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问取月倾城 - xp1024.com
《请君问取月倾城》


第一章 月宫

九重天上,五云开处,丹楼碧阁峥嵘。

其中有一座宫殿,仙气缭绕,殿前入口处,矗立着高耸通透的蓝晶石,上书“清虚”两字,整座宫殿都给人一种清寒之感。

这里便是月宫,广寒清虚之府。

早在几万八千年前,月宫的主神还是那太阴星君。太阴星君与太上老君一般,都是无量天尊的弟子,位列月神,不仅掌管月亮,还主肃静八荒,理世人命运逢遇。

四海八荒都要称一声“十一曜星君”,殿邸名曰素曜星宫。

太阴星君身负数职,每日忙的脚不沾尘,眉间郁结越来越重,无数次想罢职不干,躲到终南山快活逍遥去。

但奈何太阴星君是个随和的性子,耳根子又软,一向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每次下定决心,开口想要为自己搏得些许清闲时,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因得只要旁人说上两句苦处,抒发一番愁绪,太阴星君的心就软的好似一滩水,然后,便是宁可委屈自个,也绝不让别人为难。

许是父神庇佑,突然一个大大的福泽就砸到太阴星君头上。

这个福泽,便是一个出身不凡,又极具灵根的孩子,潇湘君。生下来便是仙体,不过五千年便为下位仙,两万年飞升上仙,尽管在历劫神位时,出了些问题,但也不过七万年就位阶神位。

此子天姿出众,且生来便是水寒之灵根,最是能够接替太阴星君接掌月宫之人。

潇湘君飞升上神,位阶仙班的那日,太阴星君兴奋的睡不着觉,整夜整夜的在殿中来回踱步。

原本太阴星君还担心天帝会以潇湘君资历尚浅回绝他的请求,怎知,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

从那个时候起,月宫主人更替,就连殿宇也改成“广寒清虚之府”。

潇湘君升位潇湘神君,手掌月星大小事宜。

这位潇湘神君年少得志,在当年也是四方追捧的人物,特别是那些个尚未婚配的仙子们,只要潇湘神君所赴的宴会,会去的地方,总不乏她们的身影。

奈何,当时多少娇滴滴仙子娇娥皆没能把潇湘神君拿下,反而让一个妖族的花精给捷足登先。

这些个仙子娇娥大多不是省油的灯,一时间潇湘神君成了那薄情负心之人,他与他的妖族夫人受尽奚落和刁难。

“发生了什么事老夫记不太清了,只不过听说当年咱们神君被降罪,受了八十一道天罚。”

“嘶,八十一!想那天雷阵何其蛮横,若我来捱这八十一下,定是没了小命见隔日的太阳。”

“嗤,就你这丫头那不堪看的小道行,何必惊动天雷阵,小小的引雷术就能把你给烤熟了。”说完,他还舔了舔嘴唇,一副馋嘴的模样。

“好呀,臭老儿,想诓我受雷击,然后把我吃进肚里饱腹,你这点小九九已经被我看透了。”

古灵精怪的小仙女,脸蛋因为生气而鼓起来,好像正在进食的小松鼠。

只见她站在一棵老树前,又是叉腰,又是跺脚,口中振振有词,尽管没有扑上去胡作非为,脑海里却想着:听说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火可以炼化世间一切顽固,待哪日偷得几簇来,任凭你千年树仙是耐火不化之身躯,也定燎烧的吱哇乱叫。

千年树仙?小仙子真是大大的误会。

这棵桂树自打太阴星君执掌月宫时,就已在了此处,距今也有了十万年的光景,这还只是算上素曜星宫建成的日子,太阴星君曾怀疑过,这棵老桂树自天地鸿蒙,父神在位之时就存在了的。

真相为何,是与不是,连老桂树仙自己都不记得,想来已没有人能知晓了。

“清欢!”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看起来是个连胡子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依他的穿着打扮来看,同那呲牙咧嘴的小丫头一样,是在仙宫殿邸里做事的仙侍。

只见他匀步走上前来,身形定住,曲身弯腰对着树仙端端正正的行了个敬礼,手里捧着一个白玉瓶,恭敬问候道:“桂树仙上安好,前些日子小仙随白怀仙上去了趟蓬莱仙岛,岛上莲花开的正好,便求着玉娘娘赏了一些莲露,还请桂树仙上笑纳。”

老树仙“哈哈哈”笑出醇厚致远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是历尽了桑田沧海,世事变幻,但言辞话语却是活泼顽皮。“好好好,还是小司空听话懂事惹人疼,好不容易得出去一趟,还挂记着家里的老家伙,不像某些人,只知道自己瞎胡闹,每次还要惹一箩筐的事,回回等人擦屁股,知羞不知羞?”

“你”清欢又被老树仙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就想扑过去拔光他的树须须做扫帚。哪知,脚还没挪一步呢,就被司空提溜着后衣领,一把抓了回去。

司空的父母都是在素曜星宫做事的仙使,在太阴星君身边侍奉好些年了,他则从生下来就养在广寒宫,大一些的时候便被白怀仙上领在身边,只一个小仙使,也是悉心教导,功课术法都不曾落下。

司空虽说不上是个极有天赋的,但还算聪明伶俐,最要紧的是,这孩子课业十分刻苦努力不说,心性还特别安静,遇事不慌,处世不惊,小小年纪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沉稳做派,哪里像清欢那个丫头,两人分明是一般大的年纪,也都是白怀仙上手把手带出来的,结果一个是克己守礼的正经仙侍,一个却成了爬树下海的混世魔王。

白怀为此不知道摇了多少头,叹了多少气,好好的一个丫头,被他养成了这副模样,这上仙的脸面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嘘。”司空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清欢不要出声。“桂树仙上您看这莲露是一次三滴为好,还是五滴?”

清欢像被扼住喉咙的小鸡仔一样,被司空拿捏在手里,说起她这个混世魔王,广寒宫和素曜星宫的人提起,就倒吸一口凉气,再掰着手指头细细数过她干的那些“好”事。

除了月神仙君,只有司空能够收拾得了清欢,每次清欢遇到司空,无论开始的气势有多威风,都能够败下阵来,众人也奇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两人一起长大,兴许那小清欢有什么把柄捏在司空手里也说不定。

“依你,依你,哈哈哈。”老树仙一笑,声音就像从万丈深渊下传来的回响,十分厚重。“顺便给臭丫头来一滴,养养她那不开花的脑子,哈哈哈。”

老树仙同清欢一向是相爱相杀的关系,因得她身上有禁令,除了广寒宫和素曜星宫,哪里都去不得,本来这两宫里的人就不算多,平日里忙起来,人影都见不着一个,除了老树仙,总难找到第二个同她说话的。老树仙呢,活的久,见多识广,总是有很多新奇古怪的故事等待清欢的挖掘,只是,这老树仙的嘴也忒贫了些,总是三言两语的把她气的跳脚。

第二章 清欢

司空点头,缓缓放开清欢的衣领,他手上有分寸,自然不会伤了她,但还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个白眼。

捏了道口诀,有四滴晶莹剔透的露珠从白瓷瓶里跑出来,浮在半空中,他手势一挥,露珠们就排着队欢快的进到树干里,老树仙接收了莲露,神清气爽的抖了抖身上枝叶,惊动树上鸟儿纷纷飞起。

蓬莱仙岛的莲花露珠,有涤净灵根之用,最是滋养仙体,一年就只有莲季时,才能得上个几千滴,天庭上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如此多的仙神,若想都顾及到,便是为难玉娘娘了,司空手上这五滴还是白怀大人从自己的分例里匀出来的。

四滴给了桂树仙上,白瓷瓶内还剩下一滴,司空想都没想就把最后这一滴莲露提了出来。

清欢见势不妙,从袖子里嗖的召出“雪云扇”,朝半空一挥,顿时风起,原本好好在飞行的莲露,一下子失了方向,在空中摇晃个不停,突然,直线下降,眼看着如此珍贵的莲露就要掉在地上,司空一个凌云腾空,半路把莲露拦截了下来,因得是直接飞了过来,而不是捏诀控制,莲珠想着找到了主人,便落在了司空的脑袋上,“嘀嗒”清脆的声音。

莲露才入体,便立马起了作用,司空的脑门闪过一阵青色,然后变蓝,最后归于白色,就连他自己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内根基发生的变化,酣畅淋漓,清爽通畅。

司空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开心,碍于桂树仙上在,他倒是没说什么,但满脑门都写着:秋后算账。

清欢撇了撇嘴角,她才不要什么“莲露”,还是让司空这个笨蛋自己享用吧,脑瓜子一转,开始想逃跑的法子。

无巧不成书,清欢正被司空不留一丝缝隙的目光限制住手脚,这时守宫仙卫来报,无极宫里的仙使前来递帖子,唤司空前去禀报月神仙君。

无极宫乃是太清圣境,太上老君的宫邸,司空不敢有半分怠慢,立马整理袍衣,朝后殿书房走去,方走两步,想起了什么,施了个咒,捆住“惹事精”清欢,现下月神仙君和白怀仙上都在殿中,若是她再窜腾出什么祸事,仙君和仙上定不饶她。

司空不曾料到,他还是迟了一步,那个被锁身咒捆住的,并非清欢,只是个快糟烂的木头桩子罢了,清欢那小丫头早捏了个“变身诀”跑了,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还造了个替身,实属是熟能生巧,练得好一手脱身之术。

司空快步走到书房前门,大门紧闭,甚至施了个隔音术在外,想来是月神仙君和白怀仙上在商议要事。他在门口徘徊,若是冒冒失失的闯进去,难免会妨碍到仙君和仙上,可如果在门外干等,不知要到几时,他多久都等得,就是那无极宫的仙使怠慢不得,虽说同是仙使,但他去见了,那人眉宇轩昂,气度非凡,又手持无极宫玄铁令牌,定不能轻易接下帖子打发走了。

真真是左右为难,司空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心让仙君和仙上知晓广寒宫有客来访,但他是绝对不敢擅自去解那隔音术的,能不能解是一回事,是否尊敬仙君仙上才是心中大关。

既不敢去解那隔音术,还能有啥法子,可以把消息传递进去,司空脑海中浮现出清欢的样子,平日里就属她鬼点子最多,若是她的话,会怎么办?其实不难想到,司空只是有些犹豫,难以去做。

他虽年岁同清欢差不多,区区两千多岁的年纪,在这偌大个九重天上,就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只是司空少年老成,小小年纪行事稳重,体型又长得拔高,常常让人预想不到他的真实年岁,就连月宫里的两位大人,也渐渐的把他带在身边,甚至对他委以重任。

但说到底,他也就比清欢那个倒霉孩子大不过几百岁,有时思考问题总会带着一点天真无邪。

比如,司空所想到传达消息的方式,乃是在书房门外放声高喊:“月神仙君,白怀仙上,无极宫派了仙使来送贴,请您二位前去接贴。”

一遍过后,没有动静,司空又继续第二遍,不断重复。

其行径难免有些出格幼稚,并不像司空往日作风,连守护广寒宫的铁面侍卫都没忍住,频频侧目。

司空在喊第二遍时,月神仙君和白怀仙上在里屋就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白怀君,司空这小子可真真是你带出来的,那愣头青的模样简直是昨日的你重现啊。”月神仙君落下一子,取笑道。

“这下可是让潇湘君抓到嬉笑我的把柄了。”白怀仙上手起棋落,正逼气门,边摇头边数棋子,“司空这小子旁日最为持重,莫不是被清欢那惹事丫头给传染了,这可是大事不妙,一个就够我头疼的,若是来两,那我可以直接去见天尊神容了。”

“呵。”潇湘君破颜,“清欢本是个跳脱的性子,再加上除了能去一去素曜星宫,别地都到不得,时间久了难免觉得府中烦闷,找出些事也是孩子性子罢了。”

白怀君点头认可,想了片刻:“近来给两人授功课时,发现有一事不太对。”

“何事?”潇湘君黑吃白子。

白怀君一个大意,把气门暴露了出来,真是后悔万分:“小丫头的气息不太对。”

此言一出,潇湘君猛的抬头:“怎么回事?师尊不是说……”

“急什么。”白怀君揶揄。“还不让人把话说完了。”

看白怀这不急不躁的模样,想来没什么大问题,潇湘君撇嘴最一心投入到棋局中,他一定要杀的白怀片甲不留。

“小丫头气息不太稳,是她体内那股邪气在蠢蠢欲动,但没什么大问题,那封印可是太阴星君的作品,左右不过从太上真人那里要些净心丸来,洗干净便是。”白怀君胸有成竹,尽管稍落下风,依旧淡定自若。

“嗯。”潇湘君点头,“我倒不是太过担心这个,就是眼看着这小丫头渐渐长大,求取魂锁一事,还是要挂上日程,免得夜长梦多。”黑子勇猛,大杀四方。

白怀皱眉,节节后退:“没错,近来我授她功课时,就发现这丫头不是一般的天姿聪慧,口诀阵术一点就通,连内功仙法也是十分出众,若不是那道封印……”

话虽未说完整,潇湘君自然明白言中之意,黑子重重一落,胜负已分,尘埃落地:“修了几万年的仙道,怎得还是这般孩子心性,邪门歪路从来不是正道法门,为了一时的功力法术,被邪祟控制,走火入魔,从而为祸天下的大有人在,清欢生来体内根基就不纯正,若是想走上正道,只能是做出牺牲。”

白怀不服气,把白子扔回棋盒:“我自然是知晓的,不过是……”

“走吧,莫让人等急了,免得回头太上老君又去找师尊告我一状。”潇湘君拂袖一挥,棋盘棋子皆数回到他袖子里。

第三章 送帖子

潇湘君和白怀君从书房走出来时,小司空已经急的满头是汗,见到两位仙君仙上,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白怀君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见过月神仙君,白怀仙上。无极宫的仙使正在前殿等候。”司空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月神仙君!”守护广寒宫的侍卫见潇湘君,整齐划一的朗声问好。

潇湘君跨入前殿,大步流星,一身华裾鹤氅映得整个人丰神俊伟,鼻梁挺直,五官端正,眉间还有一道弯月,散发着浅蓝色的光。

也难怪当年这么多的仙子娇娥为了潇湘君伤情心碎。

“你是无极宫的人?怎得看起来眼生。”潇湘君站在大殿主位处,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这位来送帖子的无极宫仙使。

“见过月神,太上真人远去梵天赴三世佛祖的坛会,带走了密秋、密夏两位仙使,因得托小仙前来送帖。”说完,伸出双指,轻轻一点,泛着金光的宴会请帖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潇湘君双指一旋,帖子便“嗖”的来到他的手里。

一目十行的看过帖子里的内容,指尖翻转,帖子“刷”的于空中消失,眨眼间,遗留下来的点点金光也无影无踪。

潇湘君深深的看了那仙使一眼,状似无意道:“师伯远去梵天辩经,想是没个半把月的回不来,这无极宫举办诞辰生会,难道连寿星之位空缺,也不管不顾?”

仙使不卑不亢:“太上真人平日里最喜热闹,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生辰,免不了请上四方的好友故交,把酒言欢。至于能不能如期从梵天赶回,太上真人自有把握,小仙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潇湘君点头,本没想为难,不过是心里装着事,多说了两句:“是在下唐突了,还请仙使带个话,广寒清虚之府定会如期赴宴,恭贺师伯生辰大吉。”

仙使回礼,告辞离开,事情办好,便无须多留。

“反常。”白怀君在一旁嘻嘻哈哈:“潇湘君你很是反常,分明是个不爱多言的冷性子,今日怎得揪着个小仙使不放,还说上这许多话,难不成”一脸揶揄看好戏的模样,“是看上了那个小仙使,想收在身边,当个得力助手?”

潇湘君斜睨了眼,懒得理会白怀君脑海里的七弯八绕,歪想邪说:“依你看,方才那仙使是什么来路?”

他语气严肃,白怀君也收起了玩笑,用握在右手里的折扇拍了两下脑门,道:“是有些不寻常,我这浊眼竟半点识不出他身上的灵力和仙位,若不是有意施了术法隐藏,就是他的灵力和仙位皆在我之上。”白怀君是上仙之身,四值功曹之一的值月神,月神星君每日里到天河布月掌星后,便是由他负责值月。

一个小小的仙使,想来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白怀君猜测是术法或灵丹的作用。

潇湘君却不以为然,他没同白怀君说,连他这上神之位,也没能识破那人灵力,本还试图查验那仙使的灵根,结果连门都没能进去,就被打了出来。

这般年纪,就有如此造化,真真是后生可畏。

殊不知此子是何身份,与天上真人,也就是他师伯有何关系。

月神仙君和白怀仙上进入前殿后,司空站在殿外,突然想起被他用锁身咒困住的清欢,大呼不好。

依清欢的性子,断不会乖乖的任由锁身咒限制住她的行动,定要不停的运气,试图冲破咒术,可她那点小灵力,哪会成功,肯定累到虚脱,不要运岔了气才好。

司空把接引仙使出广寒宫的任务交给铁面侍卫后,朝困住清欢的地方赶,哪知他前脚刚走,无极宫的仙使后脚便从大殿走了出来。

铁面侍卫想要给他带路,结果被他拒绝了,总听说这广寒清虚之府别有风情雅致,今日他正好来欣赏一番。

广寒宫的府邸由九万颗月光石组成,不点灯时,也熠熠生辉,除了月光石,屋顶前沿、装饰雕栏都是由冷色琉璃组成,路边的引路石,乃是深海里来的夜明珠。

来到这里,就犹如置身清虚冷寒之地,好比那月光,如流水一般,淡淡的,柔柔的,让人在朦胧中迷醉。

正沉浸在这撩人心绪的神韵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飞过来,冒冒失失的撞进他的怀里,下意识的一个拂袖,便把那不知名的小东西收进了袖内的乾坤袋里。

他刚想查看,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他并未得到主人许可,私自在这里逛起了院子,实在是无礼的行为,好歹他现在是无极宫仙使的身份,倒也不能给太上真人丢了颜面,想着,便一个腾云,离开了广寒宫。

“仙上。”司空的声音战战兢兢,“清欢不见了。”

“许是又躲在哪偷吃呢。”白怀君一开始并未当回事。

“可”司空欲言又止,“我担心清欢又惹事,用锁身咒把她困住,可是方才再去解咒时,发现被困住的是一个糟烂的木头桩子。”

“什么?”白怀君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是,清欢那小丫头使了通变决?怎么可能”

司空的脸色青紫,白怀君知晓他不是个会说谎的,立马起身:“走,去看看。”

待白怀君到了地方,看到了司空口中的木头桩子,上面确实还遗留着灵力,他点向眉心,一根银丝顺了出来,指向木头,银丝便欢快的缠绕在木头上。

白怀君使的是追踪术,他可以通过灵丝,查到这跟木头上残留灵力的主人,遇上灵力低弱的,还能知晓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果然如司空所言,清欢竟然学会了通变术,通变术是高级变化之术,虽说在法术中属于中阶法术,但她不过两千岁的小小年纪,就能自习中阶法术,简直不可思议,更何况她的体内还有太阴星君的封印。

看来潇湘君所言极是,寻求魂锁一事宜早不宜迟,断不能再拖延。

“仙上。”司空打断白怀君的思绪,“您说,这府中四处都不见清欢踪影,她会不会出府去了?”

白怀君先是睁大了眼,后又摇头:“不用担心,这小丫头定是在哪个洞里猫着呢,等她觉得无聊了,便会自己钻出来。”清欢身上有禁制,踏出广寒宫半步,都会被结界给打了回来。

现下,他满心满脑的都是求魂锁一事,近日潇湘君事务缠身,又要去赴太上真人的生辰宴,定是抽不开身,只有他去那瀛洲跑一趟了。

第四章 陌桑

清欢在司空念锁身咒之前,她早就溜之大吉了。近些日子以来,白怀仙上不再是只让司空一人做功课,偶尔也带着她学些简单的引灵诀啊疾风诀什么的低阶入门法术。

以前呢,广寒宫里的人都任由清欢爬树偷桃,下水捉鱼,再时不时弄出小动静来,也没人管她,时日久了,她越发变本加厉,无法无天,上次,竟然溜进月神星君的藏书阁,进去了也就算了,居然还玩火,走水烧了一墙的书册。一向能够容忍她胡作非为的月神星君,见到视若珍宝的藏书变为灰烬,也难以轻易平息怒火,罚了一顿后,觉得对于清欢来说实在没什么用,想了想,把她交给了白怀君,让她跟着练习功课,也顺便修习插花茶道一类的,静静心。

清欢刚接触术法心诀时,就发现自己学的很快,但她宁可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笨蛋,也不愿像司空那样整日早起晚睡,吭哧吭哧,没完没了的做功课,有那份时间精力,完全可以做点别的有趣的事儿。

这次她在司空眼前使的这出移花接木,就是刚从书里学来的,第一次使,没想到竟如此成功。

她就近弄了根木桩子来,变做自己的模样,又把自己幻化成丹霞鸟。

怎知,许是她技艺不精,说好的丹霞鸟,最后却成了一只小麻雀,还是奇丑无比的那种。

清欢欲哭无泪,小麻雀就小麻雀吧,这在天空中飞翔的感觉真是好,她飞到莲花池,衔了一团淤泥,然后落在桂树老儿的枝丫,用淤泥涂抹它的主枝干,桂树老儿感觉到身上痒痒的,“阿嚏”一声大大打了个喷嚏,喷嚏的余波很强,把小麻雀震得飞到那十里开外去。

清欢不知道撞到了何地,头晕晕的,缓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扑棱着翅膀“刷”的飞了起来,许是撞的太狠了,一下子竟控制不了方向,闷着头像离弦的箭,只管朝前冲去。

突然,她好像又撞到了什么,感觉同上次撞到不太一样,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她刚想抬头看个究竟,没想到,“嗖”的一下世界天旋地转,而她爬起来时,发现自己到了另一番天地。

无极宫的仙使,说是仙使,其实真实身份却没这么简单,他的名字唤做陌桑,天帝最小的儿子,自小便养在终南山玉清真人身边,鲜少面世,若不是此次师尊让他上九重天一趟,陌桑还在那终南山修着逍遥道。

陌桑从广寒宫出来后,飞了一段路,才想起突然撞进怀里的小东西,停下脚步,打开袖口里的乾坤袋,发现里面有一只小麻雀正四仰八叉的躺着,呼呼大睡。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麻雀的脑袋。

小麻雀一个激灵,抖着羽毛醒了过来。

陌桑倒悬乾坤袋,小麻雀“扑通”一声,从袋子里摔到地上。

分分钟摔回原形,清欢揉着自己摔疼了的屁股墩,忿忿的看向罪魁祸首。“做什么摔我!”

陌桑见小麻雀变成穿着一身桃色纱裙的女子,原以为这是化成人形的麻雀精,但再仔细一看,周身带着仙气,分明就是个天族人。“谁教你的通变术?”陌桑能够看出她的年纪,不过两千来岁,小小年纪,能使得通变术,也算颇有天资了,尽管他自己不过千岁就精通所有中阶术法。

清欢撇嘴:“没人教我。”

陌桑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清欢看着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

陌桑没再多说什么,扭身腾云欲走。

清欢见此,挥着手说:“哎,你怎么就走了,这里是哪啊?”她第一次来到除广寒宫和素曜星宫以外的地方,有些心慌。

不过一眨眼,就见不着半分人影,清欢嘴里嘟嘟囔囔,这时,听到远方有一声音传来:“顺着东一直飞,便是广寒宫。”

陌桑看她会使通变术这种中阶术法,想来腾个云不是什么难事,便一股烟跑了。

清欢一个人留在原地,左右为难,她真真切切的不会腾云术,从未学过,连口诀心法都不知道,想要再次变回麻雀飞回去,却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宣告通变术失败。

她灰心的趴在一朵云上,唉声叹气。

这日,正逢六祖慧能每年一度的辩经论道会,为期半月。不仅梵天之境开坛会,就连九重天上也由太乙真人挑头,于金陵殿中论起了道。

九重天上大大小小的神仙去了不少,就连那些个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都从自己的安乐窝出来,去那金陵殿走动走动。

由得这几日,除了一些个守天庭的天兵天将,连个过路的神仙都见不着,更别说连天兵天将都没有的南天门了。

清欢自是不懂这些的,她苦苦等待,却久久不见能有个一仙半神的路过,救她于此尴尬之境地。

趴在云头上往下看,我的个乖乖老天鹅,也太高了吧,这算是知道什么是万丈深渊,虽说自己好歹是仙体之身,摔下去也要不了她的小命,不过鼻歪眼斜,断胳膊瘸腿是肯定的。

清欢一想到那“肉饼”样的惨状,就不禁打了个冷战。

在无数次思想斗争后,她做了个决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虽然她不知道腾云术的术法心诀为何,但她有一次在池里抓鱼时,看见那水板凳在水面上漂浮滑行,实在羡慕得紧,也想要学会这水上漂的技能,于是便趁着天黑守卫松懈的时候,偷偷溜进了藏书阁。

倒也在水面上试过几次,头先没找到窍门,结结实实的在水面上摔了个大马趴,再来倒也能滑行一段距离,不过清欢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当时她只是随便练了练,就把这“水上漂”抛诸脑后,练习那更有意思的“变身术”去了。

书到用时方很少,技不压身那是越多越好,可惜,清欢之前不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可好,刀架在脖子上,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第五章 玉衡公主

清欢使出毕生之专注力默念“水上漂”的术法口诀,可是越慌越有事,越急越见鬼。

平日她也会偷偷的玩一些有意思的术法,通常只要她把心法学会,再记住口诀,几乎是百试百灵。

可是现在,无论怎么尝试,“变身术”不行,连“水上漂”感觉也没戏,清欢气的跺脚。

“难道,真是因为我不会运用灵气的缘故。”司空修习功课时,她偶尔呆在一旁,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体内的灵根和仙力是最重要的根基,不同的灵根修炼的术法不同,分为金木水火土等等,而仙力则要看天资与造化,天资卓越的人,体内灵气自然也是充沛不竭的,不仅如此,修行的过程也较常人事半功倍,当然也有后来者居上的,机缘巧合,只需占了一点,就能够有不小的造化。

然而,清欢从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反正不关我的事,从不把这些装进心里,反倒嘲笑司空整日里苦哈哈的起早贪黑。

无奈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尽管她也跟着白怀仙上学了几日的引灵诀,但实在不会就是不会。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清欢脾性一向倔强,就那“水上漂”的术法,使了一次两次不管用,不说就此放弃,倒是与它杠了起来。

“分明在广寒宫时,很轻松就捏起了诀,现下莫不是着了什么怪,试了这么多遍,竟一点反应都没有。”清欢郁结,重重的跺脚。

正是这一跺脚,再加上先前多次尝试“水上漂”导致脚下的云块松动,一来二去,产生了连锁反应。

强烈的失重感把清欢从云块上拉了下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看到眼前“刷刷”略过的云层。

心中不住呐喊:“啊啊啊啊啊,到底还是要摔成‘肉饼’了!这下又给桂枝老儿留下笑柄,想来定会被他笑上七天七夜。”

清欢只想着自己会断胳膊瘸腿,殊不知,九重天上,遥不可及,若是坠落,也不是谁都能承受之重,更何况她那小身子骨和不堪看的道行。

真摔下去了,结局只有一个,粉身碎骨。

突然,清欢耳边呼啸的风声似乎变得没那么猛烈,眼前的靛蓝云层已停留许久,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有人?哦不,不一定是人,反正她的后脖领子什么东西被衔住,阻止了她自由落体的惨剧。

她努力的想抬头看个究竟,奈何后衣领钳住脖子,导致脑袋不是那么容易抬起来。

忍住酸痛,刚有点成效,还未看清呢,就被“嗖”的一下提了上去,速度极快,疾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脸蛋被刮的隐隐作痛。

清欢又回到了九重天上,缓了口气,这才看清楚衔着她后脖领的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禽类,具体是什么,清欢识不出,左右是只鸟儿,还是有着金色羽毛的大鸟,对比起来她不过就人家一根羽毛的大小。

那只大鸟在清欢面前不远处,扑扇着翅膀,引来了好大一阵风。

作势挥舞了几下,就停了下来,温顺的站在一旁。

有人它身后走了出来,一身天水碧的纱裙,眉间发带上还有一颗翠绿通透的宝石,是个容貌姣好的仙子。

这位仙子也在打量着清欢,头发凌乱不说,身上的衣裙也被疾风刮开了几处口子,看起来颇为狼狈。

“妹妹怎会从云上坠下,若不是我的毕方鸟发现,想来从九重天上掉下去,要吃好大的苦头。”仙子先开口,边说边抚摸着身旁的毕方鸟。

“呵呵。”清欢尴尬的笑,因得不会腾云,故而从云块上摔下去一事,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见清欢欲言又止,仙子猜想:“妹妹是不是受了伤,你且说一去处,我让毕方送你一程。”

此言一出,清欢眼睛噌的发亮:“真的吗?”这突如其来的好运气,让她有些难以相信,害怕对方反悔,紧着说:“谢过姐姐了,今日之恩他日再报。”

仙子摆摆手:“小事一桩,无须挂齿。”

清欢和仙子同乘在毕方鸟的背上,毕方鸟体积大,莫说两人,坐个二十来个也是绰绰有余。

两人面对面坐着,仙子自我介绍道:“我是洞渊府的玉衡公主,看起来你的年纪要比我小上一些,不过我不是很拘泥于年纪,你也可直接称我为玉衡。”

“洞渊府。”清欢重复。

玉衡公主以为她不知道洞渊府是何地,解释道:“六天洞渊帝君是我父君。”

清欢点头,她从小就喜欢躲在月神星君的藏书阁里,有时一呆就是一整日,后来也会翻看里面的书册,看过《天宫杂录》一类的书籍,自然也知晓六天洞渊帝君是何人,只是有些惊讶,眼前这个仙子的出身如此不凡。

“那你呢?”玉衡公主问,“你叫什么名字?”

“清欢。”她回答。

“清欢?真好听的名字。”玉衡公主笑,觉得同清欢一见如故,竟也没刚认识不久的陌生感。“一会,要把你送到哪里?”

“广”清欢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又堪堪止住。

好不容易能够出来放风,她还想要去溜达溜达,早早的回去也太没意思了。

“恩?你说什么。”玉衡公主问。

“逛逛,我说想要去四处逛逛。”清欢圆了回来。

玉衡公主想了想:“既然你不着急回家,不如同我一道去那璇玑宫吧,今日碧瑶在璇玑宫设宴,请的都是平日里走得近的仙子,不知这次为何会给我下帖子,我与她们一向玩不在一处去,难免尴尬,这下好了,有清欢陪着我说话。”

清欢平日里接触到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从未被人如此热情对待过,一时心里百感交集,总之是开心的。

“好呀。”她脸上的笑容泄露了开心的心情。

玉衡公主也笑了,还伸手捏捏清欢的脸蛋:“真可爱,想来我长你也有些年岁,以后你就做我妹妹吧。”

清欢莫名其妙从广寒宫出来,又莫名其妙的得了个姐姐,心情好的像一只欢快的小精灵,在空中飞翔。

第六章 神兽之战

南天门,是出入天庭的必经之路,虽说没有天兵天将在这,但却并非是毫无设防。

镇守此地的是上古神兽,獬豸。

獬豸身似麒麟,却又与麒麟非属一类,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头上还长着一只大角,无坚不摧,攻无不克,传说鸿蒙初始,混沌之时,曾跟随元始天尊开天辟地,不仅懂人言知人性,还能辨是非曲直,善恶忠奸。

獬豸镇守南天门以来,凡是来往的,无论是谁,都必须经过它的验证。但它性子懒惰,一般时候难得见到獬豸真身,除非

经过南天门时,玉衡公主做梦也没想到,传说中守南天门的獬豸神兽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从她记事起,只听过旁人提起,还从未见过。

獬豸裹挟着砂砾疾风出场,浓密的青毛在风中飘逸,它怒目圆睁,额上的巨角威风凛凛,浑身散发着刚烈的气势。

看起来,像是发了怒。

玉衡公主向来的被人捧在手掌心的明珠,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脚软,紧紧的抱住毕方鸟身上的羽毛,还不忘拉紧清欢,以免她从鸟背上掉了下去。

清欢初出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谓,觉得眼前这只像麒麟又像羊的兽,实在长相奇特,说起来,她这么许多年,就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看见什么都是新奇。

獬豸先是怒目圆睁,后来发出山崩地裂的低吼声,壮气吞牛,龙威虎震,这一吼,若不是在九重天,而是凡间,必定是大地颤动,山河摇摆。

尽管獬豸声势浩大,但毕方鸟也不是吃素的,传说上古时期,黄帝在泰山大战鬼神之时,乘坐着蛟龙牵引的战车,而毕方鸟则伺候在战车旁。

毕方鸟曾在一场洪荒之战中,失去了生命,灭亡了千万年,却因为现六天洞渊帝君的出生,竟重新现世。

六天洞渊帝君应运而生,顺运而为,把毕方鸟收服在座下。

毕方鸟是火神,平日里不吃谷物,吞吃火焰,可以御火,且只要认了主,便是最为忠心。

面对獬豸的挑衅,毕方鸟酝了一颗火球于口中,獬豸见此,浑身的青毛立起,吼叫着亮出了铜头铁额,拔山盖世。

两大神兽针锋相对,冲突一触即发。

自打淮川河神魔一役,九重天上平静了数千年,除了几位仍童心未泯的神仙,偶尔闹出一点动静,便再无什么争锋相对。

更何况这次是上古神兽獬豸遇上了重生现世的火神毕方鸟。

远在金陵殿论道的神仙们,感受到了战息,皆如坐针毡,本来好好的在静心打坐,一时间好奇心被勾起,恨不得立马飞到那南天门外,一观战果。

莫说金陵殿,就是在太微殿批折子的天帝,在洞渊府与人饮酒的六天洞渊帝君等人,都皆数惊动。

但,最快到达南天门的,还是陌桑。

陌桑本就没有走远,突然察觉到神兽战息,还是从南天门传来的,惊呼不好,连忙返身。

在争斗快要爆发之际,出现在獬豸与毕方鸟之间。陌桑生来便是灵龙,灵根属性为火,其体质特殊连太阳真火都能承受,目前已修炼至第三层。

陌桑召出太阳真火,堪堪抵消了毕方鸟吐出的火球,又及时现出灵龙真身,阻止了獬豸的进攻。

獬豸最是忠于天家龙族,若非如此,也不会替天家镇守这数万年的南天门。

待众仙赶到,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

飞在半空中,挥舞着双翅,周身被火焰包裹的毕方鸟和怒目圆睁,呲牙露齿,铮铮巨角气势恢宏的獬豸。横档在中间的,是流转于火焰云雾之中蜿蜒多姿,通体华美的赤龙。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去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翻搅起四海云水,威力无边,龙族掌权九重天已数万万年,天庭至尊,人仙是福是祸,全凭旨意。

当今天帝生有三子,大子伏天远在东海另辟府邸,自立门户,做起了逍遥散仙,二子惠临是天帝手下的得力干将,不少人猜测会由他继天帝位,至于天帝三子,则颇为神秘,此子是天帝老来得子,出生的时候,天边出现了祥云瑞彩,氤氲于九霄之上,十八只祥麟瑞凤绕梁三日,久久不去,河清三月,皆是升平祥瑞。

但自打天帝三子出生,便没了多少他的消息,据说是去了终南山,由玉清真人教养授课,不过,终南山除了有玉清真人的府邸,还有青华战神,琴殇。因此,也有人说,天帝把这三子送去昆仑山,是为了把他培养成下一个战神,为终有一日还会到来的神魔大战做准备。

从金陵殿赶来的众仙们窃窃私语。

“这龙通身的仙气,若非是三皇子,我把前些日子得来的‘世间万物笔’输给你,你要是输了,就把‘太清神石’交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输了不许赖皮,三皇子远在那终南山,从不露面,怎会突然出现在九重天,定只是个普通龙族。”

“哈哈哈,你个筇华老儿,说你上年纪了,你还不服气,你这眼力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且好好看看,这龙身上的可是普通的火。”

“什么?”“竟是竟是太阳真火?!”

“愿赌服输,这次‘太清神石’可是归我所有了。”

这个筇华,乃是南斗六星君之一,司禄星君,专掌天相。

同他说话的便是管辖十一曜星的太阴星君,玄酉。

两人是多年好友,生死之交,关系十分亲密,但就算是这样,司禄星君还是不愿意把手里的“太清神石”拱手相让,偏偏太阴星君就看上了这“太清神石”,不厌其烦的多番讨要。

天帝到场,众仙自动分成两道排站,六天洞渊帝君跟随在后,毕竟毕方鸟是他洞渊府的坐骑。

看到这个场面,天帝先是不容察觉的皱了下眉头,然后开口:“众位卿家来的如此之快,竟都赶在了朕前头。”

“吾等不久前一同在金陵宫论道,察觉南天门有异象,便一同过来看看。”

天帝自诩亲和近人,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许是这毕方对上獬豸,两大神兽之战太有吸引力,连在论道中次次稳坐上席,定力超绝的太乙真人都惊动了。”

太乙真人站在太阴星君往左数两个位,他含笑颌首:“天帝此言甚是,上古神兽獬豸本就难得一见,更何况还和重生现世的毕方鸟对上了阵,这等场面,怎能错过。”

天帝点头,视线往旁边一看:“哟,这不是太阴星君吗?你往年可是鲜少参与论道的,今日是何上佳的日子,早知道朕也去那金陵殿凑凑热闹了。”

太阴星君尴尬的摸摸下巴,下巴上的胡子一下子没了,他还有些不习惯,这杰作还是拜清欢所赐,提起来就想把那小丫头的屁股打开花。“往日公务繁忙,肩上担的事多,便很少能够静静的坐下来谈经论道。”

天帝用手指点了点太阴星君,对周围人笑说:“你们看看这个太阴星君,话里话外的,是在抱怨朕给他派了太多差事,占用了他的时间,依朕看啊,你就想要无官一身轻,但朕就偏偏不能如了你的意,你太阴可身负十一曜星之职,逍遥散仙就不要想了。”

说完,没等太阴星君回话,对着盘踞在原地的火龙说:“回去吧。”

獬豸见天帝到来,也就退了回去,隐于云雾之中,方才人最多的时候,它稍作冷静,细细的嗅着每个人的气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可它当时明明是感受到魔邪的气息,才会现身。

獬豸只是隐身于云雾之中,并未彻底离去,它瞪圆的眼睛写满了疑问。

毕方鸟见到天帝身后的主人,六天洞渊大帝,也乖巧的站立在旁。

火龙听到天帝的话,也一股烟离开了南天门,陌桑一直没有现出人形,只因他当时用一己之躯接下了毕方鸟的噬火球,受了点伤,若幻化人形,定十分狼狈。

正主离开的离开,归位的归位,这场神兽之战就如此被控制住了,好比重重的拿起,轻轻的放下,众仙显然有些不尽性,没了好戏看,向天帝告辞后,又回金陵殿去了。

第七章 动心

自打獬豸与毕方鸟对上阵,清欢和玉衡公主就从毕方的鸟背上下来,两人找了块大石头,躲得严严实实的。

清欢见到毕方鸟欲火飞翔,獬豸气壮山河的模样,合不拢嘴,连连惊叹,后来许是觉得在玉衡公主面前表现得没见得世面,太过于丢人,合拢可以放下一整颗夜明珠的嘴巴,收回满脸的新奇,学着别人口中那淑女的样子,抿嘴浅笑,可惜只学得个三分像,那骨碌骨碌转着的瞳孔,早把她的小性子暴露的一干二净。

玉衡公主见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九重天上的仙子仙娥,不是故作矜持,惺惺作态,就是恪守陈规,顽固不灵,哪里见过如此生动活泼的女子。她是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面对一系列繁文缛节,尚且不能随心所欲,整天佛道心经,修身养性更是觉得无聊透了。

“清欢妹妹,你平日里若是得了空,便来洞渊府寻我,我带你游遍九重天上的美景佳地,说不定,待我成功升为下位仙后,父君还能奖励我去凡间玩呢,凡间可有趣了,那里的人敢爱敢恨,还最擅长找乐子。”玉衡公主杵着下巴,盯着清欢,越看越喜欢。

清欢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控制着嘴角的弧度:还有这等天降的好事?她曾看过一个话本子,里面讲的就是修炼千年的妖精遇上了凡间的白玉书生俏公子,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的故事,情情爱爱的,清欢这情窦未开的傻丫头可不是很明白,话本子里最吸引她的,是那花阶柳市,不见昼夜的红粉青楼,同那斗鸡走马,呵雉呼卢的赌场。

尽管一知半解,但直觉告诉她这些九重天上没有的地方,定是十分的有意思。

“好啊。”清欢一口应下,喜出望外。

突然,想到什么,直起的肩膀又垂了下去,一副霜打的茄子,蔫了。

“怎么了?”玉衡公主奇怪。

清欢叹了口气,要她如何对人说,她是无法随意离开广寒宫的,最多是每三月去一次素曜星宫,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其原因究竟为何。

想了想措辞,只好说:“仙君管得严,不许我随意到处乱跑,姐姐的约,清欢怕是要失了。”

玉衡公主皱眉:“不知是哪路仙君,我让父君去同他提上一提?”

“呃”清欢不料玉衡公主如此坚持,左右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也如实讲了:“我是广寒宫的仙使,姐姐因为我便惊动六天洞渊帝君,未免有些杀鸡用牛刀——小题大做了。”

“广寒宫?!”玉衡公主自从听到清欢的口中说出这三个,就失去了冷静,满脸的无法言说。

清欢被玉衡的反应吓了一跳,呆呆的点头:“嗯,广寒宫。”她确定没有说错,又补充道:“哦,也叫广寒清虚之府。”

玉衡公主激动的一直点头,像小鸡仔啄米似的,重复着:“我知道,我知道,我自是知道广寒宫的。”

见玉衡公主一副心花怒放,脸颊似乎还飘上两朵粉云的模样,清欢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不顾清欢的疑虑,玉衡公主笑的十分灿烂,又带有一点娇羞:“清欢妹妹,那我以后可不可以来广寒宫找你?”

清欢眨巴两下眼睛,点点头。玉衡公主是她除月宫的人以外,交的第一个朋友,来找她玩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她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毕方鸟和獬豸势如水火之际,玉衡公主和清欢这两个脑袋里没装着半点心思的,兀自躲在石山背后聊得火热,若不是火龙突如其来的从天而降,她俩怕是等到战事结束都没有什么察觉。

就在清欢刚想问玉衡公主话的时候,东面“咻”的飞来一条周身冒火的龙,那龙体态矫健,龙爪雄劲,奔腾在火海云波之中,气宇轩昂,头也不回的横立在气势汹汹的毕方鸟和杀气腾腾的獬豸兽中间。

雄姿英发,风行电照,好一个八面威风。

玉衡公主是顺着清欢的目光,才注意到战局出现了新的人物。

“咦?这火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玉衡公主并未看到火龙现出真身前的模样,但清欢的方向正对东面,她看的清清楚楚。

是他,那个把她从广寒宫带出来,又半路扔下她不管的男子。

清欢呆呆的看着火龙义无反顾的接下毕方鸟吐出的噬火球,再一声低啸龙吟压制住了獬豸兽,行云流水间,举手投足皆是气宇不凡。

“哎,哎,小清欢?!”玉衡公主在清欢眼前晃了晃手指。

“嗯?”清欢回过头。

“小脑袋想什么呢?我问的话你听是没听到?”玉衡公主问。

“什么话?”清欢方才没有听见有人说话啊。

玉衡公主抱着手,脸上写着:你看,我就知道你没专心。“我方才问小清欢,在广寒宫里,可曾知晓一个名叫白怀君的仙上。”

“白怀仙上?”清欢点点头,“知道啊。”何止是知道,简直不要太熟悉。

“真的?!”玉衡公主激动得差点从原地跳起来。

清欢赶忙拉住她:“小心,前面可是在战斗。”话音刚落,一簇火苗便在两人脚边炸开了花。

无论是毕方鸟的噬火球还是陌桑的太阳真火,寥寥火星就够她们喝一壶的,玉衡公主尚有法宝傍身,修为在清欢之上,倒是不会有什么大事,清欢就不一样了,就她那点身子骨,可要担心小命不保。

两人眼见着火星把脚边的石头燎烧个干净,连灰都不剩,纷纷打了个抖,往石山深处躲得更严实了些。

过了一会,外面安静了下来,场面似乎被控制住了,玉衡公主和清欢互相使着眼色,谁也不先探出头去。

玉衡公主一向胆子比较小,怕的东西可多了。

清欢倒是胆子大,却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因。

她的身体有些不适。

哪里不舒服呢?

心脏的位置,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紧紧的按住左胸口,也是徒劳。

此时的清欢并不知道,她没有生病,而是

动了心。

第八章 魂锁

一开始,清欢和玉衡公主两人是不想从石山背后出来,接着,却是能出来也不敢露半个头。

起初,她们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清欢先探出头,看了老半天,没得出什么结论,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吓的摔了回去。

“哎哟。”清欢揉着屁股,轻呼。

玉衡公主奇怪,也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到眼前的场面,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对面站着的,皆是九重天上有头有脸,首屈一指的人物,这还不算完,没过多久,天帝也来了,还有,她的父君,六天洞渊大帝。

她也被吓得摔了一跤。

清欢和玉衡公主相视一笑,难姐难妹,同病相怜。

两人这回算是彻底当起了缩头乌龟,老老实实的在石山背后躲着。

其实,在场的人无一不知她们二人的存在,无非是不想点破罢了。

特别是跟在天帝身后的六天洞渊大帝,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除了他,还有一人也特别关注那石山背后的人。

太阴星君。

他一早就察觉到了在石山背后的小仙子是清欢,鬼知道这小丫头是如何破了禁制,从广寒宫出来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愤愤的心情直想抓住小丫头打屁股,无奈人多嘴杂,他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淡定模样,特别是,不能让那人知晓。

太阴星君从司禄星君那里诓得“太清神石”后,立马捏了道密符,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一弹,密符就顺着不起眼的角落,朝广寒宫飞去。

局面得到了控制,太乙真人又率领着众仙前往金陵殿继续论道,天帝安抚过獬豸神兽后,也如他所言,一同去了金陵殿,凑热闹去了。

毕方鸟被六天洞渊大帝领走,回了洞渊府。

玉衡公主惨兮兮的对清欢说:“这下遭了,父君定是生了气,我又要被罚抄《南华经》了。”

清欢也学玉衡公主的模样,把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可惜我写字太丑,实在帮不了姐姐。”

玉衡公主被她的样子逗笑:“不要你帮忙,姐姐自己可以的,左右熬上几个大夜,便能搞定得了。”

清欢跟着玉衡公主一同笑,天真无邪的模样,半点不知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居然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当白怀君知晓清欢居然自己修习了“通变术”,便打算去瀛洲,取那魂锁。

魂锁乃上古时期的法器,这件法器还牵扯到一件仙家的秘辛,因得鲜少有人知晓它的存在。

数万年前,当今天帝尚且不是九重天上的主人,当时的天家,出了一件鲜为人知丑事,那届天帝的大儿子,竟是只头上长着独角的黑龙,而这黑龙的根基居然是血灵根!

神魔一向势不两立,偶有和睦之时,也是因为魔族与仙族实力悬殊,大战失败的俯首称臣,可终究是面软心不服,隔了一肚皮的官司,各种蠢蠢欲动。

再说回那黑龙,拥有血灵根的,一般只有血族。灵根是修行的根基,无论是日常修习,积蕴灵气,都离不开灵根,比如,水灵根便亲水习水,火灵根便浴火炼火。

那血灵根呢?便要整日与血打交道,不仅要大量的血来滋养根基,修习的术法也是极无人伦,有悖天道。比如,嗜血诀,血尽人亡术,还有各种血咒。

在魔族里,血族是仙族最大的敌人,因得血族的暴虐狠毒,丧尽道义,为仙界众人所不耻,并视作邪祟,为匡扶正道,肃清邪恶,不管神魔之间有没有关系缓和的时候,仙族与血族都是永远的势不两立。

这种时候,天帝的儿子居然是血灵根,简直是造化弄人,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被他人知晓此事,天家脸面何存?仙族的颜面何在!

那届天帝痛定思痛,把这唯一的儿子关进了瀛洲的地牢里,并命人把上古神器金刚罩,炼成新的法器,魂锁。

魂锁可以改变所附主人身上的气息,特别是能够掩盖邪魔妖气,改变后魔气尽失,灵根混乱,让人察觉不到真实的根基属性为何。

魂锁终究是只治标不治本,那有着血灵根的黑龙,还是终年的被锁在了瀛洲万丈深渊之处的地牢里,如今世事更迭,翻天覆地,天帝一位且已轮了几轮,想必早已羽化,未存于世了。

当初由金刚罩炼化而成的魂锁,一共有六条,后不知具体缘故,遗失了两条,剩下的三条皆被封存在瀛洲。

此事关系重大是天家秘辛,连带着魂锁一事也被藏匿于世,不为人知。恐怕连当今天帝也是一知半解。

但太阴星君手掌“十一曜星宫”,南斗六星君,北斗七星君,九曜星君,二十八星宿都归他所管辖,魂锁一事还是从第六天机宫,上生星君那里得知的。

魂锁远在瀛洲,被牢牢封印,难得不说,还有一特殊之处,便是魂锁附主的灵根要成长到能使出引灵决的程度,心智也不能太过懵懂,否则便容易被魂锁反噬,走火入魔。

正因为这样,给清欢上魂锁一事,才拖到了现在,眼见小丫头一天天长大,不能再有半分耽误。

不过,当白怀君正打算孤身前往瀛洲取那魂锁时,被一道密令拦了脚步。

原来,早在他之前,潇湘君已去往那瀛洲的方向。

白怀君气的摔了杯子,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助他一臂之力,但那道密令受了主人指使,极通人性,不仅“嗖”的拦下了白怀君,还现出潇湘君的模样,语重心长的说:“白怀,近日来我总有些心神不定,恐有什么节外生枝,你且留在广寒宫,一应事物都交予你全权打理。”

白怀君难以违抗,又摔了一个杯子。

好好的一套白兰玉茶杯,现下惟有两只尚存。

就这样,当太阴星君的密符传到广寒宫时,收到消息的,是白怀君。

白怀君方读了符上的内容,如被惊雷劈过一般,轰得他外焦里嫩,头晕目眩。

什么!清欢那丫头居然从广寒宫跑了出去,她是如何办到的!

苍了天了,要了命了。

如此晴天霹雳,怎还能有闲情雅致喝茶。

好家伙,白兰玉茶杯又壮烈牺牲一个,独独剩下的那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第九章 一面之缘

清欢方才还在同玉衡公主嬉笑打闹,突见玉衡公主表情凝固,先是呆滞后来慢慢的转为了娇羞?

嗯?清欢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顺着玉衡公主的目光转头看过去,在她身后站着的,不正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白怀仙上。

清欢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白怀仙上“呵呵”地笑了两声,她实在无法忽略白怀仙上脸上的怒火冲天。

白怀仙上横眉怒目,死死的盯着清欢,愤怒中似乎还带有一丝幽怨。不由分说的,伸出手一把揪过她,腾云欲走。

玉衡公主见此,不再纠结开场白该怎么措辞比较好,赶忙唤道:“仙上。”

白怀君止了脚步,看向玉衡公主,面露疑惑。

玉衡公主又说:“仙上今日的事是因我而起,不怪清欢”她替清欢求情,因白怀君此时的模样,任谁看起来,都是怒火中烧。

白怀君看了一眼说话的仙子,又瞅了瞅手里的清欢,点头了事,只想回去广寒宫好好的同她算账。

见白怀仙上连话都未曾同她说一句,玉衡公主有些伤心,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仙仙上,你我曾有一面之缘,可可还记得?”

听到这话,白怀君才又仔细辨认眼前的绿衣仙子:“你哦,仙子可是六天洞渊大帝之女?”

玉衡公主见白怀仙上认出了自己,喜不自胜:“正是玉衡,上次多亏仙上出手相助,让玉衡免于皮肉之苦,如此大恩,玉衡无以为报。”

白怀仙上知晓了玉衡公主的身份,便也多说了几句:“无妨,碰巧路过,不过是举手之劳,公主仙体无碍便好。”

“无碍,无碍,因得仙上,玉衡一点磕碰也没有。”玉衡公主开心的嘴角都快飞到头上去。

不过,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白怀君顿了顿,还是说道:“今日广寒宫有事,不便送公主回洞渊府,还请公主见谅。”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先走吧,一会府里就有人来接我了。”玉衡公主道。

“小仙先告退了。”白怀君告辞,再次转身。

这次,玉衡公主没有再叫住白怀仙上,而是在他走远后,细声说:“若是不唤我作公主,叫我玉衡便好了。”

玉衡公主掰着手指头,数白怀仙上同她说了几句话,一、二、三

“咦。”玉衡公主突然想到什么,“对啊,我下次可以去广寒宫找小清欢,那不就可以”

玉衡公主脸上笑嘻嘻,浑然把之前担忧的责罚给忘到脑后去了。

可怜的小清欢,一小个的被白怀君夹在腋下,连云都不腾了,直接祭出“青霄剑”,御剑飞行,不过几个眨眼间,便回了那广寒宫。

清欢的肩膀彻底塌了下来,好不容易能出去放风,差点被摔成肉饼不说,除去看了场神兽大战,什么也没见着,玉衡姐姐本说要带她去璇玑宫参加宴会的,结果不了了之。

她这是什么命啊,呜呜呜呜呜。

清欢皱着一张小脸,越想越悲伤,越想越凄惨,却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缩在桌子边上,扒拉着桌子角,竟假哭了起来。

假哭?白怀君才不为所动:哼,有你真哭的时候。

白怀仙上把清欢揪回广寒宫后,就分别给太阴星君和月神仙君传了密话。

潇湘君远在瀛洲,又忙于取魂锁,定是抽不开身管这等闲事,白怀君也只是走了个形式,主要等的是太阴星君的答复。

不一会,太阴星君的密话传来,还附着一颗外表并无什么奇特之处的石头,但通体灵气,周身闪着青色的光芒,稍有些见识的都知道这是个不凡之物。

清欢就是那个没有见识的,她只觉得一块丑石头还闪着绿光,挺有趣的,所以盯着多看了几眼。

太阴星君把“太清神石”交给白怀君,嘱咐了他一些话,便没了其他。

白怀君把石头收入乾坤袋内,抬头看见清欢便气不打一处来:“来人,把清欢关进静室,面壁思过,再罚她不许吃饭,不许睡觉,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仙上,宇宙无敌帅气的白怀仙上,能不能不去静室啊,我可以面壁思过,换一处地方成不成?”清欢心道:我的三清六御大地之母啊,罚她不吃饭不睡觉可以,但是要一直关在静室,那简直是无聊透顶,要了她的小命。

白怀君见清欢不知悔改还讨价还价,更坚定了要惩罚她的心思:“换一处地方,成啊。”清欢嘴角刚扬起,就听到:“那就去寒冰水牢,去受受那极寒之苦。”嘴角霎时沉下。

“人呢?都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几名守殿侍卫便鱼贯而入,同他们一起的,还有满脸焦急神色的司空。

清欢见到司空,拼命朝他使眼色。

司空少年老成,通悉世事,但每次一遇上清欢的事,就会失了稳重:“仙仙上,寒冰水牢可是极寒冰冷之地,修为尚高的都难以抵挡,更何况”他顿了顿,看了眼清欢,“清欢平日疏于功课修习,根基不稳,灵力不够,若是去寒冰水牢走一遭,怕是”

这些白怀君如何不知,只是他在气头上,偏偏清欢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狠心些如何制得了她。

但转念一想,确实不能全怪这小丫头,自打娃娃时候,她就被限制了自由,不能去见那广阔的天地,包括根基不稳,灵力不足,也是因为封印的缘故。

可是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为了

见白怀仙上有些心软,司空见缝插针,赶忙道:“仙上,我愿替清欢去寒冰水牢。”

白怀君斜睨了眼司空,自己说过的话也不好收回,否则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的威严何在。

司空在这时给他搭了个梯子,他便顺势走了下来。“允了!”

就这样,清欢被关进了静室,断了吃食昼夜,静坐思过。

而司空则如约去寒冰水牢走了一遭。

五日后,司空缓过了气,便偷偷溜去了静室。

“清欢,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司空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在清欢面前晃来晃去。

清欢早在八百里外就闻到食物的香气,还是她最喜欢的糯米糍,桂花糕和枣泥酥。

但当她看到这些心心念念的糕点小食时,却并未表现得很激动。

司空觉得奇怪,问:“这是怎么了?关了几日静室,竟转了性子,变成另外一人了?”

清欢摇摇头,从食盒里拿了一块糯米糍,咬了一口,小点小点的嚼着。

这下,司空觉得她更奇怪了,平日里不说是饿狼扑食,但也从未见过如此矜持的模样。

“你真的是清欢?莫不又是什么东西变的,再来诓我一次?”上次清欢用一根糟烂的木头骗过了司空,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见她眨巴眨巴的小眼神如此灵动,分明就是清欢没错。

“可是这些糕点不合胃口?”司空问。

清欢摇摇头,咬一口手里的糯米糍。

司空从未见过清欢如此模样,许是因为担忧,声音拔高:“你这是怎么了,倒是说话啊!”

清欢无奈,把糯米糍放到手心里,说:“我很正常,倒是你不太正常。”

“我?”司空指着自己,“我如何不正常?”

“你往日不是总爱看我笑话,时不时还以坑我一把为乐吗?”清欢说“这次是怎么回事,还主动申请去那寒冰水牢,莫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位置?”

“嘿。”司空悬起的心放了回去,“你就因为这事闷闷不乐,白怀仙上并不是有意罚我,只让我在寒冰水牢待了一日罢了,再说,我本就是水灵根中的冰属性,受一受寒冰对我的修为大有裨益。”

清欢抬头看他,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时候你也变的如此乐观了,左右仙上是想要罚我,你帮着劝两句就是了,何必亲身去替我受罚。”

司空没再回答,静静的看着清欢把东西吃完。

提起食盒,要离开的时候,他说:“你调皮捣蛋,活泼开朗的样子大家早已习惯,再过两日,我再去同白怀仙上提一提,解了你的禁,还是”司空话未说完。

他想说,让清欢开心些,但是又没说出口。

这就是清欢为什么害怕来着静室的原因,她心里特别抵触在一处地方被关着,说不上来为什么,许是因为就像别人讲的那样,有一个跳脱的性子吧,她想。

第十章 圣翊

把清欢暂时关起来,也是太阴星君的意思,月神潇湘君前去瀛洲取魂锁,无论顺利与否,也需几日的时间,在这期间里,清欢万万不能再离开广寒宫。

那日南天门神兽一战,尽管大家心照不宣的无视了石山背后的两个小仙子,难免还是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更何况,獬豸神兽乃是镇守南天门的上古神兽,善识忠奸,能辩妖邪,它此番发怒,若全部归咎于毕方鸟头上,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待回过神来

幸好,就连獬豸也没能准确的辩出那股令它动怒的魔气来自何处,看来老夫这道“坤元诀”的封印,还算得上牢靠。

太阴星君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在素曜星宫里踱来踱去的步子,早已表露出他内心的焦急与慌乱。

(墨菲定律)

一、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二、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

三、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

四、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总结来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太阴星君旁敲侧击,插科打诨的询问了当时在场的几人,没有谁把清欢放在心上,皆说想来不过是玉衡公主身边跟随的小仙使,无人在意。

他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最喜八卦的都不在意,天帝九五之尊,怎会为这等小事所累。

但天帝在同六天洞渊大帝聊起当日之事时,偏生问起了与玉衡公主一处的仙使。

六天洞渊大帝如实回答,他从小女那得知,那名小仙使是她新交与的朋友,名曰清欢。

“哦,清欢?可知道是哪殿的仙使?”天帝问。

六天洞渊大帝自然知晓,玉衡整日在他耳边吵嚷着要去广寒宫找她的清欢妹妹。

“广寒宫?”天帝重复,似在思考些什么。

六天洞渊大帝疑惑:“有何不妥之处吗?”

天帝眼色一闪:“无事,月神星君公务繁忙,许久未曾前来觐见,现下突然忆起月神星君还欠了朕一方飘云砚台,想是舍不得割爱,便躲了起来。”说完,天帝对着守在一侧的天将挥了挥手。

一个手势,天将就知其含义,前去广寒宫请那月神星君大人去了。

六天洞渊大帝笑:“说到这月神星君,这么多年了,偶尔还会想起他初初位列仙班之际,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执拗劲。”

天帝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表示认同。

过了一会,天将前来禀报:“回禀陛下,月神星君未在宫中。”

“不在广寒宫?可是去了星河布月。”天帝眉头微微蹙起。

“回禀陛下,近几日来,皆是由值月神白怀仙上代为布月。”

天帝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深沉又犀利。

六天洞渊大帝有些奇怪,但也不便问出口。

天帝身边的天将去了一趟广寒宫后,白怀君如临大敌,连忙去找太阴星君拿主意。

但太阴星君是个性子软的,一时间,竟比白怀君还要慌乱。

就盼望着月神星君,潇湘君快些回来。

快些,再快些,他们两人快要承受不来。

天帝在紫微殿上坐了整整一日,天后闻讯前来,满是担心。

“陛下可要保重身体才是。”从随侍女使的手里接过一盅汤,亲自喂到天帝的嘴里。

天帝的眉头稍有舒展,有些欲言又止。

天后把随侍在旁的天将和女使都打发下去,说:“殿内设有结界,陛下若是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你一向是最善解人意。”天帝笑了下,然后笑容渐渐在嘴角凝固,沉声道:“你可还记得圣翊。”

听到这个名字,天后握着勺子的手颤抖,不着痕迹,很快就恢复常态。“陛下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乱臣贼子的名字?”

天帝神色凝重,愀然不乐,尾音拖得极长,似反问又似肯定:“乱臣贼子。”他重复着这四字,丝毫猜不透语气里的心思。

“不错。”天后继续说道:“当年神魔大战,折损了多少天兵天将和仙族人的性命,当时他身为五极战神之首,领军上阵,披将挂帅,背负着整个仙族的希望,结果,这人与魔女私通,在仙军中插入了魔族的奸细,设计把仙家上品法器‘九转轩辕伞’交到那魔族的手里,这才导致仙军在神魔大战中节节败退,若不是六天洞渊大帝及时赶来,淮川河一役”

这些旧事过往在九重天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家都忌讳提到那位曾经的五极战神圣翊,圣翊当年运筹帷幄,龙骧虎峙,在战场上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于仙界中也是气宇轩昂,泰然自若,众仙皆称一声将遇良才。

谁知

通敌叛族,才有了那般的下场,由得,大家都对他闭口不谈。

天后说了这一通,天帝好好听着,面无表情,看不出半分心思:“朕若没记错,当年圣翊同魔族妖女在一处时,魔族妖女有了身孕?”

“是。”天后点头,“听说在淮川河一役头日受了惊早产,大人孩子皆未保住。”

天帝意味深长:“当年还是由琴殇上报的此事。”

“陛下为何突然提起难道是”天后着急。

天帝摆摆手:“非也。”

又说:“依你看,那孩子有没有可能尚存于世?”

“陛下是说圣翊的孩子?”天后惊讶,“陛下难道是在怀疑青华战神当年说了谎?”

天帝皱眉头,想了想摇头说:“从未听说琴殇同圣翊有什么交集,且当日在场的又非他一人。”

天后不明白为何天帝仍旧愁眉不展。

天帝随后解释:“那日南天门神兽之乱,朕觉得六天洞渊大帝之女,玉衡公主身边的小仙娥气息有些独特,细细察看,倒也没有妖魔气。”

“那小仙娥身上是否有圣翊精灵一族的气息?”天后问。

天帝缓缓摇头:“未曾察觉。”

天后最是能知情表意,不用天帝点明,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陛下无需烦心,不知这个小仙娥是哪个殿中的,本宫把她提到陛下跟前来好好查验查验身份。”

“此事不可太过张扬,行事隐秘一些,莫要打草惊蛇。”天帝又道,“据说那小仙娥是广寒宫的仙使。”

提到“广寒宫”天帝冷哼一声:“当年月神星君潇湘可是与那圣翊颇有一些牵连。”

天后放下羹碗:“圣翊可是当年的五极战神,大半个九重天都同他关系匪浅,如此推断,岂不是会冤枉好些人,再者,这潇湘君一向是敢爱敢恨的性子,当初圣翊叛变,制服圣翊的功劳里,就有他的一份,想来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

天帝看了一眼天后:“朕又何尝不知。”

天后温柔的替天帝揉肩:“陛下日理万机,此事就交与本宫着手去办。“

天帝点头,闭目养神。

第十一章 瑶池仙会

天界第一重天,极南之尽,乃天后王母娘娘颐养生息之天庭别府,名曰别有洞天。

此地亦是瑶池之所在。

“见过王王母娘娘。”玉衡公主委身行礼,她被父君罚了三千遍的《南华经》,方才被人从书房内放出来,就听说王母娘娘邀她前去瑶池一见。

瑶池洞府上空矗立着凌云钟乳,色彩瑰丽,缤纷夺目,下方则池水平静如镜,池水里便是凌云钟乳吸收天地精华,百年方得凝聚一滴的圣水。

“起身吧。”王母从厚重的坠地帷帐后走了出来,坐进了雕刻精美,流光溢彩的玉椅。“上一次见到玉衡,才这张桌子一般高,竟也出落成了如今这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模样,好好的碧玉年华,可不能虚度了。”

玉衡公主端着笑容,生怕有一丝逾越,惹得王母娘娘不高兴,身体都十分僵直:“王母娘娘谬赞。”

“坐吧,在本宫这瑶池别府,不必过于恪守天宫规矩。”王母抬手示意。

“谢过王母娘娘。”玉衡公主坐了下来,但整个人还是绷得紧紧的。

王母接过杯盏,抿了一口:“三日后,本宫要在这别有洞天举办一个瑶池仙会,届时玉衡可一定要来,本宫早就想与你们这些年华正茂的仙子们叙上一叙。”

玉衡公主闻言,愣了一愣,赶忙应允:“能赴王母娘娘的瑶池仙会,是玉衡的荣幸。”

王母娘娘雍容华贵,点头道:“好,好孩子。”

站在王母娘娘身旁的天后娘娘插话道:“听说前几日,六天洞渊大帝的坐骑毕方鸟,同那镇守南天门的獬豸兽”

玉衡听后吓了一跳:“娘娘,都怪玉衡御下不力,才让那毕方鸟儿惹出此等祸事来,请娘娘责罚。”

王母放下手中杯盏,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无妨,不过是神兽之间互相感应,起了冲突,不如如此拘谨。怎么说玉衡也是天家的公主,你父君承袭洞渊府,掌管三荒,身份自是较旁人多些尊贵的。只不过,洞渊大帝不喜热闹,连带着你也鲜少出来走动,这才感觉生分了些。”

“不敢不敢。”玉衡公主脚都软了。

王母自是能看出她的紧张:“天帝膝下有三个儿子,独独没有女儿,今日同玉衡一叙,甚是喜欢,玉衡以后可要多去紫微宫同天后说说话。”

天后随声附和。

玉衡公主应下。

“对了。”王母看了一眼天后,状似无意的开口,“听说那日同玉衡在一起的,还有个广寒宫的,叫”

“清欢。”玉衡公主接话。

“对,一个叫清欢的小仙娥。”王母嘴角含笑。“不知玉衡同这小仙娥?”

玉衡反应过来,“清欢算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王母声调拔高的“哦”了一声,“既是玉衡的朋友,那三日后的瑶池仙会,便一同来吧。”

“这这个。”玉衡稍有些为难,她并没有把握能把清欢从广寒宫带出来。

“有什么问题吗?”天后开口,语气虽不十分严厉,脸上却霎时失了笑容。

玉衡公主心猛的跳了一下,说:“没问题,三日后我会带着清欢一同来赴瑶池仙会。”

王母娘娘给人的感觉要亲切随和些,但玉衡公主面对天后娘娘,总还是担惊受怕,栗栗危惧。

她曾见过一个蛇族的姐姐,被活生生的于钉龙柱上绞杀而死,只因迷恋上了天帝,那时她年纪尚小,躲在石柱后面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玉衡公主来到广寒宫前,却是走走停停,游移踟蹰。

守在宫外的侍卫对她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后还是进去告知了司空此事。

司空听过,走出来问:“仙子前来广寒宫,可是有事?”

玉衡公主见广寒宫的人,吞吐犹豫道:“不知不知清欢妹妹在不在?”

“仙子找清欢?”司空惊讶,他从未听说过清欢还有别的什么朋友。

玉衡公主点头,说:“我的名字唤作玉衡,同清欢妹妹提了,她自是知晓,有劳仙友了。”

司空思忱一番,道:“玉衡仙子且等等。”清欢尚在静室禁足,他可不敢擅自把她放出去。

“仙上。”司空来到白怀君屋外,犹豫不决。

白怀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何事?是不是那小丫头又闹腾了?”

“不不是,清欢近几日来静思己过,安分守己。”司空忙说好话。

白怀君推开门,平日里总见他穿白灰色系的衣服,今日竟换上了一身墨绿的颜色。

“仙上,宫外有一叫玉衡的仙子,想要想要找清欢。”司空还是不明白清欢何时认识了个这般贵气的仙子。

白怀君闻言,极其明显的皱起了眉头,心道:现下这要紧时刻,怎得又冒出一个玉衡公主,后又想到清欢出走那日,确实是与那玉衡公主在一起,两人还姐姐妹妹的一股亲热劲,或许只是小女孩心性,单纯的来寻清欢。

无论如何,左右现下清欢被他关着,就让他先去会会那玉衡公主罢。

白怀君提腿便往宫门走去,司空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是否放清欢出来,白怀仙上没句准话,他只好见机行事,另作打算了。

玉衡公主在广寒宫外乖乖的等着,没想到,出来的不是清欢,而是

白怀仙上!

她蹭的一下站好,脸上挂着莫大的笑容,眼神里流转着极大的惊喜。

今天真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仙仙上。”玉衡公主先开口,声调软乎乎的。

白怀君些许困窘,只因他跟前这个女子的心意表现得太过明显,但他不得不装傻:“原来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此番登门,不知”

“白白怀仙上,我是来寻清欢的。”玉衡公主脸颊飘上一朵彩云。

“哦,清欢那丫头,此刻正在静室里潜心修习,怕是无法与公主殿下一同出去。”白怀君婉拒。

玉衡公主先前就听清欢妹妹说广寒宫管教甚严,果然不出她所料,可她今日此行,是为了王母娘娘的瑶池仙会,若是同白怀仙上直言,怕是会碍于王母娘娘的威仪,逼迫清欢妹妹一定去,可她还是想尊重清欢的主意,毕竟王母娘娘并未正式下帖子,只是同她闲聊时轻描淡写的提了一提,未尝一定要清欢去不可。

“白怀仙上,我并非一定要约清欢出去,不过是几日未见,哦对了,上次清欢妹妹落了块手帕在我这里,也好给妹妹还回去。”玉衡公主从袖袋里拿出一块手帕,用料是上好的流云丝锦,还绣着精美细致的图案。

司空听说是清欢的东西,伸出手刚想接过,被白怀仙上结结实实的瞪了一眼,又把手堪堪收了回去。

玉衡公主的小心思,白怀仙上一眼就识破,且不提那手帕的料子和依清欢的水平永远不可企及的绣工,就单论手帕这个物件,就不该是清欢那皮丫头的。

清欢自小生养在广寒宫,广寒宫里本就人丁稀少,前些年宫里也来过几个仙娥,皆被月神星君发配到外殿去了,自打清欢大了些,更是一个仙娥也没留,许是因为这,的确是有些把清欢养成了男孩子的脾性。

白怀君虽看透,但也并未点破,毕竟对方是六天洞渊大帝,藜枢之女,藜枢鲜少参与天庭纷争,不结党营私,恪职守责又淡泊名利,想来出不了什么大事。

便松了口:“广寒宫地形复杂,司空,带公主殿下去静室。”

“是。”司空应下。

又通过传音入密听到白怀仙上的吩咐:看好清欢,不许离开静室半步,一个时辰后让她来见我。

第十二章 静院

白怀君离开,玉衡公主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司空唤了好几声,方才听到,尴尬的笑笑,说:“走吧,我们去找清欢。”

“公主殿下这边请。”司空恭敬引路。

玉衡公主左顾右盼的走着,早就听闻这广寒宫不似紫微宫凌霄殿那般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也不同于无极宫那样桃李周庭,古香古色,独有自己的一番风彩,竹苞松茂,清静幽雅,窗明几净,美轮美奂,就如那明月,给人以月光明朗,微风清爽之感。

一路上,司空频频用余光偷看这位连白怀仙上都礼让有加的公主殿下,看得次数多了,免不得被玉衡公主察觉,问:“是不是今日我的衣着打扮有哪里不对,还是我的脸上沾染了什么东西?”

司空吓一跳,赶忙解释道:“公主殿下并无不妥,只是司空有些不解,公主殿下何时认识了清欢。”

玉衡公主回答:“不过几日前,清欢不知怎么的从那腾云上摔了下去,我碰巧经过,便把她救了上来,再一同回天宫,结果却在路过南天门的时候,獬豸兽突然发怒,同我的坐骑毕方鸟斗起了气,一来二去的也经历了不少事。”

“什么?!”司空有些失态,一为清欢何时出了广寒宫,他怎不知,二为清欢不会腾云,若是真的摔了下去,性命堪忧,他却不在。

现下,他有些理解了为何白怀仙上这次会对清欢罚得如此之重。

玉衡公主刚想说什么,拐了个弯后,一座独立的院子出现在眼前,正空中的牌匾上书:静院。

“清欢就是在这里吗?”玉衡公主问。

司空点头。

玉衡公主迫不及待,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进了院子,发现偌大个院子竟只有一间屋室,司空不着痕迹的拦了拦,先行去同站在院外的守卫取了钥匙。

开门前,还敲了几下,不见回应。

司空赶忙打开铁锁,屋子里一眼看去,空无一人。

玉衡公主也从后面探出个头,问:“怎得不见清欢妹妹?”

司空一个头变两个大,难道难道!

慌慌张张进了静室,环顾四周,突然感觉到头顶屋梁上似乎有人,抬头一看,果然。

某人把自己的脸画的乱七八糟,长发倒悬,做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殊不知,在别人眼中并非觉得恐怖,而是多了几分滑稽。

司空翻了一个极其无奈的白眼,压低声音,道:“清欢!快下来。”

“你真的没有被吓到?哪怕一丁点?”清欢不服气,又挤眉弄眼的做出一副她自认为狰狞的样子。

“快下来!”司空拔高声调。

“切。”清欢郁结,她分明是按话本子里对牛鬼蛇神的描述来装扮的,结果半分效果都无,枉她费了如此多的心力,还吊挂在横梁上这许久。

司空太了解她的那些小心思:“我们可是神仙,又不是那下界的凡人,你见过哪个神仙能被些貌似狰狞的小鬼给吓住的,简直滑稽可笑。”

清欢嘟着小嘴:“哼,左右我没有见过凡人,连神仙,整日翻来覆去,能见到的,也不出一只手五个指头。”

清欢是在静室里关着,憋得烦闷了,司空耐心劝她:“别耍小性子,若你的朋友见到你以这种形象示人,怕是也要吓跑了。”

“我哪有”清欢刚想说自己没有朋友,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清欢妹妹。”玉衡公主从门外探出身子来。

方才她站在一处视线死角,因得清欢没注意到竟还有旁人,还是

这次,清欢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伴随着一声尖利的惨叫。

“啊——”

“啊!”

“呃!”

清欢从那高处摔了下来。

然后。

一不小心。

砸在了司空身上。

可怜的司空,最近真是多灾多难,方去体验了寒冰水牢不说,还当了一把清欢这死丫头的垫背。

“呜呜,我手疼,脚疼,屁股疼。”清欢捂着心脏所在的地方,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

这时,听到司空的声音,咬牙切齿:“有我在下面垫着,还叫唤个什么。”

清欢这才掌握了事由,赶紧从司空身上爬了下来:“你你没事吧。”语气万分抱歉。

玉衡公主见此,先是吓得呆住,然后扑哧笑出声。

这场面未免也太过有趣了些,她在九重天上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清欢有些不好意思,拍拍身上的灰尘,略显尴尬的说:“原来是玉衡姐姐来了,让你见笑了。”

“恩。”玉衡公主点头,“上次你在我这落下了东西,今日路过广寒宫,便顺道过来看看。”

东西?清欢有些疑惑。

不待她问出口,玉衡公主赶忙对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司空道:“我想同清欢妹妹说上两句姐妹间的体己话,还请仙使”

司空从来也并非不会看眼色之人,不过他和清欢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再有过争吵不愉快,也总归是最好的朋友。

如今,凭空出现了个什么公主,清欢并未与她相识几日,关系就如此亲密,左右他的心里有点不痛快,尽管他嘴硬不愿意承认。

“你们先聊,我且去看看白怀仙上可有何事吩咐。”司空离开。

提到白怀君,玉衡公主的心思又被吸引了去。

“玉衡姐姐,你来找我,可是要出府去哪儿玩?”清欢问。

玉衡公主合指成圈,对着清欢的额头弹了一颗栗子:“忘了自己被关着禁闭呢,还想着玩。”

清欢鼓起腮帮子:“那姐姐来广寒宫是为何?噢,难道是因为白”

玉衡公主捂住清欢的嘴,娇嗔道:“别胡说,我自是来找你的。”

清欢点点头:“是是是,姐姐绝不会打着旁的旗号,来邂逅心上佳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玉衡公主重重的刮了清欢的鼻梁:“你这个小丫头胆子真不小,好歹我也长你几千岁,竟取笑起我来了,这些酸言酸语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清欢笑得开朗:“自然是话本子上。”

第十三章 心知肚明

玉衡公主和清欢讲清楚了她此番前来真实的目的。

“清欢,瑶池仙会在三日后,你想去吗?”

清欢杵着下巴:“若问我的意思,自是想去的,可就怕……就怕月神星君不同意。”用屁股想也知道白怀仙上定不会放她出去玩,相比较白怀仙上来讲,她一直觉得月神星君要更好说话一些,尽管她同潇湘君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玉衡公主想了想,说:“方才怕你有顾虑,便未对你说清楚,不知妹妹可曾知晓瑶池之地是王母娘娘的别府?”

