木托要逃,李胤焕怎能如他意,右臂高举霸王枪,快马加鞭追赶,对于前来拦截的辽军,李胤焕叫他们一个会面便倒在了一旁。

“挡我者死!”

李胤焕暴喝一声,顺手一杆砸在一拦路的辽军脑袋上,那辽军的头盔瞬间崩裂,脑袋以一众扭曲的形式耸拉下来,耳鼻之间尽是红白之物。

这一声震吓住了还想前来阻挡的辽军,随后虎豹骑的冲锋也及时赶到,开始对无人只会的辽军进行残忍的冲杀。

当李胤焕冲出重重包围之后,定睛一看,木托已然逃离近一里之远。二人的坐骑皆是同一品种,若说追击,可不是那么容易。

正当李胤焕觉得木托就已经这么的逃走了的时候,李胤焕无意间摸到了马背上的一个袋子。

“龙子箭!”

是的,这袋子里装的五只箭便是当初铁虎带出来的三石弓一起的龙子箭。

李胤焕抽出一只箭头最窄的。(獬豸的箭头窄小却十分尖锐,怕是绣花针针尖也不过如此了,箭头的两侧有两个凹槽也不知是放血的还是减少风力用的,反正若是用强弓射出,速度定然比任何箭矢要快。于第四章节描述。)

取出铁虎所赠的三石弓,拉慢弓弦,李胤焕瞄了瞄,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能不能活命,就看老天了。”

“咻!”

原本以为总算是逃过一劫的木托突然感觉胸口一凉,而眼前一道黑影激射而出,伴随着许许红芒。马匹又跑出了十多米,木托才感觉到心脏好痛,低头一看,原来是胸口破了一个食指大小的洞,正徐徐流出滚热的鲜血。

而当战马跑到了一座山壁时他才知道,原来刚才的那道黑影是一支箭,如今一斤没入一半于山石之中。

而在远处的李胤焕看到木托依旧骑着马狂奔,不经质疑自己的箭法:“难道没射中?”

木托感觉自己的生命在迅速的流失,挥舞的马鞭也停了下来,最后的念头却是:“好锐的的箭镞,好准的箭法。”

李胤焕感觉到木托的速度变慢了,直到看到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才意识到:“哦,原来没射歪。”

赶紧御马赶到现场,此时的木托已经死透了,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胸口,却无法阻止血液从他的胸膛内流出。一双怒目圆瞪的样子写满了不甘。而不远处的山壁上便是那半截龙子箭。李胤焕略微目测了一下,从他射出的地方到这里至少七百米。这只箭不但射中了目标,而且还射穿了钉在了山壁之中,刺入了一半。

“真是好东西。”随后又看了看袋里的另外四支箭,见识了其一的威力,李胤焕现在很想知道其他四支是什么样的。

砍下了木托的头颅,李胤焕将其挑在枪尖之上,高高挂举来到正在厮杀的现场,对着战场的所有人吼道:“你们的主将已死,还不快快投降!”

“将军,真的是将军!”

“将军死了……”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原本主将逃逸,对他们的士气就是很大的打击,如今看到己方主将的首级被高高挂起,立马就有人扔掉了武器下马投降,而有了第一批就会有更多。当消息传开时,正在厮杀的虎豹骑众骑士也跟着高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这边的骑兵对骑兵的战斗以完胜告捷,而另一边则更加容易,伏击于山上的士卒将所有的箭矢全部射光,该扔的全都扔了下去,直到下面大火熄灭,这才用绳索踏着山体而下,将还没咽气的全部处理。而有些还没死的人高声大喊:“我是南朝人,兄弟我是南朝人!”

不过却并没有让他活下来。原缉盗司这支部队的人马可不管你是哪的人,他们都是长期接受李胤焕洗脑的,别说你是南朝人,就算你是朝廷的人,只要李胤焕说杀那就杀,四川守备军就是个例子。而且李胤焕先前就说过,这次要的是全歼敌军,什么叫全歼?就是全部歼灭,没有留活口的事情。

山谷伏击,以零换一万四千人的战绩告终。

而山下的骑兵对战呢?

“大哥,算出来了,一共战马损失了四十匹,士兵死伤七十六人。敌军死伤一千六,生俘七千八百余。”

余丘在将俘虏串糖葫芦似得全部卸除武装之后收罗到了一起。然后统计了一下战果。

这个战果可谓是战功显赫了,但李胤焕却肉痛不已啊,这里说的死伤的伤可不是什么刀伤什么的,而是失去了战斗力的,如残疾,或者脑袋被打瓦特了的。不说一匹马的价格,就光是为了训练出一个虎豹骑的骑手,平均每个骑手都砸下了百两银子才练出的这么一匹虎狼之师,死一个少一个,得花很长时间才能弥补回来的。就这么一场仗,李胤焕就已经损失了几千两的银子。

“一会儿叫人把他们先送回营寨,能治的就尽量治,不能治的,每人发六十两银子护送他们回老家,给他们后半生找个好差事。”

对于上次的事件不同,这次李胤焕是真心的悲伤。虎豹骑的所有骑士都是最初跟随他的,那么多艰苦的训练和战斗中坚持下来的,是他的王牌之师,在他的心里其价值已经不是钱能衡量的了,跟多的是把当做自己最杰出的作品。

余丘知道李胤焕心里不好受,应了声,便开始组织山上的弓步混合兵处理战场。这个时候铁虎来到李胤焕跟前,对一旁蹲了一片的俘虏瞥了一眼,然后问李胤焕:“大哥,这些俘虏咋子办?”

李胤焕冷峻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吩咐道:“全部杀掉!”

“知道了。”

铁虎从来不质疑李胤焕的决定,随即组织一千人弓步混合兵,准备行刑。

“这位将军,两军交战,不杀俘虏,你这样处置我们,不论是我们的皇帝还是你们的皇帝,都不会容许的。”

看到李胤焕要杀他们,俘虏中一名军官站了出来,与李胤焕据理力争。

李胤焕转身开着他,随后诡笑道:“是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斩俘虏,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那人咽了咽唾沫,盼望着李胤焕赶紧下令让那些张弓搭箭的士兵放下弓箭。

不过他却等来了李胤焕的最终宣判:“但是军令如山倒,命令已经下达,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放心,你不说,我不说,谁晓得呢?”

“放箭!”

还不等那人反驳,箭矢已经穿透了他的咽喉,俘虏的人群之中传来阵阵哀嚎,有些还未被射中的想要逃跑,但他们却都是一个连着一个的被扣在了那里,哪有谁能逃得掉。

那边还未死光,这边李胤焕就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反面教材说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投降的下场,如果今后我们投降了,难保也会像他们一样,像一群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杀人者不说,谁知道?所以,即便敌人再多,再强,我也决不投降,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知道下一刻自己会死,我也要拼命搏杀,至少杀死一个我不愧,拖下两个老子还赚啦!”

“杀!杀!杀!”

这就是李胤焕的日常课程,时不时的给大家洗洗脑。

一通射杀之后,便开始进入人群补刀,随后一个个扔进了之前伏击的山谷之中,一把大火烧起,死无对证。

“全军听令,随我出发,进军暨州县!”

“进军暨州县!杀!”

第六十六章:破绽

石大山围困暨州县的第二天傍晚。

也许是因为被大军围困,所以颉利博济感觉时间过的十分的缓慢,虽然离派出信使到现在也就才两天整天的时间不到,但压抑的气氛让他觉得就像等了两个月。这不,一大早的他就派出了前去接应援军的斥候,如今还没回来,他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耶律洪泰看他这样不停的来回踱步,很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你能不能坐下来歇会儿,你晕不晕,我看着都晕。”

两人虽然之前口头上有矛盾,但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二人还是有点大局意识,暂时保持了内部和平。

颉利博济或许是转累了,也就听话的坐了下来,结果这一坐下来忽然感觉眼前一花,确实是转晕了,端起侍者送来的茶水,润了润喉。

“也不知木托将军什么时候能到。”

耶律洪泰没好气的说道:“暨州县离卢陵府城百里有余,两万人的军队哪有这么快就到。就算是急行军也得晚上差不多才能抵达。”

虽然耶律洪泰没有向上爬的命,但至少也打过不少仗,对行军速度多少有些了解。但颉利博济却并没有放下心来:“即便不会这么快到,但我派出了斥候,至少也应该与他们碰面回来了吧。而一天的时间,也够那斥候来回的了。”

颉利博济端起茶盏刚要喝茶却突然脑海里浮现一丝可能。

耶律洪泰见他失神,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只见颉利博济缓缓放下茶盏,呆呆的斜上看着房梁。耶律洪泰以为房梁上有什么东西呢,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而这时颉利博济终于开口说道:“你说,城外的大军为什么没有没有进攻?他们建营简易,且十分迅速,从昨天下午开始便已经不再建造,但今天一整天也不见有动静。”

说起来,耶律洪泰对这也有所疑惑,按理来说,正常大军行驶到一处,自然会先攻城试探一下守军的实力,然后再决定是否安营扎寨。但像这样先安营的也有,正常是长途奔波,无力攻城的。不过看昨天那又是训练又是筑寨的架势并不像长途奔袭的样子,而且即便如此,休息了一晚上,今天也应该会尝试一下攻城,毕竟这是常识,试探一下守军水多深才能决定下一步打算。

如果试都不试的话那么只有可能……

“要么他们知道我们的底,不着急进攻。要么就是他们还有后续部队,等待后续部队到来。”耶律洪泰分析道。

颉利博济深深的思考了一番,随后说道:“还有第三种可能。对面不是我们的对手。”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认为五万人不计我们一万多人。”耶律洪泰话刚说出口,立马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自古打仗频繁使用的计策:“你是说,他们是在摆疑兵阵,其实那大营里面根本没有五万人?”

颉利博济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如果是摆的疑兵在这,那他们的用意又是什么?”

二人皆陷入了沉思之中,根本无法理解敌军的用意。如果说敌军在摆疑兵阵,那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如果没有摆疑兵,那他们为什么要一直缩在大营里呢?难道是想等着自己误认为他们是疑兵,然后出城迎战,从而痛击自己的守军部队?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着想着,越想越乱,颉利博济的脑子瞬间成了浆糊,不禁苦笑难怪自己小时候那么努力的学习兵法却依旧不如堂妹的一小半。

对啊,不知道堂妹那边怎么样了。

“赫琪!对,就是这个!”颉利博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桌子,吓了耶律洪泰一跳!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颉利博济立马把自己所想跟耶律洪泰说道:“我想到为什么了。对面这就是在摆疑兵阵,而摆疑兵阵所用的这些营帐也确实代表了敌军的准确人数。但此时的大营里面断然只有很少的人马防守,从这两天的观察可以看出,他们的炊烟不是一起升起的,而是有顺序的燃起,显然是一个人同时先后点燃几个锅灶。而他们真正的大军应该是去了南边樊城,或者……是去了北边卢陵府城。他们或者是在声东击西。但我更觉得,他们的做法跟小妹的做法一样!”

耶律洪泰惊讶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效仿大都督……围城打援?”

颉利博济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如果今天斥候还没回来,那就证明这一点,而斥候想必也是在半路被截杀了。”

不过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打脸的事情发生了。

“将军,前去迎接援军的斥候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原以为自己猜错了,不过那斥候刚进来就一下子跪倒在地,看那神色想必已是疲惫不堪:“将,将军,木托将军好像被伏击,全军覆没了!”

“什么!”耶律洪泰立马炸了。

颉利博济也是吃了一惊,两万人马说没就没了,有点太不正常了:“你详细点说。”

随后叫人赏了那人一杯茶,在牛饮之后,那斥候缓缓道出事情经过。

“小人出了城之后就一路从官道往卢陵府城的方向去,后来在路过一处时看到地上有马蹄印,看模子便知道不是我辽国的马,小人以为是碰上的山匪或是敌军,于是便饶了山道前行,后来转到官道一直奔到了卢陵府城,城内守军却说木托将军早已在收到信的当天便率领军队出发了。小人以为是之前绕路错过了,于是便沿着官道返回。却在一处遇到了巨石封路,而山谷周围看着像是被火烧过般,小人认得这想必是伏击场。”

“然后小人就翻过石堆,里面数以万计的石头全都被少成了焦炭,依稀从盔甲上辨别,正是我军服式,且在不远处的山下,遍地血渍,可能是发生在今天上午时分的战斗。在回来的时候,小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人马。”

听完了斥候的通报之后,耶律洪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颉利博济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瘫在椅子上。

嘴里呢喃着:“果然如此,果真如此。”

“乘着敌军大军还未回来,我们应该立即拿下他们的大营。他们在外伏击我军援军,想必并没有带多少粮草,其粮草定然在大营之中,我们去一把把它烧了。”

耶律洪泰说道。

颉利博济无力的摇了摇手臂道:“不可,如今我们已经陷入了困境,只能速求耶律将军能带兵回援了。”

“颉利博济,不要迟疑了。就算将军能回援,少则也要四五日,一旦敌军回过神来,这个小县城我们根本守不住。于其坐着等死,为什么不给敌军制造些麻烦,以便我们能拖到将军率兵回来!”

“可万一这又是一个圈套呢?”

第六十七章:一切都来的太突然

这一反问问的耶律洪泰哑口无言。是啊,他们已经中计一次,那么这此很有可能也是一个为他们张罗好的口袋,等着他们钻呢。

但耶律洪泰绝不甘心坐着等死。

说道:“我另可死在你的军法下,也不想当一个待宰的羔羊。我带着我的五千人马前去袭营,如果我回不来,你只管守好县城,待将军回来了,你帮我转告一声。洪泰辜负了他的栽培。”

说完,耶律洪泰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回来,耶律洪泰,你给我站住!”

任凭颉利博济如何叫唤,耶律洪泰步伐不减,颇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

而这次耶律洪泰也算是压对了宝,石大山还没有接到肖才的消息要露破绽,如今的石大山还以为敌人被蒙在鼓里,于是便继续伪装着。直到耶律洪泰率兵前来攻寨,他才知道,玩砸了。

“大人,不好了,敌军率兵来袭!”

石大山突然收到这个讯息,一下子没反应的过来,随机立马回过神来,马不停蹄的来到寨墙之上,看着相隔几里之外烟尘滚动,看着架势不下四五千。

“鸣金,让所有人上寨墙,快!”

石大山立马派人鸣金示警,并指挥令人将先前准备好的守城器具全部搬上寨墙。虽然准备了一些,但远远不够,都是准备用来之后露出破绽后用来防御的,但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敌军突然就来了一拨人攻寨,这与计划的完全不一样。难道计划败露了?

当然,在这种时候,石大山也并不是一味的只知道准备防御,他立马派人,乘着还没有正式开大,赶紧谢了封书信让人送给相隔仅三十里外的肖才。

耶律洪泰的人马很快便赶到了寨墙之下,面对着一丈高的寨墙,耶律洪泰片刻不停,下令攻城。

辽人强势的是弓骑,但攻城对于弓骑来说太过困难,所以辽军的军队也并非全都是弓骑兵,其中有几乎一半的兵力都是步兵,但与后来所招募的仆从军辅助军不同,他们虽然也是汉人血统,却都是处在北朝统治下的汉人,就像辽人底下有契丹人,突厥人等这些民族,汉人也是其中之一。

(我知道本书没有汉朝,当然也没有汉人这一称,但为了便于书写,我们的旁白就用汉人代替大概意思,但各位放心,在人物的对话中,小凤绝对不会出这种错误的。)

汉人步兵的强悍,已是公认,早在两百年前,外族就已经开始招纳当地汉人入伍,为北朝廷攻下一个个城池。

这次攻寨,自然也少不了这些异国汉人。

“给我杀!第一个登上寨墙赏钱一贯,杀一人赏钱五百,杀主将者赏银十两,官升两级!”

“吼!”

有赏则有勇,即便面对着火油剑雨的袭击,依旧无法减弱攻城者的气势。反倒是前面倒下一批,后面的更为凶猛的冲上来。

石大山面对如此强猛的攻势,也有些吃不住了,可惜的他不是进攻方,无法奖赏来提高士气。

“弟兄们,只要挡住这次进攻,事后每人补发,一个月饷钱,酒肉畅饮一宿。要是撑不住,咱就去阎王爷那儿喝酒去啦!”

或许,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奖赏,求生欲是人的本性,守住了,就能活命,守不住就得死,石大山锦上添花,许诺事后有犒赏,无疑是给予了守军更大的士气。

常言道:攻城兵数需于守军倍数于三。

耶律洪泰率领的也并非全是步兵,其中攻城步兵只有三千,还有两千辽国贴己,则在军后充当弓箭手压制守军。

也许是辽军的战力远在石大山所率领的四川军之上。耶律洪泰仅凭着三千人攻城愣是与两千守军打出了胶合战。

这种情况胶合了两个多时辰,夜已渐渐入深,随着登上寨墙的辽军越来越多,石大山这一方渐渐的在失去阵脚,看眼随时都有可能彻底败了。却在这时,西北方向传来一片火光,火光越来越近,石大山能依稀看到那旗帜,是李字旗,是肖才的援军到了。

可谓是绝地逢生,石大山兴奋的指着肖才的方向对这仅剩不到一千的士卒道:“弟兄们撑住,我们的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援军来啦!弟兄们,把他们顶回去!”

原本已经失去了希望的守军,看到援军的到来,士气再次高涨,而攻城的辽军却士气出现下滑,原本被占据的寨墙,迅速的被重新占领了回来。辽军开始出现了退缩的现象。

耶律洪泰有些恍惚,怎么会突然出现援军,而且看起来对面人马应该和自己所带来的人马差不多,应该是敌军大军的先行派遣来回援的部队。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攻城战,如今的辽军已经损失惨重,已经死伤近半,攻城部队仅剩一千多人,即便加上两千弓骑也根本无法支持两面作战。

怎么办?真的要完了吗?

“不许退!给我继续攻,杀一人赏钱一贯,杀敌军主将者,官升四级!临阵脱逃者斩立决!给我杀!”

耶律洪泰自知是强弩之末,但家族的荣耀提醒着他,令可战死,不可退后,这是契丹族耶律家族的宗旨。

就在耶律洪泰悲腔满满的时候,他的卫队长却有了新发现。

“大人你看!”

耶律洪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敌军的援军身后闪烁着火光连连。从密度上来看,要有万人余。

“这是……这是县城方向而来的。是颉利博济……是颉利博济!”耶律洪泰喃喃念叨着,随后无法压制的兴奋取代了悲伤:“是颉利博济将军率军支援我们了!”

“喔呜喔呜!”

辽军一片狂叫,兴奋不已。

看到了希望的耶律洪泰当即下令:“攻城部继续攻城,我们的援军来了。骑兵随我出战迎敌!”

见到辽军一片狼嚎,肖才不觉什么情况,而马孝却看到了他们后方的火把:“肖公子你看那边!”

肖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的乖乖。万人持火把的壮观景象,好是壮观。

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

“传令布阵,刺猬阵。”

所谓刺猬阵,是肖才根据所统领的这支军队的特性所订造的阵法,这阵以刀盾兵为主,长枪兵为辅,弓箭手为次。肖才这才训练了这刺猬阵。最外围是一圈刀盾兵,手持大盾,防御近战兵种,第二圈是长枪兵,将枪尖延伸至外,以防骑兵的冲锋,再后一道又是盾手,依此过了四五层,为了保证相对的安全,而从后面面开始就是刀盾兵手持圆盾的朴刀手和弓箭手混合,这里的圆盾的刀盾手多数是那一千后勤兵抽调来了,让他们正面杀敌,实在是为难,干脆给他们配了一把刀一张圆盾,他们的作用就是听令及时支起盾牌保护阵内弓箭手和将领。

这个阵型用于防守,是绝对的好,但最大的弊端就是无法主动出击,但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万余敌军,肖才可没底气靠这些杂兵来跟人家对抗。并且,如果他一旦撤军,那就是将石大山弃之不顾,很快石大山就会被攻破防御。而让肖才放弃石大山,这显然不可能。

肖才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拖住敌军等待李胤焕处理好那一边的事宜及时赶到。

第六十八章:曙光暖人心

“赫利吉,你率领你的人马自由骑射!”

“得令!”

“腊贡,你率领你的人从敌军左翼进攻!”

“得令!”

“阿俾勒,你率领你的人从敌军右翼进攻!”

“领命!”

“其余人等,随我来!”

一通军令下达,颉利博济兵分四路开进,自己率领两千辽骑与耶律洪泰汇合。

马孝看着敌军这架势是不打算让他们走了,转头问肖才:“下步怎么做?”

说着,空中传来箭矢划空的声响。肖才高呼:“盾!”

阵中盾手立即支起圆盾抵挡。

“咻咻,铛铛……”

盾牌抵挡了大部分的箭矢,却依旧有些从缝隙中穿了进来,造成了少量伤亡,而由于箭矢由天而降,并且阵内的圆盾并非纯铁打造,只是在外面包了一层铁,内部大部分却是木质盾,所以也有不少冲击力较强的箭将盾牌射穿,伤及了盾手。

两拨箭雨之后,敌军的箭矢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就是现在,还给他们!”

趁着敌军还未进行再次的箭矢压制,肖才抓紧机会,命令撤顶盾,阵内弓箭书早已准备就绪,对着左右两边靠近的步兵团迅速射出几波箭矢。

相比较肖才他们而言,那些冲来的辽军步兵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没有盾阵,每个人只能在看到箭射出的时候自己举盾,这就已经有些不济事了,几波流矢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然而当弓骑手再次发动箭雨的时候,肖才又支起了顶盾,来尽量低于箭雨照成的伤害。

“呵,咱就这样缩着?”

马孝问道。

肖才朝他咧咧嘴笑道:“要不你想个招?”

马孝憨憨一笑道:“算了,这样缩着挺好。”

另一边颉利博济与耶律洪泰汇合。

耶律洪泰想起之前的争执,有些难为情的看着颉利博济,尴尬的笑了笑:“你怎么也来了。”

颉利博济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水袋,递给耶律洪泰。耶律洪泰打开时,里面溢出的酒香就勾起了他胃里的馋虫。耶律洪泰一生最爱有三:宝刀,权力,烈酒。

到如今,权力已然与他无缘,宝刀已有,独好烈酒这一口。

大口的灌了几口,痛快的吼道:“爽快。”

颉利博济也解开一袋就与他同饮,随后回答道:“你让我转告的话我没办法传达。要说,你自己当面跟他说吧。”

耶律洪泰笑道:“你就不怕这是个圈套?”

然而颉利博济则耸了耸肩道:“那又怎样,你都带走一队人了,要我守那破县城,我可守不住,干脆把人全带来搏一把。就算死,这不还有你陪着呢么,到了下面也不寂寞。”

二人相视而笑。之前的矛盾此时已经全部化为乌有。

“你脑子灵光点,这乌龟壳怎么破?”

耶律洪泰指了指肖才的刺猬阵问道。

颉利博济仔细的大量了翻道:“如果我家小妹在,应该不是难事,但我可没那本事。”

玩笑说归说,但毕竟颉利博济也是颉利家族,是皇姓一族,从小的也受过这类教育,稍作观察,便发现了可取之处。

“你看这阵,他外面是一层大盾兵,这是防御正面长枪兵进攻的,而在这层盾兵后面就是长枪手,是防御骑兵突击的,而这阵的阵顶皆是盾牌护顶,是预防弓箭手的,阵心是弓箭手,是骚扰步兵突击的,这个阵法可谓是全方面的防御阵型,但它也不是没有缺点。进攻了快半个时辰了,他们只是原地防守,为了保住阵型无法大幅度移动。”

耶律洪泰赞同的点了点头。

随后颉利博济继续说道:“而我们一面进攻的话,他们也能够将防御力集中一处,这样破不了阵,而我们同时多面进攻的话,他们也可以轻松防御。所以我们要两者结合。他们阵内换阵可以,但却很慢,但我们骑兵机动性很强,我们可以对他们同时多面进攻,但要组织一支骑兵主力,对单面发动猛攻,然后再调转方向,朝别的方面再次猛攻。我们人数占据优势,可以维持这种消耗战,时间一长,他们自己阵内就乱了。”

这种战法在耶律洪泰脑海中演绎了一遍之后,觉得十分可行。不禁对颉利博济夸赞道:“倒是我以前看走了眼,你虽不及大都督,但却也是军队指挥中的佼佼者啊。”

确认了攻击方式后,辽军很快便调整了兵种配合进攻次序。

一开始还没有什么,但越往后肖才的刺猬阵越觉得有些吃力。

马孝也看到了这一现象,便问肖才如何是好。此时的肖才也是无计可施,防御阵型已经摆好了,如果站前换阵必然会致使全军崩溃。为今之计,也只能等着李胤焕的到来。

“敌军之中也有能人啊,我们只能盼望大哥早些赶到吧。”

至于李胤焕什么时候赶到,肖才心里也没底,除了之前李胤焕那边送来告捷的书信之后便没有联系,石大山突然受袭,肖才也是在给李胤焕寄完信之后便开拨赶到了这里,至于李胤焕什么时候能收到,什么时候能赶到,确实没底。

“各位撑住,我们的将军很快就会赶来的,倒时候就是我们蹂躏敌军的时候。撑住!”

说这话的时候,肖才真的有些心里发虚,但为了能保持士气不至于低落,也只能这样了。

双方胶合的酣战着,一直这样持续了近三个时辰,天空从变成了浅灰色,东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

“破阵!”

随着颉利博济的一声令下,骑兵的强力冲锋之下,苦苦支撑了一夜的刺猬阵,东面被冲出了一条豁口,阵内已是大乱。

“撤阵,环形防守!”

如果让敌军骑兵冲入,那可就完了,肖才立即下令撤阵,改成环形阵,收缩阵型,做最后的防御。

乌龟壳破了,辽军其余人马一拥而上,肖才即将面对的依然是无法逃掉的阵破人亡。

另一边此时的寨墙之上,攻寨的辽军三千之众已经全部被灭,而石大山仅剩这一百余人树立在寨墙之上,酣战了长达五六个时辰,即便存活到最后的这一百多人,早已是疲惫不堪,在攻城军全部死亡之后,很多人也无力的倒了下去,有些只是太累睡着了,有些则是虚脱的晕了过去,而有些,则永远的醒不过来了。

石大山手持大刀,用长杆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不远处被围困的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寨墙下走去,嘴中呢喃着:“老三,撑住,二哥来救你了。”

身后尚有十几名还能站立的士兵,劝道:“大人,我们已经战斗了六个时辰了,您休息会儿吧。”

“我不能休息,老三现在很危险。”

看着石大山疲惫且坚定的身影,众人皆跪了下来,恳求道:“大人,您就歇会儿吧,您这样去也只是送死啊。求您了。”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石大山突然怒目圆瞪,对着众人大声怒吼道:“下面的那是我兄弟,就算死,我也要去。看着自己兄弟面临生命危险,我若是不作为,大义何在?天理何在!”

说完罢了,石大山拖动着大刀前行,走到寨门前对士兵说道:“给我开门,我要出城迎敌。”

那十余名士兵知道已经无法劝说石大山,便也捡起自己的兵器。

“我们陪您一起去。”

东方开始有微微曙光照射铺撒大地。

第六十九章:伤筋动骨

“好!好!”

石大山连叫两声好。

寨门吱吱呀呀的被打开,石大山带着十余人的疲惫之军,竭力的朝着肖才所在的地方走来。

“老三别怕,哥哥来救你了。”

肖才闻声,透过人群隐隐的看到石大山带着十几人,晃晃悠悠的朝他这里缓缓走来。哪怕肖才一弱冠之年的汉子也不禁为之所泣,对着石大山喊道:“二哥,你这是干嘛,快回去!回去啊!”

但石大山并没有听他的:“废什么话,我石大山是那种丢弃兄弟不管的人吗?众兄弟,随我冲啊!”

“杀!”

石大山众人由走变跑,即便那速度并不快,但已然是用出了浑身力气。

这一幕使得肖才等众所有人都为之感动,肖才更是已泣不成声。

绝望之际,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在脑海中的身影。

肖才撕心裂肺的仰天呐喊:“大哥!你在哪!”

而同样是激战了一夜的辽军,也皆是筋疲力竭,看着肖才仰天呐喊,颉利博济提起已是不多的精神,指挥着军队进行最后的进攻。

“你所期盼的人,不会来了,受死吧!”

“轰隆隆……”

一阵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从辽军背后响起,此时的东方,太阳已经探出了小半个头来,阳光普照世间。一群赤身大汉骑着高头大马,手持七尺有余的斩马刀朝着辽军的方向驰骋而来。

“李胤焕在此,谁敢动我兄弟!”

映入肖才眼帘的第一个身影,正是他期盼已久的大哥李胤焕。而此时的李胤焕双眼带着一圈黑眼圈,长发随风舞动,马匹与裤子上沾满了风尘。

原来当李胤焕接到肖才的书信之后便快马加鞭的朝着这里赶来。但虎豹骑的盔甲太过沉重,于是李胤焕下令全军弃甲,由弓步混合兵携带行军。而自己则率领着这群骑士赤膊上阵,终于在肖才等人的崩溃边缘赶到了战斗地点。

虽然李胤焕等人也是一宿没睡,但却并没有其他人那种疲惫不堪。这得亏以前在缉盗司的时候的超负荷训练,使得他们更能够适应持久的作战奔袭。

由李胤焕发号施令,在距离辽军还有不足一里时开始准备冲锋。

“你们困吗?”李胤焕对着身后的骑士问道。

众骑士笑道:“战意高昂?”

“你们怕吗?”

众骑士又笑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李胤焕眼睛眯了起来,此时的胯下战马已是口喷热雾,汗渍满身,骑士团进入最后关键的冲锋阶段,李胤焕问了最后一句:“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众骑士皆扬起手中的斩马刀,快速催动超负荷了的战马,齐声呐喊:“杀!!”

“给我放箭!”

颉利博济下令道。

不过却并没有人奉命,倒不是他们想抗命,倒是一旁的耶律洪泰拍了拍颉利博济的肩膀,无奈的说道:“战士们已经拉不开弓了!”

“啊!”

伴随着声声惨叫,虎豹骑的骑士们即便没了重甲,但冲锋的力量依旧不减,冲人人群之后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辽军的生命。

很明显,现在辽军已经无力再战。

“大哥来了,二哥!二哥,大哥来了!”

肖才冲着石大山的方向喊道。

而石大山隔着人群,看到另一边人仰马翻,频繁出现在视线中的一杆长枪带起一个个人头尸体。

“是大哥,真的是大哥。”

原本由精神支撑着的身体,突然无力的跪倒在地,呢喃着:“大哥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而随着他出来的那十几人听到了石大山说的话,心中的一口气也终于放下了,软瘫在地,有几人是太过疲惫的晕倒了,而其余人却力竭而亡。

从希望到失望,再到希望,如今再到失望。人生的变化无常,耶律洪泰一夜之间已然尝尽。

看着士兵被屠杀,颉利博济举起佩剑,高呼:“还能拿得起武器的,跟我来!”

“颉利将军。”

“恩?”

听到耶律洪泰的叫唤,颉利博济刚转过身来,迎面而来的便是耶律洪泰的一记掌刀。

颉利博济有些无法理解的问道:“为什么?”

虽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颉利博济的大脑还很清晰。

耶律洪泰微笑道:“今天总要有人死在这,于其一起死,那为什么不活一个呢?谢谢你,你能不顾生死前来营救我,这份恩情我记下了,现在就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吧。”

“耶律洪泰,我警告你,我才是主将,你得听我的。”

“呵,那你就把我军法处置吧,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随后,耶律洪泰对着颉利博济的卫队说道:“现在主将已经无法做主,我身为副将,暂领主将权益。我命令你们,保护颉利将军冲出去,如有半点闪失,唯你们是问。”

“遵命!”

那侍卫长问道:“耶律将军,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耶律洪泰则右臂合拳紧贴胸口道:“战死沙场,是我耶律家族所有人的荣耀。我为荣耀而生,而荣耀而亡。”

众侍卫皆合拳抵胸微微鞠了一躬,以表对耶律洪泰的尊敬。

目送着颉利博济消失在了视野,耶律洪泰也看到了辽军已被屠戮带尽,仅剩的三千多人不断退缩,一直推到了耶律洪泰的身后。

敌人的鲜血将李胤焕的身体尽染红,披头散发的李胤焕驾驭着战马,手提着不断在滴血的霸王枪来到耶律洪泰面前。

“你就是辽军主将?”

耶律洪泰也懂中原话,点头示意是的。

“要么投降,要么死。”

看着眼前这个‘血人’,耶律洪泰用有些晦涩的中原话回答道:“我希望用我的头颅,换这些将士活下来。”

李胤焕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调转了身去。

之后,随着一声剑刃划过肌肤的声音,耶律洪泰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他,自刎了。

余丘同样血染了赤膊的身体,来到李胤焕身边问道:“这些俘虏怎么处置?”

李胤焕转身看了看这些辽军,其中还有不少仆从军和辅助军,皆是一脸疲惫,却紧张的握着手里的长枪。然后又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血泊中的耶律洪泰,缓缓说道:“人可以无情,但不能无信。他们自由了。”

一声‘他们自由了’让所有辽军如获释重,多数人都疲惫的坐倒在了地上。

李胤焕放眼望去,寨墙上,寨墙下,旷野中,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箭矢弃甲兵刃。

“这一战,伤筋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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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有得有失

战斗结束了,暨州县由于颉利博济的最后一搏,根本没有留下守军。在辽军大败之后,颉利博济知道暨州县是守不住了,便直接南下去见耶律速齐。李胤焕率军入驻暨州县城。当地乡绅齐齐出迎,欢迎王师夺回故地。然而李胤焕却根本没鸟他们,他进入暨州县只是相当将士们好好的休息一晚。历经了那么久的作战,所有人在得到可以休息了的命令之后,连铺盖也不打,直接在军营里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倒头就睡。用力过竭的石大山等仅存一百余人守寨人,李胤焕找来了附近所有的大夫为其众人调养。四川义师所有将士,在这初生的朝阳中睡着了,只有两个人还没休息。李胤焕和肖才。肖才对这次作战做了一个综合的统计,最后的统计结果,便是‘两败俱伤’。李胤焕方面,在伏击木托的时候伤亡是很低的,但在后来驰援肖才的时候却是赤膊上阵,拼的那是一个惨烈。虎豹骑原两千骑,这一战之后战马损失了五百多匹,但相比较而言,更让李胤焕痛心的是共计损失七百三十四名骑士,精心打造的虎豹骑两千骑如今损失近半。如果说原缉盗司人马的伤亡算是惨烈的话,那么其他方面就简直叫惨不忍睹。石大山两千守营人马最终加上石大山本人就仅剩下了一百一十三人。而肖才在敌军万余人一夜的围杀下,四千人也仅剩半数。这一场仗打下来,除了马义的部队没有收到损失之外,其他三支队伍都被打的不轻。但这也只是单方面看他们而已。至少他们还是胜利方啊,那么再看失败方呢?卢陵府城的木托两万余众全军覆没,一个活口都没留。暨州县方面呢,先是一个五千人马,又是后来的一万多人,最终只有三千余疲惫之师得以存活。李胤焕以四千六百人的伤亡换取了敌军四万余。一比十的比例,可以算得上是大胜了。但对李胤焕而言却是惨胜他们本身可战的力量只有一万一千人,一下损失四千六,可谓元气大伤。而反观耶律速齐呢?损失的是四万多人,但其中真正的辽国军队只占一半,而真正的精锐部队全都在耶律速齐的统率之下。就在当天夜里,李胤焕等人便将暨州县内所有辽军的东西一扫而空,城池的管理,全都扔给了当地的乡绅,自己则带着战利品乘着夜色返回营寨。至于卢陵府城,是肖才先提出了放弃攻打。也就在战斗结束的第三天,颉利博济在侍卫的护送下抵达了樊城。耶律速齐指挥军队疯狂的进攻樊城,看这架势是打算今天把樊城拿下啊。说来也算他耶律速齐倒霉,就在他抵达樊城的时候,樊城守军增加了。便是那些看到李胤焕北上,而后结伴而行的各地义师,原本面对只有不足五千守备的樊城城防,耶律速齐很容易就能拿下,但却在这几天守军突然飙升四倍有余,这给耶律速齐的攻城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在几天的强攻之下,守城军已是疲惫不堪。耶律速齐准备一鼓作气,彻底拿下樊城。但却在这时候,颉利博济来了。“你说什么!你把暨州县弄丢了!”

“是,请将军降罪。不只是暨州县丢了,卢陵府城,恐怕……也保不住了。”

耶律速齐有点晕了,如果卢陵府失守,那他们可就被关在了荆州之内了,要是撑得到友军驰援倒好,要是撑不住也跑不掉。

卢陵怎么会失守!木托他是干什么吃的!你把事情一一的给我说清楚。”

颉利博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五天前的清晨,我军发现暨州县城外十里有一只规模庞大的军队突然出现并驻扎,初略判断,敌军人数不下五万。末将不敢耽搁,立即书写求援信两封,一封寄给了木托将军,一封寄给您。结果次日傍晚,我军派出的斥候才通报,木托将军中了埋伏,已经全军覆没。”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敌军的大营似乎摆的是疑兵,而他们真正的大军已然去伏击木托将军。随后末将便率军前去袭营。可敌军甚是难缠,并陆陆续续从其他地方赶来援军,最终酣战一夜,我们却已被敌军后续赶回的部队逐渐包围。耶律洪泰将军,为了让末将活下来,已经献身于大辽的荣耀了。

”耶律速齐气的浑身颤抖,指着帐外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卢陵府和暨州县共四万多人,就剩帐外这百余骑了是么?”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颉利博济不得不面对现实。

“是末将的失职,但凭将军发落!”木托是耶律速齐的左膀右臂,耶律洪泰是与他关系最要好的堂兄弟。如今全折在了卢陵。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颉利博济已然千疮百孔。但耶律速齐不是那种粗莽之人。颉利家族是皇姓家族,一家满门高官,如果自己把他斩了,虽然别人嘴上不会说什么,但以后他可有的小鞋穿了。

“如何处置你,待我上报了大都督之后再做定夺。来人,传令下去,全军撤退,回援卢陵!”其实就算按照比例来算的话,这场仗,李胤焕也是赚大发了。正如肖才所料,暨州县有囤积了大量的辽军粮饷以及军需。一些数量较少的,例如库存的盔甲,弓弩,战马,盾牌就不说了。光是军粮就一百四十万石,什么概念?那就是十万大军十四个月的口粮。(注意,这里写的是石,不是斤,一石一百斤,一百四十万石就是七万吨粮,很恐怖的一个数字)这还不算,还有缴获的北朝官方铸造成色足的银锭二十万两,铜钱八十万贯,箭矢百万支。。

肖才知道辽军必然会在暨州县囤积大量粮草辎重,但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而耶律速齐也怎么想不到,两万人驻守的暨州县,并且卢陵府也有两万守军,相互驰援,四万人多人也不至于那么快的被人灭了,至少也能坚持到他回援。但就是这么的发生了。自始至终,耶律速齐都被蒙在鼓里,直到颉利博济败逃南下见到他。暨州县里所储存的所有军需是他的军队大部分的后勤保障,如今被李胤焕一扫而光,而他南下的步伐,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而当他急急忙忙率军赶回后发现,暨州县城根本没有被占,卢陵府城甚至后没有受到攻击。这让他有些拿捏不住敌军的意图,转而将此地所发生的事情列作战报呈交给远在北直隶的颉利赫琪,由颉利赫琪定夺。

第七十一章:颉利赫琪

李子营的营寨中,石大山等人围着一简易的木屋,在门口干着急,来者皆是端着这种吃食。

李胤焕闻迅也赶了过来,看到石大山他们都站在门口,便问道:“怎么回事?”

“唉,大哥你来劝劝他吧。老三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李胤焕知道肖才这是怎么了。原本要是真如他计划一样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么艰难,偏偏自己错估了敌人的反应能力,导致最后一环出现了纰漏,要不是李胤焕及时赶到,恐怕他们等人就已经被敌军全歼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失策。

别人不会这么想,但肖才自己却就是这样认为的。缴获了大量的物资弥补了全军上下战斗留下的阴影,就连李胤焕在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和白花花的银子之后,虎豹骑的死伤给带来的伤感也被冲淡了很多。但所有人中只有肖才无法被这些战利品所弥补心中的创伤。

因为这一战让他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差点导致所有人的万劫不复,现如今正关着自己反思呢。

“咚咚咚。”李胤焕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肖才沙哑的声音:“你们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开门。李胤焕摆手示意石大山他们先行回去,自己则将饭盒放在了门口,对肖才说道:“老三。大哥知道你心里什么滋味儿。但打仗不就这么回事么,战局瞬息万变,谁能想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大哥你不用说了。说到底,还是我想的不够全面,让我静静吧,我没事的。”

“听着老三,没有人能够万事俱全,就像她颉利赫琪那般了得,她能料到我们会突然杀出,坏了辽军南下的事宜吗?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而失志,难道你忘了我们的志向了吗?现在多死点人又算得了什么呢?”李胤焕说着,他笑道:“你要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走到我们理想的那一步,这些是必不可少的,将来还会更多。”

屋内一时寂静了下来,肖才似乎在思考。思考李胤焕说的话里的含义。

“老三?”

“我知道了,大哥你先回去吧。”

该说了李胤焕也说了,接下来该怎样,也就让肖才自己决定了。

“饭菜给你放门口了,我等你想通。据报,耶律速齐已经从樊城赶回来了。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准备。”

确实是有好多事情等着他们解决,但绝对不会是耶律速齐的问题。至少暂时不是。

失去了充足的后勤,而且李胤焕等人又隐遁了起来,根本找不到。从多方面受到袭击来开,敌军人数不在少数,但具体多少,耶律速齐也拿捏不准。他疑惑的是这支来去无踪的诡异部队,留下的只是一些模糊的行军脚印,到了码头,然后就消失了,无处可找。耶律速齐初步怀疑敌军是从水路而来的,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突然再来,所以耶律速齐决定在颉利赫琪的下一步指令到来之前,拒绝再出战,死守卢陵府。

战报于五日之后送达,与此同时,京城内也收到了相关战报。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根本瞒不了人的,有心人细心的打探了一番之后便知晓了大概过程。转而上呈朝廷。在辽军的中军大帐里,颉利赫琪细读了耶律速齐所书的内容,俏脸上浮气一阵恼怒的神色:“这个耶律速齐真是蠢到家了。对方哪有什么大军。哼。”

位于下的参将们皆不知耶律速齐写了什么,能把颉利赫琪给气着了。颉利赫琪将书信传下去让所有人一一过目。

“大都督,如果耶律将军上呈属实的话,我们可不得不防啊,能在两天内大破我军四万人,且还掠了城池,敌军这股势力不容小视呀。”

颉利赫琪却不以为然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什么有点不对的地方吗?”

众参将将手里的信纸反反复复的又看了几遍,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一幕让颉利赫琪无奈的摇了摇头,暗骂一群蠢蛋。

“信中所书,敌军毫无征兆,一夜之间便出现在了距离城池十里的地方。这说明什么?如果是长途奔袭,一路上定然会有人注意到,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么这就说明,敌军早就在其附近安扎,只是较为隐蔽而已。能够一夜行径的距离,就算是骑兵也只能疾行百余里而已,而里面说了,摆疑兵阵的是步兵,那么这就说明敌军应该就在暨州县境内。”

“第二个疑点。如果他们真的如猜想那样有五万以上的人马,那为什么他们不占据暨州县,然后让南方的南朝军队陆续赶来。至少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但他们却只是带走了军需,却并不打算占城,他们是土匪吗?还是说他们也是游牧民族?那么答案就很明了了,他们自知守不住,干脆放弃。既然连耶律速齐的六万人,且其中还有部分骑兵的部队都守不住。而且还是很肯定的情况下,那么对方会有多少人呢?我猜不足三万,甚至两万都没有。”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如果敌军真的人少,为什么能够歼灭我军四万人呢?”

前面的判断,几乎全部正确,由此看出,颉利赫琪并非浪得虚名。。

“有人要说不可能,我却说有可能,而且很大的可能。从战报中可以看出,敌军方面有能人,一场仗用了疑兵计,围城打援,声东击西的方式,而且都是贴近实际情况实施的。信上写到,疑兵两千人,而就在攻打疑兵的时候没多久,便有四千多敌军前来支援,这一支支援的,我们可以看做是他们用来准备在城空之际攻城的部队,只是突然计划超脱了预料,所以才会支援。”

“而在发生那次战斗之前,战报中提到耶律速齐手下将军木托率两万余众前往暨州县却中途被伏击全军覆没,是在当天上午的时候。如果按时间算的话,根本来不及支援傍晚时分便发生战斗的疑兵大营,而那四千人却在战斗不久后便抵达,也就证明了他们不是伏击木托的人。”“而伏击木托,也不需要多少人,只要占据天时地利,两三千人便可以将数万大军覆灭。而这一点,在他们酣战一夜,黎明时分一支骑兵赶到,就说明了这一点。”

第七十二章:朝廷的意思

颉利赫琪手里捏着一张信纸,这张纸上有让她感兴趣的事情。

“李胤焕,没想到他还真的从四川出来了。”

对于李胤焕这个名字,颉利赫琪并没有多熟悉只是上次事情让她多了点好奇,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会如此的随心所欲,或者说是:肆意妄为。而且居然以少敌多完胜。

这次收到的战报中提及了他,再次以斩杀辽军四万余人的恢宏战绩吸引了这场大战役中所有人的眼球。

“传令!”一旁的佐官立马找来笔墨纸,静候施令。

“令阿史那拓跋也调拨八十万石军粮,银钱五十万两,送往卢陵府交付耶律洪泰。并严令阿史那跋也,开始全面进攻兖州,给他三个月时间,占领兖州首府。”

“第二令,令耶律洪泰两个月内拿下江陵城,并且告诉他,袭击暨州县的敌军只有万人矣,应当还在暨州县方圆百里之内,把他们找出来。”颉利赫琪顿了盾,嘴角微微勾起:“把一个叫李胤焕的给我带过来,我要活的。”

秉笔官按照颉利赫琪的话,稍加了修饰之后,写完抖了抖,待墨迹稍干了一些之后呈上给颉利赫琪过目。

待看完之后并无问题,拿过帅印,给盖了印章之后,便开始五百里快马寄送。

而也就在颉利赫琪发出指令没多久,一骑驿马进入京城。

朝廷上下皆是一阵欢腾。与辽人交战快半年,朝廷方面一直连连溃败,终于迎来了一场胜利,虽然没有说明这次出动了多少人马,但这剿灭敌军四万余,重创耶律速齐,致使其部队不能继续南下。绝对属于大胜。不过有一点,却让朝里有一批人很不爽的地方。那就是这次主角的名字——李胤焕。之前朝廷派遣了钦差专门去给他找茬,结果被人家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了回来。如今人家又首创战功,这就犹如又打了他们一巴掌。

皇宫之中,御书房里。老丞相谢严明正给绍武大帝汇报此次的战报内容,听的皇帝是眉开眼笑。这是辽人南侵的半年来皇帝听到的第一个捷报,对不断送来的这里失守,那里战败的讯息,皇帝已经听的麻木了。而这次的胜利,虽然对于整个南北战场而言只是很小的胜利,但对于朝廷来说,这就是希望,这证明了他们还有反胜的机会。

谢严明读完战报之后满脸欣慰的说道:“有了这次的胜利,想必我军全军的士气也会有一定的提升,这也证明了,我朝仍有希望啊。”

绍武帝也感叹道:“是啊,原本以为大夏就要在朕的手里完了,但祖宗保佑,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给了这次捷报。”

在老丞相谢严明面前,绍武帝没有半分帝王姿态,二人的关系亦师亦友,而非君臣那般。

谢严明是谢氏家族的人,谢氏家族乃原扬州大姓,在扬州地位仅次于张氏。

当今天下七大家族最为辉煌。冀州的杨氏,青州的孔氏,徐州的孙氏,豫州的王氏,荆州的宋氏,扬州的张氏,皇家李氏,哪个不是传承千年的世家。而且还有众多附庸于这七大姓氏的家族,其实力与底蕴也不容小视。李氏曾是天下仅次于王氏的家族,但因世俗之心太盛,当了皇帝,被整个天下拖累,如今也只能屈居七家之末。

青州孔氏乃圣人孔子之后,底蕴十分强,但千年来心性平和,并不与任何一方交恶,且又是孔圣人之后,谁当了天下都对他们礼遇三分。而谢严明所在的谢家便是张氏的附庸家族,但谢严明却并非嫡出,是当代谢家族长的庶弟。所以当年被送给了皇子当中最不被看好的,也就是当今的绍武帝府上做长史。但绍武帝并非庸人,谢严明也不甘屈居人后,在二人的多年的经营下,终将绍武帝推上了皇位,而谢严明也从不起眼的谢家庶子摇身一变成了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收到捷报自然是喜事,不过谢严明乃是朝廷之中的皇派,手底下也有一批人,虽然不能与世家们占据的权力大,但有皇室的支持,也是一方实权势力。在捷报之外,却还有一份信,是一些有心人调查出来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对皇帝说。绍武帝高兴之余,也看到了老朋友欲言欲止的样子,便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跟朕说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嘛。”

谢严明瞥了一眼站在绍武帝一旁的老太监高崇,似乎以询问的眼神。这老太监乃是大内总管,是将绍武帝拉扯大的人物,他从不贪财,也不贪权,甚得绍武帝信任。而且侍奉皇帝这么多年,皇帝的心思,他可谓是一清二楚。而每次谢严明有什么事情都会先和高崇说一说。不是说高崇有多么好的政治眼光,而是高崇能知道说来能不能让皇帝接受。这二人一内一外,也是让皇室出现了中兴之势。

而谢严明想要说的事情,之前就高崇说过。只见高崇微微颔首。谢严明这才决定将此事说出来。

“回陛下,这次能取得大胜,正是因为四川方面义师,而且具樊城和江陵的人反应,这支军队只有万余人。”

“万余人?”

绍武帝有些吃惊:“万余人能歼灭辽军四万余,可真是前所未闻啊。如此人才,要重赏啊,将来必成国之重器。”

“那是自然。不过此人曾任四川省荆安府缉盗司指挥使一职时曾越权行事,朝中方面曾派出钦差前去制裁。但……”谢严明犹豫片刻后如实道:“但此人却并不买账,并且扣押了钦差,擅自用兵重创了四川守备军,形同造反。”

“还有此事?”

显然绍武帝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确有此事。不过随后而来的便是勤王诏书的下达,此人又奉诏勤王,所以此事就搁置了一旁。此事起因是因为其影响了各世家在四川的利益,所以才会受到针对。如今再次出现在朝廷的视野之中,怕是有人要对他做点什么了。”

“如今朝廷处于危难之中,想必那些家伙也不会这么不明智的吧。”

谢严明点了点头道:“是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倘若这个时候他们把人逼急了,恐怕会生出大乱的。所以他们并不会立即动手。但是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把所有事情说明白了之后,谢严明才说出了关键点。

“这人名字,陛下应该会有些印象。”

“是么?谁?”

“李,胤,焕。”

绍武帝一听:“看来是皇室成员,确实有些印象,也不知……”

后面的也不知是谁的后人这句话还没说得出。绍武帝便想了起来。

“李胤焕!真的是叫李胤焕!?”

随后便是一脸震惊,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谢严明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他犹豫不决的原因。

绍武帝有些木讷的喃喃着,也没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随后一脸严肃的说道:“这背后的事情对谁都不许提及。”

“臣明白。”。

“还有,派人注意观察,随时汇报他的事情。”

“微臣这就去办。”

第七十三章:氏族也士族

虽然被敌国大军围困,但这并不影响两天一次的朝会。今日午朝,文华殿中宣布了此次南方的捷报,群臣皆呼天不亡我朝,但对于来自几大家族的官员来说却并没什么。大夏亡了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影响,千年来王朝更替,不论谁当了皇帝都得依仗他们。正所谓百年的皇朝,千年的世家,便是这个道理。各地的家族在当地的影响里可谓极大,皇帝说征税,百姓不一定买账,但那里的大世族说要钱,百姓立马掏钱。这就是区别。

此次朝会无非就是商议一下以后的战略问题,以及对此次的有功之人作何奖赏。一些知道内幕的世家大士们便把李胤焕的旧账给翻了出来,经过一阵激烈的辩争之后,决定将供抵过,不作太大赏赐。最后的奖赏就是赐绢百匹,赏钱五百贯,赐李胤焕挂中郎将虚衔。而后朝廷决定对各地的义师进行编制,以便凝聚出战斗力,由宗室中山郡王李启松为所有义师的总统帅,由各地征集粮草供养。其他详细的事宜由兵部户部着手操办。下了午朝,众臣工退下。

“张公留步。”

太尉张庆作为朝中世家领头人之一,刚刚在朝会时极力要求对李胤焕旧事进行严惩。最终落了个功过相抵的结果,显然很是不满意,下了朝会之后打算回家借酒消愁,却被人从后叫住。

张庆转身一瞧,原来是豫州王氏的人。来人正是王氏家族当代族长的亲弟弟王亭靖。官至太师,倒也与张庆同级,同样也是朝中世家势力的领军人物。

“王公。”

张庆作了一辑问道:“不知王公唤我,所谓何事?”

王亭靖笑道:“刚才朝堂之上,张公据理力争,我等却不言,实属失礼,先给张公报以歉意。”

“呵呵,王公言重了,就算王公助我,怕是也会是这个结果,事已至此,也无需再言了。”

张氏和王氏虽然同是世家在朝的领军人物,但两家之间并没有和睦可言,两家在盐铁茶方面产业有很多冲突,所以虽然同朝为官,站在同一阵营,但二人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际。

王亭靖知道张庆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的,二人放慢步伐,边走边说。

“我王家主治户部,对此事也不宜过多发言,倒是张家主治兵部,相对而言很容易啊。”

“王公,有什么话直接说吧,这不是也没其他人么。”

“呵呵,张公且听我言。如今陛下已经决定派中山郡王总领天下义师,张公觉得陛下的用意是什么?”

皇帝的意思,张庆当然知道,明眼人也都知道这是为什么:“陛下这是想乘着这乱局为皇室争取更多的权益。如今冀州豫州并州相继失守,损失最大的,莫过你们王家和杨家了。而陛下想通过掌握这些勤王义师抓住兵权,在收复的过程中蚕食部分世家的权力。王公啊,你们可有的头疼的了。”

王亭靖叹了口气道:“唉,谁说不是呢。现在我王家的损失其实并不大,但要是真让陛下如了愿,以后我王氏可就的夹着尾巴做人咯。”

“所以说,还是让令家主早点准备吧,我张氏可帮不上什么忙。”

“张公说这般话,可真是鼠目寸光。只要陛下把握住这次机会,又怎么会放过你们张氏。”

王亭靖笑了笑道:“即便贼寇还未祸及扬州,但陛下任然可以行战时权益,管制扬州,而这权力要是到了皇家手里,即便辽人走了,你张氏想收回来,容易吗?”

闻言之后,张庆转了转眼睛,想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但这里也充斥着王家想把他们张氏绑上一条船的意图。

“对不住了王公,这种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得上报了家兄才能定夺。”

“不不不,这件事不需要惊动两边的家主。只需要咱在朝中运作即可。”

“哦?想必王公已经有办法了?”

王亭靖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张庆听。其要义就是,张家控制着兵部,王家控制着户部。而皇帝只是派了中山郡王为义师统帅,但却并没有说详细情况,其他事宜则由兵部户部着手去办。而二人可以用这权力解决。

“这天下勤王义师十数支,且分散各处,短期之间根本无法统一作战。这样中山郡王也就只是个空架子而已,而具体地方实施,何不让兵部划分战区派人前去接手呢?”

张庆思考着王亭靖所云,做了做分析反问道:“依王公的意思,我们只需要派我们的人去接手各分区的指挥,便可以将中山郡王的权力架空,从而制止陛下的计划,是么?”

王亭靖点了点头示意,正是如此。

“但中山郡王毕竟是义师统帅,他要是下令呢?到底尊不遵从?况且那些泥腿子会听我们的施令么。”

显然张庆已经被李胤焕之前闹腾了一遭,对于地方军的素质有点不太信任。但王亭靖却不以为然:“张公多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李胤焕。多数人还是听从朝廷的调遣的,再说了,战时有军令,军令如山,不从即斩不听话的杀了,派人重新接手不就好了。至于中山郡王么。”

“他的命令自然要听,不过他能在哪发号施令呢?要想传达到各分区的手里,那是要时间的。真的打起来,谁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再说,我们何不再委派区域负责的人一点临机决断的权益呢?”

张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随后扭头看着王亭靖,面带微笑的问道:“这恐怕不是王公自己的意思吧。”

王亭靖也不置可否,道:“事关重大,当三思而后行。”

虽然他并没有具体说是谁的意思,但张庆知道,这种事并不是王亭靖一个人拍腿说干就干的,定然是他后面的王氏家族所决定,他王亭靖只是个传话的罢了。

“不知王公是否有兴趣来寒舍共进晚膳,我们再商议一些细节。”

“恭谨不如从命。”

四日之后,颉利赫琪的军令送到了耶律速齐手中。而对她堂兄颉利博济的处分也下来了,罚俸一年,连降三级,令其暂领原职立功赎罪。至此,耶律速齐也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气愤对颉利博济下处分,不然可就真得罪人了。

自家人就是自家人啊,像颉利博济这种丢了城,亡了部,还临阵脱逃了,在辽国军中的规矩可是要斩首示众的。但如今下来的处分却轻的很,对于年轻,且有雄厚背景的颉利博济而言,这些处罚根本就是挠痒痒而已。

因为辽军的大肆收索,李胤焕等人也尽量约束了己方士兵的活动,并且每天白天只吃做好的干粮,晚上做饭也是在屋子里做,不让火光溢出。而朝廷方面的详细指令也下达了,李胤焕也从留在江陵的探子收到了朝廷的指令。

兵部将勤王军划分了四大战区。河北,北直隶,山西,甘肃为第一战区,陕西,关陇,河南,山东为第二战区,湖北,湖南,四川,江西,贵州,云南,广西为第三战区(因为这里的人太杂,而且各支部队都很少),南直隶(江苏全境),安徽,浙江,福建,广东为第四战区。

每个战区都派遣战区指挥官一名,监军一名,粮草调度官一名。

除了李胤焕那一战之外,南北两朝廷一直都很关注的阿史那拓跋也与魏王李煦的僵持战,终于开始动手了。阿史那拓跋也毕竟是大将,身经百战,在魏王李煦还未有所反应的时候连下数城,三日推进两百里。。

当然魏王也不是吃干饭了,在吃了点亏之后,亲率七万大军抵达常平府府城,千年古城昌邑,与阿史那跋也正面交锋。魏王作为贵族的领袖,亦是朝廷各军的焦点所在,李煦的出击打响了大夏对大辽的反击战。

入侵南朝半年了,北朝难道没有什么动静吗?就在兖州之战打响数日之后,北朝的有了动静。辅政王颉利毕力促大辽各族,再派大军十万,南下大夏王朝。直到现在,真正的南北朝大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七十四章:迷山之战(上)

从那日肖才闭门思过之后的五天,他终于想通了,也找到了自身的不足,并像李胤焕保证今后不会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其实李胤焕并不在乎这些,对于他而言,人生就是冒险,没有谁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只有自己满满的去探索。

当朝廷的明确指令下达之后,李胤焕等人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在为第三战区的会师做准备,然而也就在这时,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马义匆匆赶回来,给李胤焕带来了一个恶兆。

“耶律速齐率领五万辽军正朝着我们这里赶来,现在恐怕已经不足三十里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胤焕在困惑为什么耶律速齐会找到这里,而肖才则早就预料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会被发现,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老三,要不咱们撤退?”

肖才摇了摇头否决道:“现在撤已经来不及了,耶律速齐想要攻破寨子,很难。我们粮草充足。足以与他们打消耗战,但我就是怕他们会对水源下手。一但撤退的话,就算现在及时撤退,也是与敌军在山脚迎面,根本来不及的。”

肖才顿了顿,随后便有了主意。

“我们往山上撤,将粮草辎重藏进地库,给寨子里撒上火油。”

他这么一说,李胤焕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你是想歼灭他们?耶律速齐不比其他人,他是百战余生,是辽国的大将,这点计量骗不了他的。”

“不,耶律速齐会进来的。事不宜迟,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出也出不去了,要是死守的话玩意水源被断了,那可就只能等死了,等援军是不可能的了,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孤军作战,根本没有别的部队知道他们的所在地,就算他们在这里全军覆没也不会有人发现。

“传令下去,将粮草全部藏入地库,所有人,准备上山。”

可以说,肖才的选择是最好不过的。在山上步兵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优势,骑兵则根本无法战斗,而辽人引以为傲的弓骑更是毫无用武之地。乱石凌厉,草原的马根本无法行走,而且弓箭在如今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山上的树已是枝繁叶茂,弓骑兵的弓箭根本无法发挥作用,百支箭射出,能有二三十支能射到人那就是走运了。

但他们从山上对山下却不一样,箭矢阵是向天射出,利用的是箭矢的俯冲力度,上方的射出的箭矢要比从下往上射出的命中率更高,也更远,力道更强。

且步卒由下往上冲阵是很吃力的,随时还有可能面的上方抛下的滚石之类的冲击物。耶律速齐率领的五万人其中有两万的辽国弓骑,这已经是他将步兵带的数量最大化了,但上山的时候,辽军弓骑下了马基本就毫无威胁。

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能全员上得了山。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肖才还是先行派了一大批人先上山,准备好坚守所需的东西。包括他自行开创了一种山地战法——挖战壕。

是的,他命人开始挖一条长长的战壕,将山腰的一部分一分为二,这样是为了最大化的减缓敌军冲上来的速度,不过他这个战壕却不是让自己人进去的,而是类似于护城河一般的东西,将挖出来的土搭在战壕的上方,垒出一道并不算高的,但足以让士兵作为掩体。

从之前缴获了战利品中,肖才发现了辽军拥有弓弩,虽然在山林里用箭会损失很大的威力,但要是靠近到百步之内,那么弓弩的伤害就能体现出来了,有了掩体的话,己方就可以大幅度减少来自来自敌军的弩箭,平射,以及长枪的威胁。

自收到颉利赫琪的明确指令之后,耶律速齐准备继续南下攻打樊城,不过先前要先解决掉身边的这个蛀虫,以防再次从他的后方捣乱。

说调集五万大军攻打这不足万人防御的军营,无非有些小题大做了,然而耶律速齐并不掉以轻心,而且他还怕五万人人马不够。因为得到了大都督的分析,如果敌军真的只有不足万人的话,那么其能消灭卢陵暨州县两城四万人的部队。那么其作战的实力,无可厚非。

临近晌午,耶律速齐率领的五万人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这座山在当地人的说法中叫迷山,意思很简单,就是谜一样的山,以往这里多次发生灵异事件,所以又被称作鬼山。

整座山高百丈余,山体占地面积极大,三面镶入暨州县,西面靠着嵩山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山的一面地势较缓,其中有一片突出的地方直达半山腰,李胤焕等人的营寨便驻扎在那半山腰上,而山的另一面较为险峻,简直犹如垂立在那里一般,面向着暨州县。之所以一直没能发现他们的藏身之所,也正是如此,没人能觉得他们会在如此险峻的山上藏身,然而却忽略的这座山的另一面。能找到,也完全出于偶然。

那是有一盐商给出的消息,说之前有一批陌生人从他那里很豪气的进购了几十石盐,而另一边也有多家药材商与商铺表示,有人向他们购买了大量的创伤药,以及一些经常需要的退烧药,驱虫的雄黄等。一开始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虽然对方进购的数量并不少,但却也并不是那些商人近些日最大的客户,这种输出量对行商来说很正常。。

不过总有人会对此而好奇,尤其是近日在整个辽国政治方面名望大损的耶律速齐。在听说了这些之后,立马着人暗中调查,经过那些商人的描述发现,他们当做涉及到的铁石交易,盐巴交易,药材交易等,皆是同一批人。

离上次的激战还不久,对盐巴药材和铁的需求这么大的,不是军队是什么?暗中在暨州县以及暨州县附近所有商人活动的地点安排了大量的眼线,通过之前的描述,很快,目标人物再次出现在了暨州县边,一处靠近大河边上的小镇,这里就像安平小镇一样,是因为来往的商人互相交易所形成的一个商镇。目标人物再次出来向行商进购药材,被耶律速齐的眼线看到,跟随他们,找到了李胤焕的藏身之所。“将军,前面就是敌军的营寨,要不要发动进攻?”

第七十五章:迷山之战(下)

耶律速齐看着远处山腰上的营寨,按理说,正是晌午之际,无论是正在做饭,还是已经吃完了,或者正在吃,应该都会有些嘈杂或是炊烟。

然而虽然离那地方还有些远,但耶律速齐可以感觉到,那座营寨寂静的很,犹如这座山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敌军狡猾的很,不要掉以轻心。”

随后耶律速齐唤来颉利博济,吩咐道:“你率五千人前去佯攻,看看敌军什么反应。带上攻城弩。”

“末将领命。”

自从突厥人崛起,统一北方之后,南下攻占了诸多中原文化地区,并且效仿中原文化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但辽人的一些习性始终与中原不同,并且一直保存了下来。中原讲究立贤而治,但更多的则是依靠人脉,家世掌握权力,站的更高。

辽人一直沿用上古法则,强者为尊。如果突厥人哪天衰弱,辽国不会灭亡,会有契丹,乃至鲜卑等民族取而代之。

在内部也是一样,战功就是荣耀,荣耀就是地位,荣耀越高的人其权力越大,只有极少数的人依靠的着家世背景得以晋升,但也升不了多高。因为同一个事件,是的颉利博济与耶律速齐在辽人的心目中的地位大打折扣,想要挽回,就得消灭李胤焕,一雪前耻。

颉利博济率领五千步卒,扛着攻城梯,推着攻城弩来到寨墙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高的寨墙和间隔有序的旗帜在随风鼓动。然而寨墙上的哨亭里却并没有人,准确的说,是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见人。

“你们已经被我军包围,快快打开城门可饶你们不死。”

一通叫嚣之后,却并没有得到答复,寨墙里也没哟丝毫动静。

“将军,寨子里好像没人。”

一副官说道。但颉利博济可是被李胤焕打出阴影了,他觉得这里面可能有敌军的阴谋。

“上攻城弩,破开城门。”

攻城弩,如其名。就是用来攻城的弩箭,体型庞大,要由四五个人齐力才能转动转轴拉开弓弦,架上一支成年人臂膀粗壮,箭头如犬头般大小。

这等攻城器具对于石筑城墙自然没有多少伤害,但对于木质的寨墙城门还是有很大的摧毁能力的。四架攻城弩连射几番之后寨门破裂,通过寨门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进寨。”

士兵如潮水般涌入,进去发现果然没人。

“去通报耶律将军,敌寨之中空无一人。”

副官应声连忙下去禀报。耶律速齐在接到消息之后,不禁奇怪,己方在天未亮就已经出发,如果说他们得到消息就走了的话,怎么在半路上丝毫没有发现行军的痕迹呢?难道这座山还有别的出处么?

等耶律速齐率其余之众抵达时,颉利博济已经命人在寨子中巡查了一番,发现,果然空空如野,除了一些帐篷草屋之外,没有任何东西留下,而之前被他们所掠走的粮草辎重也是一点都没留。敌军那么点人带着那么多的东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什么发现没?”

耶律速齐问道。颉利博济通过手下们汇报的情况,也大致的了解了一些问题。

“将军。这敌军的寨子里,空无一人,也没有留下粮草辎重,不过可以看到一些锅灶还在原地,之前之所以我们无法察觉到敌军的存在,是因为他们都是在屋内炊事,里面的东西都还在,看灶内的焚烧情况来判断,敌军离开应该还没多久,灶内尚有余温,应该是在两三个时辰左右还做过饭。遗留了不少熟食。”

“将军……将军……”

正当此时,一名小佐官一路跑了过来:“将军,在东面,我们发现了敌军的行迹。地上有行军的脚印,还有马蹄印,应该是往山上去了。”

听到这儿,耶律速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看来敌军已经慌了神了,自知无法坚守军营,便往山上躲。”

颉利博济也有些错愕,不明白敌军为什么会作出这种选择,或许他们觉得,只要进寨没发现他们的踪迹,我们就会撤军,然后可再回来。

“传令下去,全军入营,这迷山只有这一处地势较为平坦,可以让大部队出入。既然他们上了山,想必也无法携带那么多的粮草辎重,应该是被他们藏在了什么地方。派人给我搜,咱们就在他们家住下,带他们在山上无法再生存下去,我们再进攻。”

是非寻常,耶律速齐是将才,但却不是个合格的谋士,因为此次前来是打算直接攻打敌寨,所以耶律速齐的幕僚团队留在了暨州县,并未更随而来。如果他们在,多少会看出一些倪端。然而耶律速齐只想到了,敌军侧入山中,只是为了避一时之难,却并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撤军上山,而不是坚守。

至少从简单的层面来看,依据地形至少能坚守数月,且寨内粮草充足,而上山却只能携带少量的干粮,如果只是等,那最多撑不过半个月。

就这样,耶律速齐率领五万人马驻扎进了李胤焕的营寨之中。经过一番搜索之后,他们果然发现了一处囤积了粮草的地方,虽然相比较损失的那些而言,仅仅只是找到了不到五分之一,但也是个庞大的数字了。

如今北朝新增的部队尚未抵达,阿史那跋也拨调的粮饷也还没有送到,这一部分粮草,至少可以让他们在这里与李胤焕打消耗战所用的,不必再从县城调集。而此时山上的石大山等人则很不解肖才的做法。

“老三,我不明白,我们既然能够将所有粮草辎重藏好,为什么还要拿出那么多,放在那么容易找到的地方。”

对此,肖才不想解释,因为就算他解释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听得懂。这用意很简单,就是有点绕。想要与耶律速齐一战,正面相抗无疑是很不明智的,那么就只能来阴的。想要完全的把握住每一环,那就得需要多一点的付出。这是从上次的损失中汲取的教训。如果耶律速齐进寨发现空无一人,而后又有士兵发现他们故意留下来的行军路线。

耶律速齐可能会高兴敌军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但也有可能会让他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肖才留下一些容易找到的粮草就是要吊住耶律速齐的胃口,让他在心里确认,自己等人是暂时的上山避难,粮草辎重全都被藏了起来而已,上山的部队并没有携带多少粮食,撑不了多久。

这样才会让耶律速齐决定留下军队看守,等待时机。但肖才原本以为耶律速齐也只会留一半下来就会走的,可没想到他居然亲自率领所有人全都留了下来。这让肖才倍感惊讶。。

但肖才却并没有觉得人多棘手,反倒是他们原本居住的营寨本显得宽敞的很多,如今被辽军占领,变得很拥挤,肖才感到很高兴,这样的场景,实在是难得,居然就这么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下要给耶律速齐心里留下一点阴影,让他以后听到我们的名字就不寒而栗!”

第七十六章:火烧迷山营

夕阳西下,辽军在营寨之中相继发现了大量的酒肉,耶律速齐豪爽的传令全军大摆夜宴,畅饮畅食。

其用意就是要用酒肉的色香诱引山上的敌军,使他们军心动摇。然而,那又何尝不是肖才故意留下的呢?

马孝看着他们下方,原本属于他们的屋舍,原本是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吃喝的酒肉,现如今都被该死的北蛮糟蹋了,痛心啊。

“我说肖公子啊,肉让他们吃也就罢了但这酒可是咱们分了好多批从各地弄来的好酒啊,弟兄们全都还没舍得喝,就被这群王八给糟蹋了啊。”

对此,肖才笑着对他说:“放心,我早已让人在那些酒中放了迷药,虽然并不多,但足以令他们失去战斗力。原本以为还要等几天,但没想到这耶律速齐这么心急,刚到这儿就想用攻心计,呵呵,自讨苦吃啊。”

李胤焕如今已经知道了肖才计划的所有,对此,李胤焕也是高兴啊。

心中不禁暗叹,上次的闭门思过之后,肖才行事也变得越来越是谨慎了,处处留手。据此看来,他们准备的战壕掩体恐怕都要派不上用场了。转身看着坐在地上干嚼着干粮的士兵,李胤焕鼓舞道:“弟兄们,别看今晚咱坐在这深山老林里啃干粮。但我保证,明天的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喝酒吃肉,而下面的这些鼠辈,只能下去喝孟婆汤。这一战之后,咱们也就不必再窝在这山上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我飞!”

“将军说的对。”

“我们听将军的。”

当兵的日子,那是相当的乏味,没有女人,也没有自由,只有一条条军法约束着。难得的一次能够喝酒的机会,无论是哪路军队士卒,那都是欢欣鼓舞,这酒一喝起来,可就没个普了。

不过说喝的多,其实也还没有喝多少,便开始有不少士兵倒地睡着了,没倒地的也大多数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颉利博济突然发现这一现象,立即下令将没开封的酒全部收缴。这要是再喝下去,全都醉了,万一敌袭如何是好。耶律速齐也发现了这一现象,立马叫人赶紧将所有的酒都撤走。同时也暗骂自己糊涂了,这群小王八羔子一喝起酒来哪能有个谱,别攻心不成反被噬,那可就真的丢人丢大了。

而此时躲在山上离他们不足一里的李胤焕等人,也看到了下面动静。所有的酒都在开始慢慢撤掉。

“老三,你说他们是不是有所察觉了?”