清欢点头,《天宫杂录》她可不是白看的。

“恩,这次瑶池仙会就是由王母娘娘牵头操办,究竟会去哪些人,也不是很清楚,来这之前,我去了趟瑶池,见到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倒是提了一提,让我带着你一同前去赴宴,或者可以这个说辞,让月神星君松口放你出去?”玉衡公主帮她出主意。

“是个好主意。”清欢眼睛熠熠发亮,“不过,好像月神星君有几日未曾在广寒宫露面了。”往日里也常这样,鲜少能有机会遇见月神星君。

清欢又嘟起了嘴:“看来,还得去问白怀仙上,只有他才知晓月神星君的行踪。”

提到白怀君,轮到玉衡公主的眼睛熠熠发亮,她拍拍自己的胸脯,说:“这事就交给我了,我去给你问一问。”

见玉衡公主这幅急切的模样,清欢体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玉衡姐姐,你是不是……喜欢白怀仙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分明与话本子里动了情的人描述的丝毫不差。

“不许胡说。”玉衡公主先是红着脸否认,后来实在扛不住,便从实招来:“此事你可不能让别人知晓。”不然她面子要往哪放。

“好好好。”清欢笑着应下,又问:“玉衡姐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玉衡公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白怀仙上有那种意思,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要她从何说起?

思忱了会:“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见不着那个人的时候想见他,见着了又想一直见,特别是见到了,一颗心啊,还会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清欢突然想起那日,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她本以为是身体出了问题,原来是……

难道是……

不,不可能。

清欢疯狂摇头,这怎么会是喜欢,她连他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又如何会……喜欢。

一定是身体不适。

“清欢?”玉衡公主在清欢眼前挥手。

“嗯?”清欢瞪着大眼睛。

“这孩子,想什么呢,怎么老是走神?”玉衡公主取笑道。

“我可不是孩子。”清欢不悦。

“是是是,清欢长大了,不是孩子了,姐姐我去找白怀仙上了,你暂且先在这里等等。”玉衡公主拍了拍清欢的头顶。

待玉衡公主离开后,清欢先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后来实在疼得厉害,便脱下上衣里衬,想要瞧一瞧具体伤在了何处。

原来,先前清欢从那横梁上掉下来时,哼着全身都疼,并不是她娇气卖乖,而是确确实实的被木梁上突兀出来的尖角给划拉了个口子。

她一直有意识的正对着司空和玉衡公主说话,把背藏了起来。

直到无人时,独自舔舐伤口。

清欢一向是这样,尽管平日里嘻哈吵闹,像只小野猫,总要弄出些动静,让人又爱又恨,可她若真是生了病受了伤,却是一声不吭,从不张扬。

身上的这股执拗劲,也不知像谁。

玉衡公主在清欢面前故作轻松,游刃有余,真正要见到白怀仙上时,又犹豫不决,紧张的手直抖。

司空奇怪:“仙上请公主殿下进去。”

玉衡公主深深呼吸:“走吧。”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她做什么要这般如临大敌。

白怀君受潇湘君的影响,平日闲暇时候喜爱喝茶品茗,点苍山上的白茶和苍梧山的墨茶,最对他的胃口,特别是那白茶,往往能在他心烦气躁的时候,带给他一时平静。

由得,玉衡公主进屋时,见到的白怀仙上,就是那般模样。

一双眼似水无波,两弯眉浑如刷漆,肤色如雪,竟不输给女子,衬得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就连那端在手中的白兰玉茶盏也不及他的风采。

玉衡公主看得呆住了神,虽说九重天上从来不缺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神仙,但在她心里,旁人是无法与白怀仙上相提并论的,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温柔,如划破黑夜的一束光,在时间的流逝中明亮着,让她流连悱恻,久久无法忘怀。

“方才听司空说,公主有事找在下?”白怀君打断了玉衡公主的想入非非。

“恩?”玉衡公主回过神来,眼神躲闪,“噢,是的清欢”轻咳了咳,“方才我去了趟瑶池,王母娘娘要在三日后举办瑶池仙会,问我让我带着清欢妹妹一同前去。”

玉衡公主一段话说的极快,想以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白怀君闻言,皱起了眉头,瑶池仙会?如此盛大正式的宴会,怎会邀请清欢这样的小仙使。

玉衡公主本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类型,突然福至心灵,开了窍:“许是那日在南天门见到了我同清欢在一起,王母娘娘问话时,我也直言清欢与我一见如故。”

面对六天洞渊大帝之女,白怀君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气性,不能发作,烦恼的用手杵着脑门。

想了一会,也没什么主意,此事还是待潇湘君回来再议:“在下只是暂时替月神星君看家,不怎么做的了主,这事依我看还是等星君回来,再做打算。”白怀君搬出潇湘君来,能拖一日是一日。

“可”玉衡公主有些不知所措,“那月神星君何时归来?”对了,清欢是说过要征询月神星君的同意。

白怀君淡淡的摇头:“不知。”

玉衡公主有些无措:“那那劳烦仙上挂心,若是若是清欢妹妹能去,派人来洞渊府说一声便好。”

白怀君点头:“一定。”

玉衡公主抿起嘴,不舍就这样离开,从兜里拿出先前那块手帕,递给白怀君:“仙仙上,这是这是清欢妹妹的手帕,刚才忘了给她,还请仙上代为转交。”

玉衡公主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还要撒一个谎,把手帕交到白怀仙上的手里,只是这样想便那般做了。

白怀君心知肚明,却也收下了。

第十四章 白兰玉杯

清欢被横梁刮破的口子不算深,可要紧的是,血一直在流,浸湿了衣物,止都止不住,若是玉衡公主再多呆上一时半刻,恐难以相瞒。

清欢痛得龇牙咧嘴,赫赫呼气,偏生那道口子的位置在背上,她还得借助铜镜,才能把益于伤口止血结痂的药膏涂抹上去。

别的神仙受了伤都是催生体内灵力自愈,她却与众不同些,就算捏了“引灵诀”,自己体内的灵力对伤口愈合不见半分用处。

许是自己灵力太过低微的缘故。

“嘶。”清欢抹药时不小心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大。

这时,一道水蓝色的雾于广寒宫掠过。

“谁?”白怀君眼神瞬变。

‘咻’的一下云雾散去,本尊闪现,原来是潇湘君。

白怀君赶忙迎上去,问:“你这气息怎么回事?”若非潇湘君现身,他尚且不察是他。

“魂锁一事不可张扬,我自是要掩盖身份。”就因如此,在那瀛洲闯关卡取魂锁时,遇到种种禁制和凶兽,他没法现出自己的法器,只能依着身上的灵力生生扛了下来。

潇湘君脸色煞白,状态看上去不太好,白怀君抓过他的手腕探脉,脸色沉了下去:“体内灵力涣散不稳,可是在瀛洲伤着了?”

白怀君指尖轻点眉心,祭出一颗水滴状的紫色玉石,那玉石是上品法宝,紫焰石。紫焰石有强化净涤灵力之用,拥有紫焰石的人,在修仙这条路上,可谓是事半功倍。

没错,潇湘君是生来仙体,而白怀君则是由人修道成仙。

白怀君祭出紫焰石后,二话不说就往潇湘君体内注入灵气。因得每个人的根基灵气有异,如果随意输送取舍,定会双双走火入魔。

除非有可以净化灵力的媒介,紫焰石就是其一。

接受了千年的灵力,潇湘君的脸色有所好转,白怀君还要继续,他阻止道:“没多大碍,缓上几日便是。”

白怀君满脸焦急,又怨潇湘君把自己留在广寒宫,若他也一同去瀛洲,哪至于伤成这样。

潇湘君扯开话题,顾左右而言其他:“清欢怎么样?师尊的‘坤元诀’我最是清楚,她怎么可能破得了身上的禁制,离开广寒宫。”

“看来你在瀛洲还是收到了我的密信。”白怀君收回紫焰石。“此事我也觉得蹊跷,我把小丫头从南天门提回来时检查过,她身上禁制完好如初,不见松动的迹象。”

潇湘君皱眉:“必须尽快把魂锁放入清欢体内,否则若有什么变故,便是前功尽弃。”

“恩。”白怀君点头,“‘太清神石’师尊已为我们备好。”他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先前太阴星君交给他的那颗,其貌不扬的丑石头。

潇湘君收入囊中:“清欢现在何处?”

“静室。”白怀君回答。

潇湘君侧目,嘴角弧度轻轻上扬:“她能这么听话,乖乖的呆在静室?”

白怀君闭眼,一副头疼的样子:“不是乖乖呆在静室,受罚呢。”

潇湘君此时的表情就是两字:难怪。

白怀君想到一事,赶忙对他说:“对了,方才六天洞渊大帝之女,那叫玉衡的公主来过,说是王母娘娘三日后要在瑶池开仙会,让清欢随那玉衡公主一道前去。”

“还有这事?”潇湘君脸色又沉了下去。

“我先同你讲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白怀君把这几日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事无巨细,清清楚楚。“就是这么一回事,那玉衡公主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也许真把清欢那小丫头当成妹妹看待。”

潇湘君陷入深思:“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你可还记得太上真人的生辰会。”

“师伯?”白怀君恍然大悟,“那日,无极宫的仙使来送帖子,是因得太上真人的生辰快到了。”

“就在三日后。”潇湘君道。

“如此说来,你我三日后要去无极宫赴太上真人的生辰宴,而清欢被邀请去”白怀君瞪大了眼睛,如临大敌,“对对对,前两日,天帝身边的天将还来过一次广寒宫,当时听闻你未在宫中,便走了。”

白怀君想通了,立马陷入恐慌焦虑中,于屋内走过来走过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怎么办?该如何是好?”

潇湘君摇摇头,虽说白怀君跟着他的辈分唤太阴星君一声师尊,其实二人并无实质的师徒关系,但照他看来,白怀君顶顶像是师尊的弟子,那遇见事儿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莫要慌乱。”潇湘君稳稳坐着,“若是他们真发现了什么,怎还会如此弯弯绕绕,定是直接上门抓人。”

白怀君眼珠一转:“你所言极是,他们定是将信将疑,才想要进一步的打探究竟。”

潇湘君一挥手,本想从老地方取过白兰玉茶杯喝口茶,结果发现好好的一套茶杯,只剩下了最后一只,正摆在白怀君面前。

他抬头望向白怀君,眼神好似在说:怎地一回事?白兰玉茶杯去了何处?

白怀君咽了咽口水,没吭声,用眼神回道:手误,手误。

潇湘君眼中射出一束寒光:那白兰玉茶盏可是从玉清真人处得来的,四海八荒就只这一件。

白怀君心虚,摔都摔了,却也没别的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回:下次我去寻一套更好的。

似乎听到潇湘君磨牙的声音,白怀君赶快把他的注意力引开,说:“既然他们已有所察觉,那给清欢上魂锁一事,便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一定要争分夺秒,分秒必争。”

白怀君说着,急冲冲的先行一步,朝着静室走去。

潇湘君在后面心气不顺,连口茶水都没能喝上!

白怀君急吼吼的来到静室,刚推门踏进一步,‘嗖’的瞬移回院子里。

原来,是清欢为了抹药,上身只着一层薄衣,好在他撤的快,清欢又是背对着房门,并未真的瞧见什么,但白怀君还是一脸的尴尬。

“清欢,可方便进去?”这询问来得可真早。

潇湘君在后面死死的盯住他,白怀君觉得后脑勺火辣辣的,仿佛快要被烧出洞来。

毕竟清欢是个女孩子,自打她一天天长大,潇湘君因担心广寒宫内有奸细,便把那些个不忠心的仙使仙娥都赶走,尽管清欢平日里总是和司空他们玩在一起,但从小潇湘君就教育她,男女有别,要学会保护自己。

而清欢虽然有时行事胡闹了些,性子跳脱了些,但若遇上原则性问题,那便有一说一,是个明是非,懂道理的好孩子。

第十五章 寒冰水牢

实际上,清欢也被吓了一跳,赶忙念了个口诀,“咻”的一下便穿戴整齐。

她嘟着嘴,气呼呼的叉腰站在门口,对着白怀君大声道:“不方便!”可算让她逮到机会了,她要把这几日的气都发出来才是。

白怀君好声好气:“从现在起取消禁足,你可以从静室出来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清欢眼神骤然发亮,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神色,转念想起自己正在生气,又“刷”的沉下脸来:“反正这静室也在习惯了,出不出去的,我才不在乎。”

“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在这呆着罢。”白怀君也是个脾气硬的,说完转身欲走。

清欢见事情并未按她想象的发展,心中大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几步跑过去,想拦住白怀君的步子,这才看到方站在静园外的潇湘君。

“见过星君。”清欢乖乖的行礼,心中乐不可支,原来月神星君已回来,这下她可不用怕那白怀君了。

潇湘君颌首,虽然脸上并未见笑意,但脸部线条要较之前柔和许多:“受伤了?”

清欢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白怀君大惊小怪:“什么情况,罚你在这里静思己过,还能把自己给弄伤了?”

只有寥寥几人知晓潇湘君的母亲并非天族,而是精灵族人,由得他对精灵族的气息十分敏感,也曾见识过精灵族那出类拔萃的治愈能力。

但清欢

清欢撇嘴,轻声嘟囔道:“不小心刮到而已,是我疼又不是你疼,这么激动做什么。”

“叽叽咕咕说什么呢?”白怀仙上一遇上清欢,总是控制不住情绪,若非有旁人劝着,想必他会为老不尊的同那小丫头打起来。

“我说。”清欢拔高音量:“有劳仙上费心,清欢并无大碍。”

白怀君瞪她一眼,不同她一般见识,现下最要紧的是魂锁一事,他望向潇湘君:“你才从瀛洲回来,还是休养几日的好,这事就交与我来办吧。”

潇湘君摇头:“无事,左右费不上多少灵力。”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给清欢上魂锁可不简单,只是他不想让白怀再把灵力搭在这上面,其次,白怀性子不稳,若是过程中出了什么差池,可不是开玩笑的。

清欢不太清楚他们所言何事,乖巧的站在一旁,耳朵倒是竖得老高。

白怀君想起她来,转身施了个术法,清欢便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见清欢躺在冷冰冰的青石阶上,潇湘君变出朵流云,托住了清欢。

白怀君早已见怪不怪,若不是潇湘君护着宠着清欢这小丫头,早把她吊起来打屁股八百遍了。

“走吧,去寒冰水牢。”潇湘君道,寒冰水牢是广寒宫内极其隐秘之地,那处的结界是万万年前的父神亲自所设,无人可破。

白怀君唤出“青霄剑”,带着清欢飞到广寒宫莲池下的寒冰水牢。

要想让魂锁发挥作用,不是简简单单放进体内就行的,第一步,要让魂锁承认它新的宿主,也就是接受清欢,第二步,再让魂锁融入到宿主的五脏骨血中,最后,便是形成一道枷锁,禁锢住宿主体内的魔邪之气。

同时被锁住的,还有宿主的仙气灵力,甚至能搅乱根基,阻碍修行,抑制天赋。

潇湘君做下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必须要两害取其轻,否则

他至今也无法忘怀,昔日那个他最为敬重崇拜的人。

灰飞烟灭,永远不复存在。

与此相比,一生庸碌无为又有何妨,至于清欢生来仙体,一万年后会有一次飞升下位仙的天劫,由他挡了便是。

白怀君给清欢服下一颗固本调息的丹药,再加强了她身上的术法。

魂锁入体,那痛可是堪比抽筋碎骨,他的术法牢靠一分,清欢晚一些醒来,兴许就能少受一点痛苦。

潇湘君摊平掌心,“太清神石”出现,往前一送,神石飞在半空,青绿光茫倾泻而下,牢牢包裹住清欢。

要让魂锁认主,必须要解开清欢身上的“坤元诀”,显露出她体内真正的气息。

解开“坤元诀”就意味着清欢真实的身份会被察觉,若是如此,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避免气息外泄,就得依靠“太清神石”的灵力。

“太清神石”是由三清祖师爷亲自炼化,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融贯天地之清明,道长魔消,自是能两两相抵。

在青绿光芒之下,潇湘君先是双手为笔,于空中画出道道金符,金符越来越多,多到几乎占满了光芒下的一亩三分地,然后他猛的闭眼,口中振振有词,不断的吐出咒语,竟是字字珠玑,显成了肉眼可见的咒文,咒文与金符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最后,所有咒文与金符融为一体,化成一条蜿蜒流淌的金河,待潇湘君睁开眼,那道金河便尽数进到了清欢体内,没有冲击,没有阻拦,极其柔软,不一会,就见清欢的身体闪烁着点点金光,就如道家真言那般:上善若水。

须臾片刻,“坤元诀”被破除,潇湘君清晰的察觉到清欢体内两股有着天差地别的气息在互相推攘,争夺。

这两股气息皆十分浓厚强烈,每每碰撞,总是难分胜负,受罪的还是清欢。

她虽因术法昏迷了过去,却还是被体内这两股气息扰得愁眉苦脸,轻声低吟。

清欢生来就不凡,却因前尘因果,注定一辈子要当个普通人。

潇湘君摇头,此事没得商量转寰之余地,当个普通人,平安快乐的活着,也未尝不好。

多一分迟疑就是多一分危险,潇湘君立马祭出了艰难得来的魂锁,魂锁方得到自由,便不受约束的四处乱飞,但任凭它如何努力,也冲破不出“太清神石”的青绿光芒阵。

潇湘君往清欢体内注入灵力,又使了一招“探魂术”,让自己的元神进入到清欢体内。

然后,借清欢的身体,朝魂锁使出了“祭血印”。

“祭血印”一出,魂锁先是在剧烈的挣扎,链身“噼里啪啦”作响,看起来异常的暴躁。

这就是为什么使用魂锁必须等到清欢学会“引灵诀”的原因,只有掌握了“引灵诀”,在潇湘君的元神附在她体内时,才能使出“祭血印”,让魂锁认主。

第十六章 魂锁认主

魂锁迟迟不愿认主,潇湘君急的额头沁出了汗珠,认主必须是法器心甘情愿的臣服,借助任何外力因素都是无用的,然而,兴许是清欢体内另一股气息过于清明,导致魂锁游移不定。

没办法了,再拖下去若“太清神石”罩不住,便会把这里的动静泄露出去,尽管寒冰水牢有结界,但当初父神所创,初衷是为了防止敌人入侵,并不能阻挡住仙气魂息的扩散。

潇湘君果断做出决定,在清欢体内施了个术法“归元诀”,把那股清明的仙气暂时压制住。

一时间,另一股气息占了上风,此举显然有用处,魂锁感应到那股魂息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但仍旧在原地迟疑,不愿进入宿主体内。

潇湘君继续使出“祭血印”,同那魂锁开始了推拉。

如此你来我往几个回合,魂锁败下阵来,“嗖“地进入到清欢地体内。

认主。

接下来,便是让魂锁融入到宿主的五脏骨血中。

潇湘君元神归位,这一步,无需他做什么,只要在旁边好生看护,以免清欢在这个过程中走火入魔。

清欢意识不清醒,可身体的痛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只见她被这抽筋碎骨之痛折磨得滚来滚去,满头都是冷汗,嘴唇被生生咬出了血。

口中呜咽着低吟着,却因着术法,紧闭眼睛,也无法喊叫出声。

潇湘君实在看不了清欢这副模样,侧过身,心痛如刀绞。

时间一点点过去,清欢慢慢恢复了原先的安静,若不是鬓发松散,额间脖颈留有汗珠划过的痕迹,嘴角上尚存鲜红的血珠,仿佛刚才彻骨的剧痛,她都未曾经历。

潇湘君闭眼又睁,最后了,只要魂锁牢牢禁锢在清欢体内。

就都结束了。

他一颗久悬的心终于能够放下。

清欢醒过来时,肚子里像被万把烧灼通红的利刃刺穿,绞心的剧痛遍布全身,想要抬起手,动动腿,却发现全身犹如被一块千斤巨石碾压过,半分动弹不得,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痛苦的呻吟着,又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清欢有些不知道身处何地,今夕何夕。

难道,她是真的从那九重天上摔下去了吗?

那个人,玉衡姐姐,毕方鸟和獬豸的神兽之战,包括静室受罚,都是我自己的臆想?

我到底还是被摔成了一个“肉饼”。

可悲可叹,还叹出了声来。

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醒了,醒了,星君,清欢她醒了。”

清欢不用睁眼也知道,那是司空的声音,如此两千年来,司空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她若认不出,那还真是见鬼了。

看来自己现下身处广寒宫没错了。

“清欢?”是月神星君的声音,“你感觉如何?身体可是十分疼痛。”

何止十分,简直是万分,万万分。

清欢缓缓睁开眼,熟悉着眼前的光线,一张口便满是委屈,呜咽着:“星……星君,我……我不会腾云,从那天上掉了下去,那个人……那个人把我扔在路边,可是我……可是我不会腾云,呜呜呜……”

声音委屈的不得了,可是说的话却颠三倒四,无论是潇湘君还是司空,皆不知所谓。

清欢像一只落水的小猫,弱小又无助,就像潇湘君刚见到她那时的模样,楚楚可怜,一时间心中充满怜惜。

潇湘君拍打着清欢身上盖着的锦被,很轻很轻,生怕又弄疼了她。

清欢嘴里还是在不停地胡言乱语,甚至越说越委屈,潇湘君只得顺着她的话道:“是哪个人胆敢欺负小清欢,一会让你白怀叔收拾他去。”

白怀君刚进屋,就听到这句话,无奈的看向潇湘君:他何时成叔了?

又听潇湘君道:“不会腾云没关系,清欢过个两日便能恢复,到时又是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的小清欢,我亲自教你如何腾云。”声音无尽温柔。

清欢在这片温柔中,又缓缓睡了过去。

白怀君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道:“你就宠着她吧,自古修仙的人谁不曾要吃些苦头,这点皮肉骨血之痛,都不及历劫时那天雷地火的万分之一,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以后可如何是好。”

潇湘君没接他的话,看到白怀君手中握着东西,倒问:“手里拿着什么?”

见潇湘君又转移话题,白怀君无奈,把手里的一瓶丹药丢过去:“突然想起我那还有几颗这个,给小丫头服下吧。”

潇湘君接过一看,十极金丹,由十味珍稀药材炼成,常在受了天雷阵后调养生息之用,最是有益骨血重塑新生。

“这般嘴硬心软。”潇湘君笑。

“我可不是心软,三日后她可要自己去赴那瑶池仙会,拖着一身伤,难免不让人起疑,若非如此,我便让她疼着,顺便长长记性,免得平日里总不得安生。”白怀君反驳。

潇湘君无意同他计较,便由着他去说,左右他心里清楚,某人一向是口嫌体正直的典范。

果然,堪堪两日不到,清欢就恢复了精神,也彻底清醒了,不再迷糊。

想起她之前抓着月神星君说的那番话,恨不得现在就钻到地洞里,真是丢死人了。

清欢捂脸,“啊——”大声喊了出来。

她居然哭诉自己不会腾云,还让月神星君教她,真是丢人现眼。

听到这声叫喊,守在不远处的司空,“蹭”的一下便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司空盯着清欢,上上下下的看,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清欢耷拉着小脸:“无事,不过是见着了一只蟑螂,被吓的。”

“哪呢?蟑螂在哪呢?”司空左右扫视,都未见蟑螂的半点影子。

“跑了。”清欢摆摆手,觉得奇怪,不过睡了一觉,这司空怎得转了性子?变得如此天真无邪。

其实,司空是被那日清欢的模样吓到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清欢。

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看起来毫无生的迹象。

他当时就慌了神,清欢在他脑海里形象应该是整日蹦蹦跳跳,眉开颜笑。

谁知突然间,竟成了那般模样。

幸好,在星君和仙上的照料下,不出两日便恢复如初了。

第十七章 腾云术

三日转瞬即逝,玉衡公主在最后一日收到了从广寒宫来的答复。

这下好了,可以带清欢出去见见世面,上次因故爽约,玉衡公主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清欢伤好了后,潇湘君也没能抽出空来教她腾云,潇湘君是月神星君,已让白怀君这个值月神替了好几日,再不露面,怕是要被人暗中参奏,除此之外,还得去一趟紫微宫,面见天帝,顺便带上那方飘云砚台。

于是,教清欢腾云术一事,就落在了白怀君的头上。

白怀君望天叫苦,清欢这小丫头要是愿意同他好好学,早八百年便会了,哪还能拖到如今这时候,堂堂九重天上的神仙,连腾个云都不会,真是丢死人。

偏生潇湘君听不进他的这番言辞,威逼利诱,刚柔并济,说什么:“做叔叔的,就要有长辈的样子,哪能同那小辈斤斤计较,要大气,不能失了风度。”

“谁是她叔?”

“给你一日,若是待我从星河布月回来,清欢还未能学会腾云,拿你是问!”

“我”

白怀君不知道朝天翻了多少个白眼,他这都是些什么命。

甭管什么命,反正无论如何都得把清欢给教会。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之际,白怀君就来到清欢的居室,二话不说就把小丫头揪了起来。

“做什么?我正梦着呢!”清欢抗议,她难得的好梦就这般烟消云散了。

“哼。”白怀君用鼻子哼哼,“又梦见什么好吃的了,看你这哈喇子流的。”

清欢赶忙抹了嘴角一把,哪有什么哈喇子,又被白怀君给摆了一道。

“快出来,去学腾云术咯。”说完,白怀君提步先行离开。

“学腾云术?”清欢疑惑的重复,睡着刚醒的脑子总是迷迷糊糊,不太好使。

待她反应过来,白怀君早已走远,清欢穿起鞋子便奋起直追,边跑还边抱怨:“这一大清早,天都还未亮透,学的哪门子腾云术,难道就不能晚些再来?”

“不能。”白怀君的声音突然出现,人也突然出现。“你见哪个修仙之人,日日睡到三竿,整日不思进取,既然开始学习功课,想不再被人从云头上扔下去,就必须要有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刻苦修行的心理准备,学会如何腾云只是第一步。”又说,“腾云不过是最简单最基本的术法,学会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仙道术法好比恒河沙数,浩如烟海,定要秉持着一颗谦虚谨慎的心,才能走得更远。”

这套说辞,清欢并非头次听到,每次白怀君把她抓住,逼迫着学习“引灵诀”时,免不了要说上一次。

无奈的叹气:“清欢知晓了。”

白怀君点点头:“既然知晓了,那便开始吧。”

清欢左顾右盼:“什么开始?如何开始?”

白怀君不为所动,变出一张椅子,舒舒服服的坐下盘腿,打起了坐:“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难得有机会可以收拾一下清欢这丫头,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不过,他也并非是故意刁难,修仙大道最重要的除了天赋,还有悟性,白怀君早早的把清欢揪起来,就是想花上那么几个时辰,不仅可以好好磨一下她的性子,还能激发激发她的潜能。

清欢的确学了“引灵诀”,但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会运用自身的灵力,简而言之,学了不会使,近乎白学。

先前清欢身上有“坤元诀”的禁制,不能踏足除广寒宫和素曜星宫以外的地方,然而在这两处宫内,禁制会相对较为虚弱,所以小丫头能够在广寒宫内胡作非为,连那“通变术”都使得,全因她体内两股强大的气息和天赋,出了广寒宫便瞬间打回原形,连个云都腾不好。

如今清欢体内上了魂锁,灵根被搅乱,天赋被扼制,想要学会起码一招半式傍身,必须从头开始,稳扎稳打的前进。

学会使用自己体内的灵力,是修习术法的第一要务,跬步千里,非一日之功。

清欢趴在一朵云头上,无语凝噎,白怀仙上变出一朵云,把她举到半空中,就没了后文,留她自己在高高的云头上颤抖摇摆,他呢,阖眼假寐,好不悠哉快活。

一个时辰过去了,清欢蹲在云头上,还是最先那般模样。

白怀君眯着眼睛瞟了瞟,叹了口气,清欢这丫头打小贪玩,沉不下性子,做什么事都想一步到位,过程只要稍微繁琐不如意些,就被她放弃的果断。

殊不知,后果还要看前因,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一番寒彻骨,怎知梅花扑鼻香。

白怀君手指一抬,略施小计。

“哎呀!”清欢惊慌失措,脚下的云怎得分裂成两半。

“你就是缩到角落也无用,就你脚下踩的这块云头,半时辰分裂一次,再半时辰又分裂一次,看你往哪躲。”白怀君嘴角上扬,笑得贱贱的。

清欢没办法了,踩在仅容她一人的云头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可是不管她怎样拼命的回忆,都想不起来,这腾云术的口诀术法是什么。

眼见云头一点一点散开,清欢实在逼得急了,闭眼大喊:“急急如律令,我的三清六御大地之母快快显灵,三世佛,八菩萨,梵天净土如来阿弥陀佛。”

荒唐!荒唐!简直是胡天胡地,荒谬绝伦!

白怀君一口茶皆数喷了出来,瞠目结舌,指着清欢竟好一会也说不出话来。

拍了下脑门,无奈的摇头:“我早已说过,拿这丫头一点办法没有,潇湘君那家伙偏要强人所难。”

白怀君是人间凡胎修成的神仙,尽管他的命数里,相较其他凡人,多了许多福泽和机遇,但修道成仙的过程中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

面对像清欢这样,生来就是仙体,却不思进取,安于现状,无所作为,得过且过的,总是会有些恨铁不成钢。

白怀君长袖一挥,清欢脚下剩余的云块瞬间消散而去。

云块上面的人,则从高空落下,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大马趴。

白怀君丝毫不为所动:“既然你无心向学,那就作罢,左右你到外莫说是我教出来的便是,省得丢了我的名声。”很是无情。

说完,扭头就走,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第十八章 小泉眼(一更)

清欢坐在原地,沉默不语,白怀君一番话,要说不受伤,不往心里去,是不可能的。

在他们心里,我就是那样的冥顽不化,一无是处吗?

她很难过,也很委屈,很多时候,许多事,明明自己心里是想要做好的,但到头来却依旧是一塌糊涂。

哎。

该怎么办呢?

清欢情绪消沉不过片刻,就停止自怨自艾:“不就是腾个云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自己学会了它便是。”

想法一出,行动立马跟上,清欢当机立断的性格偶尔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她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盯着飘浮在半空中,先前分裂出的那一半云朵。

“小白云,听话,快下来。”清欢扑闪着眼睛,对着头顶上的云块招手卖萌。

可这招要行得通的话,神仙还要这一身的修为做什么。

清欢也清楚自己的行为过于幼稚可笑:“该怎么办呢?平日里月神星君,白怀仙上,甚至是司空,他们是怎么做的?”她自言自语,在脑海里拼命回想。

“咦,有了。”她打算照着每个人模仿一遍,管它是对是错,先做了再说。

月神星君使法术的场面她没见过多少,无从下手,倒是白怀仙上,以前她躺在树上看司空修习功课时,倒总是能见着。

清欢学白怀君的样子,伸出右手双指,沉气丹田,轻点眉心,闭上眼睛,须臾,双指再从眉心离开。

依着白怀君往日的模样,这时候,会有一线银丝从他的眉心拉出,然后为他所用。

清欢依葫芦画瓢,双指离开眉心后,缓缓拉长,在她此时的想象里,指尖上有一根闪着光芒的线条,然后,发出“嗖”的声音,飞到小白云那里。

但事实,并非如此。

躲在暗处的白怀君,看到清欢这般行为,乐不可支,简直笑弯了腰。

清欢抱手在胸:“这怎么不行啊,难道要多试几次才有用?”

双指合并,气沉丹田,轻触眉心,如此来来回回折腾多次,也不见成效,清欢嘟着嘴鼓起脸来:“这招宣告失败,待朕再想法子卷土重来,定杀得尔等片甲不留,重振大好河山。”

好吧,其实她要征服的不过区区云块,也并无什么基业可以复兴。

但她是绝对不会屈服认输的,事在人为,怎可轻言放弃。

清欢此时尚且不知,正因她先前的一番折腾,激活了体内丹田之灵气,丹田气海不再干涸平静,而是如同雨后的春笋,咕嘟咕嘟的冒起一个个小泉眼。

泉眼虽然小,灵力也并不充沛丰厚,但聊胜于无,不可小觑。

清欢比划了下模仿着书上学来的手印:“小白云,快过来!”

本来没有抱以希望,只是随便试了试,没想到,原先无论她怎样尝试也一动不动的云块,“蹭”的往前挪了一步。

“咦。”清欢揉揉眼睛,“我没看错吧?”

她又照着刚才,比划了一通,云块又动了动,可是幅度相较刚才,小了许多。

清欢沉下心来,调整气息吐纳,一呼一吸间,丹田内的小泉眼在汨汨流淌。

这次,云块又“蹭”的向前一大步。

清欢手压腹部:以前是有听白怀仙上讲过,修仙之人,根基最为主要,而所谓的根基,推本溯源,依靠的乃是体内丹田,丹田乃意守之处,上丹田为性根,下丹田为命蒂,性命交修,便可打通大小周天,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

简而言之,丹田是储藏精气神之地,是修行乃至性命的根本。

往日听到这些,就如同听到那话本子里的故事,把自己置身其外,如今一番折腾,她终于知晓了丹田所在,并且切身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游走于她体内的奇经八脉。

难道这就是灵力?

清欢想到她学了但不会用的“引灵诀”,心道:试试看就知道了。

引灵诀是修仙之人入门的低阶术法,在自身灵力不足的时候,更多的要借助心法口诀,幸好清欢别的不行,记忆力特别好,洋洋洒洒一大段心法口诀,她看过一次,就能够一字不落的背出来。

借助引灵诀,丹田内小泉眼冒出的灵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小溪流。

清欢又比划了一遍手印,唤小白云前来。

见证奇迹的时刻。

小白云无比听话的飘到了她的跟前,降低到与她平行的高度。

清欢激动的一蹦三尺高,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做到了。

成功了!

但清欢此时谈成功论胜利,尚且为时过早。

当她提着裙边,踏上小白云后,还未得意多久,另一个烦恼便接踵而来。

没错,她学会了控制小白云的方法。

可是,现下又要如何腾云,让小白云动起来。

清欢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云头,吓得小白云抖了一抖。

反正万变不离其宗,引灵诀能够调动灵力,让小白云为她所用,自然也能听她的话,让去哪便去哪才是。

这样想着,清欢又默念“引灵诀”,催动体内灵力。

第一次,不太行,但试到第五次时,身下的小白云好像往前动了一动,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清欢不断的进行尝试,不断的催动体内灵力,丹田处的汨汨流淌小泉眼,眼见着大了些。

如此以往,清欢尝试了无数次,不行继续来,又不行便再继续来,她今日偏偏同这小白云较上了劲,不成功便成仁,誓不罢休。

暗处的白怀君见此,露出了极其满意的微笑,孺子可教也。

在清欢失败了千八百次,还只能让小白云以龟速挪动那么几米的距离时,潇湘君出现在白怀君的身后。

“让你教她腾云术,你倒好,躲在墙角看起了热闹。”潇湘君斜睨他一眼,嘴上如此说着,却也未出手帮清欢一把。

“我可是全为了小丫头着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要她能够自己领悟了,以后无论学什么术法,都要快上许多,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慢慢来,才最快。”白怀君一副反正我最有道理的模样。

潇湘君笑着摇头,没有反对之意,只是奇怪白怀君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说辞,关键时刻也不见他去辩个经论个道什么的。

从白昼到黑夜,清欢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又失败了多少次,终于!

成功了。

尽管速度犹如龟爬,尽管云头摇摇晃晃。

但她还是学会了腾云术,小白云在她的脚下,带着她慢慢悠悠的飞着,哦不,走着。

白怀君见状:“如何?你交与我的任务我可完成了。”

潇湘君道:“勉勉强强。”

白怀君春光满面,很是得意:“走,喝两杯?”

第十九章 别有洞天(二更)

这日,九重天上可是异常的热闹。

太上真人的生辰宴早半月就开始了筹备,四处广发拜帖,请的个个都是天界仙族有头有脸,地位卓然的神仙。

除此以外,身在瑶池的王母娘娘,举办了个瑶池仙会,倒并非是要同太上真人搭上擂台,左右这次仙会,来的不过是些万八千岁,刚刚成年,未曾婚配的小辈。

青春正茂的男女小仙们,正逢瑶池最美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吃吃酒,谈天说地,也是一桩美事。

玉衡公主深知清欢妹妹玩心重,不过巳时,就前来广寒宫接她。

看着清欢手舞足蹈的开心模样,白怀君撇嘴,站在一旁的潇湘君则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你还笑得出来?”白怀君白了他一眼,“天家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羊入虎口,若是真被他们察觉出什么,有你哭的时候。”

“既然清欢体内已上了魂锁,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潇湘君淡然自若。

“魂锁不魂锁的是一回事,你又可曾想过,就清欢那没有半点规矩的性子,不出意外的话,十有八九要惹祸,到时候”白怀君啧啧咂舌。

“不过一场宴会,去吃吃喝喝,见见世面罢了,能出什么事。”潇湘君不以为然。

“切,只要人一扎堆,就会有祸端,更何况是女人多的地,潇湘君,你呀,非黑即白一根筋,这样长久以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白怀君很是无奈,这生来仙体的,未经历过人生八苦,七情六欲,在人情世故方面就是要天真些,不像他们凡人得道成仙的,早把世态炎凉,人间冷暖尝了个透。“哎,我还没说完话,你怎么就走了?等等我。”

“若再迟些去无极宫,何须长久,现时当下师伯就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潇湘君早已经习惯了白怀君的做派,懒得同他争论。

清欢反复告诫自己要矜持,要淡定,好歹她也是广寒宫的人,不能失了体面。

但到了别有洞天府,见了瑶池,还是免不了露出一副井底之蛙的模样,就好比那戏折子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大开眼界,少见多怪,眼花缭乱,大长见识,看的出神。

别有洞天府外,是雄劲傲然的苍松翠柏,一望无际,偶有风来,遍地碧波。殿宇镂金为顶,雾锁烟迷,丹楹刻桷,宝石镶嵌,分外纷华靡丽,琼阁数百里,阆苑瑶台,如数的金碧荧煌。

近处,是琪花瑶草,云锦天章,有处天生的玉桥,名曰紫霞,紫霞玉桥一直延伸到瑶池,边上花团锦簇,异水流芳。

尚且未及瑶池,已让清欢看得目瞪口呆,广寒宫一向是清静幽雅的风格,仅说那由九万颗夜明珠打造的宫室就足够清冷自矜,而这别有洞天,多彩有之,富丽有之,辉煌有之,奢华更甚之,处处皆光彩夺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除了景色,还有来来往往的人都引得清欢频频侧目,无论是身着各色霞裙,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女神仙,还是衣袂飘逸,相貌堂堂的男神仙,皆未有一人逃过她的眼睛。

虽说她只是好奇心作祟,但如此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难免不太礼貌,还会引人误会。

这不,已经有几位相伴而来的女神仙就此讨论了起来。

“那人是谁,你们可曾有见过?”

“碧瑶姐姐说的可是站在玉衡身边那个?”

碧瑶仙子点头。

“眼生,你们见过吗?”

“没见过。”

黏在碧瑶仙子身旁的女神仙问了身后一圈人,也没得到个准确的答复,不屑地哼了声:“想必是个没什么地位的,瞧瞧她那没见识的样子,自打进了园子,便东张西望个不停,脸上可是写满了无知二字。”

“对,听说那日在南天门,玉衡身边跟着一个小仙娥,说不着那小仙娥就是眼前这位。”另有女神仙说道。

碧瑶仙子摇了摇手中团扇,轻飘飘的开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玉衡那厮自己就是个上不得台面,没规矩的,若非她背后有靠山,我能任她这般在我眼前碍眼?”

“就是,话里有云,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个大王八。”

小团体里,总会有那么一些人。

主心骨,说话最顶用之人,不是有权有势,就是能够让人为之信服。

而有权有势的主心骨,身边总少不了一群阿谀奉承的手下,在这些谄媚之人中,又有那么一两个是主心骨的左膀右臂,她们最核心的作用是为主心骨代言托辞,以及打响战斗第一枪。然后,冲锋陷阵的便是余下的所谓跟班的存在,这些虾兵蟹将不仅能够壮大声势,还能在关键时刻当个炮灰什么的。

但也不乏会那么一两个有自己思想立场的存在。

“玉衡好歹也是公主,我们在背后如此嚼人舌根,是不是不太好。”反对的声音总是异常明显,特别在碧瑶听来,很是刺耳。

“哼,若非她是六天洞渊大帝之女,我定要叫那小贱人生不如死。”碧瑶恨的牙痒痒,可惜玉衡就有如此身份,她就算再气不过,也奈何人不得,只敢在背后使些阴招,还不能太过,闹得收不了场。

提出反对之意的那位女神仙还想说些什么,被身旁的人拉了衣袖,示意她闭嘴。

是了,有的人处在团体里,并非是完全认同这个团体的观念与作为,也不一定是趋炎附势,只是她们势单力薄,身轻言微,若是不想自己被孤立,被欺负,只能加入到团体中,去孤立,去欺负别人。

碧瑶仙子被追随者反驳置疑,面子上过不去,心中对玉衡的气有更添了几分,不用她说出来,左膀右臂一目了然,互相交换了眼色,心中开始了盘算。

碧瑶仙子的左膀叫惜晴,右臂叫惜玉,名字倒是挺好听,但人,却是十分不好相与。

两人跟在碧瑶仙子身边多年,家里人无数次对她们灌输这样的思想,为了家族的荣耀,要牢牢抱住碧瑶仙子这棵大树,碧瑶仙子所认为的对才是对,错便无论如何就是错。

因而,造就了惜晴,惜玉这对姐妹花,气焰嚣张,狐鸣枭燥的性子。

第二十章 投壶器灵(三更)

时辰一到,宴会正式开始。

歌台舞榭间鼓乐齐鸣,舞仙女踏着云雾轻波而来,轻歌曼舞,意动笙簧。

王母娘娘高居上座,两侧则是客座,左手边一水的女神仙,右手边清一色的男神仙,隔台相望。

许是担心这些小辈拘束,宴席开始了好一会,未见王母娘娘现身。

因得几乎在场的都是同辈人,大家或是旧识,或是新友,觥筹交错间,皆相谈甚欢。

只不过显现出这样一个趋势,男神仙同男神仙把酒言欢,推杯换盏,女神仙同女神仙谈天说地,共享八卦。

王母娘娘这场瑶池仙会还有另一层含义,便是抢一抢那月老儿的差事,为九重天上这些个年轻的男女神仙牵线搭桥。

因得,王母娘娘见他们迟迟踏不出第一步,决定出来推波助澜一番。

“参加王母娘娘,王母娘娘金安。”小辈神仙们齐声问候,恭敬行礼。

清欢虽不太懂这些,但她脑瓜子一向灵光,别人开口她就动动嘴,别人行礼她便模仿着样子,并无什么过失之处。

王母娘娘举止投足都写满雍容华贵:“免礼。”抬抬手,“如今正逢瑶池莲季,风景最是宜人,良辰美景,锦瑟年华,都不要虚度了才是。”

座下小辈神仙们随声附和,有心思的还羞红了脸。

“既然来了本宫这瑶池仙会,便不用过于拘泥于天庭礼数,玩的开心些。”说完,王母娘娘向身边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的手中随即变出一个托盘,托盘里好生放管着的,是一只赤金掐丝宝钗,连同那垂玉步摇。

王母娘娘取过珠钗,放在手心,道:“这只钗子有个中听的名字,凤雏牡丹,今日本宫便把它拿出来,做了这投壶游戏的筹码。”

投壶是从凡间流传上来的博彩戏,常在私宴上玩,以助酒兴,没想到,万分尊贵的王母娘娘,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

都是年轻一辈的神仙们,爱玩是天性,更何况,在这规矩繁多,言语行事皆要求循规蹈矩的九重天,难得有这般机会,便好好释放一下。

神仙翻手云覆手雨,依循凡间的玩法,人人皆可成,倒没了什么乐趣可言,于是,这些个喜好热闹的大神小仙们,琢磨了个新的玩法。

投壶游戏,壶与矢是最为重要的礼器,无壶不得盛,无矢不得射,然而,若是寻常的壶与矢,再拉远投射的距离,感觉还是缺上点什么,不够尽兴,由此,便想了个法子,在壶与矢里附上了器灵。

器灵最通灵性,又难被驯服,任你手上再有准头,拿捏不住那器灵,也是白搭。

这不,一个紫衣小仙刚把矢箭上的器灵安抚好,准备投壶时,发现壶体早撒丫子跑开,跑了便跑了,偏还要折身回来同紫衣小仙逗趣,你进我就退,你退?哎,我就在你眼前呢,你怎么不投啊?来呀,快来追我呀。

紫衣小仙被器灵推拉调戏,一个恼羞成怒,管它什么投壶不投壶的,立马御空亲自上手,去追那上蹿下跳,调皮捣蛋的器灵。

待我把你抓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箭矢见紫衣小仙把它抛诸脑后,心里不平衡,也使小性子,脱离了控制,随那壶体一同,东一下西一下的满场乱飞。

在场的人,皆数被逗的哈哈大笑。

清欢见此,也笑的人仰马翻,乐得找不着北。

玉衡公主拉拉她的袖子,问:“清欢,你想去试试吗?”

“我?”清欢手指自己,“算了吧,我腾云术都是昨日方才学会,就莫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丑了。”

“哈哈。”玉衡公主笑,恍然大悟,“原来你那日从云头跌下是因为不会腾云啊,小清欢,你也太可爱了吧。”

又想到什么,问:“那你不会腾云,是怎么去到那天庭之外的?”

清欢浅浅的皱起了眉,她是怎么去的,莫名其妙,不知缘故,误打误撞被那个人收到乾坤袋里带出去的,此话极难解释清楚,只好往简单了说:“别人带我出去的。”

“哦。”玉衡公主点头,过一会,又问:“是不是白怀仙上带你出来放风,然后你因为贪玩,走丢了,因得当时仙上来提你时,那般的生气。”

清欢嘴角抽搐,这都哪跟哪,恋爱中的女子啊,总是什么事都要往自己心上人身上找补,不明白,她很是不明白啊。

“小清欢,你作甚这副表情,还摇头?”玉衡公主奇怪的看着她。

“没什么。”清欢憋笑,“不过想到了件极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玉衡公主好奇。

“秘密。”清欢食指放在嘴唇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切。”玉衡公主撇嘴,“半大的小孩子,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故作大人样罢了。”

清欢嘻嘻笑,不置可否。

“不过今日你可是乖巧,除了总盯着旁人看,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白怀君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看好你,不让你惹事,把你说的跟个混世魔王似的。”玉衡公主取了杯桂花酿过来,递到清欢手里,“尝尝这个。”

清欢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完了口齿还留有桂花余香,不错,她很是喜欢。“我本就乖巧,白怀仙上纯属抹黑。”

这话,也就是与清欢相识不久的玉衡公主能信上几分了,感情前段时日,在素曜星宫,骗得太阴星君喝下“忘川水”那等极为烈性的酒后,趁着酒醉,把太阴星君的胡子给剃了个精光,导致多日没法出门的人,不是她。

“白怀君不是那样的人,他温文尔雅,心细如发,左右是个谦谦君子。”玉衡公主含羞带怯。

“哟,玉衡姐姐不是一直叫仙上的吗?何时改了称呼,唤上了白怀君。”清欢打趣道。

“昨日方才”未待玉衡公主把话说完,有什么东西“嗖”的朝她们所在的方向飞来,她被这突如其来给吓了一吓,“啊——”

而清欢,则是被玉衡公主的这声尖叫给惊了一惊。

原来,是那捉弄全场的玉壶器灵。

第二十一章 凤雏牡丹(一更)

玉壶器灵本满场乱飞,却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几乎全场都看向玉衡公主这边。

玉衡公主愣愣的看着玉壶器灵绕着她们转起了圈子,一时间手足无措。

有人见状起哄道:“许是这器灵见人家姑娘生得漂亮,迟迟不愿走,想多看两眼呢。”

“哈哈哈哈,祁兄此言有理,有理。”

“注意分寸,姑娘家的脸皮都薄,哪经得住你们戏弄。”

“赫,瞧瞧你们这几个公子哥儿,平日里狂放不羁的,莫非连这点眼力都无?”

“人家可是六天洞渊大帝之女。”

“原来是玉衡公主,怪小仙有眼不识泰山,自我介绍一下,小仙祁连,名号鸿文,吾父乃西海水君。”祁连对着玉衡公主所在的方向,作揖行了个礼。

玉衡公主委身回礼:“祁连君好。”

见玉壶器灵还是围着她们迟迟不肯走,祁连对追着器灵久久不肯罢休的紫衣小仙道:“景平,你这满头大汗的追了许久,器灵也不肯理你半眼,还是就此放弃的好,顺便把箭矢拿来,给玉衡公主试试这投壶。”

紫衣小仙,也就是景平虽有些不服气,但很是听从祁连的话,取来了刚收服不久的箭矢,“嗖”的送到了玉衡公主的手中。

玉衡公主现在是骑马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手持箭矢,趁玉壶稍稍有所停顿时,催动灵力,把箭矢投了过去。

没想到,尽管器灵一直绕着她们打圈,却半点不买账,玉衡公主所投的箭矢,偏了好大的距离。

玉衡公主无所谓,她本来就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方才只是怕拒绝的话,会伤了旁人的面子,才勉强而为之。

包括祁连在内的不少人,惋惜叹气,劝她再试一次。

碧瑶仙子见她失了手,却是满心欢喜,从原位起身,朗声道:“我来!”

大家见碧瑶仙子上场,倒是也不厚此薄彼,欢呼声一如之前。

但尴尬的是,无论碧瑶仙子如何用灵力试图控制玉壶器灵,玉壶器灵都不愿去往她的方向,碧瑶仙子怒不可遏,甚至使出了缚仙绳这等一品法宝。

不知那玉壶器灵是由何人炼造,连缚仙绳都只能暂时困住它一时。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从那缚仙绳内挣脱而出。

不仅玉壶,连较好收服的箭矢器灵,也脱离了她的控制。

更要命的是,那枚闪着金光的箭矢,自发主动的跑到了清欢手中。

一片哗然,碧瑶仙子的脸色如打翻的调色盘般,时青时蓝。

众人的目光“刷”的集中在清欢身上,议论声此起彼伏,最要紧的是,无一人知晓此人是何人。

清欢手里握着箭矢,玉壶器灵在她跟前转得更是欢快。

玉衡公主开心的抚掌大笑:“原来这器灵是看上了清欢妹妹,真有眼光。”

碧瑶仙子勃然变色,拂袖回座。

清欢也不知为何这箭矢会突然到了她手上,就是那玉壶一直在她跟前转呀转的,很是可爱,她早就想摸上一摸,不过碍于这里人多,她要端持些,不能丢了广寒宫的面子。

现下,器灵自己撞到她手里,她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清欢伸出指尖,轻轻的点了点玉壶,没想到,一向不让人随意触碰的玉壶器灵竟然没躲,还想被挠了痒痒肉似的,欢快的抖了抖身子。

“清欢,快试试投壶,用手中的箭矢,往那玉壶的中心处投过去便好。”玉衡公主窜腾。

见玉衡公主同这姑娘的关系甚是亲密,祁连也站了出来:“没错,若是投中壶心,那凤雏牡丹宝钗可就是你的了。”

清欢是会投壶的,且可说是她的拿手绝活,想想在广寒宫这两年来年,不给自己找点乐子趣事,岂不是要活活给闷死。

好吧,她平日里投的壶并无器灵,不过,眼下这器灵看起来很是听话,倒也可以一试。

果然,清欢手起箭落,金色箭矢稳稳的插进了玉壶的中心。

玉衡公主激动的紧紧拉着她的衣袖,清欢却觉得不太过瘾,这玉壶离她也太近了些,往常她可以扔出好几里外去。

就这样,赤金掐丝的凤雏牡丹宝钗成了清欢的囊中之物。

碧瑶仙子看着玉衡,再看见坐在她旁边,今日出尽风头的清欢,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身边的惜晴,惜玉两人也是咬牙切齿,宽慰碧瑶仙子道:“姐姐不必忧心,我二人自有法子好好惩戒惩戒她们。”

另一轮投壶游戏开始了,大家的关注点又从她们身上移去了别地。

清欢投中了玉壶,得了那凤雏牡丹的彩头,自然是要前去王母娘娘跟前谢礼。

玉衡公主担心清欢不晓天庭的礼仪规矩,怕她直言不讳,冲撞了王母娘娘,像个护崽的母鸡,寸步不离。

清欢从玉衡公主那得知还有谢礼这一回事后,随她一同起身,王母娘娘身处瑶池的高台首座,离她最近的位置都尚且隔上一段距离,何况玉衡公主为了低调,特意带着清欢坐在了隐蔽的地方。

因得,前去谢礼的这段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本好好转身回头,怎知却突然同别人冲撞在一起,清欢右手臂隐隐作痛,她还没喊疼呢,那人就叫唤起来了。

“哎呀,长没长眼睛,会不会看路,啊!我的绢纱金丝广袖流仙裙。”声音无比做作扭捏,撞了清欢的人,反倒是贼喊捉贼,扒拉着自己的裙子,瞪大了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清欢凑近一看,那绢纱裙上的确破了条口子,道歉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道口子怎么越看越不太对劲。

那人不依不饶,拉扯着清欢的袖口道:“别想走,我这广袖流仙裙可是昔日天家馈赠之物,十分尊贵,你个不知打哪来的区区小仙,竟敢毁坏了它。”

玉衡公主打圆场:“惜晴,清欢妹妹并非故意而为之,作甚要为难一个孩子。”

惜晴扬着头,不屑道:“我为难她?笑话,坏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赔,不管到哪里都是这个理。”

玉衡公主不同她计较:“我赔你一条新的便是。”

第二十二章 此去经年(二更)

不就是条流仙裙吗?玉衡公主刚想从乾坤袋中翻出一匹同样式的布匹给她,却被清欢拉住了。

“等等。”清欢道。

玉衡公主疑惑。

清欢笑着走到惜晴的面前,对她说:“这位姐姐息怒,都怪妹妹我背后没长了眼睛,看不到姐姐冲着我跑了过来,日后一定勤加修炼,让自己能够眼观八路,耳听四方,特别是这后脑勺,哦不,仅后脑勺都不够,想来要全身都长满眼睛,才能免于冲撞了姐姐。”

近处能听到她们说话声,知晓发生了何事的女神仙,不知是谁“扑哧”笑出了声。“全身长满眼睛,那不成了妖怪,哈哈。”

这话里话外说的明明白白,都是惜晴自己故意挑事,还咄咄逼人,强人所难,惜晴噎住,压低声音,威胁道:“你!你这个小贱人,别以为找着了个所谓的靠山就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几斤几两,小心落到我手里,定剥你几层皮。”

碧瑶仙子身边的这几人都不是什么仁慈的角色,玉衡公主是在她们手下吃过亏的,上次若不是白怀仙上突然出现,她免不了受好一番皮肉之苦。

听到惜晴的威胁之语,玉衡公主一颗心紧紧揪起,拦在了清欢身前。

清欢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说抽筋就抽筋,剥皮就剥皮,眼里还有没有天家王法了,任由你胡作非为?再者说,坏人财物,照价赔偿这本是理所当然,可遇上讹诈勒索的,就另当别论了。”

又说:“既然要唬人,就下些功夫,做的滴水不漏些,如此漏洞百出,我都懒得去揭穿。”

惜晴指着清欢,恼火道:“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污蔑我?!”惜晴等人一向恃强凌弱,嚣张跋扈惯了,脾气也养的半分受不得气,若不是一旁的惜玉拉着她,定要扑上去抓着她的头发打一架。

惜玉摇摇头,朝惜晴使了个眼色,又点点头。

正巧这时,西王母身边的侍女走了过来:“清欢姑娘,王母娘娘询问,为何还不上前领赏谢礼?”

玉衡公主赶忙拉过清欢,说:“这就来,这就来。”

一场闹剧,因冲突双方的分开,暂时告一段落。

这是清欢第一次得见天家尊容,西王母穿戴绫罗绸缎,凤冠霞帔,周身金光闪闪,眉间一道天家印记,凤翎花,光彩照人。

许是金光过于夺目,也因天家地位尊贵,不容亵渎,清欢行跪礼时试图用余光看一眼王母娘娘的容貌,却除了眉间凤翎,别的都不甚清晰。

“起身吧。”西王母抬手示意,“玉衡,到哀家跟前来。”

玉衡往前走了两步,西王母又指了指清欢:“还有你,近些,让哀家瞧瞧。”

清欢也跟着挪了挪,纵是她再不知天高地厚,见着王母娘娘也难免有些紧张。

西王母先是同玉衡公主寒暄了几句客套话,然后从侍女手里端着的金盘里,取下那只赤金掐丝宝钗,道:“这‘凤雏牡丹’是昔日哀家同你们这般大的时候,从老天帝那得到的,当年哀家也是风华正茂的年岁,生性好动,喜爱热闹,可岁月更迭,山移海平,已是物是人非,哀家也只能从你们这些小辈身上,忆一忆那些个尘世过往。”一番话有些伤感。

玉衡公主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

清欢却道:“王母娘娘,您可是九重天上,地位顶顶尊贵的存在,应是无人来约束你想做什么不做什么,自然要更逍遥快活些,为何还愁于此呢?”

西王母笑了:“孩子,你尚且年幼,未经世事,不明白‘身不由己’四个字,若想要得到点什么,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天地如此,自然如此,生命如此,你我,皆是如此。”顿了顿,又说:“这就是天道之法则,无人能够打破。”

清欢迷糊的眨巴两下眼睛:她是能够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的,就好比这两千年来,无论她如何渴求,也不能踏足广寒宫和素曜星宫以外的地方,这许就是身不由己,可是,何为得到、放弃、自然生命、天道法则。

西王母轻叹口气,自责道:“不该同你们讲这些的,免得白白添了烦恼,什么样的年纪就去做怎样的事,随着一颗心走,左右该经历的,任谁也得体验个遍,太过着急便是欲速则不达,哀家真是越活越回去咯。”

“王母娘娘寿元无量。”玉衡公主忙道。

“纵然神仙活的年岁是久些,可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无量,不过自我安慰罢了,就连混沌之初,开天辟地的父神,不也”话头止住,西王母摆了摆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你可是唤作清欢?”西王母对着清欢道。

清欢点点头:“回王母娘娘的话,我就是清欢。”

“好孩子,这‘凤雏牡丹’便是你的了,可要好好放着,莫丢了去。”西王母手往前一送,赤金掐丝宝钗落在清欢的手心里。

西王母微闭上眼,道:“你们都下去吧。”脸上有了倦容,想来是有些疲乏了。

玉衡公主同清欢行礼道谢后,回宴会现场去了。

西王母侧头,询问身旁的侍女:“可曾见到天后前来。”

“未曾。”侍女答,“倒是见着了天后手下的人。”

西王母点点头,合上眼帘,似沉思,又像睡了过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起身回内院休息:“走吧,哀家乏了。无论是热闹也好,纷扰也罢,一并交给天后处理去,哀家是管不了了。”

“王母娘娘,天后娘娘未至瑶池参与仙会,怎说皆交与娘娘处置。”侍女疑惑。

西王母从胸腔“呵”出声:“她定来了,只是未让你们发现罢了,待时机成熟,自会现身,且等着瞧吧。”

西王母头也不回的离开瑶池正堂,她乏了,真的乏了,纷纷扰扰,朝夕浮沉,活得越久,见到的多了,什么都能看淡了,世间万物不离因果,一切都是心所产生的因果。

此去经年,悔不当初。

第二十三章 涤尘幽泉(三更)

两人回去落了座,周围的女神仙们皆投来艳羡的目光,有窃窃私语的,有直言道贺的,还有暗地里冷嘲暗讽的。

一时间,清欢从不起眼,默默无闻的存在,变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身边始终围着人,热闹极了。

玉衡公主抽空偷偷问清欢:“你是怎么看出来,惜晴是故意栽赃陷害的?”

“这个简单啊,首先我同她撞在一起,不无是意外的可能,但在这种情况下,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注意自己伤哪,就是看看别人伤哪,而她却第一时间拿裙子说事,再说裙子上破的口子,那痕迹纹路分明就是用刀割出来的,不是被异物勾破,而我身上毫无尖锐之物,又怎会如此齐整的割开她的裙子,分明是没事找事嘛。”清欢答。

玉衡公主伸出手指,轻点了点清欢的脑门:“小丫头,还挺机灵。”

碧瑶仙子端在手里的酒杯重重落下,杯里的琼浆玉露洒了出来,把坐在她身边,殷勤示好的追求者吓了一跳。

这时,惜玉凑到她身边低声耳语,不知道说了什么,碧瑶仙子的脸色方才还阴云密布,片刻便由阴转晴。

脸上还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好戏正式开场。

不知道清欢讲了什么有趣的故事,逗得周围的神仙姐姐们乐得一个个花枝招展,笑得前仰后合。

而她们对面,则闹出了不小的骚动。

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侍女,甚至捂着右脸,哭着跑了出去。

清欢周围的人渐渐的都注意到了。

“怎么回事?这可是王母娘娘的瑶池仙会,竟还动起了手?”

“见怪不怪了。”

“这么嚣张,也不怕王母娘娘怪罪?”

“王母娘娘现下不在瑶池,回内院休息去了。”

“难怪,见没了约束,便原形毕露了,方才就见她的脸色,一副要连人带骨头的把人嚼吃了的模样。”

“少说两句吧,你们可怕引火烧身,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她碧瑶横行霸道惯了,偏生还奈何她不得,不说两句发泄发泄,可是要逼死我。”

“嘘!来了。”

碧瑶仙子等人在周围翻腾一通,显然不够尽兴,爪子越伸越长,也算意料之中了。

这时,先前隔岸观火的众人,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偷了碧瑶仙子的涤尘如意。”

“什么?”众人惊讶,谁会这么想不开,敢偷涤尘如意。

“主动把东西给我交出来,便从轻发落,如若不然,罪加一等。”碧瑶仙子目光一直盯着玉衡所在的位置。

“碧瑶,你可曾仔细找过,涤尘如意可不是一般的小物件,许是无人敢动。”在她面前说得上几句话的女神仙出来劝和。

“左薇姐姐,此事你别插手,定是有人偷拿了我的涤尘如意。”碧瑶言之凿凿,确有其事。

一片哗然。

涤尘如意是轩辕一氏的传家法宝之一,不论法宝的稀贵,单说涤尘如意这四个字,就代表着轩辕氏的颜面。

轩辕氏,正是当今天后的本家氏族。

而碧瑶仙子乃是天后娘娘的侄女,还是一直带在身边教养,万分宠爱的那种。

“碧瑶?”宛转清脆的声音于身后响起。

众人回首,皆恭敬行礼道:“天后娘娘金安。”

见来人是自己的姑姑,碧瑶仙子愈发得意:“见过天后娘娘。”

“免礼。”天后抬手示意众人起身,亲切的拉过碧瑶仙子的手:“碧瑶,几日不见你了,可是把本宫这姑姑给忘到脑后去了?”

碧瑶仙子挽住天后的手臂:“碧瑶哪敢啊,不过是见近日姑姑十多操劳,不忍多加打扰。”

“你呀,就知道贪玩。”天后同她这亲侄女,一向关系甚好。“方才在远处听你提到涤尘如意,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除了碧瑶,皆倒吸一口凉气。

“姑姑,我今日出门时分明带着涤尘如意的,方才侍女不小心打翻了酒盏,沾染了衣裙,便想着更换一番,这才发现原本挂在腰间的涤尘如意不见了踪影。”碧瑶撇着嘴,一副欲哭的模样。

天后沉声道:“不许哭,成何体统,轩辕家的人,处事不惊,遇事不乱,你可都忘了?”

“没没忘,我这不是”碧瑶结结巴巴道。

“好了。”天后拍拍她的手背,“本不是多大的事,涤尘如意是一对,除了我姐姐传到你手上的,我这里可还有一只。”

“对哦。”碧瑶恍然大悟,拍手说道:“只要姑姑祭出幽泉如意,那失踪的涤尘如意受到感应,自是会现出迹象,那么,便也知晓是何人偷拿了我的涤尘如意。”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神色骤变,皆坐立不安,鸦雀无声。

这种时候,任何行为都会显得异常突兀。

比如清欢。

她哪知道什么涤尘幽泉,轩辕氏的面子,天后本家的势力,只知道自己有些饿了,之前总告诫自己端着矜持,都没能好好品尝眼前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事情那是一件接着一件,如今好不容易得点空,而她不过吃了两口酒酿丸子,为何大家要那般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害得她嚼都没怎么嚼就囫囵吞了下去,差点被生生卡住。

“恩?”清欢发出疑惑的声音。

众人关注她,主要是清欢在这样严肃的时刻,只顾着吃,并且还被天后娘娘给注意到,看了她好几眼。

玉衡公主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不要再吃了,把碗放下。”

清欢不明所以,倒也乖乖的放下了手里的玉碗。

天后娘娘接着说:“碧瑶说的没错,涤尘幽泉能够互相召唤,易荷,去把本宫的幽泉如意取来。”

侍女随后便前往紫微宫,拿那幽泉如意去了。

在场的小辈神仙们,皆收起了先前的玩闹,面面相觑,静坐等待。

随后,侍女取来了幽泉如意。

幽泉如意,通体墨色,如万年古水,沉静无波,朴实无华。

天后娘娘把幽泉如意抛到半空,注入一道金光后,只见那幽泉如意如在江河湖海中行驶的小舟,逶迤飘荡,划出波浪的形状。

然后,便听到某处有一阵嗡嗡的声音,应是涤尘感受到幽泉的召唤,活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福祸相依(一更)

碧瑶仙子望向玉衡所在的地方,作壁上观,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涤尘如意发出“铮铮”响动,然后从某个地方“嗖”的飞了出来,与那半空中的幽泉如意合为一体,交互缠绵。

“原来是她?!”

“她不是才得了一个‘凤雏牡丹’?怎么如此贪得无厌,连涤尘如意都敢偷。”

“方才问了一圈,无人知晓她是谁,莫非是个惯偷?”

“那可要离她远一些,免得被觊觎。”

“可是,她看起来像玉衡公主的朋友,应该不会做出偷窃这档子事吧。”

“事实胜于雄辩,那涤尘就是从她袖口里飞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有假?”

“清欢!”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碧瑶扭头询问惜晴。

“我我明明之前分明是塞到玉衡的袖子里,怎知跑到别人那里去了。”惜晴紧张解释道,又说:“难道是玉衡发现了,栽赃过去的?”

碧瑶仙子缓缓摇头:“那清欢,她可一口一个妹妹叫的亲热,此人真如此心机深沉?”

碧瑶仙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们做这个局,就是为了让玉衡在众人面前出丑,最好是能够因此受些苦头,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那涤尘如意竟然是从别人袖口里飞出。

她狠狠的挖了一眼惜晴:这个没用的东西。

“哪里来的小仙,居然敢偷我轩辕家的宝器,怕是活腻味了,不想再见到明日升起的太阳。”碧瑶仙子把气都撒到了清欢身上。

“天后娘娘,碧瑶仙子。”玉衡公主赶忙站出来求情,“清欢妹妹清欢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这其中许是有什么曲折也未知。”

“能有什么曲折。”碧瑶仙子冷哼,没整着玉衡,看她吃瘪也不错,“涤尘如意可是从她袖口里飞出来的,在场众人可看的真真切切,板上钉钉的事,还说什么曲折不曲折的,尽是狡辩之辞。”

玉衡公主一向与她不合,只好把希望都放到天后娘娘身上:“天后娘娘,清欢生性纯良,年纪尚小,此事还望娘娘明察。”

天后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知人知面不知心,玉衡又是如何确保此人就是生性纯良,年岁小也并非开脱之词,若是人人都占着自己年幼不懂事,就妄作胡为,那天条为何,法度亦为何!”

一番话说的极重,玉衡公主心里咯噔一下,拉着清欢跪在天后娘娘的跟前:“娘娘”

“别说了。”天后抬手制止,“矩不正,不可为方,规不正,不可为圆,既然这位叫清欢的小仙犯下了天规,自然要依律处置。”

“来人,把她羁押到紫微宫,待本宫回去,于判仙台听判。”天后此言掷地有声,震人心肺。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提前在心中替清欢默哀,不管你是哪路神仙,只要入了判仙台,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先例。

要说这不知名的小仙,今日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方才不知走了什么运,因投壶游戏,从西王母那得了“凤雏牡丹”这一赏赐,尚未得意多时,就因“偷”了涤尘如意,被天后羁押至判仙台。

真真是跌宕起伏,福祸相依。

清欢自打那涤尘如玉从她袖口里飞出来,整个人就呆住了,她涉世未深,许多事尚且是懵懵懂懂。

如今被人设计构陷,让她陷入贪图窃取他人之物的不义之地,背上“贼偷”这类污名,她束手无策,毫无反击之力。

面对隐隐传来的不堪之语,她死死的掐住手心,月神星君从小就教她:为人可以不古板,但一定要正直,言行处事要正派,不得有鸡鸣狗盗之举,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端正坦荡方是立世之基。

可如今

清欢自始自终一言未发,就这样被带去了紫微宫。

玉衡公主彷徨无措,想到了白怀仙上,于是,马不停蹄的前往无极宫。

今日是太上真人的生辰宴,除去她们这些小辈,九重天上去祝贺的神仙估计去了大半,她父君一早便出门,白怀仙上定也去了。

“对不起,没有拜帖,不得入内。”无极宫的侍卫把玉衡公主拦在了门外。

“真的事出紧急,麻烦你们通融通融,让我进去找白怀仙上,或者你们进去同他说一声,就说清欢出事了。”玉衡公主着急。

“对不起,没有拜帖,不得入内。”侍卫重复。

“哎,你—”玉衡无奈,“拜托了,事情真的很紧急。”

“没有拜帖,不得”

这次侍卫的台词被打断,从府门内走出一名男子,做仙使打扮,气度不凡。

“密秋,密夏,真人唤你二人进去。”

原来门口的两名侍卫唤作密秋,密夏,是太上真人身边最为信赖的近人。

而那位仙使打扮的男子,便是先前去广寒宫送帖子的,陌桑。

陌桑师承玉清真人,在终南山长大,回九重天的次数屈指可数,半个月前也是奉师尊之命,前来师伯太上真人府上取个物件,来都来了,又被师伯派去跑腿,这才有广寒宫一游,今日师伯的生辰,他也是随师尊前来。

玉衡公主并不认得陌桑,只是把他当做了救命的稻草。

本想要扯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开,但她的手还没碰到半点布料,陌桑就闪身与她保持距离,玉衡公主尴尬道:“这位…仙友,可识得广寒宫的值月神,白怀仙上?”

“……”陌桑一言不发,微微颌首后,扭身往院内走去,也不知他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玉衡公主撇嘴,继续朝院里张望,刚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就被极其熟悉的声音叫住。

“玉衡!”声音低沉厚重,又极具威严。

玉衡公主缓缓转过身去:“父…父君?”

六天洞渊大帝看着自己的女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说:“回府。”言语笃定,不容反驳。

“可…父君,女儿今日一定要见到白怀仙上才行。”玉衡公主怯怯的道。

六天洞渊大帝皱起眉头,反问道:“你说什么?!”

“不…不是父君想的那样,我…我找白怀仙上,只是…只是要同他说一件要紧事,性命攸关的要紧事。”玉衡公主结结巴巴,一副心虚的模样。

“你口中事关重大的要紧事,可是你那个新结交的朋友。”六天洞渊大帝成竹在胸。

玉衡公主老实点头。

“既如此,便回府吧,里面的人都知晓了。”说话,六天洞渊大帝便先行离开。

玉衡公主不敢忤逆父君,亦步亦趋的赶了上去。

第二十五章 一草一木(二更)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真的不去?”白怀君望着仍旧稳稳坐在椅中的潇湘君,他倒是不慌不忙,淡定自若,偏生白怀君急得上火,连额头上都多了几道纹路。

潇湘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答案很明显了。

白怀君气急败坏:“好!你不去,我便自己去。”

“回来!”潇湘君沉声道,语气严厉,但波动的声调还是显露了些他真实的情绪。“不许去。”

“潇湘君!”白怀君直呼其名,“那判仙台是何等地方,清欢去了那里,能被轻饶?平日里你不是挺疼她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却这般毫不上心。”

潇湘君阖眼摇头,白怀君这逢事必乱的性子,让他很是头疼。“你先冷静冷静。”

白怀君坐回原位,砸出好大声响,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呸,真难喝。”

潇湘君皱眉,同他梳理目前的形势:“你可是糊涂了?清欢是个怎样的孩子,广寒宫的人皆一清二楚,偷窃别人财物这档子污秽事,能是她做得出来的?”

“废话,我自然知晓小丫头是被人给设计构陷,她哪里识得什么涤尘如意,更不在乎那些法宝珍品,这种罪名安在她头上,简直荒唐可笑,令人喷饭。”白怀君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对谁。

“既然你心里清楚,为何还要如此莽撞。”潇湘君无奈。

“就是知道小丫头是被人陷害,才要去把她救出来,她若是真敢干这种事,我第一个打断她的腿。”白怀君咬牙握拳,他和清欢两人真是欢喜冤家。

潇湘君觉得自己快要被他蠢死了:“就不能转动转动你的大脑袋想一想,为何要陷害清欢,再把她羁押到判仙台,目的何在。”

“我早说过,人多的地方,总会生出事端,特别是女人多的地方。”说着说着恍然大悟:“涤尘如意,那不是天后娘家轩辕氏的宝器?”

“你终于想到了。”潇湘君扶额,真是不容易。

“这么说,是冲着……”白怀君捂嘴:“他们不会是真的察觉到什么了吧。”

潇湘君食指压住嘴唇,示意他噤声:“他们愈发步步紧逼,我们越要按兵不动,如此才不会落入圈套。”

“你是说,这些都是在试探?试探我们的反应?”白怀君智商终于归位。

潇湘君点头:“我们越表现出着急,对清欢一事的反应越大,越会引人生疑,你可莫要忘记,清欢,不过是广寒宫的仙使罢了。”

白怀君跟着点头:“他们是要用小丫头做诱饵,来钓出……”

“可是…若是真把小丫头视作无足轻重的存在,岂不是…岂不要吃好些苦头,那轩辕氏一向有两张面孔,用起刑来,从不手软。”白怀君又言,万分忧愁。

潇湘君又岂能没有担心,不过是走一步,看三步,若想成事,必须有大局观,懂得谋划,知道提前部署,防范于未然。

“我留了个后手,且安分的坐着,哪里也别去,你我就在这无极宫内,静观其变。”潇湘君行事沉稳,外表波澜不惊,可手心却也沁出了汗。

有些磨难艰辛,必须由清欢自己捱过去。

紫微宫,乃天帝天后的居所,判仙台,就位于紫微宫背后。

天后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天帝的身旁:“陛下,可有什么进展?”

在他们面前的,是被缚仙绳捆在柱子上的清欢,清欢已经昏迷了过去,身上横七竖八的,是那被鞭打留下的血迹,十分骇人。

不远处,还有一人,黑紫衣袍,玄铁面具遮脸,神秘非常,那人眼神犀利,周身散发出的灵力十分深厚,隐隐的携带着肃杀之气。

只见他在以灵力为媒,法宝为介,催动方圆几里的所有自然之灵。

那法宝是一只笔,无论是飘逸灵动的细毛,还是做工精美的笔身,皆夺人眼球,更遑论法宝本身所携带的灵力,精纯至极,充沛至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如同自然那般,纵有四季更迭,仍见春来复始,大自然的生命力是无一物可比拟的。

这只笔,可以操控自然之灵,于勃勃生机中,得到源源不绝的灵力。

此笔,名曰:草木。

一花一草一木,其本质与山河大地星辰日月所有世间之物并无二异,正所谓一草一木一世界。

再浮华的背后,大千世界,宇宙实相,都逃不过自然二字。

而这“草木”,自远古以来便是精灵族的圣物,惟精灵族后人可驱使。

自打精灵族被灭族以后,“草木”便失了踪迹,无人得见,甚至有人猜想,极品法宝“草木”随精灵族人一同葬在了云音山。

没想到,“草木”竟在仙族天家手中。

操控“草木”之人,凝结周围自然灵力,借笔之形态,画出了一张捕灵网,捕灵网张弛有度,进退自如,可包围控制任何怪异之物,又免去了喊打喊杀的决绝血腥。

捕灵网取自自然,万物有灵,且“草木”灵力最为精纯,能辩得一切妖邪戾气,更能识出世代守护的,精灵族人。

面具人竭力控制住捕灵网,“刷”的一下,落在了清欢的身上。

天帝与天后皆屏住呼吸,静待结果。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捕灵网还是一如既往的裹在清欢身上,半点异动都无。

莫说没有妖气魔气鬼气,连仙气都只有微弱的点点星光,更别提精灵族那特殊的自然之气。

天后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让天帝如此挂心担忧的存在,竟是个弱到和蝼蚁无异的小菜鸡?

天帝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但他生性多疑谨慎,又问:“你确定她没有问题?”

面具人回身,缓缓开口:“臣不过是个外姓族人,体内只流有精灵族一半的血,发挥不出‘草木’十成十的灵力,不过,辩识气息这种事,还用不着‘草木’使多大的能力。”

天帝嘴角上扬道:“朕自然是信任你的。”

这时,天帝身边的侍从来报:“陛下,玉清真人求见,一同前来的,还有…还有三皇子。”

天帝看一眼面具人,面具人“嗖”的消失不见,只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自然之力还残留在空气中。

第二十六章 虚空之眼(三更)

“宸昱,随我一同去紫微宫。”玉清真人道。

宸昱是陌桑的字,陌桑性子清冷寡言,不喜与人亲近,能唤他宸昱的,寥寥可数。

他乃天宫的三皇子一事,是近千年来才知晓的,自打陌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居住在终南山,师承玉清真人,也是由师父一手教养带大。

从未想过,原来他并非孤身子,他也有父亲,而他的父亲,正是那九重天上最为尊贵的存在。

师父告诉他真相缘由的那日,便带他去了紫微宫,长这么大,这还是生命里第一次出现了父亲,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称呼。

平日里的陌桑冷静自持,从不因纷杂琐事而动摇心绪半分,就是大敌当前,也临危不惧,断不会乱了阵脚。

如此一个傲骨嶙嶙,安然自若,处世不惊的陌宸昱,将要见到父亲的时候,也是那般的欣喜雀跃,像一个毛头小子的期冀着,与父亲的初次见面,

可是,当他见到了,那满心的欢喜,犹如燃的正欢的灯芯,被突如其来的一捧水,无情浇灭。

他的父亲,也就是天帝,面对他的时候,是如此的疏离,言语客套冰冷,眼神里毫无波动,更无情感,仿佛他就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

就这样,如此匆匆一面后,他还是回了终南山。

兴许只有终南山,才是他的归宿。

玉清真人唤陌桑一同前往紫微宫,陌桑初听到时,身形顿了一顿,后恢复常态:“是。”师父让他跟着,他便跟着罢。

刚进了紫微宫的大殿,就见天帝迎面而来,一番行礼寒暄问候后,未待天帝开口,玉清真人就先找了个由头,把陌桑打发走了。

陌桑不解,却也不问,乖乖的退了下去。

紫微宫,他这次应该是第三次踏足,照理说,这里也应该是他的家,可他却连半分归属感都无。

陌桑走走停停,把紫微宫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尽收眼底。

一路上,也未曾遇到什么人,常闻紫微宫极具奢靡,亭台楼阁,雕镂装饰,侍女仙从皆是最高品阶,依他来看,这殿宇倒是十分恢宏气派,就是仙从少了些,不知道都去了哪?