“知道了又怎样?既然已经喝了酒,那就够了,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肖才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诡笑着对李胤焕说道:“大哥,现在就该咱们动手了。”

一些已经喝醉了的辽国士兵醉醺醺的倒在地上便开始呼呼大睡,还有些虽然没至于一醉不起,但也是走路摇摇晃晃,别说开弓提剑了,恐怕现在走路都走不好。

全营五万余人尚且未曾饮酒的仅有不足万人。看到此番情景,耶律速齐很是担忧啊。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却自身也感觉头有点晕。

颉利博济见状,连忙将他搀扶:“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耶律速齐本想说自己可能也醉了,但回头想想有点不对,自己只喝了一碗罢了,而且这就是清香型的,并不容易醉人。但自己确实是有些晕眩。

“好像不是酒,这不是醉酒。”

他环望着四周,卧倒在地的辽国士卒们吐息均匀,而不是那种酒劲上来之后的鼾声大起,这根本不该是喝醉了的人的样子。本在原地踱步之时却脚底一滑身子斜侧。

“将军。”

颉利博济在一旁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摔倒。他低头看去是什么差点让他滑到。只见一层被他的脚蹭开的土壤,发现里面的土稍有些粘稠,折身用手抓起一些捻了捻,手上顿时沾满了油渍。

此刻,耶律速齐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对颉利博济吩咐道:“你去那里抓一把土来看看。”

他指着十步外,靠近军士营帐的地方吩咐道。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颉利博济还是照做去那里抓了一把。结果发现,土壤好粘手。

“将军,这土好粘。”

耶律速齐看着手上的油渍,用鼻子嗅了嗅,心中暗叫了一声:糟了,中计了!这是火油的味道,一生经历了无数次战斗的耶律速齐对火油并不陌生。在半山腰这种地方,虽然如今正值枝繁叶茂的季节,雨水将多,但山上绝不可能有这么沃的土壤,更不可能有哪个土有火油的味道了。如果说他站的地方刚好曾经是敌军囤放过火油的,那么颉利博济那边呢?不可能将火油堆积在军帐旁吧。

“撤,快撤。”

“将军?你说什么?”

“快撤,全军撤出去!有埋伏!”

耶律速齐愤声大喊。

这个时候喊撤退,难道他不觉的太晚了吗?

原本月光洒照,星光点缀的星空出现一片火光,就像流星雨一般,朝着他们而来。

辽军的士卒在刚接到命令,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情况的时候,数以千计的燃烧的箭矢从他们的上面射下。有些急忙借助掩体躲避的士卒以为躲过一劫,却没想到,那些燃烧的箭矢落地之后却带起了一片火火焰。

熊熊大火瞬间扩散。肖才之前令人将火油浸入地里,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那些火焰就像从地下喷出的地狱之火,燃烧的速度又岂是人的速度能够躲避。而在这种危难时刻,人性便显露了出来,他们并不考虑是否真的能够与火焰燃烧的速度竞跑,他们只想现在不要被火烧到。

这就引起了踩踏,一些被挤倒在地的人便永远的没在爬起来。五万人对于这个并不算大的军营来说,实在是显得有些拥挤,场面一乱,根本无法控制,耶律速齐很想让军队有序的撤离营寨,但他深知,兵败如山倒,如今虽然不是兵败,但情势一样,任你多大的将军,此时又有几人会听你的?

“弟兄们,射光你们的箭,拉断你们的弦。这些蛮子吃咱的粮食,喝咱的酒,现在就该他们还了!”

此时的李胤焕并不打算让士兵们下去收割,毕竟那熊熊大火可是不认人的。

颉利博济好不容易才组织了他的卫士,带着他们准备冲出营寨。

“将军,快跟我走。”

颉利博济来到耶律速齐身边,一把将他抓住朝寨外跑去。他们选择了从寨墙上跳下去。因为如今谁都想逃离火海,寨子的两处大门都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拥堵,根本无法通行,外加这寨墙并非木头堆建,而是泥混,大火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烧塌。看着里面燃起的火光滔天,耶律速齐狼狈的身形显得满是失落,一切都被敌人算计了,自己亲手帮敌人完成了这一切,葬送了这些辽国的士兵。。

与耶律速齐截然相反的心情的,无疑是李胤焕等人了,虽然寨子毁了,但这一次无疑是彻底的废了耶律速齐的这支军队了。正当肖才规划着接下来的事宜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拂他的脸庞,空气中带着些许潮湿,肖才看着远处的火光,叹息道:“唉,天不绝他耶律速齐啊。”

李胤焕随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到东南方向的星光已经被一片云所遮掩,正朝着他们飘来,空气中夹带着微微的湿气。顿时明白了肖才的意思:要下雨了。或许,是他们的长生天听到了他的呼唤。

第七十七章:收拾残局

只见他耸了耸肩,笑道:“这样也好,要是北朝名将这么不堪一击,那就没意思了。”

肖才苦笑的摇了摇头:“还是大哥你想得开啊。”

大火焚烧了一个多时辰,火光渐消,却依旧炙人,耶律速齐无力的软瘫在地上,看着断断续续从寨门中挤出来的将士,失声呐喊道:“长生天啊,给将士们一条活路吧,您忠实的仆人,求您了。”

或许是他的虔诚感动了他的长生天,雨云从他身后而来,洒落在树叶上的雨水发出沙沙的声响。

“将军,你听!”

颉利博济最先听到了这细微的声音,随即往身后一看,接着月光的余辉,见到了雨水洒落在了树叶上,虽然只是中小雨,但这对辽国将士而言,无疑是福音的降临!雨云很快的略过了他们的头顶,扑向大火。

颉利博济托举着双臂迎接着天降的祥瑞,兴奋的欢呼着:“长生天显灵了!将军,长生天显灵啦!”

耶律速齐愣了愣神,随后才反应了过来,一时激动了老泪纵横,对着天空膜拜了起来。

雨下了一夜,火势也在雨下到一半的时候全部熄灭了。李胤焕等人并没有这个时候下来收割,毕竟这是山路,他的骑兵根本无法发动冲锋,而仅凭近战的话,辽军因为突如其来的一阵雨熄灭了火势,也不知损伤了多少,如今兵员吃紧,他并不想冒险尝试。

就这样,火势熄灭之后,寨内辽军陆续撤离,全部抵达山下的安全区域之后,耶律速齐命人点了点,两万骑兵几乎损失了所有的战马。如今全军五万余众不算受伤了,活着出来的仅剩三万余人。

这还不算其中有不少被烧成重伤的。这一场大火光是烧死的就有两万辽军,对耶律速齐而言是何其的惨烈。七万多辽军入荆州,如今原部队可战之力已然不足四万。加上之前征集的仆从军,仅仅这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在李胤焕的手里栽了六七万人。

耶律速齐已经是几十年都没有经历这种惨败了。

“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

听到颉利博济的询问,耶律速齐环顾四周,残疾的,被烧的血肉模糊的,还有些被践踏断肢的,全军皆是狼狈不堪,心中一阵刺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走吧,回卢陵城。颉利博济,你带一万人马,去继续驻守暨州县。”

“将军,我可……”

“无妨,这次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出城迎敌,守住即可。”

耶律速齐仰望着那还未散去的乌云,低声自语道:“感谢长生天保佑。我会书信一封汇报给大都督,等待大都督的处置。”

下了一夜的雨,太阳在这刚刚沐浴之后的大地上,洒下它今天的第一片光辉,一切如故,只有残破不堪的军营和满地焦炭的尸体诉说着昨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李胤焕率众人下山,来到营寨,刚进去就闻着一股刺鼻的焦味,有些还依稀存有人形焦炭在告诉人们,他们曾经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但如今却散发出如餐桌上烤乳猪的肉香味儿。

“小鱼子,先带些人把这些尸体处理了,天气变热了,这样放着容易发生瘟疫。”

随后肖才又亲自去了几处地库瞧了瞧。好在那些地库上面都是附了厚厚的一层泥土,里面的粮草饷钱丝毫没有收到影响,这下肖才可就放心了,这可是他们通向梦想的阶梯啊,要是在这儿毁了,那还不哭死。

如今火势已消,敌军也全部撤离,肖才可不想把东西继续屯在地里,难保会不会有些老鼠什么的地下生物把辎重什么的给咬坏了。当即命人开始搬运出来,暂时囤积在那些还没有被烧毁的土制粮屯里。

当他找到李胤焕的时候,看到李胤焕正叫人在地上捡辽军丢弃的武器盔甲。“大哥你这是作甚?”李胤焕道:“这一仗咱什么东西还没落着,还损失了营地。不过好在辽军光顾着逃跑,连武器盔甲都不要了。铁很贵啊,这么多可值不少钱呢。”

说着把一把朴刀递给肖才。这么大的东西肖才拿到手里身体突然朝前一倾,还好李胤焕及时将他扶稳。

瞧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李胤焕乐了笑着。肖才白了他一眼,看着手里这把大刀,都烧黑了,刀口也都钝了,那还能用么?

“大哥,这些都被烧废了。”

李胤焕饶有兴趣的将那把朴刀提起,甩到空中打了个花,又稳稳的接住,玩味十足的说道:“是钝了啊,不过终归是铁,这么一大块,可以打不少箭簇,正好咱们军里其他士兵的盾甲兵刃参差不齐的,可以用这些给他们重新打一套,我们现在也是名声在外的,要是部队服式旗帜都不一致,那岂不是太寒碜了。”

肖才也被他乐笑了问道:“什么名声?小霸王李胤焕?”

李胤焕嘿嘿一笑,肘臂勾住肖才脖子笑道:“还有鬼见愁肖才啊。”

“小霸王?”

肖才挤眉弄眼的笑着。

“鬼见愁?”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好一对基佬……咳咳,好一对,兄,兄弟。

李胤焕决定,在残破的营寨里再多等几天,用捡来了铁熔铸成战甲,兵器,武装所有士卒。正当他们为住的地方费脑筋的时候,肖才从仓库里拿出了一堆堆的帐篷。这些都是之前用来设疑兵计时买的,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肖才全都给收了回来,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如今刚经历过一次重创的耶律速齐断然不会再来进攻,所以李胤焕也就大张旗鼓的派人出去聘请了附近所有县的铁匠裁缝前来。同时也联系上了第三战区的大部队,目前大部队就在暨州县南边的宁国府的府城中。朝廷迟来的奖励表彰也顺利的送到了李胤焕的手中,不过说实在的,李胤焕真心觉得朝廷的表彰着实寒碜,绢帛和钱对于个人而言是挺多的,但对于他这支部队来说,简直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就值一根毛。。

至于那头衔,中郎将。以武官的等级来讲,真正的大将军是统领天下兵马的,那属于超品;上将军是一国的中流砥柱属于正一品加,意思是比文官正一品虽然同级但地位比他们高,少之又少,如辽国大都督盛阳郡主颉利赫琪便是领上将军衔;中将军,又俗称大将,像阿史那跋也和耶律速齐便是,一个朝廷最多也就六七个,皆是那个时代的名将,只因中将军听着难听,所以普遍还是叫大将,属于从一品也是一方大军的领军人物;少将军官至正二品,到了这一步就已经有了封爵的资格,接下来就是要看选择的走向是当贵族,还是往更高层爬了。

毕竟虽然带着个少字,但少将军哪个不是百战余生的老将呢?

第七十八章:会师

而中郎将则是摸到了封爵和武官最高层的门槛了,能封中郎将的基本都是认定了的未来军中的实权大人物,属于从二品。

像颉利博济那样的郎将,属于刚刚跨入将军阶层,虽然很多军队的领军都会被尊称某某将军,但是在正式的官文之中,所有的职务称呼都是按照实位书写的。

郎将之下的所谓千户千总营长什么的,虽然听着好听,但却属于中游武官,根本接触不到上层。

就像耶律洪泰,他就是封的千户(注:千户是食俸千户,不是千总可比的),具体官位是参将,但参将却不是将军,属于夹在中高层缝里的官衔。

这对于李胤焕来说,稍微还有点用,但对于他这个临时的四川义师军抚来说,却并没有什么提升,只是从地方编制成为了朝廷里有头有脸有编制的军官了而已,比起之前的正五品缉盗司指挥使确实高出了好多个品阶,但对于军抚这个大概的官位来说,只低不高。

其实他不知道,有多少其他来会师的义师军抚对他是多么的羡慕。他们大多都是地方守备军都督,品阶在当地确实高,但要是到朝廷里,是得要降三级的,同样,朝廷里派出来的都要升三级。而李胤焕这个中郎将头衔则属于朝廷编制,到了地方升三级也是一品大员了。这要是战争结束了,回去这头衔可就高尚多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李胤焕的心有多大,他的心里装的是这个天下,而不是四川省荆安府。就在李胤焕他们大张旗鼓制军旗,锻甲胄的时候。耶律速齐的书信也寄到了颉利赫琪的手中。

颉利赫琪双手托腮,杵在主案上,低头看着这封信件,手指不时的敲击着细嫩的脸蛋。

不过帐中的众将军可没觉得这画面美,尤其是隶属颉利赫琪的参将们,更是噤若寒蝉。因为他们知道,颉利赫琪这个样子,证明是真的怒了,她现在的火很大,谁要是说错了话,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唔~”

颉利赫琪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点了点耶律速齐送来的信,问道:“谁能告诉我,耶律速齐他在搞什么名堂?嗯?”

“咣当!”

只见她突然发怒,一脚踹翻了主案,纸张砚墨散落一地,随后怒斥道:“他耶律速齐百战余生,居然在一个月,两场战斗损失了七万人马,还丢了那么多钱粮!他是不是老糊涂了,老了就给我回去养老去啊,出来逞什么英雄!”

这时有位参将想要出面给耶律速齐说两句好话,却被颉利赫琪随从的女士卫给了眼神,又站了回去。不过这一细节,也没能逃过颉利赫琪的眼睛。

她走到那小小参将面前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那参将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硬着头皮道:“耶律老将军戎马一生,此前南下捷报连连,小的觉得此次可能是老将军一时疏忽大意,中了敌军的诡计,还望大都督能稍加宽容。”

“哦?”

颉利赫琪转股四周,对着众将问道:“你们也跟他想的一样?”

很多都心中赞同,但如今却一致的低下了头来不作声。

颉利赫琪面带微笑的对着那参将说道:“这一次被算计,那是他大意,但两次就证明他傻。懂么?”

那参将吓得连连点头。

“拖出去,斩了!”

“大都督!大都督饶命啊!大都督饶命!”

颉利赫琪虽然给人看来是个正值花季的柔弱女子,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位可是出了名的铁血,而她自己心里也有一件事很确定,那个参将是无辜的,但同样也是活该。

在这种南北朝正式的对碰才刚刚开始之际,如果让下面将军觉得她好说话,那么以后就麻烦了。

而她现在要树立的就是:我的命令,你们得拿命去领,即便是错误的决定,也得执行,军令如山倒。

“给我告诉耶律速齐,攻打荆州的期限依旧不变,此次朝廷支援的十万大军全都拨掉给他,粮草问题,无论他是抢是偷都自己解决。把刚才那颗头一并送给他,如果再败,提头来见!”

发完命令之后,颉利赫琪从地上捡起一张信纸,上面那显赫的三个字,让她的兴趣愈加浓厚。

“李胤焕,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我倒很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颉利赫琪将手中信纸一甩,下令道:“众将听令,即日全力攻城,拿下他们的外城。哼,他们还真以为他们的朝廷能撑得住,要让他们知道,再不来,他们的朝廷就完了!”

“领命!”

四川义师在经过八天,不惜耗费大量金钱聘请众多匠人的连夜制作之下,终于全部完工,所有士卒甲胄皆装备齐全,在李胤焕几天的重重筛选下,又选出了三百多人补充到了虎豹骑之中,其余不多的马匹都赠送给了表现出众的军官以示嘉奖,并且对所有的士卒都发了一个月的饷钱,痛快的大吃大喝了一顿。

一面黑缎底料绣着金色凤凰图腾中间围着银线绣着的李字旗帜,成为了四川义师的主将旗,而展翅傲首的凤凰便成了这支军队的图腾。

七千多人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的下山赶往宁国府与其他义师会师。

由于辎重甚多,整支队伍有超过半数的人都用以护送粮草,而原缉盗司的人马则犹如充当门面一般,各个将盔甲兵器洗的干干净净擦的雪亮。

本只有两百里的路程,因为东西太多,愣是走了五天才抵达。真的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路上多多少少遇到其他队伍的人,投来的全都是羡慕的眼神,他们并无法知道一支军队的战力如何,但光是这整齐夸一的装备服饰,还有那鲜明的旗帜,就给人一种精锐部队的感觉。

抵达宁国府府城之后,李胤焕看到了驻扎在城外的一个个营寨,知道他们都是来自各地的义师。

听到那么大的动静,其他义师的人马纷纷跟了过来看个究竟,映入眼帘,首当其冲的就是李胤焕,一身金丝银甲手持霸王枪身后侍卫扛着一面金凤凰环绕的李字旗,紧随其后的便是李胤焕众兄弟率领的一千多人的虎豹骑,一个个身着重甲,跨弓持刀背枪,胯下的高头大马一看便知十分珍贵,身上所散发出的杀伐之气犹如能够凝结成实体一般。

后面的重甲弓步混合兵步伐稳健一致,各小队都扛着一支图腾旗帜,彰显军队的威风,随后便是并列三排绵延几百米的粮草辎重。也具是铁甲钢刀,好是威风。

“他们难道就是那个歼灭辽军四万多人的四川义师?”

“听说前些日子北朝大将耶律速齐又在他们手里折了两万多人。”

“果然名不虚传啊,看着架势就是精锐啊!”

“……”

四周传来阵阵赞叹声,肖才怕李胤焕会有些飘飘然,便驾驭坐骑来到旁边低声说道:“大哥,可别被这些赞赏给迷昏了。”

然而李胤焕却扭头对他说道:“这才哪跟哪,早晚我要带着兄弟们像今天这样骑马入京城,而不是这小小的宁国府。”。

肖才苦笑的心想:原本以为大哥会因此而骄傲过头了,没想到这还没入他的眼。

“久闻四川义师军抚李胤焕的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第七十九章:不一样的待遇

李胤焕低头看了一眼来人,一袭青衫,两鬓斑白,手持纸扇正给他作辑。

“阁下何人?”

那人拱手作揖道:“小人乃勤王义师第三战区指挥官赵将军的幕僚先生。赵大人公务繁忙,尚不能亲自接见将军,便遣小人前来迎接。”

这话,李胤焕在应付杨钦差的时候就用过,当然不吃他这套,讥笑道:“既然他不想亲自来见,那我就亲自去找他,礼数不能失嘛。虎豹骑的兄弟们,进城!其余人等,在外候着。”

那幕僚见李胤焕居然要带军队进城,吓了一跳,连忙制止:“哎呀将军不可啊,军队禁止进城这是赵将军的命令!”

“唰……”

正当他要靠近的时候,之间李胤焕长枪一挥,看似笨重的霸王枪却锋利无比,瞬间将那幕僚的发髻斩落,李胤焕怒目圆瞪,枪尖直至其额前,一股杀伐之气由身上散发出来。

那个幕僚官瞬间觉得空气都凝固了一般,难以喘息。

“挡我者,死!”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有什么反应便率军入城。当李胤焕离开后,那幕僚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有气无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才往背上一抹,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后面的粮草部队陆续赶到,遵从李胤焕的指示,在一片空地上排列整齐待命。看着周边羡慕的眼神,一千总也显摆的抽出佩剑往地上一插,对四周喊道:“胆敢逾越者,杀无赦!”

换来的则是原缉盗司弓步混合兵的一个冷眼。在他们认为,这些人并根本和他们不是同一级别的,属于杂兵,而自己则是李胤焕的亲军。

不过也确实如此,无论是装备的精良程度还是战斗能力,他们确实比那些其他地方筹来的士卒强的多了。而李胤焕率兵入城的消息也迅速的传到了第三战区指挥官赵启坤那里。

他哪能不知道,李胤焕这是在对他示威。这位老太爷一样的人物可是连朝廷的部队都说打就打,钦差都是说扣就扣的。虽然上面交代要给他好好找个小鞋穿穿,但他也得先掂量着,万一搞得不好被人给逼宫了,那就惨了。

当即也不敢再含糊,带着人在临时的都督府门口候着接见这位杀神。

“李将军,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李胤焕见到一身着从正三品文官服饰的中年人率领一众官员在都督府门前候着,便猜测这可能就是那个战区指挥官。

既然人家也亲自来接了,那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当即也下马相迎,笑呵呵的对着那人抱了抱拳问道:“想必阁下便是赵将军了吧。”

“呵呵,不敢当将军之称。在下姓赵名启坤,字允之。李将军叫某允之即可。”

“那也好,有劳允之兄等候了,咱们进去说吧。”

赵启坤撇了撇李胤焕身后这一票威风凛凛的骑兵部队,故作疑惑的问道:“李将军这……”

“哦,允之兄无需担心,在下素来注重军纪,我这些战士不会扰民的。只是长年经战,已养成了走到哪都带着军队的习惯,这要是没人跟着,心里到也不自在了。”

“呵呵呵,李将军果然是悍将也。走,咱们进去说话。”

毕竟人家只叫了李胤焕一个人,肖才也不便跟着,索性与其他人都在外候着。

余丘撇着赵启坤就不顺眼,便低声问道:“三哥,我总觉着这姓赵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哥一个人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肖才道一点都不担心的说:“怕什么,就算他不坏好心,凭大哥一身本事,就这几个杂鱼烂虾又能耐他何?”

余丘心想也对,就李胤焕那恐怖的实力,手里那杆霸王枪,就算当棍子甩也能砸死一堆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人穿过走廊来到正堂,刚遇入内却被门前护卫拦了下来,赵启坤这才想起来,李胤焕还提着兵器呢。

“李将军,登堂入室不宜携带兵器进入的,望将军多多包涵。”

李胤焕说了句无妨,便将霸王枪递给一旁的门卫。那门卫伸手去接,结果就在李胤焕松手的瞬间,咣当的一声,吃不消那枪身的分量连人带枪倒在了地上。

见此景,赵启坤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些门卫都是他的侍卫,如今却连人家一个兵器,别说拿得动,直接都拿不稳。

一旁的几个侍卫连忙上来搀扶,合力将那霸王枪给抬了起来依着墙搁置了下来。

李胤焕笑了笑对赵启坤解释道:“我这杆长枪乃西楚霸王项羽的兵器,其净重三百多斤,一般人无法驾驭实属正常,允之兄勿怪。”

赵启坤赔笑的说道:“李将军言重了。李将军真是神力啊,这三百多斤的兵器在将军手中犹如无物般挥耍,难怪辽人在将军手里如土鸡刍狗般宰割。”

“允之兄妙赞了。”

赵启坤那里是在夸赞呐,那是惊恐啊。看李胤焕这并不是那么健硕粗壮的身体,却将三百多斤重的东西拿来当兵器,那一杆枪砸下来非不得把人砸的稀碎不可。

登堂入座,赵启坤让侍从上了茶水,与李胤焕先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他赵启坤坐居左便,李胤焕在右边,二人皆是主坐,其余早已赶到的各地义师军抚皆坐于下席,而其他幕官以及兵部配置的武官则坐在众军抚的后面一排。

这作为的次序是很关键的,也是不可预约的,以前的话,李胤焕应该也和各地军抚坐在一起,即便他再厉害,这是规矩。但如今他有个中郎将武职,官至从二品。而赵启坤是以文职领兵,上任时领的是左都御史正三品的官衔,仍然比李胤焕低了一级。

然而他是这第三战区的指挥官,任凭李胤焕官品多高,但还是属于他的管辖,他依旧是李胤焕的上司。

古人以左为尊,比如左侍郎就比右侍郎地位高,虽然同品,但各部的尚书基本都是从左侍郎升迁上的,左都御史也比右都御史高。所以虽然李胤焕官衔高,但却属于赵启坤的手下,二人同坐主位,赵启坤居左,李胤焕居右。在拉了一些家常之后,整个正堂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赵启坤这才切入主题。

“这打仗啊,粮草银钱总是不可缺少的,可陛下如今被辽人围困在京城之中,无法调动京粮驰援我们,让咱们呐,在当地着手,让当地的乡绅百姓为我们筹募粮草军需。本官来到这湖北也没多久,多日奔波之后,才筹集了多少呢?粮草两万石,银钱五千贯。本官很是费解啊,听说荆州之地富庶,乡绅大户更是多如牛毫,却怎么就只得这点粮饷呢。这点粮饷莫说打仗,就算是养守备也不够啊。”。

赵启坤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后来本官的师爷跟我说了,我们初来乍到,能筹到一点粮都已经算不错的了,人家没施以棍棒驱赶已然是很好了。说是要再等些日子。但就在昨天,还有军抚,在这儿是谁我也就不说了,相信在座的多少都已经快面临这个问题了。那就是粮草已经消耗殆尽了,本官也是急啊,这不今天一大早,本官又将粮官派下去挨个儿的拍门募捐去了。”

李胤焕心想,不是说今天是为他接风的么,现在突然说道这个,这赵启坤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第八十章:独树一帜

随后,赵启坤真正的意图终于暴露了出来。只见他从忧愁的神色转而变得欣慰的笑容,对着李胤焕拱了拱手,向在座的所有人说道:“不过,天不绝我三万义军啊,李将军就在这危难时刻降临此地,为我军带来了大量的钱粮,为我们解决了燃眉之急。李将军无愧是朝廷之栋梁,家国之希望啊。如此气度,令人汗颜,请受在下一拜。”说完就离开座位朝李胤焕深深的一躬,其他人见上官都拜了,那还不跟着阖拜。

“恩?哈哈哈哈哈哈”

对于赵启坤突如其来的这一手,李胤焕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众人皆有疑惑,不知他笑的什么。

只见李胤焕笑完之后以一众冷怒的音调对赵启坤说道:“赵大人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这么三言两语就要我捐钱纳粮了是么。”

显然,赵启坤低估了李胤焕,以为用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法子让李胤焕坐吃哑巴亏。但他却忘了一句老话: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遇到好面子的将领,指不定就楞吃了这么个哑巴亏,然而李胤焕却不是那样的人。说实话,李胤焕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很大方的,其他义师若是很缺粮的时候,他肯定会帮他们一把,但被赵启坤这么个法子给绑架。李胤焕的驴脾气就上来了。

“谁说要捐粮了,谁爱捐谁捐啊。”

场面一度尴尬,最尴尬的莫过于赵启坤了,他能想到李胤焕会非常反感他的这种决定,但却没想到李胤焕会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立马驳了他的面子。

“那个,李将军呐,您看这么多将士都要面临饿肚子的问题,而您从敌军那里缴获那么多粮饷辎重,作为同一支部队,都为朝廷效力的,能不能高抬贵手……”

“不能。”

李胤焕毫不犹豫的拒绝并打断了他的语句,且以警告的语气说道:“我在这儿跟您赵大人说明白了,想要钱?想要粮?自己去募,去偷,去抢啊。反正我,李胤焕,不会捐你,一个铜板,一粒粮食,你还是死心吧。”

“李胤焕!”

赵启坤也气急败坏,直呼其名叫道:“依照兵部的律条,所有战利品当由指挥官统一分配,如今本官只是叫你拿出其中的一部分,已经是对你宽容尤佳了,你别不识抬举。否则本官将奏折一封……”

“啪!吱呀……”

还未等赵启坤说出弹劾之类的话,李胤焕一怒之下一掌排在桌案上。那红木厚实的桌案被其强横的力道一掌劈裂,发出吱呀的碎裂声,未能撑得了所承受的力道,分崩瓦解碎裂一地。门外听到动静的侍卫纷纷抽刀冲了进来。李胤焕处若不惊,并指吹了一哨声,随后便听见外面的大门被拆到的声音,虎豹骑百余人鱼贯而入,三乘五除二的便轻松将那几十名侍卫撂倒在地,还未能进入正堂便已经被刀架了脖子。

而此时的临时都督府也被虎豹骑团团围住,只要李胤焕不松口,只有活着进去,抬着出来的。转瞬之间,形势变化太大,在场的众人皆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暗叹:这李胤焕真是个浑吝不惧之辈,说动刀就动刀。

这下就真的让赵启坤有点秀才碰上兵,有理说不清了。他毫不怀疑李胤焕会不会杀了他,之前的杨靖和四川守备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毫不给面子。拿朝廷根本压不住这帮丘八。

李胤焕讥笑道:“怎么,就你手低这几个虾兵蟹将还想跟我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挂到城楼上暴尸?”

“李,李将军,你可要冷静。”

李胤焕指尖敲击着扶手,徐徐说道:“我出川,带着一万两千之众,在朝廷节节败退,友军畏首畏尾的时候,独自率兵北上,以一己之力对抗敌国十万大军。两次战斗,歼灭共歼灭敌军六万人,缴获粮草百万石,银钱数百万两。”

说到这儿李胤焕傲首环顾四周,随后厉声吼道:“是不是很羡慕啊,羡慕是没有用的,我告诉你们,为了那一战,我军连续征战两天一夜不曾停息,战至双方人马皆已无力拉弓提剑,我将士损失四千余众才换来了这些战利品,那时候你们在哪?那时候朝廷在哪?现在敌军大败,你们出来了是吧,来分我们用命换来的东西是吧?好啊,你们拿给我四千颗自己士兵的头颅来跟我换,我全给你们。”

“将军跟他们废什么话,杀了算了。”

“将军杀了他们,没有他们,这仗咱照样打。”

“杀!杀!杀!”

虎豹骑众骑士们就像荷尔蒙瞬间爆发一样,甚至已经有几个已经激动的失手杀了几个。李胤焕起身走到赵启坤面前,问道:“赵大人,钱粮,你还要吗?”

这哪还敢啊,赵启坤连忙摆手:“不要了,不要了。这些都是李将军应得的。”

“那么以后的话……”

“以后将军得到多少,那都是将军的,将军可自行分配。”

李胤焕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对了,赵大人,我部在何处驻扎是好啊?”

赵启坤这时只想让这帮粗汉赶紧走,离得越远越好,想了想,便想到力卢陵府地界最近,就在暨州县边上的永宁县。

“李将军所部众多,不如就于永宁县县城驻扎可好?”

“哈哈,那就多谢赵大人关照了,还望大人早些做好公文,我也好率兵入驻啊。”

“那是当然。”

李胤焕瞥了那些军抚一眼,笑道:“诸位同袍,一会儿到我这领粮。”。

说完便径直朝外走去。见李胤焕率兵离去,那些军抚确定李胤焕没跟他们开玩笑,也陆续的向赵启坤告辞,准备去领粮去了。李胤焕的离去让赵启坤如获释重,无力的往椅子上一瘫,兵部配属的几名参将这才围上来,问候着他。赵启坤牛饮了一口茶之后拍了拍脑门喃喃道:“真是秀才碰上兵有理说不清啊。张公这是在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原本他只是兵部正五品的员外郎,他是这一代赵氏的嫡出长子,虽然四十多岁只混到正五品,对于赵氏来说并不理想,但前些日子赵氏的宗主张家的实权人物张庆找到了他,说给他一个一步跨到正三品的美差,统领一方兵马的实权官职。这样他致仕之后将有极大的把握继承家主的位置。原本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但李胤焕的到来才让赵启坤觉得,这左都御史的官差可真是个烫手山芋。

第八十一章:宴请乡绅

临时都督府上演的一出可谓是让朝廷的颜面尽失,而李胤焕也侧向的告诉了所有人,他们是义师,多是来自各地缉盗司的队伍,是皇帝的私人武装,朝廷本就无权调动,如今朝廷派了人过来管他们,那也得看他们想不想给面子的问题,要是不给面子,所谓的战区指挥官只是个鸟毛。

但其他三个战区却并非如此,上下级和睦相处,唯独这第三战区有李胤焕的存在,一是朝中有人故意要整他,外加李胤焕野惯了,根本不想有人对他耳提任命的。这就注定了第三战区内部不和谐,而李胤焕也注定是那个特例。

毕竟战时文官得收到武官的掣肘,这是常理,要是派来的是武勋贵族之类的或许还好说点,但这位赵启坤虽然在兵部任职,确实彻头彻尾的士族出身的文官,对现场实战根本不懂。

其他地区的军抚都是在宁国府城里被分配了一个独立的宅院,以便有要事相商的时候能够及时赶到,而其部队这就在宁国府四周的旷地上安营扎寨,不得入驻城池,但李胤焕却是特例,唯一一个驻守城池的军抚,在宁国府城里只安排了三四个亲卫作为代言人,如果有要事商议,就会前去永宁县通知他。

话说李胤焕大方的给各位军抚分粮,一人五万石,虽然比之自己的存储量来讲很少,但却让各义师喜出望外,毕竟他们当中只有部分人参与了守卫樊城的战事,但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其余人更别提了,就根本没有和辽军交过手,五万石粮草够他们吃好些日子了。

分完之后李胤焕便率领部队,带着赵启坤的文书赶到永宁县。荆州之地作为自古以来东西南北的要到,腹地亦是无险山丘陵,无论是战乱还是太平盛世,都相对较为富庶繁华,永宁县作为河道西侧,依着青山绿水,土地肥沃,自然也是比较热闹的地方,这里不乏众多乡绅氏族,而在这一片的最大的家族无疑便是韩氏,韩氏族人占据了近一般宁国府的人口总量,是荆州宋氏的附庸家族,宋氏嫡宗远在江陵,韩氏在这片也算是一霸了。

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李胤焕之前敢跟朝廷横,敢跟世家的官员横,但真的到了一方世家的地盘上,他可不能真的跟人家横了。

毕竟这永宁县几乎都是姓韩的,人家想让你在这里寸步难行是很容易的事情,你总不能大屠杀吧。

所以刚入驻永宁县,依照肖才的建议,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办下几座大酒席,宴请永宁县各地乡绅富豪,其中最主要的自然韩家嫡宗的人了。

对于李胤焕的威名,这些乡绅在前些日子就已经听的耳朵起茧子了,民间传了战报传,战报传了朝廷传,朝廷传了民间又传,就差把李胤焕吹上天了。而就这么个在民间传的玄乎乎的人物居然被派遣入驻了他们永宁县,并且还给他们送来了请柬。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就已经听说了前几天在宁国府城发生的事情,而传到他们耳朵里的却是李胤焕兵谏。最后朝廷正三品大员都对他低下了头。

如此人物,要是不给他面子,那岂不是说灭他们就灭他们。也不管手头上有多繁忙,丢下所有手头事情,屁颠屁颠的往永宁县城赶,生怕惹了这么个活阎王。而韩家原本按理来说,面对这个所有世家的‘头号通缉犯’应该不允颜面才对。但首先在于,李胤焕与其宗主宋氏没有任何矛盾存在,从始至终宋氏也都没在李胤焕的事情中插过手,韩家那更是跟他李胤焕没有半点瓜葛。而且李胤焕今后可是要在他们地头上驻扎了,虽然要处处受到他们韩家的掣肘,但人家是来打仗的,万一哪天人家脑子抽风,看你韩氏不爽,辽国来攻,人家往后一撤,把你给卖了,最后再上报朝廷,敌军势众,我军不敌就没事了。而你韩家找谁去。最终还是决定让韩家宗室的嫡长孙,未来家族的继承人前去赴宴。

话说为什么不是族长呢?那不是废话么,韩家族长七十有余的人了,哪能说出行就出行的。那为什么不是长子而是长孙呢?那是因为他们韩家毕竟只是小家族,在当地势力大,但对于天下来说却是很小的,想要保住家族的地位,那就得有人在朝当官,越大越好。所以作为家族的嫡长子,自然还陪着皇帝在京师受‘牢狱之灾’呢。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大家族无所谓,该整谁整谁,但小家族却畏首畏尾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嫡宗继承人基本都在京师被困呢,全都指望这些丘八前去救援。

各地乡绅富豪陆续赶到,有些是城里百姓早已熟知的,有些则看着面生,但无意不是衣着光鲜靓丽的,有些更是前拥后簇的,无不是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但来的人却齐聚映月楼,坊间小民不禁赞叹何人如此大手笔。

书信送出的第三天,几乎所有的受邀之人全部到期。李胤焕便带着肖才赶到,百姓们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位前几天刚到的将军的手笔,难怪那些平时高大的老爷们像孙子似得急忙忙赶来。也有不少大街小巷的顽童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也要当兵做将军,看到眼前这位身穿亮闪闪铠甲的将军,煞是威风。

是的,今天这种场合,肖才本劝李胤焕穿常服即可,不必穿着战甲。然而李胤焕却说穿着这身甲胄就是要时刻提醒他们,他是武将,论拳头不讲理的。宴席摆在映月楼三楼,是永宁县除了教坊司之外最奢侈的地方。李胤焕身着金丝银甲,走起路来都是钢铁摩擦的声响,身后跟着穿着低调,一袭白衫的肖才。

见正主降临,各位大老爷们纷纷起身相迎。领头的便是一与李胤焕年岁相仿的青年人,他朝着李胤焕拱了拱手道:“学生韩馥升,拜见李将军。”

李胤焕也虚虚一捧,示意不必多礼,对众人笑道:“鄙人行武出身,如今正值乱世之秋,未防敌国的突袭,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曾卸甲,以备随时与敌军交战,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皆恭维道:“将军为天下苍生,令吾辈汗颜。”。

“坐,大家做吧。老三啊,让小二上菜。”

一众人边吃边聊,尽扯些没用的,拉长就短的。直到酒过三巡,肖才见韩馥升有些坐不住了,显然他很想直到李胤焕叫他们来是要干嘛,肖才不禁暗叹,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

第八十二章:永宁县整军(上)

随即也给李胤焕使了个眼神,李胤焕这才说道了点子上。

“在座的诸位,在来的时候可能就有人在猜了,我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突然召集各位是要做什么呢?有人也在想,这样召集乡绅,无非就是那些什么募集粮草钱饷什么的啦,不然还有什么呢?但我要说,不。我不要诸位捐钱纳粮。”