陌桑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止住了脚步:“好纯的灵力。”他察觉到了漂浮在空气中,尚未散开的自然之力。

铺开掌心,零星的灵力落了下来,“咚”的一声,于陌桑手心消失不见,同他体内的灵力融合到一处去了。

陌桑嘴角微微上扬,九重天上竟也能生养出这般不夹带丝毫杂物,悠然质朴的灵力,他原以为,只有终南山这般坐拥灵脉,亲近自然之地,方才能够生出那样至精至纯的灵力。

想来,是他孤陋寡闻了。

紫微宫大殿上。

天帝对玉清真人恭敬有加:“尊师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太上真人的生辰。”

玉清真人微笑:“此事为其一。”

天帝道:“哦,那就是还有别的事了?”

玉清真人颌首:“事关陌桑,老道特来征询天帝。”

“陌桑?”天帝疑惑。

玉清真人从怀里拿了面铜镜出来,铜镜一离开他的手,就“嗖”的飞到半空中,原本仅是能握在手中的大小,一时间变得巨大,轻松挡住身后的玉清真人。

“这是……虚空之眼?!”天帝惊呼,上古神器虚空之眼,竟是在玉清真人手里,果然深藏不露。

玉清真人笑:“既然天帝慧眼识得此物,便不用老道再多言。”

虚空之眼,长着一面镜子的模样,可以透过这面镜子,看到神仙的过去事,现在事,将来事,世间万物,因果轮回,不过是一场虚空,又如冥冥之中盯着你的一双眼睛,故而,唤作虚空之眼。

但虚空之眼流传至今,已无人能使出它真正的威力,不过是管中窥豹,略见一二罢了。

不过,就是这一二,也足够让人心有戚戚,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你可动心?

天帝自然知晓“虚空之眼”,既然玉清真人提到了陌桑,想必是在这虚空之眼里看到了什么。“望尊师直言。”

“那老道便长话短说,陌桑命中有一情劫,此女命格出奇,对陌桑的仙路影响甚深。”玉清真人淡淡道。

“可知是何人?”天帝问。

玉清真人挥了挥袖,“虚空之眼”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褪去后,上面显现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天帝瞪大了眼睛,这女子,这女子不是……

是的,“虚空之眼”上出现的女子便是此刻还绑在判仙台柱子上的,清欢。

天帝皱眉道:“尊师可有法子解了这情劫,若是这女子……”后半句他没有说完,若是这女子灰飞烟灭,是否可解。

玉清真人心如明镜:“既是劫数,那便也是因果,若断了因果的根,定会结出孽果。”

这个道理天帝也明白,若是轻易插手因果轮回,必遭天道反噬,无人能逃。“那……可如何是好。”既然是玉清真人提起的,便让他拿主意罢。

“既然此女是这场情劫的因,便早早的让陌桑历了。”玉清真人道。

“如何叫早早的历了?”天帝不解。

“正巧,这女子身上还有另一场因果,乃是与老道有关,此女转世背着梵天琅琊的一道恩,老道又欠着梵天琅琊一段情,自然,这恩便有老道来还。”玉清真人顿了顿又说:“所以,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这女子到我终南山学艺修行,老道既报了恩,陌桑也历了劫。”

这个法子乍一听倒没什么问题,可哪有人历劫是主动把劫送上门的,若是陌桑真与那女子生了情分……

玉清真人洞察人心:“天帝的担忧想来是多余的,三生石上,并未刻有陌桑同那女子的名字。”

“这样说来,尊师已知晓那女子是何人?”天帝装傻。

玉清真人浅笑:“方才在无极宫同太阴星君闲谈时提起还恩一事,正所谓无巧不成书,那女子便是月神星君殿内,广寒宫里的小仙使。”

天帝装模作样道:“既如此,让月神星君割爱,把那小仙使送去终南山罢。至于陌桑,便辛苦尊师看顾了。”

玉清真人颌首,挥袖收回“虚空之眼”。

天帝在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尊师得了这虚空之眼,可否看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玉清真人岔开:“天帝,如今天下已无人能够驱使虚空之眼,就连老道,也并非虚空之眼的主人,左右不过是它想让世人看到什么,方才显现什么罢了。”

第二十七章 时运不济(一更)

清欢苏醒过来时,判仙台已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先前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她皆一概不知。

清欢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缓了好久才可视物。她很想问苍天问大地,问问三清六御,父神同那万物之母,近日来可是霉星当头,福运不济,怎得如此悲催。

前几日才受了场不知缘由的骨血之痛,一身伤刚刚好了些,又遇上了这等劫难,这都是什么命啊,呜呜呜,身上到处都疼,可疼死我了。

什么碧瑶仙子,什么涤尘如意,分明就是她们看我投中玉壶出了风头,又得了那“凤雏牡丹”,眼红罢了,可再不服气,也不能使这种栽赃陷害,往人身上泼污水的阴招啊,真是太损了,损到家了都。

被打了几鞭子,清欢算是回过了味来,要说以前她捉弄别人逗趣的时候,也使过移花接木这一招,可从未害的别人到如此境地,背上污名不说,还受了一遭刑罚。

“呜呜呜。”清欢低声呜咽着,她以后再也不敢肆意捉弄别人了,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咦?清欢眼前突然出现了个活物,她细细辨认,才从一片朦胧中看出,那蹦来跳去的活物,竟是一只小兔子。

清欢看着毛绒绒的小兔子,心中甚是欢喜,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极其柔软:“你是哪里来的小兔子,莫要惊慌害怕,到姐姐跟前来。”她被绑在柱子上,半点动不得,只好拼命的冲小兔子笑,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而那只小兔子呢,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任凭清欢如何耍宝,都依旧我行我色。

清欢也不厌烦,柔声道:“你是害怕我吗?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不知道,我在广寒宫里有可多的朋友,它们都是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动物。”从小她就十分受动物植物,这些自然界生灵的喜爱,幸好还有它们作伴,让清欢不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可显然,这只兔子便是一个例外,昂昂不动,不以为然,甚至还跑到了柱子的另一侧去,清欢背对着那里,乃是视线的死角,只好叹了口气道:“这般内外交困的时运,果真是诸事不顺,罢了,罢了,我身如柳絮随风飘,心似浮萍逐水流,孑然一身又如何,率性自在乐逍遥啊,乐逍遥。”

清欢一时间诗意大发,不吐不快,正创作着呢,就见一团银光从天边出现,眨眼间“刷”的落下,化成人形,原来是白怀仙上。

白怀君也不知潇湘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急的团团转时候,潇湘君那人却端着一副不慌不忙,不急不燥的淡定样子,待他心绪稍定下来些,想好好喝杯茶润润喉,又被人一脚踢了出来,差他速速前去判仙台接人,简直是被人呼来唤去,任由搓圆压扁的拿捏。

“呵,你倒是怡然自得,随遇而安,都被人被绑在这判仙台了,还乐逍遥?挂着一身伤,逍遥个鬼。”白怀君揶揄道。

虽然在广寒宫时,同白怀仙上总是水火不容,互不对付,但到了外面,又是被外人欺负了的时候,清欢再见到白怀君,就像见到了至亲的家人,一时间泪眼汪汪,涕零如雨,最后,甚至演变成嚎啕大哭。

那哭声震天撼地,可劈山峰,亦可断海流,把白怀君给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你嚎什么。”

清欢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串,啪哒啪哒的直往下掉,砸在浸了血的衣领上,洇开了一朵朵血色泪花,犹似那奈何桥边,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不相见的彼岸花。

白怀君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见到清欢这般可怜兮兮的哭泣,便连嘴也刀子不起来:“别哭了小丫头,是不是伤口太疼了,无碍的,不过是些皮肉伤,回去从潇湘君那拿几颗金丹服下,一日便好了。”说着说着,白怀君气自己,上次怎得把一整瓶“十极金丹”都扔给了潇湘君,若是他还留着几颗,现下就可以给清欢服下。

这样想着,白怀君祭出“青霄剑”来,利剑出鞘,只见银光闪过,缚仙绳“啪”的一声断裂,清欢也随之跌坐。

哭的如此惨绝人寰,并不是清欢的本意,一开始她心里的确有些委屈,可毕竟是她自己闯下的祸事,理应自己担着后果。

然而不知怎么,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中把自打有记忆以来,所有不愉快的事都过了一遍,越想越难过,偏生一向出言相怼的白怀仙上还像变了个人似的,好言安慰,可越安慰便越想哭,到最后,连她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发不可收拾。

许是被她的哭声吵到,原先那只小兔子早跑没影了,清欢哭劲尚未过,抽抽搭搭,有一下没一下的耸着肩,眼睛红肿,满脸泪痕,鬓发被不知汗水还是泪水打湿,狼狈的一塌糊涂。

变成这副模样,她还一心记挂着那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兔子,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白怀君指尖轻点眉头,于眉心处提出一线灵丝,灵丝落到清欢的身上,可以减轻她的疼痛,不过,他修的是剑道,灵力对于治愈这一方面比较弱,还是要尽快服用“十极金丹”才行。

把清欢提溜到“青霄剑”上,便带着她御剑飞回了广寒宫。

紫微宫内的人,任由他们离开,不加一丝阻拦。

“陛下,就这样把那女子放走?”天后与天帝同坐一张贵妃椅,在天帝身旁一摇一摇的扇着扇子。

天帝歪斜着身子享受,用鼻子哼了一声:“既然人没什么问题,便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让那广寒宫的人念着朕的好。”

“陛下做什么要怕那广寒宫的人,左右不过一小仙使,没人会在意。”天后道。

“莫要胡言,这些年月神星君的脾性是收敛沉稳了许多,但终究也还是个一根筋的直脾气,护犊子,眼里还揉不得半点沙子,再者说,玉清真人发了话,要还恩,天后是想同玉清真人作对不成。”天帝话虽如此,但所有挑战他权威,撼动他权位的人,皆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终有一日,他定要把这些钉子肉刺通通拔除个干净。

第二十八章 终南山行(二更)

白怀君从潇湘君那要回“十极金丹”后,就找了三个墨黑瓷瓶,把一大瓶分成了三份,多出来的那一份,自然是拿给了多灾多难的清欢。

除了“十极金丹”,还有凝神草,聚灵草,养气丸,培元丹琳琅满目的一大堆,皆是“补品”丹药。

清欢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那边的白怀君还在忙活个不停:“缚仙绳,捕兽网这些都要带着,听说终南山玉清真人的精庐居所不远处,便是琴殇君的府邸,琴殇君这人最喜窜腾着修士仙人捕猎和决斗,玉清真人修的逍遥道,是个散漫随性的,若是真被琴殇君忽悠了去潇湘君,把你那件“金甲衣”拿出来,给小丫头防身。”

白怀君唠唠叨叨个没完,潇湘君抱手倚靠在柱子上,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他口中的那件“金甲衣”,无奈道:“清欢是去终南山修习学艺,又不是去出征,你这又是丹药,又是防身的,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

白怀君一把扯过“金甲衣”,一股脑的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在一起,反驳道:“这叫未雨绸缪,哪里是大惊小怪,你不懂,终南山不比九重天上,那里鱼龙混杂,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潇湘君道:“终南山是清修之地,灵脉最为醇厚之处,且有玉清真人坐镇,乃是仙家神往之地,怎么在你口中,就变成如此不堪?”

白怀君不服:“终南山自是仙家圣地,可你莫要忘了,终南山往外千里,是仙界与凡间的交界,单论梵天琅琊一处,够不够鱼龙混杂。”

潇湘君摇头认输:“行吧,全都给她带上,反正她的乾坤袋容量就那么大,灵力就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清欢缩在墙角,愣愣的看着两人因为她,竟还动上了气,她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什么情况?

更迷惑的是,她好生呆着,未发一语,也能被这场不知由来的争吵所波及。

白怀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拜托,乾坤袋小,灵力低微也不是我的错,收拾了这一大包的东西,全要我自己背,可也没有半句怨言,做什么还这样瞪着我。清欢腹语道。

白怀君问她:“去腐化瘀的药膏带好了没有。”清欢自小伤了便不容易好,小刮小蹭的没有必要服“十极金丹”这等补药,于是他早早便教会了她如何辨识基本的草药,如何制炼疗伤药膏。

又交待道:“自己的事情要多上点心,人心险恶,不要随便相信人,去到了外面,便无人替你擦屁股,替你圆场,收收你的性子,除了玉清真人和他门下的弟子,少与不知底细的人来往,免得别人把你给卖了,你还乐呵呵的替人家卖命,把你的那股机灵劲用到自己身上,别一看到有人随便卖两句惨,就心软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把自己都奉献出去”

清欢听得云里雾里,觉得这一直唠叨个没完的白怀仙上很是陌生,而白怀君呢,洋洋洒洒说一大通,尚且还觉得不够,想要继续补充,幸好被潇湘君拦了下来。

好不容易把白怀君打发出去,潇湘君才能好好同清欢说上两句话:“清欢,过来坐。”

清欢乖乖的过去坐好。

潇湘君微笑:“该同你说的,平日里都已说过许多,清欢是个知事的孩子,就算遇到了问题,我相信以你之力,是能够解决好的,我这里只有两件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绿色的圆球,“其一,这颗珠子,是广寒宫独有的东西,发出信号后,能够被星河所感知,你且收好,若是遇上危机性命的时刻,便把它拿出来,催动灵力,将它送入星河。”

绿珠交给清欢后,又说:“其二,在你一千岁生辰的时候,我送你的那把‘雪云扇’到了终南山后,便不许再用,放入乾坤袋里收好,既是去修习学艺的,无论修剑还是别的什么法器都好,非性命攸关之际,不得祭出‘雪云扇’,可记清楚了?”

清欢重重点头,月神星君说过的一字一句都刻在她的脑子里,时时铭记,绝不会忘。

潇湘君拍了拍她的头:“好孩子,去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是呆在广寒宫也不是个事,多去见识见识,体会体会,你的世界有多大,心就有多大,心有多大世界定不负你所望。”

“是,清欢记住了。”

自此,清欢就去了终南山,拜在玉清真人门下,学艺修行。

白怀君想送清欢一程,潇湘君偏不允许,自己抢了这等差事,留他自己在广寒宫看家。

他不知的是,潇湘君此行,不仅是简简单单的把清欢带到终南山,而是有别的目的。

“今早天刚亮,就见喜鹊飞来到我屋檐上叽叽喳喳的叫,想是有贵客登门,不曾想,竟是潇湘君,哟,依旧是那般英俊帅气,看来还是九重天上养人啊。”说话的人,便是居于终南山的青华战神,琴殇。

潇湘君嗤笑:“琴殇君,这几千年不见,你可是愈发没个正形。”

琴殇无所谓:“你不知,这终南山可真是个好地方,风景宜人不说,灵力还十分充沛,而且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日子别提有多舒坦,难怪玉清真人会衷情此地,否则,逍遥道逍遥道,身心都不由己,还修个屁的逍遥道。”

潇湘君摇头:“你啊,一张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琴殇耸肩道:“我这叫坚守本心,不畏那浮华遮望眼。”

潇湘君打笑道:“不错嘛,果然先人诚不欺我也,近朱者赤,看来玉清师伯对你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颇有成效。”

琴殇很是得意:“这就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潇湘君笑着摇头,道:“回归正题。”

琴殇挑眉。

潇湘君正色道:“这次我前来,是要请你帮一个忙。”

“请我帮忙?”琴殇重复道,但话语里却并无疑问,“以谁的名义。”

潇湘君敛去笑意道:“看来你已知晓。”

琴殇话语中带着点气:“你无意隐瞒,我知晓一星半点有何奇怪,若非如此,谁又能从你眼皮子底下知晓半分消息。”

潇湘君轻叹:“事关重大,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琴殇冷哼一声:“既如此,何不一瞒到底!”

潇湘君摇头:“没有那个必要了。”

琴殇皱眉:“什么意思?”

潇湘君道:“此事待我慢慢同你细说,你既已知晓我的来意,定也明白了我所托之事。”

琴殇点头:“义不容辞。”

第二十九章 小师妹(一更)

悠悠终南山,绵延数百里,波光隔沧浪,神韵缈云烟。

都说终南山是悠悠之仙境,烟波浩淼,翠玉叠嶂,云烟缈缈绕孤崖。万物之灵在这里自由生长,隔绝俗世纷争,血泪穹苍。千万年韶华流转,不知人间何年月。

这里并无仙山琼阁,璇霄丹阙,纵然有玉清真人这等地位卓然的仙人,也依旧是那般本来的模样,缘起缘灭,不过是法道自然。

古老神秘的峡谷丛林,溪瀑纵横的奇山峻岭,大旷大美的辽阔森林,还有森林里的自然风物,生命之灵。

当清欢在云头上往下看时,她眼中的终南山无论是轻拂过脸庞的习习微风,还是那松萝共倚,和在树枝间蹦来跳去的小松鼠,无论是苍绿间蜿蜒流转的瀑布溪流,还是那突然出现的深渊峡谷,都是那般的灵动飘然,心驰神往,就连空气中带有一丝松木的气味,都令人心潮澎湃。

清欢从未告诉过旁人,在她的梦境中,曾无数次出现过这样的景象,早已心向往之。

如今,事遂心愿,把之前的时运不济都抛诸脑后,简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恨不得飞往终南山的速度快些,再快些。

可是,没过几日,春风得意的清欢变成了垂头丧气的清欢。

“师尊有令,除了每日的早课和晚课,另命你二人于三日内誊抄二百遍《金丹大要》,以助凡间修仙之人,得窥道家法门一二。”说话的人是清欢的大师兄,恭正文。严正刻板,恪守规矩,惟师尊师祖之命是从,言之必效,绝无通融转圜的余地。

他口中的师父,并非玉清真人,而是玉清真人的座下关门弟子,排行第八的承泽君,此人乃现下西海水君之兄,据说当年西海老水君十分钟意这个长子,欲把西海水君之位传给他,可承泽君无意权位,一心要留在终南山,老水君拗不过他那个说一不二的脾气,只好随他去了。

玉清真人乃是三界内最为德高望重的师者,任天帝那般地位的,也要称上一声“尊师”。

但真正能称作玉清真人关门弟子的,仅寥寥数人,原先承泽君一直是排行最末的那个,但万年前,他新添了个小师弟,便一举荣升成八师兄。

现下在终南山,投于玉清真人门下的,皆是拜的承泽君为师,按辈分来看,玉清真人乃是他们的师祖,一脉相传。

玉清真人修的是逍遥道,不看重那些虚头八脑的,只求一个内心安宁,活的真切,当初收徒时就十分随性,若是眼缘对了,任你是那出生无名的小卒,若是没有缘法,便是再地位尊贵,也只能叹一声,无缘。所以这么多年来,仅堪堪有了这么几个徒弟。再者,后来人们都劝他,既然收了徒,便给这一脉系取上个名字,也方便流芳百世。

玉清真人不为所动,只说了一句:“乘物以游心。”简而言之,通俗来讲,便是:他开心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快乐了,便不去做,我心自有我主,干卿何事?

于是,当清欢初来乍到时,问:“大师兄我们这派叫什么?在江湖上是不是威名在外。”

大师兄当时的脸色极其不好看,还顺带瞪了她一大眼。

事后,其他师兄同她解释,并无教派名字,不过身为终南山玉清真人座下的徒孙,本身就是一大威名。

清欢点头,自己在心中给取了个名字:无名氏教。

那些话本子里不是有写,无招胜有招,那无名也定是胜过有名的。

对了,清欢排行第六,是玉清真人的徒孙中,唯一的女孩子,听三师兄说,师祖的关门弟子中,也出过一个女弟子,不过无人得知那女弟子的真实身份。

师祖的几个弟子,除了掌管终南山的承泽君,也就是他们的师父以外,为人所知的,也就是万年前新收的那个小师叔了。

三师兄口中的小师叔,清欢没见过,她此次来的甚是不巧,几日了,还是只见到过几个师兄,什么师祖,师父,师叔的尊容,一概不知。

据说,是因为什么神仙的生辰,一道离开了,又为何迟迟不归?这个问题,三师兄回答不上来。

大师兄,三师兄,和在她来前不久,也是初来乍到的五师兄,是她在这终南山除了那些动物植物以外,最熟悉的人。

三师兄,晋子昂,是个“江湖百事通”的存在,甭管是八卦秘辛,还是奇闻传说,或者是诡谲怪诞,什么都能头头是道的说上一通,再加上本人还是个话痨,整天就像只小鸭子一样,在你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饶是清欢再爱听故事,也抵挡不住三师兄的热情攻势。

五师兄,玄胥,在她前两个月来的终南山,就是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清欢的排行就成了最末那一个,不过她的年纪也差上这些师兄不少,小师妹就小师妹吧。

再说这玄胥,初见时,还以为是个沉静不爱说话的性子,没曾想,时间一长,就原形毕露,同样让清欢意识颠覆的,还有大师兄。

清欢刚到终南山的时候,师父他们都不在家,令大师兄负责照看门院,这可真是为难他了,特别每次看到大师兄把自己瘦削的肩膀挺的板直,清欢心中就会不自觉的油生一股怜惜之意,没办法,大师兄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像广寒宫里那只瘦骨嶙峋,总被其他动物欺负的小鸡崽。

三师兄知道了清欢的这个想法,像见了鬼似的惊恐:“小师妹,你太天真了,不出明日你就能深切体会到,所谓的‘小鸡崽’是怎样折磨你的。”

果然,尚未到明日,‘小鸡崽’就对她伸出了魔爪。

星月尚且明晰之际,就必须爬起来做早课,一直到那旭日东升,起不来?没有这种说法,谁要是晚于一炷香的时间,便尝尝那冷泉水的滋味,一盆水浇下来,那是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日薄西山之时,便要开始做晚课,一直到万籁寂静的深夜,才可回房稍作休憩,当然,若是你精力尚存,想要继续修习,也是十分欢迎的。

第三十章 误闯禁区(二更)

清欢短短几日就被这严苛的早晚课作息,折腾的掉了一层皮,本以为她会因为吃不了苦,使小性子,最不济也会同师兄们闹上一闹,可现实是,尽管她起床严重困难,功课基本不会,打坐摇摇晃晃,却也咬牙坚持了下来,半句怨言都无。

那日,大师兄恭正文收到师尊的鸡毛信,命他前去山门处接引一人,他照着信上说的时辰,准时等在山门口,没想到等来了个豆蔻女子。

后来他才知道,这女子便是师尊新收的六弟子,他们的小师妹。

二师弟和四师弟出山历练去了,就留有他和三师弟,哦对了,还有新来不久的五师弟,几个男儿身面对着新来的小师妹,确实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好在这个叫清欢的小师妹一点也不矫情,性格大方爽快,甚是好相处,倒免了几分他们的担心,除此以外,动手能力特别强,饮食起居自己就能搞定,除了打水这档子事,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就是功课上面,颇为恼人,初见时,恭正文见她并非凡胎,虽说在神仙当中,两千岁是有些偏小,可既然是承泽仙上的弟子,玉清真人的徒孙,那便定是有过人之处,想来,应该对早晚的自修功课能够适应才是。

结果,是他错想了,这个小师妹不仅体内灵力低微,连最基本术法都不会,哦,对了,有一个会的,腾云,还兴致勃勃的在他们跟前演示了一番,结果云速慢得他无颜再看第二眼。

恭正文摇头,若是让师父见到小师妹这副废柴模样,定不会容她呆在终南山,他只能趁着师父尚未归山,好好的磨练磨练她。

于是,恭正文就当起了“魔鬼教官”,除了早晚课以外,还布置了成堆的圣祖经文,心法口诀,让小师妹誊抄背诵,至于五师弟,不过是受到了牵连,可多用功些,总归不是坏事。

清欢原是想着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可谁知,除去早晚课时,随师兄们一同去山里灵气充沛的地方静坐吐纳外,她每日便是没完没了的抄经书,练术法,旁人习功课时,她在练术法,旁人休息了,她还是在练术法。

苍了天了,清欢从未想过报应来的如此之快,从前她躺在树枝上笑刻苦修习的司空不知逍遥,今日轮到自己,方知往日太过无知,错把庸碌当逍遥。

从前,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会,无论什么在她眼中都极其简单,无甚难事,因而便得过且过,率性而为。什么东西来的太容易,总是不会珍惜的。

可自打她离开广寒宫后,却深深切切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旁人不可置信的眼光,带着轻视的言语都令她十分不好受。

这许是她咬牙也要坚持的原因,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岁月从不败美人,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总而言之,经过长达一月的魔鬼式修习,她的灵力较之前大有长进,一些低阶的术法也勉勉强强能够过关了。

恭正文很是得意,他这个大师兄当得那叫一个尽职尽责,自己都被自己感动。

本想把此事在师父面前提上一提,绝无邀功之意,只是随便提上一提罢了,可巧不巧的,这个小师妹偏生在师祖和师父归山那日,病倒了,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说来就来,猝不及防。

好家伙,清欢的拜师礼未成,这下又要拖上两日。

清欢这觉睡得好长好长,仿佛积攒了一个月的睡眠就等着这刻“嘭”的爆发,迷迷瞪瞪时,不知是梦还是什么别的,清欢隐约听到有人在对话。

“早听说,这丫头不是个省心的,本以为不过是玩笑话,没想到”是谁在说话,声音低沉醇厚,从未听到过的男声。

“没想到她刚到终南山不久,就闯了禁区?”这又是谁?女声?。

“……”

“这次若不是那小子刚巧路过,‘不夜崖’的瘴气能够生生把她给活吞了。”女声柔和,听起来又带有一丝娇媚。

“……”

“做什么愁眉苦脸,我帮你盯着她便是,保管一根羽毛都少不了。”

“……”

声音愈来愈远,有些听不太清晰了。

两人皆修为不凡,其中一人还是上神,怎么也没想到,灵力如此低微的清欢,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

清欢别的方面不怎么样,但五感,那是特别的出众。

她抱着昏沉迟钝的脑袋,细细的回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夜崖”?瘴气?

她的脑袋为何像失去了一段记忆,那天,她如往常那样,在一处溪涧内的大石头上修早课,静坐吐纳。

然后……

好像离开了那里,去了……

对了,是因为她见到一只小獐子,那只獐子并不惧怕她,睁着清澈透明的大眼睛,走两步又回头看看她。

见她在原地不动,还转头跑了回来,叼着她的裙角不放,似乎要带她去个地方。

清欢实在拗不过,就跟去了,一路上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密布的荆棘,把她的脚都划了道口子。

想到这,清欢赶忙去掀开被子,去察看小腿的地方。

咦?

无论是左腿还是右腿上,都并无一丝刮痕,可在她的记忆里……

穿过荆棘丛后,小獐子就不见了,她茫然张望,四周空无一人,连鸟都不曾飞过,死一般的寂静,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平地,身后是比她还高出一头的荆棘密丛,她站在交界之地,彷徨无措。

突然,草地的边际上,有一团黑影出现,逐渐逼近。

越来越近了,她心中萌发出一丝恐惧,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强撑着精神力,问道:“谁?”

黑影没有回应,放缓了脚下的步子,一步两步,脚下的绿草却半点未见有陷下去的痕迹。

难道是鬼?她看过不少奇闻怪异的话本子,上面讲述了各种各样的鬼怪之事,其实清欢并不是个胆子大的,也惧怕那些吓人之物,但偏偏喜欢看各种恐怖怪异的故事,完了还各种自己吓自己。

那团黑影每近一步,她的心跳就更快一些,最后,心脏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记忆,待清醒过来,发现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那人口中,“不夜崖”和什么瘴气,禁区的,她一无所知。

第三十一章 玄清墟(一更)

那人口中的小子,便是陌桑。

参加完太上真人的生辰宴后,终南山的三人自那无极宫离开,玉清真人便拉着承泽仙君,也就是陌桑的八师兄,前往北荒讨要好酒去了。

陌桑虽拜在玉清真人门下,可他的年岁实在差着几位师兄师姐许多,莫说他的八师兄就长他九万岁,就连承泽仙上的大弟子,都长了他一万岁,真是混乱不清的辈分。

那日,玉清真人把陌桑叫到跟前,说:“为师听说近来老八新收了个叫清欢的女弟子。”

承泽君若在场,定要把眼睛翻上一翻:分明是师尊您自己塞给我的,师命难违。

又说:“尚未见到这小徒孙女的面,就听说她病倒了,宸昱,你可知,这是生的什么病?”

陌桑:“……”

师尊修的是逍遥道,修的就是一个自由自在,因得自由自在,有时候难免有些小孩心性,喜爱捉弄别人。

好在终南山的人皆已习惯,陌桑清楚师尊是在明知故问,于是照实回答。

“……”刚要开口,愣了一愣,若按照辈分,陌桑便是那清欢的师叔,要喊她一声“师侄”,可这称呼,真有些……

见陌桑半天不言语,玉清真人端着一副看好戏的八卦模样,催促他:“恩?”

陌桑横下心:“八师兄新收的弟子并非患病染疾,而是瘴气侵入体内,一时不适,想来不出几日,便可恢复。”

玉清真人真不愧“老顽童”的称号,偏要打趣他:“八师兄新收的弟子?”掰着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数,“整整八个字,叫起来既麻烦又繁琐,依你的辈分,若是不好意思叫一声师侄,便直呼其名吧,清欢二字,倒也中听。”

陌桑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却也未反驳什么。

玉清真人促狭道:“终南山的西南角,瘴气密布,神秘莫测,乃是修仙之人的禁区,此次若非你及时赶到,英雄救美,想必老夫这小徒孙女定是命悬一线啊,如此看来,宸昱你二人是颇有缘分。”

“……”陌桑的嘴角抽了一抽。

玉清真人又说:“既如此,打从明日起,你也莫要一人住在玄清墟,免得孤孤单单,就搬去承泽那端云府吧。”

陌桑眼睛瞪大:“搬去端云府?”

尽管玉清真人懒得为他这一脉取上个名字,但自己居住的地方,若是无名,总归不太好,便想了个玄清墟叫法。

而端云府,则是承泽仙上怕弟子们吵到师尊清修,从而另辟的院邸,虽叫不同的名字,但这两处却不过一墙之隔。

玉清真人点头:“三日后为师要闭关修炼,没个百八十年的,不会出关,你自己守在这玄清墟,也不是个事。”

陌桑嘴角抽了抽。

玉清真人接着说:“去了端云府,便好生听从你八师兄的教导,与你的师侄们一同修行罢。”

“……”陌桑无言以对,只好答:“是,师尊。”

玉清真人喋喋不休:“既是承了长辈的身份,平日里多照看照看这些同门弟子,特别是为师那独一个的徒孙女,你可千万不得慢待了。”

陌桑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玉清真人笑的开心,连说三个“好”字。

待陌桑退下,回去收拾行李的空档,玉清真人一个闪现,翻过墙去,便是“端云府”。

离得也是不能再近了。

大师兄恭正文尚且不知六师妹是被瘴气所伤,还以为是自己这段时日太过于严苛,才导致小师妹生了病,事后想来,毕竟小师妹是个女子,不比他们这些男子,皮糙肉厚耐扛耐造,尽管是为了小师妹着想,也的确是不可急于求成。

因得内心的愧疚,大师兄几乎每次都要前来问候一番,又命厨艺最好的三师弟,给小师妹做些滋补汤品。

清欢连喝了几日的六全大补汤,整个人都不好了,许是滋补过度,体内燥热,还流起了鼻血。

偏生盛情难却,无论是大师兄的问候,还是三师兄的补汤,她都毫无办法,说不出拒绝之言,只得咬牙接受,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她怎能辜负。

于是,当玉清真人翻墙来到清欢居所时,看到的就是清欢狂飙鼻血,血又轻易止不住的场景。

玉清真人打心底里觉得这小丫头各个方面都甚合他意,之前只是通过太阴星君的只言片语去想象,如今真人就在他眼前,果然同他想象的并无二异。

也不枉他与世隔绝这数万年,又重新掺上一脚浑水,又因曾经发过的誓言,不得不闭关,捱过那烈火焚烧的反噬……

又开始了!清欢扯过白帛,试图阻止鼻血继续流淌,她一向是流血了便不易好,往常若明面上的伤口流血,是有办法处理的,可因体内上火燥热,而流鼻血的情况,之前还从未遇到过,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玉清真人掌心一转,指尖轻碰,捏出一个白色的灵力球,小球球十分活泼,又是转圈又是翻跟斗,蹦跳着朝着清欢而去。

清欢捂着鼻子,突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她的额头,本能的抬手一拍,却空无一物。奇怪的摇摇头,最近她总有些神神叨叨的,莫非是那个梦境的后遗症。

玉清真人皱眉,灵力球居然被弹了出来,进不了清欢的体内,使了个“探魂术”,查看一番,沉声道:“太清神石?”太清神石出自三清祖师爷,多年未见现世,没想到竟然在太阴星君那老儿的手里。

只要稍加理清楚其中关系,就能把太清神石为何出现在清欢体内,同太阴星君联系到一起,除了他,也没几人能够得到如此稀罕之物。

玉清真人此次插手因果,同天帝说的那番话并非谎言,清欢身上确实有他欠梵天琅琊的恩情,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再卖太阴星君一个人情。

现下看来,事情也许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玉清真人又造出一个灵力球,周身闪着青绿色的光芒,仔细看,上面还有符文。

新的灵力球很顺畅的进入了清欢体内,如小股溪流不停的鼻血眨眼间止住。

清欢不知,还拿着白帛死死的堵住鼻孔。

玉清真人嘴角一钩:左右再复杂的事情,皆与他无关,还完这一场恩,结束了身上最后一道因果,他便能够安心应劫,成了那大罗金仙。

在这之前,他还需顺利把誓言反噬的难给了结,其余等等诸事,便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第三十二章 端云府(二更)

清欢无奈的看着前来送饭的三师兄,一脸苦闷,道:“三师兄,大补汤,今日能否不喝?”鼻血横流的滋味真是太不好受了。

三师兄晋子昂,除了是个百事通,还有一手好厨艺,无论是什么食材,在他手中总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极大的满足了大家的口腹之欲,深的承泽君,也就是他们的师父欢心。

听说大师兄说,本应是二师兄同三师兄一道去山外游历,就因为三师兄的一手厨艺,被师父给扣下了,派了四师兄顶上外出游历的名额。

好在三师兄是个随和的性子,不喜与人争抢,是个谦让的性子,觉得谁去游历都无所谓,他留在终南山也挺好的,此事就此和平解决,相安无事。

“今日并无大补汤,小师妹你就别皱着一张脸了,怪难看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三师兄打趣道。

清欢才不管什么好看难看,婚姻嫁娶,听到不用再喝那又苦又涩的大补汤,恨不得一纵八尺高:“耶,三师兄是个大大的好人。”

三师兄笑开:“如此说来,前几日让你喝那大补汤,难不成还是坏人了?”

清欢可怜巴巴:“师兄们对我的好,清欢是铭记在心的,可是,可是……”

三师兄接话:“可是那大补汤既苦又涩,难喝极了,你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是不是。”

清欢眨了眨眼睛:“三师兄,你也知道那大补汤难喝啊。”她没有直说,就是怕伤了三师兄的心,若是为她辛苦一番,还落得个不好,那便太可恶了。

三师兄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松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汤里面可是加了黄滕草,任是美味珍馐,也不敌黄滕草的涩苦。”

“什么是黄滕草?”清欢问。

“一种长在粪坑边的杂草。”三师兄若无其事的回答。

“咦——”清欢撇嘴,粪坑?有没有搞错。

三师兄暗笑道:“你可别小看这黄滕草,虽然它生长的环境是特别了些,可是在某些时候,却有大用。”

清欢疑惑:“什么大用?”

三师兄答:“你可知一种叫做瘴气的东西,无论是凡体还是仙体,都会为它所伤,区别在于,若是凡体闯进了瘴气密布的区域,当即便会身亡,无一例外,而仙体呢,则会被瘴气伤到根基灵台,无论灵力修为有多高,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清欢摇头,她依稀仿佛在哪里听到有人说起过瘴气。

三师兄从口袋里拿出一株其貌不扬,状似竹叶的杂草,说:“黄滕草,最大的功效就是治疗由瘴气引发的身体不适。”

清欢灵光一闪,想起来了,她才醒来时,在那二人对话中,提到过瘴气。

清欢问:“三师兄,我喝的补汤里加了黄滕草,这么说来我并非是病了,而是因为那瘴气的缘故。”

三师兄点头:“没错,那日小师叔把你抱回来时,就说了你是被瘴气所伤。”

清欢的注意点一下被转移:“小师叔?”莫不是那个师祖新收的弟子,比大师兄还要小一万岁的那个,小师叔。

三师兄点头:“他还特地嘱咐我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连大师兄都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因为体弱才晕了过去。”

清欢吞了吞口水,这是什么情况,如此说来,她被那没有打过照面的小师叔救了一命,却半点印象都无。

“那……小师叔,送我回来时,还说什么了?”清欢问。

三师兄摊手:“还能说什么,小师叔从来就是能不说话,便闭口不言的存在。”这次,小师叔把清欢送回来,被他撞见时,他都惊呆了,从来不近女色,不通人情的小师叔,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清欢点点头,她听三师兄提过的,这个小师叔是个沉默寡言的。

不过,既是救了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最起码也要先去道声感谢。

“三师兄,先前听你说起,小师叔可是住在玄清墟,不知那玄清墟在何地,离端云府有多少距离?”清欢问。

三师兄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开了花,一为那端云府到玄清墟的距离,二为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也不知这活泼可爱的小师妹,遇上那千年铁树的小师叔,不会擦出什么火花吧。

清欢一脸奇怪:“有什么不对吗?”做什么笑得这么慎人。

三师兄清了清嗓:“无事,无事。”不过是他开了个脑洞罢了。

又道:“你若是想见到小师叔的话,等到明日行拜师礼时,便可以了。”

三师兄所言的拜师礼正是清欢的拜师礼,来到终南山月余,阴差阳错的,除了前几日见了承泽仙上,也就是她的师父一面,连拜师都尚未礼成,眼见着她身体好转,是不能再拖了。

“如此说来,明日正式拜师的时候,小师叔会到场?”清欢问。

三师兄点头,心道:不止明日,刚听说的消息,因师祖要闭关,所以小师叔从现在起就搬来端云府,与他们同吃同住同修习。

大师兄知晓此事后,激动得把柴房的柴火一次性劈个精光,这个小师叔虽然年岁不大,但实在是天赋极高,修为也在他们之上,几个师兄弟都特别服气,甚至把他视作追赶的目标。

三师兄从清欢那离开后,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这下端云府,可算是热闹了。

陌桑的行李并不多,尽管他身世不凡,但从小于终南山长大,没有那些个奢靡享乐之风,要紧些的,不过几本古籍和笔墨纸砚。

尽管他不过万年的岁数,在神仙里不过堪堪成年,却活得特别古板无趣,有时候,连玉清真人都会对他摇头,口中念叨着:索然无味,无趣的还不如他这个老头子。

还好玉清真人尚存几分清醒和理智,如若不然,定会抓几个擅长媚术的小妖精来刺激刺激,看他这古水无波的心性沉静到何等地步。

不过,没有那些个身娇体柔的小妖精,来了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更是对玉清真人的胃口,小妖精还有会被陌桑一刀劈了的危险,这小丫头好歹也是仙体,想来他就是再不情愿,也不会有什么冲动之举。

玉清真人是抱着一颗八卦的心,内心充满激动和遗憾,踏进了闭关的山洞。

第三十三章 拜师礼成(三更)

翌日,便是清欢的拜师礼,早早的她便起身,好歹也是拜师,可不能一开始就给师父留下个贪睡的坏印象,不然,以后的日子,保不齐会给她小鞋穿,关键时候,清欢还是十分拎得清。

端云府虽称“府”,但其实占地十分辽阔,修习的地方,居住的地方,讲学的地方各占一隅,拜师礼就设在讲学的地方进行。

玉清门下的拜师礼虽为礼,但却不像那些个恪守礼采文德的门派,有好多虚头巴脑的规矩流程。

最要紧的是由师父传到弟子体内的玄丹。

修仙之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最后炼虚合道,再超凡入圣。

而其中的炼气期的第三层,便是金丹期,踏入金丹即为神仙中人,可摆脱凡人五谷轮回,因而体内金丹乃是修仙之人的重中之重。

玉清门下的玄丹同金丹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一个是自身,一个是他种。

这玄丹是玉清真人的独家所创,除去本门弟子,无人再会,要说它有什么稀奇之处的话,简而言之,金丹是修仙者的命门所在,那从拜师之日种下的玄丹,便是另一条命。

清欢生来仙体,体内虽说并无金丹,但种下玄丹后,一枝两花,共同进步,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种玄丹的过程有些麻烦,承泽君按照往常,用师尊所创的乌金口诀再搭配《乾天遁地》八卦阵法,催动三清之道所独特的灵力,便能利用师徒因果符,在弟子体内种下玄丹。

承泽君望着呆呆站在台阶下的清欢,无奈的皱起了眉头,本来,收女弟子一事,他就十分的不情愿。

师尊偏偏要塞一个给他,虽说是个水灵可爱的小姑娘,没有什么杀伤力,但他还是受往事的影响,心有戚戚。本想着早早了掉授丹一事,任她自生自灭,反正师尊闭关去了,不会知晓。

可为何?他自问整个过程都并未出什么差错,但玄丹却迟迟种不进去。

三师兄端着茶盘,同大师兄,五师弟一同现在门外。他先开口:“怎得没有了动静,大师兄,依你看,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师兄瞪了他一眼:“师父在给小师妹授丹,能出什么事。”

三师兄道:“我知道,可是这也太久了吧。”

大师兄回头看一眼十分乖巧站着的五师弟,道:“你看看人家五师弟,师父说过多少次了,心眼静,要沉得住气,别忘了你可是做师兄的,要在师弟师妹面前以身作则,做出表率。”

三师兄尴尬的笑笑:“我这不是担心小师妹嘛,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清欢看着兀自伤神的承泽仙上,也就是她的师父,十分不明所以,碍于师父表现出来的威严,她半声也不敢吭,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大眼瞪小眼的过去了好半晌。

承泽君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师尊闭关前曾同他嘱咐过,让小师弟搬到端云府,要他要好生照顾。

既如此,他也不用这般为难自个,既是同门师兄弟,偶尔帮个小忙什么的,不是什么过分之事。

这般想着,承泽君立马传音入密:“小九?九师弟?你可在?”

“师兄”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师兄我这里有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速速前来。”传音入密是一门法术,只有传话对象才能够听到声音,除非有修为极高的人中途拦截。

“”

半天没有回话,承泽君又用传音入密问了一遍:“小九?”

“师兄,找我何事?”这声音,似乎并非传音入密,而是

承泽君收回意识,发现小九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脚下踩着点点雾气,想来是使了“瞬移术”过来。

承泽君半点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尴尬,犹如那饿久了黄鼠狼,看到肉质鲜美的禽类,恨不得立马扑过去,眼睛闪烁着精光。

小九后退一步,他这师兄莫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清欢站在远处的边上,眼见着屋内突然多出一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竖直了耳朵,试图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些只言片语。

承泽君甚是殷勤:“小九”瞟了一眼清欢,示意道:“听说我和师父未归之时,你便与我这新收的弟子打过照面了。”

清欢望着那人的背影,恍然大悟,师父的九师弟?那不就是三师兄口中的小师叔,上次救了她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小九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承泽君发自内心的笑:“既如此,那师兄便交予你个任务。”接着道:“这丫头,我新收的六弟子,你我既是师兄弟,自是亲如一家,从今以后,清欢便跟着你学艺修习,你可要尽到师叔的本分,不得藏私。”

“”

“莫要如此看着师兄,这可并非师兄推诿,实在是师尊之意。”承泽君扯到玉清真人头上,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

小九抽了抽嘴角,无奈的点了点头。

承泽君不给他半点反悔的机会,把清欢提上来,道:“小六,这便是你小师叔。”

清欢道:“见过小师叔。”

承泽君甚是高兴:“既来了终南山,入了此门,那便是从零开始,需一心向学,不得懈怠,可听明白?”

清欢乖乖点头。

承泽君拍拍小九的肩膀:“师兄手头上尚且有事处理,先走一步。”

撂下一句话,承泽君“嗖”的就闪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屋子里剩下清欢和小师叔,气氛异常尴尬。

清欢试图破冰:“小师叔?听三师兄说,上次我不小心误闯了禁区,是小师叔解了瘴气之围救了我,如此恩情,清欢定会报答。”

“不用。”声音清冷。

清欢一直只能看见小师叔的背影,不知样貌,于是勾起了无尽的好奇心,她试图用话语转移他的注意力,再趁他不备,出现在他的正面,看个清楚明白。

可当她看清楚样貌时,却大惊失色。

“怎么怎么是你?!”清欢结巴道,小师叔居然是那个南天门外,把他丢在云头上便走了男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人生处处是惊喜,哦不,惊吓。

陌桑早已知晓此事,没什么反应。

清欢刚想说话,又见承泽君走而复返,只好把话头给咽了回去。

承泽君身后跟着她的师兄们,承泽君招手把清欢叫过来:“差点把拜师茶忘了。”

“噢。”清欢呆呆的点头,脑子成了浆糊乱作一团。

三师兄递过茶盘,看见清欢取茶盏的手,抖个不停,问:“小师妹可是身体还未痊愈。”以前也没发现她有手抖的毛病。

清欢定了定心神,扯出个笑容:“我全好了,谢师兄关心。”笑得异常狰狞。

承泽君不管这些,左右这烫手的山芋是不在手里了,旁的事他也懒得管。

拜师礼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从这日起,清欢便正式开始了她的终南山学艺修行。

和那人一起,清欢抱住脑袋,仰天长叹,小师叔?小师叔!这是什么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第三十四章 笑靥如花(恋爱ing)

清欢对于那人变成她小师叔,又要接受他的教导一事,初来是有些震惊,但缓过神来后,突然意识到,其实也挺不错的。

“那三师兄,除了知道小师叔的名字叫陌桑,你还知道别的什么吗?”清欢向三师兄这个自封的“百事通”打听道。

三师兄挠挠头,赶快想,赶快想,可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翻了船,失了他苦心经营的名声。

可任凭他挠秃了头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有用信息,只好根据平日里听来的一些花边八卦,再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咱们这小师叔,生得是相貌堂堂,这你可是见到了。”

清欢的脸微不可察的红了,状似无意的用鼻子“嗯”了一声。

三师兄接着说:“可虽说顶着这样一副好皮囊,却从来不近女色,不仅是女人,只要是雌性,小师叔都会避之不及。”

又道:“小师妹刚来终南山或许不知,绵延不绝的百山皆是终南山之地,而北面,则是青华战神的居所,范围内设有结界,日后若是去了北边,可小心些,不要冲撞了青华战神。”三师兄话及此,顺便提点两句,那青华战神可是个火爆脾气,若是惹他不快了,可要受好些苦难。

清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三师兄见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提到那青华战神,解释道:“有一次,师门里的师弟随着小师叔一同去面见青华战神,青华战神没见到,却在青华府里见着了一个仙子,九重天上的仙子皆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师弟回来同我们说起时,夸赞之词滔滔不绝,口水都快流了下来,可是咱们这位小师叔那叫一个坐怀不乱,任凭那仙子怎样献殷勤,都不理不睬。”

“于是”三师兄笑得促狭。

清欢眨巴着眼睛等他说下去。

三师兄压低声音道:“于是,便有人猜测,小师叔不近女色的原因是他是个断袖。”

“断袖?”清欢移回凑过去的耳朵。

三师兄一脸紧张:“你小点声。”

清欢小声问:“什么是断袖?袖子断了?那是何意。”

三师兄眯着眼问:“你真不知道?”

清欢点头。

三师兄看着一脸纯真的小师妹,不忍心毒害,便糊弄了过去:“呵呵,就是小师叔的衣袖破了处地方罢了。”

清欢脑袋上写满了不知所以,莫名其妙。

这时,有人突然出现,十分眼生,清欢和三师兄扒着厨房门缝往外看。

三师兄大拍脑袋,提溜起清欢道:“小师妹,你可看见那人腰间佩剑上的火焰纹?想来是小师叔身边的人。”

清欢指着自己:“这么说,是来寻我的。”

三师兄点头,虽说师父为了小师叔在端云府另辟了一座山,但小师叔仍旧住在玄清墟,他原先的居室里,与他们弟子居住的地方相距甚远,此番小师叔的人前来,定是找清欢的没错。

她赶忙从厨房的侧门溜出去,那人听到动静回身:“你就是清欢?”毕竟只有清欢一个女弟子,不会认错。

清欢挤着一脸做作的笑:“我是清欢,不知师兄怎样称呼?”

那人上下打量:“向笛,不必唤我师兄,我受命于三陌公子,并非终南山弟子。”

清欢“哦”了一声,问:“向笛兄,你前来可是小师叔找我有事?”

向笛无声点头,既然找到了人,转身便走。

见清欢还站在原地,道:“我家公子有言,除去早晚课,其余时候清欢姑娘就在玄清墟修习课业。”

这是清欢第一次踏入玄清墟,她方从三师兄那知晓玄清墟同端云府不过是一墙之隔时,震惊了好半晌。

不过,端云府占地辽阔,虽是一墙之隔,但从弟子的居室过去,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

玄清墟,乃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地,与自然万物融合一体,摒弃浮华去,质朴传幽真。

除去四周缭绕的仙气外,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神仙圣师之所,玄清墟远不及端云府的辽阔,仅占一山,小师叔陌桑的居室便在其中。

清欢抬头,头顶上有一块浑然天成的石头匾额,上书:沧海一笑。

她没憋住,笑出了声,向笛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清欢赶快收敛起笑容,脸部弧线紧绷,极力控制嘴角的弧度。

向笛把她引到九曲长桥处,就止了脚步:“走过这桥,可见一处叫‘无尘’的院子,进去便是‘习书阁’。”

清欢作揖:“有劳向笛兄带路,今后有劳烦之处还请多多指教。”

向笛颌首,转身离开。

清欢踏上九曲长桥,长桥下的莲花不见影踪,唯有阳光下的莲叶依旧绿得那么耀眼,是了,终南山仙地一向遵循自然规律,无论是莲花,还是别的什么,皆应季而生,顺势而长。

一步一步,数着步子走得极慢,许是这莲池,同那广寒宫里的有些相似,一时间许多念头如潮水般涌进清欢的脑袋里,褪去了初来乍到的新奇,消耗完难得自由自在的惊喜,她突然有些思念广寒宫了,以前总想离开,去看看不一样的地方,见见不一样的人,如今也算愿望实现,不知月神星君,白怀仙上,司空,桂树,玉衡姐姐他们可好,还有小蝶,小粉,小绿,小紫,小红广寒宫里的小动物们。

“站在桥上作甚?”不远处有冷冷的声音传来。

清欢紧跑两步,转过一道曲折后,她看到了立于‘无尘’下的,陌桑。

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

竹月色袍衣,犹如竹林中的月色,清冷寂寥,腰间不过一根绸带约束,素净至此,却天地都为之失色。

清欢想到那日在南天门,桀骜不羁的火龙,气势如虹,挥斥方遒,好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了陌上人如玉,翩翩佳公子。

不变的,是清欢胸腔内那颗不受控制狂跳的心。

突然想到玉衡姐姐同她说过的话,喜欢一个人,便是见不着时想要见,见到了又想一直见,特别是一颗心

清欢摇头,难以置信。

“还不过来?”声音更冷了几分。

清欢如梦初醒,把那些个念头都甩到脑后去。

气喘吁吁的跑到陌桑面前,缓了缓神,道:“清欢见过小师叔。”

笑靥如花。

第三十五章 阴阳生死

陌桑大步流星,衣袂飘然,犹如拂过琴弦的锦帛,撩拨起阵阵涟漪。

“跟上。”嗓音低沉又清朗。

清欢提起裙边,踩着陌桑走过的地方,跟了上去。

进入“无尘”,穿过院子,正堂便是那“习书阁”之所在,四方通达,不见雕饰,正对着的是直接在原石上雕刻的“静”字,占据了整面墙。

屋内左右两边皆摆放着翘角矮桌,矮桌旁有一个竹编小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几本书和笔墨纸砚,除此以外,惟有角落上放置的那樽香炉,可以为之一提,屋内再无别的摆件。

陌桑进了“习书阁”,一如往常那般,跪坐于左边的翘角矮桌前,桌上一书大开,清欢偷看了眼,上面好像还有批注。

笔尖轻点墨汁,刚要落笔,陌桑扭头,见清欢还站在门口迟疑不动,将笔轻放至笔架,微微抬首示意:“从今日起,那里便是你的位置,每日下了早修,不超辰时,必须出现在‘习书阁’,我不在时,也不得懈怠半分。”

得到许可,清欢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翘角矮桌前坐下,一抬眼,便与陌桑对上了面,她的嘴角自扬起就没放下来过。

“明白了,小师叔。”声音清脆动听,如风过后的雨铃,一向寂静无声的“沧海一笑”可算了添了些人气。

陌桑想说什么,嘴唇微张,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清欢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结果几个时辰过去了,半个字都没看进去,眼珠咕噜噜的转,不时还从书后偷看几眼陌桑。

青玉笔身在他的手下像有了生命,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目光上移,见他眉梢上似有愁绪,微微皱起,搁笔至冰瓯雪椀。

陌桑书案上放着的,是《上阳子太虚实录》,书上不仅记录有上阳子圣王的大道箴言,更有他经历过的各种战役,上阳子是记载在册的大罗金仙中,唯一一个战神出身的圣王。

陌桑看过一页,想到尚放置在笔洗里的笔,伸手把笔拿出来,却扑了个空,抬眼望去,原来是清欢趁他不注意时,早把笔从冰瓯雪椀里捞了出来,连快干的墨都重新研好,青玉笔尖沾过水墨,直接递到陌桑的手上。

清欢扑闪着大眼睛,自己如此体贴,定是会被夸赞的,结果

“放下。”陌桑不习惯别人动他的东西,语气中带有一丝严厉。

清欢被吓了一跳,手不自觉的抖了抖,不幸的是,青玉笔尖上的墨汁因为她手腕的浮动,“啪嗒”一声,落到了那本《上阳子太虚实录》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把它擦干净。”清欢慌了一下,把手中的“罪魁祸首”一扔,抓起自己的袖子便去擦拭书上的那滴墨汁。

这会是何等局面,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

果不其然,原本只是一个墨点,自打清欢上了手,墨汁完全洇开,墨点扩大成了墨团,惨不忍睹。

清欢逐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放慢了擦拭的速度,把另一只袖子也蒙上去,试图掩耳盗铃。

陌桑紧绷着脸,许是憋着气,好半天了,还是一言不发,就是看向清欢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清欢抓过那本《上阳子太虚实录》抱在怀里,“嗖”的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跑得比兔子还快:“小师叔,此书借我看上两日。”待她把墨团清理干净了,再还。

陌桑:“”似乎听到某人的后槽牙在摩擦。

他从桌上捡起被某人丢开的青玉笔,笔身上因被粗暴对待,磕出了个缺口,这下,陌桑有些忍不住了,调整呼吸,在心中默念“静心经”,身外之物不必执着,难不成还能同一个小丫头计较。

非也非也。

清欢闯了祸还不老实,不过一个时辰,就坐不住自己的位置,又偷偷溜去了对面,没想到陌桑会“咻”的突然睁开眼,清欢吓得跌坐在地。

“何事?”陌桑开口。

清欢从身后拿出一本书,首页已在她的蹂躏下皱起了纹路:“有不懂之处,可否问一问小师叔?”

陌桑瞟了眼封面:“《金丹大要》?”

清欢欢快的点头。

陌桑不紧不慢道:“问吧。”

“噢。”清欢计划达成,拿着手里的书哗哗翻着,随意指了一处道:“这里不懂。”

陌桑看过去,那一页上写着:纯阳之真无死数,积阴之鬼无生数,惟阴炼阳,真阳炼阴,其二法俱出天地之外,无常数也,故曰,大道生吾身,阴阳运吾质。

他思忱了会,说道:“凡夫于三界六道,要分段辗转历生死轮回,谓之分段生死,而仙佛却离三界轮回,远离分段生死,仅于断烦恼因果时产生微细的生灭变化,又叫变易生死。”

“在生死轮回中,有生者必有死,有因者必克果,是以永无休止,谓之苦痛,想要脱离苦海,远离分段生死,惟有修仙一条道路,在修真过程中,不离阴阳五行,阳之所生,即阴之所死,彼此互换,乃是自然之运也,因而便有惟阴炼阳,真阳炼阴一说。”

陌桑的嗓音似乎有魔力,清欢本是找了个托辞,随意一问,没想到却也听进去了些:“可无论是用阴炼阳,还是用阳炼阴,都非那正道大统。”

陌桑想了想:“是正是邪,哪是一言能够概之的,很多时候迷失的并非道路,而是人心。”

清欢重复:“人心?”

陌桑轻叹:“今日课业便是习读《易传》,明日提问,若是有答不上来之处,罚抄。”

“啊,又罚抄。”清欢苦着一张小脸,她前几日才把两百遍《金丹大要》抄完。

陌桑承认,他有几分故意,谁让这小丫头弄坏了他心爱的青玉笔,任他念了几遍“静心经”,心中饶是痛惜。

清欢默默的注视着陌桑离开,再看看手中厚厚的一本《易传》,欲哭无泪。

看了一会《易传》,想起被放在桌角的那本《上阳子太虚实录》,重重的叹了口气:“陌桑不会生气了吧?”

清欢觉得陌桑这个名字叫起来甚是顺口,但现下她刚来“沧海一笑”,若是太放肆的话,被丢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小师叔就小师叔罢。

第三十六章 自然通灵(一更)

清欢咬文嚼字大半天,还是对《易传》一知半解,什么阴阳不二,以一相待之,一者太极是也,统领二物,相互作用,运化万千。

一了二的都是什么不知所谓,她重重叹了声,把书扔到旁边,趴在桌子上,看着院子里被风吹起落下,打着旋的枯叶,伤春悲秋。

广寒宫的地面上从未有过落叶,老桂树仙的叶子刚落下来,就化做点点金光,消失不见,在来到终南山之前,她甚至以为天底下,所有的树都是这个样子的,其实不然,这里的一草一木,花鸟虫鱼都是它们最原本的样子,清欢梦里面出现过的样子。

清欢起身,站在“无尘”的院子里,抬眼望去,枯叶像棕色的蝴蝶飞向大地,慢慢悠悠的,没有胆怯,没有感伤,安详的落进大地的怀中,一阵风儿吹过,又把它们带向别地,可无论是怎样的远,也不过是在树脚下罢了,所谓落叶归根,便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家在何处。

她的家呢?

“清欢,小清欢?”未待清欢深入去想这个问题,就听到悠远醇厚的声音突然出现。

清欢左右张望,分明“无尘”院里只有她一人。

“清欢”“清欢”“小清欢”“清欢姑娘”

各式各样的声音在她耳畔此起彼伏,听起来有男有女,老人孩子,五花八门的都在叫她的名字。

“清欢小主”这个声音一出立马被拦截。

“都说了不许这样称呼,臭松鼠。”

“你给我闭嘴,野山雀。”

“你”

“咳咳。”又是那悠远醇厚的声音,“大家且静一静,可否让老身来说两句。”

“柏树伯伯,您请说。”

“是啊,是啊。”

“让柏伯伯说话,都好生听着。”

悠远醇厚的声音道:“小清欢,不要惊慌,你现在听到的声音,是院子里的生灵在同你讲话。”

“对的,对的,我是水曲柳树。”

“我是红松。”

“我是云冷杉。”

“我是荷塘里的莲叶。”

“我是”

“在下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松鼠老哥。”

“丢死人了,别理他,小清欢,我是织布鸟。”

“死麻雀!”

“臭松鼠!”

“”

密密麻麻的声音钻进清欢的耳朵里,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小清欢,我们都是终南山上,大自然所蕴育的生灵,是不会伤害你的。”

清欢壮起胆子问:“为何为何我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你们?”

“我们都在你眼前啊,怎会看不到呢?”

“死麻雀,快飞出来给小主看看。”

“说了不许这般叫我,我有名字,不叫死麻雀,再者言,我是织布鸟,不是麻雀!”

话音刚落,一只长着深褐色的鸟儿便从树枝上扑棱着翅膀,飞到半空中,喳喳叫唤。

样貌大小看上去,真是挺像麻雀的。

在广寒宫的时候,动植物们的确与清欢亲近,可听到它们开口说话,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清欢问。

“呃”无声沉默。

柏树伯伯出来圆场道:“终南山是仙山灵脉,灵力精纯浓厚,因得生长于此的自然生灵,大多都开了灵识,有福泽深厚的,甚至还化为人形,修道成仙。”

清欢点头,广寒宫里的老桂树仙,想必就是这般飞升至九重天上。

“那你们都能够化为人形吗?”清欢又问。

一片寂静。

还是柏树伯伯道:“万年前的那场劫难后,自然生灵中便再未听闻有谁能够修道成仙,连化为人形都是寥寥无几。”

“唉”

一时间,四周皆在唉声叹气。

“本来,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的就要比人要更难修行,如今更是步步维艰。”

“就是,我花族已万年未出一人。”

“树族亦是。”

“难道走兽一族又出了谁人?”

“嗤,敢情魔鹿九非你走兽一族。”

“莫再提魔鹿九,自他坠入魔道那日,已非我族类。”

清欢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声,脑袋空白,心道:这些声音不会都是我的幻觉吧?

有细心的发现清欢捂住了耳朵,吼道:“别吵了!一个个叽歪个没完没了。”

嘈杂声戛然而止。

“清欢,你别怕,他们只是急切了些,并无恶意。”声音柔媚动听。

“红姐姐说的对,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可莫要怕。”

清欢刚要说什么,就听九曲长桥外有人在喊她。

见有修仙人前来,方才热闹的生灵们皆恢复原样,缄口不语。

“三师兄,我在这里。”清欢回应道。

九曲长桥曲曲折折,两头各不得见,非得过了这些各曲折,才能拨开云雾见天明。

三师兄听到回应,在那头道:“小师妹,半个时辰后便是晚课,大师兄特让我来提醒你,可别忘了。”

清欢在这头回:“好的,三师兄。”

似乎听出清欢语气中有些敷衍,三师兄又在那头喊道:“今日晚课可万万不能缺席!”

清欢觉得这样喊着颇为劳累,看了眼方才还同她交谈,现下却一声不吭的树植动物,想了想还是跑了出去,穿过九曲长桥,才得见到三师兄的人,她奇怪道:“三师兄,你为何不进去?”

三师兄一脸无奈:“小师妹还不知道吧,咱们这小师叔的‘沧海一笑’可不是谁都能进,必须要得到他的许可才行。”

清欢瞪大眼睛:“小师叔竟是如此古板之人。”

三师兄撇嘴:“小师妹知道的可真早,我先走了,一会晚课莫要迟到。”

清欢目送三师兄离开“沧海一笑”,转身走在九曲长桥上,不知想到什么,竟笑出了声,双颊还飞上了两朵彩云。

沧海一笑,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回到“无尘”,院子里的自然生灵又活泛了起来。

“小清欢,不知你可习得传音术法。”柏树伯伯问。

清欢点头,在大师兄对她进行魔鬼训练的时候,便已习得。

“既如此,以后若想同我们说话,便用传音术召唤。”红姐姐道。

清欢疑惑:“传音术是初阶术法,修仙之人十有八九都会,难道说这八九成,都能同你们交谈吗?”

“哈哈哈。”

“哈哈哈哈。”

“”

柏树伯伯摇头:“非也非也,小清欢,只有你才能通灵。要记住,此事万万不能同旁人提起,有外人在时也不能进行召唤,一定要记住。”

第三十七章 异境空间(二更)

清欢在“沧海一笑”等了好久,都未见陌桑的人影,眼看要到晚课时辰,她也顾不上什么,留了张字条便离开“沧海一笑”,回了端云府。

晚课一向是在“试剑场”进行的,当清欢赶到那的时候,几位师兄都已祭出了剑,列阵站好。

清欢绕到背后,蹑手蹑脚,试图人不知鬼不觉的混迹到列阵中。

三师兄微微侧身:“小师妹,不是提前和你通了气,怎得还是迟到了?”

大师兄腹语,低声道:“面子可真够大的。”

清欢呵呵的笑,她怎么知道师父会突然来监督晚课,又如何知晓自己会和师父,不约而同的进门,只不过一个走的正门,一个钻的墙角。

承泽仙上早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清欢,无奈摇头,也不知道师尊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塞给他个女弟子,还是个一无所成的,要说是因为背景,他私底下查了查,也未查出她有什么惊人的来历,若非有小师弟在,这样大一个甩都甩不掉的包袱,定会另他十分头疼。

清欢虽然有时迟钝了些,但不是个傻的,反而极会看人脸色,她早察觉这个承泽仙上,也就是她的师父好像不太喜欢她,收徒拜师一事也是颇为勉强。

“今日晚课内容,浮生六梦。”

此言一出,师兄们皆面露惧色,清欢初来乍到,不懂什么是浮生六梦,单从师兄们的脸色中,推断出,一定是很棘手困难的东西。

承泽仙上嘴角勾起,从乾坤袋里祭出一幅画卷,抛至上空。

画卷顿时铺开,上面空白无一物,卷轴十分的长,白布源源不断出现,直至铺天盖地。

清欢眼都不眨的都看呆了,师兄们却个个愁眉苦脸,他们不是第一次历练这“浮生六梦”了,深知“浮生六梦”的厉害,再看看身旁的小师妹,一脸轻松与新奇。

只能轻叹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浮生六梦”是玉清真人早年间亲制的幻境法宝,融合了他四地游历时得到的一些心得体会,本意不过是想把他的一些小心思藏在这画卷里,后来此物传到承泽仙上手里,就被改成了异境试炼。

清欢前一瞬还在盯着那漫天画卷看,眨眼间便感觉世界如一块破布,被揉搓拉扯,天地被折叠,眼前的一切事物的失去了它本来的面貌。

接下来,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体内的五脏六腑像被撕裂一般,急速下落。

“啊——”

“三师弟,抓好小师妹。”大师兄的声音似乎穿破万道阻障而来。

经历过的“浮生六梦”的自然要从容上许多,知道此时的天地扭转,身体冲击,不过是进入异境空间之前所感,待进到那画卷里,便会恢复正常。

清欢哪知道这些,被这突如其来扭转惊了神,意识错乱,把穿越空间的落差感认成了在九重天从云头上落下的那次。

当时她不会腾云,现在可不一样了,清欢信心满满的激活体内灵力,试图腾云御空。

“三师弟,记得告诉小师妹,不得使用灵力,不得使用灵力”大师兄的声音犹如空谷回声,久久不绝。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几人成功进入异境空间时,大师兄恭正文经验最足,稳稳落地,五师弟玄胥虽被石头绊了下脚,却也稳住了身形,反倒是三师兄晋子昂,落在他们后面不说,还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恭正文白了他一眼:“别叫了,进‘浮生六梦’多次,还能摔的这么惨,也不嫌丢人。”

话音刚落,恭正文伸出剑柄的另一头,拉起晋子昂,想到什么,左顾右盼的张望,问:“三师弟,小师妹呢?不是让你抓好她吗?”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晋子昂简直痛心疾首,他摔成这个鬼样子,就是拜小师妹所赐,当然,和他们做师兄的也脱不了干系,叹气道:“大师兄,估摸着是小师妹慌乱之中使用了灵力,被异境吸噬到别的空间去了。”

“什么!”恭正文的小眼睛睁到了极限:“不是让你告诉小师妹,不要让她使用灵力吗?”

晋子昂一脸无辜,大师兄说那话的时候,小师妹已经被异境吸噬了去,谁也没想到,小师妹反应如此之快。

当然,晋子昂并非推卸责任之人,没有提前同小师妹讲清楚,确实是他们疏忽了。

清欢被一股力量吸走后,又被这股力量扔进了山谷寒潭里,“啪嗒”一声,激起好大的水花。

“有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清欢扑腾着从水里爬起来,好在潭水并不深,她可是一只旱鸭子。

很显然,一片寂静,并无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从乾坤袋里找了套衣服换上,发丝还在淋淋沥沥的滴水,清欢催动灵力想把头发烘干,却发现丹府里的灵力十分微弱,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战战巍巍。

她刷的放下手指,看来自己这点灵力是靠不住了,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很是眼生,而且空气中也并没有终南山独特的气息。

清欢拿不定主意,想起之前那棵柏树同她说的话。

真的能够与自然生物通灵吗?

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了,走到离她最近的一棵树下,清欢使出传音术,问:“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沉吟一会,伸出手掌,贴合在树干上,又问:“能听到我说话吗?”

还是没有反应,再试也是如此。

清欢摊手,难道真是我的幻觉?

她总会看到听到,或梦到一些奇奇怪怪,不知由来的事,倒也见怪不怪了。

也不知道师兄们都哪里去了,清欢左看看右看看,如今在她眼前的有三条路,左手边的是条小路,看起来崎岖难行,正对着的倒是条大路,平坦无阻,右手边呢,薄雾迷漫,想必连路都看不清,而她身后,则是那山谷里的寒潭,水温刺骨。

清欢慎重考虑了一番,给出了另外的答案,那便是在原地等待,哪也不去,上次就是因为她乱走,而闯了瘴气禁地。

此时的清欢尚且不知,“浮生六梦”既是异境试炼地,便不是如此轻易就能出来的。

晚课不过六个时辰,可这真实世界里的六个时辰,满打满算,相当于异境空间里的一个月,意思就是说,如若清欢要等到真实世界里晚课结束,画卷之门开启,需等上整整一个月。

可依着她的性子,能等一天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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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浮生六梦

自打知晓小师妹被吸噬到别的空间后,三师兄晋子昂惴惴不安,而大师兄恭正文则在“浮生六梦”的一层拼命闯关。

“浮生六梦”原先是由玉清真人的六个梦境组成,后来被改为六个异境空间,每一个空间都各有不同,一层青云梯,二层镜花水月,三层忘忧谷,四层玉浮梁,五层背水一战,六层无名。

因为六层异境至今还无人能破,包括承泽仙上。

自打知晓了“浮生六梦”变成异境试炼,同住在终南山的邻居青华战神对此很感兴趣,设计把“浮生六梦”诓到手后,亲自修改了五层六层的空间。

承泽仙上修的逍遥道,不比青华战神金戈铁马,剑指沙场,就算披上铠甲,也不伦不类,偏生那五层六层空间惟兵道诡道才可突破。

至今不动“浮生六梦”的五层六层,不过是他的小师弟陌桑破了五层背水一战,立志要闯上六层,承泽仙上才留着罢了。

普通弟子进到这“浮生六梦”,会直接传送到第一层青云梯,过了青云梯,才能平步青云,到达第二层镜花水月。若是在传送过程中动用了灵力,“浮生六梦”会偏移了传送,通过对修士天赋根基的考察,传送到别的空间内,对于高手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但对于清欢这等菜鸟,便是大大的灾难。

异境试炼,危机四伏,只要踏进了此处空间,就必须接受住考验。

而清欢进入的正是二层镜花水月。

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

清欢坐在原地许久,也未见有何人到来,满头雾水时,听闻一阵笛声传来。

笛声悠扬婉转,不绝如缕,清欢从未听过这个调子,却很是喜欢。

她扭头看向右边,轻雾薄烟中,传来飘渺的笛音,仿佛会有翩翩公子,执扇而来。

清欢有些恍惚,神识像蒙上一层娟纱,飘飘然然,如坠云端。

那笛音像无形中的一只手,牵引着她的思维意识,迈出步子,走上那被烟雾笼罩的竹间小道。

走进竹林,缭绕的烟雾如数散去,眼前一片清明。

清欢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回神。

恍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满目的流光溢彩,连山石都是缤纷的颜色,黄的绿的,红的耀眼,紫的夺目,光芒四射,刺得清欢闭上了眼睛。

适应了会方才看见山石正中,有一座殿宇,由三处宫殿合体而成,汉白玉石为基座,建了一道万阶云梯,云梯的中间,是赤色的丹陛,雕刻着千兽形态,走过云梯,便是亭台楼阁,白墙朱檐,碧玉琉璃瓦。

每一道走廊都可见成串的大红灯笼,与朱檐赤壁相映成辉,喜庆得紧。

清欢心道:莫非是殿宇里有什么喜事?

这样想着,原先空空如也的殿宇前,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密密麻麻,有围在参天石柱前的,有往云梯处走的,有穿过云梯到达殿宇正面那处瞭望台的,连天边都飞来了体态优美,羽翅艳丽的鸟儿,成群结队的盘旋在上空。

清欢认得,那是九重天上的丹霞鸟,代表着吉祥与尊贵。

许是清欢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些人的衣着面貌,她不自觉的往前迈了一步,突然,五彩山石,雄伟殿宇,人群鸟儿,“刷”的一下都消失不见,眼前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四周环顾皆不能视物,清欢有些慌张,她十分惧怕密闭的空间,如今她被黑暗紧紧包裹,那种逼仄感,则愈发强烈。

好在不出三息,眼前的世界又变回白昼,但这次没有了流光溢彩的山石,而是沃野千里,无边无际的平地,红光从天边缓缓出现,越来越近,渐渐的染红了整片天空,然后,便是响彻云霄的“轰鸣”声,雷霆万钧,穿云裂石。

首先露出面目的是变异烛九阴,有着三颗一模一样的头颅,共用一个蛇身,其暝乃晦,其视乃明,只要它睁着眼睛,便是天光大亮,若是闭上眼睛那么白昼就会变成滚滚黑夜。

在变异烛九阴旁的,是长相如猿猴,白色头颅,红色脚的朱厌狂兽,体型健硕,有可吞山河,拔地倚天之力。

仔细看去,无论是变异烛九阴,还是朱厌狂兽,身上都被千斤锁链所禁锢,而在它们身后,是一辆战车,通体金光,镶嵌着翡翠宝石,溢彩流光,车顶则铺满了夜明珠,饶是黑夜,也灿若星斗,璀璨的让有幸一见的人不得不叹一句堆金积玉,实在是财大气粗,富贵逼人。

朱厌狂兽仰天咆哮,震天撼地,变异烛九阴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可任凭这两大妖兽如何狂妄,仍旧要对那战车之主言听计从。

清欢有些好奇,是何等人物能够把这么厉害的妖兽镇压,甚至收服为己用。

可就算她怎么努力的眺望,也看不清战车上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啪塔”树枝断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欢一扭头,之前的红光,妖兽,战车都如数消失,世界又归于平静。

清欢回头,空无一人,摇摇头,许是自己听错了,往前走了几步。

这回,随着她的步子,脚下出现了青石板路,一步一步带着她往前走去,似乎受到了雨水的沁润,有些潮湿,渐渐的,石阶上出现了墨绿青苔,再然后,身边的景象愈发的清晰,疯狂生长的杂草野花,道路两旁挺立的竹林,甚至还有一棵绽放着酡颜色花朵的梅树,竹林间依稀可见的是她最熟悉的月亮,清冷的月光洒下来,铺满竹林。

清欢止住脚步,在青石阶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她并不陌生的人。

身长八尺,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清欢浅笑,她承认,自己是有些过于夸赞了,但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是理所当然。

是的,这人便是陌桑,她初见时便动了心的人。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清欢感觉到了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些幻境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殊不知,真正的陌桑此时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陌桑看见莫名其妙走出来的那人,长着和自己别无二致的面孔,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不待他做出别的反应,一股力量就把他推入结界内,与站在月色下的那个人合二为一。

第三十九章 镜花水月(恋情大突破)

清欢几步走到“陌桑”的面前,扑闪两下眼睛,明眸剪羽,巧目流盼,带着笑意道:“这位公子,好生眼熟,不知是否在哪见过?”

陌桑深邃的眼睛微眯,沉默不语:“”

清欢没想到她梦境里的“陌桑”也这般的傲然清高,冷静自持,端着一副任谁也不得近身的样子。

心道:哼,只要有心,没有融不化的冰山。

清欢见矮了“陌桑”一头,便踮起脚尖,凑了上去,鼻尖与鼻尖险些碰到,陌桑则因这猝不及防的亲密,身形一晃,往后退了退,慌乱道:“做做什么?”

清欢开心:“你你脸红了。”嫣然一笑,梨涡浅浅。

陌桑微皱眉头,他未曾料到清欢会有这等举动,一时也有些慌乱了,定了定神,正要开口同她解释现下发生的情况,没想到

“我”他的领口被一双纤柔小手扯了过去,陌桑眼看着清欢的五官越来越近,近到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眼眸,犹如浩瀚星辰,闪烁着点点银辉,就是这一愣,成了余生里,无论如何都抹不去星光。

清欢的嘴唇轻轻贴了上去,又快速的分开,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短暂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却还是让两人都双双红了脸。

陌桑转过头,避开了脸,那娇似樱桃的朱唇印刻在他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他沉沉的呼吸,不得不在心里默念起“静心经”。

清欢笃定了这一切不过是幻境而已,行径才敢如此大胆,不过做都做了,方才知道害羞,神情扭捏,满脸绯红。

她是想借幻境之机,来证实自己是否真的,喜欢

如今,拼命跳动的心也算告诉她了答案。

便不必再自欺欺人。

清欢长长舒了口气,拉起“陌桑”的手臂:“走吧。”

陌桑愣神:“去哪?”

清欢指指不远处的小竹屋。

陌桑皱眉,明明是来接她出去的,怎么

清欢放开“陌桑”的袖子,背手站在他面前,抬起头:“天色以晚,自然是去借宿一晚,莫非要风餐露宿?”

见“陌桑”没有反应,清欢招招手:“快走啦,这里是我的梦境,那小竹屋自然是属于我的。”

陌桑头大,看来清欢知晓自己身处幻境,那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

在进入到小竹屋前,清欢还装模做样的敲了几下门,自然是无人应的。

她耸耸肩,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见“陌桑”还在门口迟疑不前,双手杵在窗户上道:“知道我为何说这间小竹屋是属于我的吗?”

“为什么?”陌桑问。

“因为这里的构造摆设,都是我以前脑海里想象的样子,你看这串竹铃。”清欢指着头顶,挂在窗沿上,由细竹条编成的风铃,“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陌桑他自然知晓现在身处的幻境是由清欢的意识所化,“浮生六梦”第二层镜花水月,会让闯入此空间者,经历自己内心深处的所念所想,清欢称之为梦境,但其实两者有本质的差别,梦境可以醒来,但若是在幻境里过度沉迷,便会乱了心智,扰了神识,镜花水月不过一场空,此种迷幻之术法,最是以柔克刚,考验人的定力,而清欢修为较浅,灵力低微,更容易扰乱神识,也正是因为这,他才会巴巴的从第五层‘背水一战’赶过来,谁知在空间传送时,出了些问题。

许是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清欢很是兴奋,一直喋喋不休:“你看,这套白玉兰杯是星君的心爱之物,据说是从你师父,也就是我师祖,玉清真人那得来的,四海八荒仅此一件,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就特别的喜欢,可是”她撅起嘴,“许是星君怕我不小心把它摔坏了,都不让我靠近它。”

清欢摆弄着白玉兰茶杯,更是确定了现下身处梦境。

陌桑自己都未察觉,此时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清欢发现了,歪头问:“你笑什么?可是也喜欢这白玉兰杯?”

陌桑正色:“不过一套茶杯,何必如此心心念念。”他环顾这间小竹屋,倒也清雅别致,不知不觉走进了屋内。

清欢摇头叹气:“你不懂,很多时候我的所作所为,那些胡闹之举不是本意,也并非有心给星君和仙上添麻烦,不过是一个人呆在广寒宫里,太过冷清,想让他们回来同我说说话,就是责骂也是好的。”

陌桑静静的听着。

清欢坐进竹编的摇椅里,一荡一荡:“其实他们对我都挺好的,不管我做了什么,星君都不会对我红脸,也没有斥责,反而语重心长的同我讲一些处世之理,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崇拜的人。”

陌桑眼里满是温柔。

清欢小脸一垮:“仙上就不会如此,每次都像个易炸的爆竹,一点就着,嘴巴特毒,往往得理不饶人,有时呢,又特别唠叨,念得你头晕脑胀,不过我知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范,如此刀子嘴豆腐心的还有广寒宫里的那棵桂树,桂树伯伯每次都夸司空,总数落我的不是,我一开始也是很伤心的,但如今细细想来,司空那小子确实是听话懂事,又刻苦上进,同他一比,我的确挺糟糕的,活该不受待见。”

陌桑稍稍有些走神,司空是谁?

清欢发现了,戳了戳“陌桑”的手臂:“你是不是觉得听我说这些,太过无聊?”

陌桑回神顿了顿,缓缓地摇头。

清欢抱手,用鼻子哼了哼:“无聊也得听着,你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假人罢了,自然我说什么你听什么才是。”

陌桑微笑,捂着右手臂,心道:既然穿越空间时伤了一下,便休息一日再带她离开,左右“浮生六梦”里过的时日与真实世界里不同,里面一日,外头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谁知道,一日又一日,明日复明日,整整七天过去了,陌桑还是没有带清欢离开这所谓的“梦境”。

清欢还给这小竹屋取了个名字,清和月,也叫清和月居。

第四十章 凤求凰兮

其实,清欢在清和月居的这些个行径,都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记得她看过一本《志异怪谈》,上面写了好多才子佳人的故事,才子呢,是白面书生,而佳人,乃是那些个身娇体柔,勾人心魄的美女妖精,美女妖精与白面书生一见钟情,然后隐居山林。

清欢摇摇头,把自己比作妖精怎得如此奇怪,再说“陌桑”也不是白面书生,不过是她梦境里捏造出来的幻象罢了。

看吧,清欢还是很清醒的。

尽管这几日以来,她每日都与“陌桑”朝夕相处,但也再未有何非分之举,她深刻反省过了,不能因为这个“陌桑”是她想象出来的假人,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这样是不对的。

“陌桑!”清欢大叫,撒开腿就跑过去。

陌桑无奈摇头,却还是接住了她,清欢像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跳到他的身上抱住。

好像某人才说过不能有非分之举。

清欢扬眉:反正是她想象出来的,又不是对真人这般,算不得过分。

陌桑叹气:每日不仅要听某人说上好几个时辰的“伟大事迹”,还要偶尔被吃上一口豆腐。

可他分明乐在其中,离开“浮生六梦”的时间一拖再拖,借口那是找了一堆又一堆。

清欢眨巴着大眼睛,道:“陌桑,你昨日答应要教我弹琴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陌桑:“好,你先下来。”

清欢以前一提起琴棋书画来,无论哪样都让她十分头疼,一学习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疼的,现下倒是突然来了兴趣。

小竹屋虽然看起来挺简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是连琴室也不差,陌桑破颜,走到古琴前落座。

“沧溟焦尾琴?”陌桑眯起眼来,无论他再怎样看,眼前的这把琴,分明就是“沧溟”。

“沧溟”已多年未曾见世,自从五极战神殒身后,便随着它的主人一同消失了,他之所以识得此琴,还是那次从师尊的“虚空之眼”里得见一貌。

可“沧溟”又如何会出现在清欢的幻境里。

难道

见他停了下来,清欢一脸奇怪:“做什么不弹,这琴有问题?”

陌桑直视着她的眼睛,问:“清欢,你可是在广寒宫里见过这琴?”

清欢疑惑,看看他又看看琴,想了会道:“没有啊,这琴的模样是我梦到的。”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也是我的梦啊,自然会有这把琴,它的名字叫长离,什么沧溟不沧溟的,你在我的梦里,怎么还能乱改它们的名字。”

陌桑眼角一跳,没再多言,于琴弦上轻抚,捻拨挑勾,随着手指的不断变幻,美妙动听的音符缓缓流淌而来,时而清脆薄亮,如徐徐微风拂过百里竹林,时而委婉连绵,如山泉于幽谷中逶迤而下,时而深情低吟,如心爱之人在耳边缠绵细语。

琴声突然戛然而止,清欢的心随之一紧,问:“怎么停了?”

陌桑愣住,不知不觉中,弹的竟是那首曲子。

《凤求凰》。

像是琴弦会烫手一般,迅速收回,他摇头,自我否认。

不会的,不会的

可饶是他把头摇成个拨浪鼓,脑海中却浮现出《凤求凰》的词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

清欢见他呆住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陌桑?陌桑”

那声音像从远方而来,直击心灵,陌桑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叫做清欢女子,有些糊涂了,这究竟是她的镜花水月,还是自己的。

他一向心智沉稳,难以动摇,以前通过“镜花水月”试炼时,分明如同囊中取物,异常轻松,又怎么被这等幻境迷了心智。

若非迷了心窍,怎会

清欢见“陌桑”一副呆住的模样,扯起他的右耳,大声喊道:“陌桑!——”

惨无人道的声波攻击下,陌桑回过神来,皱眉道:“小声些。”

见他终于有些反应,清欢松开手:“真奇怪,你怎么在我的梦境里还会发呆不理人,不应该是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吗?”

陌桑白她一眼:“又不是你的傀儡。”

清欢白了回去:“唉,我真惨,连梦境里的假人都控制不了,还知道同我顶嘴。”

陌桑不理会,继续拂琴,却并非《凤求凰》。

清欢杵着下巴问:“是换了一首曲子吗?”

陌桑轻轻点头,脸上沉稳平静,但手下欢快的琴音泄露了他的心情。

清欢不快:“为什么,我喜欢刚才那首曲子,换回来。”

陌桑不为所动,悠然自得。

清欢不快升级,叉腰撅嘴:“我说换回来,这是我的梦,你必须听我的。”

琴声时急时缓,时扬时抑,如珠迸于玉盘,露泣于香兰,凤鸣于东山,龙啸于天穹。

突然,琴声又戛然而止。

这次,是拜清欢所赐,只见她一手拍在琴弦上,发出“嗡”的深鸣,气鼓鼓的道:“陌桑!”

陌桑停下,笑道:“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又说:“这首曲子名叫《与归》,沉下心来,细细听过后,再做评断。”

一番话说的十分耐心,清欢是能听进他人言的,听话的坐了回去。

手一拂,弦一动,琴声再起。

陌桑没有想到,他手下的这张琴的确是“沧溟”,而且并非幻境所生。

“沧溟”一动,离它最近的青华战神最先有了反应。

琴殇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冲了出去,连外袍的带子都没来得及系上,绕着终南山整整飞了一圈,却再无“沧溟”之音,努力回想,最初是他的“上玄”剑感应到“沧溟”琴,“上玄”原来叫“青冥”,与“沧溟”琴是由同一块灵石所造,那件事以后,琴殇重塑“青冥”剑,并改名“上玄”,但就算重塑成百上千次,他的“上玄”是不会认错的。

“沧溟”琴封印多年,如今弦音重现,若不出他所料,定与那小丫头有关,可他找遍了终南山,也没察觉她的气息,连带着“上玄”剑也沉寂了下来。

莫不是被人抓了去?

琴殇怒气攻心,幸好尺素及时赶到,拦住了他,否则依着他那个爆炸脾气,还不知闯出多大的祸来。

那日,清欢听到有两人对话,那两人便是琴殇和尺素。

尺素拦住琴殇的脚步:“上神。”

琴殇咬牙:“说!”

尺素赶忙道:“清欢现下在‘浮生六梦’中,小仙一直看着,尚且未见她出来。”

平日里,尺素如何说些玩笑都无妨,但若是琴殇动了气,定不可再触逆鳞,要顺着毛安抚才行。

第四十一章 梦境醒来

琴总弹也弹不好,画画写字都腻了,清欢拉着陌桑去到了山谷里的瀑布旁,静静的坐着,看风景。

坐了很久很久,清欢也没有说话,平日里她可是有各种各样的话题,叽叽喳喳的总说个没完,一刻也不停。

陌桑奇怪,问:“在想什么?”

清欢偏头看着他,没有回答。

陌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转身也看过去,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的移开。

清欢轻叹:“我在想,我经常做梦,在梦里什么都会出现,光怪陆离,五花八门,可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真实。”

陌桑但笑不语。

她接着说:“那次见你,我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的就被你从乾坤袋里扔了出来。”

提起这件事,她还有些生气,嘟起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去到广寒宫和素曜星宫以外的地方,就是拜你所赐,好吧,应该说托你的福。”

陌桑扭头看她,第一次离开?月神星君管教的竟如此严格。

清欢的话匣子打开:“可是你转眼就把我就那样扔在了云头上。”

陌桑没忘记,只不过当时……

“你可知道我那时还不会腾云,若不是遇到玉衡姐姐,便要从那九重天上摔下去。”

陌桑眼睛瞪大,不再沉默:“你不会腾云?”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像是轻视她一般,清欢挤了挤鼻子:“我……我……不会腾云怎么了,现在会了不就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陌桑抚眉。

清欢摆摆手,不和一个假人计较:“后来呢,便是玉衡姐姐的坐骑毕方鸟同那……我忘了它的名字了,反正很是凶狠的兽,它们打了起来。”

想到什么,清欢笑了起来:“然后你就来了,我看到火龙变身前的样子了,就是你没错。”顿了顿又说,“原来你是龙族。”

陌桑干咳了两声,有些害羞,没想到真身这么早就被她给看到。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清欢的小脸出现在眼前,贴得很近,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酥酥麻麻,一如那次……

清欢捧着陌桑的脸,凑近道:“玉衡姐姐说,心砰砰砰的如小鹿乱撞就是喜欢一个人,那次见你我就体会到了,想来我是喜欢你的,所以才会在梦里梦见你。”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陌桑的心上,他的心也跳的极快,脑袋一片空白,头不自觉的往前送,没想到清欢“刷”的缩回手,退后两步。

陌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日,什么冷静自持,沉稳淡然,傲然桀桀通通不复存在,他的一言一行,想法念头,心情状态,全都不受控制,偏生还乐在其中。

清欢退后,喊他:“陌桑!”

陌桑望着她,不明所以。

她粲然一笑:“这些天来,我对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真实世界里不会发生的。”

陌桑跟着笑,心中动容。

“我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不管如何眷恋梦境带给我的快乐,然而,是梦,终有醒来的时候。”清欢时常做梦,在梦境里,她有父母,有家,有朋友,还有……喜欢的人。

可……这些都不是真实的。

陌桑疑惑的看着她,心突然抽了一下。

清欢看着他,眼神决绝,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

陌桑慌了:“清欢,你做什么?!”

清欢笑着,把刀刃握在手心里:“再见了,陌桑,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

陌桑心脏的地方像被铁锤重重击打,用从未有过的声调喊出:“清欢!”

可已没有回应,只有一滴血珠落在地上,“啪”的一下,绽开花。

陌桑苦笑,原来小丫头的神识一直很清醒,她不过当这只是一场梦,自己则深谙如何清醒的法子。

而他呢,分明是来带她出这镜花水月的,却留在了最后。

陌桑摇头,之前的那个念头又浮现出来,这究竟是清欢的镜花水月,还是他的?

不过,幻境给了他回答,当然是清欢的镜花水月,自打幻境的主人离开后,什么竹林,什么溪涧,什么瀑布,皆不复存在。

正所谓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

陌桑定心,稳住神识,一个抽身,便离开了“浮生六梦”,“浮生六梦”五层以下皆任他自由来去。

清欢从“浮生六梦”出来,又没有控制住传送空间的冲击力,重重的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见她出来,三师兄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着急道:“小师妹,你可算出来了?”

清欢左右张望,问:“三师兄,大师兄和五师兄呢?”

“五师弟伤了腿,大师兄送他回去了,让我留在这里等你。”三师兄看到她的手在滴血,问:“小师妹,你的手伤势如何,可要紧?”

清欢的手是被自己用匕首划的口子,怎么好意思喊疼:“不要紧,三师兄你是不是也伤了?”看他的衣服,实在破烂,好像还有血迹。

三师兄噗嗤笑出声:“除了大师兄应对自如,毫发无损,剩下的我们几个可真是够给师门丢脸。”

清欢也跟着笑,一如往常的开朗活泼。

躲在树后的陌桑自打从“浮生六梦”出来就一直看向清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径太不君子,自嘲一笑,瞬移回“沧海一笑”去了。

见小师妹并无大碍,不需照顾,三师兄也离开,找大师兄去了。

清欢看着流血不止的手心,深深的叹了口气,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我看你要流到什么时候,哼。”

可任性没多久,清欢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白怀仙上虚幻的影子,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死丫头,你这是做的什么妖,还不赶快去上药,医治伤口,几天不教训你,还想翻了天了。”

清欢嘴角抽个不停,苍了天了,怎么来到了终南山,还逃离不了白怀仙上的阴影。

不过,白怀仙上还是很有威信的,清欢立马收起那执拗的小性子,屁颠屁颠的回居室给伤口上药去了。

其实,并非清欢的错觉,而是白怀君真的来了,不过不宜兴师动众,现出真身,便捏了隐身诀,留个影子出现在清欢面前。

他为什么会匆匆赶来,还不是拜那琴殇君所赐,说有十万火急的事,非让潇湘君速速前来,潇湘君忙的脚不沾尘,还不是得他来跑这一趟,气人的是,到了这,那琴殇君又说没什么要紧事!

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要不是小丫头在这里,他才不愿来这终南山受气。

第四十二章 时光荏苒

从“浮生六梦”出来,便已是卯时三刻,距离陌桑规定的辰时本就不差多少时间。

清欢仓促的给伤口上了药,整理一番,就往“沧海一笑”赶。

看到清欢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陌桑愣了愣,才想起他要授她课业一事。

清欢一如往常,笑得没心没肺:“小师叔安好。”

陌桑的心却漏跳了下,这样想来,在“镜花水月”里,清欢还从未这样叫过他。

清欢见陌桑没反应,想来是不想搭理她,便自顾自的坐好。

陌桑从“浮生六梦”出来,就一直呆在“习书阁”,在纸上反反复复的写着什么,都忘了清欢要来一事,不露声色的放搁下青玉笔,再把桌上的一堆纸折起来,放到角落里。

抬眼,便看到用一只手铺纸,研墨,蘸笔的清欢,一个没忍住,问:“手……可好些?”

清欢把左手背到身后,笑得眉眼弯弯:“谢小师叔关心,方才上过药了。”

铺好纸,从书架上拿过《易传》一书,小心翼翼道:“小……师叔,这书我实在一知半解,不甚清楚。”

陌桑看了眼书的封页,才想起来,这是晚课前,他布置下去的课业。

“浮生六梦”里那样过了十日,其实不过须臾几个时辰而已。

陌桑轻叹,心道:早知如此就应该第一时间带她出去,省得自己……

可此话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清欢奇怪的眨眨眼,又道:“我……我还是认罚吧。”说完,把那本《易传》铺开,悬着手肘,一笔一划的开始抄书。

毕竟是陌桑自己说出的话,不好轻易收回,于是,便任她去。

铺开一卷书简,提笔写字,行云流水。

时间悄然离去,又似乎停止在这一时刻,“无尘”院里,两人相对而坐,只听笔尖触纸之声,不禁让人想叹一句,岁月静好。

不知过了多久,清欢实在坐不住了,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太舒服,特别是左手心,火辣辣的疼。

陌桑察觉到她的不适,催动灵力,想要复原清欢手上的伤口,这本不是多大的事,没想到,灵力沁入伤口里,却不见好转。

清欢见怪不怪了,解释道:“我体质特殊,一向难以用灵力促使伤口复原,已经上过止血药了,那药膏特别有用,想来不出三日就会痊愈。”

陌桑皱眉,手指一转,祭出“天赋之力”,此灵力与寻常灵力不同,呈现出来的乃是红色光芒,非一般人可拥有。

神奇的是,清欢手上的伤痕竟渐渐消失,不一会,便完好如初。

清欢瞪大了眼睛,惊呼:“哇塞,小师叔你也太厉害了,连星君都拿我这体质没法子,你居然可以!”

陌桑破颜,嘴角勾起,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却也是十分得意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又暗自摇头,平日里他可是一向宠辱不惊,没有大悲大喜,如何会因为一句夸赞,而……。

陌桑轻咳了咳,道:“既知晓体质特殊,便小心些,不要弄伤自己。”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清欢口不择言道:“有你在……”什么伤都能好了,后半句被她生生咽了回去,此话有些无理取闹了,旁人没有义务无条件付出。

陌桑自然能懂弦外之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偏问:“什么?”

清欢把头摇成拨浪鼓:“无事,无事。”说完埋头继续抄书。

陌桑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习书阁”的那面“静”字被他完全忽视,一潭古水,何止泛起一点涟漪。

时光匆匆,岁月无痕,“无尘”院里的两人,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五百年。

清欢看着陌桑又在看那本《上阳子太虚实录》,还是被她滴过墨的旧本,杵着下巴问:“小师叔,我不是都给你抄了一本新的吗?”整整花了她七日不眠不休。

陌桑翻过一页,淡淡道:“你的字太丑了,影响美观。”

清欢挤了挤鼻子,生气的坐了回去,心道:早知道不被待见,就不受那份辛苦了!

她这个小师叔,表面上看起来淡然洒脱,实际上,也是个腹黑嘴毒的,她这是什么命啊。

许是察觉到她的怒气,陌桑把书放下,走到院子里,同清欢道:“过来。”

清欢不情不愿的起身:“何事?《南华经》我还没抄完呢。”

陌桑看着她道:“会腾云?”

清欢叉腰:“腾云这等小伎俩,我怎么可能不会。”小看谁呢!

陌桑笑的意味深长:“除了腾云?还会什么。”

清欢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五一十把自己会的术法都列了一遍:“传音术,变化术……”

陌桑记在心里,点头道:“修行基在于大道体悟,这些年来翻来覆去的,也学得个七七八八,是时候修习术法了。”

清欢点头,从善如流。

陌桑翻手现出一个本子,道:“这上面记载了所有低阶法术和中阶法术,你把它铺开,然后对着它施法,若是学会了并且通过它的考核,便会在此书上划掉相应法术的名字,待你清除了所有低阶法术,中阶法术的术法心诀才会出现。”

清欢接过本子,细细的看,觉得此物甚是神奇,而且无论是书封设计,还是字体颜色,都特别符合她的审美,拿到后,便有些爱不释手了。

陌桑轻笑,心道:喜欢就好。嘴上却很严格:“修习术法时,不得懈怠,不可逞强,若有不懂之处,当及时询问。”

清欢拼命点头,如今的她可今非昔比,再不是那个躺在树枝上,嘲笑司空不知乐趣的那个清欢了,如今对待课业,她也是颇为刻苦勤奋。

时间荏苒,白驹过隙,如此,又过去了五百年。

那日,清欢尚在“无尘”院里练习“瞬移术”,半天都不见长进,脚下不断冒烟,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走了水。

修习术法就是越急越不行,偏生这日陌桑得出空来,就在跟前盯着她修习。

清欢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可无论她如何引灵念诀,都瞬移不了,哪怕很近的距离。

第四十三章 穹灵尺素(一更)

原本倚靠在门柱上的陌桑突然消失,眨眼间便至百里之外。

清欢拍手叫好,被刺激了下,自己在原地暗暗的较起了劲。

陌桑并非突然给清欢做示范,而是他最近时常察觉,“沧海一笑”附近有生人的气息,今日被他撞个正着,这才祭出“穹灵”追了上去。

“穹灵”剑可不是普通的法器,而是由红莲业火烧炼极品玄铁,九九八十一天所成。

“穹灵”在陌桑手里,灵力强劲,剑身带有烈火烧灼之气,威势逼人。

此时这把剑,正抵住一个女子的喉咙。

尺素是九尾妖狐出身,最擅狐媚摄魂之术,绕是在剑威之下,仍旧搔首弄姿,千娇百媚,那双勾人的眼睛,若是多看了两眼去,定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言听计从。

可陌桑是何人,定力超群,坐怀不乱,气定神闲,从容自若……这些个言辞便是用来形容他的。

咳咳,清欢……是个意外。

尺素见这小子油盐不进,不受她的摄魂术所控,只好另寻他法。

陌桑质问:“何人竟敢私入此地。”

尺素妩媚一笑:“误会,都是误会,可一定要听姐姐解释。”手指轻轻碰了碰剑身的光芒,十分凛冽,立马缩回。

陌桑眼神一冷,剑气又逼近两寸:“说!”

未待尺素开口,不知哪来的一个团子,劈头盖脸的朝他们砸了过来,她尚且没做出反应,就见陌桑“刷”的收回剑锋,平行而上,把那个团子稳稳托住。

这才看清楚,原来是那小丫头,尺素暗笑,趁机离陌桑几丈远。

陌桑咬牙,但又不能置清欢于不顾,道:“站稳了。”说完,留清欢自己站在“穹灵”剑上,御空飞行拦住尺素的去路。

不过,尺素无意逃离,正等着他来。

陌桑掌心燃起一缕火焰,火焰凝结成球,虽然那火球并不大,但也足以震慑他人。

尺素往后躲了躲,心道:太阳真火?难怪上神看重这小子,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尺素一向通达圆润,最有狐狸的狡猾本性,见势头不对,也不再卖关子,手里变出一张帖子,“刷”的扔过去:“我是青华上神的人,这是帖子,你可瞧好了。”

陌桑接过帖子,看过之后,帖子自动化为灰烬:“既是青华上神的人,为何行事如此鬼鬼祟祟。”

尺素恢复娇媚的声线道:“姐姐不是对这‘沧海一笑’不甚熟悉嘛,自然是迷了路,失了方向,未曾想,竟让引发了误会,是姐姐的不是,姐姐在这给你赔礼了。”说辞动作,一颦一笑皆是妖冶非常。

陌桑收回“噬火球”,警惕道:“帖子我已看过。”言下之意便是赶人走。

尺素也不生气,无所谓他是什么态度,祭出一把嫣红琵琶,踩着便离开了“沧海一笑”。

陌桑回头,便看到清欢在和“穹灵剑”较劲。

清欢是有自己的佩剑的,不过她的那把剑品级太低,根本无法与“穹灵剑”相提并论,而“穹灵剑”又是把灵剑,自带器灵,许是觉得清欢灵力低微,不配御它飞行,一直在挣扎,试图把上面的人摔下去。

清欢被一把剑看不起,简直气到不行,执拗劲一上来,还非要和这个“穹灵剑”整个子丑寅卯,你输我赢。

陌桑御空飞到“穹灵剑”身上,这剑感应到主人的气息,当即便平静下来,乖的不能再乖。

清欢为了不让它给摔下去,整个人趴在剑身上不松手,样子十分狼狈。

陌桑忍住笑,朝她伸出手:“起来。”

清欢心中郁闷,自己站了起来,许是踩的那脚重了些,“穹灵剑”也倔起来,趁她重心不稳,直接一翻,把清欢从剑上扔了下去。

清欢刚想召唤小白云,就被一把没有见过的剑接住,虽然这把剑的性子要温和些,但陌桑还是担心,飞过来,同清欢并立而站。

直到回了“沧海一笑”,清欢才问:“刚才那女子是何人?长得好美。”

陌桑不以为然:“不知道,哪里美了?”

清欢掰着指头数:“眼睛,鼻子,嘴巴,脸型,包括身材,都顶顶好看。”

陌桑看她的眼神里,好似在说:眼光太差。

清欢又说:“我学会瞬移术了。”

陌桑嘴角上扬:“你是说,刚才那仿佛天降一颗巨雷般的场面,就是你所谓的瞬移术?”

清欢不服:“落地姿势丑点怎么了,反正是瞬移了。”

陌桑摇头,不与她争辩。

清欢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始修习中阶术法了。”瞬移术是初阶术法里尚未学成的最后一个。

陌桑扭头对她道:“这等小事,你自己做主罢了,明日我不在‘沧海一笑’,你可以自己过来习课,或者呆在端云府。”

清欢应下。

青华战神与陌桑一向十分投缘,相当于陌桑半个师父,此次唤他前来,乃是有正事相商。

“青华上神。”陌桑问候道。

琴殇君笑的一脸灿烂:“宸昱,来得正巧,来看看我钓的大鱼。”狰狞丑陋的大鱼,是琴殇从瀛洲收服的鲤鱼妖兽,放在后花园的水池里养着,时不时钓一下,逗个趣。

这把妖兽精怪当宠物养的做法,让陌桑联想到一个人。

陌桑直言:“不知上神唤我前来,可是有何事相告?”

琴殇君把鲤鱼妖兽放回池子里,手一挥,覆上捕妖网,那鲤鱼妖兽便半分不得动弹:“边走边说。”

终南山脉绵延百山,青华战神不过占了三分之一的地界,也十分辽阔,足够他把捉来的精怪妖兽放出来,用来训练他手下的军队仙士,面对真正的妖兽精怪,才能更好的进行锻炼,为实战做准备。

担心妖兽精怪会伤及无辜之人,所以在边界处设置了瘴气,瘴气不仅能圈住妖兽,还能阻止灵力低微,修为尚浅的修士进入。

比如清欢,当初她误闯的就是青华战神所布下的瘴气禁区。

她印象里见到的黑影,便是途径此地的陌桑,至于清欢的记忆为何会被抹去一部分,这点暂且未知。

第四十四章 清欢女侠(二更)

琴殇君与陌桑一同走着便到了“猎兽场”,猎兽场,顾名思义,便是捕猎妖兽精怪之地,没走多远,就碰到了仙士在围猎妖兽。

围阵里的妖兽是只雪花驼,正常的雪花驼四足一头,这只妖驼则有八足两头,满口獠牙,周身散发着黑气,是只吃人的雪花驼。

只见这妖驼口齿间都是血,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而在它不远处,一名仙士的左臂被生生截断,想来是为这妖驼所害。

围阵的仙士皆做防御状,因有前车之鉴,无人敢上前,做那出头之鸟。

妖驼见了他们那副样子,甚是狂妄,仰天长啸,张着血喷大口,青面獠牙,冲着已被咬断一只手臂的仙士而去,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陌桑到时,这好撞见这一幕,一个腾空,便闯入仙士布下的捕妖阵法之中。

“穹灵剑”现,肃清妖邪。

这雪花妖驼是个有点见识的,第一时间躲避了“穹灵剑”芒,嘶吼声震天撼地,可还未待它吼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头上被“穹灵”刺了一剑,便失去了神识。

围猎的仙士见状,赶忙收阵,把这妖驼收于捕妖网中,陌桑则带着断了臂的仙士,飞身出阵。

妖驼被绞杀,众仙士回过神来,才看到不远处的青华战神,忙道:“见过青华上神。”异口同声。

琴殇君嘴角轻勾,笑的很是不羁:“区区妖驼就把你们为难成这样,怎堪大用?”

“小的无能。”战战兢兢。

“都下去吧,莫要在这丢人现眼。”

“是。”在场仙士,包括那个断了胳膊的,都赶忙离开。

琴殇君捡起地上的兽丹,递给了陌桑。

每斩杀一只妖兽都会掉落不同等级大小的兽丹,相当于修士的金丹一般,兽丹可以增长修士的修为,但除了修行以外,为正道所认可的提升修为方式。

但这个东西对于生来仙体的神仙没有什么用,最多能提高一下法宝的品阶。

陌桑摇头,谢辞好意,他虽有志于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但对兽丹这种东西,保持中立,因兽丹能够增长修为,引得许多仙门为了走捷径,对此大肆捕杀,其中难免有人对非妖之兽狠下毒手,实非修真正道。

琴殇君手上一顿,兽丹立刻在他指尖化为粉末:“不日前,东荒传来消息,晁涧一地出现异象,妖兽作乱,已命丧近万人,屠剿妖兽本该我青华军当仁不让,但其一,魔界近来因权势之争,恐有变故,连鬼境也蠢蠢欲动,此时若调兵前往东荒,难免被人寻了可趁之机,钻了空子,其二,你们这些小辈,看着一个个都长得有模有样,也是时候放你们出去历练一番了。”

陌桑应下,若能为天下苍生尽上一分力,他当是义不容辞。

琴殇君话且未完:“其三,便是因得你小子。”

陌桑奇怪:“我?”

琴殇君直言:“尽管无人能讲清晁涧一地出现了多少妖兽,分别都长得什么模样,但有传闻,有人在那里,发现了烛九阴的踪影。”

陌桑眼神一变:“可是那变异烛九阴。”

琴殇君浅笑:“未知。”

又道:“反正消息,我是给你带到了,至于要不要去,就看宸昱你的了。”

陌桑作揖:“谢过上神。”他已做了决定。

无论那东荒晁涧之地有什么,非去不可。

陌桑回到“沧海一笑”时,看到清欢蹲在角落,后脑勺一动一动的,不知在忙些什么。

凑近一看,原来是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堆花草,好像在编制什么。

清欢半天才发现身后有人,吓得一个后仰,陌桑刚伸出手去,又见她稳住了身形。

她双手举过头顶,一脸无辜:“小……小师叔,我绝对没有偷懒,之前一直在刻苦练习来着。”谁知道,刚想休息一下,你就来了。

陌桑眉毛一动:“手里拿着什么?”

清欢看看手里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嗖的一下把尚未编完的花环藏到身后:不会怪我乱采他院子里的花朵吧,天地良心,这些都是先前同她讲话,那些自然生灵给的,并非她辣手摧花。

“我绝对没有摘你的花。”她眨巴着眼睛,此地无银三百两。

陌桑没再多言,看着清欢如此天真可爱,突然想拍拍她的小脑袋,手抬起来,却又收了回去。

他道:“收好《术法图鉴》,明日我去一趟东荒,许要去上不少时日,你自己在终南山要听话些,不要生事……”不要受伤。

又说:“待回来,给你带礼物。”

清欢静静的看着他,问:“要去多久?”嘴角垮了下来。

陌桑摇头,过了一会,补了句:“尽快。”

清欢比想象中的要听话许多,平静许多,不吵也不闹。

反倒是陌桑那夜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直到第二日,要离开之时,也未见到清欢的身影。

逃避,是因为清欢平生最讨厌分离,从陌桑离开那日起,她一直待在端云府,再未踏入“沧海一笑”。

清欢蹲在溪涧边的大石头上,连她平日最喜欢的下水抓鱼,也没了兴致。

她问不远处怡然自乐的三师兄晋子昂:“三师兄,你说,若是我现在离开终南山,外出游历,师父可会同意?”

三师兄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到溪潭里去:“外出游历?小师妹,我没听错吧,你莫不是把游历当成游山玩水。”

清欢有疑:“游历还要做什么吗?”她一直以为外出游历就是去游山玩水,吃吃玩玩,把自己的足迹留在这个世界。

三师兄摇头:“修道之人,当以匡扶正道为己任,所谓游历当然是去斩妖除魔。”

清欢似懂非懂:“斩妖除魔?是不是就像那种江湖游侠,扶弱锄奸,一把剑一壶酒,潇洒走天涯。”

三师兄愣了愣,这又是从哪个话本子里瞧来的说辞,点头:“差不多吧,所以啊,小师妹你就别想了,就你那点修为,莫说斩妖除魔,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你还是安心修行吧。”

清欢撇嘴,这般说来,她对游历一事更感兴趣了,从前她就十分羡慕话本子里的那些侠客,他们快意恩仇,驰骋江湖,敢爱敢恨,好不快活,还曾幻想过,自己变成女侠的样子,人唤一声“清欢女侠”,想想就激动。

第四十五章 獐子精(一更)

清欢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要她认定了一件事,如何也不会放弃。

经过旁敲侧击,暗中打听,原本她只听说在终南山的西面是青华上神的别居,后来才知道那里不仅是别居,更是一处训练营般的所在,也揭开了她误吸瘴气的秘密。

原来,那瘴气禁区就是青华上神所设,除了防止妖兽逃脱,更避免非修真之人误闯。

“妖兽?”清欢在心里嘀咕,莫不是像在南天门见到的那只獬豸一般,回想起那日獬豸兽气吞山河的威风做派,她吞了吞口水,打起了退堂鼓。

计划就这样,又搁置了一段时日。

直到那日,她依旧去溪涧大石头那静坐吐纳,又见着了上次那只带她穿过荆棘丛的小獐子。

“又见到你了。”清欢同它打招呼,并试着用传音术,看能否同它通灵。

小獐子胆子不小,走到清欢面前,用头顶了顶她的腿肚子。

传音术没有回音,看来通灵失败。

清欢伸出手摸了摸獐子的头顶,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小獐子点点头,虽然没有开口讲话,但看起来看通人性。

清欢被它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那今日你来,是来找我玩,还是又要带我去上次那个地方?”

小獐子显然听得懂清欢的话,蹭蹭她的腿后,转身一蹦便跳到溪涧那头,然后回过头看着清欢。

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清欢读懂了,这小獐子像上次那样,想让自己跟着它走,去一个不知是哪的地方。

有了上次的经验,清欢心里也有了几分底。

都说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为免再像上次晕倒在瘴气里,尚未走到荆棘丛,兜里就摘了一大捆的黄滕草。

上次三师兄同她说过,黄藤草可治瘴气,虽然此草一向长在恶臭之地,但清欢为了保命,也顾不上什么恶心不恶心。

小獐子一直在她身边徘徊,清欢去哪它去哪,时不时还用头顶一顶她的后背或是手臂。

清欢叹口气,看来今日是非去那荆棘丛走走不可,也好,可以验证下她这一千余年来,修为可有些长进。

进了荆棘丛一直走,刺尖锐如针,调出体内灵力,护住身体,才免于像上次那样受皮肉之苦。

小獐子似乎跑的很快,清欢追上它时,已气喘吁吁,出了荆棘丛,出现在她眼前的,竟不是印象中那片与天相接的草海。

而是

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心惊胆战,脚边碎石滚下,久久不闻声音,尝试着探出头去,云雾笼罩,只依稀能见峭壁上破岩而出的几株花草。

清欢忆起那段不知由来的对话,好像提到过一处,不夜崖?

莫非,这里就是那不夜崖之所在。

清欢往后退了两步,崖壁上的岩石,冰冷的让人心悸,更别提飘渺云雾下的深渊,往往未知,才是最为恐怖。

许是见她打了退堂鼓,小獐子有些急了,直接叼着她的裙角,把她往前面拖。

清欢颤着声音道:“小獐子,你莫不是要我跳崖吧,我可没这爱好。”

小獐子拉扯它的力量更大了些,不仅如此,还开了口说话道:“你快下去。”

清欢惊讶道:“咦?你能同我交流。”通灵又好用了?

小獐子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着急道:“快下去!”声音听起来像年岁不大的女孩子。

清欢抱着手,问:“为何要我下去,你先同我说说看,下面有什么?”

小獐子用委屈的哭腔说道:“我同爹娘,本都是生活在终南山里的獐子,一日,我们在河边饮水,突然从天而降一张金色的巨网,爹娘反应敏捷,并未被网住,但我的一条腿,却被死死的钉在了原地,还记得那时,我害怕极了,拼命的呼嚎,使劲的挣扎,都是无用。”

清欢坐到小獐子面前,静静的听着。

小獐子继续说道:“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他们返身折了回来,一个来撕扯困住我的巨网,一个同前来捕捉我们的修士搏斗,最后”

清欢抚摸着它的身子,眼里心里全是不忍与悲伤。

“最后,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几日后,我在河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娘亲,娘亲告诉我,我的爹爹去了这悬崖之下,然后,娘亲也从这里跳了下去。”

清欢低声道:“想来你娘亲是爱惨了你爹爹。”死都要死在一起。

小獐子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能感觉到,他们都还活着,就在这崖下,活的好好的,我也想过跳下去,可是如何也无法突破这层瘴气,稍稍靠近,就全身麻木,难以呼吸。”

清欢往下看了眼,是否那笼罩的云雾,就是所谓的瘴气?她指了指自己,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下去?”

小獐子露出无辜的眼神道:“求求你,帮我找到爹娘。”

清欢有时候的确天真,但她并不傻,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道:“小獐子,你是如何判断你的爹娘从这山崖上掉下去,仍旧活着?”

小獐子移过眼睛道:“并非只有你们人类才可以修道成仙,我爹娘都是活了几千年的獐子精,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便落崖而亡。”

獐子精?清欢心道,她学习过,精是非人类吸取了日月精华,仙境灵气而开了灵智。

清欢刚想说什么,一阵飓风吹过,未待她回过神,看清楚推向后背的外力从何而来,身形不稳就朝着悬崖扑下去。

清欢重重的向那飘渺云雾砸去,凛冽急速的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赶忙念口诀使出腾云术,小白云于她身下渐渐凝结,可未等云团凝结好,就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崖地而来,刹那间,就生生把她从尚且稀疏的云团上拉下。

这股力量十分霸道,甚至遏制了清欢体内的灵力,让她无法御空,只得任之落入崖底。

与此同时,悬崖边上的小獐子眼睛从原先的清澈渐变成红色,血腥的红,她才是那个活了几千年的獐子精,什么修士围捕,爹娘遇害,通通都是假的,心道:以前,百来年送一次祭品就足够,近年来,那家伙索求的频率越来越高,逼得她不得不再次铤而走险,好在这次没有遇见那个修为深不可测的人。

祭品?

清欢此时浑然不知自己的即将到来的命运,只想着这一下不要摔的太过惨烈。

第四十六章 误入水原(二更)

好一会,清欢才从朦胧的,不知是云雾还是瘴气中,看到了久违的地面,她再次召唤小白云,这次小白云没有掉链子,稳稳接住,避免了她和地面的零距离接触。

未待她看清楚这不夜崖的底下是什么模样,先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腐烂的腥臭。

她皱眉抬头,却被一阵疾风迷了眼,风过后,雾气不见,腥臭味也散去。

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落水洞,正前方还有处宽可过三人的峡谷,落水洞与峡谷相连,竟形成一处地下暗河。

水面竟是宝石一般的蓝色,璀璨夺目。

有声音传来:“这位姑娘,可是要渡河?”

清欢循声望去,说话的人看起来是一位船夫,头戴宽大斗笠,身披棕榈蓑衣,手持船桨,立于船头。

只听他又道:“要渡河便快些上船,再晚就寻不着洞口咯。”

清欢眨眨眼睛,眼前的这一切的确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这地下暗河究竟通往何地?她微笑道:“船家,我要渡河。”

船夫头上的斗笠遮住了眼睛,只听他呼一声:“好勒。”

清欢上了船后,船夫抬起船桨,朝着岸边石面重重一推,这艘小木船便悠悠荡荡的在水面上漂流。

船夫一路沉默,除了偶尔划动一番船桨,便不再有别的动作。

清欢忍了会,问道:“船家,不知我们现在前往何处?”划过落水洞,又进了一个峡谷洞穴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除了偶尔有那么一两束光亮从石间裂缝中传来。

船家依旧沉默,等到传划出漆黑洞穴,到达一宽敞之地时,方说:“世人无一不向往之处。”

清欢在心中默念:世人无一不向往之处?那是何地?

不一会,便见两岸出现了大片的极美的雪樱树,铺天盖地,落英缤纷。

或粉或白的花瓣洒落一地,漫天飞舞,清欢伸手,一片雪白色,呈菱形状的花瓣落在手心,不等她握住,占为己有,花瓣像一只纷飞的蝴蝶,随着风,飘起又落下。

清欢尚且沉浸在这片粉白世界中,就见这片雪樱花林到了尽头,那是一块陆地,地下暗河穿流而下,滋育着陆地上的一切生灵。

船夫把船停靠在岸边,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一如始终,只听他道:“姑娘,到了。”

清欢迟疑问:“这是哪里?”

船夫摇头道:“姑娘去看了便知。”

怀着这么个悬念,清欢踏上了这片未知的土地。

绿草茵茵,花团锦簇,连空气中都充斥着勃发的生命力,木藤球咕噜咕噜的滚到清欢脚下,木藤球的主人是一个小团子,棉布衣裳上满是在草地中玩耍的痕迹。

“你的藤球?”清欢问。

“是的。”小团子挂着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清欢蹲下去捡起球:“小弟弟,能告诉姐姐,这里是哪里吗?”

小团子手指顶住脑袋,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这里是”想了会还是没有答案,竟也不要藤球了,转身便朝来处跑去。

清欢手握藤球,几步追了上去。

越往里走,神秘的纱渐渐揭开,展露在她面前,阡陌农田,稻谷金黄,鸭子在稻田间穿来穿去,时不时低下头饮几口水,玩的不亦乐乎,远处似乎有屋子,错落有致,稻草为顶,木头为柱,炊烟袅袅而上。

有几人从路的一头走来,见势头是冲着她来的。

刚才见到的小男孩,抱着为首那个男子的腿,探出头来,眼睛澄清如镜。

为首的男子上下打量清欢一番,开口:“不知姑娘从何而来,如何而来?”

从何而来,如何而来,仅仅相差着一字,其隐含的意思远着十万八千里。

清欢礼貌微笑:“在下偶然误入此地,如有惊扰,还望多包涵。”

男子转过头,同身后的其他人窃窃私语一番,然后道:“姑娘既然来了,那便是客,自是要好礼相待,可近百年来从没有外人来到水原村,乡亲们难免有警惕之心。”

不过片刻,远处村居的方向便聚集了许多人,个个翘首,想一睹这“不速之客”的全貌,毕竟,就如村长所说那样,已经好久没有非水原村人踏入此地,水原这个小村落,犹如封闭的世外桃源,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

清欢有些手足无措,进退两难,先前遇见的那个小男孩指着她科科科的笑,十分开心。

笑声感染了在场的人,尴尬的气氛有所缓和。

有人道:“村长,看这姑娘也不是什么坏人,就让她留下来吧。”

“对呀对呀,上我家来,正好今日煮了牛骨汤,可香勒。”

“水生他娘,可是见者有份?”

“有份有份,想吃的都来。”

“我那有空屋,姑娘!”包着头巾的大娘冲着清欢招手,又道:“眼瞅着没多会就太阳落山,干脆上我那歇歇脚去。”

“……”

水原村民们你一言我一句,场面极其热闹,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竟是如此的团结一致。

人心温暖的不可思议。

水原村村长思忱了会,道:“天色将晚,若是把姑娘往外赶,的确不太好,今日便先在水原住下罢。”

清欢欣然应下,小男孩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一脸天真的望着她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清欢。”

清欢受到水原村民的热情款待,大家围着她有说不完的话,小到衣服首饰,大到外面的世界,话题源源不断,清欢见他们都并非修士,便只同他们讲述凡间的事,尽管大多是从话本子上和三师兄那听来的。

想起三师兄,清欢惊醒:对了,要同师兄们说一声,否则时间久了没消息,想必会十分担心。

这样想着,清欢找了个方便的借口,一个人找了僻静的地方,给三师兄传信。

调动体内灵力,掌心里出现一颗透明的珠子,清欢手一挥,珠子飞到空中,眨眼间就不见踪影。

这是清欢的传讯珠,术法成形后,有各自的形态,就拿传音术法来说,便是以形化形,有需借助外物的符篆,有佐助灵根的五行分类,还有的是像清欢那样,因着天赋或种族,有着与生俱来的化形。

传讯珠刚从清欢手中消失,就听身后有动静,快速转身,原来是那个小男孩,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头来看她。

清欢同他招招手:”尘兮?”

小男孩的名字叫尘兮,性子十分腼腆,像只小兔子,极易受到惊吓。

第四十七章 极乐世界(一更)

尘兮从树后面跑出来,抱住清欢的腿,眼珠骨碌骨碌的转,仔细看,左眼珠漆黑,右眼珠则似琥珀一般的颜色,只听他道:“清欢姐姐,刚才那个会飞的珠子是怎么变出来的,再变给尘兮看一次好不好?”

清欢食指轻刮他的鼻梁:“小鬼头,其实”她顿了顿:“那是一只鸟儿,你许是看错了。”

尘兮歪头道:“是吗?”

清欢揉了揉他的头发,点头:“当然,我们快进屋吧,天黑了林子里是会有野兽的,若是被野兽抓了去,就见不着你爹娘了。”

尘兮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可怜巴巴道:“我没有爹娘。”

清欢脚下的步子一顿,回头看向尘兮,小小的一个人儿,尚且不到旁边灌木丛的高度,干净的眼神里,满是让人心疼的倔强。

她转身蹲下去,与尘兮平视道:“人生总会或多或少的有一些缺失,这是命运的考验。”曾经,在清欢也只有这么一点高的时候,月神星君就对她说过这样一番话。

男孩嘴角一撇,伤心欲哭。

清欢吓一跳,抱住,拍着他的后背道:”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哭了像小猪。“

尘兮头靠在清欢的肩膀上,一股黑烟自清欢的手臂侵入体内。

突然,乾坤袋里的《术法图鉴》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清欢察觉到异动,放开尘兮,背过身子,把手伸进袖口,悄悄查看,那本《术法图鉴》安静了下来。

清欢不知,陌桑临走前,在《术法图鉴》上附了一缕灵力,但凡她遇到危险,就会释放出灵力,给予保护。

尘兮上前抱住清欢的腿,道:”姐姐可知我爹娘是怎么没的?“

清欢把乾坤袋藏好,摇头。

“以前,村子里来了个大妖怪,会吃人那种,可吓人了。一天,爹爹上山去捡柴,日落了都不见回来,娘亲担心爹爹是不是迷了路,便到处打听,四处去找,整整三日都没有找到,后来,找到了尸首,七零八落的已没有了人样,有人说,他是被野兽咬死的。”尘兮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清欢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不是什么野兽,而是妖怪,那个妖怪先是吞噬了他的灵识,再咬断了他的动脉,一点一点吸干了全部的血”

清欢皱眉,刚想说什么,尘兮盯住她的双眼,形似琥珀的那只眼珠颜色越来越深,仿佛无底深渊,只用一眼,变会深陷其中,听之任之,无法自拔。

尘兮笑的意味深长:“姐姐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以前妖怪嘴馋的时候,会捉来一些动物解馋,却从未吃过人。”

“直到那次”尘兮的眼神变得异常凶狠,“有一个叫水生的倒霉蛋,偏要去惹那个妖怪,骂他是个野种。”

清欢站在原地,眼神呆滞,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却紧握成拳。

“所以”尘兮嘴角一勾,道:“妖怪便吃了他。”

“这是妖怪第一次吃人,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他那所谓的爹却似乎有所察觉,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孽畜,是怪物,要他的娘亲把他从哪捡来的扔回哪里去。”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并非爹娘亲生,而是捡回来的。原来,娘亲生不出孩子,在河边捡到了他,便带回家,悉心抚养。”

想到什么,尘兮的眼里温柔了许多,然后眼神突转,十分凌厉:”那所谓的爹从未正眼看过他,每次醉酒回来,总是对着娘亲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恶语相向,事情被揭发后,村里人在背后嚼舌根子,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更是加深了那人的暴虐。”

“然后,妖怪趁他上山的时候,吸干了他的血,大卸八块。”

清欢心里咯噔一下,从这个自称尘兮的对她使出摄魂术的那一刻,她就警惕了起来,为了不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并未中了摄魂,不得不装出被控制住的样子。

听了他的一番话,清欢心中不由的恐惧。

尘兮科科科的笑,还是一脸的天真无邪,但却让清欢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一阵黑风刮过,空气中满是腐烂的腥臭味,周围一片死寂。

什么阡陌农田,稻谷麦子,村居房屋,袅袅炊烟,通通消失不见,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枯萎和破败,那些个热情好客的村民眼神空洞,衣裳上的血迹枯萎已久,躯体干扁毫无生机,如同活死人,而那锅所谓的牛骨汤,其实熬煮的非牛,而是人肉。

尘兮扯过清欢,开心的笑道:“欢迎来到我的极乐世界。”

清欢尽量装做一副被控制住的模样,但见此情景,眼皮还是忍不住动了动。

尘兮拉着清欢不知去往何处,一路上都是森森白骨,其中有些白骨上还能够察觉到些许残留的灵力。

修士!

这叫尘兮的究竟是什么人,竟连如此多的修士都命丧他手。

到了目的地,尘兮放开清欢的手,道:“这里便是我的府邸。”

四周充斥着黑暗和血腥,在正上方的位置,是一座由数不清的骷髅头骨制成的王座。

清欢一向不喜黑暗,更何况面对这种可怖之地,额头上控制不住的不断往外冒汗,想伸手擦一擦,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尘兮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手帕,与四周的血腥相比,这块白手帕极其干净,他走近清欢,踮起脚来,把她额头上的汗擦干净,缓缓道:“你心里肯定有一个疑问,想要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此言一出,清欢猛然抬头,连连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眼神恢复清明,祭出佩剑横在胸前,既然已被识破,再装下去也无用,她嘴角上扬,道:”阁下化作天真孩童的模样,来骗取他人的信任,可真是好手段。“

尘兮邪魅一笑,清欢送出去的那颗传音珠出现在他手里,然后瞬间化为粉末,他道:”这么多年了,除了那人,进入极乐世界,灵力却不受影响的,你还是第一个。”

“可是你虽为仙体,灵力修为皆不堪一击。”尘兮舔了舔嘴唇道:“对此我感到十分费解。”

第四十八章 雪云扇出(二更)

他一步一步往前,逼得清欢节节后退,直到她踩到什么,咯吱一声,低头一看,竟是一具骨架。

清欢何时有过这种经历,心里一慌,剑锋直指对方,道:“别过来。”

尘兮狂狷大笑,尽管身形是个孩子模样,才到清欢胸口处,但其张狂的气势,非一般人可比拟。

就如同猫抓老鼠,对待猎物,不止有追捕,还有戏弄,只见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速度,走向清欢,剑尖刺破他的皮肉,直达心脏,又贯穿他的身体,尽管如此,还是一寸寸的向前逼进。

清欢手抖得快要握不住剑,对方被生生刺穿,依旧不见半滴血迹和痛楚,顶着一张孩童的脸,直勾勾的盯着她。

一阵酥麻传来,清欢猛的收回手,尘兮握住剑柄,把剑从体内刷的拔出,不过眨眼,伤口变自行愈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尘兮把剑往旁边一丢,摊开手,状似无辜道:“这种废物,可伤不了我,还有别的吗?”

清欢被他逼到角落里:“尘兮,这个名字是你娘亲取的吧。”深吸一口气,道:“那个故事,还没讲完,你那个所谓的爹死后,你娘亲呢?”

清欢接着道:“让我来猜一猜,你那善良的娘亲,知晓你父亲死后,也随之而去了,对不对。”

尘兮脸色大变:“你可知,她为何要这样做,那个男人可从未有一日善待于她。”

“所以,你把责任都归咎于其他人,于是屠了村子。”

“就是他们逼死的,只有这一个解释。”

清欢直视他的眼睛:“你可曾想过,他们在水生死时能够察觉是你所为,或许是因为,从始至终都清楚,你本就是这样的人。”

“你说什么?!”他语气凶狠,原本正常的右手冒出黑烟,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竟长大数倍,狰狞可怖,变成犹如地狱而来的鬼手。

清欢最是执拗,左右不过一条性命,宁可死也绝不低头求饶,敌人越是凶狠,她越是倔强:“我说,你的娘亲知晓是你,她养育长大的孩子,亲手杀了她的丈夫,于是”顿了顿,接着道:“你屠了整个村子的人,又把他们通通放进你所谓的极乐世界里,不可否认的是,你现在怀念曾经的那些日子,是被你亲手毁去的。”

尘兮扭动着脖子,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如同地狱般的邪恶气息,道:“本来,想留你一命,陪我解解闷,可是你却不知好歹,激怒于我,既然如此,就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稚嫩的脸蛋上如瓷器的裂缝,裂开几道血口,眼珠由漆黑转为磷火一般的绿色。

只见他抬起鬼手,将要扼住清欢的喉咙,一道红光闪过,挡在了清欢的身前,鬼手被弹了回去。

红光渐渐成形,竟是他的模样,清欢惊呼:“陌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红光其实并非陌桑本体,而是一道附着灵力的分身。

清欢见“陌桑”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虚幻,试着伸过手指碰了碰,果然,只是影子而已。

尘兮冷哼,原来是有人护着她,难怪不受他极乐世界的影响,可惜这只不过是区区分身,若是正主,倒是有资格当他的对手。

毕竟只是幻化的影子,灵力有限,遇到普通妖魔的话,没什么问题,可显然,虽然不知那叫做尘兮的是何人,但绝非普通妖魔。

尘兮的手心燃起一束绿色的鬼火,与分身的灵力对抗,不一会,便将那幻影给打散了去,嚣张道:“简直不堪一击。”对着清欢笑的邪魅:“进了我的极乐世界,那便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眼睁睁看着“陌桑”在自己眼前消失,虽然清楚不过是幻影而已,清欢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怒气值点满,咬了咬嘴唇,从体内祭出“雪云扇”,尽管月神星君交待过她,但现下当属性命攸关之时,她也是无奈之举。

“雪云扇”的样子如同清欢一般,比较温和,乍一眼看上去并没有攻击性。

尘兮不屑,根本不把这破扇子放在眼里。

可“雪云扇”毕竟是仙器,不可小觑,清欢把她往半空一抛,扇身旋转,与鬼火之力碰撞,直接灭了那鬼火。

尘兮眼色一沉,手心的鬼火成球,直击旋转中的“雪云扇。”

清欢咬破自己的手指,血珠混着灵力,注入“雪云扇”内。

仙器认主,清欢一次偶然发现,她的血能够激发”雪云扇“的力量,虽然是短暂的爆发力,但关键时刻,也是十分好用。

”雪云扇“法力大增,不仅破了那鬼火球,更发出肃杀之力,直逼敌人。

尘兮旋身躲开,但手臂还是被那罡风划破了一个口子,先前用剑刺穿了他的身体都没有流出一滴血,这次只是轻划了下,就见了血,他用手指抹过血迹,放入口中,细细品味,道:”上一次流血是什么时候,久到快要记不清了。“被关在这不夜崖底几千年的日子,既乏味又枯燥。

清欢见这招有效,刚想再以血为媒,激发”雪云扇“的攻击力,就见尘兮祭出一枚血色鼎器,鼎器里面慢慢的都是怨灵,张着血盆大口,呜咽呼啸,那声音刺耳,并且能够动摇人的心智,有人听过那来自地狱的声音之后,七窍流血,五官不识,更有手脚经脉全断,亲手毁了自己根基之人。

饶是清欢神识异于常人的清明,不易被外力所操控,也难敌这地狱怨灵之声对灵台的侵扰。

“雪云扇”忠心护主,拼力抵挡血鼎里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怨气,可尽管如此,清欢还是受到影响,吐出了一口心血。

同一时刻,战神琴殇君一直挂在胸口的红曜石有异,发出滚烫的灼热,琴殇君闷哼,握住了红曜石,眼神晃动,顺着红曜石的指引而去,竟来到了不夜崖。

琴殇君眉头一皱,将尺素提了过来,道:“近来不夜崖可有异动?”

尺素愣了愣,道:“不曾发觉。”想到什么,又吞吞吐吐道:“上神,清欢那丫头,好像不见了。”

琴殇君瞪大了眼睛,问:“何时?”

尺素咬唇道:“不确定。”

琴殇君眼神一变,尺素立马跪下,忐忑道:“属下办事不力,请上神责罚。”

琴殇君挥袖,道:“回来再罚你。”抛下这句话,便冲破瘴气结界,往那不夜崖底而去。

第四十九章 空间传送(一更)

鲜少有人知道不夜崖真正的面貌,其实这里是一处牢狱,自打上古时期就存在于此,用以关押那些个难以降伏的邪妖魔怪,终南山有多处灵脉,不夜崖占了其中之一,经过异境改造,炼成了一处结界枷锁,借以灵脉雄厚的灵力,保证其被关押的妖邪无法逃脱。

胸口的红曜石随着琴殇君到达崖底,越来越灼热。

青华战神,琴殇,正是不夜崖牢狱的守护者,可以自由出入此境结界。

但在这之前,有一个人赶在前头,护住了清欢。

陌桑扭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道:这丫头,着实不让人省心。

陌桑瞬移前还身处东荒晁涧之地,好巧不巧的是,他们一行人刚遇上在凡间作怪许久的蛇尾蜚兽,正与那妖兽搏斗之时,突然感应到保护清欢的那股灵力被人打散,他心神一晃,朝着本在并肩作战的蓝文羽丢下一句话,便使了个空间传送术,直接出现在清欢的面前,这是一个高阶术法,且并非能够随意使用,大量耗费灵力不说,还必须要在传送的两点间建立联系。

其联系就是陌桑附在《术法图鉴》上的分身,他通过分身的所在,直接传送到此,刚落地,就感受到周围强大的森然怨气。

陌桑祭出“穹灵”剑,把周围的怨气,怨灵一一除去,扶起地上的清欢,手指搭上她的手腕,眉头皱起,她体内气息不稳,丹田处灵力在四处冲撞,若再在此地呆下去,恐怕会扰了心智。

尘兮见正主现身,刚想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突然察觉到那人的气息。

现在并非正面冲突的好时机,若是被那人察觉,他在这不夜崖底弄了个异境吃人,定会加强结界,于他并无好处。

霎时间,异境扭转,什么骷髅王座,怨灵血鼎通通消失不见,四周渐渐恢复清明。

琴殇君赶到时,见到陌桑,还有躺在陌桑怀里,已经昏过去的清欢,眼睛瞪得老大,像撞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别过了身体,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回身指着陌桑,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心口处的红曜石感应到了什么,抬眼看去,清欢手边有一个扇子模样的法器,也随着红曜石那样,隐隐散发着红光。

下意识的去拿那把扇子,没想到触发了法器的防御机制,发出极具杀伤力的寒光,琴殇君躲避,调出灵力,压制住扇子。

尽管力量悬殊,但法器随主,久久不肯低头,琴殇君无心伤它,只好祭出“上玄”剑,“上玄”剑一出,再厉害的法器都要忌惮几分。

陌桑不断的往清欢体内输送灵力,稳住气息后,清欢缓缓睁开眼睛。

半睁半闭间,她看见了陌桑的脸,还以为是先前那个幻影,一个跃起,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他,道:“陌桑,我好想你。”毛绒绒的脑袋还在陌桑脖间一蹭一蹭的。

清欢背对着琴殇君,不知道此地还有旁人,可陌桑知道,先前顾着给清欢疗伤,没想太多,现下被青华上神看到清欢扑到自己怀里,还撒娇的模样,四目相对,任他再沉着冷静,也红了耳根。

陌桑想拉开清欢,碰到她的手臂,却又不忍心,只好拍拍她的背道:“清欢,醒醒。”

清欢方才是有些懵,但抱了一会,真切的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其实心里已经打了嘀咕:什么情况?不是幻觉?

听到陌桑的声音,这下,清欢算是清醒过来,蹭的放开手,离他一丈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吞吞吐吐道:“小……小师叔?你……你……怎么在这?”

陌桑还没开口,就听到琴殇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还是你先来说说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清欢循着声音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结实的吓了一跳,直往陌桑身后躲。

陌桑无奈的护住清欢,恭敬道:“青华上神。”

琴殇君点头示意,指着他身后的清欢道:“你别护着她,小丫头,你给我过来。”

清欢听到陌桑称呼对方为青华上神,当即便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这不夜崖是青华战神的地界,未经允许私自闯入,许是要被问责,清欢低声道:“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眼睛扑闪扑闪,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琴殇君先对着陌桑道:“你可是从东荒而来?”

陌桑点头,他身上仍残留着空间传送术的气息。

“这里交给我,你先走吧。”琴殇君赶人。

清欢扯住陌桑的衣袖,无措道:“你……要走?”

琴殇君提醒陌桑道:“空间传送术,如果元神分身长时间不归位,可是会危及根基。”

陌桑有些犹疑,倒是清欢听了这话,放开了他的衣袖,心道:难道陌桑是用了空间传送术,才出现在这里的?

陌桑看看她,又看看青华上神,刚想说什么,就被琴殇君捏了个诀,把他送了回去。

然后,就剩清欢和琴殇君大眼瞪小眼。

“咳咳。”琴殇君清了清嗓子,道:“这把扇子是你的?”

清欢看过去,“雪云扇”躺在地上,挣扎着身子。

她手一伸,“雪云扇”嗖的钻进袖口,归回原位。

琴殇君没说什么,心道:这个潇湘君,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清欢被琴殇君一个提溜,御空离开了不夜崖底,直接带回了青云府。

尺素早已候在那里,神色紧张,战战兢兢。

清欢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热情的同尺素打招呼:“你好啊。”

尺素避开她的眼睛,安静的低头候在一旁。

琴殇君看了她一眼,摆摆手,尺素点头,退了下去。

进了屋子,琴殇君只顾着自己摆弄着手上的千斤弓,把清欢晾在一旁。

清欢乖乖站着,眼珠子却骨碌骨碌的转,偷偷打量这传说中的青华府。

青华上神不愧是战神,尚武好战,连居住的地方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许多装饰都是兽皮所制,粗犷又直接。

只听“邦”的声响,琴殇君把千斤弓往地上一放,抬眼直勾勾的看着清欢。

第五十章 九转刹魂伞(二更)

清欢心里有些发毛,端着笑容问:“上神,不知上神……是不是有话……要同清欢说?”

琴殇君开口道:“小丫头,你怎么会跑到那不夜崖底去?”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清欢小心措辞道:“不……不小心,踩踏了,就掉了下去。”可不能说是被一只成精的獐子给踢下去的,那样也太过丢人了些。

琴殇君瞟了她一眼,懒得戳穿她,道:“然后呢?遇到什么了。”补充一句:“不许撒谎。”

清欢吞了吞口水,把掉落崖底后遇见的一切,挑重点部分简要的说了说,语终还问了句:“上神可知,那叫尘兮的小男孩究竟是什么?”

琴殇君眼神一闪,自言自语:“他居然把名字告诉了你。”又道:“你不用管他是谁,记住,以后离不夜崖远一点,莫要再如此莽撞。”

清欢乖乖点头。

琴殇君绕了一大个圈子,终于问到了正题:“那把雪云扇……”

话还没说完,就见清欢捂着袖口,不自觉的退后两步,琴殇君被气笑道:“你这般护食做什么,我堂堂上神,还会抢你的东西?”

清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上神多虑了,清欢怎会如此想呢?一下子没站稳,没站稳。”

“既如此,那便拿出来给我看看。”琴殇君摊开手。

清欢嘴角一抽,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琴殇君懒得同她废话,借助红曜石之力,生生把“雪云扇”从清欢体内召唤了出来。

清欢眼睛瞪得仿若铜铃,“雪云”一向最听她的话,怎会如此轻易的被旁人给召唤了去。

琴殇君嘴角一勾,他猜想的果然没错。

“雪云”扇嗖的飞向琴殇君,却在半路被人截下。

“月神星君?”清欢许久未见广寒宫的人了,一时间心情激动,不敢相信。

“潇湘君。”琴殇君早就知晓他会来,还是他传的信。“等你半天了。”

潇湘君拦下雪云扇,一个弹指就把它送回清欢的袖口,转身看向琴殇君,眼神十分冰冷。

琴殇君哂笑道:“早就知道潇湘君心思深,果然半分不假,老实交待,你还有什么隐瞒。”

潇湘君回身:“清欢,你先回去。”

清欢许久没见星君,有些不舍,脚步迟疑。

“听话,完事了我去找你。”潇湘君话语温柔。

清欢走后,琴殇君啧啧咂舌道:“潇湘君,看你这慈父模样,还真是不习惯。”

潇湘君冷着一张脸:“有事说事。”

“那我便直说了,小丫头手里的那把雪云扇,究竟是何来历?”

潇湘君早已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道:“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来问我。”

琴殇君眼色一沉,不再绕圈子:“当年……‘九转刹魂伞’被毁后,其碎片散落各地,四海八荒的人都在寻觅,没想到,堂堂的月神星君手里,居然有九转轩辕的碎片,还制成了法器,掩盖了原本的样子,难怪当年……给予你如此高的评价,果然是好本事。”

潇湘君沉着道:“青华战神不过是深藏不露罢了,要论珍宝法器,我区区一个掌月的星君,两袖清风的,自是比不了。”

他没有点透,但是琴殇君脸色还是黑了几分,道:“这个话题算是聊不下去了,换一个,潇湘君事物繁忙,可知如今那不夜崖底,羁押着谁?”

潇湘君抬眼看过去,不明所以:“琴殇君莫要卖关子,直说吧。”

琴殇君的长相十分英气,就是眼睛小了些,眯起来就更不明显了,只听他凑过身子,低声道:“当年淮川河一役,魔界与鬼境勾结,最后虽说成功镇压了下来,但其实是两败俱伤,扯远了,我要说的是”

“神魔大战之后,魔君与鬼帝皆丧命淮川河,魔界后来由老魔君之七子继位,而鬼境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鬼帝的皇子一个不留的死绝了,无人继位,因此,鬼境争权夺利,动荡不安多年。”

潇湘君皱眉,这人半天说不定点子上,尽说一大堆他知道的内容。

琴殇君自顾自道:“其实,当年鬼帝烟消云散之际,一个女人怀了他的私生子,瞒着所有人把小孩生下来,生完孩子她就死了,而小孩饿了一年竟然还活着,碰巧被一对农家夫妻捡了回去,直到这鬼童妖性大发,作恶多端,九重天上才知晓此事,青华军当年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死伤无数,才抓到这鬼童。”

潇湘君明白了几分,不夜崖底羁押的想必就是这鬼童。

琴殇君嘴角一勾道:“知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那人不仅要保密,还要留这妖童的活口,潇湘君可能明白其中深意。”

潇湘君皱眉道:“你是说?想借这鬼童控制鬼境?”

琴殇君哈哈大笑:“非也,潇湘君未曾与这鬼童打过交道,不然你就会知晓他有多妖孽?这样说吧,还记得传说中鬼境最强大的修罗鬼君吗?他出世那年,三界大乱,曾断言他能够凭一己之力搅弄风云,掀起血雨腥风,据史料记载,那修罗鬼君十万年之内,都是孩童之身,法力修为仍旧极强。”

潇湘君点头,他从古籍中看过,修罗鬼君的战力实非极强就可以概括的,若不是仙界出了一个上阳子战神,恐怕三界无人能与之抗衡,千万年过去,现在应该尊称上阳子圣王。

琴殇君继续道:“如今不夜崖底的那位,就有几分修罗鬼君当年的模样。”

“是否已有对策?”

琴殇君摇头:“目前没有。”又道:“可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好。”

潇湘君道:“望琴殇君直言。”

“你我心知肚明,曾经有一个人,也有那样高的天赋,修为和心气。”又道:“清欢那小丫头又是”

潇湘君眼神一沉:“莫要打她的主意,什么鬼境鬼童的,都与她无关,还有,你曾立过毒誓,不得泄露此事半分,不要忘了。”

琴殇君讥笑:“冷静些,听我把话说完,我可没有要让小丫头去冲锋陷阵的意思,再说她那两下子也不行啊。”心道:潇湘君的这个反应不太对,莫非,他还隐瞒了什么?

他接着道:“就打战来言,不说先发制人,也不能打无准备的战役,预兆已经出现,就必须有所警惕。”琴殇君点点头道:“很好,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方向。”

潇湘君抽了抽嘴角:“九转刹魂伞?”

琴殇君赞赏的冲他抛了个媚眼道:“聪明,一点就通。”

第五十一章 百因千果(一更)

潇湘君终于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但仍有些不太情愿,道:“此事,并不是非她不可,多派些人前去搜罗碎片,也是一样的。”

琴殇君咋舌道:“潇湘君啊潇湘君,我在这苦口婆心的说了一箩筐,怎么还是不明白呢,‘九转刹魂伞’是何物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想集齐它的碎片,还非小丫头一人不可了,谁让她是……的女儿。”

见潇湘君还在犹豫,琴殇君又下一剂猛药,道:“对了,在你来之前,我刚把小丫头从不夜崖底提上来。”

“什么?!”潇湘君惊呼。

琴殇君摊手:“不关我事,我也不知她为何会掉下不夜崖。”

潇湘君身形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眉头紧蹙。

“世间百因千果,很难凭借一己之力更改,清欢生来就不普通,无论福祸必须由她自己去面对,否则命运之手会推着她前行。”

潇湘君把步子放得很慢很慢,琴殇君的话一直在他耳旁萦绕。在最后,琴殇君提到了因果二字,如同平地惊雷,击中了他。

此时他的心情是悔恨,悔的是不该把清欢送来终南山,恨的是自己没有改命之力,活了这十几万年,竟连一人都护不周全。

来到玄清墟,潇湘君手握成拳,他原以为把清欢送到玉清真人这里,便万事无忧,起码求得万年安稳,谁知道竟是羊入虎口,把清欢推进浊流诡波之中。

难怪从不问世事的玉清真人,突然如此热心肠,逍遥道逍遥道,真是修的好一手因果轮回,待玉清真人闭关出来,他定要好好理论一番。

“星君?”清欢鞋子都没穿好,拖拉着就朝潇湘君奔去。

潇湘君收拾好所有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微笑:“清欢。”

清欢抬头瞪着大眼睛道:“星君,你怎会突然来终南山,莫不是想清欢了?”她知道星君是被青华上神叫来的,不过卖乖讨巧企图免去责罚罢了。

潇湘君想像从前那样揉一揉她的头发,手抬起来,却又放了下去,点头答道:“是啊。”

清欢眨巴两下眼睛,今日的月神星君怎得有些奇怪,顺口道:“清欢也可想你们了,广寒宫和素曜星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十分想念。”每到夜里,她都会抬头看天,皎洁明月,浩瀚星空。

潇湘君轻叹口气道:“清欢,想不想回去看看?”

“恩?”清欢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然后道:“星君的意思是,带我回广寒宫?”

潇湘君点头:“一道也去见见师尊,他老人家总把你挂在嘴边。”

“可可是。”清欢有些犹疑,她如今怎么说也是玉清门下的弟子,就算师祖闭关,也要征求得师父的许可才行。

“正巧是你五千岁的生辰,我先去同承泽君打个招呼,你先准备一下,稍后启程。”潇湘君说完,便寻那承泽君去了。

近年来,清欢的大师兄恭正文下凡历劫去了,三师兄晋子昂又一向是个不争不抢的清淡性子,除去一手好厨艺会被关注到,其余时候都恍若透明。

玉清真人闭关迟迟不出,承泽君不敢私自收徒,便把目标放在五师兄玄胥身上,精心栽培,紧盯课业。

“月神星君大驾光临,真是让玄清墟蓬荜生辉啊。”承泽君几步迎了上去。

两人一番客套寒暄后,潇湘君直奔主题,原想会多费几句口舌,连说辞都提前准备好了,没想到承泽君答应的异常爽快,巴不得清欢多去几日,言语间满是轻视不在乎。

潇湘君不忿,忍住了口舌之争,可离开时袖子却甩得特别响亮。

返回清欢的居所时,第一时间便问她在终南山的日子如何。

“很好啊。”清欢眼里有光,半分没有假话,若非有所收敛,她定要说上一句,好的不能再好了,当然,最大的功臣还是陌桑,她突然想起在不夜崖底的那个拥抱,直到现在,她都有些半信半疑,不敢相信,真的是他?不是幻觉。

情窦初开之时,眼中只有相思意,宇宙与繁星与那人相比都会黯淡无光。

潇湘君见清欢这副娇羞女儿模样,眉间皱起,他并非不懂情事之人,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想了想,还是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道:“东西可收拾好了?”

清欢笑着点头,该带的她都带了,比如每个人的礼物,不该带的她也带了,比如能够吓唬司空的小玩意。

潇湘君本可直接用法力传送到广寒宫,但想看看这两千年来,清欢的修为有没有什么长进,打算慢慢飞回去。

清欢见月神星君御空飞行,当即唤来她的小白云,跟了上去。

飞了一会,潇湘君退回来与她平行,开口唤她:“清欢。”

清欢歪头看过去。

潇湘君深呼吸,似乎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久久才开口:“你用了雪云扇?”

清欢心里咯噔一下,吞了吞口水,结巴道:“是是用过,因为因为当时的情况。”

潇湘君表情如常:“不必紧张,既身处危难的境地,法器就是用来保护主人的,这本天经地义。”

清欢心道:好险好险,还以为要被责骂。

潇湘君接着道:“现在提起雪云扇,是要同你说。”他顿了顿,看了清欢一眼:“今后,你可以随时祭出雪云扇,最好让它成为你最趁手的法器。”勾唇一笑:“这一点,我本不必担心,只有你,才是它的主人。”

听到这个好消息,清欢开心极了,满脸喜色,眼神熠熠发光:“真的?太好了,谢谢月神星君。”立马就从体内祭出雪云扇,雪云扇通灵,能够感觉到主人的快乐,在空中来回翻跟斗。

潇湘君眼色一沉,以前不让清欢用雪云扇,是怕雪云一出,“九转刹魂伞”的其他碎片能够感应到,从而引来祸事,如今却颠倒了个,若想要集齐碎片,他不想承认,到最后,还是要利用清欢,尽管是无奈之举。

琴殇君的话其实有他的道理,好比阴阳正邪,攻防克守,一切不离平衡二字,他蒙蔽不了自己,无法自私的枉顾天下苍生,若真有一日,正不压邪,那三界四海八荒,皆会陷入黑暗之中,血流成河,而他,他们,都是千古罪人。

因此不得不违背与那人的诺言,他无法给清欢一个安稳平凡的生活,只能尽力守护她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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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老友重逢(二更)

九重天上,广寒宫前。清欢虽然千百次的思念过这座“广寒清虚之府”,心里难免有些近乡情怯。

不知曾经熟悉的一切,在两千年后,会不会有陌生感和距离感,她无比担心。

突然,一个少年飞快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见到月神星君又急速刹住了脚步,立正站好,十分规矩的行了个礼,问月神星君好,一言一行都十分规范板正。

开始时,清欢是不敢认的,因为面前这人同她印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直到见了他这幅少年老成的刻板模样,才惊呼道:“司空?!”

司空冲清欢挤眉弄眼,似不满她的大呼小叫。

清欢与老友重逢,也顾不上什么近乡情怯的,几步蹦跳上去,拉着司空的手臂,大大咧咧道:“你是司空?你竟是司空?什么时候你长得这般高了。”打量一番:“样子也变了些,险些没认出来。”

因月神星君在旁,司空有些拘谨,却连头发丝都洋溢着喜悦。

潇湘君眼色满分,道:“司空,一个时辰后,带清欢来素曜星宫,师尊要见她。”

“明白。”司空弓腰作揖,“星君慢走。”

清欢也跟着委身行礼。

月神星君离开后,清欢就像一匹脱缰的小马,撒开了欢,拉着司空的袖子就往广寒宫里跑,一路上都在欢快的打招呼,最后,司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无奈的把她从一个大石头上拖了下来。

“做什么拽我。”她正在同那只小青蛙说话。

司空无奈道:“短短十几米的路程你走走停停花了老半天,听闻终南山仙地多的是花鸟鱼虫,自然风物,怎么你去了这两千年,反倒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清欢看了司空一眼,他不懂,以前在广寒宫时,她只是对它们亲近,如今她学会了通灵,自然又是另一种说法,一下子那些所谓儿时的玩伴都能够沟通,再不是她单方面的自言自语,所以才这般激动。

清欢甩了甩手,指尖的水滴都跑到司空的衣服上,浸染开来,司空皱起眉头,他极其爱干净,容不得一丝污渍,不像清欢,从小就把自己玩成个小泥猴,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能够容忍某人那样不拘小节。

“清欢!”司空咬牙,衣袍上面留下了明显的印记,并非水渍,而是清欢的杰作,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在手心里藏了一坨泥巴,还趁他不注意,全抹了上来,他利用法术,变出一套干净衣物换上。

清欢在一旁振振有词:“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洁癖,泥巴怎么了,这是自然的气息。”

司空并不与她一般计较,上下打量道:“这么些年,怎么不见你长高,以前啊,只到这,现在”他比划一下胸口处:“还是只到这。”

一个不小心,两个没注意,竟被他扳回一城,身高一直是清欢的痛,其实她在女生里并不算矮,也算标准身高,再加上四肢纤细,看起来身材也是匀称,可是司空这家伙从小就长得比常人快些,如今少年,更是拔高的厉害,和某人一样,她抬头,都看不到他们得头顶。

提到某人,清欢在脑海里开始各种想象,不知道他在东荒如何,都做了些什么,身边都有什么人,有没有女孩子,若是有女孩子追求他,该怎么办,他会不会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愤。

清欢会突然走神,陷入自己的世界一事,其实很常见,司空已见怪不怪了,突然在她耳边大叫一声:“有老鼠。”甚至还用变幻术,真的变出一只老鼠来,虽然不一会就消失了。

“啊——”叫声响彻天际,把清欢从想象的世界里拉了回来,老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生物,她最大的弱点,鲜少有人知晓,显然,司空便是其中之一。

清欢横眉怒目,余惊未消,祭出“雪云扇”来,朝着司空挥去,边打还边道:“臭司空,居然敢捉弄我,一会等我去了素曜星宫,见到了木姨,告诉她你欺负我,看她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尽管清欢收了几分,但扇风依旧凌厉,司空左躲右闪,身形轻盈,偶尔借助灵力阻挡,一来二去竟连他的身体都没有触碰到。

司空轻松道:“娘一向护你,我也没办法,左右她是我生母,挨一顿打也没什么,可是清欢,都说那终南山是灵脉之仙境,你去了这么久,修为”他一个凌空翻后,继续道:“怎得,不见什么长进。”

这句话说的是有些违心了,清欢此时无论灵力还是修为,同在广寒宫之时,可谓是天差地别,司空这样说,不过是用了激将法,从前就算他磨破了嘴皮子,清欢那犟脾气,可半点不愿意修习,如今一招一式倒是看起来有模有样,他甚是欣喜。

司空从小就十分刻苦,每日雷打不动的修习课业,清欢是看在眼里的,连星君都夸过他努力,而自己呢,则完全相反,不思进取,贪玩懒惰,不过,自从去了终南山,她不说痛改前非,也是今非昔比了。

“小司空,你可知一句话,说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清欢凝结灵力,掌心朝下,雪云扇在她手下快速旋转,灵力融合,呼呼作响。

清欢和司空大小差不多,又都不愿意当小的那个,所以两人总会在言语上占对方的便宜。

“清欢妹妹,自吹自擂没有什么用,还是要凭实力说话。”司空祭出塔状的法器,只用一眼,便知不是凡物。

一股极为浓厚的灵力自司空的脚下升腾,直冲云霄,塔状法器蠢蠢欲动,灵力融合进塔里,散发出强烈的气息。

活活把清欢手里“雪云扇”的威力给比了下去,单论法器,“雪云扇”虽然只是碎片,不能与它的前身相比,但也强过大量一品法器,但饶是法器再厉害,也要看其主人的灵力修为才行,正所谓相辅相成。

司空淡定自如,眉眼浅笑,等待清欢先出招。

第五十三章 不懂相思(一更)

而清欢呢,就算知道自己不够强,但也绝不会认输,一把抓过雪云扇,飞到司空跟前,扇风凌厉,直接对上了他手里的宝塔。

司空是想同清欢比试一二,但没想到她会如此拼命,竟以本体相搏,收回法器是来不及了,只能尽可能的避开。

他快速收回释放出来的灵力,旋身撞开他的法器“蚀日塔”。

“蚀日塔”看上去没有多大的伤害,但无论法器还是肉体,只要一靠近,就会被那看上去像光雾,但其实是极有杀伤力的罡风所攻击,尽管司空反应很快,但“蚀日塔”的罡风还是划破了清欢的脖颈。

伤口不深,却还是有血珠沁出,直接滴落在清欢横在胸前的“雪云扇”上,清欢不知道那塔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想着她的“雪云扇”正是光雾的克星,有破云散雾之力,便赌了赌,想着一击,也算走个形式,毕竟两人不过是比试而已,点到即止。

当血珠沁到“雪云扇”时,清欢慌了,她知道“雪云扇”在融合了她的血后,会威力大增,锐不可挡。

果然,雪云扇威势暴涨,清欢赶忙侧身,直接劈中了一旁的巨石,轰鸣的爆炸声过后,巨石七零八落,路边有一排夜明珠化作了碎尘,清欢收回依旧暴躁的“雪云扇”,害怕的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胆颤心惊,问:“司空,白怀仙上此刻应该不在广寒宫吧?”她一定要趁白怀仙上回来前,毁尸灭迹,再溜回终南山。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司空愣住了,抬手收回“蚀日塔”,有些意外,他是认识“雪云扇”的,那是清欢一千岁生辰的礼物,但他从未知晓,“雪云扇”,竟有如此强的威力,在她的手里。

清欢又问了一遍,司空才回答道:“仙上去凡界了,不在九重天上。”

“什么?”清欢歪头问:“仙上去凡界做什么?”