这时就有人站出来拍马屁道:“李将军为天下黎民而战,抵御外族入侵保我一方安宁。我们岂是那种不识大体之人,只要李将军您开口,我们自当拿出自己的家底,支持将军。”

“不!我说了,不要诸位捐钱纳粮,诸位攒的那些钱粮也不容易。说句狂妄的话来,我李胤焕,有的是钱,有的是粮,不缺粮饷,今后也绝不会向诸位以及永宁县的乡亲父老索取一粒粮食一个铜子儿。保卫一方百姓,是我们军人的职责,不图趋利。”

李胤焕这话说的慷慨激昂大义凌然,叫人经不住想要给他拍手叫好,那么问题来了,众人皆惑,你不要钱粮,你找我们来干嘛呀?不可能只是叫我们过来聊聊家常吧。

而这时李胤焕也不卖关子了,说出了自己意思:“之前想必大家也知道,朝廷的其他军队未能及时赶到,北辽十万大军在我荆州大地横行无阻,我等身为军伍,岂能纵容贼寇如此嚣张。所以不等援军到来,我便率领万余之众一力独拒敌国十万大军,后来的事情大家应该也是知道了。”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不可否认,李胤焕这点着实让人拍手称赞大呼壮哉,以万人之力大战北辽十万大军,前后两场歼灭敌军六万人。这也是为什么民间能将他传的神乎出奇的原因。

“可我也不是神啊,我的将士也都是血肉之躯,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虽然敌军大败,这得归功我三弟,就是我身边这位,足智多谋。但再好的计策,这仗都是硬打的,敌军损失惨重,我军又何尝不是呢?我自出川是带领的一万两千人,如今只剩半数余。”

说到这,李胤焕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徐徐说道:“但只因之前我得罪过一些朝中权贵,前些日子前去宁国府城会师,收到上官百般刁难,如今却又将我独自置身于敌军的眼下,诸位,倘若辽人再次进攻,我们永宁县便首当其冲。仅凭我这几千人,是否能够抵挡敌人的数万大军,实属未知啊。”

“所以呢,为了能够更大可能性的将敌人拒之城墙于外,我需要更多的军队。毕竟我所带出来的人,总不能老有吧,用不了几场战斗也就打光了。从翌日起,我打算在这永宁县内大肆募兵,也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多多帮忙。”

听到这里,其中以为年事较高的老乡绅坐不住了,立马站了出来:“将军,这可不妥啊,即便是朝廷都不曾强行征召,您这样可要激起民变的啊。”

李胤焕先是一愣,随后苦笑道:“看来大家都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可没有要强行征兵入伍,该怎么招真么招,一切具凭个人意愿,半点不强迫。”

韩馥升不解问道:“既然一切皆凭个人意愿,那么将军找我们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当然不会。各位都是当地豪绅,在本地的名望可比在下这初来乍到之人强多了,有诸位从中帮忙,那必然是事半功倍啊。”

李胤焕笑了笑,又抛出一个甜枣道:“当然,忙也不能白帮的。诸位回去助我游说,煞是辛苦,只要诸位能帮在下,募得一卒,得一两辛苦费用,至于这入伍之人,最后是走是留,我也一概不究。”

“哎!都是为朝廷出力,怎能要这钱,将军既然开口了,我们照做就是。”

韩馥升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但李胤焕可不觉得他们这是真心的。没见他们一个个眼里冒绿光么。一个壮丁一两,只要鼓动一两百个人就是百两银子了。这点钱对于李胤焕而言,虽然没几个钱,但对于这个普遍收入较低的时代,一百两,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攒不到的数量,在座的都是家财万贯之辈,但百两银子也是不菲的一笔收入啊。只是帮忙游说一下,不犯法,也不费力,何乐而不为。

“呵呵,辛苦费是应该的。此外,也有劳大家跟应征的人说明白了,打仗保境安民是很辛苦的,要吃得了苦才行。而留在部队的,我李胤焕也从来不克扣自己手底的弟兄。凡是如我军者,年饷二十两,立战功者不仅可升迁,且另有赏赐。”

如今正值战乱,朝廷各方面军士的饷银也从以往的十两升到了十二三两,而李胤焕给那些随他一起出川的士兵的年饷便是二十两,然而原缉盗司的步兵可是从二十二两再次涨到了三十两,虎豹骑的更是天下所有士兵所不及的数目,以月计,每月十五两,也就是说年饷是一百八十两银子,为南北朝所有军士的饷银之最。明确的划分各兵种的收入,并且公布开来,就是要激励士卒。

这是肖才的建议,部队中以虎豹骑的作战任务最为艰难,当然也是最精锐的一批人,虎豹骑出现了空缺就从弓步混合兵之中挑选佼佼者补充,弓步混合兵出现空缺就从普通士卒中挑选补充,虽然名义上都是士兵,但装备精良程度,作战能力程度等各方面却都是不可相比的,能当上虎豹骑骑士的可比当普通士卒的百夫长还要光荣。

众人听到李胤焕说普通士卒年饷二十两,不由大吃一惊。毕竟这种待遇可是只有一些将军的亲卫,或者皇城的京营士兵才能得到的。

李胤焕对他们解释道:“二十两不多,以后我还考虑要不要涨,因此我的征兵要求也很严格的,之接受最小不过十六岁,最大不过三十五的壮年兵丁,且身体羸弱的不要,有隐疾的也不要。为什么我能战则必胜,一是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二则最重要,便是我的军队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比起京营的那些娇贵的子弟兵而言,我军更具有战斗力,比起辽人的百战老兵,我军更有年轻人的生猛气力。所以不合格的,还有劳诸位把把关啊。”。

众人连连称是,心想:原来这钱也并不是那么好赚的啊。

乡绅们是有的赚了,但那些大商贾也就没事干了,难道李胤焕只是叫他们来凑个热闹的?当然不是,李胤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他们谈。

第八十三章:永宁县整军(下)

“想必在座的各位东家也等急了吧。其实叫大家来,也不是要为难大家的,在座的也都是一支商队真正的幕后东家,行商遍布半个天下,今天受邀的东家门,我们来谈笔生意。”

有不少商人心中嘀咕了:跟官家谈生意能有什么油水,而且还是官家中的极品——官兵,不抢都算不错的了,谈什么生意。因为历来官兵与商贾之间都没什么好事,要么私下敲诈的,要么就是奉命查缴的,商人碰上兵,那可比秀才碰上兵惨多了。

李胤焕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跟他们绕弯子,开门见山:“我军现如今需要很多物资,自己去采购,显然是不切实际,诸位都是行商的东家,在这方面是行家,所以咱也来谈一笔交易。”

对于账目问题,李胤焕头很疼,根本记不清,便示意肖才来讲。

肖才白了他一眼心说:终于到我了是么。

“诸位,我军如今需要大量的生铁,部分药材,以及制作弓弩枪杆等所需的木材、牛筋、胡弦等,还有布匹油布、火油等。说到这,各位也发现了,在座的没有盐商、米商。那是因为我们并不缺,所以只请了诸位。其中,我军对生铁以及药材的需求最为之多,在邀请各位前来之前,我们也暗地里进行了一个对比,所以今天来到的各位东家手里货源的质量是绝对可信的。”

“而我们也不会让各位白跑腿,生意照样做,我军一次性采购的数量较为庞大,所以诸位也有利可乘。行商之中的利润最大,那是因为行商较为辛苦,所以我们也不会狮子大张口,只需要诸位刨去进购所需的费用,去掉运输及人工的费用,平时你们卖到这里是多少利润,给我们减一半就行。”

见有些商人开始皱眉,肖才随即笑道:“据我所知,普通质量的生铁从博济大矿运到这里是卖十两银子一石,然而在矿场进价,一石却不足二两,一路上所需的人工和开销,就拿一千石而言,进价两千两,运输开销三百两余,到了当地就要卖上万两的白银,其中的利润,可是翻了倍了吧。当然,商人逐利嘛,但我们给出的价格可比朝廷的收购价高多了,虽然我们并不能亲自去采购,但对于各地的售价以及进购价格,依不同的品质,那是了如指掌。诸位东家,也别打马虎眼。”

他们惊愕于李胤焕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进价以及所需的开销说的一点都没错,但到手的可没那么多。

其中一名商人便说出了苦衷:“李将军,您所的道的这些讯息句句属实,但真正落到我们口袋的可没那么多啊,一千石的生铁全都卖出去了,扣除进购以及人工和运输的开销,确实能余下六千两,但落到我们口袋里的却不足一千两啊。”

原来,一个个看似肥水横流的商人却并没有表面上看来的那么有钱。既然倒买一次能赚那么多,那么为什么最后只剩这么点呢?这也就是当今社会的制度所使然。皇家虽然对很多地方的行政权无法完全控制,甚至失去,但对于矿产的开采和商业的税收却是有着绝对的权力。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家实力很弱,但却非常富有的原因了。

不过这种制度就导致了一种情况,占地的贵族领地,你想从他那里的货物运出去,得交税,跟朝廷订的税收一样,交一份。卖到另一个贵族的领地也得交税,而且客户卖东西得缴纳购置税,这东西当然没办法让客户交,所以一次性由商人先交了。

再加上一些特俗的地方,得要花钱打通关系,个地头蛇交保护费等等。剩下的再扣除人工进购使用等等,确确实实少得可怜。

这一点李胤焕和肖才倒是从来没听说过,毕竟他们是军伍,又不是商人。而像安平小镇那样的黑市在这天底下多不胜数,这也是因为这种制度导致的,黑市上买东西便宜,卖东西也没有那么多的税。

对此,李胤焕则是哈哈一笑,并向他们保证,从现在开始,只要他们把东西运到这里,不需要再交一个字儿税收。商人们自然很高心,不过谢家那位代表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

因为那其中有些钱就是用来打点他们这些地头蛇的,李胤焕弄这一手,显然是给谢家摆了一大撇子。不过李胤焕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样子。

实则李胤焕心里早就有底了,他知道这些当地的富商要交钱给谢家的,毕竟他们就是这一带的人,干什么事不要和谢家有些瓜葛。李胤焕答应他们不用交税,不过却没有说过他们可以什么钱都不用给了。

谢家那一份,到时候自然还会有人去交,而李胤焕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就好了。毕竟世家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便他李胤焕如狼似虎,也不敢轻易真的跟哪个世家交恶,之前的事情已经给了他一个警惕,接连被使了这么多绊子。

正事谈完了,在场所有人原本提着心肝而来的,此时也放开了,大吃大喝,把酒言欢。在这次宴会之后的五六天,永宁县各地被带来一批批壮丁,当然不是服徭役的,而是来入伍的。

大战将即,原本李胤焕那套强硬的‘宁招精勇一个,不纳烂夫一群’的原则,最终还是被肖才给劝了下来。毕竟在这个刀枪剑戟的年代,人数决定了战场的绝大多数胜负,整个四川的壮丁被李胤焕挑来挑去,最终只选出了三千多人作为李字营的核心力量,如此看来,条件是多么的苛刻。

如果按照那个标准的话,这整个永宁县所有壮年恐怕也只有一二百人才符合标准。要求被一降再降,最终李胤焕给了一个底线,才算是妥协。不过标准却依旧比其他地方募兵条件苛刻。

前前后后六天的时间,被陆续带来的壮丁要有两三千人,有过半的人都被李胤焕回绝了,而留下的全是骨骼健壮,身体硕实的青年。共一千余。对于这个数字,肖才是非常的不满意,要按照他的预算,来的那两三千人全部入伍才好。不过李胤焕给的底线在那里,而且之前在对战辽军的那几战也充分的证实了李胤焕的远见,天生体魄强健的辽人在打持久消耗时却不如他们,这正是因为士兵体质优良的原因。只可惜永宁县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县,人口并不多,能够招募一千多人合格入伍已经很是不错的了。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当然是抓紧时间训练部队,模拟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进行演习。在所有的部队之中,只有李胤焕这支四川义师地位独到,与其说是驻守永宁县城,倒还不如说他李胤焕就是永宁县的领主。在他们抵达之后,永宁县县令甚至诸多事宜都先上报李胤焕,再做决定。。

而有些心怀不轨之人便把这件事当做把柄上报了朝廷。虽然现在世家势力是想惩治一下李胤焕这根刺。不过李胤焕等人毕竟在他们眼中还是个小角色,而且在对战耶律速齐的辽军方面还非常需要这支四川义师的力量。

之前做的小动作,显然已经暴露,为了能够安抚这根倒刺,那位告密者被当做了替罪羊,以污蔑朝廷重臣的罪名被判徒刑三百里。这下李胤焕暂时倒也不需要担心世家的人会给他使绊子了。不过很快,朝廷的选择,得到了一个明智的结果。辽军耶律速齐方面有动静了,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李胤焕的四川义师。

第八十四章:辽军的蜕变

辽军有大行动了。自上次的失败,辽军来了一个长达大半个月的修养,各方面踌躇的人数再次组建了一支十万人的大军,但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都是从南人当中强征而来的民夫,其战斗力略显不足。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李胤焕的李字营也恢复了大部分的元气,打算给辽军再来一次大的挫败。

然而就在他和肖才等人制定新的战术时,几个惊人的消息打断了他们即将完成的计划,全都乱了套了。距离永宁县的最近的陌函县被辽军三万人马围攻,陷入胶合状态。

第三战区指挥官赵启坤连忙组织四支义师以及宁国府守备军共四万人驰援陌函县。从这点来看,并没有什么错,这是正当的战时反应。

然而问题就出现了,在原本以为是胶合状态的辽军突然撤军十里,随后一支七万人的大军突然从四面杀出,将驰援第三战区军队打的丢盔弃甲,损失惨重,而就在那边开动的同时,那支三万人的攻城部队却转向朝着永宁县的方向开进。不过那架势并不像是在进攻,而是防守式逼近。似乎准备随时拖住李胤焕前来支援。

而在解决了支援了陌函县的军队之后,原本应该占领的辽军却一改常态,选择平静的带走县城中储存的战略资源,但并无伤及迫害百姓的事情,随后又撤军。

就好像他们是来观光,顺便带走点纪念品一般。

而后的第三天,这一幕再次在永宁县的另一边恵远县上演,不过这次赵启坤却并没有盲目的派兵,而是派出了一小队五百人的部队以作试探,另一面则让李胤焕率兵支援恵远县。

辽军似乎认定了赵启坤不敢再派兵前来,而且也好像断定李胤焕现在没有应对的策略一般。两万人直接攻入县城之中掠夺,三万人佯攻永宁县,其余人继续前往下一个县。看上去似乎在收集资源。然而肖才却看出其中的厉害。

“辽军这一目的首先摧毁了我们周边县的防御能力,这样的话我们便无法跟他们打阵地战,他们不占领,是不想分兵造成军事上的削弱;主要的是搞得我们周围人心惶惶,无形之中给我们施加强大的压力,然而他们却以游走方式袭扰,使我们无法对他们进行针对性的进攻。这样下去,不到两个月,上面肯定会顶不住民意,强制命令我们主动出击。然而,辽军既然这么做,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现在恐怕一张大网已经帮我们编织好了,就等着我们去钻呢。”

肖才对这次辽军的行动做了一个分析,虽然还不清楚辽军的具体动向,和作战计划。

不过肖才可以肯定,这一定不是出自耶律速齐之手。从之前的战术方面来看,耶律速齐是个合格的将军,懂得战场的布置,但他却不是个合格的统帅,无法制定出合格的战术战略。而这一手打的方面来看,显然是战术上的打发,与耶律速齐的作风和领兵方式完全不同。

显然辽军这次军中来了位高人,一位战术大师。从辽军的行动来看,显然他们明白,自己等人能够看得出他们大致的目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等人会有什么打算。

这是谋士之间的博弈,即便都能够揣摩出对方的大致心理,却又根深一步。这种对决,可谓是一步错,步步皆错,十分险峻。

一直以来,肖才都是以谋略的优势压制战略,以战略的优势压制战场,却从来没有过在谋略和战略方面与敌军进行对抗。对此,肖才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果不其然,五天之后,京城兵部八百里加急,京城外城被攻破,令各地军队火速北上支援。

战区总指挥部对李胤焕部下达死命令,立即出战抵御耶律速齐部,着第三战区拨掉两万人协助作战。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这种时候接到命令,肖才脑子都快烧掉了,他现在无法掌握敌军的动向,以及主将的心理,贸然进攻的话必然会钻进敌人的圈套之中。而这一切,正是辽军想要看到的。但上面下达的是军令,身为军伍,军令如山,即便知道那是个圈套,也必须去钻。但怎么个钻法,肖才还没有想好。

在这点上,李胤焕做了个关键的决定。奇袭敌阵!如今辽军以两万,三万,五万的三支部队在野外,宁国府和卢陵府之间形成掎角之势,只要有一方受攻,其他两边也可以最快的前去支援。

而李胤焕的计划就是让配合他们作战的两万人兵分两路进攻两万三万的阵地。

李字营的五千人在这中间行军,准备随时狙击相互支援的辽军。而李胤焕则亲率虎豹骑等众再加上其他部队中抽调来的骑兵,组织了一队四千骑的骑兵队伍。直插敌军五万人的中军大部队。

这一抉择是十分大胆的,简直叫人无法理喻。肖才当即否决了他的决定。

不过李胤焕是何许人?平时会听听肖才的三言两语,若是一旦驴脾气犟起来,谁都拉不回来。扔下一句:你不去我去。的话,随后便点兵出发了。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本来肖才就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如今李胤焕又犟了起来,那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好了。李胤焕的这一决策别说肖才被他给吓了一跳,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第三战区指挥官赵启坤也是被吓蒙了,搞不懂李胤焕这是要玩哪样,对他的决定,当然是一百个反对。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两万人的部队协助作战,指挥权已经拨掉给了李字营。就算他反对,李胤焕也好不在意。

翌日直接军队开拨。李胤焕打仗一直信奉着三大定律:战场如棋,绝地逢生;出其不意,兵贵神速;兵不在多,贵在于精。这次的行动就是要利用这三大定律,以精兵对烂夫,以神速对战谋,以死局求生。

辽军的方针就是要逐步蚕食李胤焕对战局的掌控,在最后彻底孤立无援的时候,先取宁国府,再围死李胤焕部。。

这一手,当然不是出自耶律速齐,而是颉利赫琪的脑子。谁都没有想到,即便是耶律速齐自己也么有想到,原本在北方指挥大局的颉利赫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也很充分的说明了他耶律速齐在这边的战场表现让人很失望。

颉利赫琪一出手,效果显而易见,迅速将原本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辽军迅速整顿完善,并且通过清野的方式迅速积累了丰富的战略资源,将李胤焕之前打出的优势再次压了回去。

第八十五章:霸气外漏

“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明天我就要北上了。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大都督请放心,倘若这次再失败,老夫愿一死谢罪。”

对于耶律速齐的保证,颉利赫琪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一条命,换不来的,我要的是荆州战果,不是你的命。”

她没有说,如果战败耶律速齐是死是活,而是坦然的告诉他,荆州的战况,不是他耶律速齐一条命能赔得起的。毕竟此次南下,除了他颉利赫琪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之外,阿史那跋也和耶律速齐各自率领的十万大军都是南下的主力部队。

荆州是战略位置特殊,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地方,只要拿下,辽国便能掌握战局上的绝对优势,如果失败,则阿史那跋也的东进部队也将面临三面受敌的局面,战局瞬间失去掌控。

这时,颉利博济走了进来。

“大都督,左右两军受到了攻击。”

“恩?!”

颉利赫琪没想到,李胤焕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而且还是多点开花,他哪来那么多兵力?

“有多少人?”

“具探子说,进攻的各有万余人,而且在两军之中有一支约一万人的军队行径的痕迹,似乎还有别的部队存在。”

“万余人?”

听到这儿,颉利赫琪嫣然一笑:“这算什么?多点打击反包围么?至少给点压迫力好吧。”

颉利赫琪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然而在李胤焕手里栽了多次的耶律速齐则一脸担忧道:“敌军诡计多端,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颉利博济也同意的点了点头,相比之前的敌军动作,这次太反常了,而且如果说是埋伏的话,那么那支隐藏着的队伍应该潜行军,而不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挺进。这看起来太弱智了,弱智到反常的地步,就明摆着告诉你我就这么多人,来打你了,你看着办。

不过他俩也是被肖才给吓着了,才会这么想。颉利赫琪却保持着清醒,分析道:“如果是打算多方位打击,利用另一支较高机动性的部队实施兵力压迫的话,他们应该是隐藏行军足迹,在我军必经之路上设伏,并且会对单一的兵营投入大量兵力以形成威胁。然而这两点显然现在都不符合。那么敌军的目的自然不会是这般。”

颉利赫琪思考了一番说道:“这种打法与之前你们遇到的完全不同,之前的是阴谋,这次是阳谋。他们这样做与其说是在压迫其他营地的力量,倒不如说是在拖,拖住其他两兵营的力量,主要攻击方向则是另一边。可能会是我们中军,也可能会是暨州县城。”

“可是,如今暨州县城里面并没有什么守军,也没有资源,他们为什么要进攻呢?而我们中军有五万之众,他们少说要有八万人才能攻破营寨。具末将所知,敌军在荆州所有的兵马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那么攻打我们也根本没有可能性啊。难道他们想要绕过去攻打卢陵府城?”

对于颉利博济的猜测,颉利赫琪则给否决了。首先暨州县城的战略位置比较特殊,虽然是难守易攻的一座城,却因为处在河道口,可以有效的运输战略资源,也确实是个值得争夺的地方。而绕过他们攻打卢陵府这一猜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的中军队伍就在途径卢陵府的必经之路上,倘若他们攻打卢陵府城,十万大军可以立即开拨进行围堵,同时阿史那跋也,再分兵合围,根本无路可走。

但要说他们因为兵力不足而不攻打中军大营,颉利赫琪则是给了一句:凡事无绝对。

以少胜多的事情自古以来就不不乏有案例。

她颉利赫琪毕竟不是神,无法预料李胤焕会怎么做。不过她也有她的办法,既然无法应付即将到来的问题,那么就主动出击。颉利赫琪从中军调动两万人马,令颉利博济率领,进攻永宁县城,这一招就叫围魏救赵。

既然不能肯定你要做什么,也不能被你牵着鼻子走,那么就要用这一出,给主动权夺回来。

深夜时分,余丘解决了山头上的几处暗哨之后与李胤焕等众汇合,四千余骑隐匿在树木之中。

远处看去,辽军的中军大营灯火通明,墙头上的岗哨林立,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李将军,敌人戒备森严,我们真的要袭营吗?”

提问的是一名骑将,是李胤焕从其他地方抽调来的。显然他们并没有跟李胤焕打过这种凶狠的仗势,所以十分忐忑,觉得跟送死没什么区别。而虎豹骑的骑士们却蔑视一笑,道:“怂啦,怂了现在回去啊,也不算晚。”

那人脸一红,道:“老子能怂?怂了不是男人,打就打。”

李胤焕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记住,开打的时候提着一口气,只要这口气留着,就死不掉。”

随即下令点起火把,准备进攻。

“杀!”

“轰隆隆……”

大地被马蹄践踏引起阵阵轰鸣。

“不好!敌袭!敌袭!”

寨墙上的辽军一看远处火把撰动,蹄声如雷,立即鸣金示意。

不过李胤焕率领的是清一色骑兵啊,就在他们刚刚开始鸣金还未来得及派弓箭手上来,每人早已准备好的两坛火油被点燃扔向寨墙。

“嘭嘭”声声爆炸传开,火焰瞬间吞噬一片寨墙。剧烈的爆炸伤及了众多守军,外加火焰的袭扰,再想反击真的很难。

四千多人迂回式的朝着寨内以及寨墙抛去火油炸弹,终于有一片寨墙被大火侵蚀的摇摇欲坠。这时再有一支队伍对着寨墙抛去飞爪,合力猛地一拉,一面寨墙轰然塌陷。

直到这个时候,正戏才算是刚刚开始。

“预备!”

“起步!”

“加速!”

“冲锋!!杀!”

李胤焕率领虎豹骑骑士发动死亡冲锋,如刀切豆腐般直插辽军大营之中,势不可挡,慌忙组织防守的辽军,仅仅一个照面就被碾成了肉泥。

“怎么回事?”

颉利赫琪被嘈杂的声音从睡梦中拉醒,率领部将爬上了军中的点将台,遥望着一里外还在军中疯狂厮杀冲锋的李胤焕等部。

颉利博济虽然看不到李胤焕的脸,但是那气势,脸色瞬间脸色煞白,遥指着李胤焕的方向道:“是他,一定是他,那个身披银甲,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李胤焕!”。

颉利赫琪紧盯着那个依稀的身影,嘴角微微翘起,念叨:“好一个李胤焕。还真是霸气外漏!”

“下令,合围!”

第八十六章: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原本乘着混乱能够肆意的虐杀,但随着辽军逐渐的开始组织起来,对抗已经变得十分困难了。而如今李胤焕等人已经纵深入了辽军大营一里多,距离中军的中心之地也仅仅不足百余米。抬头看向高台之上,一名身穿象牙白女甲的少女,屹立在众人之首。这让李胤焕想起了辽军那位神秘的大都督颉利赫琪。

而颉利赫琪似乎知道李胤焕在看她,二人四目相视,虽隔百米,但两人都能看得出对方眼中带有一丝狂傲,和相惜的感觉。

“我乃辽国盛阳郡主颉利赫琪,来将报上名来。”

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将十有八九就是李胤焕,但颉利赫琪还是问了声。

只见李胤焕霸王枪遥指颉利赫琪道:“我乃李胤焕是也,谁能赐我一死!”

李胤焕霸气的对着辽国这数万将士撂下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蔑视,他仅仅率领几千人的队伍杀入辽军中军大营,且还求一死,明摆着告诉辽军,你们不是我对手,即便人再多也没用。

看着李胤焕冲进来的那一路,已是尸骸遍布,且刚刚从新整顿好了的辽军却被杀破了胆,竟无法形成合围之势,至此李胤焕身后出现一片真空地带,只要他现在转身离开,根本没人能留得下来。

颉利赫琪知道现在想把李胤焕留下来很难,当然,李胤焕想杀她也很难。

“李胤焕,你给我听着,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生擒回辽国。”

面对颉利赫琪的威胁话语,李胤焕仰天大笑,同样也给她回了一句:“同样的话,同样还给你。早晚有一天,我李胤焕会将你生擒,带回去当压寨夫人,哈哈哈哈哈!”、

“大哥威武!吼吼!”

其他骑士在余丘的起哄下也发出阵阵兽吼示威。

知道这次已经没办法继续深入下去了,李胤焕当即率领众人再次回杀,冲出敌营。

“快拦住他们。”

耶律速齐刚要令人拦截,却被颉利赫琪阻止。

“不用了,留不下来的。”

事后颉利博济统计了一下损失,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已经被斩杀了四五千人,受伤的约有过半,然而在清点尸体的时候却只发现一两百人敌军的尸体,而这其中只有两个重甲骑士。这次李胤焕可谓是大获全胜。

然而颉利赫琪也没输。也就在李胤焕等人刚撤离的时候,永宁县被攻克,李胤焕前段时间大肆采购的军需品被一扫而空,城西的军营区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倘若不是肖才属于万花筒,十八个心眼的,早在一开始就把银钱和粮草秘密储藏了起来,这次永宁县的沦陷恐怕对李胤焕来说是个致命大伤。

当李胤焕收兵回到永宁县,看到残破的军营时气的是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提兵端了辽军大本营。不过好在肖才跟他说重要物资还是被藏了起来,没有受到破坏,这也让李胤焕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李胤焕与颉利赫琪的初次交手就打了个平局,各有所失,各有所得。但从实质性方面来看,还是颉利赫琪更胜一筹,毕竟永宁县现如今是李胤焕北上的根基所在,被这么来了一下,一朝回到解放前,而只是损失了四五千并没有多强战斗力的辽军新兵,这对辽军来说可谓是挠痒痒一般。

颉利赫琪在部署了这一片战略方针之后,导致李胤焕所部半个月发动了两次的主动出击都没有得到任何进展,犹如一头撞在铜墙铁壁一般,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只能在于辽军主动展开行动,从而钻其空隙。开拓新的战场。

另一边颉利赫琪也是赶回了北方战场。

然而一个令她十分不想碰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以来她都主张围而不攻,一方面是逼迫各地大夏军队前来支援,好打一个反援。但最重要的就是看死绍武帝,绍武帝的领兵能力并不强,但重要的他是皇帝,大夏王朝意志的凝聚体,只要他一直被困在京城,无论外面的军队多么强大,也只是一盘散沙。

然而就在颉利赫琪南下的这段时间,守城官兵居然主动出击往西门突击。因为没有主帅允以定夺,颉利赫琪手下的几位大将也只能本能的调集兵力抵御。

然而诡异的却是还没怎么打,本看似打算鱼死网破的守城军士却又突然龟缩进了城里,开始了以往死守。

事后通过城内的细作打探来的消息才知道,绍武帝带着一帮朝廷核心人物乘着机会从东门的侧门逃出了京师。

这个消息可算是要把颉利赫琪给气得要死,她最担心的就是害怕绍武帝会急了冲出重围,这样就达不到应有的目的了。这回倒好,直接让人给跑了,接下来的仗可就没那么好打了。一切都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既然皇帝已经不在京城了,那还围个什么劲。颉利赫琪一鼓作气,二十万大军如狼似虎,以五万人的损失为代价全歼燕京近十万守城军士。彻底占领了大夏王朝的国都燕京。

但攻入城池,令颉利赫琪大失所望,原本以为能够找到皇室的金库,然而知道金库在哪的相关人等都跟着皇帝跑了,整个燕京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燕京本就是绍武帝十几年前从辽国手中抢回来的,如今再次落入辽国之手,颉利赫琪以大都督的权力将燕京还原其名北平,并作为南下辽军的总指挥所。

而另一边,绍武帝带着朝廷的骨干成员在经过十数天的长途奔袭,终于来到了南直隶,陪都应天府。十几年前他从这里出发,将国都北迁,以帝王之尊亲自守卫国门,时隔十数载,一切又重来。然而这次可比以前要难的多。

当年他是经过了残酷的争储之战,手下的将士皆是身经百战,并且是以黄河为界,进可攻退可守的。而如今辽军已经跨越黄河,并占领了豫州,朝着中原大地四周扩散,而当年那些三四十岁的精兵如今多以年迈不堪,现如今的士卒多是未经征战。相比辽军这二十年来东征高丽,西进大宛,北伐鞑靼,士兵的战斗力就不在一个档次。想要和现在的辽军打,何其之难。

不过虽然说绍武帝心里觉得没多大胜算,但却一点都不缺乏自信,他认为,既然当年他能够打败不可一世的大辽铁骑,时隔十余年罢了,如今依旧可以。

在抵达应天府之后,本空置的南直隶六部顿时被启动,一切朝政仅仅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居然又能够正常的运营了起来。

这就是绍武帝的英明之处,吸取曾经诸多王朝的教训,绍武帝在迁都之后却依旧保留了原都城的框架体系,如今正好用上。但是他并没有确认应天府为首都,而是对外宣传应天府是临时京城,南直隶依旧只是南直隶。虽然燕京被占,但燕京依旧是顺天府。

这是防止有些人会随遇而安,他这么做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京城依旧被辽人所占领着,而应天府只是一个临时首都。

随着皇帝的出现,事情果然如颉利赫琪所料一般。只是一纸诏书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然而绍武帝本人亲自出面了,仅仅是在南直隶,山东,浙江三省十天之内便从各地的贵族私军、乡勇、巡检、卫所组织出了一支十五万人的大军。。

并且各地响应的贵族和地方武装仍在不断的朝南直隶蜂拥汇合,除去原划分的四个战区指挥以外,其余部队皆朝着应天府的方向奔去。

颉利赫琪怕就怕的这个,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她需要做的就是去面对。

第八十七章:迫在眉睫

不过说来也怪,原本是极力要南下攻取樊城的耶律速齐,反倒是在北方战事发生转变之后,他们也发生了大转变,改进攻为防守。与其说是防守,倒不如说是逐步压榨李胤焕等人的生存空间,只要李胤焕一有反扑的架势,立马就能稳住阵脚。并且形势对李胤焕所部越来越不利,以至于李胤焕如今更是不敢再出兵,以免被敌军打出个围歼战。

现如今原地不动,至少不用担心被敌军包抄,因为他的大后方有五六万人的友军,如果辽军敢对他包围,他就敢配合友军,在中间开花,里应外合。

而颉利赫琪似乎早已料到李胤焕的反应,所以早就吩咐过耶律速齐该如何应对。在即将逼近宁远县的时候,开始重心朝着西面倾斜,对李胤焕等第三战区的所有人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形势。

起初肖才还是不明白,拉长战线对辽军而言显然是个不明智的抉择。因为一旦战线拉长,李胤焕便有很大的能力找出一个点进行突击,将战线切割成两半,再配合其他军队对辽军进行逐个击灭。

但没用多久,他就明白了颉利赫琪的用意。耶律速齐也不是一味的拉长了西边战线,而是仅仅将宁远县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架势,并且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想要突破很难。而另一边,阿史那跋也和魏王李煦的拉锯战也彻底被打破了,原本看似扭捏的辽军却在燕京攻破之后突然发飙,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兖州的情势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

由于李煦难以继续维持,南直隶刚刚组织好的军队,立马拨掉五万人前去支援,而其余更多的,还有后续的赶到的各地军士,全部赶往青州地段,准备与即将到来的颉利赫琪大军来一场大战,几十万人的大战。

为了确保战局的掌控性,颉利赫琪再次上书大辽朝廷,希望再得二十万大军的支援,并且保证两年之内攻下大夏全境。

对于整个辽国而言,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打这么大规模的仗了,即便是当年绍武帝北伐之际,与其对持的也仅仅三十万辽军。而颉利赫琪曾经无论是东征西讨任何国家部族,最多大的一次也只是指挥了二十万大军西进,攻打了西方大国,西霜帝国(亚美尼亚)。

此次由颉利赫琪独自率领四十万大军,加上后来的十万人马,将一支五十万人的庞大军队交在一个花季少女的手中,无论让谁听着都觉得疯狂。原本在辽国的朝中对颉利赫琪独掌四十万大军这件事情已经有人在嘀咕了,而后又是十万的驰援,不少人背地里都说颉利赫琪怕是要拥兵自重。

然而大辽皇帝倒不怕颉利赫琪拥兵自重,首先颉利赫琪她是个女流,就算是大权在握,也当不了皇帝;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其父颉利毕。如果他们一家有不臣之心,这些年有无数次完美的机会篡位,并且颉利毕自己也是皇位的顺位继承人之一,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担心的倒不是颉利赫琪会不会谋反的问题,而是人言可畏。毕竟辽国总的来说还是个由各部落凑在一起组成的国家,如今颉利赫琪手持五十万大军的兵力,已经超过了辽国总兵力的一半了。已经有很多大族,如耶律,完颜,阿史那等等这些姓氏已经要坐不住了。现如今颉利赫琪再次要求增员二十万。立马有人开始闹了起来,一时间蜚声如海。

颉利赫琪打仗是有一套,可惜她毕竟和她爹不一样,她爹是政坛老手,但她却懂带兵不懂政治,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最终在颉利家族上下皇室宗亲极力的要求下,与各族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争执,最终还是再次拨掉了十万人支援颉利赫琪。而当她收到这个消息时,立马提出了质疑。颉利毕则将这其中的原因给她说了一遍。

虽然不懂政治,但颉利赫琪的脑子还是好使的啊,颉利毕只是在信中隐隐的提了几句,她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对此,颉利赫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南朝好的东西没学到什么,这些党争,内耗倒是学的像模像样。

仅仅是十万人的差距,就让她的战略不得不重新再做打算。原本打算以士气盛旺,共六十几万大军,形成泰山压顶之势,在南朝还没能凝聚成强大战斗力之前迅速占据长江以北所有地域,并抢夺荆州江陵江夏的入江口(后武汉汉口),掌握住大局的左右。

但如今虽然只是少了十万人,却无法实行,阿史那跋也一时半会儿根本解决不掉兖州的战况。而耶律速齐更是碰上了李胤焕这种刺头,根本无法速战速决。自己这边率军一路南下的话,青州、徐州、扬州,一路都是兵险要地,高城巨墙。想要如预料中那般速度攻下江北地区的话基本是不可能的。

然而不能迅速占领的话,那么大夏王朝就能够不断的征兵,重新凝聚战斗力,长久耗下去,自己肯定是顶不住的。

最叫人头疼的就是自青州(山东)以南,全都是山区,骑兵的作用难以发挥。这样大夏王朝强势的方正步兵战斗力可谓是得到了一个大的提升,而辽国之所以能够迅速攻陷那么多城池就是因为冀州豫州地区一马平川,利于辽国骑兵的进攻,然而越往南,骑兵的优势就越小,取而代之的反倒是属于步兵的战场。这也是为什么北方的民族对南方汉人王朝无数次的入侵,却最多只是打到长江流域便不再往下的原因。因为再打下去,汉人的水军和步卒的力量就占据了上风。

不过颉利赫琪之才,那也不是浪得虚名。即便实际情况比预料的结果要差的很多,但战争就是这样,瞬息万变,一个能力强的统帅不仅要有深远的谋略,跟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而颉利赫琪就做了一个看似愚蠢,实则细腻的事情。

她领兵在沛城附近驻扎,并故意放出风声,北朝有二十万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并且这边又分兵五万人马支援阿史那跋也。

但是……北朝的援军只有十万,而且刚刚抵达边境,支援阿史那跋也的,只有五千轻骑而已。

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要打一套障眼法。

战争之中,斥候和细作是必不可少的,他们可以进行勘察,军情传递,和窃取情报。颉利赫琪派出的五千轻骑是乘着黑夜出发的,但却不是偷偷行军,而是尽量的打造声势,以至于南朝的细作真的以为颉利赫琪派出了大军支援阿史那跋也。就连阿史那跋也都信以为真了,以为真的会有五万人前来。

而辽国大军支援这种浩大的声势自然避不开有心人的耳目。。

颉利赫琪偷偷放出的风声,被彻底的证实。

当然,只要信了,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八十八章:夺帅(上)

颉利赫琪这么做是为什么呢?其实如果仔细的揣摩一下人的心思就能很清楚的明白她的用意。

“她派兵五万兵马支援阿史那跋也,自己十万大军死守沛城,等待北朝二十万大军的支援。这是要准备南下开一场大战的决定啊。”李胤焕听完了肖才陈述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那种大阵仗现在对于他们这支部队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几十万人的大战,他们根本无法左右胜负,即便他们再强。

然而肖才给他讲这些却并不是单纯的只是给他说说战况而已。只见肖才苦笑道:“如果是神仙打架,咱确实只能干愣着,但这可不是要打什么大阵仗。这是一个套。”

“嗯?”