司空虚咳两声,道:“具体的你就别问了。”

清欢叉腰道:“看你这反应,肯定有事,快快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司空撇嘴,拿她没有办法,纠结了会,道:“有些话不便说,反正那个玉衡公主也去了凡界。”

“玉衡公主。”清欢惊呼:“玉衡姐姐?此事竟与她有关?!”她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八卦两字。

但无论她再怎么纠缠,司空半句不再多言,任她自己在风中凌乱,遐想翩翩。

清欢咬着手指,心道:莫不是两人私奔了?苍了天了,这也太刺激了吧,她尚且记得玉衡姐姐对她说过的那段话。

喜欢一个人呢,就是见不着时想见,见着了又想一直见,如今可算是深有体会,陌桑去东荒的这些日子,她无比怀念在“沧海一笑”的时光。

小丫头,从来不知相思为何物,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心里像小猫挠一般,痒痒的又抓不着,就好像她对陌桑的思念,想又不可见,爱又不敢说。

与之相比,玉衡姐姐对待感情,一向勇敢得多,尽管她并不清楚其中始末,却也如此坚信。

清欢重重的叹了口气,或许她应该

司空走了几步,见身后没了人影,又折回来,揪着清欢的衣领子道:“嘀咕什么呢,还不快些走,见过桂树伯伯后,就要赶紧去素曜星宫,可不能让星君他们等。”

清欢从他的魔爪下扯过自己的衣领子,抗议道:“你动不动就抓我衣领的毛病,可是要改一改,让旁人看到算怎么回事。”

司空马上放开手,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以前清欢调皮捣蛋时,他就会这样子抓她的后衣领,多年不见,他下意识的又做了这个动作,忘了他和她都不再是小时候,也没想到,她会对此那样抵触,愣愣道:“我我只是。”

清欢继续碎碎念:“如今我们都不再是小屁孩了,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正所谓男女有别,更何况,抓后脖领子,显得我多弱啊,就像是能够被你随意拿捏的小鸡崽似的,好歹我清欢,也是立志要做女侠的人,以后再这样,我可是要同你打架的,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呢。”她鼓着脸,捏起小拳头在司空面前挥了挥。

在别人看来,那样子一点也不可怕,反倒是有些可爱,司空把手背到身后,手心冒出薄薄的一层汗珠。

“知道知道,哪来这么多话,快走吧女侠。”他转身先行,心里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舒服。

清欢跟上去,刚走到后殿,就感觉到一阵风吹来,迷了她的眼睛。

“桂伯伯!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吗?”她蒙着眼睛,对不远处的桂树仙抱怨道。

“哈哈哈哈。”低沉醇厚的嗓音,依旧那般熟悉,桂树仙摇曳着身上的枝条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心道:“原来是清欢来了,你这小丫头,不露面则矣,一出现就弄出好大的动静,老夫本好好的在睡觉,却被你给吵醒了,司空来说说看,该怎么惩罚这个皮丫头?”

司空刚想开口,被清欢的眼色给瞪了回去。

“哈哈哈。”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桂树仙笑得弯了“腰”,道:“小司空,老夫想同清欢说说话。”

司空领会道:“明白,正好我有些事未处理完。”又对清欢道:“我在前殿等你,别忘了时辰。”

清欢点点头,司空这古板严苛,说一不二的性子,真是好久没有领会了,感觉他从来都不曾有过逾矩违礼的时候,为人处事半点不容变通。

还是陌桑好说话,从来不会逼她做什么,就算惩罚她时,也是那么可爱,性格也好,温润如玉,谦谦公子。

没办法,情人眼里出西施。

桂树仙重重的咳了两声,一片叶子打在清欢的脑门上。

清欢捂住脑门,不满道:“疼!”

桂树仙嬉笑:“知道疼呢?老夫还以为小清欢得了相思病,只知道犯花痴。”

清欢脸一红,心虚嘴却挺硬:“谁得了相思病,相思谁啊,老家伙,你可别胡说八道。”

“哈哈哈,这才是清欢该有的模样,老夫还以为你这小丫头去了趟终南山,把人给学傻了。”桂树仙开玩笑:“不仅人傻了,还不知被哪家的小子给勾得魂不守舍的,丫头,你年纪尚小,要知道男人没有几个好的,别被他们给骗了去。”

第五十四章 真真假假(二更)

清欢挤了挤鼻子,并不苟同,陌桑就如同她心中的白月光,第一次见面她就怦然心动,朝夕相处后,心动的感觉从未改变,甚至在他的温柔中越陷越深。

她从小便习惯了孤独,但陌桑离开后,她怎样都习惯不了,没有他在“沧海一笑”的日子。

清欢朝桂树仙走近两步,手放在几十个人都围不过来的粗壮树干上,试图通灵,桂树仙可是九重天上活得许久许久的自然生灵,她很好奇。

桂树仙哈哈的笑,尽管他作为神仙,并不需要通灵就能出声顺畅交流,却还是像一个宠爱孩子的长辈那样,顺着孩子的意,只要她开心。

清欢闭眼,桂树仙的神识如同深不可测的黑洞,摸索不到半点头绪,似乎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千万年,甚至更多的记忆都在这条记忆的长河里,无可比拟的深长,若要她与之想比,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而已。

这是清欢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小丫头,你错了,天地更迭,世界变换,四季如常,花开花落,在老夫这里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见过看过,却从不记住。”

“不好的事情可以忘记,那若是快乐的事情,为什么要忘记?”

“喜怒哀乐,悲伤忧愁,七情六欲,人生八苦,这些情感心绪,于神仙而言,皆不需要,活的久了,就会知道,所有的所有都会结束,正如一切的一切总会开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既然改变不了,那何必要执着于此,耿耿于怀。”

“如果,没有了喜怒哀乐,悲伤忧愁,七情六欲,人生八苦,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桂树仙沉默。

“或许是为了天下秩序,匡扶正义,或许是为了普渡众生,救苦救难。可这些,若没有怜悯之心,爱人之力,又如何能去实现。”

“很多时候,是命运推着前行,而身不由己。”

清欢轻蹙眉头,她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命运推着她前行,但她的确有一个烦恼。

不等她说出口,桂树仙已了然,道:“丫头,不要害怕,不要抗拒,都是命运的安排,既然已是如此,那便坦然接受,勇敢面对。”

“桂树伯伯,你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对不对。”

叶子抖了抖,已做回应。

“有一个树伯伯告诉我,这是通灵,原以为不过是能听到自然生灵的声音,没想到,现在竟然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我很困扰。”

“丫头,老夫还记得,每次你做了梦,便会跑来树底下,给老夫说上一通,说完,就尘归尘土归土,让梦境里的所有止步于此。”

“可是……我能够分辨,什么是梦什么又不是梦。”

“其实,都是梦,又都不是梦。”

清欢有些糊涂了。

“丫头,不要过于执着,该放下的就要放下。”

清欢微微点头,她有些释然。

在不夜崖底的时候,那血鼎一出,她被其中的怨气惊扰了心脉,那时候,脑中就闪现了许多东西,许多她不应该知晓的事情。

那是一条极其普通的河溪,水混着泥土,十分浑浊,因而很少有人前来挑水浣衣,所以,直到一个月后,才有人发现了,因卡在枯木上,而停止顺水漂流的一个竹篮子,篮子里面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是个男孩。

发现他的是一个妇人,这个妇人与她的丈夫成婚多年,尚未有出,时间久了,难免受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两人便从村子里搬了出来,在河边不远处,搭了个房子住下来。

妇人见孩子可怜,收养了这个孩子,为了生活方便,搬回了村子里,然后孩子一天天长大,但身高样貌却止步于七岁孩童,夫妻两请了郎中,可郎中没有见过这样的,断言那男童是个怪物,此言一出,村子里人人自危,明面上绕道避开,背地里各种辱骂唾弃,妇人的丈夫还请来了巫师除妖,更要活活烧死这个男童。

后来……

又有一片叶子打向清欢,力度比之前重了许多。

清欢捂着脑门,噘嘴道:“做什么又打我。”

“臭丫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桂树仙语气担忧。

清欢虽说释然,但还是会不自觉的想到,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桂树仙,你说,我这是什么毛病,臆想症?还是那些事真的发生过,可若是真的,我又为何……”

“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的,全在于心,他有他的说辞,你有你的看法,到头来,根本评判不了真假,所以说自不必执着。”

清欢嘴角一撇,心道:长辈说话就是这样,又玄又虚,总是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桂树仙调整语气,恢复正常嘻嘻哈哈的状态,道:“小丫头,都说少女怀情总是春,何不说一说你的那位心上人?”

清欢脸颊飞上彩云,跺脚娇嗔:“不说,没什么好说的。”

“老夫我历经万世,什么没有见识过,不过,一想到你这小丫头居然红鸾星动,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潇湘君和白怀仙上知道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清欢急了:“嘘,这是我俩秘密,可不能往外说。”她通灵,就是不想大肆宣扬,月神星君知晓还好,若是白怀仙上知道了,不知要怎么挖苦她,依他那个脾气,说不定还会闹出点事来,最不济也会把她吊起来打屁股吧。

就事论事,清欢这次是想岔了,若是潇湘君和白怀仙上知晓此事,最着急上火的,估计是在她面前一向温和的潇湘君。

清欢刚想说什么,就见一道传音符慢慢悠悠的飞了过来,她把手从桂树仙身上收回来,接过传音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司空来催她,约定去素曜星宫的时辰快到了,一刻都不能晚。

清欢无奈的摊手,不再通灵交流,出声道:“桂树仙,我先走了。”走出两步后,又回头:“谢谢您,这么多年。”愿意陪她说话,无论什么时候。

桂树仙不再笑,也没有说话,突然有无数的点点金光冒了出来,可以遮天蔽日的桂树,看起来闪闪发光,神采奕奕。

突然,叶子像雪一样落下,飘飘洒洒,点缀了空中。

清欢看着,一时间移不开眼。

桂树仙开口:“小丫头,接着。”

清欢不明所以,摊开了手心,只见一枚金色的叶子落在她的手心。

然后,点点金光不见了,空中也不再有叶子飘扬,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安静如斯。

清欢缓缓的合起手心,金色叶子“嗖”的进入了体内。

她行了一个规矩的礼,好似破天荒第一次。

许是嫌弃她太过磨叽,桂树仙又吹起一阵风,有赶人之意。

清欢转身离开,有些相处,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嬉闹的背后,满是深情。

第五十五章 大方乖巧

素曜星宫内,听过潇湘君的话后,一向性子柔和,特别耳根子软,胆小怕事的太阴星君,竟摔碎了手里的杯子,破天荒对着他的爱徒生了气。

潇湘君默默听着,任由师尊斥责。

“当初为师对此事一万个不同意时,你就跪在这个门口,在此之前,从未见你掉过一滴眼泪,你说过,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就算死也不能落泪,可是,为了你心中的道义,情义和责任,你……”太阴星君是打心里疼这个徒弟,语噎道:“因为这一次瞒天过海,付出了多少,那个孩子……还有一点,你别忘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或是因为别的泄露了身份,广寒宫势必会受到牵连。”

潇湘君扑通一声跪下,道:“不会的,徒儿知道这是下下之策,但是为了集齐九转刹魂伞的碎片,别无选择。”顿了顿,又说:“师尊,星河中,竟现出一颗红色苍狼星,此为大凶,预示着妖邪乱世,可以能够与之匹敌的西方玄武七宿毫无动静。”

太阴星君闻言,脸色也十分凝重。

“此次,琴殇君同徒儿透露了一事,不夜崖底的牢狱里关押着一个鬼童,听闻是上代鬼君的私生子。”

太阴星君瞪大了眼睛,显然并不知晓此事。

“天帝隐瞒此事,尚且不知缘由,可是,琴殇君说那鬼童如同当年的修罗鬼君一般,一直是孩童的模样,且天赋极高。”

太阴星君没说话,潇湘君接着道:“目前形势皆不明朗,不能妄下断言,此事兹事体大,万万不可小觑,早一日寻回九转刹魂伞,便多一分……。”话音骤然止住,虽然设了结界,但潇湘君仍旧对周遭动静十分警惕。

一缕神识把结界内外察看个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太阴星君终于开口,道:“神仙分为很多种,虽说你我位列仙班,皆做不成那逍遥散仙,但总归是各司其职,各主其位。”又说:“我看如今的青华战神就挺不错,杀伐决断,有勇有谋,你呀,还是别淌这趟浑水的好。”

尽管太阴星君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语重心长,但潇湘君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况且,他年少时,与曾经的五极战神做过同门师兄弟,不说志同道合,也是耳濡目染,心态自然不比那些个逍遥散仙,颇有几分使命感,在他的记忆中,那个英姿挺拔的男子,身披金甲,手持利剑,睥睨天下的样子,久久无法忘怀,没没想起便是心潮澎湃,可惜天妒英才,英雄薄命,但是,他用性命所维护的大道正义,永存不灭。

太阴星君清楚他这个爱徒的性子,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如同那年,他改变不了,现下,只能随他去了,左右他一把老骨头,也豁的出去。

这时,有仙使在外禀报:“星君,他们来了。”

他们指的是清欢和司空,清欢对这里熟门熟路,司空一个没抓住,就被她闯了进去,拿她真是没有半点法子。

清欢一头扎在结界上,又被弹了回来,捂着鼻子痛苦道:“大大方方,您在里面吗?”素曜星宫的仙使分明说里屋没外人,怎得还设了个结界。

听到清欢这个小丫头的声音,太阴星君无可奈何的甩了下袖子,“刷”的收回结界,隔着门回道:“进来吧。”

得到许可,清欢快速推开屋门,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进去,本想给她的“大大方方”来一个久别的拥抱,没想到月神星君也在屋内,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收回那多少有些逾越的动作。

太阴星君瞅她一眼,顽童似的吹了吹胡子,道:“乖乖巧巧,把你送到终南山这许多年,怎得还是这么个莽撞性子,真是没救了。”

清欢脸上的笑,夸张的快把五官挤到一处去,委身行礼道:“见过太阴星君,见过月神星君。”

潇湘君点头示意,太阴星君顺着胡须,满意道:“现在有点乖巧的样子了,不枉我给你取了这么个歪名。”

“大大方方”和“乖乖巧巧”,这两个一听就不像是名字的叫法,是清欢和太阴星君之间替对方取的称呼,美其名曰祝愿,清欢希望太阴星君更大方些,不要再那般抠门小气,太阴星君,则想要这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多一些乖巧,少一点调皮。

潇湘君在一旁看着,不禁摇头,一个无视尊卑,一个没有架子,都说祖孙情隔代亲,果真没错,别看他师尊先前那样无所谓的说辞,其实心里也是很疼清欢这个丫头。

清欢偷偷朝太阴星君吐了吐舌头,凑到他耳边问道:“大大方方,我五千岁的生辰快到了,您可想好要送我什么礼物?”

太阴星君往左跳开一步,牢牢护住自己的胡子,好不容易才养到这个长度,可不能再受到荼毒。

清欢可是不屈不挠,跟着挪过去,抱住太阴星君的臂膀,撒娇道:“大大方方,你也太小气了吧,这一点可是要向我学习,噔噔噔噔,你看,这是什么?”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木头雕刻的鸟儿。

太阴星君摆出嫌弃的模样,手却伸了出去。

清欢不留痕迹的避开,比划着手里的木雕,道:“您看,这是它的眼睛,这是它的翅膀,哎呀,大大方方,你不知,翅膀上的羽毛可是顶顶难刻,我失败了好多次呢。”

太阴星君抓了好多次没有抓到,气得直吹胡子,道:“你刻的?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清欢不再开玩笑,把木雕鸟儿放进太阴星君手里,叉腰道:“自然是我刻的了,本来想刻个别的,但试来试去,还是这个要简单些。”

太阴星君摸了摸木雕的略微粗糙的做工,点头认同道:“嗯,这下我相信是你自己刻的了。”

清欢嘟起了嘴,有些委屈,道:“大大方方若是不喜欢,那便还我吧,就让清欢那些不知昼夜的时光作废了去。”

太阴星君“嗖”的把木雕放进自己的袖袋,眨眼,指尖闪烁蓝光,清欢还期待自己的礼物,就见那蓝光直接击中她,震的她连连后退。

第五十六章 外出游历

清欢被击中,闷哼一声,惊诧道:“这是什么生辰礼物,大大方方,您老人家也太过分了罢。”

太阴星君收回手,他此举是为了收回清欢体内的“太清神石”,太清神石在外力的作用下,脱离清欢的体内,“嗖”的飞回太阴星君宽大的袖袋里。

清欢只见一道青绿光闪过,不待她看清楚就没有了踪影。

太阴星君动了动下巴,胡子也跟着抖动,道:“这是月神星君的意思,你还是去问他的好。”想了想又说:“老夫估摸着,这个礼物,你应该会挺欢喜的。”

清欢简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半点头脑,摸了摸腹部,倒是没有什么痛感,奇怪的歪头,道:“礼物?”

太阴星君摆摆手:“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月神星君正与司空密谈,派他前往三界,寻找白怀仙上。

司空应下,直到月神星君离开后,他也没明白,为何清欢会知晓白怀仙上的行踪,让他牢牢盯紧,并且保护她的安全。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有司空跟着,潇湘君能放心几分,且也算有个眼睛,洞察一切异变。

清欢盘腿坐在小白云上,时左时右,忽快忽慢,可无论她怎么折腾,司空还是紧紧的跟在她身边。

月神星君同她说这件事时,还真被“大大方方”说准了,作为生辰礼物,她是极其开心的。

不,何止开心,简直是梦寐以求,梦想成真,果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她日思夜想,翘首以待的,就是走遍大川大河,见过人山人海,最好是能够随遇而安,心随所动,仗剑走天涯,哦不,执扇走天涯。

难道不是想去找某人吗?

咳咳,她是不会承认的。

清欢拍了拍怀中的“雪云扇”,雀跃之情溢于言表,也不知道最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如此顺遂。

司空见她一脸春波荡漾,十分看不惯,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枚小石子,合指一弹,本是玩笑,没想到直接击中清欢的脑门。

尽管力道并不大,但还是明显的红了一块。

清欢起身,叉着腰,活像一只被惹怒的小狮子,道:“臭司空,做什么打我,莫不是想要再来打上一架。”

美中不足的,就是司空这家伙,像个甩不掉的膏药一般,只管黏住她,若不是月神星君下了死命令,她才不会让他跟着自己。

司空尴尬的呵呵两声,不好说自己是因为手滑,编了个理由,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道:“头发乱了。”

清欢闻言,赶紧查看,顺便捣腾两下刘海,好像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才放下心来,相较于衣裙佩饰,更看重发髻,每每在看到好看新奇的发型,定要尝试一番,现下她就梳了一个名曰“垂挂髻”的发式,前面刚好触及眉毛的平齐刘海,及腰长发一分为二,一部分编作蝴蝶状,两边垂下的发缕往里挽起,高度与耳垂平齐,垂挂在耳畔,显得既俏皮又可爱,剩下的头发就自然披下,任它随风飞舞。

这个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的癖好,若要究本溯源,那白怀仙上则是当仁不让,比起潇湘君,白怀仙上带清欢这个孩子的时间要多得多,作为带着机遇和福泽,一路升仙的凡人,白怀君自打世界观形成以来,就养成一副臭屁的花孔雀脾性,饶是如今收敛了许多,也是颇为自恋,自诩风流,而清欢则在耳濡目染下,也有了几分臭美,特别是

心有所属的时候,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比较在意自己的外貌,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感觉自己的发髻没有什么大碍,清欢松了口气,瞅了瞅不远处的司空,不紧不慢的道:“你真的要一直跟着我?”

月神星君并未同她说什么寻找白怀仙上的任务,只轻描淡写道:“若是在凡间,你现下也是及笄的年岁,以前不是总念叨着想要去见识见识大千世界,如今便满足你这个愿望,玉清真人承泽仙上那边我自会去解释,你只管去”说着,变出一个物件,交到清欢的手里,“这个你千万带好,万万不可丢失。”

想到这里,清欢从怀里掏出那个物件,是个罗盘,但又与寻常罗盘不太一样,上面除了指针外,没有任何文字或纹路,样子看起来也太过普通了,她嘀咕道:“这小玩意,究竟有什么用?”

司空御剑凑了过来,问道:“什么小玩意?”

清欢缩回手,道:“不知。”

“看起来像是罗盘,许是指路的。”司空想起月神星君交代他的事,恍然大悟,想必这东西能够指引他们前去找人的方向,直言道:“你可知这罗盘的用法,我们接下来定是要跟着它走。”

清欢不听,她好不容易有了自由,怎能被一个罗盘牵着鼻子走,再说,她心里已经有了目的地。“才不要受它的指挥,我可是要去东荒。”

“不行。”司空一向唯命是从,既然有任务在身,怎能只想着游山玩水。

“什么行与不行的,你若不想去的话,正好啊,从现在起,大路朝天,那就各走一边。”清欢小手一挥,晃着手里的罗盘,笑嘻嘻道,若真是如此她正求之不得。

司空一头黑线,伸手想抢那罗盘。

这时,罗盘发出赤红色的光芒,突如其来的外力生生把两人从各自的御空之物上拉下。

“啊——”清欢尖叫,她的命里是不是与高处不合,怎得三番两次让她体验坠空的失重感,真是苍了天了。

司空反应很快,坠下的那一刻就召唤自己的佩剑,不曾想,他虽顺利脚踩剑身,却不受控制的朝下冲去。

清欢坠了许久,体内的“雪云扇”才反应过来,“刷”的展开变大,接住了它的主人。

两人皆朝同一方向而去,脱手掉落的罗盘,仿佛有灵性,自觉钻进清欢的乾坤袋中。

触地那刻,司空脚下的“九星剑”十分乖巧,停在离地面一步之遥的高度。

可怜的小清欢就没有了这个待遇,被“雪云扇”重重抛下,摔了个狗啃泥不说,这可恶的扇子还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仿佛受了劳累。

清欢叉着腰直生气,“雪云扇”许是害怕主人责罚,撒娇似的弯弯腰后,嗖的飞回清欢体内。

第五十七章 江湖儿女

清欢拍了拍衣裙上的尘灰,东张西望,喃喃道:“这是何处?”茫然环顾,周围皆是植被绿丛,好像是一条山路。

话音刚落,一阵罡风袭来,吹起了她的裙摆,连带着黄沙漫天,清欢下意识的抬手蒙头,司空拂袖,建立起普通结界罩住两人,把风沙隔离在外。

透过黄沙,依稀可见不远处有人在御剑飞行。

“康二哥,前面有人。”说话的人体态微胖,圆圆的脸盘子配上一笑就不见了的眼睛,倒也是憨态可掬,脚下踩着一把通体纯白的剑,衣服却不素净,上好的丝绸料子,袖口和袍边绣着金丝滚边,更有多种图案皆由稀有蛟羽线所纹,腰间更是珩铛佩环,通体富贵之姿。

“好厉害的修士。”这人呢,身长八尺有余,邪飞的挺拔剑眉,锐利如刀的黑眸,再配上棱角分明的轮廓,总给人不怒自威之感,衣着与前一人相比,没有什么特别,简单的深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根犀角带,浑身透露着粗犷侠义。

此人,名为康新荣,修为不低,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跟在他身后唤他为二哥的,乃仙门子弟,姓袭,名天骄,估摸着父母为那天之娇子之意才取的这名,可是稍微女气了些,特别配上本人,颇有几分喜感。

一行三人,除了他们俩,还有一名女子,是康新荣的妹妹,康语兰,若非知晓其内情者,无人会把这两人和兄妹联系在一起,只因哥哥豪迈威猛,妹妹却是个水做的女子,小家碧玉,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会任东风,吹来吹去。

康新荣御剑垂直下落,脚踩兽皮靴,走起路来甚是有范,司空收回结界,警惕的看着来人。

只听他道:“冒昧问一句,两位仙友从何处来。”康新荣笃定这周身灵力,修为强大的两人非本地修士,否则,他定会知晓。

清欢探出头来,玩笑道:“自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这句从话本子里看来的词,终于让她找到说出口的机会,不错不错,这个开头很是不错,又说:“在下清欢,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她抱拳拱手,学得倒是有模有样。

袭天骄同康语兰走近时,刚巧听到这句话,身娇体柔的康妹妹“扑哧”笑出声。

康新荣抱拳回应,朗声道:“在下康新荣,见过姑娘。”眼神闪过一丝诧异,许是这般俏丽灵动的女子,却一副豪情万丈的架势,很是少见。

“江湖之大,五湖之内是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相遇便是缘分,清欢斗胆称一声兄,不知可有冒犯。”清欢显然是一个自来熟,不超三句话就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司空满头黑线,刚想说什么,就被清欢踢了一脚,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康新荣性情自是磊落,道:“好一个风姿飒爽的女子,承蒙姑娘看得起,在下又岂有扭捏之理,今日姑娘称我为兄,他日若是姑娘有难,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果然是快意恩仇的江湖,清欢心潮澎湃,马上道一声:“康大哥。”

康新荣抱剑一拱,声音铿锵有力:“清欢妹子。”

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戏剧化,司空恍若从未认识过眼前的这个清欢,十分费解,她是如何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竟同一个不曾相识的人称兄道弟,心情十分郁闷,很想钻进她的识海里,看看她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袭天骄端着憨厚老实的面容,也抱拳同清欢打招呼,康语兰则嘴角浅笑,微微颌首。

清欢一一回应,后问:“康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

康新荣挥手指向东边,道:“这个方向,是去往梵天琅琊的路,清欢妹子,你二人要去哪?或许我可以帮忙。”

清欢眼珠子一转,掷地有声道:“梵天琅琊。”

“哦?!既如此,那便是与我们同路,何不一起走,路上也可作伴。”袭天骄插话道。

“不必。”

“甚好。”

司空果断拒绝,可清欢却一口应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不同意见。

清欢传音入密,对司空道:“一来就同我唱反调,小司空,你还能不能行?”

司空也用传音入密回应道:“真是从未见过比你更傻之人,从前白怀仙上说了你多少,人心隔肚皮,要有防备他人之心,不可见着谁就对人敞开心扉,世间险恶,需时时警惕,规避危险,才能独善其身。”

这唠叨的样子,熟悉的说辞,在他的身上,清欢仿佛看到了白怀仙上的影子,被念得头痛,反驳道:“你懂什么,江湖儿女,自是以志趣义气相交,从来不问出身,康大哥豪迈气概,一身正气,定是心中有侠者大义之人,再者说,就算是我看走了眼,又有什么好怕的,若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思前顾后,胆小慎微,也太没意思了些。”

司空争不过她,只能默默的跟着。

他们三人皆御剑,清欢不好意思独自腾云,便从乾坤袋取来自己在终南山时所用的那把剑。

因她平日里独宠小白云,很少御剑,竟飞得歪歪扭扭,丢了好大一个人,在婉言拒绝了康大哥的帮助,同康家妹妹康语兰一同落在队伍后面,见她们两个姑娘相谈甚欢,司空在一旁颇有不便,朝前同那两个男子干瞪眼去了。

“清欢妹妹。”康语兰一路上都在拉着清欢讲话,“你可曾去过梵天琅琊?”

清欢摇头,答道:“未曾,倒是知晓此地。”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白怀仙上的口中,那是她前往终南山的头一天,记忆犹新的是,白怀仙上给她装了大堆丹药,直到现在也留存许多,然后,他曾提到梵天琅琊这个地方,是这样形容的。

梵天琅琊,鱼龙混杂之地。

后来在终南山,她也曾向三师兄打听过,对白怀仙上口中的鱼龙混杂有了几分了解。

梵天琅琊,若想详细介绍此地,怕要说上个三天三夜,从万万年前,这处地方就十分复杂,既是临近仙家圣地终南山,又有一部分地处妖界,更混乱的是,在很久以前,曾有一届鬼帝占领过此地。

三界都对这个地方有所染指,如何不是鱼龙混杂。

第五十八章 梵天琅琊

听闻两人讨论起了梵天琅琊,袭天骄速度慢了下来,飞到康语兰身边,问道:“不知清欢姑娘二人前去梵天琅琊,可是为了参加‘金钵大会’?”

“金钵大会?”清欢面露疑惑。

袭天骄解释道:“金钵大会乃是梵天琅琊特有的存在,不知姑娘可知一处叫古灵山的地界?”

清欢点头,她有所耳闻,梵天琅琊有一小部分是妖界的地盘,而古灵山正是仙界与妖界的交界处,自古以来仙妖两界都为争这个地方的统治权而战火不休。

“除了是仙妖交界之外,传言古灵山内有一处秘境,这秘境玄而又玄,无论仙士还是妖将,或者鬼王,饶是修为再高的人,入此秘境,多的是激流勇退,也未见得满载而归,只有极少数的人,能通过这场试炼,从而得窥那金钵一面。”袭天骄满怀憧憬。

“那金钵是何要紧之物,为何人人心向往之。”

袭天骄看了一眼她,道:“金钵,凡是能够窥一眼者,皆能得到莫大得福泽,福泽有多大,还是因人而异,但最差的也足够一般人羡慕嫉妒恨了。”

“比如,有一次金钵大会,拔得头筹的是个混沌灵根,修为极低,天赋极差,待他见过金钵之后,竟然生生改变了体内灵根,我没记错的话,他从混沌灵根竟直接成为变异风灵根,本是修仙无望,却直接突破了金丹期,一路飞升。”

“莫非是那金钵比较偏爱资质平平之人?”清欢问。

袭天骄摇头:“这倒不一定,除了这个混沌灵根,金钵大会还曾出了一个天赋异禀之人,此人颇为神秘,流传千篇,至今却无人真正知晓他在古灵山,金钵前,究竟得了什么好处。”

“这金钵大会,听起来蛮有意思,也挺热闹。”清欢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

袭天骄微笑点头:“金钵大会可是千百年难遇,三界多少修士虎视眈眈,徘徊逗留在梵天琅琊,就是等待古灵山发出信号那一刻,现下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一周前,古灵山突现异动,得见金光破山而出,这正是金钵秘境开启的预兆。”

清欢嘴角上扬,拱手道:“谢仙友告知。”

袭天骄也拱手道:“仙友客气了,姑娘既是同康二哥兄妹相称,那便是我袭天骄的朋友。”他并非看不出来,这个姑娘同他并无结交之意,于是只与朋友相称。

又说:“不知清欢姑娘师承何地,是哪一门派的弟子,恕在下孤陋寡闻,竟从未听闻几大门派世家中,哪家出了如此厉害的女弟子。”连康二哥都摸不清这两人的真实修为。

眼前三人,最厉害的是康新荣,他应该是到达了元婴期,其余的两人都是金丹期。而清欢和司空皆是生来仙体,自小在九重天上长大的,凡胎修士自然摸不透他们的修为。

实话是不能说的,清欢便撒了个小谎道:“无门无派,不过是一介散修罢了,至于修为,实在是羞于启齿,则是家中长辈担心我们遇到困难,想了个法子遮掩了过去,正所谓是输人不输阵。”

听到这话,司空嘴角不自然抽了抽。

袭天骄尴尬的笑了笑,心道:原来不过是骗人的假把式,这下就能够说通了。

康新荣也降了速度,脸上挂着真切的担忧,道:“近来不仅有大批三界的修士涌入梵天琅琊,更有修为高深莫测之人踏足此地,你们二人可千万要小心行事,莫冲撞了这些人。”

清欢点头,道:“明白了,谢过康大哥。”

康新荣对着袭天骄和康语兰眼神示意,两人跟上去,同他站在一块,只听他道:“清欢妹子。”对着司空,“这位仙友,过了前面的结界,就是梵天琅琊的迷谷城,迷谷城里很是热闹,应有尽有,可以去逛一逛。”看看左右,“眼下有急事,不得不先走一步,你们二人多多保重。”

清欢拱手,朗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同在江湖,自是后会有期。”

“好一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清欢妹子真是个爽快人,他日若来梵天城,为兄定一尽地主之谊。”

“就此别过。”

“别过。”

他们三人离开后,司空挑眉戏谑道:“一介散修,修为难以启齿?小清欢,现如今你这胡话,可真是张口就来。”

清欢挥挥手,道:“哪这么多废话,对着谁都把自己的底细抖落出来,大肆宣扬,我是傻瓜吗?”

司空点头:“嗯,这下倒是聪明了些。”又道:“不过,你的确是。”

“是什么?”

“傻瓜。”

清欢气的跺脚:“臭司空,你居然骂我傻,我和你没完。”

司空先行一步,穿过地域结界,来到了康新荣口中的迷谷城。

清欢跟上,自打突破结界那一刻,她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四通八达的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竟同她在话本子上见过的凡间集市并无二异。

正前方,是满街的货物摊,见首不见尾,两旁的店家更是种类繁多,在清欢右手边,就是一家茶肆,供来往行人到此饮茶歇脚,规模不小,还搭了个说书台子,茶肆旁是一家面馆,如果饿了,来一碗小面或是馄饨,都是不错的选择,再往前,是一家油糕店,卖有不少本地的特色小食,门口的招牌上写着“茉莉饴糖”四个大字,许是他们家的主打,来来往往,皆一目了然,然后便是几家杂货铺子。

再看她的左手边,最近的是车马行,又叫驿站,凡间的驿站则是可以供人途中更换马匹的场所,可这迷谷阵分明是修士聚集之地,修士出行可不靠马匹,御剑,御器,甚至御空,或者依靠坐骑,那这车马行开设的用途究竟为何?

带着这个疑问,清欢走了进去,看起来这个车马行的生意还算不错,不说踩破门槛,也是来去有余,这不,刚有腰间挂着一个大葫芦的修士同她擦肩而过。

清欢径直来到柜台,在她前面尚有两人在交易,她安静等待着,顺道了解一番。

第五十九章 迷谷城

原来,这里的车马行交易的并不是马匹,而是器灵丹,引灵丸一些对提升佩剑和法器的灵力有益的丹药,不仅如此更有不同等阶的宝剑和没有主人的法器出售。

排在清欢前头的那人,就买了一把下品剑,等等,买?清欢突然愣住,她是知道凡间物品交易是需要货币的,但是却没人同她说过,在修真地界,什么才是同行货币,难道是桌上

她朝抱剑斜靠在门柱上的司空使了个眼色,传音入密道:“那些会发光的石头是什么?”

司空淡淡答道:“灵石。”

“什么是灵石,从哪里来的,你有吗?”清欢三连问。

“灵石是修真界用以买卖交易的东西,可以提升修士灵力,分为上品,中品,下品,依灵石的品质和灵力来划分。”司空挑眉,傲娇道:“我当然有。”好像是故意的,又反问:“你没有?”

清欢被挑衅,咬住下唇,心中暗道:不就是灵石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刚要反驳,柜台后的掌柜在她眼前挥挥手,耐着性子问第二遍:“这位姑娘,看点什么?本店几日器灵丹有优惠,买十赠一,用料精纯,灵力充足,要不要来一些?”

清欢忙道:“暂时不需要,我就是想问问。”指着一处地方,“不知那里放着的是何物?”

柜台后有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丹药瓶和法器,皆是明码标价,而右上角落里的一个黑色盒子下,却什么都没有标注,盒子看起来并不像其他装承法器丹药的器皿,金雕银镂,那般浮夸,只有简单的纹路,不起眼的外观。

清欢在终南山多年,最耳濡目染的一点便是,往往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它并不需要一些外在的浮华所衬托,好比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修士,从不炫耀自己的所有。

掌柜的闻言,对着清欢投去欣赏的目光,道:“姑娘好眼力,不过,此物的确非凡物,也并不是普通的丹药法器可比拟的,只怕姑娘有心无力。”言下之意便是,这东西太贵,你买不起。

的确,很多没有标清价码的东西,都是天价,甚至无价之物。

清欢嘴角抽了抽,常言道,一分钱难道英雄汉,就因为她现下两袖清风,连续遭受了两次打击。

她灰头土脸的离开了车马行,垂头丧气,看着左手边的典当行,钱庄,绸缎铺,胭脂水粉店街道依旧热闹,可她却失去了先前的兴致。

司空在旁偷笑,撞了撞她的肩膀,道:“走吧,先去找家客栈住下。”

清欢看着司空满脸的得意,一脚踢过去,但迫于他口袋里的“灵石”,生生忍了回去。

司空常年跟在白怀仙上身边做事,对修真界甚至凡间的这些门门道道也算了如指掌,自然不会像清欢那样懵懂无知,手足无措。

“今日客房已满,且去别处看看吧。”客栈店家头也不抬道。

话虽如此,可当他看到司空放在台面上的灵石后,当即就把他们二人领进了上等包房。

“一间采薇,一间澹雅,两位贵客好生休憩,有事只管吩咐。”店家态度大转变,可谓是毕恭毕敬。

清欢瞪大了眼睛,问司空:“你是怎么做到的?”店家不是说客房已满?怎得又多出了两间上房。

其实不过是因为,司空拿出来的是上品灵石,上品灵石十分稀少,所有者想来也是非富即贵,客栈店家乃极具眼色的圆滑之人,知晓万万不能得罪大人物,便有了这出区别对待。

司空闭眼,对着屋内使了一招“拂尘诀”,灰尘一扫而光,不见踪影。

清欢翻了个白眼,耸肩道:“我回房间了。”

司空在后面叫住她,道:“明日你可是要去那古灵山。”清欢那点小九九早就被他所看破。

清欢没有否认,尽管她不清楚为何在天上飞得好好的,突然掉落到这梵天琅琊,但既然让她知晓了那“金钵大会”,不去凑个热闹也说不过去,正所谓阴差阳错,因缘际会,也是行走江湖的一大乐趣。

两人各自回屋休息,上等客房里竟有一汪小灵泉,可助客人调养生息。

店家从怀里掏出那几枚上品灵石,细细打量,啧啧咋舌:“近来梵天琅琊真是热闹,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上品灵石,竟接二连三的出现。”

司空回了房间,于蒲团上打坐,久久不动,其实是他的元神抽离了出去。

梵天琅琊,由梵天城,琅琊郡和一些边陲小地组成。

梵天城是仙界管辖之地,而琅琊郡如今除了悬而未决的古灵山,其余的乃妖界领地。

司空想了又想,这突如其来的坠落,许是那个罗盘导致的,也就是说,是罗盘的指引,让他们来到这个地方。

想通这点后,他便利用元神,察看着梵天城内,是否有白怀仙上的气息。

他同清欢说,白怀仙上去了凡间,其实不尽然,白怀仙上在百年前历了个劫后,便了无踪迹,月神星君猜测白怀仙上许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或是被控制住,亦或者是受了重伤失了记忆……

总之,他这一趟下界,就是为寻白怀仙上而来。

司空元神抽离后不久,清欢也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离开客栈后,她第一时间就直奔典当行。

典当行里不见几个人,掌柜的在柜台后叼着一根烟枪,背对着门,吧唧吧唧的啄着。

清欢走近,透过半大的窗口,细声道:“掌……掌柜的?”

典当行掌柜听到声音,嗖的回头,红色眉毛下的眼睛,没有半点眼白,满目的黑色,吓了清欢一跳。

谁知如此一张脸,却有一副极其温柔的嗓音:“可是吓着这位美丽的姑娘了,都是我的不是。”又道:“姑娘来典当行,可是要当什么东西?”

清欢点头,在乾坤袋挑挑拣拣,最后取出一枚“培元丹”,先试试水道:“这个可以吗?”

拿过这枚上乘品质,灵力充裕的培元丹,掌柜的眼睛一亮,却端着架子,左挑右捡的看了好半天,伸出两根手指道:“二……”尾音拖的极长。

清欢不懂他的套路,乖乖的等着他说完,掌柜的见鱼儿没有上钩,也就报了一个价位:“二千枚……灵石。”

“二千?”清欢重复道,心里惊讶,一粒培元丹,就能换二千枚灵石,那除了培元丹,可是有一堆存货,岂不是要发大财。

第六十章 温情居

清欢从乾坤袋里又拿出养气丸,引灵丸,几株聚灵草,凝神草等等,分别让掌柜的给她估估价。

典当行掌柜眼冒精光,摩拳擦掌,这可是比大生意,面对冤大头,商人的原则都是:不宰白不宰。

“一千灵石。”

“三千。”

“这个不错,给你五千。”

别看数额上还算凑合,但其实黑心商家看出清欢对此没有概念,把数往大了说,却只口不提,他口中的三五千,不过是下品灵石,一千下品灵石才能融合,也就是等同于一枚中品灵石。

更遑论清欢手里的东西,出自白怀仙上,个个都是极品。

这笔生意,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便是:血亏。

清欢尚未没意识到自己被人坑了,还陷入发大财的白日梦中沾沾自喜。

既然荷包鼓鼓,那便可以开始她的宏图伟业了。

若你想问,是什么宏图伟业,那清欢会告诉你,她一直有三个梦想:去赌场,进青楼,劫贫济富,啊呸,劫富济贫。

花阶柳市,不见昼夜的红粉青楼,与那斗鸡走马,呵雉呼卢的赌场,在话本子里都被描写成极乐之地,深深的勾起了清欢的好奇心。

“这位姑娘来的正是时候,昨日刚到了上好的流云锦,配上阮纱,正是时下最受欢迎的款式。”绸缎铺的店家异常的热情,见她反应不大,又从底下翻上几匹染色甚佳的缎子,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这可是极品好货,俗话说人挑衣服,但这衣服也挑呐,若非见姑娘的模样生的水灵,我定是不愿拿出来。”

一通马屁拍的清欢天花乱坠,她看着满目的红绿紫粉蓝,浅浅的叹了口气,从这堆花团锦簇中,好不容易翻出一匹竹月白的料子,道:“这个不错。”

绸缎铺的店家反应极快:“原来姑娘喜欢素净些的,这匹也好,竹月白,犹如竹林间的月色,十分淡雅,不知姑娘想做成什么样式,纹纱袍,长裙,月裙,雪娟裙,还是云雁装?”

“可否做成男装的样式?”清欢道。

“哦?”店家诧异,道:“姑娘是想要送人?”

她微微摇头,微笑道:“非也,我自己穿。”

店家这才算明白了她的本意,原来这位姑娘想要女扮男装。

这里是修真界,自然不像凡间那样需要亲自剪裁缝制,店家精通此道,利用法术,刷刷刷几下,一套竹月白的男式衣袍就成了型。

“姑娘,你要的衣袍,三枚中品灵石。”

清欢捏了个换衣诀,换上了这身男装,做戏做全套,把“垂挂髻”的发式也跟着变了一变。

她从钱袋里拿出三枚灵石放到桌上,心情一片大好。

可绸缎铺的店家看过灵石后,板着一张脸道:“这位姑娘,是三枚中品,你这”他拨了拨桌上的灵石,“可是下品。”

清欢懵住,她一时忘了灵石还分上中下品这回事,打开钱袋,问:“店家,这里面可有中品灵石?”

店家凑去一看,摇头否定,又道:“这样吧,一千枚下品,可抵一枚中品,这身衣服三枚中品灵石,你数三千枚下品灵石予我,也是可行的。”

清欢看着自己原本沉甸甸的钱袋,一下少了许多,心直滴血,想着: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件衣服都能这么贵。

此时的清欢万万没有想到,她才刚从绸缎铺里出来,就被人给盯上了。

原来是典当行掌柜的人,他见清欢一个没有人保护的小姑娘,乾坤袋里却有这么多好东西,一时间贼心大起,准备劫她一票。

可这次他派出去的盗贼,并不是个胆子大的,且还是第一次作案,跟着猎物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清欢早早的打听好了,在西街上,有一家红馆,名曰温情居,是整个迷谷城最受欢迎的烟花场所。

正巧她到的时候,天色渐暗,西街比白日更要热闹许多,除了青楼红馆,多家胭脂水粉,玉石首饰的店铺也是生意兴隆。

清欢祭出“雪云扇”,刷的展开,扇子在空中悠悠拖过,又合于掌心,虽说有点浮夸做作,但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好吧,激动。

温情居,虽名为居,却是几个院落的结合,正面看上去,大红灯笼高挂,纱帏锦布入眼,脂粉香气扑鼻,四处珠光宝气,喜庆中带有一点俗气,可进了这温情居,那便是另一番感受,小桥流水引进门,三步一处亭台,五步可见楼阁,更有曲径通幽的小道,运气好时,还能听到有缠绵悱恻的琴声飘出。

所谓的雅俗共赏。

清欢第一次见这种阵仗,避着人群贴着墙根子走,见到有搂在一块的男女,更是赶忙用扇子遮住了眼。

温情居前院是用来接客的,若是只想要听听小曲,酌上两口小酒,在前院坐下便是,若是自有妈妈桑来安排。

清欢一步一步的挪动,刚要靠近前院的门,突然,天降一个女子,直接扑进她怀里。

只见那女子拉着清欢的手臂不放,对追在她身后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用酥死人不偿命的声音道:“秦公子,并非小小有意不陪你,实在是小小今日的时间已经被这位公子包下了。”

清欢闻言,连咳两声,这是什么话本子里也写不出来的狗血剧情。

她不留痕迹的侧开身子,没想到这个名叫小小的女子直接扑了上来,娇声说道:“公子,你说句话呀?”又压低声音,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烦请姑娘帮我摆脱此人。”

清欢一听,女侠之心熊熊燃烧,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这忙,她帮定了。

姓秦的公子见清欢看起来甚是好对付,狰狞着面孔,甩手甩脚的走到她面前,不屑道:“哪里来的小白脸,竟敢跟小爷抢人,坏了小爷的好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厮狗仗人势,骂道:“还不赶快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清欢合扇冷哼道:“如果我偏要尝尝这罚酒的滋味呢。”

“你!”秦公子祭出一把刀,刀上散发着不少怨气,想必此人刀下冤魂不少,“那今日就让你做了这乌龙刀的刀下鬼魂,我倒要瞧瞧你没有了这副躯壳,可还风流得起来。”

第六十一章 恶诅(今日上架,请小可爱们多多支持)

清欢冷哼一声,“雪云扇”在她手里蠢蠢欲动,“刷”的展开扇面,快速旋转起来,威势逼人。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虽说她无论是在九重天还是在终南山时,皆是修为不高,灵力浅薄的代表,但到了梵天琅琊这等下界修真地,除非遇上神仙,妖王,鬼皇这般等级的人物,其余的她可一概不怵,好比一个凤尾,一个鸡头,咳咳,这样说,又有哪里不太对,反正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秦公子十分疑惑,虽说小白脸手里的那把扇子灵力充沛,威势也不弱,可他心爱的“乌龙刀”从来都不是畏战的胆小鬼,向来是越挫越勇,可今日怎得,像只缩头乌龟,无论他怎样命令,都呆在原地不动,他逼得紧了,甚至颤颤巍巍的,逃走了,逃走了!

秦公子今日丢了好大一个面子,咬牙切齿道:“小白脸,敢惹小爷,你等着,待我叔叔到了梵天琅琊,定叫你生不如死。”放下狠话后,便一股烟追他的“乌龙刀”去了。

清欢一摊手,心道:还没开打呢,人就跑了,真是没意思。

被清欢救下的那个姑娘委身行了个礼,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是妖娆多姿,风情万种,道:“燕小小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清欢觉得这个燕小小给她的感觉异常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何熟悉。

“客气客气,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她回。

燕小小眼波流转,道:“公子真是好人,不过,小小还有一事想求公子帮忙。”

“但说无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公子移步到我的葳蕤轩去。”

清欢用扇子拍拍脑袋,稍微有些理不清思路,可还是跟了上去。

这名叫燕小小的女子,本来只是温情居里一个不怎么受欢迎的女乐,谁知短短的时日竟一跃成了红牌,入主葳蕤轩,直接威胁到花魁梅芷寒的地位。

进了葳蕤轩的内室,燕小小回眸一笑,外披的浅紫纱衣顺势滑下,然后便开始了宽衣解带。

清欢僵在原地,她虽然用了法术,掩盖了自己的真身,又做了个男子的打扮,但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儿家,那些话本子里都说烟花巷陌之地,多是才子佳人,真情流露的美谈,今日短短一窥,发现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简直有云泥之别,突然,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刚进门碰见的男女,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男子,笑起来满口黄牙,极其恶心,令人作呕。

“等等!”清欢双手捂住眼睛,出声制止,“其实其实,我同你一样,是个”

“姑娘家,对不对。”燕小小抢断了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清欢放下手,显然她已被人识破。

燕小小轻笑,并未回答,而是抽离腰带,上衣缓缓拉至胸口的位置,香肩微露,冰肌玉骨,但当她背过身去

“这是?”清欢惊呼。

她的背上,有着一大块伤口,已发脓溃烂,甚至看上去像结了恶甲鳞般的硬块,疤痕与一旁的肌肤形成极其强烈的对比。

燕小小披上衣裳,遮住了那块极丑的疤痕。她抿起嘴唇,泫然欲泣道:“姑娘,可是被我身上这恶痕给吓着了?”

清欢的头摇的好似拨浪鼓,赶忙道:“怎么会。”又说,“你这伤看起来似乎还残留着几分毒性,可是会不断扩散。”

燕小小点头道:“姑娘所言不错,每隔三日,便会加重几分,现如今,已有盘子那般大小。”

“可是”清欢猜测,“可是被什么妖兽所伤?”

“并不是。”燕小小不再卖关子,摸着自己的肩膀道:“这道恶痕是一个诅咒。”

“诅咒?”

“没错,而且我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恶诅,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看我风头渐盛,居然趁我不备,下毒封住我的灵力,又在我身上下了这等恶诅,无非是想让我全身溃烂而亡。”燕小小恨恨的捏紧拳头。

清欢咬手,心道: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下手如此狠毒。

燕小小似乎洞察了她内心的声音,把她同温情居花魁梅芷寒的恩怨娓娓道来。

原本在清欢心中,觉着不过是些争风吃醋的事儿,没想到,听下来,竟如此跌宕起伏,简直是尔虞我诈,波诡云谲。

“金桔,与我是同一批来的温情居,就因为她陪了一次那个秦家公子,就被梅芷寒用恶诅给杀死了,先是震碎了她的丹田,然后被下了个极其恶心的诅咒,召来妖兽,活活的被撕扯咬碎而亡。”

清欢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的想象了那个画面,打了个冷噤。

燕小小上前,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悲痛道:“姑娘,这个梅芷寒行事狠毒,暴虐无道,你可一定要救救我,救救那些即将被她毒害的人啊!”

清欢沉浸在燕小小所述说的事件中,不自觉的就与那些个被迫害的姑娘一样感同身受,如此恶人,的确不能再任由她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为民除害,也是女侠之使命。

“梅芷寒?我这就去会会她。”清欢猛的抓起“雪云扇”,端着要去同人打架的气势,扭身就走。

燕小小连忙拉住她的衣袖,着急道:“且慢。”她从不知清欢竟是如此冲动的性子。

清欢眼神澄亮,疑惑的看着她。

“姑娘愿意为我们这些可怜之人出头,小小万分感激,可是还望姑娘等等,听小小说一说,这个梅芷寒。”燕小小把她拉了回来。

“要单论修为,区区梅芷寒算不得什么,可头疼的,是梅芷寒身后那人。”燕小小俯身在清欢耳畔说了个名字。

“澹青森?”清欢并不清楚这是谁。

燕小小食指压在嘴唇上,道:“嘘,不可大声唤此名。”

清欢疑惑的歪头。

“这样说吧,在梵天琅琊,澹青森是我等惹不起的人物。”燕小小耳语。

清欢也压低声音道:“那这人,属于六界里的哪一界?”六界,神界,仙界,妖界,魔界,冥界,人界。

“鬼境。”

鬼境也就是冥界。

清欢眼皮一跳,鬼境?

燕小小拉过她的手,泪眼盈盈道:“姑娘,我心中已有了复仇计划,你可愿加入?”

清欢一口应下。

这丫头好像很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第六十二章 花魁之屋(二更)

燕小小的第一个计划,便是让清欢作为间谍,打入敌人内部。

简而言之,就是让她去成为梅芷寒的入幕之宾。

纵然清欢半推半就的来到幽兰院,还是有些不太情愿,结果被燕小小一把从屋顶给推了下去,也不知道看起来娇媚无骨的女子,哪来这么大力气。

清欢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起身打量着四周,据燕小小说,这里便是梅芷寒的屋子。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挂画,画上是个女子,只有背影,整个人笼罩在霞光之中。挂画下的案上放着一枚玉色烟鼎,里面空无一物,烟鼎左右两旁,各置着十个玲珑大佛手,皆做菩提手状,清欢不必触碰,也能感受到这二十个玲珑大佛手上附有灵力,她很聪明的没有靠近这处案台。

换个方位,可以看到一面半人高的铜镜,还有一堆五颜六色的胭脂水粉,怎么说清欢也是个小姑娘,对这些口脂面脂,花钿额黄的多看了几眼。

玩了一会,想起了正事,燕小小让她来梅芷寒的屋内,是要她找一件东西。

据说梅芷寒每次离开温情居后,出进箜冥府时,都会拿出那件东西,应该是信物,只有把它拿到手,才能在其中使绊子,从而断了她和澹青森的联系,没有了背后的靠山,就不愁拿她没办法。

可信物究竟长什么样,燕小小根本形容不清楚。

清欢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燕小小在纸上画了信物的模样,可是不管她是左看右看,横着看竖着看,都是一团乱七八糟,不知本体为何物。

她把纸随意一折,放回原位,环顾屋内,思考:若是她有这样一个信物,会把它藏在哪里?

柜子?没有,床底?没有,墙角?还是没有。

清欢叹了口气,看来只有那里了。

她手指的地方,正是上方悬挂着一副人像画的案台。

清欢伸出两指,灵力顺着指尖倾泻而下,然后凝结成一颗小灵珠子,小灵珠轻轻的爬上案台,然后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最近的一座玲珑大佛手,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小灵珠在几个玲珑大佛手间穿来穿去,来到了那座玉色烟鼎旁,清欢挑眉,示意小灵珠进去,没想到她幻化出来的小灵珠这次没有听从指示,驻足在玉色烟鼎前,还晃了晃,全身都写满拒绝。

清欢瞪住小灵珠,“快去。”

摇头。

“去啊。”

晃脑。

一场推拉,最后败下阵来的还是清欢,她这个主人当的真是有够窝囊,又凝结灵力于指尖,再造出一个灵珠子,虽说这颗小灵珠没有那一颗圆润些,但胜在听话。

“大宝,回来吧。”大宝是第一颗灵珠的名字,这颗灵珠是清欢最早灵力能够化形时出现的,灵力最强,也深得她的喜爱,只是脾气比较倔,经常同她反着来这点,让她十分头疼。

这不,大宝根本就不听她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到小二宝,也就是第二颗灵珠子靠近,还气鼓鼓的喷了两股烟出来。

小二宝越过它,一歪一扭的爬到了玉色烟鼎上,犹豫了会,还是跳了下去。

没想到玉色烟鼎里并无法力,也没有触发到什么,不过普通的一个器鼎罢了,小二宝在玉色烟鼎内开心的滑过来滑过去,玩的不亦乐乎。

那得瑟的小模样似乎在嘲笑大宝是个胆小鬼,大宝又重重的喷出了一股烟,身体鼓得更圆润了。

清欢拿它们没辙,为了证明她并无偏心,一向一碗水端平,只好让大宝去探一探那幅挂画,好让它一雪前耻。

大宝这次不再拒绝,“嗖”的一下,埋头冲向那幅画,没想到,这副挂画可不像那玉色烟鼎那般普通,直接把大宝吞了进去,原本在玩的小二宝,为了救大宝,也跟着飞了进去。

清欢眉头一皱,试图与小灵珠建立联系,沉声道:“回来,回来!”

可她尝试了几次,还是半点没有小灵珠的感应,急的她额头都沁出了汗珠,看来这幅画里另有玄机,吞噬了小灵珠,她无法放任不管,再三纠结下,还是决定使出召唤咒,尽管她若是用了法术,就会马上被人察觉到,但现下已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指尖轻划指腹,立即有血珠沁出,小灵珠是清欢化形出来的灵物,必须以血为引,再使出召唤咒,才能强行召唤。

不出两息,就听到“卟卟”的两声,那幅挂画把大宝和小二宝吐了出来,可不知是惊扰到里面东西,还是什么别的,画里的霞光亮了起来,云雾中仿佛出现了一双巨大的眼睛,若隐若现。

然后

清欢感觉到右手边的铜镜有异象,连忙扭身去看,一个影子在铜镜内闪现又消失,她半点没看清影子的模样,再回过头去,那幅挂画没有了光,更不见巨眼,已经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

只有无精打采的小灵球可以证明刚才发生过的一切,清欢迅速收回大宝和小二宝。

想立马离开此地,却还是晚了一步。

“你是谁?竟敢私闯此地。”

清欢被一条红色的玄绫围了两圈,缚住了手,声音如此妖娆妩媚,想必来者便是这屋子的主人,梅芷寒。

玄绫越收越紧,清欢一跺脚,一咬牙,豁出去了。

借助灵力挣开了玄绫的束缚,然后学着燕小小教的那样,猛的一转头,飘逸发丝下,是含情脉脉的双眸,清欢用法术掩盖了性别,非修为高强者,很难看破她其实是女儿身。

半眯着眼,勾起嘴角,好比个风流浪子那样笑道:“早就听闻这温情居的花魁最是千娇百媚,婀娜动人,可是倾慕已久,如今光是听见姑娘的声音,就勾得我这颗心”稍顿了顿,拿出扇子刷的展开,身体逼近梅芷寒,“这颗心,情不自禁,按捺不住,想要”

梅芷寒的样貌果真不错,当得上花魁二字,凤眼明眸,高挺的鼻子,完美的唇形,一袭大红色纱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红衣更衬得肌肤如雪,可谓是粉面含春微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第六十三章 垂涎欲滴(三更)

“想要什么?”梅芷寒柔软无骨的手触及清欢的脸,宽大的衣袖落下,露出纤细的手臂,一步一步的进攻,腕部划过了清欢的耳垂。

清欢拼命忍耐,还是抖了一抖,耳垂可是她碰不得的敏感地带。

她怎么知道要什么,这些都是别人教的,该死的燕小小!

梅芷寒的右手渐渐的移到了脑后,气若幽兰,在清欢耳边呼了呼,带着魅惑的笑声道:“哪里来了这么一个俊美的小公子。”整个身子贴了上来,左手手指在清欢的锁骨处画圈,“说呀,小公子想要什么,奴家都会满足你。”

“”

清欢快疯了,刷的退后几步,右手抓在桌边,强装镇定道:“等一等,待我好好看看你的样貌,你的身段。”伸出手胡乱比划了几下,摇着扇子,“小爷我可是画得一手好丹青,像姑娘如此的绝世美人儿,若只有我一人独赏,岂不可惜了些。”

“哦~”梅芷寒扭着猫一样的步子走过来,拉起清欢的手,放在她纤细的腰间,道:“小公子这是想要给芷寒作画?”

清欢点头,冲着梅芷寒眨了眨眼睛。

“好呀。”梅芷寒甩起水袖,几个旋身,身姿妖娆妩媚,从发丝到脚尖极尽挑逗,拍了拍身下柔软的床道:“过来啊小公子,既是作画,那便要深入的了解个清楚,比如我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她稍稍撩起几分裙摆,“还有奴家窈窕的身段。”

清欢尴尬的呵呵两声,用余光打量着屋内仅有的那扇窗户,心里斗争道:溜?还是不溜,这是个问题,是默默忍受这尴尬的调戏挑逗,还是挺身反抗结束这一切,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

咳咳,扯远了。

不待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梅芷寒就替她做出了抉择。

红色玄绫“咻”的从梅芷寒手中而出,层层裹住,再往里一拉,清欢直接扑到那张金丝锦被上,床头的珠帘被拨动,发出下雨似的沙沙声。

那锦被上的脂粉香气,熏的清欢鼻子痒痒的,直想打喷嚏。

被玄绫缚住手脚的感觉实在太难受,她刚想用灵力挣脱,就听到“噔”的一下,再是“哐当”的声音。

然后她就以被裹得像只蚕茧得姿态,掉了下去。

原来,这张看似普通的木床,其实暗藏玄机,梅芷寒触发机关,把这不速之客关进了她精心打造的密牢内。

梅芷寒用玄绫把清欢牢牢捆住,丢在角落,这才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面贴上清欢细嫩的脸蛋,尽管匕首看上去并无污垢,但清欢觉得十分恶心,扭过头去。

清欢能清晰的感受到,这把刀上浓郁的血腥和怨气,心里郁闷:对着自然生物通灵也就罢了,没想到连法器也这般敏感,真是令人头痛。

梅芷寒抓过乱动的脸,妩媚的脸蛋上添了几分凶狠:“到了这里,纵然你有再厉害的本事,都必须任我宰割。”

暂不知其缘由,可凡是被困入此密牢的修士,都会被镇压住体内的修为,使不出半分灵力,可不是案板上的刀俎,任人宰割。

也是因为这一点,现下梅芷寒看清欢的眼神,好比猎人和她捕猎到手的猎物般,胜券在握,无比轻松。

“说吧,谁派你来的,进我的房间”梅芷寒的下半身从人腿化成了蛇尾,“想做什么?”

原来是一只蛇妖,粗状的蛇尾,滑腻多纹,青绿色泽,随意变幻成人形,手持法宝,至少已经突破了妖界修真的凝丹期,没个几千年的道行达不到这程度。

下半身是蛇尾,上半身却是人形,蛇尾滑动地面,一扭一摆的从架子上拿过红色瓷瓶,又摇摇曳曳的来到清欢的跟前,“啪”的打开瓷瓶,一只长相极其恶心,浑身黏性的虫子爬了出来。

清欢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也太恶心了,忍不了了,呜呜呜呜。

那虫子正是燕小小身上恶诅的罪魁祸首,既是恶诅,那每一个受此诅咒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死法,梅芷寒尚且在思考要如何让这细皮嫩肉的男子感受到极致的折磨,却突然发现,她心爱的虫子驻足原地,根本不靠近被她玄绫捆住的那人半步,且无论她怎么催促,都没有什么进展,最后甚至自己爬回那个红色瓷瓶里去了。

梅芷寒用惊诧的目光看向清欢,道:“厄虫居然怕你,看来,我是捡着了个宝贝。”厄虫乃鬼境之物,生于乌满地狱,任何灵魂不纯净者,哪怕是一点点,都逃不脱它的诅咒,可是人性如斯,想要找一个灵魂纯净之人,好比沧海一粟,难上加难。

没想到,今儿个就被她碰上了,梅芷寒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纯净的灵魂,想必吃起来也会更加的香甜,对于修为也是大有裨益,简直是垂涎欲滴,太有诱惑力了。

见她一副把自己当作可口食物的样子,清欢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心道:不行了,再忍下去,她恐怕要活活被这蛇妖给吞入腹中,可不想如此憋屈的就把命给丢了,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她调动体内灵力,却发现丹府十分平静,且不受她控制,怎么回事,先前来到此地后的一段时间内,灵力尚可自由运转,现下突然像被人封住一样,使不出半点。

梅芷寒张嘴,牙齿迅速变长,獠牙十分尖锐,目标正是清欢修长的脖颈。

清欢急的不行,偏偏手脚又被玄绫缚住,眼看吃人蛇妖正一步步逼近,猛的闭上眼睛,在心中反复大喊一个名字。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心里喊有什么用,但危机面前,想不了太多,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

清欢乾坤袋里的《术法图鉴》动了一动,又被外力给压了下去。

梅芷寒和清欢都不知道的是,在这处所谓的秘牢里,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那人做了一出戏,故意把清欢骗来此地,再置于危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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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心电感应(四更)

陌桑自东荒晁涧开始,一路追寻那只变异烛九阴的踪迹。

这日,一行人刚到梵天城,城主凤子石就摆出好大一个排场准备迎接他们。

陌桑不喜吵闹,便推祁然出去应付那种场面,自己找了处僻静之地呆着。

可还未得享片刻的安静,就被人厚着脸皮的打扰。

“前方既有美酒佳肴,又有窈窕美人,陌大公子却独自一人在这林间赏月,风雅是有了,可难免孤单落寞。”来者名叫蓝文羽,一路以来与陌桑并肩作战,两人虽然性情秉性都不太一样,可却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并且担的上好兄弟这三字。

而那叫祁连的,不知道对九重天上的那场瑶池仙会是否还留有印象,那日清欢投壶时,拔得了头筹,还得了王母娘娘赏赐的凤雏牡丹,正是在这场仙会上,有一公子哥看上了玉衡公主,那便是西海水君之子,祁连。

祁连此番跟随陌桑,是奉了天帝的旨意,美其名曰是为了培养这些小辈,让他们多多历练,将来才能成大器,其实,也算做九重天上一颗放在陌桑身边的棋子和眼线。

除了蓝文羽和祁连,在这段时期,陌桑还结交了一人,只不过他神出鬼没,经常见不到人影,且除了陌桑,从不与其他人有半句话,高冷且不合群,难怪同陌桑脾气相投。

当然,不管陌桑再如何冷脸严肃,曲高和寡,身后仍然追随着一众人,有攀附权利的狗腿子,有贪慕富贵的势利眼,但这些相对都好摆平,最难弄的就是那些倾慕于他的妙龄女子,一片痴心,寻死觅活,尽管陌桑从不多看她们一眼,满是疏离,连客套都没有,她们还是想方设法天天跟在后面,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到他身上。

每次蓝文羽帮他处理这些理不清剪不断的烂桃花,都会骂上一句:真是冷酷无情。

陌桑不回头,也不回蓝文羽的话,目光看向某处,面上毫无波动,也不知心里有没有在想什么。

蓝文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他,毫不在乎,自顾自道:“听那凤城主话里的意思,像是要把他那义女介绍给你,此事,你如何看?”说完,自己也摇了摇头,他已经表述的极其委婉了,凤子石那家伙分明把他的义女当作可以交易的物件,无论是侍女,小妾还是什么别的,反正只要搭上这层关系,就万事大吉。

这还是陌桑行事低调,在外一概以公子相称,包括知晓他真实身份的祁连,一路上,从未唤过他一声三皇子。

许是梵天城主凤子石看着他们修为深厚,法器高强,想来非富即贵,尚不知其身份,就迫不及待的巴结了起来。

陌桑闻言,斜眼看他,淡淡道:“你来处理。”嗓音清冷,没有感情。

蓝文羽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道:又来,我堂堂蓝少爷,都快成你陌公子的管家婆了。

陌桑斜倚在竹子上,透过稀疏竹叶,看向那天边明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缓缓上扬。

蓝文羽揉了揉眼睛,陌桑是在笑吗?!没看错吧,大惊小怪道:“陌大公子,在这荒郊野外的竹林间,为何突然发笑,可别吓我啊。”他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陌桑刚想回什么,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清欢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陌桑。”

“陌桑!”

一声急过一声,当即试图与他附在《术法图鉴》上的一缕神识建立联系,可刚刚有反应,联系就断了。

他皱起眉头,手指成印,右手双指在空中画了个追踪符。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蓝文羽第二次见到陌桑这个样子,上一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请君问取月倾城》,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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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青涩稚气(五更)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清欢环顾,的确还在梅芷寒的秘牢啊,难道这地方还有另一条能够进来的路?

“我一直在这啊,哎呀,先不说这个。”燕小小挥挥手,示意清欢靠近她,神神秘秘的道:“你可见着那个信物。”

清欢摇头道:“没有啊,屋子里都找过了。”除非藏在那幅画里。

燕小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道:“笨啊,那个信物就挂在梅芷寒的脖子上,你方才离她这么近,就没见着?”

清欢回忆了下,吞吐道:“见嘛,倒好像是见着了,不过谁知道那东西就是你说的信物。”

“我不是都画在纸上,交给你了?!”

“谁能看清楚你画的是什么东西。”清欢委屈道。

想了想又说:“不过,既然我看到了,应该可以变出一个和那信物长的一样的来。”

“真的吗?”燕小小激动,“快试试。”

清欢的中阶术法已掌握了大半,其中通变术已经是炉火纯青的地步。

咳咳,纯属她个人认为。

清欢在脑海中回忆那信物的模样,虽是一闪而过,但她的五感通识历来十分出色,倒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须臾,一个假的信物出现在她的手心,看起来和羽毛很相似,又多了些突兀的边角结构。

燕小小看到此物,合掌一拍,激动道:“没错,就是它。”

清欢又问:“有了这个,然后呢?”翻来覆去看了看那假信物,“你要拿着这个冒牌货前往箜冥府?”若是被识破

燕小小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不是我去,是你去。”

清欢指着自己,不解道:“我?为何是我。”她为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吃了好些苦头还没玩,这个行侠仗义的女侠真是不好当,心中对那些流传青史的侠客们又多了几分敬佩。

燕小小拍了拍她,安慰道:“不用紧张,这次绝对不会让你陷入险境的,你只需偷偷溜进箜冥府,然后把这个假信物放到一处地方就好,具体的位置我会同你详细说清楚的。”

清欢刚想说什么,就感觉乾坤袋里的《术法图鉴》在不断的挣扎,好像要挣破袋子出来。

陌桑的追踪符尚且没有回音,跟在清欢身边的那缕神识,突然恢复了联系,能够再次感应到清欢的存在,灵力没有波动,想来没有什么大碍,他沉沉的舒了口气。

他透过附在《术法图鉴》上的那缕神识,直接同清欢对话。

“清欢,你……为何如此急切的唤我的名字?可是遇见了什么。”

听到从《术法图鉴》中传来陌桑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清欢丧失了冷静,一时间不能自已。

“啊——”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声,“陌桑?!是你吗?”

对面尴尬的轻咳一声,道:“小声些,很吵。”又说:“回答我的问题。”

清欢高兴极了,说话声都破了音:“我我没什么啊。”脸颊飞上粉云,“没没叫你的名字啊。”她是叫了,在心里,还叫了很多声,可她是不会承认的,因为很丢人。

“”那边陷入了沉默。

清欢急了,忙对着《术法图鉴》道:“你还在吗?”

“恩。”言简意赅。

“你”她吞吞吐吐,“现在是不是在东荒?”

陌桑没有正面回答:“你好生呆在终南山,休要胡闹。”顿了会,又道:“保护好自己。”

清欢狂点头,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请君问取月倾城》,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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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箜冥府洞

清欢没有想到,从她溜进箜冥府,直到依着燕小小的指挥,来到府内的一个石洞前,一路上都十分顺利,并未有任何阻拦,以及节外生枝。

轻松的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修真地界,石洞,山洞,崖洞都十分常见,毕竟修仙之人想要突破修为,必须得提升灵力,想要提升灵力呢,除了那些个有正有邪的偏门方法,最常见,也是最中规中矩的那便是修行体悟,而无论是闭关修行,还是日常修行,都需要静坐吐纳,吸取日月天地之灵气,因此,在六界里,洞府可谓是随处可见。

清欢没有直接硬闯,就近找了块小石子,顺着边往洞里滚去,小石子刚刚滚到一步的距离,就被弹了出来,洞口出现了水波纹状的透明屏障。

果然是有结界,清欢心道。

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一般的结界可拦不住她,只见她祭出“雪云扇”,对着洞口轻轻一扇,水波纹结界刷的消失,洞门大开请君入。

从前,白怀仙上告诉她,去到一个未知的地方,要时刻保持警惕之心,因为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因此,清欢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把步子放得极轻,并且调动她灵敏的五感,紧密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现象。

都说老一辈的经验是财富,偶尔听一听老人言,的确是很有用。

如果白怀君听到了这话,定会气的跳脚,大发雷霆道:谁是老一辈,你才是老人,你全家都是老人。

果不其然,不出五步,因为外人的侵入,触发了石洞里的防御机制,原本悬挂在顶上的钟乳石,化作一把把尖利无形的利刃,瞬间垂直降落。

接连不断的出现,层见叠出,简直就是密密麻麻的刀子雨,利刃落地后,犹如雨滴般,消融不见,是法力化作的利刃,虽无身无形,但仍旧可以给予人不小的伤害。

若是一般的修士闯入,遇此情景,肯定是要从这密密麻麻的刀子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但若是这般,那便陷入了布此阵法之人的圈套,因为过了这刀子阵,便是进入被“回音石”围住的密闭空间。

“回音石”,乍看这个名字,会想:回音石,回音石,不过是能回声音的石头罢了。但实际上,回音石回的此音非彼音,闯入“回音石”空间的人,若是不知晓破解的方法,便有极大的可能性丧命于此。

而且,是被自己所杀。

自己杀自己?听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可这正是“回音石”阵的特别之处,如若步入回音石阵的区域内,还使用法术灵力,就会遭到“回音石”的反弹,伤害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在前一个阵越厉害,拼杀越猛的人,一旦利用法术灵器穿过了利刃的考验,就会在“回音石”阵作用于自己的身上,曾有一名修士,手持大刀阔斧,威风凛凛,性格莽撞,结果直接在“回音石”阵被自己刀斧的反弹之力给生生拦腰切成两半,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这些都没有发生在清欢身上,许是刚好碰巧,也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她过“刀子阵”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硬碰硬,直接捏了个化形通变诀,变成同那石壁上的石头一个模样,直接贴在石壁上。

若是睁大眼睛仔细看的话,就能够看出,在那石壁上有处像水流一般,蜿蜒前进的痕迹,略微突出了些,可没什么大碍,毕竟石壁上本就不是光滑无痕,嶙峋了些也是正常。

清欢就这样化作壁石,一扭一扭的偷偷溜进了石洞里,人都已经进去了,也不曾知道还有“回音阵”这种东西的存在。

过了防御阵,进入洞内,又是另一番景象,没有洞口的杀机四伏,也并非狭仄的空间,而是一片豁然开朗,祥和静好。

洞府的主人显然不喜黑暗,连角落上都点满了灯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亮堂,不仅如此,地上铺满了青荇草,踩上去十分柔软,左右两旁种了植物,没有一般洞府的潮湿阴冷,温暖又富有生机。

清欢的注意力被所吸引过去,轻抚花草的叶子,真实并非虚幻,看来这里的主人偏爱兰花,竟收集了如此多的兰花品种,她闭上眼睛,试图通灵。

可不知是这里的兰花尚未开了灵智,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清欢无法同它们对话,但是却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充斥着一片了然无尽的黑,让人不紧心里发毛,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背对着她,黑衣包裹住全身,站在那片黑暗中,通过背影,能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孤寂,苍茫,悲凉

突然,一簇寒焰在他脚边燃起,点点星火可以燎原,眨眼间,一簇寒焰扩散蔓延,变成了蓝色的火海。

而那人,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寒焰的势头极其迅猛,通灵世界里的“清欢”眼看这要烧到她身上,不得不退了出去。

通灵中断,清欢猛的睁开眼睛,那人究竟是谁,哪里来的寒焰,为何会给她如此逼真的感受,往常通灵,她不过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无论置身于什么样的情境,都不会有人看到她的存在,更不会波及到她,毕竟她在通灵的世界,并非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方才那寒焰给她的逼压和灼热感实在是太过强烈。

清欢晃了晃脑袋,镇定一下情绪,桂树仙说的对,很多与她无关东西,是真是假,不必深究,否则便是庸人自扰之。

她把注意力又集中在这处洞府里,除了花草,陈设摆放看上去也十分舒适,座椅设计都十分精巧,椅子都铺上了毛垫,洁白柔软,桌子上摆放着茶盘,不远处的案台上还有煮茶制香的用具,一应俱全,连小火炉都备有。

深吸一口气,飘散在空中的香气十分好闻,既不刺鼻又不浅淡,没有甜腻之感又不会让人时刻注意,给人的感觉,清爽有之,厚重有之,是一种不争不抢,淡然处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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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三声叱念,唤锁魂归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七十一章三声叱念,唤锁魂归“所以我便想,你要寻之物会不会就放在原处呢,好比我上次,弄丢了支玉笔,千找万找,都找不着,可结果后来,你猜我是在哪里找到的”自问自答,“这支笔呢,居然就那样大摇大摆的挂在笔架上,你说气人不气人,这可能就是常说的灯下黑吧。”清欢嬉皮笑脸道,试图糊弄过去。

“这就是你试图开棺的理由?”铁面男子根本不信她的浑话,若是锁魂铃真的在水晶棺里,叱念铃不可能召唤不出来。

清欢这般说来,可并非胡扯一通,她信心满满道:“是啊,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看,不过,依我看啊,在里面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她在意识离开之前,依稀见着一个和铁面男子手中叱念铃长得相似的东西,朝着戏台的方向飞去。

八九不离十,定就是那锁魂铃。

“一派胡言。”

清欢扑闪着大眼睛,道:“你不试过怎么知道是真言还是胡语。”

铁面男子走近水晶棺,沉默了一会,从怀里取出叱念铃,迟迟没有摇动,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把他应付完,清欢才抽出空来关心那个被他抓来的女子。

“你怎么会在这?”清欢没有出声,用唇形说道,那人居然是燕小小。

“我担心你出了事,所以来看看。”燕小小也无声回道,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逃跑的手势。。

清欢看了一眼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背着她们的铁面男子,摇头,她身上还有个血咒,不能就这样走了。

三声叱念铃响,清脆悠长,清欢神情一晃,脑海中竟不禁想起方才通灵世界里听到的那句话“我本戏子,无情胜有情”

“当当当”,又是三下铃声,听起来更厚重沉稳些。

铁面男子眉间跳动,似乎感到很不可思议,再摇了一遍叱念铃,三声叱念,凤飞龙翔,唤锁魂归。

“当当当!”

锁魂铃还真是在水晶棺内,铁面男子满心诧异,为何之前却毫无反应。

清欢笑的很是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找东西呢,有时就是这么一个理,亘古不变。”又把手腕伸到他跟前,“喏,现在可以给我把那什么离情的咒给解了吧?”

“哎,你莫不是要耍赖,说好的找到了那个破铃铛,你就给我解咒的,说话不算话可非江湖之道义,更不是君子之所为!”清欢亮着小拳头,一脸傲气。

铁面男子冷哼一声,抓过在他面前挥舞的手。

“你干什么?!”

铁面男子并未言语,大手圈住她的手,只见一股黑烟冒出,待他再放开之时,手腕上的血色印记已消失不见。

“这就算解了?”清欢翻来覆去的研究着自己的右手。

这时,铁面男子走近燕小小,沉声问道:“你又为何鬼鬼祟祟的接近此地?”

“我?”燕小小吞吞吐吐道:“我看”

清欢迅速接过话头:“她是与我一同修习的道友,许是见我练习传送诀的时候失了方向,前来寻我的,是吧,燕小小。”说出这个名字后,她故意观察了铁面男子的反应。

铁面男子用不知含义的眼神看了清欢一眼。

“既然误会解开了,道友也并非不讲道理,或是得理不饶人之辈,像道友此等修为,那在梵天琅琊想必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定是大人有大量,不会同我我们这些弱女子计较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清欢朝着燕小小使了个眼色,准备开溜。

铁面男子一言不发,拦住了她们的路,玄铁面具后的眼睛十分深邃,但是却黯淡无光。

先是盯住了燕小小的双目,一会过后,道:“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都不会成为你的记忆,遗忘,是唯一的归宿。”

他这是想要抹掉她们的记忆,清欢吞了吞口水,考验演技的时刻又到来了。

无论是摄魂术,还是能够迷失人心的幻境,清欢一概能够免疫,这点她早心中有数,但却不知此乃精灵族与生俱来的天赋,灵台极其纯洁干净,难以动摇,并且亲近自然,更遑论那逆天的自愈能力,天时地利人和,在六界中,再找不出比精灵族更适合修道的存在,历年来出了多少人物,最近的便是一时风光无边的五极战神,圣翊。可惜慧则不寿,精灵族一向子嗣稀疏,到了这一代,更是惨遭灭族。

清欢直勾勾的盯着燕小小看,不知道是要模仿她的反应,还是什么别的。

她并非第一次假装被摄魂,经验使然,还是蒙混过关了。

铁面男子洗去记忆之后,顺势敲晕了两人,再把她们丢得远远的。

没有对她们痛下杀手,已除后患,看来这个铁面男人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清欢这样想道。

她把玩着手里的“雪云扇”,在两只手间倒来倒去。

“清欢姑娘?”燕小小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清欢嘴角一勾,凑过身体去,问:“燕姑娘可知道我们现下在何处?”

燕小小摇头,四处看了看,迷茫道:“不知,我为何会同姑娘在一块。”

清欢不知可否,掏出那个假信物,递过去道:“燕姑娘,我好像把这个东西给忘记了。”

燕小小接过,摇头道:“忘了便忘了罢,也不好再让姑娘再跑一趟”

“跑一趟?”清欢反问。

燕小小微笑道:“箜冥府啊,姑娘记性如此差的吗?你受了我的请托,本要把此物放进一个山洞里,假装梅芷寒到过那里,不慎落下此物。”

“然后呢?”

“然后姑娘进去了府里,我便在近处喝了碗茶,等候姑娘出来。”燕小小拍掉衣裙上的草屑,“再然后我便不太有印象了,姑娘能同我说说吗?”

两人明面上都端着笑容客气,暗地里却句句试探,步步紧逼。

清欢拍着手里的“雪云扇”,笑得意味深长,她虽然涉世未深,但自诩聪明伶俐,看人最是厉害,比如仗义豪情的康大哥,虚伪客套的袭天骄,还有眼前这位心机深沉的燕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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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相生相克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七十三章相生相克清欢缓了好一会,才把气顺了过来,所幸燕小小下手并不重。

她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培元丹”服下,旋即马不停蹄的追了上去。

可是前路已无两人身影,甚至传音入密也联系不到司空,四下茫茫无所踪,惟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燕小小方才的那番停留可并非是因为清欢的围追堵截,区区一个小丫头,还奈何不了她,不过是趁机试探。

掌心里的那个石头状的东西呈现出明亮的蓝色,也就是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任务顺利完成。

这个东西就是七彩星曜石,七彩星曜石乃是与“九转刹魂伞”一同问世之物,遥传那远古时期,天地动荡,六界不安,可就是在这种混沌的时期,九转刹魂伞突然出现,现世的瞬间天地撕裂,风起云涌,海水逆流,江河湖水倒灌。

此物有毁天灭地之能,群雄竞相逐之,搅弄风云,掀起了好大的波涛。

“九转刹魂伞”随着圣翊战神消亡后,分裂成了九块碎片,六界各路人马皆蠢蠢欲动,意欲以一己之力重塑此极品法器,获得无上能量和至高权利,可如今半个万年过去,虽然六界之中对“九转刹魂伞”的言论传的沸沸扬扬,且越传越离奇,但之中多是虚假,竟少见一个靠谱的。

却鲜少有人知晓,七彩星曜石的存在,更不知这个东西可以感应“九转刹魂伞”碎片的存在,九块碎片,分门别类,各代表了“九转刹魂伞”的一个能力,而七彩星曜石则能够通过“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个眼色来感应碎片的存在。

先前琴殇君通过七彩星耀石感应到,藏在清欢法器“雪云扇”里碎片是赤目的红,赤之魂是“九转刹魂伞”能量最强的存在,也是碎魂之主,此物在潇湘君手里,再传给清欢,并不出意料之外,只是不知那丫头为何连其万分之一都使不出来。

而现下,手中的七彩星曜石呈现出深海般的蓝,燕小小嘴角一勾,甚好。

原来,燕小小,或者现在该称呼她为尺素,尺素就是为了集齐“九转刹魂伞”的碎片而来,清欢乃是那人的血亲,“九转刹魂伞”是认主法器,想要融合碎片,却是非她不可。

这也解释了,为何“雪云扇”的能量较之前有所增长,也知道了“锁魂铃”中锁的是何物,只是不知当那铁面男子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尺素随手摘了朵路边开得正娇的野花,插在耳鬓上,淡然自若的看着不远处,被她造出来的幻境困住的那个男子。

花花世界,渐欲迷眼,人生百态,情难自抑。

司空是吗?那日她尚且奇怪,线报里说小丫头身边跟着广寒宫的眼睛,还奇怪怎得却只见她一人出现。

尺素这些年都一直跟在琴殇君身边,无聊得紧,如今天降一个英俊的小仙,非要陪她好好玩玩才行。

有时候事情的发生发展,或者说缘分就是这么有意思,司空手里的“蚀日塔”乃是尺素所忌惮之物,而尺素这个狐族的妖仙最拿手的迷幻之境,偏偏就是司空的极少的弱点之一。

相生相克,又相克相生。

清欢毫无头绪的追了许久,结果那两人的衣角都没看到一片,这便罢了,还把自己给弄迷路了。

无语凝噎,抬头遥望苍天,这都算什么事!

唤出体内小白云飞至半空中,可过了好大一会,发现脚下的景色怎得这般眼熟,细细一看,那个不是刚才见过一次的公牛雕像吗?

接下来的时间内,清欢发现无论她朝哪个方向移动,都会在相同的时间内回到原地,并与那公牛石雕相遇,不断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寻求答案,拍拍小白云,目标向着最醒目的那座公牛石雕垂直落下,可奇怪的是,当她落地后,环顾四周,哪里有什么公牛雕像的踪影。

莫非,是她的幻觉?

不待清欢有所反应,突然间,几十把剑齐刷刷对准她。

“宗主,是个修士,不见食梦兽。”出声的是名男子,或者说,围着清欢的二十多人皆是男子,的紫统一衣着装,剑鞘上的图腾别无二致,整齐划一的阵法招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出自同一门派。

围剿阵式分开一条通路,看起来而立之年的男子阔步走来,同样的是身穿紫色衣袍,不过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其尊贵奢华,上好的料子,金银丝线勾边,由蛟羽线缝制而成,金玉加身,珩珰佩环,额间佩带上镶嵌着一颗上好的夜明珠,夜明珠虽本就难得,但这颗夜明珠更是颇有来历,本是西海龙宫之物,很多个千年之前,一个平凡的青年偶然结识同是少年的西海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西海水君,不过因缘际会,得到这枚夜明珠,也正因为此,有了开宗立派之基,这个青年凭借一己之力开创了龙霄一门宗,龙霄宗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波折起伏,至今已是百代,百代后的龙霄宗不仅名声大噪,且家底殷实,为仙门百家所追捧。

清欢识得那颗夜明珠,也从三师兄口中听过此事,想来,这名男子便是这代龙霄宗的当家宗主。

只见这个龙霄宗主舒展开手里拿着的羊皮地图,上面画着的是缩小了数倍的迷谷城,地形地貌十分细致,在这张羊皮地图上,有一处圆形区域,里面空空如也,毫无指示,但仔细看,可以发现在圆形区域内,有一个绿色的小圆点时闪时现。

龙霄宗主调动灵力,指尖触碰圆形区域,顿时,羊皮地图上空白一片,但绿色的小圆点却变大了许多,更添了一个黑色的印记,轮廓看起来像是人的脚印,黑色脚印随着持有羊皮地图者的移动而跟着移动。

他低头看了看羊皮地图,再注视了被门下弟子围在阵中的女子,眼神闪过一丝疑惑,布下了几百张捕兽网,为的就是要抓住那只食梦兽。

“宗主,看来又让它给逃了。”

“魏启,你带几人把这里扫荡一遍,记住,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话音刚落,这个龙霄宗主脚踩佩剑,一刻不停的往西边飞去,几名弟子也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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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七十四章一眨眼的功夫,不待清欢说上句话,眼前就只剩那个叫魏启的心腹,和五六个弟子。

任务在身,几人没有多余的话,对着清欢抱剑示意,道:“打扰了。”然后四下散开,遵循他们宗主所言,把方圆几里都扫荡一遍,动作十分仔细,连草稞子里都不放过。

清欢从他们的话中,听到了他们苦苦寻找的东西,食梦兽?那是什么?

但其实,她最感兴趣的,是龙霄宗主手里的那张羊皮地图。

左右她不知缘由被困在这里,不如跟上去凑个热闹。

“这位道友。”在清欢若即若离,忽近忽远的跟了他们许久后,魏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一直跟着我们,不知为何?”难道也是这人也是为了食梦兽而来?他的眼神一下警惕起来。

清欢理直气壮,道:“没有跟着你们啊,这条路如此宽,你们走得自然我也走得。”

魏启无奈:“道友如此说来,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我们几人这一路上经过了几条岔路,且进程时缓时快,如此下来,道友还是徘徊在附近,不是跟着我们,又是什么。”

对方还算友善,再说此事确实是清欢理亏,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实话说吧,的确是有意跟随,还望道友见谅,但我这都是有苦衷的。”

魏启双手持剑,往前作揖,客气道:“道友有何苦衷,若是不勉强的话,可以一诉。”

清欢握着扇子,拱手回礼道:“谢道友体谅,苦衷便是……”顿了顿,“我似乎好像貌似……迷路了,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道友可是第一次来这迷谷城。”

清欢点点头。

“原来如此。”魏启恍然大悟,好心道:“此地若是没有经验之人进入,许会遇到危险,道友不妨同我们一道走,就是暂且要等上一会,待我们把这一块都检查过,再布上新的捕兽网后,就可以出去了。”

原来,她无意闯进的此地名为螺旋迷宫,迷谷城之所以叫做迷谷城,正是因为这螺旋迷宫之所在,有人道:凡是踏入螺旋迷宫的金丹期修士,九死一生,道阶修为再往上的,生存率就会更高了些。

不过事实上并没有如此的穷凶极恶,只要有经验者带领,大都能够安全的走出来,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久而久之,人们对螺旋迷宫的传言半信半疑,这种言论是一名被废了体内金丹的修士传出来的,依他所言,此地有一巨型妖兽,好食修道之人体内的金丹,一旦被此妖兽盯上,不是丧命,就是失去金丹,变为废人,永远不得踏上修道之路。

每年倒是也有人在此地发现尸骨,或是失踪不见,对此,迷谷城主和在梵天琅琊辟府开宗的仙门世家认为,大概率是因为这些人迷失了方向而不幸失了性命,与无关什么巨型妖兽,既然他们这等人物都放话了,大家也就放心的来往通行,找好领路人就是。

这个螺旋迷宫里,虽说容易让人丧失了方向,但是却有许多好东西,有时候能够发现不少有助修为的奇珍异草,运气再好些,还偶尔得见灵兽的身影,如此宝地,与虚无缥缈的传言相比,自然是很难让人视之不见,避道而行,不少人还为了那些个宝贝,主动前往此地。

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灵物有多值钱,人就有多大胆。

清欢点点头,乖巧的跟在他们身后,偶尔也助他们搬个石头,弄下草什么的,她和魏启都是开朗型,偏自来熟的性子,没用多久,就熟络了起来。

“这螺旋迷宫里真的有巨型妖兽吗?”清欢问。

魏启不置可否:“或许有,或许没有,谁也说不一定。”

“依我看,应该是有的。”清欢此言没有什么依据,不过是话本子上学来的经验,万事皆有可能,无风不起浪。

魏启拼命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般认为的,此地的环境,极其适合自然生灵发育,无论植物还是动物,设身处地的想,我如果是那妖兽,也会在这里定居吧。”

清欢被逗乐了,笑道:“如果你是妖兽?这个想法还真奇特。”

魏启耸耸肩,道:“突发奇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又补充了一句,“说到底,人妖殊途,妖兽精怪更是不为正道所容。”

清欢摇了两下扇子,若有所思道:“这话未免有些绝对了,万物存于世间,本就是平等,虽说的确有作恶多端的鬼怪妖兽,但应该也有善良的吧,就像人也有好人和坏人。”就像妖魔界也有能够得道成仙者,只不过

“哦~”魏启听到这番言论,有些意外道:“我猜测,你并非梵天琅琊的修士?”

“恩。”清欢点头,问:“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魏启轻笑,没有正面回答,梵天琅琊这个修真界大体上是由仙界、妖界、鬼境三权鼎立组成,大杂烩一般的是非之地,冲突战争已是家常便饭,与之俱来的便是极强的敌对心理,人、妖、鬼,彼此都势不两立,而在梵天琅琊的修真世家门派对这些“敌人”,皆可谓是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你可是为了参加‘金钵大会’而来?”魏启转移话题。

又是“金钵大会”,看来这个大会真的是名声在外,清欢心里又添了几分好奇。

“算是吧。”点点头,然后问道:“听说那个‘金钵大会’在古灵山?不知这古灵山该如何去?”

魏启回道:“待出了这螺旋迷宫后,一直往西走,然后”他不知想到什么,笑得很开心,“见哪里人多,跟着走便是。”

东拉西扯的,清欢从魏启的口中知道了更多有关梵天琅琊的事。

“刚才见到的那人,就是你们龙霄宗的宗主?”清欢突然想到,随口一问。

提到龙霄宗,魏启收敛起轻松的神情,正色道:“你认识我们宗主?”

清欢挑眉:“非也。”又指了指额间道:“这个,恐怕在梵天琅琊的世家大族里,只有龙霄宗的宗主才有。”意思是他佩戴在额间的那颗夜明珠。

魏启满心自豪:“说的也是,自打裘少爷继宗主之位后,我们龙霄宗可谓是蒸蒸日上,在仙门里,也算赫赫有名,被认出来也实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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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螺旋迷宫

“姓裘?”清欢脱口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清欢连连摆手:“并无,并无,久闻龙霄宗盛名,但因为我一直潜心修行,所以有些事了解的不是很透彻,有些记不起你们宗主的名号。”其实,她是想到了跟在康大哥身后的那个裘天骄,难怪她第一眼见到龙霄宗主的时候,觉得如此眼熟,除了衣着打扮外,现在想来,五官依稀也有相似之处。

这个袭天骄,十有八九是龙霄宗的人。

“那个”

“你”

两人异口同声,似乎都有话要问对方,却撞在了一块。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魏启刚要开口,就看到龙霄弟子喘着粗气,一脸凝重的跑来,“怎么回事?”他问。

“大大师兄,前面好像有异象。”

“什么异象?”

“发现了修士的尸体,然后”弟子吞吞吐吐。

“把话说完!”魏启着急道。

“大师兄,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弟子意欲作呕。

魏启瞪他一眼,快步上前查看。

清欢也随之跟了上去。

路边横七竖八的躺着近十具尸身,死状惨烈,基本上都断手断脚,更有甚者被生生撕裂成两半,最恶心的是脑袋没有了一半,脑浆子四处迸裂,难怪那个年轻弟子提起来就一副想吐的模样,连清欢见了也有些忍不住,别过头去。

魏启许是见多识广,又或许是沉着稳重,只见他的神情毫无波动,且近距离查看过每一具尸身,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像是剑或刀的切口,肌肉组织的状态,还有那半块头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妖兽所为。”

此言一出,除了魏启外的六个龙霄弟子皆面面相觑,有个别胆小的身子不住颤抖,显然,他们都想到了那个传言,心中不由得恐惧,无论是命丧还是丹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魏启读出了他们的心思,端起龙霄宗大弟子的身份斥责道:“宗训第十七条是什么?”本想着只是垫后扫尾,不会遇见什么,留下的几个弟子,除了魏启都是入宗门时日不久,经验平平。

有弟子唯唯诺诺道:“宗宗训第十七条,本宗弟子”

“大点声!”魏启拿起气势。

“宗训第十七条!本宗弟子!当有不怕危难之勇!路见不平之义!除奸扶弱之责!更要有匡扶正义之心!”整齐划一,朗朗入耳。

魏启满意,道:“很好,宗训第十七条里,首先就是要有不怕危难之勇,既是我龙霄宗的弟子,就不能有畏缩怯战之懦夫之举,捡起你们的男儿气概,挺起你们的腰板胸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龙霄宗的人自是铮铮铁骨,无所畏惧。”

“是!”

“龙霄男儿!”

“铮铮铁骨!无所畏惧!”

声击长空,气势如虹,清欢作为旁观者,感受到了一种将士出征,视死如归的豪气,内心十分震撼,她常说,江湖险恶,不行就撤,可今日,龙霄宗的弟子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什么是英雄,英雄就是别人往回走时,义无反顾的往前冲,挺身而出,不怕牺牲,此乃英雄,什么是气概,气概就是面对困难险阻,面对正邪善恶,坚持本心,维护正义,勇往直前。

清欢的心中对这龙霄宗一派有高的评价,因而,在魏启劝她留下之时,她想都没想就婉拒了,在她心里一直特别向往那些个英雄气概,侠义豪情,却苦于没有直观深刻的体会,这次,她在龙霄弟子身上感受到一点苗头,但还不能真正明白个透彻。

于是,清欢也随他们一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螺旋迷宫”之地适宜自然灵物生存,这几乎是当地人尽皆知的事,但没人能够想到,此地还有如此荒芜的地方。

抬眼望去,皆是满目荒凉,狂风四起,每走一步,脚下都是厚厚的黄沙,更别提扑面而来的沙石,直逼的人低下头去,不时隐隐作痛。

没有绿,更没有红,唯一有的就是浑黄,这是此间戈壁、沙丘的本色。

坦荡的戈壁滩,无树无草,苍茫的大地托着浩渺的天空,无际的开阔,在这里没有时间的痕迹,仿佛百年一瞬,万古如斯,无尽的沧桑与悲凉。

往里走些,倒是能见着点别的东西,有摊在面上的,有被深掩在下,只露出边角的,都是森然白骨,有动物的,但更多的是人骨。

还有没有骨化的,引来了专食腐肉的秃鹫,于半空中盘旋,享受着于它们而言的美食。

清欢吞咽口水,恍惚间她以为来到了修罗地狱,浅层的表面上已是堆积成山的残骸,更遑论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亦是无尽的白骨。

她的内心深处突然产生了一种矛盾的心情,畏惧与怒火交织,逃避同战意共起,仿佛体内有两个自己在不断拉扯。

魏启见此情形,脸色十分凝重,“刷”的利剑出鞘,其他龙霄弟子也跟着拔剑。

剑尖对准前面,仿佛下一刻就会出现不知何物的地方。

清欢捏紧手里的“雪云扇”,暗自给自己鼓劲,道:没什么好怕的,这里可是下界修真地,说不定只是个区区小妖兽,她堂堂仙身,碰着她应该是那妖兽害怕才对。

这话是有些虚张声势了,但毕竟是做心里建设,当然要打气,不能泄气,过些也无妨。

此地十分奇怪,许是设了禁制,不论是试图御空还是御剑,并无半点反应,清欢试图腾云,也没有成功。

因此,只好靠走的,一行人打起精神,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漫天黄沙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似乎一个眨眼,就会有什么东西穿过沙雾,出现在他们眼前。

又是一阵狂风大作,连天色也暗了下来,穿插在白骨间,不知枯萎了几世的骆驼刺,梭梭草突然兴奋了起来,疯狂的挥舞着干瘪的臂膀,如同那杯过三巡,如痴如醉,如颠如狂的酒客,歇斯底里的呐喊着,风声呜咽,似在哭泣,又好像诉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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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黄沙漩涡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七十六章黄沙漩涡清欢丹府内灵力涌动,似乎有什么意欲挣扎而出,却瞬间被另一股力量所压制,她皱紧眉头,努力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异样。

魏启思索再三,暗下决定,手持“天残剑”,一个转肘,剑光闪过,只见他跃身而出,沉稳落地,剑过处,划破疾风,一招一式,横劈竖斩,左回右旋,那剑越舞越快,紫光随着剑痕出现。

清欢认出来,魏启这是在用剑画阵法图。

“紫芒法阵!”

“竟是紫芒法阵,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

此阵一出,龙霄弟子对魏启这个龙霄宗大弟子的敬仰又加深了几分。

魏启画好那“紫芒法阵”后,收剑入鞘,回身同他们道:“此阵法可以拦住沙石,继续前行。”

何止能够拦住沙石,就是敌人来了,也能抵挡一会,赢得几手先机。

清欢颠了颠扇子,她对阵法没什么研究,唯一会的几个还是在陌桑的鞭策下死记硬背,反复练习才习得,不过也仅仅是习得而已,真要用起来漏洞百出,脆弱得紧,没办法,在这方面她实在没有什么天分。

魏启同清欢对上眼神,退回几步道:“一会不管遇见什么,道友不必出头,交由我们龙霄宗来处理便是。”在他眼中,清欢这个于“螺旋迷宫”中失了方向的道友,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修士,修为不高,除奸扶弱是他们的宗旨,显然,这个道友就是弱者。

清欢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为了图一个方便,以免引人注意,不仅遮掩了自己的性别,还模糊了修为道行,她不好意思道:“就先谢过道友了。”

魏启颌首,朝龙霄弟子使了个眼色后,义无反顾的往前打头阵。

疾风不停,四周已被夜色包围,不知何时,疾风也侵染上暗沉,身前凛冽黑风,脚下密集白骨,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

清欢根本不敢低头去看,在心中默念:都是石头,都是石头,嘎嘣脆的石头。

就在此时,黄沙地突然间变得松软,脚下传来很明显的波动,接着,黄沙朝着一个方向呈螺旋形流向,疯狂旋转,不多时就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

“快走!”

“快!千万不能够被卷进去。”

几人拼命往前奔跑,面对漩涡吞噬的唯一法门就是御空腾云,可是这条路在此地行不通,单单靠双腿的速度,绝对逃不脱。

果然,巨大的黄沙漩涡转眼成形,龙霄宗的人还有清欢都被强涡吸了进去。

身体随着漩涡急速降落,快速旋转,清欢感到持续的头晕目眩,眼花缭乱,胃里一阵难受。

没过多久,就被漩涡的作用力狠狠的摔到地上。

地上?

清欢爬起来,打量着四周,在黄沙白骨地之下,竟还有这样的地方,像是一座被废弃的城邦,而他们此时,正在入城口处。

事实上,应该是先有的这里,后来才被黄沙给掩埋,继而隐藏于地底下,不见天日。

“呸,吃了我一口的沙子。”魏启把进入嘴里的沙子吐出来,顺手拉起跟前的一个龙霄弟子,询问道:“可有事?”

弟子摇摇头,道:“回大师兄的话,一点事都没有。”这个弟子看起来就十分憨厚老实,分明裤腿上都沁出了血迹,却不说自己受了伤,一声不吭,怕给大家添麻烦。

魏启性子直爽,但有时候观察没有那么细致,比较粗心,也就没有发现这个弟子的伤势,既然都说了无事,那他便去照看其他一同被卷入漩涡的弟子们去了。

但是却没有逃过清欢的眼睛,她往那边走了几步,来到那个弟子身旁,直言道:“你的腿,在流血,如果不及时止血的话,会影响你之后的行动。”他们肯定不会在此地停留。

弟子闻言,把那条伤腿往后一缩,腼腆道:“谢这位道友关心,我这腿并无大碍。”

清欢耸耸肩,并不这样认为,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里面是依照白怀仙上的配方所调制的疗伤丹药,她取出一粒,放在手心里,递了过去,“这个可以促进伤口愈合,十分有效。”

弟子没有接,反而退了一步,双手抱剑,对着清欢行了个谢礼,坚持道:“本宗有规定,不得随意占他人便宜。”

“占便宜?”清欢的表情有些奇怪,在她的知识体系中,占便宜乃是另一种……不可言说的含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些话本子,把她给带跑偏了。

弟子换了个措辞道:“就是不能无缘无故拿你的这个丹药,受之有愧。”

清欢理解不了,既然受了伤,而能够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就摆在眼前,为何还要扭扭捏捏,说什么不能占人便宜,她猛的把丹药塞到弟子的手里,不经意道:“那就当是欠的,下次若我也受了伤,再还给我,便不再是无缘无故,也不用受之有愧。”

她就随便那么一说,然后便朝魏启那边走去,看上去好像是出了什么麻烦。

“怎么了?”她问。

魏启眉头紧皱,又点了一遍人数,沙哑着声音道:“好像少了一人。”

“少了谁?”清欢对龙霄弟子不熟,况且她还有个小毛病,就是轻微的脸盲症,交集不深的人记不清,乃是常事。

“侯明山。”

好吧,说名字清欢也不认识。

魏启作为龙霄宗的大师兄,是不会扔下任何一个弟子不管的,他环顾四周,对身旁勉强能担事的弟子吩咐道:“看起来,这里像是处被废弃的旧城,你留在这里,带着其余的人,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

“我也要去。”

“服从指令!”

“大师兄,侯明山是我亲哥,我如何能置他于不顾,而苟且偷生。”

“侯飞杰!我乃龙霄宗门下大弟子,你们的大师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魏启语气激动,气势十足。

那个叫侯飞杰的弟子,因为思兄心切才如此顶撞大师兄,最后还是垂下头,咬牙退了回去。

魏启握紧手中“天残剑”,坚定道:“等我,我定会把侯明山带回来,只要我不死,龙霄宗的弟子一个都不能少!”

“是!”

“是!”

“大师兄保重!”

留下这句话后,魏启奋不顾身的跳入那尚且汹涌急切的黄沙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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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地下城堡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七十七章地下城堡龙霄弟子侯飞杰一脸凝重,很想也跟着一起去,但大师兄的命令,他莫敢不从。

其他师兄弟安慰他道:“先进去等吧,若是一会漩涡范围扩大,我们一个都跑不了,既然大师兄都发话了,肯定会把你哥给带回来的。”几人打算进入这个地下废城,找个安全地带避一避。

好不容易劝说侯飞杰挪步,又见祝薄阳站在原地不动,其他人急了,扯了扯他的胳膊,道:“祝师弟?还愣着干嘛,赶快走了。”

他指着漩涡的方向,犹豫道:“那个道友,也跟着跳下去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祝薄阳就是先前伤了腿,清欢给他治伤丹药的那个憨厚弟子,他也是一行人中,最小的一个龙霄弟子。

“谁?”一个师兄问完,又自己回答,“哦,就是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人?”说完,无所谓道,“跳就跳呗,反正又不是我们龙霄宗的人,管他呢,跟着我们反而是累赘。”

此言一出,其余四人中,有两人沉默不语,一个皱起眉头,剩下的祝薄阳忿忿不平:“袭师兄此话差矣,龙霄宗的宗旨就是除奸扶弱,哪能如此自私,视他人为累赘,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说话的这人名叫袭志新,虽然姓袭,但却是袭家分支的分支的分支,属于那种龙霄本宗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特别是本宗少爷袭嘉言继宗主之位后,对这个沾着一点亲的亲戚十分冷淡,可这个袭志新就因为姓了袭,没少做下些仗势欺人的混事,门内弟子一向不去招惹他,敬而远之。

“哟,祝师弟什么时候口气如此硬了,还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既然你如此慈悲,那便跳下去救人啊,光会用一张嘴说顶什么屁用。”袭志新斜着眼,对着祝薄阳冷嘲热讽,咄咄逼人。

喜好仗势欺人的,一般都爱挑软柿子捏,像祝薄阳这种忠厚老实,整个脑袋只有一根筋的,总会成为他们的欺压对象。

但有时候,正是那种只认死理的人,一旦爆发,便会有无尽的勇气和决绝。

正如现在,若不是侯飞杰及时拦住,祝薄阳早就跳进那黄沙漩涡里去了。

“闹够没有!”侯飞杰在一行人中不是年纪最大的,但因为他很小就当了龙霄宗的弟子,不仅年头久,经验足,平日里也要受更受重视些,更何况不久前魏启才让他担起看顾其余龙霄弟子的责任。

侯飞杰把祝薄阳交到一个为人处事还算稳重的弟子手里,“云宏,看好他。”

“大师兄,还有我哥,眼看着生死未卜,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要不团结,窝里斗吗?”他红了眼眶,“如今之计,只有听从大师兄所言,探一探这地下城,说不定会碰上什么人,亦或是发现暗道什么的,总之,我们都是龙霄宗弟子,理应在遇见困难时,拧成一股绳。”

袭志新一脸不服气,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退了回去。

侯飞杰又对着祝薄阳道:“我知道祝师弟是个讲义气的人,但凡事要看看清楚情况,更要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一味逞能的送死行为,不是勇敢,而是鲁莽!”

“知道了,师兄。”祝薄阳低下头,心里直怪自己没有本事。

自打魏启跳进那黄沙漩涡里,清欢也跟了上去,一则她觉得这个漩涡不像是因为自然地貌突然形成,倒像有意识操控一般,二则呢,是担心魏启,怕他没把人救到,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

果然,她的想法十分正确。

这个黄沙漩涡的确是有古怪之处,从地面上被漩涡卷入后,会被漩涡甩进方才那处地下城墟里,但如果没有顺利落地,或者说又从地下城墟跳入漩涡中,就会来到另一处地方。

清欢有“雪云扇”护体,以最快的速度,经历最少的旋流,先一步到达,落地的那一刻,当她看见景象,不禁啧啧惊叹,刚才若是觉得地下城墟神奇的话,那此地便更是独特。

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只剩残垣断壁,但还是能从存留下来的痕迹中感受到此地当初的神圣与壮观。

“道友?”

魏启的声音自清欢背后传来。

她转过身去,笑着问:“如何,可有找到?”

魏启摇摇头,奇怪道:“道友如何会”

“哦,你方才为了寻人进了黄沙漩涡,我嘛就一个脚滑,便也跟着下来了。”

魏启还要说什么,清欢指了指四周,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由巨大石料凿成的大圆柱和小支柱撑起的半圆形屋顶,天衣无缝的顶上倒垂着一个不知名的雕像,仅这个圆拱形空间来言,除了进出洞口,还有三处石门,不出所料的话,可以通过石门去到其他空间,石门旁边还有一些大小不等的壁龛,整个建筑线条清晰,棱角分明,毫无用石头镶嵌不漏的地方,一气呵成。

“不清楚,看起来像是一处被废弃的庙宇。”魏启细细打量着壁上的石刻文字和那些不知用意的壁龛。

“庙宇?”清欢重复,“这上面画的都是什么?”除了看不懂的石刻,还有一些奇特的壁画,清欢简直一头雾水。

魏启细细看过,却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答案,无论是石刻文字还是壁画,皆难以破解,十分神秘。

突然间,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对视,屏住气息,感受着声音的步步逼近。

清欢朝魏启使了个眼神,示意脚步声应该是离她最近的那个石门传来的。

魏启不发出一点声响的来到石门左侧,准备左右夹击。

脚步声戛然而止,谁也不知石门对面是何物,静息沉默,直到对面传来人声,道:“大大师兄?是你吗?”

魏启眼神一亮,隔着石门道:“可是明山师弟?”

“是,是我,大师兄,我是侯明山,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侯明山声音颤抖激动,想来是一个人在此地呆了许久。

“明山师弟退后,待我打开这扇石门。”魏启试图打开石门,与师弟相见,但无论他如何用力推,石门化石纹丝不动,连灵力都用上了,还是不行,继而求救清欢:“还请道友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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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牛鬼蛇神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七十八章牛鬼蛇神清欢调出灵力,以助魏启一臂,饶是这样,两人还是废了老大的劲,才推移那石门一厘。

“这般硬碰影,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见成效。”清欢收回灵力,她的内伤犹在,只是使出几分灵力,也特别耗损根基。“我想,应该要有个可以打开石门的法子才对,比如机关之类的。”

魏启不置可否,是值得一试,但也要做两手准备,隔着石门,对侯明山道:“明山师弟面前可是有一个石门?”

“有石门。”侯明山回道。

“从你那边能推动吗?”

“不能。”

“……”

魏启为了打开石门,尝试了数种方法,在此期间,清欢的注意力一直被石壁上的不知含义的文字和图案所吸引。

趁魏启不注意时,她把手放在壁画上,试图通灵。

一来就是深沉清远的钟声传来,敲过七下后,刺耳的铃铛声响起,一下急过一下,让人不由的慌乱,心神不定。

突然,整个世界被大火吞噬,在火光中,似乎有一只巨大眼睛在注视着她,清欢被吓到,猛然收回意识。

回头看,魏启尚且没有分心留意到她。

拍了拍胸口,缓和了会,又继续触碰石壁。

夜幕时分,在一个怪异的石像前,围了一大堆柴火,柴火烧的正烈,火苗窜的老高,在火堆前,锣鼓喧天,一群带着奇异面具的人在跳着令人费解的动作,手拿权杖,身披黑白长袍的祭司,面无表情的站立在高处。

只见权杖一挥,然后,不知从哪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啼哭声,清欢找到源头,定睛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全身血液逆流,直往头顶冲。

石像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则不知何物,在石像伸出的双手中间,被放上了近百个孩童,石像下面乃是熊熊烈火,也就是说,每当有孩童不幸从石像双手的缝隙中掉落,就会直接被烧成焦炭。

清欢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她闭上眼睛,那样惨烈的情形出现在脑海中,令人毛骨悚然。

“道友一直在研究墙上的壁画,可有什么收获?”魏启走过来。

清欢的情绪尚且没有恢复,脸色惨白,缓慢的摇头。

突然想到什么,随手捡了块石头,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图腾。

“你生长在梵天琅琊,可有见过这个?”清欢问道。

魏启前看后看上看下看,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辨认出来。

清欢肩膀一垂,这是她在祭司的衣袍上看到的,本以为魏启会知道些什么。

看来,这个图腾在梵天琅琊并不常见。

魏启不太清楚缘由,道:“现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扇石门打开才是。”

清欢认可,但还是坚持原先的意见,用蛮力是打不开的。

扫视四周,不放过这个空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突然,她的目光放在了头顶处高悬的那个雕像上,再联系她通灵时的所见,两者对上了号。

想来魏启说的没错,这里估摸着真是一处祭祀用的庙宇。

再次看到那座雕像,清欢心底升起一股悲凉和愤怒,以父之名,行杀戮之事,简直天理不容!

不知是哪路牛鬼蛇神,如此蒙蔽人心,若是让她知晓,定扒了它的皮,再挫骨扬灰。

魏启眼看清欢的脸色一会一变,情绪波动强烈,不明情况,却也并未烦人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清欢手里握着“雪云扇”,也随魏启一同找起了机关,这里拍一拍,那里敲一敲,十分随意,毫无章法可言。

后来魏启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道:“你这样是没用的,要”像我这样。

可是后半句话还未说完,就生生吞了回去,继而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正是因为清欢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歪打正着的触碰到了机关。

机关的所在,是这里多个神龛中的其中一个。

“雪云扇”不过轻敲了那个神龛几下,原本纹丝不动的石门伴随着厚重的拖拽声,缓缓被打开。

魏启呆愣住,自言自语道:“这就开了?”

清欢呵呵一笑,不自然道:“碰巧碰巧。”

本以为打开这扇石门,就能够顺利与走失的那名龙霄弟子相遇,可当石门被打开后,才发觉事情并未如此简单。

石门背后空无一人,魏启顿时急了,大声呼喊:“明山师弟?师弟,你在哪里?能听到声音吗?!”

魏启上一秒以为师弟被抓走了,下一秒就听到回应。

“师兄?大师兄?”

“明山师弟,你在何处,石门开了,为何却看不到你人。”

“石门?大师兄,石门并没有被打开,我一直呆在原地,半步都没有动过。”

魏启用正常的语调道:“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欢歪头想了会,对魏启道:“要不,你让他说一下,周围都有些什么。”

“不错。”魏启拔高声调询问明山师弟那边的情况。

“大师兄,我被那漩涡卷进来后,不知因何来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本是漆黑,还十分潮湿,好不容易把火折子点起来,绕着看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这个叫侯远山的龙霄弟子说了半天,也没有抓到重点。

清欢从打开的石门那,把脑袋探出去,对魏启说:“问问,他那里是否有神龛,若是有的话,或许也能够打开石门。”

魏启点头,高声问道:“明山师弟,观察一下你所处的地方,是否有神龛。”

“什么是神龛?”

“就是”魏启思考了下措辞。“用作供奉的小阁子,横长方形,上面有很多象形文字,还有图画像。”

过了一会,“找到了,有的,有神龛。”

“有几个?”清欢开口。

“有一、二好像是五个。”

清欢问道:“不要好像,究竟是多少个。”

“这里太暗了,火折子也快支持不住,实在是不能确定。”

见清欢皱起了眉头,魏启奇怪:“神龛的数量很重要吗?”

“恩。”清欢应了一声,也没有同他解释,为何她很在意神龛的数量,她想法还需要验证。

魏启同侯明山道:“明山师弟,你尝试敲一敲那些个神龛,说不定能够找到打开石门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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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生死抉择

魏启看见清欢是这样做的,就那样说了,然后看向清欢,似乎在问:这个操作是否正确?

清欢刚想说自己是胡乱一试,不能确定,突然看到打开那扇石门的方位,转念一想,扬声道:“你试试正东方向的那座神龛,拿一个法器,冲着它的底座,轻敲三下。”

“法器?”

“明山师弟,你的佩剑可有在身上?”魏启问。

“在的,大师兄,龙霄宗训,剑在人在,明山不敢忘。”

“很好,就用它。”

清欢咬手,心情稍有忐忑,希望她的猜测没有错。

过了一会,侯明山的声音传来,语调惊喜:“大师兄!石门打开了,我出来了,可是怎么没有见到你们?”

魏启冲出石门,门外依旧空空,他看看左边的路,又望望右边,陷入迷茫,突然脑袋一头热,没有根据的觉得声音是从右边那条路线传来的,于是想都不带想的,拔腿就跑。

可奇怪的是,他沿着右边走了老长一段路后,没有见着明山师弟的身影,碰上的是抱着扇子,端着一脸似笑非笑的清欢道友。

“你怎么”在这里,魏启的思路一下没有转过弯来。

清欢倚靠在石门上,用扇子朝里面指了指,魏启探头一看,明白了,他这是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清欢为的就是要验证这一点,既然魏启主动自发的去尝试了,她自然待在原地不动,也能避免被其他一模一样的地方给唬弄了去。

“我想过了,能够如此清晰的听清楚你那个师弟的声音,不是因为他离我们近在咫尺,而是这个地方的构造特殊。”

“特殊?”

清欢指了指石门外的墙壁,示意他看。

然后又对不知身处何地,传来的声音却如同就在近处的龙霄弟子道:“明山道友,你走出石门,能看到什么,可以描述一下吗?”

“能看到面前一步的距离是堵墙,左右有两条路,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她又问道:“墙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墙上感觉湿湿的,凑近看吧,好像上面刻着什么东西。”

“刻着什么?说仔细些。”

“一个正方形的大框,里面接连不断的套了多个小框。”

“中心处是不是有什么?”

“有的,一个很小的圆点。”

清欢和魏启对视了一眼,她问:“你想到了什么?”

“迷宫?”

清欢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迷宫。”

别无二致的摆设,走了又回到原地的路线,开放到可以清晰听到他人声音的空间,不难让人联想到迷宫的构造。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魏启不知不觉中,对清欢这个半路相逢的道友多了几分信赖。

清欢顺了顺头发,问:“若是让你走一般的迷宫,要怎样才能出去?”

魏启想了想,道:“无论遇到任何岔路口,都要向着一个方向走,比如遇到两个方向的岔路,就走左边那条路,遇到三个方向的,还是走左边那条路,遇到死路的话,就原路返回。”

“方法不错。”清欢微微颌首,“可是不太适合现下这个迷宫的情况。”

魏启同意,现在他们遇见的迷宫,看上去没有那么都的分岔路,但越简单才越复杂,看墙壁上的图形,每一个正方形框都是完整的,没有开口,更不见岔路,独立的空间下,毫无选择,而眼前的两条路,不过是摆设罢了,无论从哪走,都会回到原地。

给予希望,又要你体会希望破灭的感觉。

清欢倒是没有这种体会,只是陷入了矛盾之中,除去已经开启的一扇石门,她望着剩下两扇紧闭的石门,拿不定主意。

就在魏启去探路之时,她再次通灵。

这次她并未触碰墙上的壁画,把通灵对象换成了古怪的石门,没有了献祭的场面,通灵世界里,有半圆形屋顶,倒吊的石雕像,看起来同真实世界里他们所处的地方差不多。

不一样的是,清欢特意数过神龛和石门的个数,都少了。

还有,那满地的残尸骨骸。

飘浮着的地狱怨灵。

清欢倒吸一口凉气,握紧手里的“雪云扇”,连“雪云扇”都认出来了,这些似曾相识的怨灵。

尘兮?

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在不夜崖底下,遇到的那个鬼童。

这中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她不确定,可是透过大开的石门,那曾在鬼童的血鼎里感受到的怨气,越来越强烈。

“道友?”魏启走近,问道:“你可是想,打开这两扇石门?”顿了顿又说,“那个图腾上的确没有岔路口,但是这里却有三扇石门,说不定就代表着三条道路。”

他继续说道:“说不定,其中一条道路可以通往别的房间,如同走迷宫,找到正确的路,就能找到出口。”

“那若是找到不正确的路呢?”清欢反问。

“不正确?”魏启想了想,道:“既然是迷宫,遇到走不通的死路很正常,再折回来就好了。”

“死路?”清欢轻笑,心道:说不准还真是死路,死亡之路。

魏启兀自点头,自言自语道:“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如此了。”

尝试着敲了敲其他的神龛,但却不见反应,奇怪道:“看来这两扇石门的开启机关,不太一样。”

清欢不久前指使龙霄弟子打开正东方的石门,是因为在通灵世界里,正东方并没有石门,应该只是一个障眼法。

真正的路,在剩下的两扇门中,二中选一,生死抉择。

清欢捏紧拳头,迟迟拿不定主意。

不知为什么,她从乾坤袋中把《术法图鉴》给拿了出来,握在手心里,在心中道:陌桑,我该怎么办。

她本是因为想念,因为迷茫,因为选择,因为未知,因为

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回应。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清欢忙往魏启那边看,显然,通过意念的交流,其他人是察觉不到的。

“陌桑?”清欢半信半疑。

“恩。”声音低沉清冷,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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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地狱怨灵

“陌桑?”清欢半信半疑。

“恩。”声音低沉清冷,一如既往。

“我”清欢心砰砰直跳,先前的什么矛盾,什么恐惧,什么迷茫,通通一扫而空,“我现在遇到了点问题,可以问你吗?”

“”那边顿了顿。

清欢急切道:“还在吗?”

“恩。”语气平静无波,“说吧,小丫头,什么事?”

要说的时候,清欢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何描述眼前的情形,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陌桑认为,她是一个胆小怕事,畏手畏脚的缩头小乌龟。

“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见着你小师叔了,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终南山啊?”她顾左右而言其他。

那边好像在笑,“快了。”

“啊!”清欢惊呼,不是吧,她才被允许出来游历,还未及东荒呢,那谁就要回终南山,这都是什么阴差阳错的狗血戏码呀,“你你你要回去终南山?!”

“非也。”

“那是什么快了?”

“秘密。”

“哈?”清欢一头雾水,什么秘密,陌桑这是什么情况,话到一半,却不说清楚,简直好奇死了。

“清欢。”陌桑压低声音叫她的名字。

“恩?”

“不知道该怎么抉择时,顺着心走,不要遇见什么,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他轻声缓语,娓娓道来,让清欢矛盾不断的内心安定下来。

陌桑在上次被清欢召唤后,特意抽时间去了趟终南山,知道了清欢外出游历一事,也弄明白了,为什么,那种清欢就在离他不远处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所以,他口中的快了,是等他忙完手里的事,就能去见她。

意念交流中断,清欢握紧手中“雪云扇”,眼神坚定,气势十足。

威势瞬间暴涨,魏启迅速回头,不明所以。

“闪开。”

清欢话音刚落,把“雪云扇”抛至半空,扇子高速旋转,很快就形成一圈银光,银光虽不刺眼,但威压凌厉。

魏启不慎被划破了袖口,还有一缕散下的头发,不得不祭出“天残剑”来抵御其威压,着急道:“道友,你这是何意?”

清欢挑眉:“做好战斗准备。”

“什么?”魏启不得其解。

“我要破门了?”清欢眼神坚定。

“什么?!”魏启拔高声调。

下一刻,“雪云扇”在清欢的控制下,把蓄满的力量都朝着最左边,也就是西南方向的那扇石门而去,一击即中,随即,石门上出现一道极其明显的裂痕,然后,裂痕朝着各个方向,四分五裂,直至石门轰塌。

魏启觉得这位道友实在是太疯狂了,一开始还说不能用力气推开石门,现下却直接用蛮力破门而出,简直惊掉了他的下巴颏。

清欢破门以后,刷的收回“雪云扇”,牢牢握住,十分警惕的看向石门的方向。

“小心。”她道,过了一会,见这扇石门后面并没有什么怨灵出现,然后又说:“我们走。”

“走?你确定要走这里?”魏启看了一眼,这扇石门后,是一条幽深黑径,不仅如此,还散发着一股黏稠的腥味。

“你不是说,无论遇到任何岔路口,都要向着一个方向走,最好是左边的一条吗?”这股腥臭的味道,清欢印象深刻,又加深了一分她心中所想。

“原来如此。”魏启看了看那扇石门的方位。

“走吧。”

穿过一条小径,又进入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空间,半圆形屋顶,倒吊的石雕像,石门和神龛。

果然,这是由多个相同的空间组成的迷宫。

魏启敲了三下神龛底座,正东方的石门还是应声而开,他依旧能够同他的师弟对话,可是都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魏启让明山师弟用法力打开最左边的石门,清欢却说:“我若是你,就不会让他这样做。”

“为什么?”魏启不解。

“因为,你在开启石门之前,永远不知道,这次选择的,是生门,还是死门。”清欢道。

魏启看了一眼清欢,握紧“天残剑”道:“这次让我来。”

说完,“天残剑”剑锋蓄势,直接劈上石门,可能是预判失误,一剑没有劈开,立马又补了一剑。

石门轰然裂成几块,然后,不待魏启收回剑势的功夫,无数的怨灵呼啸而来,狰狞可怖,一时间,把两人团团围住。

清欢咬牙,果然有怨灵,她心里是有恐惧的,但好在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建设。

她手里的“雪云扇”倒是没有随了主人的胆小,遇到怨灵,战意十足,就是个不打不痛快的。

清欢刷的展开扇面,抵挡住朝她袭来的怨气,扇风凌厉,拦腰斩断,颇有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之势。

“天残剑”紫光闪过,魏启拼命抵抗,厮杀怨灵,但却愈见颓势。

接下来,不知道还会触发多少个死门,战线不能拉长,否则到最后,谁也走不了,清欢下定决心,不再隐瞒自己的修为,咬破手指后,使出一招“点星破”。

茫茫星河,连点成线,万物皆可破。

“点星破”是雪云扇最厉害的绝招,此招一出,怨灵如数消失,不见踪迹。

清欢对着张大了嘴,满脸不可思议的魏启道:“会画符吗?弄一个拦住这些怨灵,我来试试另一道门。”

俗话说的好,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清欢看着“雪云扇”浑身的战意,给她找点事做,发泄发泄,于是,顺手把另一扇石门给轰开了。

生门,很好。

待到了另一个空间,清欢故作轻松的摇了摇扇子,问魏启:“要不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这次左边的石门,是生门,还是死门。”

魏启嘴角抽了抽,他愈来愈看不透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道友,随口答道:“生门。”心中暗自祈祷:一定要是生门,再来几次怨灵,那真要了他的小命。

清欢找回了些镇定,没有先前那般紧张了,道:“那我,就赌这扇门是死门。”

魏启轻摇了摇头,提起“天残剑”,主动去破这扇石门。

结果

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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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徒生误会

黑压压的无数怨灵,来势汹汹,清欢无奈的看了一眼魏启,心道:这位兄弟的运气也太衰了。

魏启苦着一张脸,道:“下一次这门,还是你来开吧。”

清欢轻笑,“雪云扇”在她手下转动,蓄势待发。

魏启手握天残,横劈竖斩,但怨灵源源不断,前仆后继的,这样下去绝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不知是因为清欢体内的灵力耗损过大,还是这次的怨灵要更强些,“点星破”一出,竟然只消灭了三分之一的怨灵。

清欢一时大意,被突破“雪云”风障的怨灵咬了一口,手臂上顿时烂了一块,还留有黑烟残存。

刚要察看伤势,一只极其扭曲狰狞的怨灵直接往清欢体内冲,试图借此蚕食她的灵力。

结果,怨灵才靠近清欢,就被一道金光给打了回去,刷的四散开来,被打散的怨灵没有凝聚力,也就丧失了攻击性。

金光的来源就是清欢体内的《术法图鉴》,实际上,也就是陌桑附在上面的保护之灵。

清欢有护体之物,可是魏启就糟糕了,只见他被怨灵团团围住,天残剑虽是挥舞不断,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身上的伤口也愈来愈多。

“小心右边!”清欢提醒魏启,然后召回飞在半空,自行战斗的雪云扇,侧身腾起,身姿十分优雅,可手下却半点不留情,扇风所到之处,怨灵尽散,无处遁形。

雪云扇随着她越战越强,到收尾的时候,清欢已经杀红了眼。

“你还好吧?”魏启借剑之力,撑起身子,关心道。

“我?”怨灵消失的那一瞬间,清欢又恢复成原先那个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存在,她指了指魏启道:“你还是关心下自己吧。”

魏启身上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也不见得,不过这还是得益于他所修习的紫芒法阵,虽说仅修习到第三层,但也是因为这法阵护体,使得怨灵侵入不了他的体内,更无法蚕食他的灵台,最多受一点皮肉之苦。

可在他看来,清欢这半路遇见的道友,就没有如此轻松了,特别是方才,一闪而过的眼神,让他感觉到心悸和恐惧,说不好是魔是邪,特别是,现下这道友给人的感觉又恢复了常态,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于那魏启所谓令他恐惧的眼神,清欢自己是不清楚的,她只是感觉到体内丹府突有异样罢了,不过这种感觉并非特殊少见,她早见怪不怪了。

魏启摇摇头,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点小伤就叫苦连篇,不仅如此,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清欢递过去的疗伤丹药。

这龙霄宗出来的弟子,还真是一个路子。清欢心道。

收回药瓶,然后抛出雪云,准备爆破石门。

可雪云扇刚要碰到石门,就被一股力量打了回来,石门转瞬间化为灰烬。

魏启剑锋直指,清欢横扇在前,皆做战前防备状。

从石门那头冲进来的不是怨灵,而是一个修士。

清欢手里的雪云扇都飞出去了,才听到魏启的阻拦声。

“宗主?!”魏启大喊,来人便是龙霄宗的宗主袭嘉言。

袭嘉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袍破损严重,上面沾染了大块血迹,额间镶嵌着夜明珠的绸带不见踪影,手里紧握一把长刀,浑身的战意,他才真正是杀红了眼的那个。

清欢眼光一闪,这个迷宫里,难道除了怨灵,还有什么,不然哪里来的血迹。

魏启奔过去扶住袭嘉言的身体,万分担忧道:“宗主,你这是”

袭嘉言摆手,示意他闭嘴,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神,警惕的看向清欢,问:“他是谁?”语气不善。

“他是之前误入我们布下捕兽阵法的修士。”魏启谨慎措辞,小心回答。

袭嘉言瞪了魏启一眼,严厉道:“怎能把后背露给不知底细的人,难道我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魏启心脏一抖,忙不迭的跪在袭嘉言跟前,结结巴巴道:“宗宗主教训的是,可这个道友一路上也出了不少力,他又是第一次踏进这螺旋迷宫中,我想着都是修道之人,给他指指路,不过是举手之劳,也”

说着说着,魏启的声调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弱,因为袭嘉言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

袭嘉言冷哼一声:“阿启,你就是有这么个毛病,我早说过,容易相信人,过度单纯那就是愚蠢。”

清欢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自己,辩驳道:“这位大哥,你我并不相识,如何一见面就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我是偷了你家鸡了,还是抢了你家鸭了。”一口一个不知底细,不能相信,冷嘲热讽的,当她是傻的听不出来。

“哼。”袭嘉言手里大刀剧烈抖动,发出“铮铮”声响,紫光若隐若现,似乎下一秒就要刀起刀落,取人首级。

“雪云扇”最是好战,更是遇强则强的主,顿时威势暴涨,两个法器都是开了灵智的,暗自斗起了气。

清欢可就要怂上一些,她撇了撇嘴,偷偷退后一步,对魏启道:“现下尚且不知如何从这个地方出去,还是不要自相残杀的好。”

魏启刚想认同的点头,但当他看到袭嘉言的脸色,只能低下头避开视线,默不作声。

清欢召回气势汹汹的“雪云扇”,收到手里,好言道:“袭宗主,你我素未谋面,互不相识,远来无仇,近日无怨的,没有必要如此争锋相对吧。”

“是啊。”魏启小心翼翼道,“宗主,其实若非这位道友,要我一个人去对付那些怨灵,恐怕”

“怨灵?”袭嘉言沉下脸色,反问道:“什么怨灵?”

此言一出,清欢和魏启面面相觑,什么情况,难道他一路来没有遇见怨灵吗?还有,这个袭嘉言为何会从石门的另一边出现。

“宗主,你没有遇见到怨灵吗?”魏启迫不及待询问,“那你身上的伤是”

袭嘉言低声同他道:“没有大碍。”却死死的盯住了清欢,手里的大刀蠢蠢欲动,似乎若是清欢有了什么动作,那大刀就会直接出手,与她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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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吸魂鬼修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八十二章吸魂鬼修突然有什么冲着她飞了过来,清欢下意识抛出“雪云扇”接下,竟是一名修士,断了右臂,浑身是伤不说,双眼也被挖空,鲜血淋漓,怎一个惨烈了的。

清欢唤他拍他,都没有反应,刚要把一粒固本丹药喂给他,就见他的嘴唇似张不张,好像要说些什么。

“鬼鬼修,吸吸。”修士临死前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清欢眉头紧皱,这个修士并非全是因为重伤而奄奄一息,他体内的魂息弱不可闻,莫不是被那鬼境邪术吸了魂,如果真是这样,手里的这些个疗伤丹药如何也救不了他。

清欢捏紧了拳头,活生生的一人就在她跟前丧了命,残留的一丝魂魄飘浮于天地间,无法转世,不能投胎,所谓怨气,正是由这些个残碎的魂魄变异而成,所谓怨灵,乃是有鬼境修士收集驯化这些残魂,利用残魂身上的怨气变成杀人的利器,杀与被杀,无尽轮回。

“雪云扇”在手,清欢身为终南山,玉清真人门下弟子,铲奸除恶,匡扶正义,遇此仙鬼之战,自是要挺身而出。

她奋不顾身的投入到战场中,果然,敌对双方正是仙门和鬼境,鬼境的人不算多,但奈何他们之中,有一鬼士竟修得那吸魂术,不少仙家修士已惨遭毒手。

“妈的了个巴子的,看老子不杀你们些龟孙子个片甲不留!”雄厚粗犷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清欢刚收拾了个小鬼,听到这声音循声望去。

“康大哥?”她不可思议道。

那声音的主人竟然是康新荣,康新容显然是援军,刚加入战场不久,凭着他的勇猛雷霆之威,不多时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愧是他,以一人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局,鬼境的人见此,收敛起嚣张的攻势,转攻为守,别忘了,他们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康新荣一心扑在杀敌上,满心满眼只有那些个势不两立的敌人,没有发现清欢的存在,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雪云扇”在清欢的指挥下疯狂转动,势不可挡,战绩也算得卓然。

清欢本在后方,自打见着了康大哥,不得不往前面冲,因为依着康新荣的性子,别说冲到最前方,更要厮杀到最后一刻,肯定会与那个会吸魂术的鬼修对上阵,她要赶在康大哥吃亏之前,提醒他小心。

自从鬼修们的打法变为以退为进后,会吸魂术的那个鬼修就消失在视线里,清欢心里清楚,这也是一种计谋,为的就是趁其不备,一举偷袭。

他的目标有极大的可能是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元婴期修士康新荣。

清欢虽然体内仅能使出不过三分的灵力,不过对付这些个虾兵蟹将,不成气候的小鬼,再加上仙器“雪云扇”开路,三分灵力也可谓是绰绰有余。

特别是,那些个小鬼,见着“雪云扇”之威,吓得屁滚尿流的,不费多少力气,就来到了与康新荣并行的位置。

清欢掌心一横,飞在半空的“雪云扇”停止旋转,扇面猛的朝前一扇,意欲扑向康新荣的那批小鬼随之倒下,法器威势直接碾压一片。

康新荣这才把目光放在清欢身上,奇怪如何突然来了这样一个高手相助,而且看样子似乎认识他。

“康大哥。”清欢开心的招手。

康新荣回忆了一番,实在觉得眼生,现下又是在战场上,顾不得什么,只管杀敌,因而并没有理睬。

清欢不明所以,想了又想,手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忘记变回来了。

随即,捏了个咒语,解了身上的障眼法,再挑了套适合活动的女装换上。

战场上的,无论是同道中人还有冥界小鬼,皆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清欢从男变女。

康新荣一心扑在战斗上,两耳不闻八卦事,还是清欢凑到他跟前时,他才认出来。

“清欢妹子?”康新荣一脸迷茫,“你如何会小心!”他手中重剑一挥,不长眼的小鬼瞬间被砍成两截,又道:“刀剑无眼,清欢妹子千万小心,好生呆在后方。”形势紧急,其他话留到结束战斗后再说不迟。

康新荣重剑劈斩,威武勇猛,宛如千军之能,势不可挡。

清欢被康新荣往后一推,懵了一会,又上前去,唤道:“康大哥,你听我说。”

康新荣全身心都投入到杀敌之中,恍若未闻。

清欢这话啊总是刚到嘴边,可奈何没人听,只好吞了回去,想了个曲线救国的法子。

既然那鬼修想玩一出趁人不备,不妨就来一招请君入瓮。

清欢歪了歪脑袋,手腕一翻,小灵珠出现在手心,点了点小灵珠的脑袋,亲昵道:“大宝啊,你可是最听话,最有本领的灵珠。”

小灵珠晃了晃圆润的身体,对这话十分赞同。

“现下我遇着件麻烦,思来想去呢,只有你能够去办这件事,你可愿意?”清欢问。

小灵珠跳来跳去的蹦跶,一副求之不得的开心模样。

清欢朝它勾勾手指,道:“找到一个全身黑衣,被帽兜遮住脸的鬼修,然后把他给带过来”

她看了看在浴血奋战的康新荣,还要想个法子,和康大哥联手做个陷阱才是。

眼看着局面上的小鬼被清理的差不多,清欢把“雪云扇”留了下来,让“雪云扇”自行战斗,抵挡住部分攻势,拖延时间。

她则找了块不起眼的空地,捏了个结界,盘腿而坐,再从乾坤袋里祭出了《术法图鉴》。

这本《术法图鉴》原本到她手里是为了检验她法术修炼的程度,可是清欢虽然修习了部分中阶术法,但却卡在的“画地为牢”一术上。

“画地为牢”顾名思义,就是在地上画个圈圈当作监狱,困住敌人。

此法画地为牢,势不可入。

清欢结手成印,默念心诀,先织网,再作牢,网成牢形,然后,便是静待敌人入瓮。

此术法一直没有练成,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画地为牢”的特殊性,不仅要能够织网作牢,还要在猎物踏入圈地的那一刻,化网为牢,完全困住猎物,才算成功完成“画地为牢”术法,也可以说,能不能困住猎物,乃是这个术法的精髓要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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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画地为牢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八十三章画地为牢这一次,清欢就要趁此机会,把那个神出鬼没的鬼修当作猎物,试试她的“画地为牢”之术,如果成功通过《术法图鉴》的考验,她就能顺利进入下一术法的修炼了。

那个鬼修不是擅长吸魂之术吗?吸魂之术在鬼境修士中也不是谁都能习得的,堪比高阶术法,如若不然,那些小鬼怎能如此嚣张狂妄,不过就是仗着他们手里有这样一张王牌吗?

再说这个“王牌”,虽说清欢并不知晓他在鬼境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但就凭他会吸魂之术,而且在鬼军中被视为出类拔萃之存在,肯定心高气傲,自以为高人一等。

这也是清欢为什么派出“小灵珠”的原因,大宝是由随着她灵力的提神,特别是能够通灵了之后,化形出来的灵物,小灵珠有一个能力,就是能够掇撷精华,吸纳灵气。

不过这个能力尚且还不够厉害,要不然啊,还不知道这大宝和小二宝要胖成什么样。

可是呢,不管这个能力是强是弱,单是能够借助外力掇菁撷华这一点,就足够让多少人眼红,

自然、天地、日月、宇宙、洪荒

为何修真人士要早起贪黑的刻苦修行,为何六界会引发争抢和流血,不都是为了灵力二字,有了灵力才有修为,有了修为才有力量,有了力量才有权利,有了权利才有地位,有了地位就什么都有了。

鬼境修士最为正道所不耻的作为,吸魂是一,夺舍是二,吸魂能够取人性命,且断了往世轮回,而夺舍则是占了别人的身子,别人的修为,别人的一切。

清欢此时还不知道,正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多大的麻烦。

小灵珠在清欢的指挥下,找到了那个用帽兜遮住面容的鬼修。

大宝躲在一片树叶后面,探头探脑的打量着,生怕错认了去,直到清欢通过与小灵珠的感应,以小灵珠为眼,看到了那个鬼修。

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死气,仅露出了嘴唇,半点血色都无,呈现出青紫,只见他手指成爪,猛然朝前一挥,一名成年修士就这样被吸了过来。

刚开始还挣扎反抗了两下,不出两息,就慢慢没有了动作,接下来,越来越安静,若非他的眼睛翻白,表情平和的会让人误以为是睡着了去。

源源不断的烟气自鬼修的手指盘旋而上,直至如数进入体内,滋养着他死寂的魂息。

清欢闭着双睛,眼皮却不住的抖,这份心情直接感染到小灵珠,大宝在树叶后面,也打了个冷噤。

突然,那个鬼修猛然抬头,锐利的目光看向小灵珠所在的方向。

眼看大宝快被发现,清欢当机立断,索性趁现在抛出诱饵。

小灵珠一脚踢开树叶,把自己暴露在那鬼修的面前,然后深深的吸一口气,把自己的肚子吸的鼓鼓的,接下来

“噗”的一声。

大宝抱头,糟了,主人让我表演吸灵气的,怎么一下子没憋住,竟放了个屁。

清欢猜测的不错,那个鬼修的确非一般的小鬼可以比拟,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小灵珠的存在,一开始好似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随后,薄唇微微上扬,丢掉手下已因吸魂之术而奄奄一息的成年修士,一刻不停的冲着小灵珠而来。

大宝被这带着一身鬼气的家伙吓得不轻,东倒西歪的四处乱飞,简直是乱了阵脚。

清欢快急死了,这臭大宝,胆子怎得这般小,也不知道是像谁。

大宝打破了清欢原先的计划。

可是,也算歪打正着。

小灵珠逃得漫无目的,那鬼修追的一步不落,且满心满眼只想抓住这灵物,然后据为己有,也就没有顾得上别的。

就是这时候,康新荣发现了鬼修的存在,握着重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调转方向,目标紧锁这个修为不凡的鬼修。

许是因为心有灵犀,许是因为误打误撞,小灵珠在一通横冲直撞后,直接扑进了清欢的怀中。

鬼修自然随之而来,还没来得及对清欢的存在有所反应,就被等候他已久的天罗地网给束缚住手脚,半点动弹不得。

清欢怕猎物回过神来,冲破网界,赶忙默念心法,巩固成牢,这个过程十分繁琐,非一蹴而就,因得她不得不把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这里,凝神贯注的化网成牢。

画地为牢,势不可入,势不可出。

此术一步步成形,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

最后关头时,清欢满腹得意,抬眼望去,这一看,差点念岔了心法。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网界中,除了那个神秘的鬼修,竟还有另外一人。

而且,还是她熟悉之人。

康新荣。

“康大哥?”清欢惊呼道,“你怎么会”千言万语都无法解释她现在的心情。

康新荣并非“画地为牢”之术的目标对象,乃是误伤,所以除了手脚暂时不能动之外,还是能够开口说话。

“清欢妹子?”康新容一脸疑惑,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这都是怎么回事”

清欢嘴角抽了一抽,尴尬道:“我本是想”她指了指那个鬼修,吞下了后半句话,但眼神手势已表明了意思。

康新荣点点头,也明白现在不是把话说清楚的时候,可他手脚都不能动,这实在有些不得劲。

清欢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可是却把她难住了,若是放康大哥出来的话,势必要松动这个网界,“画地为牢”一旦开了个口子,难免不会被那鬼修趁机逃离,到时候,不但把人放走了,说不定还要来一场恶战。

过了一会,清欢突然福至心灵,心道:这“画地为牢”的网界别人破不了,但大宝不一样,大宝是她化形出来的,又是灵物,想必它能够随意出入。

强行把小灵珠召唤回来时,大宝看上去十分的不情不愿,扭扭捏捏的,往前挪两步吧,又退回三步。

“大宝,你要再这样畏首畏尾的,我就让小二宝去了,以后要是有好吃的,也都给小二宝。”清欢瞪着小灵珠,威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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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术法被破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八十四章术法被破这个威胁十分见效,大宝顿时蹦的老高,咚的一下,穿破网界,歪歪倒倒的滚到了康新荣的跟前。

清欢直拍手:“大宝,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小灵珠被夸奖了,一颠一颠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它心情愉悦。

“大宝,快把你脚下的那根网丝挪个位置。”清欢指挥道,“画地为牢”中的画,乃是用灵力编织出天罗地网来,只要调整灵丝线的位置,就能改变此术法对其中猎物的控制,其实这也是专为这种误伤的情况所设置的退路。

大宝收到命令,却在执行的时候出了点问题,灵珠灵珠,再有灵智,但其形态还是一个圆不溜秋的珠子,可以飞可以蹦可以跳,但是没手没脚的,那灵丝又不是什么固化之物,可要如何搬动?

果不其然,小灵珠试了好几次,每回刚触到灵丝,都会穿透过去,别说挪位置了,碰都碰不到。

清欢有些发愁,看来大宝是指望不上了,只有想别的办法。

可正要让大宝出来时,被“画地为牢”控制住的鬼修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术歪招,一股黑烟包裹住大宝,大宝本就惧怕这等邪祟之物,吓得不行,拼命挣扎,就怕被缠上。

清欢见状也吓了一跳,这个鬼修的道行如此之高,“画地为牢”好歹也是仙界的中阶术法,在这下界修真地,想来也能横着走,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屡屡失利,也不知是因为此地高手如云,还是她太过菜鸟。

那个鬼修见到了清欢的小动作,猜到了破解这个术法的办法,正好小灵珠自己送上门来,他也不用发愁没有“容器”了,那股黑烟便是从他七魂里分出来的一魂,只要被他附了身,不仅能够借着这可以自由穿梭的小灵珠出去,还能趁机把这至纯的灵物据为己有,简直是一举两得。

清欢想不到这么深,就是反射性的对黑烟的出现感觉到危险,立即召唤小灵珠,可小灵珠正遭受着黑烟的纠缠,分身乏术,迟迟没有反应。

眼看着那黑烟就要打破大宝的防御,侵入进去,清欢咬破手指,以血为系,强行召唤。

直到大宝安然无恙的躺在自己手心里,她一颗高悬的心才堪堪落下,看着大宝奄奄一息的模样,清欢心里十分心疼,又特别内疚,轻轻拍了两下大宝,把她收回体内,好生休养。

黑烟附身不成,试图追随灵珠之后离开,但强行召唤根本捉摸不着半点痕迹,还是被拦在了丝界之内,气得直闷头直撞,发觉此举无果后,又回到了鬼修的体内。

那鬼修经这一折腾,也不能算是毫无作用,原本除了眼珠子以外,半处动弹不得,现下可好,脖子以上部位都能随意活动。

清欢气的直跺脚,肯定是因为这鬼东西吸了大宝身上的灵气,她真是失策了,未曾料到这鬼修还有这一手。

让她目瞪口呆的不止如此,自打那鬼修能活动头部后,就一直咯吱咯吱的转动着,幅度还特别大,都快活活转了个圈。

康新荣看的着急,但自己又动弹不得,忙对清欢说:“你身上可有利刃,或是什么杀伤性武器,快趁此机会,以绝后患。”

清欢想了想,“雪云扇”正在敌前战斗,把它唤回来不太好,那就

她慢吞吞的拿出了自己曾用过的一把剑,可这剑是在终南山时,联系御器时用的,别的时候,她一概不使,放在乾坤袋里,久不见天日,怕都积了灰。

康新荣见她手里的那把剑又旧又破,普通的不能再一般,更着急了,都怪自己太莽撞,没有看清楚就往陷阱里冲,现在可好,空有杀敌之心,却无法挥动重剑,还要让一个女人来出头。

清欢乃“画地为牢”术法的主人,自然是能够进也能够出,她催动灵力,细剑快速刺向鬼修,直接贯穿了鬼修的身体。

但别说见血了,看上去那鬼修一点事也没有。

然后

只见鬼修的头颅猛然扭动,“咔擦”一声,头颅和躯体直接分离开来,场面十分冲击,只见那颗头颅脱离以后,径直往下冲,扑到灵丝网上,瞬间就把网界给撕开了个口子,他的魂魄全部聚集在头颅之中,那所谓的躯干被无情抛弃。

待头颅冲破“画地为牢”后,黑烟四起,那头颅下竟然又长出了新的身体。

清欢大吃一惊,始料未及,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是覆水难收,只能亲手毁了自己的术法,把康大哥放出来,一打二,也算有多了些胜算。

康新荣憋了浑身的劲,正愁使不出来,这下恢复了自由,二话不说就挥舞重剑,砍向那鬼修。

“康大哥,这鬼修会吸魂之术,你千万要小心。”清欢赶忙嘱咐,收起细剑,抬手唤回“雪云扇”。

从她的口中说出吸魂之术后,那个鬼修看向她的眼神十分阴鸷,也不知预谋着什么坏心。

康新荣才不管什么吸魂不吸魂的,在他的教义里,乃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勇不胜,一股脑的对那鬼修围追堵截。

那鬼修嘴角一扯,十分不屑,五指成爪,吸魂之术,不仅能够吸人魂魄,还能够掌控意识。

抵抗力弱的人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被吸食魂魄,直到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康新荣虽说修为不低,但他一直不能够渡劫飞升,就是因为他行为处事太过莽撞,不懂得审时度势,心性也不够稳定,很容易就能够被激怒,此乃修道之人大忌。

那鬼修许是看出了康新荣这一弱点,不断的在挑战他的底线,试图惹恼他以后,趁机抓到他意识中薄弱瞬间,掌控他的意识,然后蚕食他的魂魄。

这可是块肥肉,鬼修邪魅一笑。

清欢之前通过大宝,看到他做过同样的手势,当即就反应了过来。

“雪云扇”飞了回来,浑身充斥着浴血奋斗的战息。

呼呼的在半空飞着,威风凛凛,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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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金狮钢翼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八十六章金狮钢翼“奶奶个熊的,今日老子就要让你这鬼东西尝尝我金狮钢翼剑的厉害。”康新荣火冒三丈,手里那把看上去重逾千斤的剑,应势变形,剑柄和剑身的连接处响起“咔擦咔擦”的金属碰撞声,转眼就左右各添上了一对钢铁羽翼,钢翼呈现飞翔之状,一道金光自剑尖闪过,又遍布整个剑身,剑身宽逾普通佩剑几倍,金光流过剑身后,聚光为形,化成一个狮头的模样,亮出獠牙,对着空中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嘶吼。

一开始,鬼修觉得不过是些花里胡哨的把式,根本不放在眼里,可自打金狮出现后,他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冷言道:“原来你是凤子石的人。”

这金狮是梵天城的标志,而凤子石就是梵天城的城主。

鬼修敛息杀意,倒不是他真的怕了凤子石那厮,只是现下凤子石身边有厉害人物出没,不可小觑,连寒鸦鬼王都要对其警惕小心,能避就避。

而他受了寒鸦鬼王的指派,领了一队鬼军前往山脚下,用意就是想要调虎离山,故意制造混乱和纷争,把那伙人分散开来,再各个击破。

鬼修邪魅一笑,看来计谋生效了,这不,已经有凤子石的人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拖延时间。

其他混乱的地点肯定也有人前去,如此一来,真正能和寒鸦鬼王对抗的,就不剩几人,大大提高了成功的可能性,这一次,那只我们鬼境势在必得。

既然鬼修想要行使拖延战术,就收回了吸魂之术,不变的还是对康新荣各种挑衅,然后开始了你追我逃的猫抓老鼠的游戏。

清欢就这样被冷落在旁,无奈摊手:难道自己就这般不惹人注目。

康新荣同那个鬼修看上去势均力敌,打的难舍难分,沙场上修真仙门的援军已至,战局渐渐扭转。

一番左顾右盼后,清欢抓过“雪云扇”,飞至半空中,颇有气势道:“康大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康新荣见她坚持,也就不再阻拦,再观那鬼修,似笑非笑道:“本打算解决了他之后,再来收拾你,既然你个小妮子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大的口气,莫说我们现在有两人,就单凭康大哥一人之力,也定能把你给收拾的服服帖帖。”清欢一向秉持输人不输阵。

鬼修狞笑道:“你这小妮子,脾气还挺大,不用着急,待哥哥我把这些人都解决了,再来陪你好好玩玩。”清欢身上法宝灵物不少,早被他给盯上了。

言语中有调戏之意,清欢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这份气,“呸”了一声,脚踩小白云从康新荣身后直接飞到鬼修的另一侧,站出来与鬼修正面硬刚。

鬼修面对两侧夹击,仍旧淡定,不为所动,黑烟自他脚下盘旋而上,越来越多,直冲天际,然后凝结成形,化作一个骷髅头的模样,骷髅头猛然张开下颌,“哈”的一声,无数怨灵争先恐后的接踵而出。

又是怨灵!清欢恨的牙痒痒,气的直跺脚。

“雪云扇”击杀怨灵已经驾轻就熟,但康新荣就要稍显吃力些,怨灵乃是鬼境君王炼化飘荡于世间的残魂而来,无形无体,捉摸不着,又无处不在,一个不小心,防御不够紧密的话,极其容易被怨灵侵入,然后动摇体内丹府根基。

能控制怨灵,在鬼境修士之中,绝非泛泛之辈。

清欢联想到先前遇上的那处螺旋迷宫,梵天琅琊曾在一段时期内,被鬼境给占领过,虽说已过去了百万年,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康新荣手中重剑不断挥动,但怨灵仍是源源不断的围了上来,只见他身形晃了晃,已有怨灵趁他不备,扒啦在他的身上,更有甚者,直接侵入了他的体内。

这些年来,梵天琅琊最大的纷争不过是仙门与妖界,而鬼境呢,可以说是偃旗息鼓,也可谓是休养生息,左右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因而他们也就忽视了培养对抗鬼境之力,全身心都放在了一直互不相让的妖兽上。

谁知,这次自打古灵山有异动,“金钵大会”开启之后,鬼境的人频频涌入梵天琅琊,其中还不乏高手能人,康新荣的干爹凤子石就在不久前曾与那什么寒鸦鬼王交过手。

鲜血自康新容的唇角流出,清欢见了,惊呼:“康大哥?!”