李胤焕有些不明白肖才的意思。

肖才给他讲道:“唉,我也是昨天晚上收到了北边情报人员紧急送来的情报,想了一宿才明白的事情。我们的情报人员确认了北朝这次派出的援军只有十万人,而且刚刚抵达边境。”

“只有十万人?”李胤焕迷糊了:“不是说有二十万人么?”

“是啊,我本来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我想了想,在联想了其他辽军的动向,我也就明白了。”

肖才把自己一开始的思路过程给李胤焕捋了捋:“我们假设一下,如果这个假情报是颉利赫琪故意送出来的呢?那么就证明这个假情报对她有利。再看看她偏偏不选择兵家必争之地淄博等地,偏偏选择了一个小县城沛城作为防守。沛城的城防可谓是相当羸弱,如果作为防守,那么为什么她要这么选择呢?”

李胤焕回想了一下以前看过的书籍,然后脑海中映出了沛城周围地段的地势:“沛城北边据泰山群脉几十里,而往南则是淮河地区,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倒是有利于骑兵作战。难道说她选在沛城只为了进退自如么?”

肖才摇了摇头道:“不全是。这个时候我们可以连系一下之前的假设,如果那个情报是假的,是她故意放出来的,那么必然会对她有利。既然地利已经被她占据,那么就差天时与人和了。试问大哥,如果此时我们面对的是不是十万辽军,而是两万龟缩在暨州县城里的辽军,而辽军大部队远在兖州,正急行军朝着我们赶来。换做大哥你,你会怎么做?”

李胤焕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在敌军没有形成威胁之前拿下暨州县城的辽军,然后攻占卢陵府,依据……”

说着说着,李胤焕顿时哑了火,他终于明白了颉利赫琪的意图。

其实所谓的十万,或者二十万的援军并不是重点,支援阿史那跋也的五万人也不是重点,这些都只是障眼法,目的就是让你觉得现在进攻是最好的机会,等敌人援军抵达,以后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然而真正的关键点则被绝大部分人给忽略了。

那就是肖才所提到了,为什么放弃坚城不守,而守沛城。

原因就是:颉利赫琪并没有打算防守,然而主动进攻会出现很多未知的可能性。如今应天府纠集的兵力加上第一战区和第二战区共二十五万人马,面对十万人防御的一座小小沛城,那是有压倒性的。

颉利赫琪充分利用了这种心理,制造了这场“天赐良机”。

实则颉利赫琪却已经选好了最有利的战场--徐州平原,最恰当的天时--匆匆凝聚一齐无配合作战经验的大夏军队,完美的士兵压制--辽军的十五万精锐包涵了十万骑兵在平原之上对战二十五万乌合之众。

天时,地利,人和。颉利赫琪硬是将三者皆居。

“不行,得赶快告诉他们。”

李胤焕欲写信告知应天府,防止他们真的中计。

肖才则制止了李胤焕,道:“我在丑时想明白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给送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于事无补的。”

李胤焕先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随后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虽然他们的战绩卓越,但毕竟只是小打小闹,在两个朝廷博弈之中,犹如砂砾一般,这一切都源于他们自己的猜测,却并没有什么依据。拿不出什么实际性的东西能够说服朝中的那些大佬们。而颉利赫琪摆出的这一道障眼法,那是巨大的诱惑,只要赢了这一仗,他们以后北伐可就轻松多了。

看着李胤焕那副失落的神态,肖才笑道:“大哥也不必沮丧。虽然这种事情我们左右不了,但有些事却是我们需要去做的。”

李胤焕白了他一眼,道:“卖什么关子,有话就说。”

“是是,大哥别生气。”肖才调皮的眨了眨眼道:“既然颉利赫琪是打算要对阵的,那么支援阿史那跋也的那支部队,应该也是个幌子而已。随着陛下派遣的五万生力军加入到战场,魏王那边也缓了口气。原本我们担心的是受到耶律速齐和阿史那跋也的两边夹击也就不存在的了。那么咱是不是也该对耶律速齐做点什么了?”

“得了吧,就咱这点儿人,能蹦跶,早蹦跶了。”

肖才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是说就咱们。我们第三战区一共有三四万人马,加上西边第四战区的两万人马,只要指挥得当,很容易破掉耶律速齐这只铁王八。”

不过李胤焕倒是摆了摆手道:“不可能的,我们能够自由行动作战已经是特例了,要想两个战区的兵马调动,那得总指挥部下达命令才行。想说服他们,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可以试一试嘛,我们总不能老是在这个地方窝着啊。”

李胤焕依旧是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然而肖才不依不饶,让李胤焕能够去力争一下。

“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咔~”肖才做了一个挥砍的手势。

李胤焕神情一冷,严肃道:“老三,这话不是开玩笑的,闹归闹,这可真的是造反!”

肖才也不再嬉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如今耶律速齐不断的张开包围圈,如果是按照原来的形势来看,用不了多久阿史那跋也就能够腾出手来与其形成合围。然而因为突然的变化导致阿史那跋也收到掣肘,而耶律速齐应该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正在慢慢的收缩防御。无论朝廷是否进攻颉利赫琪,她都会很快去支援阿史那跋也。到那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见李胤焕依旧没有松口。肖才又道:“我们可以对上面说赵启坤被辽军伏击牺牲,为了稳住局面,众将共推大哥你做临时指挥官。”

“老三呐。”

“恩?”

“下属杀上级,如果我开了这个头,呵呵,难保以后我的下属会不会这么对我。”

肖才傲然的笑道:“哈哈,能杀的了大哥的人,那还真得要个神仙本事。”。

李胤焕轻哼了声道:“我倒也想见识见识。”

虽然没有明确的回答,但肖才明白,李胤焕已经决定了。先跟赵启坤好好谈,谈不好,直接宰了。

第八十九章:夺帅(下)

时隔两天之后,应天府方面传来了消息,绍武帝果然还是没有经得住颉利赫琪的摆下的诱惑,出兵二十五万,由右柱国兼太子太保大将军陆元山率领。这位陆元山原本只是绍武帝小时候的侍卫队队长,后来成了王府私军的总兵,再后来为绍武帝鞍前马后,征战天下,与丞相谢严明并列,二人皆是左右柱国。

虽然这位老将并不是最能战的,但在绍武帝的心里却是最稳的。这种数十万人大规模的战斗,放眼全国来说,也只有绍武帝和陆元山二人有过指挥经验。而御驾亲征的代价实在是太高的,倒不是绍武帝贪生怕死。实在是御驾亲征,战则必胜。一旦败了,那么对士气而言无疑是重创。所以如果不是打的皇朝兴衰在此一战的战役,皇帝最好是不要亲征。

随着消息而来的还有一道天下义师总指挥部下达的命令:令第三战区原地待命,伺机而动,第四战区协同第三战区作战。

为此,赵启坤召集了第三战区的所有军抚总兵,说是协商战事,其实就是传达一下总指挥部的命令。

对赵启坤而言,这个命令当然正和他意。他不是李胤焕这些当兵的,打赢了仗,当然会有功绩,但他只是个临时的指挥官,而且又是文官;就算赢了仗,他能分到的功劳也很少,主要的还是这些凭借军功往上爬的丘八们得到的多。

但是,如果打了败仗,依照现在的形势,就算吃了败仗,正是用人之际,这些当兵就算受罚也很轻,但他可就不一样了,搞不好命没丢在战场上,却被朝廷给当做替罪羊给斩了。所以说,不打仗,对于现在的赵启坤而言是最好的。

以至于他有些曲解了指挥部下达的命令。上面所述的是原地待命,伺机而动,而不是各方坚守。待命是一个很灵活的指令,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再加上后面一句伺机而动,意思就是说最好原地防守,如果有机会,可以自行处置。

然而赵启坤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直接说成了原地防守。其实作为第三战区的指挥官,他有权这么指挥。不过底下的人可就不乐意了。原本都是奉召而来的勤王义师,本来是就来凑个人数的,没打算真打。不过当朝廷正式的将他们划分了战区之后,并且也确实参加了几次战斗,损失不小。

但他们毕竟不是李胤焕,李胤焕有雄厚的底蕴,强大的实力,所以能够获取丰富的战争资源,然而他们只是一些小喽啰。几场战斗下来,人死的不少,好处却是都没捞着,名声也都被李胤焕一个人给弄走了,这样下去,等战争结束了。他们为这场战争流过血,却又没什么功绩的人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奖赏,带出来的士卒死了倒是不少。回去怎么跟父老交代。

他们很想现在能够有仗打,毕竟军人的荣耀和功绩都是通过军功获得的。

虽然他们心里码卖批的痛骂赵启坤,但明面上还是没敢提出什么反对啊,毕竟他们都是一群野路子,赵启坤官衔比他们高,又是他们直属上司,又是朝官,后面有人,谁也不敢得罪。在座的唯一一个能跟他叫板的,恐怕也就‘小霸王’李胤焕了吧。

这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李胤焕,希望能够得到曙光。

“我同意指挥部的意见。”

“呼……”

赵启坤心中打呼一口气,提心吊胆的,生怕李胤焕叫板,这下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其他人皆神情一暗,心想:也是,你都捞了那么多好处了,打不打都不会影响已有的功绩。

“不过……”

只见李胤焕话锋一转,再次将众人的心肝提了起来。

“不过我不同意赵大人的意见。”

赵启坤咧了咧嘴,问道:“李将军这话是何意啊?本官何来意见,一切都是按照总指挥部的命令行事的啊。”

李胤焕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道:“总指挥部说的是原地待命,伺机而动。而你赵大人说的是原地防守。”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待命,和伺机,那就是说只要找到机会,总指挥部给我的话就是告诉我们,必要的时候便宜行事。”

“呵呵,现在不是还没有机……”

“我说有机会了!”

李胤焕掷地有声的说道。

此时的赵启坤与李胤焕四目相对,其他的军抚总兵皆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两位高层之间的博弈。一时间出现了冷场,已是深秋的季节,虽然有些凉了,却还不是那么的冷,但此时众人却能感到堂中弥漫着森森寒意。

“将军说的机会是什么?”

如果要问赵启坤,有什么是比在三伏天的太阳暴晒更叫人难受的事情的话,那就是此时此刻,被李胤焕那犹如刀割斧劈般犀利的眼神注视着。

“机会就是乘着阿史那跋也自顾不暇,联合第三战区所有兵力,以第四战区做配合,击溃耶律速齐。”

“呵,呵呵,哈哈哈……”赵启坤突然反常的大笑了起来,指着李胤焕笑道:“将军可真是会开玩笑,我们防守都捉襟见肘,哪还能主动找人家。”

赵启坤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般,笑个不停,然而当他看向在座的军抚总兵们时发现,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人笑话李胤焕说的话,不仅没笑,而且还能看到有些人在看着李胤焕干咽唾沫。

李胤焕用尽量看似温和的笑容对赵启坤字字如针的道:“我没开玩笑。”

“不可能,你疯了。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在明白了李胤焕是在说真的,赵启坤立马炸了。开玩笑的了,五六万人就要主动跟人家十万人马对干。又不是谁都像他李胤焕部队装备那么精良,大多数的义师装备和士卒身体素质普遍都不如辽军,主动出击,那不是自找不痛快么。赢了,怕也是惨胜,到时候朝廷恐怕也免不了责怪他,输了那就更别说了,他作为指挥官,百分百的掉脑袋啊。这一仗要是输了,那可就彻底把荆州大地拱手让人了。

“你不同意?有用吗?”

李胤焕缓缓站起了身来。

“你想干什么!我才是指挥官,你想违抗军令?”

李胤焕并没有搭理他,只见他抄起了架在一旁的霸王枪,在手里掂了掂。

“你想干嘛!李胤焕,你想造反吗?!”

在座的所有人都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这算什么!吓吓他么?

赵启坤可不认为这是在吓他,他可以从李胤焕那僵硬的笑容中可以看出森森寒意,满满的杀意扑面而来。

“来人!来人啊!”

听到赵启坤的呼叫,门外的侍卫刚欲进来,身后却突然一刀寒芒闪过。李胤焕的亲卫直接将院中赵启坤的所有侍卫全部手刃,并且虎豹骑践踏大地的声音也在院子的四周响起,看来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了。

至此,在座的明白了,李胤焕这不是吓人,这是玩真的了。

“李!……”

“唰!”

毫不手软,一点寒芒闪过,赵启坤那硕大的头颅被抛起,跌落地上,喷洒的鲜血溅到了坐的比较近的几个人身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二人甚至都没怎么发生口角,就这么的手起刀落,就把赵启坤脑袋给削了。

“赵大人出巡途中遭到敌军伏击,不幸牺牲。都听清楚了?”。

在座的哪个敢没听清楚啊,看门外这架势,显然是早有预谋的,而且既然李胤焕敢这么干,显然就不怕他们说出去。

众人这下怎能不识相呢,赶紧起身恭请:“恭请李将军任指挥一职。”

第九十章:宁国府点兵

在宁国府夺帅事件之后,李胤焕于荆州故地所有武装势力之中的地位变得毋庸置疑,以第三战区代理指挥官的名义召集了跨越了湖北陕西河南湖南四省的荆州所有巡检部队,水师营,团练,守城官兵以及各地义师。共计六万三千人的部队。

之前的仗都是投机取巧,靠计谋赢得的胜利。但真正的战争还是需要打赢仗,谋略只是辅助性的作用罢了。

李胤焕召集了所有的武装部队的主官于宁国府召开‘荆州战役’大会。偶尔蹦出几个质疑李胤焕指挥权的人,在这种紧要关头,李胤焕自然毫不手软,以怯战的名义除以绞刑。所谓杀鸡儆猴,吊死了几个不开眼的之后,所有人也就安分多了。

但这些部队毕竟多是烂夫散勇,只有一些巡检部队和水师营,缉盗司长年干的缉盗工作,稍有战力以外,其他部队也都只是平时练了练身体,却并没有打过什么仗。对此,李胤焕依照肖才的建议对这六万三千做了一个正式的编制。

李胤焕只是中郎将衔,并且只是地方武装的军抚,其实根本不具备分封官职的权力。不过战时一切规矩都是可以变动的。

李胤焕将这六万三千人分成六支部队,前军一万,后军一万,左军一万,右军一万,中军两万,水师营三千人统一作战形成一支水军。每个提领一军之兵力的皆被称作将军,当然,只是称呼而已。一军分两部,每一部的指挥军尉;每一部有五营,每一营都设千总一职;每一营有两校,每一校设校尉一名;每一校有五队,每队设总旗一名;一队有两旗,每旗设小旗令一名;每一旗有五帐,每一帐设什长一名;一帐有两灶,每一灶设伍长一名。李胤焕所统御中军,自身为中军将军兼总指挥,下面直接分管四部兵马。水军共三营。一切以正规编制严格规定。

想要让这支虾兵蟹将的部队凝聚出战斗力,就得统一指挥作战。凭借之前朝廷下达的战区资源由各地地方支援的命令,跨越四省之地的荆州全境各府各县都在李胤焕的命令下进行征税纳粮。

李胤焕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好东西拿出来分享,毕竟他只是暂管这些部队,没必要拿自己的家底子养活他们。

既然要打仗,那么最重要的自然是军队素质以及战需物品。

想短时间的让他们形成战斗力,当然不能用常规的军队训练方式来训练这些人。李胤焕搬出了自己以前训练缉盗司人马的那一套,稍加修改,便用在了这里。并立下战时军令,七挞十一斩:集结迟到者,十杖;行军掉队者,十杖;谎疾称病者,三十杖;浑水摸鱼,临阵畏缩,惊乡扰民,饮酒宿妓皆五十杖。

而十一斩更为严苛:违抗军令者斩,临阵脱逃者斩,欺凌百姓者斩,延误战机者斩,私通敌军者斩,欺上瞒下者斩,以下犯上者斩,不战而降者遇之立斩,贪污受贿者斩,谎报军情者斩,以上知情不报者同罪论斩。并且其中违抗军令,临阵脱逃,欺凌百姓,私通敌军这四项是互相监督扶持。一旦发生,将军犯事,所有校尉以上军官全部同罪,其他的犯事,上一级和下一级的军官同罪。

开战的时候定下这一套军令,当然没问题,关键是现在训练的时候,李胤焕就开始执行。用他的话说,就是让他们先熟悉了再说。

短短十天的功夫,六万三千人训练下来,零头数量反倒正好抹掉了。

倒不是说有人吃不了那个苦退出了。因为在李胤焕的军令中,想退出的人就是临阵脱逃,直接斩了,哪还跟你那么多废话。这少了的两三千人全都是这段期间犯事被斩的,还有些是被活活累死的,少数也是因为杖挞的原因体力不支,或是感染伤口死掉的。

十天训练死两三千人,这就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其实倒也很正常。比如有一次一个什长带着他的人偷农家的鸡鸭打牙祭,后被那农家老汉发现,二人发生了口角,那什长失手将人给打死了。事发之后生怕被处以军法,便花钱贿赂上司,这一条线一直升到了校尉那里。

不过这种事情哪里包的住,人家家里人到地方府衙闹事,被地方知府给压了下去,但还是传到了李胤焕的耳朵里。经过一系列的盘查终于把犯事的人给翻了出来,最后把参加这件事的,知道这件事的,和收受贿赂的所有军官上至校尉,下至士卒共八十六人全部斩首。

这还只是这十天里发生的诸多事件其中一件而已。由于每次都有连坐的人,斩杀的都是一批一批的,以至于校场刑台那一片土地都已经被鲜血浸成了暗红色。除去累死的,杖责而死的,等少数原因之外。光是因为犯了军法被斩的就占了死亡人数的三分之二,其中不乏一些无辜受连坐的上司或者下属。

李胤焕也说过了,既然斩首,那就没有无辜的人,上下级都要相互监督劝告,这就是职责之一。

十天的训练,也算是有了不小的收获,虽然没有达到令人满意的结果,但绝对比刚开始的时候好的太多了,至少现在李胤焕一声令下,下面的人绝对撒丫子就去做。吃饭吃一半,只要下令出击,立马丢掉饭碗集合列阵。

“大哥,该咱们动手了。”

肖才站在点将台上看着这座建在宁国府郊外的庞大校场中树立的泱泱人海士卒,心中壮志凌云,情不自禁的作赋:“旌旗挽兮,雄兵千里;马若虎兮,枕戈迨戟;龙腾云兮,四海归平。”

念道这儿,肖才脸色瞬变,连忙闭嘴不敢再念下去了,这词下去接下去的,被有心人听到那还得了?

肖才倒是不敢作下去了,李胤焕反倒神情泰然的念道:“万里江山,如诗如画。天下大势,谁主沉浮?”

“大哥!”

李胤焕对肖才微微一笑道:“老三,这句话才是你想说的吧。”

肖才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我们军人被人称作丘八,人分十等,当兵的地位被划归与娼妓为伍。谁还没有一点念想啊。”

李胤焕拍了下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有这等雄心,但不是时候。”

“大哥你难道不想么?如果说朝廷没有挺过这一关。”肖才舔了舔嘴,又悄悄的对李胤焕说道:“大哥你应该也知道,你是皇室近宗,如果朝廷没有挺过来……”。

“老三!”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李胤焕便将他呵斥住了。并且严肃的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考虑让你好好发挥的,但是我不希望有那一天,这是我现在的职责。”

第九十一章:荆州大战(上)

李胤焕与肖才虽然是一起长大,并且走上了同一条路,但两人的追求却不同。李胤焕最开始只是想要在外面生存下来,并且寻找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的踪迹,履行自己对母亲的承诺。后来随着逐渐有了自己的一票弟兄,李胤焕更加的注重大家的前程,奋斗的目标就是带着弟兄们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不过自踏入这两国之间的战争之后,李胤焕便多了一道驱逐鞑虏,光复神州的心理使命。

然而肖才从出发点便比李胤焕看得更远,从一开始肖才就在策划着如何让李胤焕入伍发挥自己的才能,逐渐的高升,甚至拜相封侯。而后随着李胤焕所建立起来的武装势力越来越强大,肖才便打算着为他将来能够雄踞一方做铺垫。因为后来盘踞了缉盗司,建立了情报系统,也得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消息。比如皇室的五服近亲是以太祖皇帝的族谱来命名的,而李胤焕正是这一宗胤字辈的宗室应有的名字,出了五服的是要避开族谱起名字的。

天下原来的李姓早在开国之初便被迫改姓了离或者梨,当世所有姓李的多多少少都跟皇室有点关系。尤其是在安阳郡主和小皇子那次抵达安平小镇的时候,肖才更加确信了李胤焕的身世必然是皇室近宗。恰逢传来辽国入侵的消息,从那之后肖才的一切秘密准备都在为一件事而铺垫。那就是:李胤焕称帝。

其实要说肖才真的想跟辽军对抗吗?那可不见得,他完全可以让李胤焕不出川,在乱世之际经营好川内,以便天下大乱之际出来夺取天下。

但考虑到李胤焕名望太低,并且考虑到万一朝廷挺过去了呢?那么对李胤焕这个视而不见之辈会怎样。又或者辽军占领并统治了中原呢?

不得不说,肖才深谋远虑,考虑了种种可能,最终决定让李胤焕出川。如果朝廷挺过去了,李胤焕可以攒下很大的声望,到时候必然会得到重用,再徐徐抓住兵权,等待一个好的时机,依旧可以君临天下。而要是朝廷败了,那么李胤焕至少也在对抗辽军的过程中,发展了自己的势力和威望,依旧可以聚拢一批大夏旧部与辽国和群雄一争天下。

所以即便他们是全副武装的出川,肖才依旧将马忠留在了他们的老巢,继续开发经营川内的势力。

他们二人的区别就在于李胤焕图的是名望,而肖才想要成就的是霸业。

自古以来不乏有这等现象,主公希望名垂青史,而谋士则希望能成助主公成就霸业。

在被李胤焕以训斥的口吻说了一次之后,肖才也称不再提及此时。然而,该怎么做的,他依旧会继续。就算没有那个机会也不碍事,总归底牌强一点准没错,总好过机会真的来了手足失措的要强。

第四战区的指挥官于荣光并不归李胤焕管,不过既然总指挥部说过,第四战区协助第三战区,那么对于李胤焕的要求,于荣光多多少少还是要听一些的。

当然了,李胤焕也没想过要全程指挥第四战区的几万人马。

李胤焕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向北开进,在暨州县和卢陵府之间打迂回战。尽量不要发生大规模战斗。

这一点对于荣光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他和赵启坤不一样,他是武举出身,虽然在兵部任职,但以前也是在巡检司带过兵的,如今虽然是数万人的大阵仗,正面对碰他确实打不过,但迂回式打法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真正的重头戏,正面与辽军对抗的任务,第三战区一力承当,第四战区只是在敌军后方活动,制造一些压力,让辽军无法全力与李胤焕他们对拼。

之前所说的,朝廷方面想要对颉利赫琪发动强势攻击。时隔十五天过去了,在李胤焕选择正式开战时的第一场会议中,位于徐州战场的战报被送到了李胤焕的手中。

中军大帐中,所有的将军、军尉全部到齐,静候李胤焕的作战指挥。

不过在开始之前,李胤焕给大家念了一份战报。

“右柱国兼太子太保,大将军陆元山,率二十五万天朝之师攻打辽军颉利赫琪部。大败!大将军陆元山率败军十万余众退守徐州城。”

短短两句话,在座的将领皆一脸惊愕,他们知道辽军善战,但据他们所知的是,陆元山率军二十五万,对战十万人的颉利赫琪,居然还大败,被人打掉了一半。

对此,李胤焕没有给他们强调这些都是颉利赫琪的全套,而是用高分贝的语调对在座的所有人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我会告诉你们,这就是精兵和烂夫的区别。你再多的鸡蛋也经不起拳头砸,你再多的拳头也没有锤头硬。人多了有个屁用。”

“有人之前不是在怪我么,不是还背地里把我给骂了十八遍么。现在我就拿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告诉大家,这就是虾兵蟹将上战场的结果。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不能保证你们在座的几天后都还能活着坐在这里,但我可以保证至少比以前个时候的你们,活下来的几率大得多。”

在座的都是被从各军之中推举出来的老兵老将,基本都上过真正的战场,也明白这个道理,之前因为李胤焕的训练太过严酷,所以有很多人都对他有蜚语。然而这次全都选择了闭嘴。毕竟连大将军陆元山都打了这么个惨败,他们可不觉得自己能比陆元山强。

李胤焕拍了拍身后的一张湖北省全图,指了指他们身在的宁国府地境,开始为在座的军官讲解此次作战计划。

“我们如今在宁国府府城,就是这个地方。敌军十万大军战线从暨州县一直延伸到永宁县,原本对永宁县形成的一个半包围之势,不过我们近期的举动,外加兖州方面,也就是南直隶与安徽地界,阿史那跋也和魏王之间的斗争变得越加不明朗。这使得耶律速齐开始收缩了战线,转而防守。”。

李胤焕用手沾了些石灰粉在地图上点了几个点,接着说道:“敌军以万人为一寨,连成一条长线,分布在这里,就在支江边,他们的物资由暨州县通过支江用船只运输而来。他们的这个阵型最为方便的在于我们从哪个方向都无法对他们发动进攻。如果从中间进攻,那么其他营就会形成包围式包裹起来。如果从头一个营进攻,那么他们便会往后退,后面的往前进,最终拉长我们的战线,再逐个击破。毕竟我们的士卒无论是精锐程度还是兵力上都不是耶律速齐的对手。”

“既然我们不能合战,那就不如多点开花。并且抓住他们的弱点打。”说着,李胤焕将又沾了些带有色彩的石灰粉在辽军示意点的河西岸,暨州县北边,以及辽军战线东边几个点,和宁国府北边点上。

第九十二章:荆州大战(中)

“辽军运输粮草的船只基本都是民船,商船。而我们有专门用来战斗的战船,具备诸多破甲弩炮。所以我决定,水师的弟兄们将第四战区的友军送到暨州县,他们会配合我们在敌军后方打响战斗,为我们这边缓解压力。开战之际,水师的弟兄们就开始清扫,截断支江上所有的船只,封锁敌军的运输渠道,迫使他们陆路运输。”

“我们在敌军侧面三点进攻,目的不是要歼灭,也不是攻陷,毕竟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主要采取游击战术,一击则退。目的就是打乱他们的阵型,再有一支队伍在敌军的北端对敌军的暨州县粮道进行截断。而我们的主力部队则沿着河岸从南往北,逐个击破敌军阵型。”

李胤焕的战术很简单,既然兵不如别人精,人也没对放多,那就不正面硬刚,而是采取游击战术进行袭扰。敌军虽然是连营阵脚,然而毕竟战线拉的还是有些长,中部后部没有办法中缩汇合,那么李胤焕可以组织自己这边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对敌军发动闪击战,先取中间偏南的一座营寨,使敌军的连营阵脚发生一处真空,再回过头来收拾掉落单了那个营,接下来再配合其他部队一起往北进攻。

只要先拿下南边两三个营寨的头,那么耶律速齐的这个连营就失去了原本的威力。当然,想要快速拿掉这头三个营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们孤立无援。

不过很巧的事情就在于辽军虽然有这么个进退自如的阵型却偏偏没有强大的水师。他们依水而驻,确实很方便各营之间的串联以及后勤补给。然而,一旦支江被彻底肃清,就很容易被打成几段。

“任务很容易明白,但做起来可不怎么容易,至于怎么一个度量,诸位回去自己衡量,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各自的任务做好,只要把各区域的敌人控制住,你们用什么手段,我不管。前将军侯成听令!”

“令你率前军一万前往敌人后营,联合第四战区友军对敌军后两营以及粮草进行袭扰,务必让他们不得支援其他营寨。倘若失败,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

“左将军张平,右将军鲁可富,后将军顾军听令!”

“令尔等率左军,右军,后军各一万,分别前往暨州县廊里乡,永宁县谢家里,永宁县北郊,对相应敌军营寨进行袭扰式进攻,务必让他们自顾不暇,无力支援其他营寨,倘若失败,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

“水师提辖周叶宗听令!”

“令你统领战船百余艘,将第四战区友军安全送达指定地点,并在三天之内肃清江面,倘若还有一只敌船行驶于上,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

一列军令下达,所有人绷劲了神经,这场涉及了双方共超过二十万人的大规模战斗,只有在座的极少数曾参加过争储之战的老兵才见识过,大多都只是听说,如今却要亲身履历,而且还是作为指挥者来进行的,除了紧张之外,还有着些许激动。

说实话,李胤焕也很激动。在面对辽军的战斗中,大夏王朝总是节节败退,总给人一种南朝不如北朝的感觉,自己之前那几场胜利也是钻了些空子罢了。如今兖州战场胜负难料,徐州战场以陆元山完败暂告一段落。

倘若他们这边的荆州之战取得胜利,那可是在这次南北朝大战中画上了浓重的一笔啊。

“诸位,陆大将军都败了,二十五万人被人家十万人打的大败。兖州之战胜负难料,徐州之战一溃千里。咱可不能败,咱要赢,赢给辽国人看,赢给朝廷看,要让他们知道,关键时刻,还得靠我们。让我们,轰轰烈烈的打响这一场,荆州大战!”

“必胜!必胜!必胜!”

如今尚远在应天府的绍武帝在听闻陆元山大败的消息之后,气的咳出了血来。

“怎么会这样!”

老丞相谢严明欲言欲止的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还有什么扰人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吧。”

谢严明环顾了一下四周,绍武帝明白他什么意思,挥手将其他人等全都退去,包括老太监。待人全都走了之后,谢严明才说道:“其实原本我们根本不需要承担这个损失的。据臣在兵部任职的门生说,在老将军刚刚率军开拨的时候,有一封奏报被太尉张庆扣了下来。”

“是什么奏报?”

“是远在湖北的四川义师军抚……李胤焕的军师,以李胤焕的名义给朝廷上疏的一道劝兵折子。里面分析说这次颉利赫琪部的事情全都是辽国设下的圈套,劝陛下勿要急攻心且,暂不发兵。”

“什么!竟真有此疏!?”

绍武帝勃然大怒:“他张庆好大的胆子!”

“张太尉觉得此疏易动摇军心,所以把它留中了。如今看来,正如那道奏疏所述,这一切完全就是敌人摆的迷魂阵,目的就是要重创我军。”

听到这儿,就算绍武帝再怒也于事无补了,张庆再可恶,他虽然身为皇帝,也不是想动他就动他的,张家的底蕴可不比他李家低。

“还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显然,绍武帝现在很憔悴。

谢严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说了出来,毕竟不是小事。

“还有一件事。义师第三战区指挥官赵启坤突然受到辽军袭击身亡,现由四川义师军抚李胤焕暂代指挥官一职。并且……”

“怎么你现在说话老是吞吞吐吐的,朕吃得消,有什么事,说吧。”

“并且,李胤焕联合第四战区,纠集共八万余众,准备发动号称荆州之战的战役,打算与耶律速齐部全面开战。”

听到这儿,绍武帝倒吸了一口气,心想这小子还真是胆大,一直以来大夏王朝都是被动挨打,就这次唯一一次主动出击还被打成了这样。李胤焕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居然要跟北辽大将耶律速齐决战。

不过想想之前的几场创造出来的战场奇迹,绍武帝紧锁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舒缓。

“或许他能成为朝廷的突破口。”

“不过陛下,有一方面说,赵启坤因否决了李胤焕的荆州之战的提议而被李胤焕所杀。”

绍武帝脸色一冷,自古以来,以下犯上都不为世人所容。不过绍武帝倒不是因为这个而皱眉,他和谢严明心里都明白。他只是担心,如果这件事情被那些世家的人当做李胤焕的小辫子,那可就一下子要了他命了。

“哼,胡说八道,朕以后不想再听到这些个谤君辱臣的妖言。”

谢严明当场心领神会,遵旨奉行。。

“既然他准备发动一场大战,那也要正个名啊。传旨,封李胤焕三等车骑都尉,食千户;都御史衔,赐李胤焕为两湖总督,全领湖北湖南两省军政民政,全权指挥荆州之战事宜。”

这一道圣旨把谢严明给吓了一跳,立马劝说道:“陛下万万不可。总督一职需朝议通过才能下达。以世家对李胤焕的态度是绝对不可能通过的,而且如今李胤焕尚未立下大功,封爵必然有人反对。”

第九十三章:荆州之战(下)

总督是什么?总督就是土皇帝,就是王。两湖总督就是湖南湖北的最高裁决者,所有的税收、行政、军事全都由总督说了算,别说世家跟李胤焕有点小别扭,就算是平常,朝臣也绝对不会让李胤焕这等毛头小子担任总督的。

而三等车骑都尉听起来不咋滴,其实不然。春秋战国时期之前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但自秦以后就取消了子爵和男爵,以其他头衔取代,车骑都尉等一职就是以前的男爵待遇,三等车骑都尉就是三等男爵,虽然已经是贵族的边缘了,但毕竟是爵啊,没有什么大的功绩可承担不起这个爵位。

不过谢严明毕竟在政坛磨了一辈子,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办法:“陛下不如赐李胤焕都御史衔,恩赐食千户,封李胤焕为湖北巡抚,暂领湖北全省军政大权,全权指挥荆州之战事宜。待他立功之后再封爵位也不迟。”

其实这样与绍武帝的原旨意看上有所改变,但实质性上面却改变不大,首先是爵位被取消,其次巡抚不同于总督,总督是全领,然而巡抚只是暂领湖北省军政,却不能掌握司法权,但有都御史这一头衔,所以也能插手司法。食千户,虽然没有爵位,但享受着三等车骑都尉的待遇。

最主要的是总督一职太过重要,所以需要朝议来解决,但巡抚乃是暂时性的,而且权力较小,只要丞相拟奏,皇帝点头,这就过了。虽然历史上有很多皇权与相权不和的案例,但在本朝,谁不知道他谢严明跟绍武帝是穿一条裤子的。

“还是你点子多啊。拟旨吧。”

与此同时,荆州方面。李胤焕拟定了荆州之战的作战方案后,各军都以急行军的方式赶赴各自的战场。如此大的阵仗行军,要说瞒天过海不让辽军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当耶律速齐得知之后,本着被李胤焕造成多次创伤的他选择保守起见,下令朝中部收缩。

不过既然不是搞偷袭战,李胤焕当然不会怕他们知道自己的行军路线,当然也料到了耶律速齐会做出什么反应。前将军侯成的部队根本来不及抵达最北线,但因为离得近,第四战区的友军却早已抵达。李胤焕给第四战区的将领下令,务必要拖住最北边的两个营兵力流动。

拖住不似打硬仗,只需要派出骑兵对营内辽军射箭迂回即可,除非他们啥都不带走,空手去集合,那确实不好拦住,步兵在骑兵后方,摆好方阵以防敌军反扑。

这拖住了两天,让辽军苦不堪言。当北边两大营的辽军被扰的气急败坏主动出击时。前军抵达了战场!