康新荣倘若未觉,金狮钢翼剑虽重,但在他手中犹如蝉翼般轻薄,挥动剑的速度快得几乎只能看到影子。

鬼修邪魅一笑,这个姓康的修士不愧是凤子石的人,空有莽夫之勇,却疏谋少略,说简单了,就是蠢得不要不要的,不过略施小计,故意激惹,就能让他失去理智,一门心思只知道要挥剑,却不知早在他不备之时,他的识海已被侵入。

只见鬼修抬起右手,叽里咕噜念出一串谁也听不懂的话,然后

清欢惊愕失色,康新荣手中的重剑不再攻击怨灵,转变了一个方向,攻击的对象居然是

她!

苍了天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人打自己人?!

“康大哥,是我啊,我是清欢啊!”清欢一边躲避一边试图唤醒康新荣。

可仅靠言语,是无法让被鬼修控制了识海的康新荣恢复神智的。

先前那金狮钢翼剑对付敌人时,清欢对其威力是如何的自鸣得意,现下就是如何的心惊肉跳。

煌煌剑威,气势恢宏,威武雄壮。

清欢无法对自己人下手,只守不攻。

最后,实在被逼得紧了,擒贼先擒王,她一个扭身,把背后露给了被控制了意识的康新荣,脚踩小白云奋力朝那鬼修的方向飞去。

这是一种孤注一掷的行为,她既是在赌康新荣御空的速度不及于她,也是在赌自己体内残余的三层灵力,能否对这鬼修造成伤害。

清欢咬破自己的手指,结合体内几乎全部的灵力于“雪云扇”,使出了绝招“点星破”。

茫茫星河,连点成线,万物皆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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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鱼死网破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八十七章鱼死网破鬼修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的女子,行事作风如此果敢。

清欢因得灵力不济,“点星破”的威力不算得十分厉害。

鬼修闷哼一声,捂住腹部,虽是咳了口几血,但并未伤其根本,反倒激怒了他,只见他帽兜“刷”的掉落,毫无血色的脸上如干涸的土地,裂开了数道口子,从嘴角蔓延到脖子根。

这个样子清欢是见过的,唯一的区别在于是血口还是黑口。

尘兮,清欢的心里再次想到这个名字。

鬼修浑身发出“咔咔咔”的关节声,露出来的脖子和脸上都是阴郁可怖的黑色裂口,清欢轻吞口水,对方死死的盯住她,心中不停的发毛。

身后康新荣手中的金狮钢翼剑威越来越近,纵然她心中十分恐惧,脚下仍像生了根一般,半步也不挪,她在等待,等待着。

那把重剑朝她劈下来的一刻。

清欢的打算,是想打一个时间差,在金狮钢翼剑攻击的那一刻,迅速逃离,试图让那鬼修去承受这一剑的伤害。

谁让那鬼修死死的盯住自己,在她跟前一动不动。

可是,清欢此刻并不知晓,那鬼修死盯着她的危险,要大于那一剑之力。

准确的说,那鬼修并非在盯着她,而是想要夺舍。

夺舍,强行占领清欢的主体,将里面的灵魂挤出,或者是吞噬掉。

鬼境修士修的就是魂魄,若是让他们夺舍了自己的主体,灵魂也难以幸免遇难,会被当作可口的晚餐,被大口吞食。

清欢乃是精灵族后人,灵台至清至明,一般的幻境、摄魂术都能够直接免疫,取舍夺魂也是,若非对方有着极其强大的道行,很难能够夺舍她的主体,侵入她的灵魂。

这也是为何那鬼修一直呆立在原地的原因,他的魂魄离体后,无论如何尝试,都不能靠近清欢主体半分。

清欢不明所以,尚且不知这鬼修一动不动盯住自己的原因。

但“雪云扇”不同,只见“雪云扇”从清欢手里离开,然后一个旋身,划破了清欢的手臂。

鲜血随之流出,清欢觉察到痛感后才反应过来,甚是奇怪:难道,这鬼修还能操控我的“雪云”?这也太逆天了吧。

“雪云扇”划了个口子后,扇面拂过她的手臂,沾染上血后,“刷”的直击清欢斜上方处。

那里正是鬼修的魂魄所在之处,清欢看不见那鬼修魂魄,只听到一声极其刺耳的嘶鸣声“咿呀~”。

剑威刚触碰到她的发丝,清欢侧身闪过,发现金狮钢翼剑堪堪的停在那里,作静止状。

康新荣眼神挣扎,握着金狮钢翼剑的手也不住的抖,似乎找回了些自己的意志。

那鬼修像活过来似的,不再一动不动,却突然跪了下来,从口中吐出一大摊黑血不说,原本的满头黑发,瞬间变得惨白,面容枯槁,仿佛在眨眼间,变成一个鲐背苍耉的老人。

还是死死的盯住清欢,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仇恨。

只有“雪云扇”知道发生了什么,沾染着清欢之血的雪云扇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举击中鬼修之魂魄所在,生生削下了一大半来。

魂魄不是没有试过重组,但是受到攻击的魂魄,直接湮灭于天地之间,消失不见。

还是那句话,万物相生,万物相克。

“雪云扇”不是凡器,它不仅有灵智,更有自己的意识,它十分清楚,清欢之血对于鬼魂的杀伤力。

鬼修七魂丢了大半,整个人垂垂老矣,自身都难保了,控制康新荣识海的那股力量随之消散。

康新荣恢复了清醒,手颤抖的更加厉害,金狮钢翼剑也不断震荡,他一直低垂着头,无颜面对。

把刀口对向自己人,仅这一点,就足够让他羞愧,他本是我自横刀向天笑般的人物,却做出这样无地自容的行为。

鬼修咬碎了牙齿,想他付出了多少,才有了今天,却一昔被打落尘埃,若非尚且对那女子手中的扇子有所忌惮,他非要拼劲剩下的气力,来一个鱼死网破。

可是,他还是迟疑了,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察觉到鬼修想跑,康新荣化悲愤为力量,握紧手中金狮钢翼剑,提腿欲追。

清欢赶忙拉住了他,道:“康大哥,穷寇莫追。”不追无路可走的敌人,防止敌人拼死反扑,以免不测的牺牲,他们如今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康新荣咬牙切齿,发丝竖起,对鬼士的愤恨溢于言表。

“你身上还有怨灵倾入的痕迹,还是先把怨气逼出去才是,不然”清欢止住了话语,好像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

最后,康新荣还是妥协了,他们回到战场上时,发现战局已平,放眼看去一片狼藉,满目血腥。

仙门修士原地休整,特殊时刻,只能顾伤不顾死。

清欢看到,在受了伤的修士人群里,有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穿梭其中,肩上挎着一个大包,忙得脚不沾尘,不可开交,犹如蝴蝶一般。

战场上,还有一队人马,他们个个精力充沛,偶负轻伤,应该就是后来的援军。

康新荣阔步走向那队人马的首领,那个长得贼眉鼠眼,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也翻身下马,挂着一脸虚伪客套的笑容,迎了上去,道:“原还奇怪,与那鬼修搏斗的是哪里来的何方高人,不知竟是康副城主,都怪我眼拙,没有认出康大人的英姿,还望康大人莫要责怪。”

这番话一出,既捧高了康新荣,又不知不觉的把自己摘个干净,提前就把话堵了个完全,就算自己冷眼旁观,也让别人抓不住错处。

康新容本就没有心机,对这些弯弯绕绕一窍不通,也根本不会想到这层。“多谢长孙盟主出手相助。”

“客气了,客气了,哈哈哈哈。”这个长孙盟主笑的特别浮夸,“都是我穿心盟应该做的。”

穿心盟?!清欢的目光猛然看向这人。

原来他就是袭嘉言口中,设计偷袭,与龙霄宗势不两立的穿心盟盟主。

清欢有些混乱,就她目前接收到的信息来看,根本无法确定立场,究竟谁是忠贞之士,谁是趋利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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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天赋灵力

这个穿心盟主,全名长孙莫,显而易见的是,这个长孙图和康新荣不仅相识,而且关系还算不错。

“长孙盟主作甚如此客套,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听着别扭,直接唤我名字,或者老康。”康新荣缓和了些,恢复了原先那般大大咧咧的样子。

长孙莫“哈哈哈哈”笑的直打鸣,“老康?”又道:“那你也莫叫我什么盟主,客套。”

康新荣点头道:“不错,那便唤你长孙?老莫?”

这人不拘小节,不顾礼数,长孙莫心里是清楚的,并不同他一般计较,“那就老莫吧。”

“好咧,老莫。”

“老康,哈哈哈哈哈。”

极其魔性的笑声一直在清欢耳边响起,她不禁皱了皱眉。

长孙莫是何其通透圆滑的人物,尽管清欢表现的毫不明显,还是被他给捕捉到,笑着问:“这位有着花颜月貌的姑娘看着很是眼生,不知”他朝康新荣递了个眼色。

长孙莫直勾勾看着她,清欢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康新荣答得特别简单,“我一个妹子。”岔开话题道:“这些个鬼境的,突然搞事情,肯定是有目的的,你们穿心盟不妨”

长孙莫的眼神表情太过猥琐,清欢实在不自在,于是趁机跑开。

清欢走到那个鹅黄裙子的女子身旁,静静的呆着,也不说话。

看着她拿出一把修长的匕首,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挖掉一块伤处黑的肉,再细心的清理余下腐肉,然后撒上药粉,再包扎起来。

做好全部,她扭头看向清欢,问:“你哪里不适?”

“啊。”清欢正才看清楚她的全貌,愣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礼貌,赶忙找补:“没没有什么不舒服,就是来看看,看看你在做什么。”

她并未责怪清欢的惊讶,许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淡淡道:“我是一个医女。”言下之意便是,她在做医女该做的事。

清欢点头,自报家门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清欢。”

医女头也不抬,全身心投入到下一个伤者,并未理会清欢。

清欢有些内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反应伤害到她了,都怪自己大惊小怪,但其实她没有恶意,只是没有想到她的一只眼睛

右眼看不见。

“我这里有一些疗伤的药。”清欢一股脑的从乾坤袋里拿出好多疗伤药,有草药,有丹药,有粉药,各个都是上佳之品。

医女扭头看过,淡淡道:“你还是把它们收好吧。”

清欢总不好强求别人,只好如数收了回去。

然后离开,自己找了个隐蔽之处,她虽然看上去,只有被自己的“雪云扇”割破的手臂有伤,但这几日,她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什么事都让她给碰上了。

虽说也算充实吧,但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她体内的灵力耗损巨大不说,还在那箜冥洞里受了那铁面男子一掌,再不赶紧疗伤,恐怕也快撑不住了。

清欢静坐调息,再着以“十极金丹”,深吸吐纳,运气丹田。

几个回合下来,丹府得到休息和滋养后,慢慢的开始运作。

把丹府给安抚好,接下来是被那铁面男子一掌震伤的五脏六腑,自从伤了以后,清欢封闭住了痛点,现下解开封印后,痛感有如排山倒海般朝她拍来。

她闷吭出声,左手死死地抵住心口处,右手在乾坤袋里不住的翻找。

咦,“培元丹”怎么没了?

清欢找了好几遍,恨不得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还是没有找到一枚“培元丹”。

只好再吞了一枚“十极金丹”,拿起那黑色瓷瓶数了一数,这金丹只剩下三粒,白怀仙上现下又不在广寒宫,看来,她要省着点用了。

再说那“培元丸”,清欢一拍脑袋,肯定是因为,在迷谷城的典当行时就被自己当的七七八八了。

她唉声叹气的收回黑色瓷瓶,继续调息运气。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你竟受了如此重的内伤。”

清欢睁开眼看过去,原来是那个高冷的医女,她点点头,礼貌性微笑。

只听医女又说:“你…好像体质特殊,依我看,只有天赋灵力才能助你快速愈合,不然…”她顿了顿,“一个小伤也要养上许多时日才行。”

清欢诧异的看过去,还是因为陌桑用天赋灵力治疗过她的伤口她才知晓此事,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一眼就能看透,不愧是医女。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医女浅笑,“说实话,你手里那些上好的灵药对你没什么用,但是于其他人,皆是救命稻草。”她犹豫了会,又道:“我可以助你疗伤,你可不可以……”

医女话说到后面,吞吞吐吐的,但清欢多聪明呀,不等她把话说完,把自己手里的疗伤灵药一股脑全拿了出来,摆在她面前道:“都在这了,你自己挑吧。”

清欢的理解和大方都给医女了不小的冲击,她愣愣的看着清欢,半天没有反应。

“拿呀。”清欢使了个眼色,猜测道:“还是,你想全都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会有些为难。

医女闻言,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就拿……”她一一看过那些灵药,“凝神草,聚灵丸,祛怨水……”

仔细斟酌后,挑了一小部分,这样还是频频看向清欢的眼色,似乎在问:“可以吗?可以这样吗?”

清欢肯定点头:“没关系的,你拿这些也是为了救人,不是都说救人一命,胜于七级浮屠。”

医女小心点头:“的确是要用来救人性命的。”尽管她的确也有点小私心,修医道的她,看到这些个难得一见的上品灵药,自然是十分有诱惑力。

“那不就是了,我也算给自己积德了。”清欢袖子一挥,收起医女挑剩的那些灵药。

医女拿了灵药,伸出手指触碰清欢的眉心,清欢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别动。”

“哦。”

清欢又乖乖的把额头给她伸了过去。

一道蓝色的灵力自医女指尖进入清欢的头部,然后于全身经脉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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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赳赳武夫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八十九章赳赳武夫天赋灵力!

清欢能够分辨出,这就是天赋灵力。

没想到,这个医女虽然修为不高,但却天姿卓越,竟能够修炼出天赋灵力。

这种天赋灵力同陌桑的各不相同,陌桑的天赋灵力主的是火系,星火燎原,火龙黼黻,而她的,则是土系,土壤细流,守护治愈。

医女收回手指,道:“天赋灵力,我尚且把控不熟练,只能帮你到这了。”

清欢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微笑道:“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医女轻轻点头,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道:“我叫伶歌。”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清欢嘴中念着:“伶歌?真好听的名字。”

托伶歌的福,她五脏六腑的伤好了不少。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清欢想到她那只用白布蒙住的右眼,喃喃自语道:“听说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很厉害,可以把没有生命的东西炼化成人身上的器官,或许可以找他老人家帮帮忙。”据某某人言,曾有一个仙君,在战斗中失去了右腿后,拜托太上老君帮忙,太上老君呢,就用木头给他炼了个假腿,磨合期过后,照样和自己的腿一样灵活。

她贸然去找太上老君肯定不行,他老人家可不认识清欢是谁,或许可以拜托太阴星君,大大方方最好说话了。

清欢正想着呢,也没注意有人接近,直到那人发出声来,活下了她一大跳。

“清欢妹子,想什么呢?”原来是康新荣。

“没…没什么。”清欢偷偷轻抚胸口,“康大哥这是?”

“哦,这里没事了,我就不在此地多留。”康新荣心中有事,就算要让他静坐疗伤,他也坐不住,于是来同清欢道个别。

“康大哥要走?”清欢问道。

“不错,这里虽说暂时平顺了,可我总挂念着…”康新荣看向身后的方向,“那边,金钵大会一开启,来往这古灵山的修士鱼龙混杂不说,肯定危机四伏,还有什么寒鸦鬼王处处找凤城主他们的麻烦”

“金钵大会?”清欢也看过去,“难道那边就是古灵山?”

康新荣奇怪的看向她:“清欢妹子,你所站的地方就是古灵山的山脚处,难道你竟不知?”他还以为在这里碰到她,是因为她听了袭天骄之言,来到这里参加那“金钵大会”。

“这里就是古灵山?!”清欢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脸上写满了疑惑。

她不是在迷谷城吗?莫非经历了这几波几折,倒阴差阳错的把她送到了古灵山来?

康新荣坚定的点头,确定无疑。

清欢把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忙道:“康大哥,我随你一同去吧,我也去见识见识这金钵大会。”

这个请求本没有什么,可康新荣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清欢妹子,我”

“有什么不妥吗?”清欢奇怪。

“我进山并非是冲着那金钵大会而去。”康新荣犹豫,他陷入两难,一方面清欢妹子远来是客,他不好就这样不管不顾,一方面更是不能让清欢妹子跟着,凤城主他们的踪迹和所行之事皆十万分隐秘,绝对不能同外人道,就这样贸然带一个陌生人前去,根本无法同凤城主交待,更何况还有那几位,连凤城主也翼翼小心,时时打躬作揖的座上宾。

衡量利弊之后,康新荣还是

一时做不了决定,便想了个缓兵之计。

“既然你想去那金钵大会,不妨我们先进这古灵山去。”

清欢兴奋的直点头,连声道:“好呀,有康大哥带路,真是再好不过了。”

康新荣和公孙莫打过招呼后,同清欢道:“清欢妹子,你且等等。”

说完,他穿过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受了伤的修士,径直朝着医女伶歌走去。

清欢眼睛瞪得更大了,八卦之前熊熊燃烧,恨不得立马长出千里眼顺风耳来。

可饶是她五感出色,也只能看到不能听到。

只见康新荣在同伶歌说着什么,然后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了她,伶歌收下了东西,却没有多大的反应,情绪毫无波动,清欢耸耸肩,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多。

康新荣再回来时,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不再豪情万丈,变得垂头丧气。

清欢跟在后面,默默不发一言。

好久之后,康新荣开口:“清欢妹子,你也是女儿家,你来说说看。”他秃噜了两下铮亮的光头,烦躁道:“你们这些个女娇娘心里都想些什么,怎么就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女娇娘?!清欢听到这三个字时,被自己呛到咳嗽出声,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她。

显然,康新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自我纠正道:“不过,你和她的确不同,她既温柔又体贴,就是俺娘口中那种最适合娶回家的女人。”

清欢嘴角抽了抽,看来把她视为兄弟的人还真不少。

康新荣不等清欢回话,继续自言自语:“她生世可怜,无依无靠,又”话未说完就止住了,康新荣陷入了沉思,那几个神仙人物肯定有治好她的法子,还有干爹想要把语兰送给那目中无人的公子哥,无论是怎样做小伏低,也不知道语兰知道这事后会怎么想。

“康大哥说的她,可是伶歌?”清欢歪头想了想,问道。

“你认识她?”康新荣疑惑。

清欢摇头又点头:“认识也不认识。”

“这是什么说法。”康新荣一头雾水。

“就是哎呀,说来话长。”清欢摆摆手,“那康大哥和这伶歌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康新荣的脸色红一阵又白一阵,他也说不好,和她是什么关系,只知道,自己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

清欢没在追问,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不出这么一个赳赳武夫,倒是个旖旎多情的男子。

进了古灵山后,康新荣给清欢指了一条路,“清欢妹子,你顺着那条路走,可以快速通过古灵山的层层屏障,直接到达金钵秘境的外围之地,这可是一条捷径。”

康新荣不是个有心计的,所有想法和情绪都写在脸上,清欢自然也能看出他的意思和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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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又见面了

同康新荣分道扬镳后,清欢踏进他口中的那条捷径。

果然是鲜为人知,走了许久,都没见着半个人影。

其实,这条路少人的原因,除了一般人不得知以外,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这条路虽说能够通往金钵秘境的外围之地,但也容易迷失在外围之地。

也就是说,一个不小心,两个不注意,就失去了进入金钵秘境的机会。

因此,厉害人物或是消息灵通的,就算知晓这所谓的捷径,也不敢兴趣,这捷径在他们眼中,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也就无人问荆,随它去了。

金钵大会聚集六界之修士,在利益的驱使下,福泽的诱惑下,龙争虎斗,明暗交锋,步步是算计,处处是流血。

按康新荣的意思,清欢可以通过这条捷径,顺利到达秘境外围,可世事难料,总会徒生枝桠。

清欢本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体内的“雪云扇”一动,她立马警觉起来。

“叮铃叮铃”

哪里来的铃铛声,这铃铛声,怎得

如此耳熟。

对了,清欢一拍脑门,这不是那什么,什么叱念铃的声音。

这铃铛不是那个铁面男子的吗?

难道

清欢倒吸一口气,立马召出小灵珠来:“大宝,出来找人。”

大宝的样子好像刚睡醒,迷迷糊糊,懒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清欢突然反应过来:“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对不起啊大宝,你接着休养。”

然后,把小二宝叫了出来,小二宝倒是活蹦乱跳,一脸期盼的看着清欢,可爱得紧。

“小二宝,帮我找个人。”

小二宝领了指令后,欢欣鼓舞的去往那铃铛声响之处。

清欢紧随其后,突然见小二宝站在墙前一动不动,看见她过来,做出撞墙的动作后,嗖的一下,跑到墙的另一侧去了。

原来,这是要她穿墙啊。

穿墙术不过区区初阶术法,对于清欢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只见她念了个咒语,轻轻松松就穿墙而过。

到了墙的另一侧,清欢想要反悔,但貌似为时过晚。

冰弓血箭明晃晃的出现在她视野里,要不是小二宝反应快,拱了她一下,定中了那血箭。

果然是那个铁面男子,当他看到清欢时,眼神闪过一丝莫名,但手中的血炼弓,仍然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清欢赶快祭出“雪云扇”来阻挡。

雪云一出,那叫叱念的铃铛更加活泛了起来,铁面男子奇怪,试图安抚叱念铃,但却无果。

直到铁面男子把血箭收回,不再对准清欢,叱念铃才停止了响声,安静的躺在他手心里。

不止他奇怪,清欢也不明所以,脱口而出:“又见面了。”说完她就后悔了,真是不过脑子,竟然忘记这人当初试图抹去自己的记忆,怎么能说又见面了这种话!

她赶忙找补:“额,口误口误,应该是初次见面。”好家伙,真是越描越黑。

铁面男子翻了个白眼,道:“用不着这般装模作样,我那时本就没有对你摄魂。”

“什么?”清欢歪头,满腹疑团:“没有对我摄魂是什么意思?”

男子面具下的唇角一勾:“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说你那幅装作被控制的样子真的很假,就像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

清欢气急败坏:“这么说,你这是在耍我。”想到最后这人还踢了她一脚,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铁面男子耸耸肩,不置可否,道:“说说吧,这次你是因何出现在这,又是练习传送术法时,误入此地?”言语中带着**裸的嬉笑嘲讽。

清欢脸上有些挂不住,转念一想,这里又不是他的地盘,气呼呼道:“你管我为何在这。”顿了一顿,“要说你那破铃铛还真是奇怪,怎么总是响个不停。”偏生那铃铛一响吧,自己的雪云就会跟着有反应。

听到这话,铁面男子握紧了手中的叱念铃。

清欢见状一撇嘴:“谁稀罕你这破铃铛。”

铁面男子不知为什么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清欢对于被他戏耍一事,仍旧愤愤不平,语气也跟着十分不客气。

铁面男子不理不睬,兀自闭眼打坐。

清欢环顾四周,放眼望去是看不见头的森林之地,有花有草,有石有树,可肉眼可见是一回事,真实情况又是一回事,清欢能够通灵,特别是对自然生灵十分亲近,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那些是真实存在,那里又是虚实变幻。

比如脚下,一、二、三、四、五步之内的地方,都是真实存在,再往外就

手里的“雪云扇”刚要碰过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呵:“别动!”

眼前出现透明的水波纹路,清欢自然知道这里是结界之所在,不过是试探试探罢了。

“还设一结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心思。”

“既然知道,那还不快走。”

清欢撇嘴:“当我瞎的啊,我这双眼睛可是火眼金睛,不就是因为疗伤而设的结界。”

“都说风水轮流转,你不转我转,上次你打了我一掌,又踢了我一脚,这笔帐还没和你算,没想到你就犯我手里了。”她抱着手,得意洋洋道:“这伤看上去可不轻啊,要不要帮忙啊。”

清欢一早就看出来他受了极重的伤,别说握着血炼弓的手不停发抖,就连发出来的血箭也没什么威力,地上一滩血迹,气息虚弱,正如那个词说的,强弩之末。

铁面男子冷哼道:“帮忙?我可不敢把小命交到你的手里。”又说:“如果不想落井下石的话,就快走吧,你在这里,极度碍事。”

“不识好人心。”清欢跺脚,转身欲走。

刚要穿墙回去,顿住脚步,又回过身,拿出黑色瓷瓶,思忱了会,还是从瓷瓶里倒出一粒丹丸。

然后丢了过去,动作是粗鲁了些,但也不能指望她好声好气的吧。

铁面男子伸手接过后,一直把丹丸好生放在掌心里,不见其他动作。

清欢开始不明所以,转念一想,他难道以为这是毒药?于是用上了激将法:“没错,这就是毒药,剧毒,比你那什么离情诅还要毒上千万倍,怎么样,你不敢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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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虚张声势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九十一章虚张声势铁面男子唇角上扬:“我只是好奇,你这小丫头片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身上带有这等上品丹药不说,还能把它给一陌生人,不对,说陌生人不够严谨,应该是仇人,就算不是仇人,那也是得罪过你的人。”

清欢白他一眼:“仇人的确说不上,但你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如此,为何要救我。”

清欢摆弄着手里的“雪云扇”,帮他,当然是有原因的,她可不是那种口口声声喊着以德报怨的伪君子,不过是

上次的事能看出他并非穷凶极恶,既未对她赶尽杀绝,也没有杀人灭口,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又不傻,雪云和她血脉相通,自然能够感觉到雪云扇的变化,再结合之前在洞府里时,这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偷了他的东西,虽说她行得正坐得端,可十有八九是雪云惹的祸,她作为雪云扇的主人,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偶遇他有难处,就算是出于心安,也要伸手拉一把。

不过这真实的原因可不能往外说,否则他定要和自己拼命,再不济也会同雪云拼命,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雪云扇突然变强是怎么回事,究竟拿了什么东西,只能是装傻,糊弄过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给你你便拿着呗,这可是好东西。”

“十极金丹,何止是好东西。”铁面男子拿起丹丸,打量着。

“你还挺识货啊。”清欢挑眉,她曾听白怀仙上说过,这个十极金丹是由十味珍稀药材炼成,最是有益骨血重塑新生,那白怀君是何等人物,他口中的珍稀更是难得,因而她一向是只舍得自己用,给别人的都是什么培元丸之类的,要不是因为雪云,她才不舍得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出去。

“既然知道不是毒药,还不快服,你这伤再拖下去,恐怕小命难保矣。”清欢危言耸听道。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给我这十极金丹。”铁面男子追问道。

这人还真是有够固执的,清欢万分无奈:“我是菩萨心肠呗,以德报怨呗,随便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她左右不会说实话,“你要实在是不放心,那就记着,你欠我一掌并一脚,待你不再这般虚弱的好似只小鸡崽时,我可是要找补回来的,以牙还牙。”

铁面男子无奈摇头,吞下了那枚十极金丹后,静坐调息。

“哎,你是怎么受的伤,什么人能把你打成这样。”这个问题,清欢早就想问了,铁面男子修为在她之上,连他都被打成这般模样,对方可是不能小觑。

“”没有回应。

清欢耸耸肩,人家疗伤,自己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走吧。

“等等。”铁面男子叫住了她。

“做什么?”清欢回头。

“多谢你的十极金丹。”

“不用客气。”想到什么,又说:“你可莫要大肆宣扬我身上有这东西。”

“哟,你还知道藏拙,我还以为你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你身上有好东西。”铁面男子嘲讽道。

“我自然是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的,行走江湖,还是要低调一些的。”清欢摇了摇扇子。

铁面男子想了一会,道:“你叫什么?”

“清”她及时打住,“与你无关。”好险,差点就脱口而出,像他这种高深莫测人,保持一定距离才是,这次清欢救了他,也算还了雪云扇的果,她是修因果道的,因起果结,到此为止。

清欢再次转身离开,没想到身后又传来一声:“等等。”

“做什么,没完没了了是不是。”语气十分不耐烦。

铁面男子神情凝重,低声道:“有人。”

清欢一听,静下心来,果然,墙的另一侧有脚步声传来,她水袖一挥,在这面墙上补了道结界。

许是因为这人伤势太重,凝了三面结界,想着以墙为隔,却疏忽了有人会那穿墙之术。

清欢补好结界后往后退了两步,正色道:“好厉害的修士。”

铁面男子也一脸严肃的看过去,手中握紧了血炼弓。

“可是来杀你的?”清欢问。

铁面男子一开始没有理会,过了一会才点头:“就算不是,定也来者不善。”眼神里满是戒备。

“看来,你识得这些人。”清欢用一双洞察所有的双眼看向他。

“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对你并无好处。”

清欢摊手,不以为然:“不愿说就算了,还来这套虚头八脑的说辞。”

铁面男子被气笑:“你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还真是厉害。”

清欢没走成,闲来无事,又问:“你那叱念铃,什么来历?”不是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实在是有关雪云扇,不得不而为之。

提起叱念铃,铁面男子又一脸的警惕。

清欢翻了个白眼:“不想说拉倒。”然后小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铃铛,谁稀罕似的。”

没想到后半段话被那人听了去,过了许久,他轻叹道:“这一对龙凤铃是我娘留下的遗物。”

爹娘是清欢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疤,听到这话,清欢当即慌了,赶忙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她十分懊悔,不该说那叱念铃是破铃铛的,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看到清欢小心翼翼的模样,铁面男子笑了,笑中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清欢就地坐下,扒拉着手边的杂草,如坐针毡道:“那天在洞府里”她小心措辞,却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我,哦是我”

铁面男子奇怪的看过来。

“我见着的那具水水晶棺”清欢吞吞吐吐,“是不是”她眉头紧皱,有些不敢问下去了。

“不是。”

“啊?”清欢还没反应过来。

“水晶棺里不是我娘遗体,你是不是要问这个。”铁面男子听懂了她的意思,答道。

清欢缓缓点头,暗暗心道:幸好幸好,不然她一番通灵,那不是惊扰了

“刚才说你牙尖嘴利,现下连句整话都说不清楚,看来某人不过是徒有其表,虚张声势。”铁面男子戏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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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点星破(相遇了,开始甜甜甜)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九十三章点星破在安恒的威逼外加嘲讽之下,清欢咬牙捏拳,踩着小白云一头扎进那悬崖峭壁。

然后,稳稳的穿了过去。

她趴在云头往后看,感叹道:“原来这么简单就进来了。”

安桓在一旁笑而不语。

清欢不理睬他,自顾自的打量,这叫“丧钟岭”的地方,外面是深渊断崖,成片的树林,这峭壁里面却十分空荡,不见一草一木。

倒是有不少嶙峋的怪石,还有铺天盖地的藤曼。

清欢趁安桓不注意时,试图通灵,却发现这些藤曼都是死物,或者说没有生的气息。

奇怪,如果不是活物,怎得能够生出数量这么多,还这么粗壮的藤枝。

就在这时,就在这个丧钟岭内,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轰鸣声。

安桓大呼:“不好!”

清欢也踩着小白云连忙追了上去。

这不是简单的爆炸,而是在法力对抗下,强烈的冲击引发的。

这说明,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有修士在战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修士。

清欢越往前走,心脏就跳的越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她到了那里,才找到了答案。

前方半空中的两个人,皆被各自的法能结界所护体,一黑一红的灵力光圈,争锋相对,颇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势。

清欢先认出了那把“穹灵剑”,陌桑两字刚要脱口而出,就被安恒牢牢捂住了嘴。

她刚要反抗,此地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

清欢最怕黑暗,刚想掏出颗夜明珠来,就见黑暗又骤变成普天光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明所以。

但因这亮度,见那原先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的一黑一红都收回了浑身强大的法能,屏气敛息。

安桓用眼神示意她憋住呼吸,然后放开她,召出血炼弓,紧握在手里,战斗一触即发。

清欢不理会他,在满地巨型藤曼间手脚并用的爬着,那个穿着银色盔甲,手持穹灵,火焰加身,气宇轩昂,风度不凡的男子,百分百是陌桑,她绝不会认错。

安桓一个没留意,再回过神来,她都已经走出一大截去,急切道:“快回来!”

人声一出,白昼又转为黑夜,不仅如此,突然吹来凛冽的寒风,不可思议的是,还飘起了纷飞的大雪。

清欢打了一个寒噤,调动体内灵力来御寒。

安桓无可奈何的抚额,也怪没有提前和她交待清楚。

要说单单为了寻这变异烛九阴,他们花了多少时日,费了多少精力,好不容易寻到了一星半点踪迹,在这紧要的时刻,可不能打草惊蛇。

但是,安桓不能再靠近了,同陌桑交手的那人,正是鬼境的寒鸦鬼王,万万不能让他认出自己来,否则会有大麻烦。

安桓紧了紧脸上的面具,收起了血炼弓,把自己藏匿了起来。

他现在只希望,那个闯祸丫头,能够不要再轻举妄动。

也不知是不是清欢调动灵力的原因,这个地方从天寒地冻,瞬间变成赤日炎炎,从滴水成冰,变成流金铄石。

这究竟什么情况,清欢一头雾水,糊里糊涂。

陌桑本同那鬼王处在无声无息,用意念对峙的状态,突然穹灵剑一动,他抽回意念后,这才发现了清欢的存在,愣了愣神,倒是让对手抓到了偷袭的可乘之机。

一道黑色的暗影以迅雷之势冲着陌桑而来。

“小心!”

清欢急得不行,刚踩上小白云想飞过去,骤然间,眼前又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心中呐喊: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还有完没完。

寒鸦鬼王中断和陌桑的意念之战后,就肆无忌惮的开始无差别攻击,这些仙界的人做事畏首畏尾的,都是些怂货,他才不怕惊动什么变异烛九阴,那妖兽出现了更好,他索性当场就把它给收服了,抓回鬼境的府邸里看家去。

都说,黑暗中不怕瞎子,就怕疯子,这样一通乱打,难免中招。

清欢祭出“雪云扇”,雪云一出,刷的于黑暗中闪过一道刺目的光亮。

寒鸦鬼王的那些小伎俩小招数,在陌桑眼中皆不值一提,可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清欢却让他提心吊胆。

清欢从小就有一种护犊子的品质,只要是同她亲近的人,她都极度维护,更何况,那人是陌桑。

她一看到陌桑被欺负,就像只小猫般,恨不得冲上去咬人。

“雪云扇”在她手下呼呼的转,银光闪烁,照亮了一隅之地,只见清欢腾空而起,一个旋身,如长虹般,冲着寒鸦鬼王而去。

“回来!”陌桑言语急切,他收敛起清欢的在意,就是不想让鬼境的人认为他们关系匪浅,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但怎知这丫头如此莽撞,还是那样的胆大妄为。

清欢五感灵敏,就算在这黑暗之中也能根据寒鸦鬼王弄出来的动静,辨别出他的方位。

银光闪过,寒鸦鬼王眼前骤然出现一道粉红身影,扇风直逼而来,他化作疾风后退避开。

寒鸦鬼王感觉到脖颈处有一丝凉意,手指摸去,竟然是血:“妈的,哪里来的小娘们,竟敢弄伤本王!看我不削了你的骨,剥了你的魂,让你永堕地狱,不得超生。”

这番威胁的言语,若是放在之前,清欢定会怕上几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身后有人撑腰,而且是活生生的陌桑,不是什么分身,也不是什么守护之力。

“哼哼。”清欢傲娇的仰起头,“又是削骨又是剥魂的,有本事你来试试,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你!”在寒鸦鬼王的心里,女人不过是区区工具而已,上不得台面,必须跪服于他,奴隶般的存在,那容得了这不知从哪冒出的女人出言不逊,怒斥:“找死!”随即,嘭!!!的一声,地面震颤,出现一个足有数丈的大坑,还冒着黑气。

清欢拍拍胸脯,幸好她躲的快。

第二轮的攻击应声而至,“雪云扇”威势瞬间怒涨,清欢大呼:“点星破!”

茫茫星河,连点成线,万物皆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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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笑看她闹

飞旋着的雪云扇快速在半空中画出星河图,正面对上寒鸦鬼王的“地煞轰”。

寒鸦鬼王被清欢惹恼,一心想要灭了她,疏忽了此地还有个他也奈何不得的存在。

清欢挑拨寒鸦鬼王,既是想要出口气,也是为了给陌桑点灯指路。

穹灵剑起,一道道的剑光倾泻而出,法能之力震撼了此地的所有人,其道行威压之强,若是不幸有金丹期修士在这,十有八九会爆了体内金丹,若金丹期再往下,丧了性命也是难免的。

一旁的蓝文羽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陌桑,他不是一向沉稳如狗,不到风起云涌时,岿然不动吗?怎得突然向转了个性子,不就是个鬼王吗?哪值得他这样。

“清欢,过来。”陌桑嘴唇轻动,还是那般清冷的声音。

剑光如清泉流淌,蜿蜒而至,饶是寒鸦鬼王如何攻击,都是徒劳无用,陌桑翻转双指,剑光突然由无形变为有形,不过眨眼间,上千把穹灵剑把寒鸦鬼王牢牢围住,下一息,千剑立起,剑尖对准他。

寒鸦鬼王一惊,把攻击力从那扇子的对峙中抽回,凝了个灵力结界护住自己。

雪云扇见敌人怂了,更是兴奋,直接飞了过去,欲要打那什么寒鸦鬼王个落花流水,低头认怂,谁让他欺负清欢主人。

许是之前陌桑表露的法能之威压,让寒鸦鬼王心生忌惮,他专攻为守,迟迟没有动作。

雪云扇一直飞来飞去,通过忽闪忽闪的银光,难以匿形。

寒鸦鬼王眼神凶狠,憋了一肚子气,却碍于那个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这笔帐他记住了,待他日鬼君现世之日,再同这些人好好清算,现下既然打不过,那么

目光看向飞在空中的,那把行事乖张的扇子,这个法器有点意思,不如

只见他指尖成爪,手心转动,趁雪云扇不备,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它吸了过去。

“雪云!”清欢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要脸,居然觊觎她的法器。“放开我的扇子。”清欢脚踩小白云,御空与他平行。

陌桑见此,眉头轻皱,目光紧盯住清欢,眼神满是担心,却也并未出手拦她。

寒鸦鬼王张狂道:“老子今日吃了那么大的亏,没有点补偿怎么行,这法器还不错,老子要了。”

清欢冷笑:“真是个无赖!”抱着手,怡然自得道:“依我看啊,有的人不仅是怂,还十分蠢笨。”

“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本王!!”寒鸦鬼王目眦欲裂,火冒三丈。

清欢小鼻子哼了哼:“你算哪门子王,再说我又不是你们鬼境的人,在这耍什么威风。”接着又道:“我又没说错,你就是个笨蛋,笨到家了。”

寒鸦鬼王真想豁出去,拼上一条命也要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清欢不理睬他,自顾自道:“莫非你都当上什么王了,还不知道什么叫认主法器?”粲然一笑,“认主法器之所以称作认主,便是只认我这个主人。”

寒鸦鬼王嗤了一声:“那可不一定。”他们鬼境之士不仅能对修士夺舍噬魂,对开了灵智的法器也能够夺舍,切断认主血咒,他掌心升腾起浓浓黑烟,包裹住雪云扇。

“现在,这法器归我了。”寒鸦鬼王胜券在握,十分得意。

底下几人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两个人斗嘴,真是幼稚得紧。

蓝文羽看看这边,又望望那边,极有眼色的管住了嘴,可心里早就翻了天,我的个妈呀,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拒人,特别是女人于千里之外的陌公子,三少爷吗?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胡闹,也太宠了吧。

自打蓝文羽从陌桑口中听到唤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姑娘为清欢,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清欢,就是那个让陌桑半路抛下他们,心心念念的清欢,提起来真是很想骂上一句见色忘义。

不过借他两个胆子,他也只敢在心里一吐为快。

现下见到寒鸦鬼王要抢他这个小嫂子的法器,蓝文羽看上去比当事人还要着急,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追问:“要不要,要不要出手,再不出手就晚了!”

陌桑视若未问,还是那幅淡然自若的样子。

蓝文羽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清欢本是胸有成竹的,看到雪云扇周身的黑烟,生了几分担心,她回头去看陌桑。

陌桑静静的看着她,依旧是清欢十分熟悉的眼神,只用一眼,就能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清欢嘴角一勾,缓缓展开手心,灵巧的眨了眨眼,道:“雪云!”

雪云扇在黑烟中挣扎着,寒鸦鬼王上一秒还胸有成竹,下一刻就大跌眼镜。

“雪云!回来!”清欢凝神,又道。

这次,雪云扇如破壳而出的鸟儿,冲破黑烟的阻拦,直接飞向清欢。

清欢握住扇柄,“刷”的展开扇面,一晃一晃的,举手投足特别潇洒。

寒鸦鬼王又吃了一亏,却不服气,试图再次控制雪云扇,但他失策了,雪云扇和清欢并非一般的认主,而是共生。

清欢对摄魂幻境免疫,雪云扇也是同样的。

“略略略。”清欢朝寒鸦鬼王吐了吐舌头,好一个得意洋洋。

陌桑见小丫头闹也闹够了,收网!

悬于空中的千把利剑不再沉寂,整齐划一的朝着寒鸦鬼王而去。

寒鸦鬼王全身被刺得处处是伤后,骂了声娘,化作只乌鸦,一股烟溜走了。

这家伙跑了,在场的人都不稀得去追,蓝文羽凑近陌桑道:“好像没动静了。”他们到此地是另有目的。

“这头变异烛九阴曾受过驯化,通人性,十分狡猾。”陌桑手一抬,收回穹灵剑,自始至终皆是波澜不惊,举止从容。“估计,现下已不在此地。”

“你是说,又溜了?”蓝文羽一拍大腿,“早知道就不该和那鬼王缠斗这么久。”

陌桑冷冷看了他一眼。

蓝文羽瞬间反应过来,谄媚的笑道:“误会误会,我可没有怪你那小丫头的意思。”他指了指清欢。

陌桑动了动眉,有些欲言又止,却不得不嘱咐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莫要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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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他乡遇故知

再从凝神香鼎看向整个大厅的布置,彰显富丽,又不失雅致,既有大气,又不乏沉稳,清欢猜测,这一手并非出自不久前见到那位油腻的中年修士。

要说眼前这个一身银袍,墨丝勾边,衣脚袖口处还盛开着朵朵墨莲的男子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她真是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没办法,她这轻微的脸盲症状有时候就是如此的愁人。

清欢过不去这一点,主要还是这个人看她的眼神,分明不是初见不识,目光里带着试探的意味。

可如果,他认出了自己,为何不直接挑明?

清欢余光总往那个端正坐在矮桌后的男子身上瞟,然后,四目相对,被抓了个现行。

“呵”清欢用笑意来缓解尴尬,道“你好。”

那个男子不再端着架子,开口问道“你是”斟酌用词,“你认识三少爷?”三少爷对待这个女子的态度明显不同,还从未见他同哪个女子亲近过,就连那行事作风乖戾娇纵的曼瑶仙子,不顾身后的大批追求者,放低身段,也没有在他这里讨得什么好去,连话都说不上两句。

三少爷?清欢在心里嘀咕,陌桑不是什么三少爷,说的恐怕是蓝文羽。

“刚认识不久。”

他眼里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若真是刚认识,三少爷和她的相处怎会如此的自然,甚至带着极其明显的亲昵。

“我们”清欢纠结过后,准备开门见山的问“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话一出,清欢就觉得有点不太合适,很像她从话本子里看来的搭讪之语,于是连忙又道“我的意思是,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你长得与我见过的人很相像。”又有些越描越黑。

站在屋外房檐下的某人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清欢可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然后陌桑以此为系,思绪被拉到了回忆中。

蓝文羽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早已乐得不行,没想到这陌桑如此克己复礼的谦谦公子,也有听人墙角的一天,再看祁连那家伙,此时肯定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大胆,多不要命。

祁连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清欢来,只是因得三少爷对她的在意,而多关注了几分,直到听到她的这番话,才在脑海里回想。

须臾,他抬眼又仔细打量着清欢,试探着问“你可曾去过九重天。”

清欢点头,何止去过。

“你可曾认识”祁连顿了顿,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玉衡。”

清欢一听这个名字,激动的快要蹦了起来“玉衡姐姐?你说的可是玉衡姐姐。”

“不错。”祁连眼角一动,又问“你可是去过瑶池仙会,还得了那投壶游戏的头筹。”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女子和那个跟在玉衡身边的小姑娘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是长开了些,但样貌变化也没大到哪里去。

清欢疯狂点头,自打他提起玉衡,再说到瑶池仙会,她就有印象了,难怪她看这个人眼熟呢,就是在瑶池仙会上见过,当时他还曾替玉衡姐姐出头。

祁连起身,拱手道“祁连,西”后半句被他吞了回去。

负手立于檐下的陌桑阔步走近屋内,边走边道“但说无妨。”言外之意就是已设好结界,不怕隔墙有耳。

祁连闻言,恭敬点头,道“西海水君之子,见过仙子。”

清欢有几千年没有听谁称过她一声仙子,一下子还难以习惯,眼睛扑闪扑闪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抱拳拱手道“在下清欢,见过祁连君。”比的江湖手势,并非九重天上的礼节。

蓝文羽先是震惊这从天而降的小嫂子居然是九重天上的人,然后又被她身上这股江湖混子的痞气给逗笑了,哪有半分九重天上仙子的模样做派。

陌桑进了屋内,不去上座,坐到清欢旁边位置。

“哈哈,原来清欢妹妹和祁公子竟是旧识,真是有缘分。”被某人瞪了一眼,蓝文羽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他乡遇故知,好事好事。”暗自抹了一把汗,“不过呢,我们这毕竟是在下界修真地,还是低调些好,什么仙子,仙君的称呼都改一改。”

“蓝公子说的是。”祁连点头附和,“见过清欢姑娘。”

清欢执扇作揖,“见过祁公子。”依旧是男子行礼的姿势,蓝文羽又转过头去偷笑。

“文羽哥哥,你笑什么?”清欢瞪他一眼。

蓝文羽连连摆手否认,一颠一颠的跑去陌桑右边落座。

清欢坐下,向坐在对面的祁连问道“祁公子,我听说玉衡姐姐去凡界了。”自从九重天一别,她同玉衡就只有书信的联系,竟一次面都不再见过,连书信也在千年以前就断了。

祁连脸色一变,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蓝文羽朝陌桑使眼色,陌桑端坐笔直不理会,他传音入密道“陌桑,玉衡这名字怎得听起来如此熟悉。”

陌桑本想视若未闻,可蓝文羽十分无耻,明着不敢威胁,暗着一口一个小嫂子的,无奈,只好答她“六天洞渊大帝之女。”

“那个公主?!”蓝文羽虽说是传音入密,别人听不到,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精彩,“那个公主不是”他欲言又止之事牵扯到九重天上一个极富趣味的花边八卦。

他挤眉弄眼的看向祁连,兴奋道“我听说,这祁二公子,还追过那玉衡公主,可惜人家早以芳心暗许。”

陌桑突然想到什么,凛然道“此事半个字都不许同清欢提起,包括那些你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谣言。”他从不喜与人打交道,更不爱打听什么小道消息,蓝文羽则和他完全相反,和这么个人一道,自然也听到些言语,蓝文羽口中欲言又止的那件事,牵扯到的人物里,皆与清欢关系重大,让她知晓了,还不知道会捅出多大个乱子,到时候不仅把自己牵扯进去,说不定还会帮了倒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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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情场浪子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九十八章情场浪子祁连许是不知道怎样开口,三言两语把玉衡的事含糊了过去。

清欢有时看着傻乎乎的,但实则是扮猪吃老虎,这些年来是越来越精了,她从祁连的神情状态中看出此事有蹊跷,上次问司空,司空就吞吞吐吐的,她原以为玉衡姐姐是随着白怀仙上去的凡间,这是九重天上神仙想要喜结连理的必经之路,两人历劫去了,说不定回来就能有喜事。

现下看来,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不过清欢也不能确定,因为这叫祁连的,还喜欢着玉衡姐姐也说不一定,若是这样,那定会是伤心难过的。

清欢叹了口气,都是感情中的可怜人,谁也不要为难谁,她有疑问,还是找个机会问陌桑吧。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跪坐到陌桑的身旁,轻声道:“少爷,凤城主有急事先走了,让我带个话。”凤子石并非不想亲自来告辞,但是设了结界,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托言于这随从。

这个陌桑的随从,清欢是见过的,在终南山的时候,她初次去沧海一笑,还是他带的路,清欢还记得他的名字,笑着打招呼道:“向笛兄?”

向笛对清欢的出现并不意外,估计早已知晓,面对她的问候,他面无表情,恍若未闻,还是被陌桑看了一眼后,才勉强的偏过身对她点了点头。

清欢讨了个没趣,不高兴的撇了撇嘴,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他了。

向笛传达完话后,就退了下去。

陌桑轻抿了一口茶水,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说。

蓝文羽多机灵一人,见状立马从陌桑旁边的座位挪到了清欢左手边。

两人交头接耳,说起了悄悄话。

“清欢妹妹,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一会我吩咐小厨房,给你单独做一份?”蓝文羽用扇面蒙着脸道。

提到吃的,清欢来了兴致:“点心我爱吃四甜蜜饯芙蓉桂花糕和茉莉饴糖,饭食偏好麻辣肚丝,瓜烧里脊,四色蘑菇”

蓝文羽摇着扇子道:“清欢妹妹对吃食竟然有如此研究,修仙之人,怎能只知道享口腹之欲。”

清欢瞪了他一眼道:“不是文羽哥哥你问我的吗?”

“清欢妹妹,我同你说啊。”蓝文羽不知道又憋了什么坏,合起扇子道:“这小院里,有个女子,不仅人生得貌美,厨艺更是叫一个绝,一会她来,想吃什么可以让她给你做啊。”边说还边偷看陌桑的神情。

“真的可以吗?”清欢不明真相,只觉得开心,“我好长时间没吃到过合口的菜肴了,文羽哥哥,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师兄,也是烧得一手好菜,自打吃不着他的饭,我都瘦了一大圈。”她说的是三师兄晋子昂,以前在广寒宫她对吃食尚且没有那样挑剔,还是去了终南山后,活活被三师兄把嘴养刁了。

“哈哈哈。”蓝文羽乐笑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并非瘦的像根烧火棍才是美,环肥燕瘦,女子的美,在于体态袅婷,手如柔夷,肤如凝脂,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研”这蓝文羽不愧是阅女无数,说起这个话题,犹如打开了话匣子。

清欢听得津津有味,啧啧咂舌,这蓝文羽一看就是传说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浪子。

蓝文羽越说越离谱,嘴越说越没有把门的,突然张口也发不出言语,当即朝陌桑所在的方向看过去,陌桑身形不动,但肯定同他脱不了关系。

“唔唔。”蓝文羽无声抗议。

“文羽哥哥,你怎么了?”清欢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意识到他可能是受了禁言术法,噗哧笑出声,“哈哈,文羽哥哥,让你乱说话,这下糟糕了吧。”

蓝文羽不理会她,凝神试图冲破禁制。

这时候,七八个衣着统一的女子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木托盘,上面盛放着的,是可口美味的菜肴。

来人应该都是侍女,各个训练有素,布菜摆放都十分有讲究,金筷子下要摆上新鲜花托,碗具一律是翡翠碧玉,除了盛放吃食的碗,每人都有一个玉盘,一个玉碗,一个玉勺,还有供以擦手的翡翠净手鼎。

吃食也很讲究,椭圆浅口盘里是汤食,黑白分层,做阴阳八卦图之意,旁边玉碟里是由青白蔬菜所做的素食,设计成孔雀的样子,再来就是一杯琼浆玉露,皆有助于调息化灵,可是在清欢看来,就差了些味道。

“清欢妹妹,咱们这三少爷向来吃素,你就先凑合凑合,一会让语兰姑娘给你开小厨房啊。”蓝文羽戏弄道。

清欢歪头看向陌桑,只吃素,这一点她倒是不知道。

“语兰姑娘是谁啊?”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女子,细步走到陌桑身旁,头也不抬的布起了菜。

清欢看清她的容貌后,满脸惊讶的神色:“你!”

陌桑放下筷子,看向了对面的祁连,无声道:这事你就办成这样?

蓝文羽赶紧拦住清欢,怕她有什么动作,解释道:“这就是语兰姑娘。”

“我知道。”清欢答道,眼前这个女子不就是康新荣的妹妹?康语兰。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康语兰做小伏低状,不言不语,把头埋得特别低,仔细看,布菜的手好似在发抖。

清欢主动凑过去,占了陌桑一半的位置,趴在他桌上,看了又看道:“康语兰?”

没有回应。

“你不认识我了吗?”清欢奇怪她怎么都不看自己一眼,“我不久前才见过你大哥。”

提起康新容,康语兰顿时有了反应,抬头与她对视,话到嘴边,还是沉默不语。

清欢奇怪的扭头看陌桑:怎么回事?

陌桑抓过她的手臂,把她拉过来,道:“坐好。”

“下去吧。”陌桑开口道。

康语兰从始至终都是谨小慎微,怯生生的模样,头埋得极低,也不同谁交流,听到这话,当即起身,恭敬的行了个跪礼后,便细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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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因何而来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九十九章因何而来清欢简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声问陌桑:“你们欺负她了?”她能猜到的就只有这一个理由,“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够欺负一个弱女子。”

此话一出,陌桑的脸色看上去倒没有什么,却把蓝文羽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没有人欺负什么弱女子好吗?”蓝文羽连声否认,又看向对面远离战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祁连,道:“祁大公子,你不是说这事包在你身上没有问题,姓凤的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了吗?”

祁连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凤子石的确是当着我的面说过,不再强求语兰姑娘”看了眼屋外,“可是他还说了,男才配女貌,多一些相处,能擦出什么火花也不一定,我转念一想,此理不虚,要说那语兰姑娘模样生得貌美,性子也安静,又有一手好厨艺,听说啊,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插花装饰样样精通,就是身份差了些,做个随侍丫头也不错。”

这人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不仅无视了蓝文羽的拼命挤眼睛,更没有看到清欢的嘴快撇到耳后去了。

清欢不知道故事的男主角是陌桑,还以为是这个祁连看上了康语兰,想让康语兰做他的随侍丫头,可是既没有征询康语兰的意见,言语里还尽是贬低之词,好像女子在他眼中就如同那些个明码标价可以买卖流通的商品,什么样貌手艺都是附加值,供以挑选,而非把对方视作有人格有思想的存在。

蓝文羽则是嫌弃这人的没有眼色,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陌桑和清欢的关系暧昧,他还说什么男才女貌,擦出火花之话,情商简直低到家了,不愧是西海的人。

其实,并非祁连没有看出陌桑和清欢之间不太寻常,他询问过,这叫清欢的分明说的是刚认识不久,因此他推断,这女子就是陌桑拿来当挡箭牌的存在,毕竟,接连出现好几个难缠的桃花,若非如此,那陌桑就是个道貌岸然,装清高的伪君子。

清欢一开始对这个祁连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上次瑶池仙会,这人曾为了她和玉衡姐姐出头说过话,可现下,这还算不错的印象,直接转了个山路十八弯,在她看来,这位西海水君之子,不过尔尔。

“你吃好了?”陌桑侧身问趴在他桌上的清欢。

清欢抬眼望他,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以前听三师兄说过,陌桑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但他的来头十分神秘,鲜少有人知晓,特别玉清真人视他为己出的态度,还流出他是玉清真人之子的可笑言论,不过都是些偏门小道的猜测罢了,总之,随着不少大人物对他的态度明显的不一样,他的真实身份已成为了八卦谈资中最大的谜团。

陌桑扣指,在清欢脑门上弹了一下,“看什么,不想吃的话就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住处。”

清欢乖乖点头,跟在后面,其实她刚才在想:那些纨绔子弟的思想和行径,陌桑应该不会有。

两人走后,祁连抓住机会,盘问蓝文羽:“蓝文羽,什么时候三少爷认识了这个清欢。”他虽出入九重天频繁,毕竟是西海的人,不敢说对九重天上的事全部了解,纵然他包括他的兄弟们,个顶个是公子哥做派,成天不务正业,精通吃喝玩乐,特别对仙子,还是貌美如花的仙子了如指掌,但难免也会有漏网之鱼。

这个清欢就是其中之一,当初在瑶池仙会出了好大的风头,先是夺得头筹,受了王母赏赐,转眼就被定性为偷拿了涤尘如意之人,被天后娘娘抓走后,再无她的消息,也没听玉衡提过半句,有人猜测她被发配下界或是丧命于天后手下,没想到,今日却在此地碰见,看起来没受什么苦,还不知因何攀上了三皇子这根高枝。

祁连眼神一暗,随即嗤笑出声。

“不清楚。”蓝文羽一向与这西海水君之子不太和睦,两人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心里都较着劲,他随意敷衍,然而听到祁连的嗤笑,以为是嘲讽自己,横眉道:“祁大公子这笑是何意,可是有什么高见!”

祁连本就是从小受宠的公子哥,骄傲自大不说,还目中无人,特别是对待蓝文羽这种不知从哪蹦出来,没有背景地位的寄生虫,更是没什么好脸,若非此行出发前父君千叮咛万嘱咐要懂得分寸,看在陌桑这个三皇子的面上,他才对这人多了些忍受,否则,什么狗屁下位仙,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面上的嘲意更加明显,讥笑道:“本公子称你一声名号,那是给你面子,若非在这下界,又有使命在身,你且试试,本少君可会搭理你这无名小卒半分。”

两人明显积怨已深,多小的事都能成为导火索。

蓝文羽表面淡定的在摇扇,心中早把祁连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骂上百遍,千遍。

直到康语兰带人进来收拾碗碟,蓝文羽嘴角上扬,拂袖离去,更难听的话他听过无数,这都忍不下去,就不是他蓝文羽了。

陌桑带清欢来到后院居室,他住在一处独立的小院,小院里格局雅致,花草山石动静相宜。

“自己去挑一处喜欢的。”小院有三间房,陌桑想了一会,还是并未让清欢住去别院,“在这会呆上些时日。”

清欢把三间屋子都溜达参观了一遍,最后定下了最靠外的那间:“就这吧。”扒拉在柱子上问:“要呆多久?”

陌桑摇头道:“不确定。”

“你不是在东荒吗?怎得跑梵天琅琊来了。”现下两人独处,清欢终于可以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都说出来,“难不成,是为了那什么金钵大会?”

清欢本来也没这么想,毕竟金钵大会对于这几位爷来说,等级太低,什么福泽不福泽的,那是下界修仙之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对于这些个有位阶的神仙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可是偏偏她又是在古灵山碰上的他们,难免让人联系到古灵山近期开启的金钵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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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100章啦,撒花比心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章100章啦,撒花比心“金钵大会?”陌桑轻轻摇头,嗓音依旧清冷,但又与往常有些不同,多了一丝温柔。“这些时日,解决了了东荒妖兽之乱后,在返程之际,发现了那只上古妖兽的踪迹,我已寻找它多时。”

“妖兽?”清欢疑惑,怎得又是妖兽,还是上古妖兽。

陌桑想了会,还是同她说了:“可还记得在终南山时,我曾教你识过远古上古,有哪些神兽妖兽。”

“当然记得。”清欢自信回答,她对这些可感兴趣了,自己在广寒宫时,就在月神星君的藏书室看过不少。

“烛九阴。”陌桑看了她一眼,“有什么特性?”

“啊?”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清欢有点意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陌桑离开终南山之后。“我想想”

陌桑面向竹林,静静的等着。

“烛烛九阴,上古神兽,人面龙身,赤赤红色,身长千里,其瞑乃晦,其视乃明”有了个开头,清欢也想起个七七八八。

言及此,她倒吸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道:“其瞑乃晦,其视乃明?这么说,在丧钟岭的时候”烛九阴的特性就是眼睛一张开,黑暗的长夜就变为白天,闭眼时,天昏地暗,即是黑夜,与在丧钟岭时所遭遇的情况一致,她当时注意到了这点,十分纳闷,却没想到竟是这烛九阴作怪。

陌桑点头:“的确是烛九阴,不过是变异后的烛九阴,这只变异烛九阴非龙身,而是蛇身,非神兽,而是妖兽。不仅能控制黑白,更能让人在极寒和极冷间徘徊。”

“在几万年前,这只变异烛九阴还未被收服之时,头上还有一只鬼眼,这是变异烛九阴同地狱恶鬼交易后的产物,只要被鬼眼所视的人神,都会被恶鬼附身,成为非人非鬼的存在。”

清欢皱起眉头:“这么说,曾有人收服了这只烛九阴?”

“不错,正是”陌桑顿了顿,“有一位很厉害的前辈,他以一己之力打败了变异烛九阴,还捣毁了鬼眼,甚至降服了这作恶多端的妖兽。”还把如此凶猛的妖兽,变成他千兽战车的排头兵,提起这位前辈,陌桑满是崇拜和敬仰。

“那然后呢?这只变异烛九阴又趁机逃出来作怪?”清欢听的滋滋有味,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

陌桑有些犹豫,思考是否和她讲明原委,可那件事是九重天上的机密,天条规定,对此三缄其口,思忱再三,还是并未和盘托出,他道:“这只变异烛九阴,现下再次出现,必须趁它恢复元气之前收服,否则后患无穷。”特别是要提防鬼境之人,鬼境现如今的鬼君对这妖兽可谓是虎视眈眈,为的就是想要修复变异烛九阴的那只鬼眼,然后为他们所用,意欲挑起六界之乱,神魔大战。

清欢重重点头,突如其来的使命感让她精神抖擞:“我决定了,我要加入你们,降服这只变异烛九阴!”

陌桑没绷住,笑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常态,还是被清欢给捕捉到了。

“你笑什么?”清欢嘟嘴,“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我可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清欢了,不要轻易小看别人,我可厉害着呢!”

见清欢仰头骄傲的那小样子,陌桑觉得很有意思,打趣道:“这么有自信,不是因为不会腾云而哭鼻子的时候了?”

腾云?哭鼻子?清欢愣了一愣,反应过来陌桑在取笑自己,跺脚道:“谁不会腾云了,谁哭鼻子了,陌桑,你你胡说八道,不理你了。”

说完,气呼呼的转身便走。

刚出小院,就差点同那蓝文羽撞了个满怀。

“哎哟。”清欢忙着躲避,却磕到一旁的柱子上。

“没事吧你。”蓝文羽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风风火火的干什么去。”

清欢捂着手臂道:“去小厨房觅食呗。”

“原来清欢妹妹真是个贪食鬼。”蓝文羽虽然与清欢相识不久,但却有一股相见恨晚之意。

“其实不忙你说,你说的那些个吃食,我都喜欢。”蓝文羽神神秘秘的同清欢道。

“是吗?”清欢转头,“你也爱吃四甜蜜饯,玫瑰饴糖?”

蓝文羽摇头:“太过甜腻的我不太能接受,不过你之前说的什么麻辣肚丝,瓜烧里脊我倒是挺喜欢的,还有那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说起吃来,他也是涛涛不绝。

“八宝野鸭,绣球乾贝?听起来就很诱人啊,不过我没有吃过,不识其味。”清欢口水都快下来了。

“这有什么。”蓝文羽得意的摇摇扇子,“待办好现下的事,本公子……”他顿了顿,“或者让三少爷带你去吃,想吃什么都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求生欲爆棚。

“三少爷?”清欢疑惑,“三少爷不是你吗?”

“我?!”蓝文羽用扇子指着自己,惊恐道:“开什么玩笑,三少爷自然是……”

“是谁?”

蓝文羽转念一想,不会吧,莫非这小丫头尚且不知陌桑的真实身份,否则如何会不知三少爷是谁,这样想来,他对这个清欢又高看了几分,又对陌桑鄙视了几分,对待心仪之人还隐瞒其身份,可是感情中的大忌,不过左右与他无关,他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呵呵。”蓝文羽笑过,打岔开,“你想不想知道绣球乾贝是怎么做的?”

“如何?”清欢问道。

“先是……”

本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突然两人像约好了一样,缄口不言。

假山的那一边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蓝文羽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躲了起来。

清欢先对他这种听别人墙角的行为,表示了一番鄙视,然后,也与他同流合污。

“秀秀,你看那康语兰,简直笑死人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想着攀上贵少爷的高枝,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麻雀?麻雀变凤凰。”

“对,就是麻雀变凤凰,痴心妄想,你也看到了,任凭她如何搔首弄姿,装得楚楚可怜,人家啊,可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对的,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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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谨小慎微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谨小慎微听到这,清欢回头看了一眼蓝文羽,贵少爷?究竟指的是谁,她有些迷糊了。

“荷香,怎么说人家康语兰的兄长是城主老爷的干儿子,虽不说地位尊崇,总是比我们这些无名侍女要好些的,不必要把人说的如此不堪吧。”对话中出现了第三个声音。

“我说金莲,你是吃错药了吧,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城主老爷又不是没有儿子,难道还会把家业传给姓康的不成,想美事呢吧,你要再护着那康语兰说话,看我饶不饶的了你。”

“哎哟,你俩都别吵了。”

“有你什么事!”

“秀秀,你别插话。”金莲继续说道:“荷香,你不就是嫉妒人家比你长得美丽,做事利索,人还温柔,不仅如此,还被城主老爷一眼就相中,眼看着大好的前程就摆在面前,你恐怕是喝了一缸的醋,要酸掉了牙!”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十遍、一百遍都是这么回事,你荷香不就是存着这个心思吗?整天想方设法的,有事没事都要去那上昌院转悠,当别人都不长眼睛,看不出你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不戳穿你便罢了,你倒好,三番五次的找人语兰姑娘的岔,还在背地里诋毁,真是”金莲想了想词,“过分!秀秀,你说,是不是过分。”

“我”秀秀突然被点名,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啊,别问我。”

“你!就凭你也敢对着我指手画脚的,康语兰生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也走不到哪里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堂兄是怎么回事。”

“怎怎么回事,我堂兄能有什么事?”金莲语气弱了下去。

局面往不可控的趋势走去,清欢听不下去了想现身,蓝文羽却拉住她,指了个地方让她看。

清欢看过去,躲在柱子后面的正是康语兰。

她一直听着别人的恶语,却没有勇气出来反驳,斥责一句,默默忍受,扭紧了手中的帕子。

清欢用眼神同蓝文羽交流:“我忍不下去了。”在背后议论别人本就不是君子所为,更何况还夹杂着诬蔑辱骂的伤害之语。

蓝文羽摇摇头,传音入密道:“再等等,总要让她自己迈出着一步,否则她软弱的性格会造成永远忍受别人中伤的后果。”

清欢不反对这一点,可是没有一个契机,或是别人撑腰的力量,哪里能凭空从柔软的性子变得厉害。

荷香口无遮拦,通过金莲同她表哥的事,扯到了亲人,又说回了康语兰身上:“说起康语兰呢,不过是个孽种罢了,还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敢相认的孽种,你们以为”

话语中断,然后听到“啪”的巴掌声,十分响亮,荷香捂着右脸,眼中满是震惊和惊讶。

动手打人的居然是康语兰,那个弱不经风的康语兰。

荷香捂着脸,恨恨道:“你!你凭什么打我。”

康语兰虽然柔弱,但此时看上去却异常坚强,“你要再敢胡言乱语,污蔑我父母亲,我不仅打你,定会把你这张嘴撕个稀碎!”

荷香虽只是区区侍女,但又不仅是侍女这么简单,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除了金莲仗着她们是一处来的,敢同她口头上说上几句,谁也不敢轻易惹她,现下却是她最看不顺眼的康语兰打了她一巴掌后,态度还敢如此嚣张,简直触碰了她的底线。“有本事你就来试试看,你敢动手,我就把你家那些丑事通通抖落出去,看是你没脸见人还是我。”

康语兰气急败坏,手掌高高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贱人。”荷香眼神中带有邪气,她靠近康语兰的耳畔道:“不瞒你说,关于你的那些事,特别是你的身世,我什么都知道,只需随便透露一点出去,就足够你被人唾弃,碾入尘埃。”

康语兰张开的手指捏紧,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本来她的体型就偏瘦,脸上更没什么肉,这样用力一瞪,骨骼突兀,较平时那个较弱的女子,竟令荷香心生一丝恐惧。

恐惧?荷香把这个念头甩到脑后,绝对不可能,不就是个康语兰吗?只要老爷在一天,他整个康家都不会成什么气候。

这样想着,荷香凝气于掌心,用了十分的气力,击打向康语兰

康语兰一个不备,受了这一掌,趴倒在草丛边,生生吐了一口血,不住的咳嗽,像一枝狂风中的杨柳,无依无靠,弱不禁风。

在荷香还想补上一脚时,被一把扇子拦住,不仅如此,还因凛冽的扇风,直接撞在了假山上,也是吐了口血出来。

清欢上去扶起康语兰,顺便瞪了一眼蓝文羽,要不是他拦着,想要做壁上观,哪会让康语兰吃这一掌。

“没事吧,语兰姑娘。”清欢道。

刚想探一下她的脉,康语兰把手缩了回去道:“多谢姑娘,没大碍。”

清欢坚持要探脉,拉过她的手腕,须臾道:“伤的不算重。”又从乾坤袋里那这一粒聚灵丹递过去,“服下它,会好的快些。”

在清欢鼓捣乾坤袋时,蓝文羽摇着扇子凑过头来看。

“文羽哥哥,可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清欢猛的合上乾坤袋,幸好她自小就有个好习惯,习惯把自己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置,同种类型的,或是同等品阶的放在一起,既不会混淆,也免于发生丢失或偷窃的情况,而造成损失惨重。

蓝文羽晃了晃脑袋,什么都没说。

康语兰接过清欢递过来的聚灵丹后,又把头垂得极低,不与清欢对视,避开她的眼光,甚至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忙着离开。

清欢郁闷得紧,她本想同康语兰好好聊一聊,但对方这种躲避的态度,让她无可奈何,也不知是何原委,使得康语兰如此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侍女三人见到清欢和蓝文羽,主要是蓝文羽,当即慌得不成样子,跪在原处,头往地上埋,连受了伤的莲香,都敛去了嚣张的气焰,安静的跪着,连嘴边的血都没敢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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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平地惊雷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零二章平地惊雷清欢板着小脸,气鼓鼓道:“背后乱嚼人舌头,是要下拔舌地狱的,你们不知道吗?”

蓝文羽又笑了,清欢看他一眼,继续道:“你们不就是仗着没人给康语兰撑腰,欺负她力单势薄吗?从今日起,不,从现在起,康语兰就是我清欢的朋友,要是有人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我,胆敢欺负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话音刚落,雪云扇带着战意,擦着几人的身子而过,再划下一条荷香的袖子,一招一式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是”金莲小心开口道:“我们一定谨记在心,下次不会了。”

秀秀停不住的点头,荷香虽有些不情愿,也乖乖道:“记住了。”

今日那餐饭虽然简单,但通过座次和大人物对待清欢的态度,府内上下都知道了这个女子与那些个贵人关系甚好,人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姑娘小姐她们惹不起。

清欢也没有怎样为难她们,挥挥扇子,示意她们离开。

“没看出来啊,小清欢还有这等威仪。”蓝文羽啧啧道。

“那是自然。”清欢得意的摆头,虽然她没怎么经历过这种背地里勾心斗角之事,可是与此相关的话本子可看过不少,正所谓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没有吃过猪肉,也是看见过猪跑的。

蓝文羽往前走了两步,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紫色的轻纱碎布,问:“这是什么?”

清欢凑过去一看:“许是那叫莲香的衣袖,定是雪云淘气,划下这样一块来,好生生的成了断袖。”

蓝文羽点头,看向清欢手中的雪云扇,道:“你这扇子真是不错,不仅是开了灵识那么简单。”未等清欢答他话,突然话题直转,诧异道:“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清欢不解。

“最后一句。”蓝文羽表情奇怪,

“最后一句?”清欢回忆道:“定是雪云淘气”

“不是这句,下一句。”

“成了断袖。”清欢重复道。

蓝文羽一拍扇子:“小清欢,这断袖二字可不能乱用,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清欢迷茫的看着他。

蓝文羽挤眉弄眼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次我可不会轻易上了你的当。”

清欢一摊手:“我是真不知道,你且看我这真诚的眼神,会说谎话吗?不会。”自问自答。

蓝文羽摇着扇子,斜眼望她,试探道:“断袖还有一含义,是用来形容人的。”

“形容人?”清欢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难怪她觉得这个词如此耳熟。

接着道:“我师兄就曾用这个词形容过陌桑。”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轰得蓝文羽外焦里嫩,惊得他连连咳嗽,弯下的腰半天没直起来。

清欢伸手拍了拍蓝文羽的背梁,问道:“文羽哥哥,你怎么了,做什么咳成这样,病了?”

蓝文羽连连摆手,嘴中一直说:“无事,无事。”但看上去就不是没事的样子。

好一会,蓝文羽顺过气来,一看到清欢的脸就又弯下腰去,这回不咳嗽,改成狂笑了。

清欢不明所以,快没有耐心:“文羽哥哥,你是被人点了笑穴,还是中了什么含笑半步颠的毒药,怎得看上去如此不正常。”

“哈哈,非也,非也。”蓝文羽边顺气边开口问她:“小清欢,你可知晓何为断袖?”

“你不是说用来形容人的吗?”清欢疑惑,既然是形容人的,自然是好或坏,再说,给三师兄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说陌桑这个小师叔的不是,如此推断,那便是一种夸人的另类方式吧。

蓝文羽摸清楚了些清欢的思路,也清楚了她并不知道深层含义,尽管如此,他每每想到陌桑被人说成是断袖,自己就乐得快要找不到北,所以说啊,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他心里突然就萌生了个有趣的小点子,诱导清欢道:“没错,是形容人的,但具体什么意思,你不妨去问问本人啊,也算有一个话题,给你和陌桑创造说话的契机。”

清欢闻言,支吾道:“我和陌桑我们”

蓝文羽冲她眨了眨眼睛,促狭道:“别想否认,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清欢有些心虚。

“你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我的眼睛。”蓝文羽用扇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清欢:“你小清欢,喜欢陌桑,对不对。”

蓝文羽如此直白的就把这话说了出来,清欢又急又慌,娇羞的否认道:“谁谁喜欢他了,你你别胡说。”

“你不喜欢,你你你结巴什么呀。”蓝文羽笑得一脸贱气。

“谁谁结巴了!”清欢鼓着脸道。

“行,你没有结巴,是鬼在结巴。”蓝文羽一副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还有,你说自己不喜欢人家,却不知道,你看人陌桑时的眼神,就如那四甜蜜饯,腻得人直倒牙。”

清欢被人戳穿,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捏着扇子干着急。

蓝文羽又道:“曾有一人,如此说过,喜欢,就是你即使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清欢细细品味这句话:“不愧是文羽哥哥,有关感情风月一事,真是了如指掌,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那是!”蓝文羽先是得意,后来又觉得这话语里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清欢轻叹一口气,召出小白云来,一屁股坐上去,还分出一块来给蓝文羽。

蓝文羽觉得很有意思,坐上了清欢的小白云。

腾云术是仙者最基本的术法,莫说蓝文羽,几乎无仙不会,可是像清欢这样,把白云炼成专属自己的灵物,就少见了。

“文羽哥哥,其实,有一事一直困扰着我。”可她又不知该不该说,同谁说。

蓝文羽摇着扇子,悠哉游哉道:“何事?说来一听。”

清欢觉得虽然同蓝文羽相处的时日不长,但一来,像陌桑那种不与人亲近的性子,都能与他为交,想来人品方面是值得信任的,二来呢,她与蓝文羽的性子在很多方面都有些相像,也算气味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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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恐失去,怕拥有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零三章恐失去,怕拥有“你说的不错。”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语速道:“我的确是喜欢陌桑,千万不要问我喜欢他什么,我是不会回答你这么幼稚的问题的。”喜欢他的容貌,喜欢他的谈吐,喜欢他的言行,喜欢他的耐心,喜欢他对自己的爱护,和自己对他的依赖。

蓝文羽笑出声,道:“我才不会问你喜欢他什么,左右你会回答喜欢他的一切。”

清欢没说话,眼神里却好似再说:你怎么知道。

蓝文羽耸耸肩,关于感情他可是老江湖了,轻易就能看出症结。

怕不是个江湖骗子。清欢腹语道。

“我不仅知道这一点,我还知道一直困扰你的究竟是何事?”蓝文羽傲娇道。

清欢满脸不相信:“你如何会知道。”真是说胖就喘上了,怕是要坐实江湖骗子。

“你喜欢陌桑,但是这事一直藏在心里,没有挑明。”蓝文羽摇头晃脑道。

清欢吞了吞口水。

“要我说,你作为姑娘家,面对感情的事,怂点就怂点吧,这个陌桑也真是的,一点也不男人,喜欢就要说出口啊,扭扭捏捏的端着架子算怎么回事。”蓝文羽趁机怼起了陌桑来,却没想到此言一出,脚下的白云突然分裂散开来,要不是他反应快,马上又凝出一块云头来,就要摔下去了。

“臭丫头,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记仇报复的!”蓝文羽忿忿道。

“哼!”清欢轻哼,谁让蓝文羽说陌桑坏话的,还当着她的面书,这不是自讨不痛快吗?