前军配合第四战区的友军摆好阵仗,迎接了这次辽军两个营兵力的冲击。若是论战斗力的话,即便辽军里面掺了不少南人新兵,但依旧要比南朝这些义师的士卒强的多。不过他们属于慌了手脚的胡乱冲锋,而联军则是原地驻扎摆好了阵型迎接辽军的来袭。因为李胤焕下达的死命令,虽然感觉可能不敌辽军,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怯战。一战,有几率活下来,就算死了也有抚恤金。要是逃?上司下属同袍,全都得连坐,被抓住还是得死,而且名声臭了,也没有抚恤。何况你还跑不掉,当你要跑的时候,你的战友会杀了你。

荆州大战第一次的正面交战就这么开始了。双方共计近五万人马陷入胶合状,人如潮水般前仆后继相互厮杀。

辽军早在出击之前就已经给中军递送军报请求支援,援军确实也出发了,不过他们碰上了张平率领的左军,行军就要被袭击,回头打算正面交战,张平就往后撤。行军一天却不足十里,几乎算是没挪窝。

多点开花已然奏效。耶律速齐再傻也看得出李胤焕这是在耍什么花样了,当即下令所有营后撤暨州县。

随后问题来了,人能走,辎重走不掉啊,得带着,带着的话就要延误行军,而且还要分不少兵力来保护,如果不带的话那就相当于大量的战争资源全都拱手让人了。走水路?别闹了,水路已经被彻底封了,不但水路走不通了,就连附近生活所需的水源都被把控住了,每次取水都搞得跟谍战一样。

在艰难的抉择下,摆在耶律速齐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抛弃辎重急行军往北在暨州县整顿兵力,要么集中兵力与李胤焕决一死战。

“将军,大都督临行前可是嘱咐过,不可冒进。要是再有差池……”

“嗯?”耶律速齐瞪了那副将一眼,吓得他立马低下了头。“哼!”

身为辽国功勋卓著的老将,打心里对颉利赫琪这种娃娃统帅大军就有些别扭,现在居然还有人拿这女娃压自己,他能不气么。

不过想想之前与李胤焕的多次交手,每次自己都被套了进去。虽然他耶律速齐可以不认可颉利赫琪,但自己得要脸啊,要是这次再被套进去,真的是别人不杀他,自己也要自杀了。

“传令,各军回营,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妄动。”

这次耶律速齐算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其实李胤焕对于辽军如果合起来整顿作战,还真没想好对策,他一直想的是尽力不让耶律速齐合兵,却没想过万一没拖住会怎样?或许只能退守城池。

不过李胤焕打仗,正如他自己所说,凭的就是一股气。我信任其他部队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只要他们能挺住,这仗就有的打。

随着辽军的反复调动,其他各部队都开始行动起来。一时间耶律速齐也慌了。他庆幸自己没有冒失的集合大军开战,李胤焕的多点开花让耶律速齐根本无法估计大夏到底有多少部队在附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被包围了。对方的人马不在少数,虽然他不知道这些部队是从哪来的?

辽军第四营五里外的山丘上,李胤焕身着金丝银甲,跨着高头大马眺望山下的辽军营寨,身后旌旗翻卷,两万战士战意高昂。

“侯成将军与第四战区的友军已经跟辽军打起来了,张平将军也开始动手了。能不能在这场大战中占据上风,就看咱们能不能把这一营给拿下了。”

看着山下已是热锅上蚂蚁的辽军,李胤焕转身对士卒宣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身为将士!这一刻,就是证明我们的时刻。拿下这帮狼崽子,我们一起,笑啖胡虏肉,豪饮匈奴血。胜,则蔑视天下群雄,败,则携手共赴黄泉。我们要让辽人看看,要让朝廷看看。谁最强?“

“我最强!”众将士齐声吼道。

“这场仗,谁说了算!”

“我们说了算!”。

“给我杀!”

“杀杀杀!”

第九十四章:首站告捷

“轻骑兵,弓箭手准备!”

攻城方面,李胤焕还是选择和上次一样,由轻骑兵携带火油罐子开始烧墙,弓箭手紧随其后,靠近一百步之后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射击,掩护轻骑兵。

显然辽军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寨墙还是以木头为主,这也就不能怪李胤焕了。火油并没有遍布整面墙,不过也没那个必要,就对着几个着重点烧了起来。第一波之后,看到大火在寨墙上燃烧。守军赶紧组织人灭火。

可那是火油啊,你一桶一桶的哪来得及浇灭这熊熊烈火,当轻骑兵退下之后,肖才花费大量财力汇聚众多工匠打造的攻城床弩炮,投石器终于派上了用场。四五种攻城械具共多达百余架,其中投石器投的都是灌了火油的厚陶罐,砸入敌营就是一片火海,炸裂的陶罐比刀剑还要锋利,虽然准头很低,不过数量众多,就这一波波犹如流星般的攻势,没多久便把寨墙轰出了几个偌大的豁口。

敌人的防线已被攻破,接下来就是短兵交战的时刻了。

“大哥,现在你是主帅了,别亲自冲锋。”

肖才拦着他说道。

李胤焕对他抛了个微笑道:“没我不行的。”

说完戴上头盔,用枪指着敌营吼道:“我将带头冲锋,不怕死的跟我来!”

“杀!杀!”

身后的士卒就像失了智一般,兴奋的敲击着盾牌狂吼。

“起步!”

肖才见李胤焕下令起步,便知道,他是要带领虎豹骑发动死亡冲锋了。

“加速!”

“轰隆隆~”

辽国守将听到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如此的厚重,让大地产生颤动,放眼望去,显赫的”李“字旗伴随着浓烟滚滚正朝他们驶来。想起上次数千人冲击辽国大营,数万人的大军竟无一可将其拦下。

“完了完了!怎么是这杀千刀的。”

“准备!”

骑士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当李胤焕下令准备,纷纷拿出黑布将马眼蒙上。让马儿不会受惊,全速奔跑。距离敌军寨墙豁口不足两百米时……

“冲锋!!”

“杀!杀!”

虎豹骑冲入敌营,慌乱的辽军在看到了来者时李胤焕亲率的虎豹骑士之后已然吓破了胆。这营中不乏一些曾经参加过守暨州县,攻半山李字营,中军冲营事件的士兵。李胤焕的大名对他们来说是不禁如雷贯耳,而且还是切身体会。

李胤焕也早就知道自己对这批辽军而言是一个什么心理上的压力,这次完全可以不需要他亲自出马的,不过他要的是速战速决。并且他答应过伤亡尽量降到最低,自己亲自出马不仅能给敌人心理上造成压力,同时能倍增己方的士气。

虎豹骑在敌营之中杀了两圈后,虎豹骑的优势已经用完了,再耗下去也只会付出更大的损失。既然已经将敌人搅得方寸大乱,骑士们自然是撤出敌军的人群,后续的部队此时也赶到,战局出现一面倒的现象。当辽国将领还想重新组织部队时,虎豹骑再次杀入,然后杀出。

没错,就像搅屎棍一样,让你根本无法整顿。

士兵陆续涌入敌营,辽军只能收缩阵型呈圆形防守之势,确实也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伤亡。毕竟是上万人的部队,要想那么快解决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李胤焕可不想跟他玩持久战,其他部队都在顶着压力,他现在急需这场胜利给荆州的将士,给天下的大夏士兵涨涨士气。

只见李胤焕下马,将披风撤下,率领弓步混合兵,步行上阵,充当一把尖刀,直接插入敌军的阵型中间。

李胤焕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中间骑着大宛马,身穿鱼鳞甲的辽军将领。

“快,拦住他们,往东走,冲出去!”

那将领还在指挥着部队,完全没有意识到李胤焕已经单枪闯入内圈,一头猛虎正朝他匍匐而来。

“快!给我顶住,顶……”

“扑哧!”

一顶森寒的枪刃从他的前胸透体而出。李胤焕手起刀落收拾了他的几个近卫跨上马将其尸体用枪挑着高举对周围的人吼道:“你们主将已死,不想跟他陪葬的还不束手就擒!”

石大山带头喊道:“缴械不杀!”

士兵们也跟着吼道:“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本就已经被重重包围,士气低迷,如今主将都死了,那还反抗什么?都没什么人反抗,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兵器抱头蹲在地上投降了。

荆州之战的首站算是告捷了,接下来的仗,李胤焕充满信心。

此战斩获两千余众敌军,俘获俘虏八千之众,其中有两千余南朝人,被李胤焕收编入伍,剩下的都是辽国人。直接收编他们是不太可能的,如今对于李胤焕他们而言,俘虏是一大问题。杀了的话万一走漏风声,以后谁还敢投降他们?不杀的话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分出来看着他们。如果没人看着指不定会给你整出来什么事儿。

对此肖才给想了个办法。辽国人十分善战,而汉人的人口中兵源挑选,和平时期是十户人家个中出一个,战时是七个男丁中出一个。而北方的少数民族则是几乎下马成民,上马成兵,所以军队中多有父子兄弟兵,士气相当高。而肖才的意思是他们也组建仆从军。将子弟一方与单独入伍的辽人组建一支先锋军,专门打头阵,而父兄一方则组建一支替补军,替补先锋部队。

看着自己子弟在前面厮杀,待时机成熟了可以放替补军上。即便不是为了打仗,救自己孩子,应该也算积极的吧。当然,如果先锋军不卖力,那就杀了他们的父兄。李胤焕的两万人马全程督战,给他们每人只配一把刀一杆枪,其余什么盔甲盾牌马匹都没有。也不怕他们反,随时都能镇压。

解决了这一营,李胤焕只是派遣了少数人收集粮草辎重,运到河边交给水师接手,其余人马不停蹄的往南,配合后将军顾军对南边两个营发起猛攻。

事到如今,耶律速齐也看清了战局,片刻不等,迅速做出了反应。南边三个营已经被端了一个,剩下的两个也是凶多吉少。与其被牵着鼻子走,不如主动一些。北边两个营也被牵制住,耶律速齐给他们各营下达了命令务必死守,而自己则整顿五个营的兵力,以骑兵快马加鞭包抄两翼,对左右两军分别发起围攻。。

虽说李胤焕给他们的命令是不要发生正面对抗,可如今已经不是你袭扰人家,而是人家将你团团围住。左军张平,右军鲁可富只得死守城寨,也不知能撑到几时?只能奢求李胤焕尽快解决南边然后前来支援。

了解到两军的困难时,肖才给水师下令袭击所有空出的敌营。既然要拼,那大家都别想有退路了,就看谁更耐磨。

第九十五章:连下两营(上)

南北朝之间的斗争,从一开始的京师与颉利赫琪的僵持,再到阿史那拓跋耶与魏王的拉锯战,再到陆元山的数十万大军混战。如今南北朝之争的焦点再次转移到了荆州大地,由李胤焕率领的一帮泥腿子与辽国大将耶律速齐的决战。这场仗的意义重大,谁先赢了谁就能腾出手来支援到友军,打破如今的僵局。相同,输了的一方将难以翻身。

因此无论是颉利赫琪,阿史那拓跋耶,还是李启桂,李煦。双方的攻势全都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进程,两边都聚精会神得关注着这场荆州之战的,两边的朝廷也十分重视这场仗的结果,双方的智囊集团也是绞尽脑汁的预测着战局的走势。

双方期间不知对敌方派了多少间谍和策反的使节。不过去的基本都是有去无回,李胤焕和耶律速齐都气的想骂娘,双方将士皆神经紧绷,这时候上头还弄这些东西来搅和,真是怕事情不够乱,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斩杀一切来使甚至是来投诚的敌将也会被当做诈降一律斩杀。

大夏临时皇宫内,兵部衙门,皇帝亲临,众军事大佬在此分析战局:“最新战报,李将军先下一营,摔两万余人南进,顾军所部对辽军南边两营发动围攻。我军先声夺人,暂时取得了战场优势,破掉了敌军的一字长龙阵。但形势却不容乐观,敌将耶律速齐也迅速整合五万多人将我军张平,鲁可富两部人马围住,这两部失守是迟早的,就看能坚持多久,倘若让耶律速齐抢了先,回头针对李将军,那可就失去了大势,或是朝北,清除了侯成部及第四战区的我军,进可攻击李将军部,退可守卢陵府城,而遭受重创的我军可就无法继续北进与耶律速齐一战,甚至守城都会显得很困难。“

而在辽军总指挥部,颉利赫琪率众也在分析战局中,与大夏兵部一样他们并没有在意己方的优势所在,而是分析出劣势,颉利赫琪的谋士们分析道:“敌军先拿下了我军一营,士气高涨,耶律将军的一字长龙也被瓦解,北边两营与敌军三万人陷入僵持,久攻不下,被完全拖累。耶律将军率军攻打敌军中部两营,相信很快就能攻破。但如今敌军士气高昂,据说敌军将领李胤焕十分凶猛,就怕我军先败下阵来,到时候耶律将军可就危险了。如今的突破点除了耶律将军之外,就要看北边的两营勇士能不能率先打破僵局与耶律将军汇合。“

对此,颉利赫琪只得揉了揉太阳穴,遥遥的呵斥着耶律速齐:“耶律老头,你是不是傻。你就不能反其将计,用两营的兵力拖住敌军,然后北上击垮敌军北营,再回头与敌军会战吗?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给我派了这么个累赘一起南下。“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颉利赫琪只是有火没处发了而已。战时,谁都会忽略一些根本性问题,因为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能方方面面都能考虑的周全。而他们属于旁观者,自然能看到一些当事人看不到的事情。

“那么……大都督,要不要告诉耶律将军,转战?”

“现在告诉他有用吗?现在他只要一撤开包围,敌军就可以弃寨而逃与李胤焕汇合,而且北边的敌军也会弃卒保车,将大部分兵力撤出战斗。那样的话我们白白损失了三万将士,还连带阵地资源全部拱手让人,满盘皆输。”

颉利赫琪气得胸口连连起伏,众将连忙低下头去,非礼勿视啊。

“传令,告诉耶律速齐,如果败了,他最好死在战场上,倘若落到我手里,我就将他凌迟处死,让他的家族蒙羞。让阿史那拓跋耶全力进攻。给我三个月内解决李煦。我军全军开拨,南下直指应天府。朝廷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我也没那么多耐心了。”

“遵令!”

“我颉利赫琪东征西伐,征服诸国未尝一败。这次也不会。”

李胤焕率领两万将士以及六千人的仆从军抵辽军南边两营的第二营脚下,当天朝廷对李胤焕的敕封终于抵达。封李胤焕为湖北巡抚,暂领湖北军政,领从一品都御史衔,食千户。同赐的黄金一百两,丝绸两百匹,从一品武官,赤袍秀玄姣,登云锦靴一副,玉带一条,乌纱冠一顶。从现在起,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一品大员了。

其他都只是虚的,最实在的就是他现在有军政一把抓的权利,并且邵武帝还赠送他一柄御用佩剑,就是后世所称的尚方宝剑。要是他征兵纳粮有谁不听话了可以直接给斩了,用皇帝的剑斩人同等皇帝斩人,皇帝杀你,要理由吗?

即便这样,朝堂上为此还激烈的争辩了好久,要是让他们知道李启桂最早的意思是要给李胤焕封爵当总督,那还不炸了。说到这儿还真多亏了谢严明老辣,早知道会有人不服。所以选择了一个只要皇帝说了算就能行的办法。

李胤焕应了肖才的要求,将官服用假人撑起,身后支起一排巡抚的番旗,向将士们告知,我们不仅不再是一帮泥腿子,而且还受到朝廷的重视,赐予一方军政大权。己方士气再次高涨。

攻城之时,李胤焕派出先锋军率先进攻,用人肉攻势冲锋。因为没有防具的问题,在第一批冲锋中就死伤无数,但他们依旧非常卖力,因为他们如果畏战,他们的父兄将要全部被处死。以至于寨中的辽军全都懵逼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降俘要跟自己人这么拼命。

在后方的替补军各个刀剑紧握,就等李胤焕的一声令下,上去解救自己的儿子弟弟。

等到先锋军死伤大半之时,李胤焕终于下令了:“替补军上。”

“啊!!!”

李胤焕一声令下,这些辽人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疯狂朝着辽军营寨扑去。李胤焕对手下说道:“看见没,人家辽人打仗多凶猛,你们跟人家比起来跟老娘们儿似的。“

“呵呵呵。”

众人嘿嘿一笑,大家都知道李胤焕这是在开玩笑。不过这些辽人是真的生猛,这都已经冬至的天了,一个个赤膊上阵健步如飞。李胤焕这边还未上一兵一卒,敌军的寨墙就已经被拿下了。

“老三,你带一万人马去同顾军进攻剩下的那个,我这边解决了就去帮你们。”

“不行啊大哥,万一这些辽人反水怎么办?”

对此,李胤焕冲他会心一笑:“那我就不用担着杀战俘的罪名了。”。

“弟兄们,随我掀了这帮龟儿。”

“杀!杀!杀!”

第九十六章:连下两营(下)

“将军,敌军攻势太猛,将士们要撑不住啦。”

受到耶律速齐全力一击的左右两军军营,其中以左军张平所部尤为甚之。耶律速齐轻率三万人马猛扑营寨,攻城器具也是一应俱全,好在他们是根据肖才的吩咐以泥墙做的营寨,若是寻常木构的此时恐怕早已化为了灰烬。但即便有宽厚的土墙,却依旧抵挡不住辽军的凶猛攻势,仅两天下来,左军士卒死伤已然过半,而辽军的攻势却丝毫不减。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士气难免出现低迷,部下士官皆忧心忡忡。

“将军,趁着南门敌军兵力薄弱,我们杀出去吧,弃寨吧。再守下去,用不了多久,将士们就全都要交代这儿了。”

一名千总说道。

张平反问他:“去哪?”

“只要能活着,去哪都可以啊。”

“呵呵,哈哈哈哈哈”

张平摇头苦笑道:“临阵脱逃,去哪能活?”

听着不远处的厮杀声,伤兵倒地的呻吟声。张平凌厉的说道:“我们要是逃了,这场仗就彻底败了。就算李将军饶得了我们,朝廷也饶不了我们。援军什么时候来,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在这儿,拖住辽军。尔等若是再有这等扰乱军心的妖言,斩立决!”

说完,张平抽出佩剑,亲自上阵。也许是他作为一个军人的荣誉感使他临危不惧,又或许是因为李胤焕这段时间给予的莫大压迫感致使他不敢有临阵脱逃的念头。张平坚信:拼下去,或许有一线生机,也许援军今天就会抵达。逃跑,偌大的天下却无他的容身之处。唯有放手一搏。

另一边,第四战区义师与侯成的联军走了狗屎运。这也多亏了水师的将士,在接到命令之后对沿岸敌军的空营发动了疯狂了清洗,原本愈见上风的辽军其中一营的将官突然像是脑子抽风一样掉头回防,这让原本最北边辽营的将官懵逼了。一下子被反扑,伤亡过半,也不得撤军龟缩到营寨中防守。更尴尬的是他们请求了驻守暨州县的几千辽军从后包抄,前面两营一蹦,姗姗赶来的辽军被当头一击,打的是头破血流,连暨州县也直接给丢了。

与此同时传来李胤焕已经拿下南三营中的两营的消息,士气高涨,反过来把辽军的两营给包围了。

正可谓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那撤退的辽国将官收到的消息是有敌军大部队袭击后方,生怕被人包围抄了后路,所以才选择回防,他哪又想到所谓的大部队只是水师的人马。辽军北线一个不慎,彻底崩盘。

李胤焕方面,由于仆从军的大消耗,让李胤焕率军进攻时,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便轻松将其拿下,当消息传达到各军时,北边侯成也反馈了捷报,可谓是双喜临门。

就在这大好局势之下,左军传来噩耗,左军将军张平阵亡。现左军由军左部军尉胡茂林暂领将军一职,率领不足三千人的左军将士顽强抵抗辽军两万余众的强势猛攻,沦陷仅在弹指间。

虽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左军所面临的情况确实让人为之动容。一支军队的伤亡过半时基本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而超过三分之二时便已经算是溃败了。然而左军的在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内防守方伤亡就如此之大,可想而知战况是多么的激烈,左军又是面临着一个多么惨烈的局面。

然而肖才也无可奈何,虽然北部侯成与第四战区的联军取得了大胜,却依然不能分兵,一旦分兵,敌军很容易反扑回去。想靠右军鲁可富也不用想了,鲁可富也是自身难保,伤亡近半,没丢了阵地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南边辽军仅剩一营,由于双方士兵的战力不在同一个阶级,以至于肖才与顾军的两万大军却迟迟拿不下辽营。当即之下,李胤焕决定将李字营的步卒弓步兵交于肖才统领,务必尽快拿下南边最后一个辽营。而自己则亲率虎豹骑前去支援左军。

李胤焕的提议,肖才当然否决了。李胤焕是主将,不仅仅是中军的主将,更是整个荆州之战的总指挥,也是这数万将士的精神领袖。敌军那是耶律速齐亲率的辽军精锐部队。任凭你李胤焕身手了得,你两千骑士主动面战两万多敌国精锐,那也是少有胜算。

不过李胤焕的脾气摆在那儿呢,属驴的。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铁了心要干的事,立马就去干。兵马俘虏往那一搁,派人打个招呼,就带着骑士们出发了。

肖才还能怎么办?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最后这根刺,然后往北驰援啊。

当顾军听说了这是之后一脸诧异。他知道李胤焕唬,但没想到这么唬的。带着两千人就要找两万多辽国精锐干仗,拦都拦不住。

“肖大人,您也不劝劝将军啊。这多危险呐,这不是玩儿命么。”

“打仗本来就是玩儿命的事。”随后肖才苦笑道:“他要是听我劝他也就不是李胤焕了。”

要说精锐就是精锐,虽然只是多了几千人,但李胤焕带出来的这趟兵却完全不是其他两万人能比的了得。论身体素质,各个都是青年壮丁;论装备,各个甲胄齐全就差武装到了牙齿;论战力,那都是李胤焕训练刷了一批又一批,带着打了一仗又一仗的佼佼者。他们自从跟着李胤焕,无论是老兵新兵都未尝一败,他们坚信李胤焕带着他们打得仗必胜。就像是宗教洗脑一般。所以与敌人交起手来也是毫无顾虑,疯狂冲杀。

这让顾军知道了,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将军很唬,手下的士兵打起仗来也很唬人。

辽军最后一营本就在友军节节败退,自己孤立无援时士气低迷得很。当城破之时,肖才摧枯拉朽般迅速占领了敌营。

战时所需,肖才沿用之前的伎俩,组建了两支辽军仆从军,共计七千余。其余的汉人,想回家的回家,没家的收编入伍。稍作整顿就开始拔营北上。

至此,辽军南三营彻底被拔除,辽军在荆州的优势已是荡然无存。肖才以李胤焕的名义,书写三份战报。一份送往各军,以涨士气,一份上书朝廷兵部,一份寄往湖北布政司,让他们张贴战报定民心。

肖才断定,无论耶律速齐是否能够吃掉左右两军,都将会撤军庐陵府城以谋最后决战。这样的话,位于辽军北端的侯成和第四战区的友军可就危险了,很有很有可能与耶律速齐打一个遭遇战。当即书信一封寄予前军侯成部,令其做好随时退守暨州县城的准备。并告知水师随时准备接应第四战区友军。想要他们抵抗耶律速齐是不可能的,只能最大可能性的让他们保存实力。

至于时机,肖才给了一个明确的时机,那就是右军鲁可富兵败之时。前军侯成,第四战区友军,务必全线撤离正面战场。

在他看来,左军全军覆没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耶律速齐掉头集中进攻鲁可富部,右军败阵也是必然的事情。他即便现在急行军也赶不上支援。。

两万人马就这么没了,肖才也很无奈。但打仗就是这样,他们以少于敌军的兵力取得胜利已经很困难了,而且目前已经全灭敌军三个营三万余人,已是大捷,还能奢求什么呢?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第九十七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寒风夹杂着些许冰碴子,今年的凛冬比往昔来的更早一些。人与马儿呼出来的热乎气连成一片薄云,却很快散了去。

长途奔袭而来的李胤焕等众终于赶到了左军的营寨。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的城寨,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鲜血的生腥味儿还未散去。城寨内外敌我双方战死的士兵,尸骸布及百顷。

“一万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见到是李胤焕的旌旗,仅存活的四十多个左军士兵从残垣之中走出,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看他的装扮应该是一个千总,恐怕是存活的当中官职最高的了。

这仅存的四十多人也多半残的残,伤的伤,这名千总也在战斗中断了一腕。

“卑职向将军请罪,我们没能守住。”

李胤焕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自责。

死人他见多了,亲手杀的人也不在少数,他知道,这活下来的人并不是贪生怕死才活下来的。上天选择了他们活着。

“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还能战的,我会带着你们满载荣誉,不能再战的,我也保证你们富贵一生。“

李胤焕走上寨墙,说道:“终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今天他们的死,是值得的;将来的你们,也是值得的;或许我也会如此,这些,也是值得的。”

众人不能理解。李胤焕此时的心境很静,他说的值得,怕不仅仅只是荣华富贵那么简单。

左军全军覆没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现在恐怕已经抵达右军鲁可富部所在处。现在李胤焕希望鲁可富已经收到了南三营的捷报,而不是像左军一样死守,直至覆没。

“全军原地修整,等着与大军汇合。”

从开战到现在,虎豹骑的骑士们与李胤焕四处奔波,已经五六天没有好好休息,昨夜又是刚打完仗就连夜奔波赶到这儿。就算人不累,马也累了。即便支援鲁可富也于事无补。只能等着与肖才的大军汇合。

当天下午,右军鲁可富部死伤七千余人,辽军攻破城寨,右军部队全面溃败,鲁可富被耶律速齐给斩了。

所有被俘虏的人全都被砍了脑袋。

原因很简单。左军和右军抵抗太顽强,就这两天,虽然全歼了这两军,但耶律速齐也付出了上万辽国士兵的性命才啃下了这两块铁骨头,这对损失惨重的辽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也正因为这两块看似虾兵蟹将的铁骨头拖住了他们的步伐,导致南三营毫无反抗的能力就被全歼,就连暨州县都没了。耶律速齐那可不是一般的气。

正如肖才所料,如今被断了补给的辽军,如果还想在那个小县城蹲着的话早晚要被困死。暨州县一丢,连营被端了,大半的军需物资再次拱手让人,为什么要说再次呢?因为上次就被李胤焕洗劫了一遍。想要稳住是不可能的了。

想翻盘,就只能退回之前的大本营——卢陵府城,整顿一下,正面开一片大战场击败李胤焕。

耶律速齐退守卢陵府城一路上发挥了游牧民族优良传统,三光政策。颉利赫琪的主政方针已经被耶律速齐完全抛之脑后,现在他一心想翻盘,损失了大量的物资,那就到处抢点过来。本来这应该会给湖北巡抚李胤焕带来一堆麻烦,然而李胤焕倒还一点不烦,没家没粮了是不是?那就参军吧,一人参军,全家吃粮。

李胤焕将作战指挥中心临时搬到了暨州县,打算集中力量与耶律速齐抗衡。

虽然经此一战大夏的军队看似胜利了,但让肖才更加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与耶律速齐的部队交手以来,遇战则胜,起初肖才只是稍有些担心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李胤焕并没有在意。当然,现在李胤焕依旧没有在意,但肖才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源于战后的一次议事。之前耶律速齐因为分兵驻守所以多次吃亏,如今耶律速齐全军退回卢陵府城,那府城建于两座山脉之间,身后有一道南疆关。是自古以来南北必争之地。耶律速齐手握几万大军驻守,即便李胤焕率三十万大军也莫想强攻过去。

之前其他州县落在耶律速齐手上,他得分兵驻守,如今其他州县收复,多多少少都要派兵驻守。但耶律速齐现在就在不远处的府城虎视眈眈,一旦分兵,在正面战场上很容易不敌辽军。可他们又不得不把守各县。

这些其实肖才也有处理的方法,但在议事之时,已经有将官却不以为然道:可以当地征招数百壮丁组成乡勇,倘若有战事,在从指挥部调兵支援。

几百地方乡勇又怎能抵挡辽军来袭,倘若到时候派兵前去支援,不但军队未至便失了城池,更有可能会被辽军反击。

但那些将官却道:区区辽狗不足为虑。

大战之后很多将士开始变得懒散随意起来,虽然现在荆州方面义师兵锋正盛,但士气高过头就会成了骄兵,自古以来,骄兵必败。其中李字营的将士尤为之甚。

肖才决定重整军纪。

这日清晨,肖才借来了李胤焕的王牌师虎豹骑来到城外偌大的李字营练兵场,看到零零星星的一两个营的士兵在训练。便令人擂鼓集合,三通鼓未到者依法论处。

“咚,咚咚,咚咚咚……”

第三通鼓完毕,场外却还有依稀有人往场地赶来。

“全部站着别动!”

肖才一声令下,整队的,还有正赶来的人全都原地站住。肖才放眼看去,七千多人的队伍只有三千多人在三通鼓内集合起来。其中多数未能抵达的士兵却是李字营嫡系部队重甲弓步兵。

“很好,胜仗打多是吧,一个个都成了老油条了吧嗯?”

“小鱼子,集合迟到,按军法该怎么处置?”肖才问道。

余丘低声道:“三哥,那是战时设立的,如今咱都打了胜仗了……”

“胡说!”肖才怒喝道:“谁告诉你荆州之战打完了?那耶律速齐死了吗?现在大战才刚刚开始。集合迟到,该怎么处置?”

“杖责十……”

“大点声,让所有人都听见!”

“禀军师!集合迟到者,挞十杖。”

肖才点了点头:“好啊,现在三通鼓敲完了,没站好的,没到的,全都给我杖。”

余丘有些为难道:“三哥,这四千多人啊,俗话说法不责众,我看这次就算了吧。”

“哼!法不责众?是不是哪天他们临阵脱逃也不用责罚?如果法不责众,要军法何用?你不执行,我也带人来了,我亲自监刑。”肖才转身对铁虎道:“虎子,让虎豹骑的将士们拿上军杖,给我打!”

在场的人皆打了个冷颤,专门行刑的人对他们这些士卒下手那是有分寸的,十杖下去或许会打的皮开肉绽,但只是皮外伤,这虎豹骑骑士的威名他们谁不晓得,这群骑士又没打过军杖,哪知道手法。倘若真叫他们来行刑,这十板子结结实实的下去不死也残了啊。

“军师开恩啊,军师开恩啊军师。”

“三哥,不能让他们打啊,他们这十杖下去,将士们不死也要残废了啊。”。

“小鱼子,军令如山倒你不懂吗?虎子,给我打!”

“得令!”

第九十八章:玄机营(上)

肖才是想整顿军纪,但也不想真的打死打残了几个,所以早就吩咐过他们下手有点分寸,七成力道的打,让他们知道疼就行。但即便是提前嘱咐过力道不要太足,却也打的众人是惨叫连连。毕竟这些骑士成天穿着近百斤的盔甲,加上兵刃盾牌等,每天要背负要有一百多斤重,其力道可想而知。

这边杖责,引来其他军营的士兵围观,上千人同时用刑,场面何其壮观。

至于有些犯了重刑的,肖才可没有丝毫手软,直接打满杖刑,比如期间饮酒宿妓的,多是不满三十杖便已经毙命的,虎豹骑骑士硬是打满了五十张,打的骨肉不分。可以说这是自上次整顿之后又一次的大整治,杖责人数仅仅李字营便有四五千人,毙命于杖下六十余人,犯了军法重刑斩首七十余人,其中多是连坐而死。

余丘是李字营将士日常训练的指挥,看着自己每天带着训练的将士被打杀,不禁悲叹道:“你们当初不如死在战场上啊,因军法而死,何其之辱啊。”

行刑进行中,这时李胤焕的近卫来到校场。

“肖大人,钦差大人传唤您过去一趟。”

他所说的钦差便是李胤焕。如今战况告一段落,肖才建议李胤焕乘着这个时候整顿湖北军政民政,为接下来的大仗打下基础,所以这几天李胤焕都穿着钦差官服四处赴宴,或是传唤地方官员乡绅问话。

肖才吩咐铁虎余丘监督将军法执行结束。

肖才径直来到李胤焕的书房,见到李胤焕一身朱红色官服坐在文案前,手里拿着前两天肖才给他的后勤报表。

放在往常,李胤焕是根本不看这些东西的,基本都是肖才把一切做好,然后给他签个字盖个印就行了的。然而这次有些地方官向李胤焕请求拨掉些许钱粮安置这将缝年关,却无家可归的难民们。原本在李胤焕的印象中他们几战之后积攒了丰厚的钱粮,拨出些许安置这十多万难民并无问题。

可当他翻开册子才发现,与他想的完全不同。经过多次对辽军粮草辎重的袭击确实积累了很多钱粮,外加全省各地陆续缴纳的兵税,扣除战后的抚恤和犒劳奖赏,那也只是用去了冰山一隅。但原本统计的总钱粮数,财物折银七千五百八十六万两千两。粮草更是庞大的一千三百多万石,这是个什么数字?就是至少可以养活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二十年。其余的军械车马更是不计其数。然而最后肖才给出的库余是钱一千四百万贯(一贯同一两银),粮草余三百四十万石。李胤焕以为自己看漏了,仔细看了几遍,粮草确实只有三百四十万石。

李胤焕招来了管后勤的几个主簿,将所有的账全都算了一遍,证明了如果按照初始的财物粮草来算的话,扣除至今所有的花销,抚恤,打赏等等,应当余财物折银六千九百万两,余粮一千两百万石。而肖才交到他们后勤手里的确实只有一千四百万两的财物,粮草也只有三百四十万石。

他相信肖才不是那种贪财之人,何况如此庞大的数额,即便是放在朝廷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肖才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疯那就不可能想着据为己有。至于为什么,当然还需要当事人来解释。

“大哥找我什么事?”

“嗯,是有些事,你先坐吧。”李胤焕笑道:“虽然这边离校场很远,但我都听到了将士们受罚的惨叫声了。如今暂无战事,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呢。”

“大哥啊,越是胜后越要严谨啊。倒不是惧敌军来袭,而是胜仗之后将士必然会产生优越感,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情,士兵有荣誉感是好事。但自从咱们出川以来一直胜仗连连,这李字营的弟兄似乎已经对胜仗有些见怪不怪了,这样不但起不到士气高昂的现象,相反,战局一旦有变,他们将会精神崩溃。古法云,善败者则善战也,善胜者则必败也,骄兵必败也。我军虽然管制严谨,但在非战时期,每隔五日便可暮休一天,也是十分通情达理的了。今天就是要告诫他们,仗还没打完,军法任在执行。“

“嗯,这件事你做得对。我支持你。”

“老三呐,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肖才进屋就瞥见了那个账簿,便知李胤焕叫他来做什么,于是笑道:“大哥想问什么,我已经知道了。”

李胤焕瞥了眼手里的账簿,笑道:“好吧,说说吧,我确实很疑惑。”

肖才思考了一番,想想,既然李胤焕已经主动问了,还是觉得提前把计划告诉他吧。

“如果说天下军粮有十成,那么我军便独占其二,银饷更是富可敌国。”

李胤焕点头道:“是的,我们的钱粮多半都是耶律速齐一路南下收刮而来,外加颉利赫琪分配给他的。这笔钱粮无论是放在大辽还是大夏都是能够扭转战局的巨款,有钱有粮,兵源自然能够源源不断。辽人之所以能够大军深入中原,却依旧能够持久作战,除了统帅能力强之外,充实的后勤也是一巨大的因素。”

“是的。我们是有很多钱粮,而且很多人也都能看得见,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首先无论再多的钱粮,总有一天它会消耗殆尽,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另外,咱们有这么充实的后勤,莫说敌人觊觎,在咱大夏……”

肖才没有说的太明,但这已经够了,李胤焕能够理解,敌人觊觎这笔钱粮,那么大夏内部的人又何尝不是呢?打仗,兵部,户部每天都会为钱粮焦头烂额,各地为钱粮发愁的将军也很想得到这笔钱粮。怕是不用耶律速齐来打,大夏朝廷内部的人就得把李胤焕给搞垮了。

“你继续说。”

“还有,如果让将士们如实的知道我们有这么多钱粮,他们当中就会有人产生途安享乐的想法,这种想法如同瘟疫一般,很容易传染附近的人,到时候人人无心恋战,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我甚至觉得这留下来的钱粮还是太多了,容易生变。”。

“那么那些钱粮都哪里去了?”

肖才笑了笑,说道:“都用在了将来。我遣人将一个天然的巨型山洞做成密库,将其中一半的财物藏匿于那儿,待今后用得着的时候。粮草分成了三份,一份用于招兵买马,我早在川内就培养的一批心腹,我令他们到天下各处深山,偏远地区的州县招募壮丁,以辑盗司的名义组建武装势力,待大哥要用之时,他们便已经成长为一支浩荡大军了;第二份我派人分成两路,一路去了西域,一路去了东南,是用以在西域诸国和东洋南洋诸国中扶植属于我们的势力,为我们源源不断的提供异域奇人异军;第三份是交给了我重金培养的一批商业天赋极高的商人,他们从事盐,铁,茶,绢帛,马,米等重要市场,给他们大量的粮草是为他们在商圈中打下名望基础。无论哪朝哪代都离不开这些商人,只要我们的人掌控了天下商业命脉,即便仗打完了,我们任然会富甲天下,不至于让一众兄弟落魄归乡。“

第九十九章:玄机营(下)

“老三呐老三。”李胤焕懊恼的锤了锤桌子道:“你瞧你干的都是些什么?粮草分三,一招兵买马,私募武装,形同造反;二扶植外邦,这就是私通番邦;三让商人四处贩卖军粮,你如实告诉我,这些粮草都是往哪卖?”

肖才苦笑道:“大哥即知又何必问呢?当今乱世,辽人,朝廷,难民,谁不要粮?”

“我们跟辽军苦战,你却让人卖粮给他们?恕哥哥我真的不能理解。”

肖才长叹一口气道:“大哥以为,我们卖不卖他们粮草,真的有区别吗?据我所知,晋商、徽商、浙商、南直隶等这些大商自辽国开战以来卖给辽人的粮草远超过一千万石,再加上辽军在各地收刮的钱粮,你觉得我们不卖辽人粮食,他们就真的无粮可吃了?而且他们又何止卖粮草,你岂能不知道,辽国占据的土地几乎是不产盐铁茶的,可千百年来他们缺过这些吗?朝廷明文下令禁止对辽国的贸易,难道辽人是穿着兽皮拿着骨矛打进来的吗?“

中原的商人从来都没有跟辽国断绝过来往,即便是后来辽人占据了拥有铁矿的地方也都是这些商人帮忙开采,辽国在这方面根本没什么经验。其中以晋商最为明显。在燕云十六州还未丢失的时候,辽人的盐铁茶米绢帛都是来自晋商之手。

“我用我们抢来的粮高价卖给他们,还能够为我们今后的势力打下基础,既然他们都在卖,我们为什么不能卖?我们高价卖给辽人,打败他们再抢回来。如今战时愈况严峻,今年本是丰收之年,却到处都是战乱遗留的难民,我们低价卖给地方官府,还有其他地方的义师。一举多得有何不可?”

李胤焕揉了揉太阳穴,他并不是觉得肖才有错,而是担心:“私募武装,私通番邦,卖粮草给敌军等于通敌卖国。这三条无论哪一条都会让我们万劫不复。”

肖才宽慰道:“大哥原来是担心的这个啊。大哥可不比担忧。无论是外面的武装,还是扶植番邦的人选,亦或者那些商人,他们并非以我们李字营的名头出去的,我策划了两年多的组织名为玄机营,他们最终的身份都是玄机营成员,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我是一个很庞大的势力用来管理机构的代表。他们大多认为我们是哪个大世家,却不知道我们是军队。如果有人深入调查他们,最多只能查到玄机营这个机构,而再往上就只要我一个人,一旦情况不妙我自然能够金蚕脱壳,最后的结果只能得知玄机营是个神秘机构,却查不出隶属于谁。“

“嗯。还是小心点的好。“李胤焕点了点头,心里却是轻松多了。

“玄机营不仅仅只是有这三个方面,玄机营至于会有多少方面我也没有想过,成立这个机构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一切能够为我们所用的人。粮草极大部分用在了这三个部分,钱财也在这三部分用了不少,不过更多的用在了墨家理学(就是主研制机械机关的学派)和侠盗家的身上。前段时间我遇到了墨家理学的传人,便聘请了他,给予他大量的财力为我们研制武器军械,最花钱的还是侠盗家(据说祖师爷是盗拓)。我把之前的情报机构重新整顿了一下,现如今全天下,乃至辽国全境每一个州县,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坊间都有我们的眼线,可以说,现在只要想得到什么情报易如反掌,包括辽军军中,皇帝宫中。“

听到这儿李胤焕严重精芒一闪,情报这东西历代以来都是最难得的,如今肖才居然能够将眼线密布每一个村,每一个坊间,甚至敌国,敌军,大夏皇宫内都能部下眼线。这还真是天下讯息唾手可得啊。“这一项应该开销极大吧。”

肖才如实的回答:“是啊,其他部门所有开销加起来差不多能与之比一比,虽然说今后开销会少一些,但这天下每天都有数万人的眼线等咱给工钱啊,自然不是小数目。这刚开始确实付出的比较多,一些太重要的眼线可花了不少钱。为了完成这支天网,在这个部门已经投入了一千多万两白银了。”

“嘶~”

李胤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千多万两,写出来只是一个数字,摆出来,那是堆积如山的白银啊。

“一千多万两投下去了,这还只是一个开端,只是为了收集情报,怕是不值啊。”

肖才嘿嘿一笑:“自然能够回本,且不说熟知天下趋势给我们的经商带来多大便利,对一些不会不利于我们的信息,我们也可以高价卖给需要的人嘛。我说过,这玄机营是个独立的机构,别人也可以花钱买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况且这侠盗家可不仅仅只有间谍斥候这一项,这其中还包含了法外的武装,比如那些江湖人士,镖局等,最值钱,也是最神秘的莫过于杀手。我已经派人去化外之地寻找那些善于刺杀之人,加以培训,他们将成为一支令人胆寒的毒箭。“

“老三。”

“嗯?”

“为什么你一定要……”李胤焕指了指他,却欲言欲止。

肖才知道他想说什么。肖才不止一次在李胤焕面前提到过割地为王,改朝换代,雄踞一方这些想法了。李胤焕也是多次表示自己不会取代当今皇室,更不会作乱。

对此,肖才没有过太多的辩解,如今只是把他的想法跟李胤焕具体的说一遍:“大夏皇庭延续了几百年了十几位帝王了,从古至今又有几个和大夏一般悠久,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邵武帝虽是圣君,但所谓的中兴盛世也只是表面现象。天下百姓过了太久的天平日子,人口密集,但土地就这么少,中原之地终将无法养育这么密集的人口。如今只是少有灾害,倘若哪天发生一些天灾人祸,百姓必然反之。外加这几十年,诸王之乱,邵武帝北伐,再到现在的南北朝之战,伤及的百姓却并不多,却消耗了大量的财力,已经到了影响社稷的地步了。“

“如今邵武帝也未立太子,倘若哪天突然驾崩,必然又会引起一番新的争储。外加这几次的阵仗各大世家皆未插手,原本用来制衡世家的士族与贵族们,参与这三次大战已是元气大损。朝廷内部势力失去平衡,必是天下将乱之时。我以史为鉴断定三十年内天下必乱。与其到时候我们捉襟见肘,随波逐流,倒不如先做准备。马家兄弟在川内为我们继续经营川内势力,地盘我们有了;我们在外征战,名望也有了;菜有了,灶也有了,玄机营就是这把火,能让它炒出一盘菜。”。

肖才讲的道理,李胤焕都懂,但一直都无法理解,或者说的更白一些,就是李胤焕不相信这未来真的会像肖才所料那般。

而肖才每次给完解释之后,都会告诉他一句:“大哥,到了时候,你会懂得。我们现在的付出,都是对的。”

第一百章:付出的回馈

翌日,李胤焕公布了自己的后勤状况,财物价值八百多万两,粮草两百四十万石。此消息一出,果然引起了各地敌我双方势力的眼红。肖才果然说的没错,李胤焕这还是重新做的假账,倘若真账放出来,上面的圣旨兵部指令什么的马上就下来了。朝廷一年的各项税收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两百万两,其中有一半都是地方贵族和世家的,落到皇帝手上,去掉日常官员薪水,边关将士薪水什么的,宫廷开销,藩属国赏赐什么的,落入国库的恐怕一百万两都不到。

粮草两百四十万石可供十万人的部队饱饱吃上两年多。所有人都眼红,但这得外算一个人,那就是耶律速齐。耶律速齐率领的大军可是经过了冀州,豫州,荆州这些最中原王朝粮食最丰富的地方,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收刮了多少粮草钱饷,即便是李胤焕战事烧毁了大部分,那么手里也应该不止这么点。想想之前银钱如山,粮草如海般的库存却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耶律速齐那是恨的咬牙切齿。

在公布了钱粮之后,李胤焕兑现了自己给予湖北省部分州县官员的承诺。拨掉一百二十万贯钱用于难民重建家园,粮草八十万石赈济无家可归之人。湖北之地所有的难民也才区区十一万多人,毁坏房屋多是乡下茅草屋,县城内却少有破损。八十万石粮草依照最好的赈济标准足够让这些人活到明年粮食收成之日。加上朝廷象征性的拨掉的三十万石赈济粮,足以解决这些难民的温饱问题。一百二十万贯钱如果全部分发给每个人,每人都能十多贯多钱,那可是一万多文,比之普通老百姓几年所得都要多很多。

很多人在分到钱粮,谷种之后,回去的第一件事不是盖屋子,反倒是成群结队的在各地给李胤焕盖起了生祠。这让李胤焕真是哭笑不得。

难道这真的是水到渠成吗?或许有些人确实是这么想的,然而这些事的幕后却是肖才在操纵,他利用情报机构在难民中以及其他各地传播李胤焕的丰功伟绩,并且在难民群众煽风点火,立像建生祠。这让原本想方设法要套取李胤焕战利品的人无颜在对他下手,钱粮是小事,激起民怨才不好弄。毕竟弄来的钱粮也是属于朝廷,不会进入他们自己的腰包,别事情没办成,惹得一身骚。

对于李胤焕这次荆州之战的首胜与善举,邵武帝有想过给他封爵拜总督,结果提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激起了世家士族的强烈反对,最终也没能成。后商议的赏赐也仅仅是讨虏将军,文华殿大学士两个虚衔以及一块“南天一柱”的金匾。

要是放在前朝,讨虏将军那是仅次于大将军的极高名号。但在本朝,什么讨虏将军,平夷将军,伐胡将军什么的都已经成了一个荣誉名头,连品衔都没有。取而代之的则是征东,镇南,定西,伐北这些以方向为衔的将军公候才是位极人臣的象征。

文华殿大学士也是专门用来赏赐的头衔,虽然品衔很好,正一品,但却没有任何职权,就一个空头衔,比起文渊阁大学士那种宰辅类型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至于南天一柱,几乎立过一些大战功的将军家里都有一块,谁都不知道南天几根柱,何况还有东西北,也就是听着好听。就好比别人夸你是朝廷栋梁一样,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夸奖。

不过李胤焕并不在乎是否有实权,相反,现在给他招势立名才是最好的。这两个名头一块匾,给他带来了现在最需要的——名望。加上肖才的暗地宣传,普天之下众口铄金,把李胤焕吹的成了朝廷肱骨,敌之克星,天选济世之才。

李胤焕的名望越高,其实他本身也是越危险。就比如辽国朝廷已经将重心转移到了他这边,颉利赫琪也打算着重对他这方面下手了。正所谓树大招风。

不过这同样也是李胤焕所想要的。他虽然有将才,于世也有些老辣,可毕竟也是血气方刚之龄,并且天生神勇,自出川来未尝一败。说手下将士成了骄兵,其实最傲的正是他自己,怕是已经傲到了骨子里。他很想要求得一个强力的对手,目前看来,只有颉利赫琪才能满足他对战争的渴望。

肖才的巨额投资项目在此初步进行期间已然有了些许微薄的反馈。今日要说带来最大的报酬,那就是耶律速齐兵分四路,其两路各率军五千两翼包抄先取暨州县两边的顾县、孟县,一路颉利博济率军两万绕道进军宁国府城,耶律速齐则率军三万正面进攻暨州县,钳制李胤焕主力部队。

多亏的肖才重金砸在辽军中的细作起到了关键作用。虽然细作并不知道耶律速齐的计划是什么,但将兵分三路的方向情报送到肖才的手上,这计划就已经很了然了。

所以在耶律速齐的大军开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肖才便已经接到了情报。同样的兵分四路,令石大山率军五千在辽军前往顾县的必经之道设伏,通知盟友护住西边的孟县,在辽军去孟县的两个重要路线设伏;李胤焕则率李字营及挑出来的共三万精兵依路线与颉利博济部碰头打一场正面歼击战。肖才则率领剩余老弱病残在暨州县城及附近城寨林立军旗,佯装满员设防拖住耶律速齐的主力军。

辽军之前也在李胤焕的部队中掺插过细作,但经过几次的军纪整顿和彻查,军队内部几乎已经没有了,即便有少数了一两个也根本没机会送出情报。因为李胤焕经常派出部队进行野外训练,此次行军的真正目的以及行军地点也只有领军者等寥寥无几的人知道,再加上他们与耶律速齐一样是夜行军,所以也就避开了躲在城内的眼线。

这是一场间谍之间的比拼。

两日之后胜负分出,攻打顾县、孟县的两支队伍因行军谨慎,虽然损失惨重却没有全部交代,只是损失了三千多人。颉利博济在遇到李胤焕的队伍时果断选择留下三千甲士于山道豁口处断后,大军得以撤回。耶律速齐在连连收到败报之后,立即命人率军强攻暨州县。

但只可惜,如今的暨州县城城墙整整被肖才加了一丈高,五尺宽。而且玄机营的墨家也没白拿钱,在这段时间依照古籍中的连弩记载,将其造出,并进行了改良,可以不用一一的装填弩箭,箭匣与弩是可以分开的,一匣装备十六发箭矢,且都是四刃矢,穿透力十足,杀伤力极强。虽然只配备了五十架,但一刻钟的时间却也让辽军攻城部队损失惨重。

三个时辰的进攻,损失了两千余人,辽军硬是没能占领城楼。

照此下去,即便是攻下暨州县也会损失惨重,倘若届时李胤焕的部队反攻回来,到时候可就要被困死在城中了,弄得不好会围城打援,以其为诱饵歼灭驰援的部队。。

在一番权衡利弊之后,耶律速齐选择了撤军。

此战下来,李胤焕部损失不过千,而耶律速齐的部队却死伤近万,这一下将耶律速齐彻底打蔫儿了,恐怕在形势好转之前耶律速齐都不会再有主动出击的想法了。

第一百零一章:娇娥似水

“这次你建的这玄机营可是立了大功啊。”

李胤焕愉悦的笑着,虽然比起之前打的几场,这不算是什么大仗,但这次绝对是赢的最轻松的一次,更重要的是原本自己与耶律速齐的实力在伯仲之间,经过这一场看似并不大的胜利,直接给他们之间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并且接连的败绩对辽军的士气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相信短时间内耶律速齐只能龟缩在卢陵府城之中了。

当李胤焕问起要不要乘胜追击,乘着兵锋正劲的时候一鼓作气拿下卢陵府城时。肖才连忙劝住了他。“我们现在虽然在士气和实力方面已经超越耶律速齐,但还远不到攻下几万人驻守的大城的地步。攻坚战不比其他,以我们的力量想要靠正面攻城来破卢陵府城,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对其只能智取。然而耶律速齐刚刚经历接连的败北,现如今必然慎之又慎不容易中计。不如暂时不与他开启战端。“

”其一,我们可以乘着这个时候抓紧为以后更大的作战做好充分的准备;其二,我们可以实行清野方法,派出轻骑兵部队在卢陵府城及其隘口附近县城村镇迁移人口,清扫辽军哨岗探骑,对耶律速齐实行孤立策略;其三,我军之中有多半都是南方来了将士,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偏北地区了,北方凛冬严寒一时还难以适应,然而辽军却天生在极寒的草原成长,在深冬季节我们单兵能力根本无法与辽军相比。现如今以近年关,不过等来年开春解冻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嗯,确实是我欠缺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了。”

“咚咚。”敲门声。

“谁?”

“大哥,是我。”是石大山的声音。

石大山走进来向李胤焕低了一封信。

“李胤焕将军启:时逢战乱,各为其主,将军之勇古今罕见,若非此战,多希望能与将军伴作知己。百忙之中,还请将军能够偷暇前来陈刘坡顶凉亭一聚。小女子已备好清茶一盏恭候大驾。——颉利赫琪致上。“

“居然是颉利赫琪。探子并没有得知这类消息,要么这颉利赫琪是悄悄离开的,要么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李胤焕笑道:“我不关心这是不是个圈套,我只想知道,如果颉利赫琪真的来了,她找我究竟要做什么?难道真的只是请我喝茶吗?”

“陈刘坡就在离暨州县不到十里的地方,我们可以派人去探一探,看看是不是真的来了。”

“不必了,要是被人发现了还以为我李胤焕胆小如鼠。就去会他一会又何妨。”李胤焕不屑道。

说完便提枪只身前往陈刘坡。

李胤焕他自信,肖才可谨慎的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连忙招来铁虎,令他率领虎豹骑前去陈刘坡,随时支援李胤焕。

李胤焕胯下乃是一匹千里马,可日行千里,这区区十里路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赶到。

来到陈刘坡顶,凉亭之下可见五名女扮男装的姑娘在亭中,坐在那里正沏茶的便是颉利赫琪。

“大都督好大的胆子,此地距我大军驻扎不足十里,竟敢轻装前来。”李胤焕看到颉利赫琪仅带着四个女仕便敢前来,颇为诧异。

颉利赫琪坦然道:“我只是一女流之辈,只要我对将军没有不轨之心,以将军的人品,想必也不会拿我怎样。”

“哈,都督太高看在下了,倘若您注定为大夏心腹大患的话,李某毫不犹豫斩下都督的头颅前往京师邀功请赏。”李胤焕不用请,径直坐在了颉利赫琪的对面。

“呛呛~“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时,颉利赫琪的侍卫纷纷拔剑相向。

“轰隆隆!”

就在此时,铁虎带着虎豹骑的其实蜂拥而来。

李胤焕眉头微皱,铁虎刚要下马,却听到他喝道:“你们来做什么?回去!”

“大哥……唉,喏!”

刚冲上来,又带着人下山去了。

铁虎向来听从李胤焕的话,让他走就走,不过他也担心有人会对他大哥不利,所以就带兵守在山下。

颉利赫琪摆了摆手示意把剑放下。转而对李胤焕说道:“将军是怕小女子对将军不利?”

李胤焕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他们跟过来,我并不知情。即便他们不来,我也不惧什么埋伏。”

“然也,将军之傲,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正如将军所说,倘若小女子是大患,将军早已将我的头颅斩下,但如今小女子已然能坐在这儿与将军品茶。看来将军视我亦如无物。”

“那你就想错了,颉利赫琪的名声,无论放在哪儿都是威慑一方的,我怎能视你如无物。”李胤焕戏谑的一笑,打量了她一番道:“都督不仅用兵如神,且似水娇娥。我又怎舍得杀之。”

面对李胤焕的调侃,颉利赫琪并不像南方女子一般害羞,倒有北方姑娘的爽朗,笑道:“将军若是喜欢,不如来我大辽,小女子以身相许。”

“哎~罢了罢了。”李胤焕拱了拱手:“上门女婿,我做不来。话说都督大老远赶来,应该不是跟李某在这儿打情骂俏的吧。”

“李将军这话说的,咱们之前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了,正值腊月,眼看就要近年关了,双方罢战,闲着也是闲着,就不能请将军喝喝茶聊聊天?”

李胤焕才不信她这哄小孩的话,堂堂一军主帅会闲着?之前陆元山一战溃败,只得退守扬州城,如今的辽国大军已经围困了江北四镇:扬州府,镇江府,松江府,太仓(军镇)。倘若四镇一丢,那么即便有着长江天堑,应天府的丢失也是早晚的事了。

“容我问都督一个问题,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颉利赫琪报以微笑:“将军但问无妨。”

“贵军围困江北四镇,以贵军的能力,完全可以打下来,却为何只是围而不攻?“

“将军这问的可有些机密了呀,我们可是敌对关系哟。”

李胤焕也随之一笑:“我说了,大都督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不过作为朋友,我可以告诉你。我大辽不比南朝人口充沛,我要惜兵,反正实力压制,我就围而不攻,待到四镇弹尽粮绝,这城就能不攻自破。现在强攻,即便攻下来也要损失大量将士。我并不喜欢这么做。”

“李某可不敢交你这么个朋友,通敌罪名可不小。”李胤焕抿了一口茶,笑道。

颉利赫琪知道他这是在说笑,随机看似无心的提了一句:“将军兵锋正盛之际却不围城不攻城,怕是将军的士卒都还不适应这边的天气吧。”。

军队的短板被说中,李胤焕眼中寒芒一闪:“都督真的认为李某不会痛下杀手吗?”

“那么将军就这么确定坐在你面前的就真的是颉利赫琪,而不是替身?”

第一百零二章:南直隶来客

“将军,此次只为叙旧,我们就不要在聊公事了。”

“也好。”

也不知道这颉利赫琪哪来那么多话,跟李胤焕一聊就是半天,直到日渐西下才告别。

当李胤焕来到官邸时,门口早有小厮在候着了。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朝廷的封赏的使者早已恭候多时了。”

李胤焕进了大堂,熟悉的面孔,就是上次几次给他跑腿送封赏的太监。李胤焕刚要准备跪接,那太监连忙将他扶起:“将军不必跪了,直接领封即可。”

“多谢公公。”

圣旨的内容与肖才之前的消息没什么差别,就是敕封了讨虏将军的名号,文华殿大学士的头衔和一块金光闪闪的“南天一柱”的匾。李胤焕也是欣然接受,吩咐账房取来百两白银赏给了这几个宦官,并吩咐人给他们准备好了落脚的地方,这让几个宦官美滋滋的对李胤焕连连道贺。

这次随圣旨而来的一个人,让李胤焕怎么都没想到。那就是许久不见的佳人——公输月嵘。

公输月嵘还是那么的貌美,大体。

“两年不见,将军已是威震一方的大将。真是让月嵘自愧不如。”

“若不是你给了我争取的动力,我恐怕现在依旧是那川内的山野莽夫。两年未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将军言重了。”

李胤焕将她引入书房,吩咐后厨准备了几个菜,为她接风洗尘。

“这次专程赶来,不会是特例来看看我的吧。”

公输月嵘赧涩笑道:“若这能顺了将军心意,那便是如此吧。”

李胤焕吧唧了一下嘴,有点小幽怨的道:“就知道是有事情。”

“咯咯,你这样还真像个孩子。”公输月嵘给李胤焕斟上一杯酒,道“前段时间家父收到消息说有人在这里看到有连弩的出现。将军是知道我们公输家的,我们是专门研造机械的。连弩这种武器现在世间除了我们公输家能制造以外,几乎已经绝迹了。连弩的制造成本并不低,不易于普及全军,所以我们公输家制造的连弩仅仅为皇家的皇城京师营装备。这次再这么远的地方出现,家父说要一探究竟。正好将军就在这里,月嵘便自发要求前来。“

“哦是这样啊。不错,之前我三弟守城之时确实用过连弩,虽然只有一百架,却给辽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不知将军这些弩从何来?”

“这……”

李胤焕本要实话实说,但想想还是不对,肖才说过玄机营是他们的影子机构,无论何时都不能让别人把他俩扯到一起。

“这些弩是我三弟从一批番商那里所购得,仅仅一百架花费了十万两。十分昂贵啊。”

李胤焕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其实一架弩多少钱他没算过,不过现如今投入墨家的银两确实已经有十万两了,现在拿出来的只有这一百架连弩,所以也不算骗她了。

“那将军是真的被骗了,虽然连弩的制造和维护很昂贵无法普及,但我公输家制造出一把连弩只需要四十两,如果要算上弩的维护和配置箭矢的话,最终交货一套弩也不到八十两。“

“唉,可不是么,这不连弩被你们家垄断了么,我们也只能从哪些番人手里弄到,被人当肥羊痛宰了一刀。早知道就从你们那儿买了,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听到’肥水不流外人田‘公输月嵘脸蛋一红:“即便将军早知道也没办法,连弩的威力很大,朝廷早就对我们家下过严令不可流出。将军想买,朝廷也不会同意的。”

“好吧。”

看他一脸失望的样子,公输月嵘故作神秘的笑道:“为什么愁眉苦脸的?闭上眼睛,送个礼物给你。”

“干嘛这么神秘啊。”

“你先闭眼嘛。”

拿她没办法,李胤焕只要闭上眼睛。

不过就在这时,常年跟兵刃打交道的他嗅到一股只属于锋利兵刃的气息,当下立即睁眼伸手到腰间摸剑,却摸了个空,再看佩剑还挂在衣架上。

“我还没叫你你怎么就睁眼了。”

李胤焕打量着她手里的一个锦盒。里面应该就是她说的礼物了,刚才嗅到的寒芒就来自这个盒子。

“里面是一柄剑?”

“要是剑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神秘了。”

公输月嵘将盒中之物取出。这是一个碗口粗,一尺长的铁桶状事物,筒身有浮雕的龙纹,桶的一头是张开嘴的龙头,后面则是一个空的。

“这是我公输家的独门利器,我们公输家很少制造暗器,这就是那少数里面的一个,也是最凶的一个,叫做’梨花泪‘。是一次性使用的,只要把手伸进这个空的里面,里面有把手和弩一样的扳机。龙头对准哪里扣动扳机就可以射出里面的毒针。这一桶里面装载了两千多枚淬剧毒的细针,一根毒针可以在百步之内穿透五六个穿着甲胄的士卒。这两千多枚毒针可分十次发射,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能够用它消灭几百人的士兵。这种毒是提炼的葬花毒素和五步蛇结合的,一炷香之内若不能施救则毒素扩散全身,必死无疑。“

经她这么介绍,着实让李胤焕心里一惊,他虽然勇武,但碰上这种东西,武艺再高又有什么用呢?两千多枚毒针,只要一枚打中他就够了。“你们公输家造了多少这东西?”

“放心吧,这东西根本没法扩散,这东西的储存时间只有三四年,过了太久就不能用了。而且造价高昂,光是材料就要耗费几千两。大师傅制作的话一个要花上半年时间才能完成。即便是我公输家,也只有三把,一把在我爹那儿,一把送给了大皇子,还有一把我爹给了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关键时候它能救你一命。”

“这不行,我凭着一杆长枪,几百个人也奈何不了我,倒是你,要是碰上危险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你就收下吧!”公输月嵘把梨花泪往李胤焕手里一塞:“将军,听我说。我与皇上文武百官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它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更有用。我希望将军你能够履行当年河畔的诺言。”

“以凯旋将军的气势,进京向你爹提亲。”

翌日清晨,短举长别。公输月嵘随着仪仗队再次启程回京,李胤焕也没有故作扭捏姿态,派出五百骑送他们离去。

当天李胤焕便将梨花泪交给肖才,让他带给墨家门人瞧瞧。

数日后,原物奉还,并给出了结论:这东西给墨家一年的时间,他们能够改造成批量生产,威力更强的武器。

“他们就这么自信?即便公输家也只能半年造出这么一个,他们能批量生产?而且威力更大?”李胤焕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肖才苦笑道:“我本来也不信,不过他们给我做了一个证明,原来在他们墨家的古籍上有类似的武器,但要比这个大得多,之前他们一直因为经费紧张所以没有造过,只要我们给他们拨二十万两研造,一年之内可以给我们造出四架威力更强的。他还做了一个简易的模具,一根竹子里面放了四根针,依次射出,威力很客观,并且这简易的模具他们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制作出来的。”。

“钱可以给,但要他们签下字据,这种东西决不可外泄。”

“我这就去办。”

第一百零三章:兵发卢陵府城

腊月十二,当暨州县军民为即将到来的年关做准备的时候,集合的鼓声在城内外响起。三通九雷战鼓一响,预示着全军全副武装准备开拨。带着些许困惑,高级军官们来到议事大厅接受军令指示。

这次会议很仓促也很短暂,没有布置任何计划,李胤焕的命令就是全军携带五天的粮草,调出三万最精锐的部队火速奔袭卢陵府城。

李胤焕自然不会放手一搏,起因是因为前两天李胤焕与颉利赫琪的一次会面,看似很平常,并没有什么值得考究的地方。不过肖才安插在敌军内部的间谍却有点反常。最先反应的是阿史那拓跋耶的部队一改往常的疯狂猛攻,而是大量的屯粮锻造箭矢,让人觉得应该是近逢年关,辽国人也开始休养生息准备年后决战。

然而耶律速齐方面却显得独为奇怪,肖才的命令是每隔五天各地总结汇报一次,即便没有什么动向也要汇报,以表示没有被清除,然而这次却七天未得到卢陵府城那边的消息了。直到有南直隶的细作送来情报,说江北颉利赫琪的部队突然少了不少的炊烟,很有可能调动了大量的部队。而这件事情到肖才手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天了,来送情报的人说他们为了送出情报死了好多人。

这才让肖才惊醒过来。颉利赫琪之前来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已经调动了部队行动了,而她见李胤焕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侧面的观察看看荆州方面军队是不是如她所想那样因气候的原因而止步。虽然李胤焕没有回答,但颉利赫琪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肖才倒是忘了一个问题,要说对气候的不适,辽军应该更加不适应才对。肖才去过北方,北方的冬天气候干燥,虽然冷,但只要衣服穿多一些倒也没什么,然而南方的湿度较高,冬天的时候更是湿冷,吃不消的应该是辽军才对,而不是他们。为了进一步的确认自己的判断,肖才派出敢死小队强行潜入卢陵府城。

果不其然,城中仅有四千余的老弱残兵,其他关隘城塞也仅有稀薄的兵力驻守。

由此断定,辽军在此之际集中了重兵打算一鼓作气消灭魏王的人马。一旦兖州的抵抗力量丧失,辽军便可将大夏的所有主力部队切割开来,东可攻打南直隶,西可攻击李胤焕等部,无论是打哪一边,都能将那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辽军各处封锁信息流通,看来颉利赫琪也知道了,李胤焕的一路高歌绝非偶然,而其表现也让她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不过好在发现的还不算太晚,肖才在有这个猜想之时便已经派出快马给兖州方面送去情报,并且派人火速告知朝廷,至于朝廷是不是要反攻,这就跟他无关了。

大军行驶想必也快不到哪儿去,从江北出发到达会战点,倘若是两万人以上的大军至少要五六天的时间,而耶律速齐离得虽然稍微近一些,那也无法配合阿史那拓跋耶迅速击垮李煦。所以李煦收到消息的话立即调兵集中防御应该不算晚。

相比辽军,李胤焕便不会犯相同的错,辽军稳扎稳打,粮草大军同行虽然打消耗不惧,但这就对行军速度大打折扣了。李胤焕则将三万大军分成六队,毫不避讳的急行军,最多一日便能兵临卢陵府城下。兵贵神速!

合肥府桐城县,李煦丢失合肥城之后最坚实的壁垒桐城县县城。城外二十里开外的地方驻扎着阿史那拓跋也的八万大军,如今耶律速齐的五万大军加入,辽军更是庞大。

阿史那拓跋也与耶律速齐率领着一众将领站在辕门外的雪地里等待着。

透过朦胧的雪花,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四龙逐日的马车朝着辕门驶来,身后一队身着银甲的魁梧骑士保驾护航。

“恭迎大都督驾临。”

颉利赫琪一改往常甲胄的装束,选择了一身朝服外批一件狐裘,下了马车之后眯了眯眼看向耶律速齐。

耶律速齐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事,只得身段放的更低了些。

“外面冷,进帐说话。”

众将将颉利赫琪请进帐中,不等众人入座,颉利赫琪立即致使传令官开始抒写。

“索隆听令!”

“末将在。”

“本都给你两万铁骑,携带十日干粮,火速奔袭暨州县,一日之内若攻不下立即撤退。”

“末将领命!”

耶律速齐是一头雾水。

“大都督,李胤焕至少有五万大军,索隆将军仅率两万铁骑怎能攻的下?”

“哼!你怎么知道他五万大军还在暨州县?早奔着你大本营去了!”

“啊!这……”

耶律速齐大惊:“卑职行军谨慎,消息严格封锁,他们怎么敢这时候攻打卢陵府城!”

“就在五个时辰前,本都安插在暨州县附近的细作飞鸽传书,李胤焕突然全军集合,仅携带数日粮草直奔卢陵府城而去。”颉利赫琪很不解李胤焕是怎么这么快就看出她的计划的,但从行动上来看,李胤焕肯定是料到了她大概计划,不然怎么会如此。:“我让你亲率三万精兵前来汇合,你是怎么执行的?”

“卑职……”是的,颉利赫琪的命令中确实有写道让耶律速齐挑选出军中所有的精锐,亲率三万精兵前来。但耶律速齐觉得既然能够漫天过海,那就应该带更多的军队前来,一鼓作气拿下李煦,然后再回头收拾李胤焕,然而他却并没有想过李胤焕如果进攻怎么办。

“卑职现在立即派兵回防。”

他这一句真是让颉利赫琪哭笑不得,苦笑的摇了摇头道:“亏你是大辽的大将老将,本督收到消息已经是五个时辰之前的事情,如今李胤焕的部队离卢陵府城恐怕已经不足四十里,而你现在回防?即便两万士卒不吃不喝全力回赶也要两日的行程。你啊你,倘若不是看在你耶律家的面子,你早就该伏了军法了。”

“打完这仗,你就去后方协防吧。”

后方协防,这无疑是对一个大将最大的羞辱。但以耶律速齐的战绩和现在的状态来看,颉利赫琪没有军法处置他,也没有上报辽国朝廷,已经是很给他耶律速齐的面子了。“卑职,谢过大都督。”

“本督派索隆去攻打暨州县,并没有报很大的希望。以李胤焕他们的能力来看,应该不会让暨州县城出现空虚。本都就是要试探一下,一是试试看李胤焕军队的守城能力如何,二是测一下李胤焕的反应。”颉利赫琪看了看身后的战略地图道:“完颜荣烈。”

“末将在!”一中年将官附声。

“令你率三万士卒前往豫州南阳府。征兵,纳粮,修寨,筑墙。将李胤焕他们挡在荆州里,倘若豫州沦陷,你就别来见我了。“。

“末将领命!”

“卢陵府和邓北隘口是守不住了,只要别让他们进入豫州,解决了李煦就回头灭了他。此子不除,必为我朝大患!“

第一百零四章:荆州之战落幕

李胤焕大军在一日之后陆续抵达,肖才建议兵分两路,一路由马义余丘率兵一万进攻邓北隘,以防敌军派兵支援卢陵府,先拿下邓北隘,阻断南北主干道路线。李胤焕则率主力部队攻击卢陵府城。

采取了肖才的建议之后,李胤焕并没有立即攻城,在派出一千人普通士卒的试探性攻击中已经测出了守军的疲软,李胤焕下令原地修整,奔波了一天,倘若现在攻城必然会有较大的损失。干脆全军修整,吃好喝好睡好,待到精神抖擞,一鼓作气势如虎的拿下它。

次日,余丘马义的部队以一千多人的损失拿下了两州之间的壁垒邓北隘,缴获钱粮五万贯,粮草六千石。

邓北隘钱粮这么少?李胤焕笑了,既然邓北隘钱粮这么少,看来拿下这卢陵府又能大赚一笔了。

吃饱喝足,休息了一整日的两万精兵,对阵那提心吊胆彻夜无眠的老弱残兵。毫无悬念,李胤焕一声令下,两万大军从城南,城东两个方向同时进攻,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卢陵府城沦陷。以七百多伤亡的代价,全歼守城敌军。紧接着清理了府城周边的零星辽军部队,至此荆州之战算是完美收官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次以强胜弱,并没有对辽军的总体实力造成较大的损失。但在战略意义上却是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之前耶律速齐之所以能够连败却依旧支撑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卢陵府的原因,这里有天然的地形优势,城阔墙高,而且豫州是中原农工商都很发达的地方,即便李胤焕打劫了他很多次,但每次他都能从后方豫州方面收刮到充足的钱粮,抓壮丁补充军队。

现在卢陵府城、邓北隘拿下,进豫州还收守荆州,主动权都握在了李胤焕的手中。

不得不说,耶律速齐敛财的本事还真不小,如果他不当将军,那也能是一方大财主,或是巨贪。清点了一下钱粮,卢陵府城的城中原本的官府部门区域几乎被拆的一干二净,占据了卢陵府城四分之一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座巨大的粮仓,

数目达到两百万石,财物倒是不多,折银九百四十万两。粮草的预算足够耶律速齐的大军吃两三年的,然而钱饷只够最多一年的花销。

不过清点之时肖才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粮仓中有一百三十多万石的粮食都还未拆袋,袋子上印着各个商会的名号,一共六种,其中四种都是玄机营的商人,共计八十多万石。如此说来,李胤焕抢来的粮食通过玄机营高价卖给了耶律速齐,现在又抢了回来。算是白赚了这笔钱。如果算上耶律速齐带走的粮食的话,如此说来玄机营对辽军卖出了上百万石粮食,而且从这里面商会货物对比来看,有着庞大资源支持的玄机营商人已经开始逐步取代了徽商晋商在这方面的影响力。

卢陵府城占领了下来,李胤焕非常高兴,毕竟卢陵府城无论是在防御,还是城郭阔度上都比暨州县县城大得多。当即下令,让肖才亲自率领一万人马前往暨州县,将所有资源带到卢陵府城来。

耶律速齐的方略实在有失偏颇,他拆了那么多官府部门的屋子来堆积粮草。但防守这么薄弱有什么用呢?

所以李胤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城中的居民全部赶出了府城,拨出四十万两银子,给足了他们‘拆迁费’,只留占地不到五分之一地方的商业区用以通商,其他房屋全部用来堆积粮食和驻扎部队。在商业区与其他区域之间规划建起一堵城墙,让其成了一个瓮城。而驻扎在城内的便是李胤焕的骨干部队,随他出川的将士,在数次征战之后,即便后来也招入了精兵作补充,却也仅仅八千人。但这八千人的战斗力可不容小视,让李胤焕亲自率领着八千人作战,即便是其他四五万的大军都不一定挡得住。

李胤焕一贯喜欢兵精而不是多。因此在部队中也有相对明确的等级划分。普通的士卒每个月有十贯钱的饷银(这已经很丰厚了,一个月一万文,如果论购买力的话在现代就是月薪八千以上了),并且每月补贴价值两斗(二十斤)粮草当量的粮食或者酒肉;往上一级的兵种就是李字营兵,就是这八千人,没有固定的名额限制,只要够资格就行,每个月有十二贯的饷银,补贴三斗粮草当量;再往上就限额了,就是李胤焕的子弟兵,弓步混合重步兵,每月十八贯的饷银,补贴七斗粮草当量,但这只部队最多只招收四千人,并且从战斗力,战斗经验,军功,年纪各方面考究,十分严格。

最高级的兵种当然是李胤焕威震四方的嫡系部队——虎豹骑,从这么多次战斗来虎豹骑死的死伤的伤,原本的虎豹骑骑士现如今仅剩一千一百六十七个人,肖才耗费大量的钱财聘请了众多锻造大师为虎豹骑的骑士们又重新改造了护甲兵刃,从几万人的大军之中层层筛选出一点精英中的精英补充进了虎豹骑,现如今虎豹骑的人数固定在一千五百人,损失一个补充一个,活下来的都是百战狼士,补上来的也只会是人中龙凤。

当然,虎豹骑如今的战斗力远超在川内的时候了,选拔自然也比以前苛刻了许多,不仅只能从弓步混合重步兵中选拔,而且还得善于骑射,悍不畏死,对李胤焕的忠诚要高于一切。虎豹骑如今的待遇也是相当的高,每月三十贯饷银,补贴两石当量;每个季度都可以获得五十贯钱奖励,每年年终都有一百贯钱和二十石当量的奖励。军中的人甚至说宁做骑士,不当千总。这些还只是虎豹骑士的最低标准,因为很难再往上升,如果去当千总什么的还不如当骑士,所以有些立了大功的就会享有永久的饷银提升。更进一步的要么被李胤焕委以重任独领一支军队当个将军,要么补入李胤焕那不足百人的护卫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李胤焕的护卫待遇比虎豹骑整整高出了一倍,不过这根普通士卒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李胤焕的护卫几乎都是他还当都领时跟随他的老兵,即便补充也只是从虎豹骑中川内骑士选拔。

每次打完仗全军最期待的除了领赏之外,那就是期待替补名单了。不过这一战打的顺风顺水,伤亡并不大,选入李字营的只有一百多人,因表现出色入选;而选入子弟兵的仅仅十四个,因为只死了十三个,还有一个幸运儿被补进了虎豹骑。

“大哥,我回来了。”

被李胤焕派去运送粮草的肖才终于用了三天的时间把所有钱粮辎重全都运到了卢陵府城。。

李胤焕拍了拍他肩膀,欢喜道:“干的漂亮,今晚让将士们畅快的吃喝。”

如果只是钱粮辎重全部安全送达还不至于让他这么高兴。让他高兴的是肖才在运输粮草的第二天碰上了星夜赶到的暨州县的索隆,这厮读过几年兵法,听闻李胤焕正在大规模调动粮草,而堆积粮草的地方便是暨州县城附近的‘桑巢’。

第一百零五章:想过个安稳年呐

那索隆自作聪明,想要夜袭‘桑巢’,遇到了驻扎在此的五千余众顽强抵抗,夜间烽火一起,暨州县的其他地方共两万多人的大军火速支援‘桑巢’。索隆眼看抢是抢不到了,那就烧了吧。不巧的是肖才的护粮大军赶到,首当其冲的就是虎豹骑,辽国铁骑虽然骁勇,却也不善夜战。被一个冲锋,不仅阵型被冲散,索隆仅一个照面就被斩于马下。可怜的‘大将之才’还未施展满腹韬略就命丧‘桑巢’的混乱之中。失去了主将的辽军,即便厉害也只是一盘散沙,两万铁骑被肖才悉数歼灭,逃出去的漏网之鱼也不必再追,正好缺个送信的。

事实证明,任何形式的失败都是有一头猪在其中所发挥出自己的热量。颉利赫琪是深有体会,她体会到自己身边不是有一头猪,而是一群猪。

整个议事大厅,所有辽军的高级将领都汇聚一堂,有两名身着千总盔甲的将领匍匐在帐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斩。”

“都督饶命啊!饶命都督!我等劝过索隆将军的,都督……”

颉利赫琪一脸冰冷踱步走向阿史那拓跋也,此时的阿史那面部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索隆是你小舅子吧。”阿史那未作回答,颉利赫琪说道:“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没想到居然也是个饭桶。”

“嘶~”

话音刚落,颉利赫琪突然腹部一阵刺痛,她的侍女马上对众将道:“大都督身体有佯,请诸位将军先回吧。”

年轻一些的将领不明所以,一头雾水,这大都督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身体有佯了?其他有经验的人自然心里清楚,纷纷退场。

“唉,女儿身就是烦啊。”

颉利赫琪不由轻叹一声。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就这两天的事了,可偏偏就在她开会的时候来月事。

“大都督既然这两天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吧。”

“无碍,我军还需十天的准备时间,待一切安排妥当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李煦。南方开春时节多雨,对我军十分不利,倘若到时候与李胤焕的部队陷入斡旋之中,大势将去矣。”

还有七天就过年了,正月是最后的一个寒冬之月,接下来便是雨水泛滥的时候了,辽人基本没有在下雨作战过,且对潮湿的气候十分不适。相反,李胤焕的部队多为南方人,对潮湿的气候很习惯。

北朝虽然由北方多个少数民族组成,但他们已经学习中原文化多年,不仅南朝过年,北朝也同样过年。辽国的兵部给颉利赫琪下达的命令是正月不宜征战,令南下部队原地修整。对于这种荒谬的命令,颉利赫琪选择了无视,并给兵部回复:最多正月初五。

一方面确实是打算让将士们能过个年,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现在攻城的器械部队调动等都还没有准备充足,如果现在强行进攻,即便是胜也是惨胜。倘若届时李胤焕再从后面袭击,那可就全完了。

李胤焕那边在成功控制了卢陵府全境之后便立即发兵北上,却刚出门就碰上了完颜荣烈率兵所驻守的南阳府怀县部队,李胤焕派人率军两万佯攻,却与一万人的守城部队陷入胶着。此次发兵冲忙,本想拿下南阳府这个堵在南北出口的地段,所以没有准备什么攻城器具,随军的粮草也没带多少。所以果断的下令撤军。

回到卢陵府城之后李胤焕心中满是懊恼,他没想到辽军的反应能力这么快。他攻打卢陵府城时四天前的事情。而要从阿史那拓跋耶那里调动几万人的军队抵达南阳府至少要四五天的路程。这么看的话,就在他发兵的时候辽军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如果说卢陵府是南北咽喉的话,那么南阳府就是舌头,虽然南阳府不是堵死了北进的路,但总让人如鲠在喉,你不拔了它,你一旦北进他时不时的给你背后来一下,断一断粮草就叫你受不了。

而且这次守南阳府的将领或许没什么军事才能,但极其谨慎,说守还就是守。李胤焕下令退军时攻城部队都已经乱了章法的往后退,他们都不带还击一下的,直到李胤焕的部队撤出一里开外都不见城头上旗帜减少。

肖才派人深入的打探了一番,终于得到了敌军以及其将领的信息。

驻守南阳的是一个名叫完颜荣烈的将领,完颜荣烈是女真族最大的家族完颜家的宗族子弟,完颜家是依附皇族颉利家族的。这个完颜荣烈是颉利赫琪的心腹,颉利赫琪的命令是什么,他就怎么执行。叫他攻,他就不会留一兵一卒防御,全力扑上去,叫他守,他不会主动派出一将一骑,谨慎防守。

此次完颜荣烈率领的三万部队中有两万五都是步卒,其中一万重甲士,这两万五步卒都是辽国的精锐步兵。完颜荣烈也一样在当地强征壮丁和钱粮。不过他不同于耶律速齐,耶律速齐是拉壮丁入伍,屯钱粮进攻。完颜荣烈则是征招农夫筑墙修寨,囤积粮草守城,颇有打算把南阳府筑造成铁王八的趋势。

他这可让李胤焕难受了,三万辽国精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攻的话,攻不下来,但如果李胤焕率兵去支援李煦的话,这三万辽军还能反扑他。

“这完颜荣烈,真的恶心人啊。如鲠在喉。”

这种牵制战术,肖才以了然于胸,破解之法也想出来了。

“大哥不用这么惆怅,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说来听听。”

“多多益善嘛。”

肖才的意思就是征兵。李胤焕的理念是兵贵在精不在多,而肖才的想法就是越多越好。这次肖才给的建议就是兵种等级制依旧保留,精锐还是精锐,但普通部队的人数需要得到扩充。大夏王朝虽然时不时的发生一些征战,但总体上还算太平。日子太平久了人口自然也增长的很迅速,如今据不完全的统计,整个大夏已经达到了两千多万户,就算以一户五口人算的话也非常之多了。何况荆州是富庶之地,人口更是密集。如此之多的人口对于农业为主的大夏来说已经到了饱和期。。

朝廷给了李胤焕巡抚湖北巡抚的职位,李胤焕一支忙于征战,还未动用过军政一把抓的巡抚职权。肖才想的便是,让李胤焕发布征兵令。十户出一兵,这个真心不重,一户人家少说有一个或是两个壮年,十户取一个,也能挑出精装的兵。即便是十户出一兵,整个荆州之地跨越了三个省,少说百万户。至于那些人想不想当兵,这就不是李胤焕该想的事情了,巡抚的命令就相当于朝廷的政令,胆敢抗命的,三族流放。

“接下来的仗多是大仗,硬仗。拼的是资源,兵源,咱现在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第一百零六章:增兵纳贤

李胤焕在荆州全境,跨越三省的区域发出征兵令。征兵要求年龄也变成了十五到三十五,身体没有残缺顽疾的,家中近亲三族都是南朝人。扩军是存在风险的,对于大多数的部队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饷的事情,不过李胤焕这倒是不缺,不仅粮饷跟上,军备也差不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兵像那些地方兵似的,除了一把破刀,浑身没一点铁。李胤焕最担心的反倒是这么大规模的扩军,很容易被敌军乘虚而入插入眼线。不过依肖才的说法,从现在开始之后的每一场都将是大规模的战斗,很难掩人耳目,只要敌军没有渗透到核心将领之中就没什么问题。

在发出征兵令的时候李胤焕便已经全力调动所有在能力之内调动的铁匠以及民夫铸造兵刃。同时玄机营给李胤焕带来了一份大礼——纸甲。纸甲又被戏称“铁布衫”,在八百多年前较为普及,因韧性足,重量较轻,弓弩难以破开而闻名。因为曾经一场大战被火攻损失数十万大军而被舍弃,自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纸甲的工序并不比竹甲链甲等简单,不过韧性却比之要强,且造价低廉,重量轻。是步卒的最佳选择。纸甲由三个层面构造,最外面的是一层结实的麻布,能抵御普通刀刃的刺砍;中间是厚度近一寸纸,纸的中间有纸筋(类似于丝线)织成的网状,最里面是一层棉衣,以线绳将这三层死死固定。身穿这种纸甲,就连寻常的军弓都难以射穿,且越是潮湿气候,纸甲越是结实。

虽然纸甲优势众多,但李胤焕也只是同意这东西在底下传开,李字营的人依旧是全副武装的铁甲钢甲。因为纸甲较容易损耗,且毕竟是纸做的,做盔甲,好处依旧比不上钢铁的好。对自己的嫡系部队,李胤焕不缺这点打铁钱。

除了征兵之外,李胤焕还张出了‘招贤榜’,所有的奇能异士,或有一技之长者,甚至是打算改邪归正的山匪也行。只要能证明对部队有价值的都可以揭榜。

这是肖才的意思。即逢战乱,那些在太平日子里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发挥的人早已跃跃欲试,但南北朝廷双方一支都在掐架,似乎都忘了这事儿。现如今李胤焕手握大权,征兵招幕僚什么的都是权利范围之内的事。刚开始李胤焕还觉得这是是不是有点不靠谱?

不过两天之后李胤焕算是明白了肖才的睿智。张出招贤榜才不过两天,便已经有十几波人前来。有力大如牛的,结果被李胤焕一条胳膊提起来摔,当然还是留下了他,因为他确实有些力气,用来打头阵挺适合;也有地方巡检带着几百人投奔的,李胤焕就给了他个营的单位正式入编;还有些江湖人士,会一些盗窃,暗杀,伪装等等,这些李胤焕便交给了玄机营;也有懂算账的,会经商的。来投奔的最多的就是书生,而且还有陆陆续续的书生前来投靠。李胤焕对这些腐儒毫无兴趣。

这些书生有些是因为逢战乱,朝廷科举停了,无处可去的,所以来到这里谋一个路,而更多的则是屡试不中的老书生。肖才细心斟酌挑些脑袋瓜子不错的留下来加以培养,可以送到底下各军中当个监军、军师什么的。至于那些只知道读死书的就送到了后勤这一类的做个账房,或是帮底下一些不识字的军官读信写字什么的。

李胤焕完美的诠释了“招贤榜”的意义,只要前来投奔,有一技之长的,全都有了自己的职位,不浪费任何一个人才。甚至引来了颍川的隐士前来投奔。

颍川郡自古以来都是名士隐居的圣地,虽然前来投奔的都还算不上是当世名士,却也颇有一些能耐,有懂得治国的,有懂六韬三略的。这些人才是肖才所期盼的‘贤’。

新征来的兵,李胤焕可没有因为这次的例外而实行另例。新兵的训练方式如之前一样,虽然李胤焕不指望他们能像自己的嫡系部队那么精锐,但至少要比敌军更强。这回可不是招兵,是征兵,强行的征。征过来你就是部队里的兵了,受得了得受,受不了也得受。想放弃就是逃兵,有逃兵就要连坐。

现如今整个荆州之地虽然名义上是朝廷管,但如今朝廷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能力管得了这边,李胤焕大军驻扎在此,又有巡抚之职,掌管着这里的生杀大权。一个巡抚硬是让他做出了总督的味道。

就算有人向朝廷告状,恐怕朝廷不但不会处置李胤焕,反倒为把告状的人给处置了。辽军现在大军压在李煦面前,南直隶方面却又冲不出江北四镇。现在能帮上忙的只有李胤焕这边,要是李胤焕袖手不管,李煦被灭了,荆州怎样没人知道,反正应天府是保不住了。

颉利赫琪攻城需要时间准备,李胤焕扩军支援也需要准备。

两边剑拔弩张,在这硝烟弥漫的气氛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这一年大年初一,气候依旧有些冷,空中下起了大雪,李胤焕给将士们放了两天假,赶得上回家的回家团聚,赶不上回家的,就在军中,李胤焕拨出了大量钱粮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酒肉餐饮。

李胤焕独自备了一碟羊肉,一壶热酒坐在书房的廊下,开着室外大雪纷飞。想到自己已经离开家两年了,母亲已经离开两年了。母亲离开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没有了家。和肖才他们不一样,他们虽然离家,但家还在那里,家人还在那里。而他呢?没有家人,哪来的家?

“大哥有心思?“

肖才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自行找来一块蒲团与李胤焕对坐。

“是啊,我在想辽军为什么这次攻城准备这么久都不见动静?”

“这很正常啊。前几天我们不是收到消息了么,辽军军中大量收购生姜和艾叶等辛辣的调味剂和草药。”肖才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说道:“据军中的大夫说,这些东西除了吃之外内服可以驱寒,外服可以治疗冻疮。想必辽军不适宜我南方湿冷的气候,如今大面积的生了冻疮。这冻疮咱知道的,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打仗的时候收影响,一旦感染了很容易导致血肉坏死溃烂。颉利赫琪一方面是想让士兵们多恢复一些,一方面则准备的更充足些,以备一举拿下魏王的部队。”

“那我们有多长时间准备?”李胤焕问到。

肖才闭目盘算了一番道:“最迟元宵节,最早正月初六过完小年。”

“这么快?”李胤焕惊道:“上次我们的眼线不是说颉利赫琪打算十号发兵么?”

“上次是的,不过我们开始扩军了,颉利赫琪等不了。倘若我们率领十万大军去支援,单凭完颜荣烈的三万不足根本攻不下我军留守的部队,反倒是我军大军一到,她颉利赫琪就胜负难料了。所以我猜她很有可能提前进攻,说六号是因为辽国的朝廷给颉利赫琪下达了给士卒过完个年的命令。但将在外君命有所授有所不授,说不准明天她就会进攻。”

李胤焕想了想也是。这种两个朝廷之间的举国之战怎么会因为一个过年而限制住。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全力北上,断他们的后路!”

“不行,虽然现在敌我双方实力相差不大,但魏王是很大的一个关键点,一旦魏王这一支倒了,我们不但起不到断敌后路的效果,反而会因为敌我悬殊,被敌军反包围。”肖才又道:“但如果现在去支援的话,万一颉利赫琪真的打算速战速决,就算我们到了那里,恐怕也已经晚了。”

这两头难得问题可是让肖才伤透了脑筋。

反倒是李胤焕突然心生一计:“老三,我看不如……”

李胤焕将计划与肖才道来,肖才先是一愣,随机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难怪那颉利赫琪将大哥你视作眼中钉,这不失为良策啊。我看行,咱就这么干。”。

“来,先干了这杯。”

“干!”

第一百零七章:哪一路是疑兵

正月初二傍晚,休假的将士陆续回营,李胤焕急招众将议事。当晚便下令后勤星夜准备好粮草辎重。翌日正月初三卯时,李胤焕率领全部精锐纠集十万大军东进,卢陵府仅留石大山马孝等将领率五万新兵驻防,且继续执行征兵令。

突如其来的这一手莫说辽军,就连己方各部都十分诧异。都知道李胤焕原本的部队只有五六万人,这次率领的十万大军新兵也要占据不少,本来按照预料的话,李胤焕至少要训练部队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左右才能形成战斗能力。却不曾想居然如此之快。

颉利赫琪本想打个措手不及,准备正月初四开始攻城。但就在这前夕却收到消息,李胤焕率军十万东进,以日行六十里的速度奔来。如此算来不出四天,李胤焕的部队就会抵达他们大军的后方,算上已经时至傍晚,只剩三天了。

三天,李煦殊死抵抗,根本拿不下桐城县城,徽州要塞和魏军大营这三个首冲重镇。双方数十万人的大阵仗自然不会桐城一座城池展开,毕竟攻城需要的人也就那么多,再多也只是在外等着。更何况这三座城寨互成犄角之势,一方受击,两边驰援。李煦的四五万人马跟辽军对拼是拼不过,但守城坚持个四五天不是什么问题。

若李胤焕从后方杀出,那么到时候面临包围的可就是他们辽人了。

为此,颉利赫琪不得不令阿史那拓跋也巩固后方大营的防御,调动五万人守在后面以防李胤焕的到来。正面战场颉利赫琪故技重施将兵力集中,五万大军分几波轮番进攻桐城县,其余六万人马把守行军要道打击其他两面前来支援的援军。

虽然这种打法让人不胜其烦,但李煦也得乐如此,本来看似九死一生的局居然被被盘活了。桐城县驻军两万有余,抵御辽军的五万人进攻也较为轻松。徽州要塞和魏军大营的两路人马也不是没有作为,援军是派出的,不过不是直奔桐城县的,而是与辽军打援的部队展开拉锯战,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退我扰。

这边打的很激烈,南直隶方面也不甘沉默,邵武帝再次命陆元山组织二十万大军冲击辽军大营,可想而知,拥有近十万大军驻守,且清一色辽国精锐的辽军大营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陆元山再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兵折将杀敌不到一万,己方死伤五万余。差点没被辽军反扑,江北四镇丢了俩。

邵武帝脸那是火辣辣的疼,人家荆州那边路路捷报,他这边节节败退。这次尝试之后邵武帝算是死了心了,就安心等着其他方面军腾出手来解围吧。

不过皇帝再有错也不能让人觉得是皇帝的错,于是乎大将军陆元山成了替罪羊。大将军的头衔被罢免,降到正一品武职,戴罪立功。两次邵武帝的错误判断令朝廷两次大规模的损兵折将,虽然有人顶了罪,但邵武帝自己也不能完全脱了干系,下了一道罪己诏,以示认错。

时至正月初六,辽军对桐城县的攻势虽然不减,却也一筹莫展。颉利赫琪谨慎提防的李胤焕大军也还未出现。

不过没有在合肥府出现,不代表大军没有什么动静啊。正月初六阳光撒向大地之时,辽军南阳府管辖下的温县和即将完工的颍隘北城外不足十里的地方出现滚滚尘土。李字营的旌旗在风中飒飒作响。

辰时初刻完颜荣烈收到此急报被吓了一跳。探报称敌军由东,南两面驶来大军,看气势至少八万人。东面奔向颍北隘的大军顶着李胤焕的主将旌旗,由此看出,李胤焕的十万大军在奔向合肥府的途中突然折返前来攻打南阳府了。

此时驻守温县和颍北隘的部队各不足万人,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住李胤焕大军的进攻。完颜荣烈立即派人快马传令,温县颍北隘的守军全部退回离南阳府最近的郯县作防守。兵令人火速将这个消息传给颉利赫琪。

余丘所率的部队兵不见血刃的拿下了修缮多日的温县县城和颍南隘,并且令人此驻扎下来,自己则率亲卫追赶李胤焕的大军。

当颉利赫琪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正月初七了。

这一消息令颉利赫琪火冒三丈,顿时觉得自己似乎被耍了。立即命阿史那拓跋也率部全力进攻桐城县,彻底灭掉李煦所部。

而李煦脑袋也是嗡嗡作响,他也以为李胤焕率领大军往这儿来了,没想到竟然是奔着南阳府去了。那他这下岂不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儿误我啊!”李煦不甘的吼道。

正月初八,辽军全力对李煦的三座要镇发动猛攻,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其他两边打牵制的部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的防守要比期初更加艰难,照此下去,不出一日桐县或是魏军大营必有一失,很有可能俩都不保,不出三日他李煦将完全告败。

不过战争就是充满了无限的不可思议。就在他李煦咬牙坚持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辽军大部队撤军了,只留下不足五万人围城,围而不攻。

李煦不知道这是何故,派出诸多探骑打探得知,李胤焕率大军于初八申时(下午五六点钟)抵达辽军后大营,于辽军开始对峙。

谁能想到?颉利赫琪也没想到,为什么昨天还在南阳府大动刀兵的李胤焕大军今天会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

“终于赶上啦。”

肖才站在山坡上眺望五里外的辽军后营,辽军的整个大营密密麻麻的一片,就像连着天际的另一边似的。

“我们何不现在进攻敌军大营,看敌军守备空虚,充其量只有两万人驻守,我军只要现在进攻,不出三个时辰便能将辽军后大营攻下。”

李胤焕看到辽军大营虽然规模庞大,但此刻几近用饭时间,敌军的后大营的炊烟却十分稀疏,可见驻守的人并不多。

而肖才却并不觉得现在进攻好到哪去。

“我军长途奔袭已是十分疲惫,强行进攻必然会多出一些不必要的伤亡。”肖才指了指大营的最里面隐隐的一堆堆相似小山包的建筑道:“大哥你看,那边若隐若现的高大建筑,那边是辽军后大营的主谷仓。辽军的军帐皆以‘田’字形排列,一账一队,两帐一旗,十帐一块儿,然后由道路分开。这阵法我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应该是书中所说的龟甲阵。”

“龟甲阵由前后左右中五个大营组成,五个大营各有围墙,这是各大营之间的防御,在整个辽军大营外层就是这个高大的外城墙。各营的墙之间有宽阔的道路,这有利于大军走动相互支援。各营的谷仓都是紧贴着中军大营所设。这种扎营的方式虽然费时费力,却十分难攻,因为只要中军大营在,其他四大营的部队可以随意调动贯通,谷仓也无法触碰到。唯一破阵的办法只有攻进中军大营,然而想要攻进去还是得先破一营。“。

“别看现在这后大营防守薄弱,只要我们开始进攻,不等我们攻破,辽军位于最前大营的大军就能抵达。”

“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叫阵

“什么都不做,该做的我们已经做到了,魏王的危机化解了,咱现在就与辽军遥之相望,安营扎寨。她颉利赫琪建了一个龟甲阵,易守难攻是吧。”

李胤焕见肖才自信满满,会心笑道:“你是想建八卦阵是么?”

“知我者,大哥是也。”

“话说八卦阵你会么?“

“略懂,略懂。”

辽军中军大营

“啪!”

颉利赫琪怒摔茶盏:“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李胤焕是哪来的?”

众将噤若寒蝉,他们哪知道李胤焕从哪冒出来的。

耶律速齐唯唯诺诺的说:“也许他们是抛下辎重急行军至此的吧。”

这耶律速齐一开腔,颉利赫琪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看见他就觉得烦。李胤焕之所以现如今尾大不掉,就是这老糊涂一手造成的。一旁的侍女连忙命人又沏了一壶茶给她斟上。

“都督先喝口茶吧,别气坏了身子。”

颉利赫琪赶紧收拾了一下情绪,她深知情绪对一军的统帅而言影响是多么的严重。作为统帅,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控制好情绪,让自己有一个平静的思维,不然很容易出岔子。在战场上出一点错都可能会导致结果的质变。当她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倒是有了些思路。

“或许李胤焕压根就没有去过南阳府。”颉利赫琪想了想道:“如此大规模的行军即便是急行军也无法在一天之内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有去过南阳府,一支都在朝着我们这边赶来,不然的话这么大规模的一支军队的行径突然消失,我们的探骑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的。嘶……我怎么没想到呢?原来是这样。”

“阿史那将军,之前我们的细作说李胤焕征兵之后共有多少人马?”

“回都督,如今李胤焕拥兵十五万。”

颉利赫琪一拍掌道:“这就对了。李胤焕出发时率军十万开拔,抵达我军后方之时人数在八万左右,不足十万,他留守卢陵府五万人马。这就是说在他行进的途中分兵出去了两万,再加上原本留守的部队声势浩大,这支部队又顶着李胤焕的主将旌旗,所以完颜荣烈误以为李胤焕的大军并未朝我军过来,而是转头攻打了南阳府。”

“这……”

众将一脸愕然,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他们这是打了一个时间差,卢陵府城离温县较近,如果敌军大军丑时或是寅时出发离开卢陵府城,我们的细作难以察觉,等到察觉之时,因敌方戒备森严,要送出情报来至少要有两天的时间,然而就这点时间足够敌军抵达温县。而当完颜荣烈受袭,军情势必火速传来,完颜荣烈我了解,像这种以卵击石的对阵,他必然会选择保存最大实力退守主要关口,这就白白的送给了敌军两城。当我们收到军情之后自然会全力进攻桐城县,这样一来,李胤焕突然出现在我军后方,正好可以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据后军大营传来的讯息,敌军并没有进攻,反而是选择了安营扎在打算与我军对峙。”

颉利赫琪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缓缓道:“那是因为李胤焕军中有能人看出了我布下的龟甲阵,知道如果以疲惫之师进攻,势必要尝到苦头。所以才会选择先行安营扎寨,如果有这么个人的话,想必此计也是出自他手。”

听颉利赫琪这么一说,众将恍然大悟。耶律速齐说道:“都督,您说的这个能人末将知道。”

“哦?他是什么来历?”

“此人名叫肖才,年仅二十,来历末将不知,不过他一直都跟随在李胤焕左右,听说是李胤焕的结拜兄弟。此人诡计多端,末将曾多次败于此人的计谋之中。”

“是么?比起本督来,如何?”

“这……”

李胤焕的到来,颉利赫琪给予了他最高的重视,除了用以围困李煦的五万人以外,其余大军全线回营回防,重心全部集中在了后大营。

两天之后李胤焕突然率一万精锐前来扣关。

颉利赫琪站在城墙上眺望远处的李胤焕逐渐成型的大营道:“果然有能耐,八卦阵!”

“八卦阵?那是什么?比之都督的阵法如何?”

她对众将解释道:“八卦阵由来已久,在中原还处在春秋时期便已经有了八卦阵的雏形,我所布置的龟甲阵便是脱胎于八卦阵。虽然是同脉,但龟甲阵却和八卦阵不同,龟甲阵主防,易守难攻。而八卦阵则宜守易攻,八卦阵破城入阵容易,但入阵之后想要破阵就难如登天,八卦阵分兵阵和营阵。兵阵可以一万拒六万人马的闯入,营阵一万人守阵,十万人闯入都得葬送阵内。不过八卦阵与八门金锁阵有共同的弱点,那就是如果布阵者功夫不到家就会被人找到空门。这八卦阵的最常见的空门就是入巽卦,出坎卦。但他这个八卦阵却将巽卦墙高出其他墙五尺,坎卦出口多设了两个锥形营寨,显然是很明白八卦阵的劣势所在。“

“那我们如何破阵啊?”

面对阿史那拓跋耶的询问,颉利赫琪只是微微一笑:“我破他阵作甚?我要是攻桐城县,他还能躲在阵里么?”

李胤焕身着金丝银甲,猩红色的大氅,胯下骏马雄姿盎然。铁虎,余丘,肖才一文二武位于左右,身后是蹡蹡重甲的虎豹骑和弓步混合兵等重甲士,大雪之后的阳光照射在他们的铠甲上,宛如天兵降临。

铁虎手持一把长五尺有余,重八十斤的开山大刀,驾马来到阵前喝道:“荆州军先锋将军铁虎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颉利赫琪瞧着百米外的铁虎,向耶律速齐问道:“这人谁什么来头?实力如何?”

“此人名叫铁虎,是李胤焕的把兄弟之一,一直是李胤焕的先锋将军。实力还行,一身蛮力。”

“比之李胤焕如何?”

“荧光比烛火。”

“那也不怎么样嘛。哪位将军与之一战?”

颉利赫琪也就见过李胤焕一次勇武,所以听了耶律速齐的比喻之后才觉得铁虎并没多强。而在场的诸将更是不知道李胤焕的武力,听完了对比之后,各个兴致勃勃。

“末将纳熔愿前往!”

不一会儿,纳熔手持一杆蛇矛披挂上阵。

“呔,吾乃先锋大将纳熔,贼将纳命来!”

二人过招十几个回合,铁虎趁着纳熔左臂力气疲软之际大刀橫劈将其斩落马下。。

“吼!吼!吼!”

全军为之呼喊。

第一百零九章:战:嚣

“嗨嗨。”得到了将士们的鼓舞,铁虎气焰高涨,对着城楼在此喊道:“还有没有更能打的了?”

阿史那道:“都督,末将帐下有兄弟三人,乃武学奇人,可否让他们试一试这敌将?”

颉利赫琪先是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问耶律速齐:“这就是你所说的荧光比烛火?”

耶律速齐苦笑道:“确实是荧光比烛火,繁星比皓月。”

“准。我看你是被李胤焕吓破胆了。”

前面的准是对阿史那拓跋耶说的,后面那句话是对耶律速齐说的。耶律速齐也不否认,李胤焕这个名字确实够吓着他的,不仅是他,他帐下幸存的将领皆对李胤焕心有余悸,每当与李胤焕对阵之时,给人的感觉对面不是一个将,而是一头猛虎。

不一会儿,阿史那拓跋耶所说的三兄弟披甲出阵。三人皆不是那种虎背熊腰的身型,倒是与李胤焕比较像。

“本将军扎合台。”

“扎木托。”

“扎阔纶。”

“前来领教。”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自称扎合台的,他手持双锏杀来。铁虎当头一击下劈,被扎合台轻松拨开。在接下来交手的几十回合中每一次铁虎的蓄力一击都被扎合台以各种方式化解,还未把对手怎样,铁虎的喘息就已经变粗了起来,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粒。

“此人以巧力化解虎子的攻击,用不了几个回合虎子就要招架不住了。”

“虎子,回来!”

听到大哥的召唤,铁虎不甘的掉转马头。

“贼将!想走?”

那扎合台得势不饶人,驾马追了上来。

这时李胤焕冲了出来,一记横扫打在扎合台的锏上,强横的力道将双锏震的嗡嗡作响。

“这位兄弟今天雅兴很高啊,不如我陪你玩玩?“

扎合台一阵诧异,惊于此人看似并不魁梧,为何力道如此惊人。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李胤焕霸王枪一横,对着辽军城楼方向以傲然的神情喝道:“湖北巡抚,文华殿大学士,讨虏将军李胤焕是也。”

接着,李胤焕用枪尖指着扎合台道:“把你俩兄弟叫上吧,你一个人接不过我三招。”

面对李胤焕赤裸裸的羞辱,扎合台恼羞成怒:“贼将休得猖狂,看我取你首级!”

扎合台斥马朝李胤焕冲杀而来。

只见李胤焕挥起霸王枪朝着扎合台面部砸去。扎合台连忙双锏交叉打算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将力道卸去。

但李胤焕又岂是铁虎那样,扎合台力道不是四两,但李胤焕的挥砍可是货真价实的千斤。精铁打造的锏无法承受,竟然应声而断,扎合台胯下战马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顺势倒下,李胤焕瞬间转式,就像竹签串肉一般将那扎合台的胸口扎穿。

能与铁虎鏖战几十回合的大才,在李胤焕手中却连一个回合都过不去。

耶律速齐见情况有些不对,忙对颉利赫琪道:“大都督,我看不如先将二位将军撤回来吧。”

“怕甚?众将合力便可将此子拿下,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也好杀杀他们的威风。”阿史那拓跋也不以为然道。

不过颉利赫琪却预感即便手下所有先锋大将派出去都很难敌得过这头猛虎:“我看还是先让你的手下撤回来吧,这李胤焕十分诡异。”

阿史那拓跋也不好抗命,只得唤其二人回来。

见兄长在敌将手中被一个回合斩于马下,扎木托、扎阔纶二兄弟又怎会听命。

“贼尔,休得猖狂,还我兄长命来!驾!”

兄弟二人竭力催马疾驰而来。李胤焕轻蔑一笑道:“你们兄长的命我还不了,不过我可以送你们去见他。”

扎木托于左,扎阔纶在右,二人一左一右,一人挥砍向软肋,一人刺向门户,双双直击要害。

只见李胤焕枪尖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顺利躲过这记决杀。

二人一击未中迅速勒马掉转马头再次合击杀向李胤焕。

这一下被李胤焕长枪一撩轻松化解,由于生猛的力道根本无法以巧劲化解,所以扎木托于扎阔纶兄弟二人也十分无奈,无论自己多么有力的攻击都会被强行终止,金属的兵刃将力道传到手上震得虎口酸疼。

一来二去三两回合,李胤焕开始神情严肃了起来,说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二人合力却未近得其身,简直是奇耻大辱,即便心知打不过对手,但兄弟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坚定要与李胤焕对战致死。

“贼将休要燥舌,且吃我一刀。呔!“

“冥顽不灵。”

面对扎木托、扎阔纶兄弟二人这次的殊死一击,李胤焕也不再有所戏耍。手中霸王枪蓄力打出大幅度的划动,面对二人双双朝着咽喉而来的兵刃,李胤焕胯下战马没有丝毫减速。临近之际,手中重枪抡圆了砸向朝着自己刺来的刀刃。

“噹!嗡~”

仅仅一次钝击便将二人精铁打造的兵刃劈成了歪扭的形状,强横的力道由兵器传到使用者的身上,扎木托、扎阔纶兄弟二人持刃虎口皆被震出了豁口,整条胳臂也犹如失去了知觉。

二人在这片刻可谓算是完全失去了再战之力。李胤焕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刚才已经给过他们很多次机会,现在即便他们想走也没这么好的事了。只见李胤焕在与敌将交错之际立即勒马,掉转马头。风驰电闪,李胤焕挥枪切下了扎阔纶的头颅,同时抽出佩剑以惯性轻松刺穿了扎木托的胸膛。

两军对垒阵中,李胤焕一手持枪挑着扎阔纶的人头,一手持剑,扎木托整个人都挂在他的手上。

“吼!吼!吼!!”

李胤焕的士卒们敲击着刀盾高声大吼。

颉利赫琪怒喝道:“弓箭手!给我放箭!”

余丘突然看到敌军的异动,立马带着百余刀盾手来到李胤焕跟前形成一堵盾墙。

肖才没想到颉利赫琪会恼羞成怒,当即令百余名弩手对着城墙还击。

辽军的箭矢如暴雨般降下,李胤焕在盾墙后面笑着对余丘说道:“闹着玩的,没想到小姑娘还生气了。女人呐。”

余丘也半开玩笑道:“可惜她这雨下的没什么用啊,咱带伞了。”

辽军弓箭手用的弓与大夏士卒的弓一样,都是九斗弓。不过区别就在于大夏普遍用的是复合弓,复合弓射的较远,越有两百步开外,而辽军多是以反曲弓为主,杀伤力很强,但正常射程只有一百八十步。李胤焕的大军对垒于两百步开外,所以从敌军城墙上射出的箭矢几乎射不到他们,何况敌军的目标是阵中的李胤焕。

但肖才下令还击的是弩手,可不是弓箭手。这种由玄机营改良过的连弩不仅射速快,穿透力强,而且射程也在三百步开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其是连弩,用的箭簇都是小型的,杀伤力不足。

敌军弓箭手探身射击,这就成了弩手的活靶子,虽然只有一百多只弩,但在连番迅速的射击中也给射杀了辽军百十人,就连颉利赫琪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被弩箭射伤了左手小臂。

“大都督!快,保护大都督!”

见颉利赫琪中箭,辽军众将慌了神了,立马组成人墙将颉利赫琪团团护住。。

箭雨渐消。余丘探出头来看看情况,就看到不远处城寨的门楼上被辽军将领围成了一个团。

“大哥,辽军好像有什么大人物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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