“你这人真没良心,我这可是为你抱不平。”蓝文羽又栽到清欢手上,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可历来是整人那位,怎知现在像调了个个,被这小丫头耍的团团转。

清欢耸肩摊手,道:“不好意思了文羽哥哥,与你开个玩笑。”认错速度倒挺快。

蓝文羽倒也并非气性小之人,一笑即过。

“文羽哥哥,感情之事,如一团乱麻,理不清,道不明。”清欢惆怅道。

“再乱的麻团,找出线头所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蓝文羽说的头头是道:“依我看,你现在最大的症结就是对感情不够自信,或者说是对你自己不够自信,畏首畏尾,患得患失,你就应该勇敢一些,直截了当的表露出你的心意,同陌桑把话的摊开在桌面上来讲。”

直截了当?清欢突然想到了在浮生六梦中的自己,在幻境,她很直接,也很勇敢,因为她清楚,那并不是真的,无论她怎么做,真实世界里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离开了幻境,她做不到,做不到如此不顾一切。

可能是清欢小的经历造就了这样的性格,她极其害怕失去,因为害怕失去,也害怕拥有。

蓝文羽用扇子一敲清欢的脑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对阵寒鸦鬼王的那股威风哪去了。”

“这是两回事。”清欢嘴硬。

蓝文羽无奈,只好使用激将法:“我看呀,清欢妹妹你就是胆小,不敢迈出这一步便算了罢。”然后又煞有其事的说道:“你是不知道,陌桑身边可是从来都不缺女人,那桃花可不能按朵来算,怕是十里桃林都不为过。”

清欢有些不舒服了。

“其中吧,更是不乏优秀的,容貌上品,身世极佳,还百依百顺,饶是我这个不相关的人见了,也要说一声,才子与佳人。”蓝文羽这话七分真实,三分故意。“而清欢妹妹你呢,倒不是说你生的不好看,只是你知道男人嘛,都喜欢那种妩媚又勾人的,特别啊,你别看陌桑整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道貌岸然的,背地里”笑得十分邪恶。

清欢与陌桑相处两千年来,除了在三师兄那听了点八卦,还未曾见有女子接近过陌桑,没想到陌桑离开终南山的这几百年间,竟惹了这么多烂桃花,她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忧,现下情势不比从前,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蓝文羽见目的达到了,怂恿清欢道:“还不赶快去找他问个清楚。”又在后头吩咐:“记得带上几坛子酒去。”

清欢手里拎着两坛子蓝文羽给的酒,回到了陌桑在此地的居所:上昌院。

整座院子都设了结界,不过她可以自由出入。

清欢先在陌桑的房门外徘徊了会,然后鼓起勇气去敲门,却发现

屋里空无一人。

清欢一下子泄了气,坐在房门外,天色已晚,月亮初见,透过眼前的一片竹林,仿佛回到了清和月居,她梦里的那个家。

思绪悠远,感慨万千,她望了望手边的酒,没忍住,自己先喝了起来。

“好酒。”清欢叹道,“不愧是蓝文羽。”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也不知蓝文羽给清欢的是什么酒,半坛子就给她醉成这样,想当年,白怀仙上带着小清欢体会了一把人间风雅,饮酒作对,月下赏花时,就发现这丫头酒力不俗,今儿个却成了半坛倒。

有蓝文羽陪清欢,陌桑还算放心,走之前还把向笛给留下,偷偷去见了个人。

这个人便是,安桓。

“三三少爷。”安桓低下头去,恭敬道。

陌桑微微颌首,道:“可知你带来丧钟岭那个女子,是何人?”

安桓摇头否认:“不知。”但显然,那女子和三皇子陌桑关系匪浅。

“你需记住,她的名字叫清欢。”陌桑此言不知何意。

这一点,安桓在之后蓝文羽的话语中已经知晓。

陌桑微微叹了口气,然后道:“我替你探过了,那人身上并无你要的东西。”那人指的是寒鸦鬼王。

安桓脸色一变,他所要的,并非什么无关痛痒之物,而是一种解药,可解除他身上恶诅的东西。

梵玉。

他带着铁面面具,一说是为了隐藏身份,但这个说法未免有些可笑,修仙之人,莫说容貌,单凭借法器灵力就能被识破身份,实则是为了掩盖他的半张脸,那半张脸上满是黑斑恶鳞状的东西,正是恶诅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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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泡泡心事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零四章泡泡心事能够消除恶诅的,除了下诅本人,只有梵玉可以,如果任由恶诅扩散,那必将修为尽失,危及性命。

下诅的正是安桓名义上的堂哥,现在鬼境的鬼君澹青森。

澹青森视安桓为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要了他的命,又岂会替他解除恶诅。

这也是安桓不肯透露自己身份的原因,纵使他扪心自问,并未与鬼境同流合污,但凭他体内流着一半鬼境的血这点,足够让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杀他千回万回。

所幸,他遇上了陌桑。

初识时,他不知对方的身份,只是以心相交,以礼相待。

后来,他大吃一惊,甚至冒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

不过,陌桑显然异于那些不分青红皂白,非我族类便是该死的人,他胸怀天下,又有包容之心,实在难得,这个人,让安桓第一次有了追随之意。

“如果不在寒鸦的身上,那便有极大的可能”安桓脸色铁青,“是在鬼君的手中。”

陌桑负手,眼神微沉:“澹青森十有八九已到梵天琅琊。”

安桓捏紧拳头:“我早该想到。”

“他此行并非冲你而来。”如今的梵天琅琊真真是热闹,“你的伤”陌桑又道。

“哦。”安桓抬头:“没什么大碍,只不过鬼君手下的鬼将季风已识出我的身份,接下来不便与你们同行。”

陌桑同意:“小心行事,莫要再暴露踪迹,否则”他顿了顿道:“可没有这么多十极金丹给你疗伤。”

安桓听到“十极金丹”,心咯噔一下。

陌桑虽然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则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有时候感觉他有一股子与世隔绝的隐士风骨,有时又觉得他在扮猪吃老虎,左右不容小觑。

陌桑刚踏进上昌院的门,就闻到一股酒意。

然后啼笑皆非的看着满院的绿色泡泡。

这些个晶莹剔透的泡泡球,都是清欢的杰作。

原来,她一喝醉了或是开心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凝结出好多灵力泡泡球来,像小灵珠就是这些泡泡球的升级灵物。

陌桑轻点眼前的一个泡泡球,泡泡应声炸裂,然后从泡泡里传来了清欢的声音:“今天的风好像会说话,他对我说:好吵啊。”

陌桑忍俊不禁,这语气,分明是在模仿他说过的话。

又点了一个泡泡:“月亮和星星会不会互道心事?”

“想你一次,星星就多了一颗的样子。”

“等太阳落下山去,我们就私奔好不好,和星星月亮一起。”

“请你用心一点,你已经看过我一次了。”

“我喜欢的人是你。”

陌桑轻轻收拢手指,笑意浮上脸庞,映着月光,温柔而俊朗。

这时候,一个泡泡球自主的飞过上,泡泡上显现出了画面。

画面上是的妖兽被铁链锁住,蛇身上是三颗一模一样的头颅。

变异烛九阴!

陌桑拂袖,把那颗泡泡球收入袖口里。

画面里的变异烛九阴有着完整的三颗头颅,可是据他所知,在万年前的淮川河一役上,这只变异烛九阴已被砍下了一颗头颅,为了逃脱如今青华战神,琴殇的控制,又自断了一头,所以说,如今的这只变异烛九阴只有一个头颅,绝非曾经的三头形象。

而清欢究竟是在何处见过这三头的变异烛九阴。

陌桑缓缓阖上眼睛,其实,挣扎纠结的又何止清欢一人。

风云之乱或早或晚,终有来临的一日,他私心想护清欢周全,远离这危机四伏的激流。

可是

在知道清欢已不在终南山时,他便清楚,不日将会在梵天琅琊与她相遇。

命运在裹挟着他们不断前行,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穿过院中无数的绿色泡泡球,陌桑在房门外看到了清欢。

小小的一个趴在地上,像一只小猫咪,迷茫无助,无依无靠,却故作坚强,挥舞着爪。

陌桑心生怜惜,大步上前,想要抱她进屋,可是小丫头还挺有防备心。

“走开啦,哪里来的丑八怪。”不知道她梦里梦见了什么,竟这般嫌弃。“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先报上你的名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真是天马行空,十分跳脱。

陌桑的手被她打落,无奈的笑着道:“陌桑。”

“陌桑?”清欢迷迷糊糊的眼睛半睁半闭,然后突然伸出双手捏住陌桑脸颊。

又揉又捏的,陌桑被折腾的够呛,要是换个人这般,早被陌桑给一脚踢飞,不过若是旁人,估计都近不了他的身。“闹够了没有,地上凉,先进屋里去。”

清欢松开手,又抓着陌桑的衣边,一个劲的摇头。

陌桑没办法,只好运用灵力,清欢顿时觉得像被温暖的毯子包裹住身子,舒适的更不想挪动。

两人就这样,放着一大个院子,三间屋子不用,在房门外的走廊上坐了许久。

陌桑趁机给清欢把了个脉,随即眉头一皱,他就知道,清欢不会同他说实话,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还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

他直接调动天赋灵力,却未曾想,天赋灵力进入清欢体内就察觉到另一股天赋灵力的存在,陌桑皱眉,事关清欢,无论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警惕,刚要试图粉碎盘踞在清欢丹府上的天赋灵力,才碰了个面,还未起了争斗,就感觉到清欢的丹府一阵颤动。

然后,直接把陌桑的那股天赋灵力打了出去。

“咳咳咳。”清欢捂着腹部咳嗽起来。

陌桑当即慌了,试图通过元识,进去清欢体内探个究竟,却发现先前呈现出黄色光芒的天赋灵力消失殆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他转身刚要离开

这是什么?

带着疑惑看过去,在清欢丹府的最深处,似乎有一个像锁链的东西若隐若现,他刚想看了究竟,突然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挟带着深不可测的神力冲过来,饶是陌桑,也惊了一惊。

赶快退了出去,元识若是被打散,那就很难拼凑起来,将会是致命的伤害。

清欢体内那块石头便是太清神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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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黄粱一梦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黄粱一梦陌桑曾听承泽师兄提过,在给清欢种玄丹时,她体内有一同宗神物与之对抗,想来,这同宗神物便是他方才遇见的那块丑石。

咳嗽声弱了下去,清欢的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意识似乎也有所转醒,嘴里一直咕哝着,不知在念叨什么。

陌桑凑过身子去,听到她说:“臭陌桑,花孔雀,花蝴蝶。”眉间轻蹙,这小醉猫怎得还骂起他来。

某小醉猫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陌桑听出了些许苗头了,看来是有人同她胡言乱语了什么。

肯定是蓝文羽那小子!

陌桑嘴唇紧紧抿起,把这笔帐记在了心里。

清欢这人,酒量还行,就是酒品不太好,喝醉了不仅乱说话,还会挠人,真是醉猫没跑了。

陌桑一个不注意就被她在脖颈上挠了道印子,他拉住清欢的手,以免她变本加厉。

谁知这次清欢挠不到人,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一开始还是淋漓小雨,渐渐的就变成瓢泼大雨,要不是有结界,哭嚎声怕是要传遍这汨罗城,

陌桑不知道该哄她,她才会停下来,只好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别看清欢有时尚且有几分小聪明,但实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喝醉了酒,又在陌桑怀里,一股脑的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个底掉,甚至连幼时爬树抓鸡那些捣蛋事都讲了个遍。

像个小老太太,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

陌桑无奈的笑,说是无奈,其实更多的是宠溺,她颠三倒四的讲着,他安安静静的听着,结界内的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没有了烦恼,没有了责任,没有了牵挂,没有了羁绊,月光穿过竹间而来。

岁月静好,一如回到了“浮生六梦”的那时。

但是,正如浮生六梦的清和月居一般,黄粱一梦,终究还是要回归现实。

“三少爷。”向笛的声音自传音入密而来。

“说。”简明扼要。

“古灵山又现那妖兽的踪迹。”

“知道了。”

陌桑其实早料到那只变异烛九阴不会轻易离开此地,因为这个地方,有它想要的东西。

“陌桑?”清欢眨巴几下眼睛,迷迷糊糊道,“你怎么”

陌桑收回枕在清欢头下的右手,手臂有些发麻:“醒了?”

清欢呆呆的点点头,尚且还未弄清楚今夕何夕,身处何地:“怎么回事?”

陌桑嘴角轻扬:“不过是某只小醉猫贪杯,把自己灌醉了呗。”

言及此,清欢找回了些记忆,她原本是在等陌桑回来,无聊时的确喝了几杯蓝文羽给她的酒,可是

她赶快去查看被扔在一旁的酒坛,一坛开启过,一坛尚且封存。

这么说,区区一坛子,不对,还没有一坛,她就醉成了这个样子?

清欢抑制住自己想尖叫的心情,小心问:“我我昨晚没”她并未说下去,因为陌桑的眼神已经给了她答案,此刻,她只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抬头望了望天:“现在是辰时!”清欢惊呼。

“辰时未至,不过马上了。”陌桑起身,身上的衣袍已出现了褶皱,他随意拍了几下,推开就在清欢身后居室的房门,捏了个换衣诀,从发丝到鞋子皆焕然一新。

清欢不可思议的站在原地,她万万没想到,像陌桑这样生活的一尘不染,有着洁癖性子的人,居然会坐在地上,还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说起这一晚,清欢拼命的敲着自己脑袋回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无论她如何迫切,都想不起半分。

记忆就这样断了片,她气呼呼的踢了一脚墙壁,后果就是自己抱着脚直呼痛。

这时,陌桑从屋内走了出来,正巧看到了她这龇牙咧嘴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愈发的明显。

“跟上。”清冷的声音染上了笑意。

清欢在他身后道:“去哪啊?”

“你不是想要斩妖除魔吗?清欢女侠。”清冷的声音染上了笑意。

“啊。”清欢愣住了,然后捂着脑袋做逃避状,定是她醉酒后的言论,不知道自己还说了什么,说到了何等程度。

清欢垂头丧气的跟上去,好一会才开口说话:“是不是要去找那只你说过的变异烛九阴?”她猜测道。

陌桑点头,想要问她是否曾在何时见过三头的变异烛九阴,犹豫了会,被来人岔开,还是没问出口。

“小清欢。”蓝文羽摇着扇子一脸春光得意的走来,不停的用余光打量着陌桑。

“哼!”清欢瞪他一眼,不理睬。

蓝文羽不明所以,合起扇子问:“清欢妹妹,这大清早的,做什么这么大脾气,谁惹你了”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挤眉弄眼的凑到她耳边道:“是不是你的陌桑欺负你了?”

还未等清欢搭话呢,蓝文羽“哎哟”一声,然后捂着自己的屁股,像被人踢了一脚,有苦说不出。

陌桑转身看向蓝文羽,淡淡道:“刚得到的消息,听说琴殇君身边的那位尺素”他故意停顿。

蓝文羽听到琴殇君的名号脸色就有些不太好,再听到尺素之名,更是面露惊恐。

“此刻就在梵天琅琊。”陌桑继续道。

“真的假的,消息可靠吗?”蓝文羽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早慌成一团。

陌桑挑眉,不做回答。

但蓝文羽清楚的知晓,陌桑手里的讯息十有八九是可靠的。

蓝文羽如此能言善道的人,一路上不发一言,沉默的恍若不再是蓝文羽。

清欢扭头瞅了一眼,偷偷问陌桑:“文羽哥哥怎么回事?像变了个人似的。”

“还记得尺素吗?”陌桑答她。

“尺素?”清欢想了一下:“可是在终南山遇见过的”

陌桑点头。

清欢在脑中回忆尺素的样子,千娇百媚,眼波流转,曾从陌桑那里知晓,这尺素的真身是一只九尾妖狐。

“可为何文羽哥哥会提起她来就色变呢?”清欢疑惑。

陌桑分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清欢对他的那个表情再明白不过了,可是,无论她怎样软磨硬泡,恩威并重的打听,某个傲娇的家伙都不为所动。

简直是个顽石!

从汨罗城出发,御空没一会就到了古灵山,这时候的古灵山可是十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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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神秘隐士

梵天琅琊是下界修真地,来来往往的大多是未及化神期的修士,往日里偶见洞虚期或以上的修士,就足够他们追捧敬畏,更遑论仙界中人,尽管位阶不过下位仙,也足够下界修士惊心动魄,肝抖胆颤,于是几人收敛了仙气,一路御空而行。

清欢趴在小白云上,不住的往下看,先前听来的果然没有错,这个古灵山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文羽哥哥。”她试图通过蓝文羽这个话痨打开话匣子,“你听说过金钵大会吗?”

蓝文羽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就像一簇烧的正旺的火苗,突然被一盆冷水浇熄,整个人都蔫了:“恩。”说话都是漫不经心,眼神四处乱飘,似在警惕着什么,又像担心着什么。

清欢也并非是想获取什么信息,不过是找个人听她说话。

祁连?不熟,而且他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陌桑,依着他那高冷的性子,任她说的口干舌燥,恐怕最多捞的一句“恩”。

“都说金钵大会开启之时,是梵天琅琊最热闹的时候”清欢自顾自的在喋喋不休,“也不知道那金钵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可是真是看一眼就能够得到莫大福泽。”

清欢满心的憧憬,可是在除陌桑以外的人眼里,就如同笑话一般。

蓝文羽提醒她道:“清欢妹妹,法器灵宠也就算了,这下界修真地的什么福泽”摇摇头,“和你沾不上半点关系,你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免得到时候人家说你扮猪吃虎。”

“为什么与我就没有关系呢?”清欢诚心的发问。

“笨啊,因为你是仙身,你想要晋升位阶只能通过历劫。”蓝文羽无奈。

不怎么搭理他们的祁连这时倒开了金口,语带轻蔑道:“话也不能说的太死,要说九重天上也并非没有和这什么福泽有关之人,那个叫白怀的,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蓝文羽皱眉:“白怀君虽是从下界渡劫修上九重天的,但好歹是四值功曹之一的值月神,还是位上仙,容得你这个下位仙在这里嚼人家舌头。”

蓝文羽一直觉得祁连是那种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倒并非与那白怀仙上有多好的关系,单纯看不惯祁连这个人。

真正与白怀仙上关系匪浅的那位愣了一下,猛的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主人公是熟知之人。

在清欢眼中,祁连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西海水君之子,想当初在瑶池仙会时,也是能在一群小辈中说得上话之人,因而她对祁连是敬而远之,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无论是什么人,也不能在她面前说至亲之人的半点不是,尽管她没听明白祁连话中包含的意思,但依着蓝文羽所言,话里铁定没有什么好意。

“做什么?”祁连道,眼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清欢一改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里竟有一股凌厉之气。

连蓝文羽也愣了一愣,生怕两人打起来,赶忙把清欢拉过来。

传音入密道:“小丫头,你怎么了?”

清欢深呼吸平复下情绪,道:“文羽哥哥,一换一,你可以问我一件我知道的事,我也需要你告诉我一件你知道的事,成或不成?”

蓝文羽想了会,果断道:“成交,问吧。”

“你认识白怀仙上?”

蓝文羽看向她:“难怪你突然情绪不对劲,你也同白怀仙上有交集?”

“恩。”何止有交集。

蓝文羽这下陷入两难之中,面对清欢接下来肯定会问的问题,他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当初他只以为清欢认识玉衡那个公主,怕触及她的伤心事,陌桑才命令他三缄其口,没想到

不止玉衡,连白怀君也

“方才祁连君所言,白怀仙上是个典型的例子是怎么回事?”清欢问。

蓝文羽一听,原来是这事,顿时送了口气:“就是”他注意措辞道:“你可知晓白怀仙上是下界修士渡劫成功飞升的仙界,又从一界散仙修到上仙,并且位列仙班。”

清欢点头,关于这些,她还是知晓一二的。

“当初,白怀仙上就是从在这里得到的福泽,才助他顺利从洞虚一路渡劫升至大圆满的境界,才得以飞升仙界,此事在九重天上不算什么秘辛,甚至有不少人,特别是下界修士以他为榜样,刻苦修行,希望能有一天也像白怀仙上那样,能够修行圆满,不过大道无边,修行之路永无止境。”蓝文羽将此事徐徐道来。

清欢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竟是白怀仙上的修行地之一,难怪他对梵天琅琊如此了解。

“那文羽哥哥可知,白怀仙上现下在凡间何处历劫?”清欢又问,她早就想去看一看玉衡姐姐和白怀仙上是否安好。

凡间历劫?蓝文羽顿了一顿,顺着她的话道:“此事我也不知,须得问询司命才行。”

清欢叹气,她与司命并不熟悉。

蓝文羽在她愣神之际,赶快转移话题道:“快看,前面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金钵秘境。”

清欢猛然抬头:“不是说金钵大会与我们无关吗?为何”

蓝文羽挑了挑眉:“我等的确并非冲着那金钵,而是另有所求。”

另有所求?不就是那只变异烛九阴嘛!清欢小声咕哝道。

祁连原本并不把这个清欢放在眼里,但经刚才的那个眼神,他又重新审视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或许有一人能够告诉他答案。

也该到了。

祁连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来回触碰,这是一种少见的术法:天机算。

天机算的正宗本是一种预言之术,但经过某个高人的改造,成了一种极为隐秘的交流术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与别人进行消息的传递。

祁连把清欢有关清欢的所有事通通上报于他,事毕,他冷冷一笑,好戏即将登场。

祁连传递消息的另一方,便是天帝手下的隐士,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面貌,只知道一个名字,还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神秘的隐士,名叫紫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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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金钵秘境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零七章金钵秘境这一行人刚踏进金钵秘境,突然一道橘黄色的光团便从天而降,砸了下来。

见此,清欢立马嗖的闪到一边,祁连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蓝文羽斜眼偷看陌桑的反应,而陌桑

则破天荒的皱起眉头,一副头疼的模样。

橘黄色的光团落地后,现出真身,是个通体华衣的女子,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璃璎珞圈。

她刚一现身,目光就直勾勾的看向陌桑,显然是冲着他而来。

蓝文羽先前埋在清欢心中的地雷,现在可算点燃了火线,清欢十分警惕的看向这个女子的背影,浑身的仙气,莫不是九重天上的人。

清欢这样想着,正巧那女子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下,火花四溅,一触即发。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如若这情敌还有旧怨,那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碧瑶。”清欢眼帘微阖,记忆突然回到了她尚且两千岁时,那场瑶池仙会,那个涤尘如意,那顿判仙柱上的鞭刑。

都说有仇不报非君子,饶是清欢再怎样心大,月神星君再如何嘱咐她放下,当再遇故人时,如何能再行“忍”字诀。

那个女子听到这个称呼,嗤笑一声:“碧瑶?已多久无人再如此称呼我。”走近清欢围着她看了一圈,“我早已改名,如今的我,名为曼瑶。”

清欢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三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难道,这个碧瑶,哦不,曼瑶,已认不出自己?也是,在她的眼里,或许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倒也符合她们轩辕家的一贯作风。

这其中,祁连是唯一的明白人,或许是。

他对两人的恩怨与交集心知肚明,却半点不点破,静观其变。

而清欢这个当事人呢,表面上波澜不惊,手中捏得极紧的雪云扇却显露了她的心情。

曼瑶从上到下打量了清欢一番,不屑的白了白眼后,又黏到陌桑身边,语气娇嗔道:“宸昱哥哥,我这次前来可是得了叔父的许可,你万万不许再把我给打发走了。”

她口中的叔父便是九重天上的天帝,陌桑皱眉,语气略有不耐烦道:“随你。”

曼瑶一听,乐得脸上像开了花,刚想拉过陌桑的手臂,随他一起进入此地秘境,就见陌桑逆向走了几步,走向清欢,曼瑶的视线一直放在陌桑牵着她的那只手上,目光如炬。

金钵秘境有一特殊之处,为了防止有强带弱,混水摸鱼,暗箱操作的可能性,从起始处相伴进入此秘境的人数最多两人,通过外围的考验后,想要进入秘境的核心地带,正式开始试炼,只能是单枪匹马。

不过,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并非定要闯进金钵秘境的福泽之地,据追踪,那只变异烛九阴所现身露头的地方,是金钵秘境的外围,一处成为大金洞的地方。

等曼瑶反应过来,陌桑和清欢两人已经踏进了金钵秘境内。

她赶忙追上去,当闯过结界屏障后,四目茫然,眼前空空。

金钵秘境虽处于古灵山,但实际上是超脱此地的存在,这处空间与那浮生六梦又有不同之处,秘境是真实存在于世的异空间,也可以说,古灵山,是两个世界的连接纽带,进入了金钵秘境,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要说这个秘境至今仍是个迷,就连人才济济的九重天,包括刚愎自负的那位天帝,都不知其根本,了其所以然,期间也不乏许多高位阶能人试图了解这个异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一番折腾,也不见什么成效,得到的答案,还是一个金钵的福泽。

据说,连六天洞渊大帝也曾来过此秘境,结论也没有什么出入,因此,此地秘境一事也就湮灭在天帝众多的事务中,不予关心。

见到曼瑶一头冲进了秘境,祁连忙不迭的追过去,还是迟了一步,被分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最后剩下蓝文羽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啊啊啊啊!为何要丢下我!”

陌桑这略显霸道的行为,的确让清欢很开心,她拼命控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努力板着脸,装生气装的很辛苦。

“再撅嘴,小心会变丑。”陌桑打趣道。

清欢闻言,反射性的收回撅起的嘴,反应过来后,又横他一眼,忿忿道:“先人诚然不欺我,男人都是见异思迁,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谁见异思迁?”陌桑含笑,明知故问,伸过手意图给某人借力。

清欢又撅起了嘴,犹豫了一息,扶着某人的手臂,彻底脱离那烦人的地方:“当然是你!”话锋直转,自言自语道:“这究竟是什么破地方,小白云不能用就算了,怎么连路也这般不好走。”

“此地有法能禁制,不能御空。”陌桑用一张嫌弃脸抹去清欢额头的泥水,“你脚下踩的是沼泽地,也不知道是谁运气比较不好,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

清欢扬着小脸道:“运气不好的,当然是你。”

“好好好,是我。”蓝文羽所言不虚,陌桑对待某人的确是有些太宠了。

沼泽地,一踩下去身体就不断下陷,好在此地虽是禁了御空,但体内修为还保留了个七八分,陌桑脚下可见升腾的白气,饶是走在沼泽地上,如履平地不说,半点泥尘也不沾身,清欢就不同了,一脚一个坑不说,裙脚衣袖没眼看,甚至顶着一张花猫脸,若非陌桑体现出极强的耐心,怕是早其她而去。

时间久了,连陌桑也摇头:“小丫头,你这修为灵力怎得总是不见长进。”

清欢也就是占着身来仙体的优势,手中有携有“雪云扇”此等法器,才能在梵天琅琊这等下界修真地找到一点自信,可是都不用与陌桑相比,面对九重天上的普通仙使,单论体内修为,恐怕也要弱上许多。

当然,这与她体内的魂锁有着莫大的关联。

不过此事知道的人寥寥可数,本人也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真是天资愚笨。

但清欢有一点好处,她不会因为某个方面的薄弱,失去了自信,而抱怨天地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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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两情相悦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零八章两情相悦她最多使一使小性子:“略略略。”清欢冲陌桑做了个鬼脸,然后耍赖的往地下一坐,哼哧道:“脚疼,走不动了。”

陌桑无奈的看着她这不拘小节的样子,经过终南山上相处的时日,他深谙清欢的性子,反问道:“你要在此地休息?可想好了。”

清欢张望左右,坑坑洼洼,水草茂盛的泥泞之地,的确不是什么上佳的选择,眨眨眼睛,娇俏的哼了声道:“走就走,谁怕谁啊。”

话音刚落,只见清欢甩着手,走得大步流星,但额头上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陌桑看在眼里,想起清欢体内动荡不安的丹府灵田,陇起袖子,做了个决定。

“这”清欢看着半蹲在她身前陌桑,忐忑不安道:“不太好吧。”

“快。”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清欢慌乱的东张西望,左右四下无人,也不怕被人看了去。

手臂犹犹豫豫的放在陌桑的脖间,下一刻就感觉身体腾空,收紧手臂,陌桑眉间一动,道:“如此用力的勒住我的脖子,莫不是要谋杀亲夫。”

清欢刚听了个前半句,就赶快把手松开,后半句一出,更是惊的她差点从陌桑的背上掉下去。

结巴道:“什什么?”

“什么是什么。”

“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说你说”清欢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陌桑说错了。

“我说什么了?”陌桑明知故问,眼含笑意。

清欢着急的从背上滑了下来:“你说了,你说了。”

这好比从天而降一个惊喜,哦不,应该是突如其来的惊吓才对。

看着快要急出眼泪的清欢,陌桑温柔一笑,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谋杀亲夫吗?是的,我说了。”

清欢猛然抬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怎么会。”

陌桑扣指轻轻的弹了下她的脑门:“昨晚说的话,真忘了?”笑容里带有一丝狡黠的意味。

“昨昨晚?”清欢拼命回忆,可还是只能记起寥寥几个画面,“说说了什么。”

陌桑松开拥抱,转身继续朝前走,边走边道:“倾慕爱恋,满心喜欢,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执手相偕四海六界八荒。”

清欢一个不注意崴了下,抱着脚无声呐喊,其中不过一分是因为此,有九分乃是想要掩盖自己的满心尴尬,果真是酒壮怂人胆,不敢说的话,就因为喝了酒,全部倾吐了个完全。

陌桑拉起清欢来,直视她的眼睛道:“清欢,我曾以为我会是个一心向道的行者,清风修竹,不恋山河,直到你的出现,突然打破了这一切。”

清欢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憋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愣住了。

陌桑见状,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傻了?呼吸都不会了?”

“你你是说真的?”清欢的声音颤抖。

陌桑就这样一直看着她,许久都没开口。

清欢透过陌桑无波的眼神,找回了一丝平稳。

她没有再追问,因为陌桑的脸上写满了真挚。

清欢晃了晃身子,感觉有些站不住,幸福,来的有些太快了。

她越想越开心,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陌桑看着清欢的笑容,温柔轻抚她的鬓发,然后像珍宝一样抱住,于耳畔道:“欢儿以后”言及此,突然顿住。

“恩?”清欢奇怪,“怎么不说了,你不是反悔了吧。”她患得患失。

陌桑摇头,眼神微沉,可是因为身高的差距,清欢头顶只及陌桑的下巴处,所以并看不到他眼神的变化。

“没什么。”陌桑牵起清欢的手,十指相扣。

他在心里道:无论前路会如何,他都不会退缩,待一切尘埃落定

“说啊。”清欢最不喜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作风。

陌桑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她额头的刘海,掷地有声道:“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清欢的脸颊刷的红透,知道了对方的态度,自己也多了几分底气:“你也是我的。”

然后,踮起脚尖,快速的在陌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害羞的跑开。

陌桑笑了,阔步上前,拉住某只暴走的小猫,四目深情相对,一步步,一点点逼近。

清欢感觉自己被施了定身咒,怎么半点动弹不得,眼看着陌桑的五官愈渐清晰,一时间口干舌燥。

挺拔的鼻尖碰撞,陌桑慢慢偏过头去,双唇刚要相接的时候,他突然抽离,眼神骤变,凌厉的看向天边的云端。

清欢不明所以,跟着望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过了一会,不知道为何清欢的面目有些扭曲,可怜巴巴道:“陌桑,手!”

陌桑闻言,回过神来,原来他牵着的手太过用力,赶忙松开:“疼吗?”

清欢摇头,把手伸到他面前。

陌桑牵过,指尖轻抚过。

“我这不会是在做梦吧?”清欢自言自语,右手刚到脸旁,想捏一下,又放开,凑过去,抬手捏了陌桑的脸,问:“疼吗?”

陌桑突然想到在浮生六梦时,某人总爱是不是捏一下他的脸,看来,以后是难逃魔爪了。

不过他并非坐以待毙,有样学样的也捏了回去。

清欢尖叫一声:“疼!”

“现在可分清是梦还是现实。”陌桑偷笑。

清欢捂着自己的脸:“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欢儿”

“欢儿?”清欢这才注意到这个称呼。

陌桑肯定的点头:“你不喜欢我这般叫你?”

“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怪怪的。”清欢没有说清楚那里不对劲,实则是她在梦里听过,有人也曾这样唤她,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陌桑。

陌桑突然想到什么,空气中骤然飘来一股酸意:“说起这个,正好提醒我了,从今天起你不许再一口一个文羽哥哥的称呼蓝文羽那小子。”

“为什么?”清欢不解,“不叫文羽哥哥,那要叫什么?”

“随你。”

清欢先是嘟嘴不满,后又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顿了顿道,“你莫非是”

“是什么?”

“吃醋了?”话本子上都是那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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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穹灵雪云

尽管陌桑看似轻松的同清欢说着些细碎的话语,但心里却一直想着,不久前,出现在云端的,究竟是什么?

清欢一路上喋喋不休,心情好到飞起,脚下的沼泽泥潭看上去也多了几分可爱。

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脚下的沼泽地不似之前那般平静,一股令人警惕的力量威逼而来。

陌桑祭出“穹灵剑”,穹灵一出,于空中翻腾了几个漂亮的旋,搅动气流,一条透明的龙形随之出现。

见到穹灵剑这副示威的模样,陌桑眉头轻挑,看来,的确是那只变异烛九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从东荒到梵天琅琊,陌桑总有一种感觉,这只变异烛九阴是故意暴露出踪迹,露出个头又逃走,毫无头绪,漫无目的,直到

梵天琅琊,他想过,这妖兽的目的,兴许就是把他们引来此地。

古灵山,还有这个金钵秘境,到底有什么秘密在此。

陌桑身负使命,胸怀信仰,何惧生死险途,唯一另他担忧的

他偏头一望,清欢见穹灵剑出也召出了雪云扇。

在终南山学艺的这些年,她从未使用过雪云扇,丧钟岭一见,陌桑看到这个法器也愣了一愣,却也没有什么表示。

反而是“穹灵剑”,自打雪云扇被清欢召出来,它就一反常态,不待陌桑这个主人的号令,威势暴涨,通体红光包裹,刷的一下,红光变为熊熊的火焰。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清欢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着了火的穹灵剑冲着她飞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刹那的时间,穹灵剑就直逼身前。

清欢再眨眼,眼前就只能看到陌桑的背,而原本好生握在她手里的雪云扇,则挣脱了她的控制,飞腾而上,带着风势和银光,凛然飞向那处火光,穹灵剑周身的火势未减,但可以清楚的看到穹灵剑身在不停的颤动,发出“铮铮”的器鸣声,似乎再控诉,似乎再不满。

如果清欢不是在陌桑的背后,就能够看到,由穹灵剑化出来的剑分身,正悬于陌桑的身前。

这一剑分身本是冲着清欢去的,可没想到,陌桑突然挡在她身前,英雄救美就救吧,竟糊涂到连灵力护身都不会了,这一身修为,可是摆设?

穹灵剑感知到陌桑的动作后,努力控制剑分身的攻击,可势头太强太快,剑尖还是刺入了一寸,正中心口处。

陌桑被刺中后脸色不改,只见剑分身嗖的消失,然后于他胸口处留下了一道流着血的伤疤。

穹灵剑护主,此时满心愤怒,不止是铮铮做响,更发出刺耳的龙吟声,身上的火光愈加浓郁,极纯的红色,正是太阳真火。

雪云扇也不甘示弱,呼呼的旋转,罡风四起,银光飒飒,尽管威势不及对方,气势也不输半分,毫不退让。

清欢探出半个身子,不待她发现陌桑心口上的一寸口子,伤痕已全部愈合,龙族的自我复原能力也是不可小觑。

她轻蹙眉头,试图召回“雪云扇”,雪云扇却无动于衷。

“雪云!回来。”清欢从陌桑身后跳出去。

穹灵剑听到她的声音,剑身不住的震动,铮铮作响,十分暴躁的样子。

清欢奇怪,虽说以前这穹灵对她也没有十分友善,但不至于如此敌对。

雪云扇回头看了她一眼,正是这一眼,让穹灵剑找到了机会,挟带着太阳真火之势的穹灵剑刺破雪云扇的风障。

法器之战,红光与银光交合,势必会带来强大的法力对抗。

清欢心一颤,不禁为雪云扇担忧起来。

可是,预想中巨大冲击下的爆炸并没有发生,穹灵剑和雪云扇在将要碰上的时候,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际泻下,把这两个法器都包裹住,随后,光柱消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穹灵剑和雪云扇。

“雪云?!”清欢急了,雪云扇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她,现在却不知所踪,心底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立刻咬破手指,试图以血为系,强行召回雪云扇。

陌桑见了她的动作,眉间一动,及时制止“欢儿,你做什么?”

“把雪云召回来啊。”清欢随口回答,心中默念召唤咒。

“停下!”陌桑再次打断。

清欢疑惑的看过去,满脸疑惑。

“谁教你的这个咒法?”陌桑脸色凛然。

清欢眨巴两下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陌桑神情严肃,下颌线棱角分明。

清欢回忆了下,召唤雪云的咒法吗?以血为系,再念咒语

陷入了为难,让她如何实话实说,这个咒法是在梦里学会的,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清欢不明所以,陌桑却看的清楚,他之所以没有强行制止穹灵剑的所作所为,正是因为他自从在丧钟岭初见雪云扇后,就对清欢的这个法器带了些怀疑,这把扇子上的气息太过奇怪,似正似邪,难以评判。

穹灵剑是天地间最为清正的法器,容不得一丝污秽与妖邪。

陌桑捏紧了拳头,清欢以血为系,召唤法器的咒法,分明是血灵咒。

血灵咒同样是一种似正似邪的咒法,不同与鬼术妖术,但使用者若是心智不定,或是修为不高,很容易会受到反噬,性格变的癫狂,更甚者,走火入魔。

发明此咒法的那人,就曾被法器所控制,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最后

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陌桑扶着清欢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欢儿,这个咒法,不许再用。”

“为什么?”清欢睁着大眼睛望着陌桑,眼里都是不解,这个咒法很好用啊,每次雪云不听话的时候,都能够通过这个咒法,让它乖乖回来,可是为何陌桑会这般严肃,严肃到清欢都不敢再同他说,以血为系不仅可以强行召唤,还能瞬间提升法器的威力。

清欢在陌桑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弱弱道“好吧,不用便不用罢,可是,你的穹灵和我的雪云都被光柱给吸走了,你不担心吗?”顿了顿,“还是你有办法把他们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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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璀璨殿宇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一章璀璨殿宇穹灵剑怎么说都是陌桑的法器,把它遗留这不知何处的地方实属不妥当,因此,清欢打算把穹灵剑收到乾坤袋中,待再见到陌桑,也好给他。

正好,穹灵剑的状态比较虚弱,应该不会反抗的太过极烈。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清欢接近穹灵剑,意图收服它时,还是端了几分小心翼翼。

穹灵剑很是聪慧,看穿了清欢的念头,拼命挣扎着,使出残余的那一丝力量奋力反抗。

“小穹灵,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做什么总是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清欢蹲下身子,好言相劝,“你乖乖同我一块,等再遇见陌桑,你就可以回到你主人身边了。”

穹灵剑不为所动,清欢撇嘴道:“你这家伙怎得这样轴,我一不会害你,二更是不想占你为己友,再说了,就你这暴躁的脾气,白送我,我也不要。”

听到这话,穹灵剑更是不乐意了,它本就是心气高的主,只认陌桑,也只服陌桑,旁人皆不入它眼,岂能容他人嫌弃。

带着火焰的剑分身嗖的刺向清欢,这是穹灵剑拼尽最后一口气的杰作。

雪云扇心情大好,一路引吭高歌,飞的又高既远,火剑刺向清欢时,待它反应过来再往回赶,绝对是来不及的。

清欢反应也不慢,及时闪避了身子,可是穹灵剑的剑分身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清欢往左闪,剑分身就往左刺,往右闪,就往右刺。

甚至剑分身速度要快于清欢的闪避速度。

眼看着剑尖就要刺中清欢,天边有什么伴随着轰鸣声而来,瞬间一道雷霆落下,直击穹灵剑化出的剑分身,剑分身顿时烟消云散,连渣渣或是痕迹都不留,力度控制的非常好,只集中了剑分身,近处的清欢连头发丝都没有伤到。

随后,第二道雷霆落下,其威势要更强一些,直击那把穹灵剑。

清欢一脸不忍,可怜的小穹灵,差点被生生烤糊了,这下,是完全动弹不得了,只能任人宰割。

“雪云,回来。”清欢快速召回雪云扇,又把彻底没了反抗能力的穹灵剑收到乾坤袋中。

看向雷霆所至的方向,一脸警惕,她尚且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不能掉以轻心。

两道雷霆之后,天边又恢复成常态,可是传送门所在之地有了异样。

先前的三个传送门都消失不见,取代的,是一处新的传送门。

这个传送法阵的法力更强,打着旋的不是黑乎乎一片,而是闪着璀璨光芒的通道。

清欢手里握着雪云扇,思忱了一会,还是踏了进去,她已别无选择,无论这里面是什么,她都需得前去一探。

传送法阵,经过在浮生六梦里的训练,她已不再陌生,连那因为旋转而导致的恶心感也减轻了许多。

更不会再傻乎乎的,于传送过程中使用灵力,以免传送过程的错乱,去到另一个地方。

正所谓,经验是最好的老师。

清欢不禁微笑,心里升起几分得意,觉得自己现在淡然自若的样子真是棒极了。

那骄傲得意的样子,和雪云扇如出一辙,也不知道是谁受了谁的影响,或许本就是一样的天性。

这个传送阵法有其特别之处,不同于清欢在浮生六梦时体验过的那样,如一块破布,被揉搓拉扯,空间折叠,天旋地转。

传送的过程有如宁静大海上的一叶轻舟,飘飘荡荡,无波无澜,除此之外,双目可及之处,并非漆黑可怖,而是好像她在九重天上见到的星河,点点光亮,璀璨夺目。

光彩鲜明,美得难以言表,她不禁沉醉其中,希望时光就这样停止,一时片刻也可以,让美好再多停留一会。

可是美好的事物皆如烟花,有璀璨耀眼之时,也有结束冷寂之后。

清欢就这样被温和的传送到一个地方,一处她在梦里,不对,她曾在浮生六梦里见过的地方。

方才的传送法阵她已然觉得夺目,眼下落地后,一眼看过去,满目的流光溢彩,先前的点点光亮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凤毛麟角,万分,千万分之一,不可比拟。

两间山石五彩缤纷,清欢已能认出这些个黄的绿的,红的蓝的并非简单的石头,而是蕴含灵力的灵石,不同的颜色分属不同的五行属性,其灵力的淳厚,甚至比她见过的中阶灵石还要厉害。

联想到她自己在典当行的经历,面前的两座高耸的灵石山在她眼中好比金山银山,此地富裕到令她咂舌。

山石正中,可见一座殿宇,同她曾见过的样子出入不大,由三处相同构造样式的宫殿合体而成,汉白玉石为基地,围了一圈登高游廊,游廊下是万阶的云梯,直接把整座庙宇给拔高,几乎与灵山平行。

云梯的中间,是赤色的丹陛,红的刺目,耀眼张狂,上面还雕刻着千兽的姿态。

走上云梯,游廊之后,便是白墙朱檐,碧玉琉璃瓦。

在清欢印象里画面,除了这些,游廊上每间隔一米的距离,便挂着一个成串的大红灯笼,看起来十分的喜庆,与朱檐赤壁相映成辉。

可现下清欢的眼前,游廊间,并非是成串的灯笼,这一点,是除去脚下真切的踏实感外,让她能够相信眼前的一切并非是她的梦境。

清欢谨慎小心的又踏出一步,脚下踩着的,居然是金子所制成的道路,她的眼皮抖了一抖,这个地方的主人还真是财大气粗。

闪着金光的道路走过几个百米后,就可到达殿宇前,万阶云梯下的广场,广场上有着八根参天大石柱,高度不可衡量,直插云霄,宽度需得几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围过。

这几根参天石柱清欢并不陌生,反而从心底徒生几分亲切感。

可当她上了九层台阶,踏上云梯下的广场时,天地骤变,眼前的一切翻天覆地。

左右两间的灵石山从流光溢彩变成灰蒙蒙一片,毫无亮度,不见彩色,丧失了其中蕴含的灵力,真正变成了石头,而非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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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秘的殿宇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二章神秘的殿宇脚下的黄金道路也是同样的情况,暗淡无光。

近处的参天石柱不再威风凛凛,其中有几根石柱被拦腰斩断,剩下的也斑驳不堪,依着上面的痕迹,这里兴许曾发生过惨烈的战役。

钝器击打过的痕迹,刀痕剑痕,还有

赤目的喷射状血迹。

清欢别过眼去,那血迹让她心生慌乱。

再看向辉煌壮观的万阶云梯,和云梯上的殿宇,果不其然,皆已不复往日的模样。

一片冷寂,满目灰暗,四地尘埃。

断裂了的边廊,倒塌了的短墙,冷僻而又破败。

了无人气。

对比清欢梦境里,广场上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人群,变成了空荡荡的无人之境,此地曾经那样的门庭若市,如今却

荒凉至此。

清欢的心口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闷的让她喘不过气。

眼前情景,正应了那句话,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而她,作为曾得窥一隅的座上客,有着超乎于看客旁观者的心酸与心痛。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世事更迭,祸福朝夕,谁也难保明日之事。

看着往日的荣耀化作今日的残壁,只好化作一声叹息。

清欢蹲下身子来,手掌放在灰暗的地上,阖上眼帘,凝神静心,试图通灵。

可她刚进入到通灵世界,就被一道严厉的呵斥声惊醒,从通灵世界抽离出来。

“来者何人!”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已有了些年岁,苍老但不失遒劲。

清欢一个惊吓,未曾料到此地竟然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结识的屁股墩。

“我我”她结结巴巴道:“前辈您好,我叫清欢,误误闯此地,还请见谅。”

实在是那老者的声音太过有气势,直击人心,清欢未见其人,只问其声,也满是敬畏。

雾气升腾,然后万阶云梯之下,得见一个人影,看起来清欢的预估没有多大出入,的确是为老者。

仙鹤羽毛般雪白的头发,由一根枯藤系了个歪斜着的发髻,发髻上还顽皮的差着两枚碧绿的叶子,竟给人一种反差之感,白须垂地,有着儿童般红润的面色。

老者面目笑容,同气势卓然的声音相比,本人的面相多了几分亲切。

清欢回以微微一笑,只见老者手一伸,变出一根由枯枝扎成的扫帚,娴熟的握在手中,就这样

扫起了地来。

清欢一愣,小心道:“前辈,请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个问题是她最迫切想要知道的。

老者手中的扫帚顿了一顿,然后又如常的一下一下的扫着地上的尘土,道:“无名之地,不提也罢,也罢。”

往事云烟就如这地上的尘土,扫了又来,扫了又去,来来去去间,何须执着。

无名之地?难道这个地方的主人也和玉清真人有着相似的风格?所谓的无声胜有声,无招胜有招,无名胜有名?

这都什么和什么乱七八糟的,清欢晃了晃脑袋,后又朝前走了几步,端着满脸笑容,屁颠颠的跟着那老者的身后,锲而不舍道:“前辈,你每日都在这里扫地吗?”

“还有其他人吗?”

“此地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此地为何”

一连串的问题如那落入玉盘的珠子,霹雳啪啦的倾倒而出,老者被某个顽皮的丫头碎碎念的声波攻击,不堪其扰。

“这世间的发生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老者摆摆手,“你想知道答案,便自己去寻吧。”

说话,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

正如来时无影,去时也无踪。

清欢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道:怎得……就这样……走了?

随后,她听到咯噔的一响,是木门摩擦地面的声音。

吱——

年久失修,鲜少作用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钝化声。

清欢抬眼看去,万阶云梯上,原先紧闭的殿宇,此刻,大门敞开。

原本赤红,如今昏暗的丹陛上,似乎恢复了一些色彩。

去还是不去,这根本就不成问题,她没有半分迟疑,这个地方,曾经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她的幻境里,她的

想象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想知道,非常想,极其特别的想。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是一个无父无母,不知来路的存在,广寒宫是她成长的地方,但终究不是她的家,她小的时候,试探过,哭闹过,耍赖过,甚至故意闯祸,闹出一些动静,可是,无论是月神星君、太阴星君,抑或是白怀仙上,皆对她的生世闭口不谈,或许他们不是不愿意告诉自己,只是他们也不知是自己从何而来,许是因缘际会捡到了婴儿时期的我,因为怜悯,因为善良,才把自己抚养长大。

清欢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她并非石猴子,不可能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还有

那一个个无休无止的

梦。

她的目标,她的信仰,她目前活着的意义,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

弄清楚,她,到底是谁。

她的家人

是谁。

他们在哪里?

为什么

清欢怀着纷繁复杂的心情踏上了云梯,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平稳,极为坚定。

直到走完万阶云梯,来到殿宇的大门前,她第一次有了犹豫。

或许门背后,就有答案,我

是否做好准备。

清欢闭眼,再缓缓睁开,嘴角渐渐扬起,面带微笑,尽管有时她会表现出胆小的一面,可是她从不畏惧风雨,更不会逃避真相。

这样想着,她抬起脚,踏进了这命运之门。

清欢进去了,突然眼前出现刺眼的白光,逼的她不能视物,闭上了眼睛。

一阵恍惚后,再睁眼,好像来到了

另一处地方。

不对,还是这里,只是有什么不一样,有什么被改变了。

眼前的一切不再是冷寂荒凉,满目破败,眼前的游廊,长桥,亭台楼阁都恍如崭新,连空气里都散发着鲜活的人气和欢快的气氛。

四处充斥着生机勃勃的景象,一片祥和,一片喜庆。

清欢则是一头雾水,摸不清缘由。

然后,有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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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极神宫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三章无极神宫谁是平安?

“平安!”语气愈加强烈,有着催促之意。

清欢不明所以,不知谁是平安,并且只听得到声音,并不见有人出现。

正奇怪着,突然感觉有人扯了下她的衣袖。

又是一瞬的恍神,然后

眼前的世界再次被改变。

游廊上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步履匆忙,可脸上无一不挂着笑意。

袖子再次被人拉扯,清欢回头,身后正站着个穿着浅紫色长锦衣的女子,有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一半绾成八宝髻,一半披于肩后,眼睛眯成一条缝,可是鼻子很好看,脸型比较方正,嘴唇也是偏薄,所以面相看上去有一点厉害,再配合肢体语言,颇有气势,看起来像个管事的。

只见她一手叉着腰,一手则十分迅速的在清欢脑门上弹了弹,力度不轻不重。

不经意间吃了个糖炒栗子,清欢哀怨的捂住头:“做什么弹我脑门?”

“做什么?”女管事反问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我还没有问你呢,不是让你去拿烛台过来,烛台呢?是被你贪嘴吃了,还是又被蚂蚁抬走了?”

“啊?”清欢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烛台?什么烛台?平安?谁是平安?

“啊什么啊,还傻站着干什么,你再这般做事稀里糊涂,没有章法,马上新夫人就要进门,若是因为你的毛手毛脚,让新夫人挑出什么错处,我可保不住你。”女管事语带威胁道。

新夫人?哪里来的新夫人,清欢彻底蒙圈了。

见她还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女管事无奈叹气,招手叫了一个离她们最近的侍女,道:“小薇,平安又犯懵了,你看着她点,别让她惹出什么事来。”说完,转身欲走,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对了,烛台!快去库房取出那对掐丝珐琅的伏龙凤雏烛台,记住,要那对龙凤红烛,这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不吉利。”又再次强调:“小薇,你盯好平安,摆放好烛台后,记得提醒她去清月居奉茶。”

女管事边走边摇头,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命,有这么一个蠢笨的手下,还动不动就一副失了忆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偏生少主还只要她去奉茶,其余侍女都不得接近清月居,就因为这,还曾经传出一些不太好听的流言蜚语,不过依着少主的雷霆作风,一句话的事,就让上下一干人等闭紧了嘴巴。

“平安?”女管事离开后,清欢就是神游的状态,搞不清楚状况,那个叫小薇的侍女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你是叫我吗?”清欢指着自己道。

小薇点点头:“当然是叫你,你是平安啊。”

“我是平安?”清欢重复,她怎么成了平安。

“对啊!”小薇很是肯定,“你是不是又失忆了?”看来这种情况不少发生,大家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小薇在袖袋里掏了两下,拿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递给清欢道:“你看,你是平安。”

清欢将信将疑的接过铜镜,不经意的一照,眼睛突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

她带着慌乱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又抓了几把头发,镜子里的那人跟随着她,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可是,镜子里的那张面孔,却是陌生的。

鼻子变得更高,嘴唇的形状,脸型都有所改变,唯一还算相像的,就是眼睛了,还是那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长睫毛扑闪扑闪,曾有人这样形容过,像森林里的小鹿那样,惹人生怜。

小薇把铜镜从清欢手里抽过,道:“你是平安,可千万要记住了。”

清欢恩了一声,尽管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为何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她很快的接受了这个身份,她是清欢,好似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操控着,引她进入命运的洪流。

小薇满意的笑了笑,拉起清欢的手,亲切的道:“平安,我叫小薇,是无极神宫的一名侍女。”

“无极神宫?”清欢提出疑问,这是什么地方。

小薇点头:“没错,你脚下的地方就是无极神宫,关于这里的一切,我会慢慢讲与你知晓。”

穿过游廊,一路上都有人同小薇和她打招呼,小薇一一回应,清欢无动于衷,小薇见状,偷偷扯了下她的袖子,清欢领会,于是微笑颌首示意。

走到左手边的宫殿内,进了正门,又穿过几处走道,来到了一处菱星形状的地方,边角并非规整四角,看起来很是特别。

门外还有两名身着银色铠甲的侍卫把守。

“小薇姑娘,平安姑娘。”其中一名侍卫同她们打招呼,清欢瞪圆了眼睛,看来她现在身体的主人,这个叫清欢的姑娘还真是这里的人,大家都认识她。

“申侍卫安好,京侍卫安好。”小薇委身对着两人行礼,面对没有开口打招呼,兀自站得笔直的那名侍卫,她的语气里带有些许紧张。

清欢看过去,那叫京侍卫的确实是个冷面人,不容易亲近。

申侍卫倒是个热络的性子,也爱说话:“小薇姑娘,不知这次来取何物?”边说边打开了结界,放她二人进去。

“取一对烛台,辛苦你们了。”小薇有礼道。

清欢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对现下的情况知之甚少,不开口才是上上之策,否则会暴露了自己并非平安,虽然自己并未包藏什么祸心,但难免会引发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进去后,小薇才对清欢道:“平安,这里是神宫的宝库,第一层放了些仙神间往来送的物件,没有什么珍贵的。”

此言一出,清欢震惊了,她眼前放着的都是些上好的,甚至的极品的仙物,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药材成堆,天山雪莲,太素木奇!七命百草!!极阴菩提天丹!!!六阴还玉金丹!!!!大罗雷妖丹!!!!!还有好多清欢看飘浮在法器上方的标识也不认识的灵丹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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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仙器满屋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仙器满屋除了这些成堆成排的灵丹妙药,还有数不尽的法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种类型,应有尽有,青霞伏羲卷,狼王紫影印,长虹噬魂笛,斩龙碧空弩光听这些名字,就给清欢流口水的,更别提这些法器周身的法力和其等级,无一是凡品。

除了法器,还有很多常见的和不常见之物,有用来装饰摆设的,有些是零碎的小物件,笔墨纸砚,金鼎玉瓶,佩玉钗子什么的

总之,单这第一层就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可是,这满层的宝物,在小薇口中,却说

没什么珍贵的!

清欢一个不注意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咳嗽了起来。

“平安,你没事吧?”小薇关切道,拍了拍她的后背,“走,我领你去第二层,你可要记得路,有时候忙起来,或是我不在时,你就要自己找到路来才行。”

“哦。”清欢眼神闪躲,不好意思被人发现,自己这般没有见识,看见仙品就走不动道。

顺着一座螺旋楼梯走到二楼,这时,清欢才明白,为何小薇要说一层的仙品不算珍贵。

因为同二层的东西相比,简直是天上的地下,有着云泥之别。

清欢眼睛瞪得像铜铃,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拼命的维持一个相对镇定的状态。

可还是想大声感叹道:“这也太逆天了吧!”

这无极神宫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变态,有钱到变态,如此多的上品仙器,甚至大量的神器,就这样随便摆放,有的还在角落里生了尘灰。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

清欢的表情极其痛心疾首,她不过一把雪云扇还拿得出手,别人仅仅是仓库里的就有成堆的上品仙器、灵器、宝器、甚至神器!!

这还是摆在台面上的,殊不知背后,或是主人的身上还藏有什么更牛逼的法器,说不定有超神器。

不对,超神器肯定有,难不成

连圣物也

开天圣宝,混沌圣宝,鸿蒙圣宝?

清欢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再通天的人物也不可能,现今九重天上的那位当权者也没有这么夸张。

小薇伸手在清欢面前晃了晃:“平安?你怎么又发愣了。”

清欢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这里。”她吞吞吐吐,最后说了一个,“东西好多。”说完,连她自己也觉得傻得不行。

没想到小薇却十分认同,煞有其是的点头道:“是有些杂乱,等婚宴过后,我们找个机会,把这里规整规整。”又说:“不过这个地方一般没有什么人来,基本上就你我,还有阿琪管事,其余的侍女都不可进入这里,所以阿琪管事才让你来取烛台的。”

原来刚才遇见的那个女管事名字叫阿琪,清欢心道。

小薇以为她还再因为先前的事而不开心,走过来拍了拍清欢的手背,安慰道:“平安,莫要责怪阿琪管事对你严厉,她也是为了你好,少主天性不羁潇洒,往日里又对下人一向宽厚,以至于神宫里的侍卫侍女在许多方面难免有些散漫,可新夫人一旦进门,势必要在这无极神宫立规矩的,届时,你再闯下祸事,饶是少主也不能不看自己夫人的情面,若真是那样,你就会有苦头吃了。”

清欢眨巴两下眼睛,道:“谢谢小薇,我知道阿琪管事是为我好,并无责怪之心。”

小薇重拍了一下清欢的手背,嗔了她一眼:“还说不生气,连姐姐都不叫了,平日里嘴甜可爱的平安到哪里去了。”

“小薇姐姐?!”清欢赶忙道。

“好。”小薇笑着应下,“快干活吧,要再晚了,阿琪管事又要给你糖炒栗子吃了。”

清欢点头,然后把自己投身于宝物堆中,找寻起了阿琪管事口中的那对掐丝珐琅的伏龙凤雏烛台。

刚没找一会,就听到小薇在她身后扑哧一笑,她疑惑着转头看去。

“平安,你”小薇捂着嘴,努力的想要憋住笑意,“你莫不是连怎么找东西都忘了吧,可是就算你忘了,也不用使这种笨办法呀。”

清欢被一通嘲笑,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怜巴巴的道:“那要怎么找嘛?!”

小薇止住笑意,抬手一挥,半空中就出现了一本册目,只不过书册上空白无字。

只见她灵力凝于指尖,朝着无字书册点了一点,开口道:“请找一对金玉帷挂。”

话音刚落,就见无字书册立马活泛起来,刷刷刷的翻动,然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升起一对帷帐挂钩来,直接飞到小薇面前,她伸出手,一对金玉帷挂稳稳的落在手心里。

“平安,来,试一试。”小薇拂袖,收起那本无字书册。

清欢走上前去,学这她的样子一挥手,可是半空中毫无动静,她为难的看向小薇。

小薇用眼神鼓励她道:“注意凝神,用灵力来驱使它。”

清欢摒弃杂念,调动体内灵力,凝神一挥,那本无字书册果然出现在她眼前。

“成功啦。”清欢开心的拍手,余光看到小薇后,又收敛了起来。

小薇倒是没说什么,示意她继续。

清欢灵力聚于指尖,点出去,然后道:“请找一对伏龙凤雏烛台,掐丝珐琅的。”

话音落下,无字书册再次刷刷刷翻过,然后一对红烛台于远处的架子上飞到清欢的跟前。

清欢伸手把一对红烛台捧在手里,眼里满是兴奋。

“平安真厉害。”小薇鼓励道。

然后,清欢便手捧红烛台,跟在小薇的身后,前往她们口中少主和新夫人成婚的寝殿。

把红烛台于指定位置放好后,不容她多打量那喜庆红火的新房两眼,小薇就赶忙拉着她走,边走还边交待她奉茶的注意事项。

奉茶?真是花样百出。

等来到地方,清欢抬头一看,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是清月居?

清月居!!!

先前在她们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还想着不过是读音一致,没想到连字也一模一样,这是巧合吗?怎得和自己幻境中小屋的名字如此相近,清月居,清月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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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灰毛大鸟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五章灰毛大鸟清欢在脑海里回想自己为什么要给小竹屋取名为清月和居,半天也回忆不起来,可是分明那小竹屋,这名字,是存在于自己的梦境和幻境中的。

一定是巧合吧,也许是不谋而合。

到了清月居的门口,小薇便止步,把端在手里的茶盘递给清欢,小心嘱咐道:“平安,记住刚才我对你说的话,一定不能弄错煎茶的顺序,若是神主没有先开口说话,你千万不要乱说什么,以免扰了神主的清净。”

清欢点头,接过茶盘,小薇转身走后,她一脸无奈的看着,尽管她在广寒宫时,也不过是个小小侍女,可是月神星君是个随意的性子,不喜欢那些繁琐的规矩条文,清虚府上也没有什么人,所以这些个侍女分内的事,应该守的规矩,清欢一概

做不来!

她重重的呼了口气,道:“不就是煎个茶吗?去哦堂堂清欢女侠,还能被这区区小事给难倒了不成。”自己给自己打气。

踏进清月居的结界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成片成片的竹林,清欢眨眨眼,没想到此地的什么神主,也如此爱竹。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清欢也是爱竹的,因此对这个不知名号,不知来头的神主,多了几分的好感。

这份好感不过持续了几息,清欢的心情就有了一个极其剧烈的波动,本来安静祥和的竹林,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清欢心里咯噔一下,这嘶哑的低吼声,莫不是来自什么野兽。

“呃呃呃”

她猜想的没错,声音的来源就是一头巨兽,只见清欢所在位置的上空突然被什么东西所遮蔽住,暗了下来。

清欢看着地上的影子,拖着茶盘的手不禁抖了一抖,好大的一只鸟!

盘旋在她头顶的那不知名的怪物,有着一根羽毛就长及百里的遮天双翅,尖嘴长颈,尾部上还有这三根极长的羽,拖曳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云痕。

只听它的声音从低沉的嘶吼,变为尖利的叫声,“啊啊啊”的在竹林上空,清欢头顶欢快的飞来飞去。

然后又找准时机,俯冲而下。

清欢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情急之下,哪还管得了什么茶盘不茶盘的,托着茶盘的手一松,雪云扇刷的出现在手中。

那只大鸟在清欢斜上空停驻,盯着清欢不停的看,还不断的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雪云扇刷的展开,做好战斗准备,只待清欢一声令下,它便火力全开,不对风力全开,这也不完全准确,威势全开。

清欢表面看上去镇定自若,实则心里早已慌得乱七八糟。

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贯彻: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自岿然不动。

错了,敌动,我自全力以赴。

清欢眼神里写满了坚定,就等着与那一身灰毛的大鸟开启战斗的那一刻。

灰毛大鸟又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奇怪,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发出的声音都这么的特别

一会是鸟类的叫声,一会是兽类的叫声,一会是

难不成连猫猫狗狗的叫声

这样想着,清欢就听到来自某只可以遮天蔽日的大鸟,用它那庞大的身躯,发出了“汪汪汪”的声音。

霎时间,雷得她外焦里嫩,满头迷惑。

特别是这灰色大鸟也不攻击她,就停驻在竹林上空,伸着极长的脖子,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脑袋摇晃来,又摇晃去,不知所谓。

突然,灰毛大鸟把它的长脖子伸向清欢所在的方向,闻了一闻,许是因为它的体积太过巨大,雪云扇本能的感受到危险,护主心切,不等清欢命令,嗖的一下从清欢手心里飞出去,飞到灰毛大鸟跟前,小小一把扇子还不及人家的眼珠大,却有着非凡的气势。

雪云扇一向战意强劲,清欢受它的影响,胆子也变大了许多,正要协助雪云扇使出点星破时,事态突然发生了转变。

灰毛大鸟用头把雪云扇顶了起来,然后像玩球一般,一颠一颠的玩起了清欢的扇子来。

不知为何,雪云扇瞬间收敛起了浑身的战意,同那灰毛大鸟开心的玩耍了起来,就像个找到玩伴的小孩子,清欢唤它回来,都充耳不闻。

清欢无奈的摊手,看来那只灰色大鸟对她并无敌意,她也能放下心来,然后

“啊!”清欢没有控制住,尖叫一声,然后又收住音调,无声的呐喊:啊啊啊啊啊!

不知情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对于目前处境的清欢来说,的确是件大事。

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清欢双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十分奔溃。

她在察觉到危险时,本能的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忘记了她现在不是清欢,而是平安。

平安,一个小侍女,需要给神主奉茶的小侍女,而她,却把煎茶所需的材料,全都给

摔了!

苍了天了,她这都是造的什么孽,自己身上究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气运。

清欢惆怅的捡起能用的材料,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极为关键的点。

如果她是平安,为何能够

召唤出雪云扇!

这很久以后,清欢回想起来,狠狠的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那般的蠢,以至于

现下,清欢满心满脑都只有两个字:煎茶。

煎茶所需的主要的器具就有二十四件,清欢的茶盘里有一部分,另一部分应该是放在清月居的茶室里,比如:风炉、釜、茶夹、火夹、贮茶筅子、茶碾、拂末、罗合、盐簋、茶则。

而清欢茶盘里的,除了材料,就是一套上品的透色莲花所制成的茶具还有新的竹夹。

其余的材料就是万年古树茶饼、灵山水、以及火山盐

茶饼虽碎了几块,却是还可以拯救,清欢把边缘打磨至光滑,虽比原先小上一圈,但也能够蒙混过关,火山盐稍微难些,但也不是不能为之,清欢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了个黑色的瓷瓶,把未受污染,未及土地的一部分收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竹韵之露

马马虎虎算一瓶新的火山盐,原本碎掉的瓶子当然是要毁尸灭迹的,清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在竹子底下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就是这灵山的水

在茶盘掉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它的命运,正所谓覆水难收。

清欢为难的看着已被吸收完全的灵山水,蹲下身子,杵着下巴,心道:去取一份灵山的水?可是灵山是那座山,又在什么地方,或是折回去再找小薇要一份?若是被阿琪管事知道了,不仅要碎碎念个不停,还要给她吃糖炒栗子。

她摸了摸脑门,这个阿琪管事的手劲还真是不小。

既然这两条路都行不通,她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煎茶煎茶,没有谁规定过只能要灵山水不可,只要清洁甘冽,就算不是灵山的漫流之水,也未尝不可。

这样想着,清欢把目光看向了眼前郁郁葱葱的竹林。

一节复一节的竹林苍翠欲滴,随风飘动的竹叶似乎在向她招手。

清欢眼睛眯起,心生一个法子。

听说这仙竹的竹节之中藏有竹韵之露,若是她能提取出这竹韵之露,所谓灵山水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并非没一棵竹子,没一段竹节里都会有竹韵之露的,否则此物也就并不稀罕了。

清欢看着眼前茫茫的竹海,总不能靠运气去找吧,否则还不待她找到竹韵之露,事情就被暴露了,她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掉这个问题,然后非常自然的穿过这片竹林,到达清月居的茶室,开始煎茶。

这一切,都要赶在被人发现之前完成。

事态这般紧急,清欢也顾不上什么了,随手抓了棵壮实的竹子,试图通灵。

通灵分两种,一种是追本溯源,闯进曾经发生过事情事件的空间里,就是通灵空间,一种是与自然生灵建立联系,建立联系之后,就算并非是开了灵智的生灵,也可以同它们对话。

现下,清欢就试图与竹子沟通,然后询问他们,哪里有竹韵之露。

清欢本担心无法与此地的生灵建立联系,但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许多。

“沙沙沙”的声音响起,竹叶簌簌,清欢的脑海中响起一段风之奏,优美动听,这就是大自然美妙的艺术。

“你是谁?”问询声伴随风乐响起。

“清欢。”她答道,“我的名字叫做清欢。”

窸悉簌簌的声音,竹与竹之间在附耳交谈。

“你撒谎。”

清欢不明所以,为何会说她撒谎,“我没有啊。”

另外的声音道:“你明明是平安,为何要说自己是清欢。”

“不对。”有反对的声音响起,“她不是平安,她通灵的方式和平安不一样。”

“可是,容貌就是平安的样子。”

“说不准用了什么幻变之术,易容之术也不一定。”

“容貌易改,气息不易,我觉得她就是平安。”

“既然她是平安的话,为何要说自己是清欢。”

“”

争吵声不断,清欢看着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引发的混乱场面,抽了抽嘴角。

这些竹子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吵的她头都快爆炸,大声道:“你们快别吵了!”

没有竹子理会她。

“我是平安,我是平安好不好啊!”她这副身体的主人本就是平安,为了及时制止这场杂乱的争论,她只好出此下策,先应了再说。

“我就说她是平安,否则怎会能踏进这清和居,要论傻,还是你们几个傻。”

“耶,我赢了。”竟还有竹子下了赌注。

“怎么会?真是太奇怪了。”

“”

清欢也无语了:“”

这些个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参天竹子也太过聒噪和幼稚了。

“小平安,你叫我们有什么事吗?”幸好其中也有不怎么幼稚的,偏离的话题又正了回来。

“我想要一下竹韵之露。”清欢开门见山道。

“行啊,八仔,快!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其中最活跃的竹子听到清欢的话,指挥离他不远的竹子道。

话音刚落,只见那个被叫做八仔的竹子发出清脆的“咔擦”声,自行拦腰而断,正断在从下往上数,第九段竹节所在之处。

清欢张大嘴看着,直到被其他竹子催促,上前一看,第九段竹节里,满满当当的是晶莹剔透,还泛着淡淡青色的流体。

这就是竹韵之露。

清欢又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打开瓷瓶的盖子后,竹韵之露像被什么东西“嗖”吸进瓷瓶里。

一段竹节就装了一整瓶,清欢手里的黑色瓷瓶都是白怀仙上所赠,看着体积不大,实际上特别能装。

装好了竹韵之露,清欢好生放在茶盘上,在收回通灵之力前,看着眼前从高耸的竹子,拦腰折断成只留有几段竹节的样子,她不禁问:“有没有什么修复的办法?”

“修复什么?难不成修复八仔?哈哈哈哈,小平安你真是笑死人了,自然生灵可是都有极强的生长力和生命力,你这纯属是瞎操心。”

“对啊,不过几段竹节嘛,多大点事,就是那只有着寒月焰翼的灰毛鲲鹏,也是以我们灵竹为食。”

这竹子口中有着寒月焰翼的灰毛鲲鹏,十有八九就是刚才遇见的那只大鸟,害得她打翻了茶盘,还拐走了她的雪云。

现在还不到秋后算账的时候,清欢得到竹韵之露,忙不迭的往茶室赶。

许是因为之前仓库一游给她的震撼之大,虽然尚且不知此地的神主究竟是谁,但从心底就觉得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定是个厉害的角色,如此,她若在这时犯了错,惹了事,难免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天大地大,此时此刻,煎茶奉茶一事最大。

茶舍是清月居里单独的一处场所,与寝居还有一段距离,和书房倒是接近。

穿过竹林,清欢就得见茶舍的所在,第一眼的印象很是雅致,然后迫于紧急的情况,她根本来不及细看这个茶舍是什么个模样。

只一门心思投入煎茶的准备工作上。

煎茶的方法,陌桑曾经教过她,说是为了磨一磨她浮躁的性子,饶是她怎样抱怨煎茶的工序太过复杂、繁琐、无趣,还是严格要求她静下心来,学会了这一门手艺。

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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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霓虹神宫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七章霓虹神宫煎茶,简而言之就是一种茶叶的烹煎方法。

简化整个过程就是,首先炙烤万年古树茶饼,再碾压罗成沫,然后侯着以灵山水的热汤,待初沸加入火山盐,二沸时投入茶沫,加以环绕式的搅拌,三沸则止。

虽然这般听着简单,但其中的工序则是超出想象的考究与复杂。

清欢当初仅仅是弄清楚煎茶所需的二十四个基本器具的用途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更别说正式煎茶那一道道工序,难得还不在这,就算掌握了工序与方法,还十分讲究煎茶过程中,煎茶人的心态,呼吸,手法,等等。

简直就和早晚课的修炼过程没什么太大差异,稍有不对就影响了茶的味道,然后不是重来,就是抄书。

清欢抖了抖肩膀,希望这个地方的神主不是个像陌桑那样子,无论做什么,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恪守端正,难以动摇,毫无包容度

“哎”清欢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迷,竟喜欢上了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煎茶第一步,焚香备器。左手边的角落上好生放着一樽红莲香鼎,清欢看到了,可手刚伸过去,犹豫了一会,又缩了回来。

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既然没人监督,还焚个什么香,又不会对茶味有什么影响。”她自言自语道。

在清欢成长的阶段,白怀仙上带她的时间占了大部分,因此她的一部分性格习惯深受白怀君的影响,比如不拘小节,盲目怜悯

没错,尽管白怀君总是吐槽教训清欢这样不好,那样不对,但他在早些年,岁月再往前走一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脾性,不过是吃过几次亏,上过几次当,才总结出来的一点经验,可是还是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清欢。

所以,清欢自然而然的跳过焚香这个对她来说非必要的环节。

至于准备器具,除了她带来的一套上品的透色莲花所制成的茶具还有新的竹夹,其余的都准备妥当,也就不用她多去费心。

焚香备器之后是灵火生炉,这一步曾是清欢最为崩溃的,修真之人,特别是仙者,就算不是修的火道,灵根非火系灵根,但凭借着修为法力,生个火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如果是火灵根或修火道的仙者,其火苗会更加的精纯,在这样的情况下煎出来的茶也会带有炙烤的醇香。

可是清欢虽生来仙体,修为与天赋都不太好,因此,光是训练用灵力生火炉就这一点,就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好在,随着她体内修为灵力的提升,生火一事已不再是难题。

只见她调动体内灵力,自信满满的往风炉里一推…

再一推…

来回试了几次,风炉子没有反应,连灵釜也不见动静。

清欢奇怪,正在寻找原因的时候,她余光瞟到那樽香鼎时,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原本摆放在角落的香鼎,不知何时移动到她面前的位置。

清欢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把香鼎放回原位,再去察看风炉子的情况。

可就在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香鼎又大咧咧的出现在她面前。

清欢也是个极其倔犟的,又把香鼎推了过去,然后扭头佯装做其他的事,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这行径不正常的香鼎上。

果然,香鼎又刷的移动到她跟前。

这次清欢清楚的看到香鼎身上灵力催动的痕迹。

“谁?”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出暗中捣乱的人。

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也没有感觉到屋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个香鼎有灵智,二是有一个她察觉不出来的高手在此。

清欢没有答案,只好做排除法,如果是香鼎有灵智,只要她一通灵就能识别出来。

于是,她握住香鼎的一角试图通灵。



通灵失败!

清欢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成功与这枚香鼎建立联系,这还是她能够通灵之后,第一次失手。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焚香是为了沉心静气,帮助你更好的完成煎茶,享受这个过程,如果这件事不能让你感到心情愉悦与放松,还不如就此放弃,不去碰它。”

有声音从身后而来,清欢赶忙转身望去,有人正倚靠在门柱上,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你”清欢及时止住话头,这人虽然衣着简单,不过是常见的流云锦袍子,不过头上戴着,用作束发的嵌宝紫金冠,还有齐眉勒着的二龙抢珠金抹额,都彰显了此人的不凡。

清欢并不清楚这嵌宝紫金冠和二龙抢珠金抹额的来头,只是通过样式形状来判断,其实这两个东西都大有来头,一个是碧落神冠,抹额是玄炎苍龙,若是清欢能够识得这两个非凡之物,便能够认出站在眼前,有着盖世侠者之气,亦是龙章凤姿,玉树临风的大丈夫是何等英雄。

他就是曾声名远扬,威震四海六界八荒,打下了无数的胜仗,一提到让妖魔鬼界都闻风丧胆的战神,圣翊。

而且是战神之首的五极战神,手掌四方战神,叱咤风云。

曾有人这样形容过他,话语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这样一个凌云的人物,偏生还有着殷实的家底,清欢来到的这个地方,就是圣翊战神曾开辟的府邸,霓虹神宫。

霓虹神宫是那样的极尽奢华,让多少人眼红艳羡,曾有不知来由传言道:战神圣翊,为何有如此厉害的神力,还如此财大气粗,堆金积玉,有极大的可能是……

他由混元神界而来,现在的仙界分为散仙,灵仙和金仙,如今九重天的掌权者天帝就是金仙,但九重天以外更有天外天。

其中,为金仙所向往的就是三十六天中的大罗天,金仙如果成功应劫,就能成为大罗金仙,飞升到另一个境界,大罗意为一切空间永恒逍遥,金意为不朽,有万磨不灭之意,即一切时空永恒逍遥的不朽不灭的仙人。

可如果应劫失败,就会从金仙归于混沌。

九九归一,万物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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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欢儿安儿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欢儿安儿如果应劫失败,归于混沌的话,对于仙者来说,一切都没有了,所以,并不是每一个金仙都敢直面应劫的。

当然,也有应劫成功的,比如陌桑最向往最崇拜的仙者,上阳子太虚,巧的是,这上阳子仙君在九重天之时,也是一位战神。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天外有天,仙外有仙,除去现下所处的四海六界八荒,往外更有广阔的世界,更有未知的星域。

也正因为圣翊尚且在世时,无论样貌才华,盖世群雄的神力,傲视天下的修为,还是一掷千金,宝物堆积,灵石为山,在别人看来,都是极其变态的存在,也难怪会有这种谣言传出。

可是,自从圣翊战神在淮河一役时被打上叛逆的身份,又灰飞烟灭后,便无人再提此事,唏嘘唏嘘。

清欢并不识得圣翊的样貌,更连这个人是谁也不知,只是凭借着感觉,猜测他便是此地的主人。

先前听过小薇对其的称谓,她学着道一声:“神主。”说完后才想起来要恭敬些,便委了委身,行了个稍显不自然的礼。

圣翊虽眼光似射寒星,但面部表情看上去还算温和,许是常年侵染在战场的缘故,无论行走坐卧,眼神动作,都或多或少带着些雷霆气势。

除去这与生俱来的力拔山河,凌云盖世,倒真有几分陌桑的影子,特别是那说一不二的执着样子。

只见圣翊走近清欢,拿过那樽香鼎,手指轻动,香鼎就被点燃。清欢睁大了眼睛,那火焰是蓝色的,特别清澈明朗的宝石蓝。

圣翊点燃香鼎后,极其自然的抬手摸了摸清欢的头顶道:“安儿,你来点火。”安儿?

清欢有些迷糊,平安的安吗?平安,也就是她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不是一个侍女吗?

怎么和神主有这么亲昵的关系,难道……清欢脑海中一个八卦的脑海中闪过,然后又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眼前的这个神主看起来就是个朗朗君子,而且……从她第一眼看到神主时,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那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她不知缘由,只能相信自己的感受,特别每每用余光看过去,她总会想到……那个梦境。

梦境里,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用温热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顶,然后和她说:“欢儿,我是父亲。”每次梦回,清欢都想要看清楚父亲的面容,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在哪?清欢闭眼再睁开,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她能感受到和梦境中一样的,来自父亲的关爱。

尽管眼前的男人,虽然仙神都无法从面容判断年纪,但他的面容十分英俊,难以联系到父亲的形象,尽管她的身体是一个叫平安的女子,自己不知为何附在了她身上,尽管这一切都与她,清欢无关……但是,她还是眼眶酸涩。

清欢调引灵力点燃了火炉子后,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过去。圣翊鼓励的点点头:“很好,接下来该做什么?”

“缓火炙茶。”清欢回答道,然后在排列整齐的二十四件器具中挑出白晶茶夹,然后夹起万年古树茶饼来,整个过程十分小心谨慎,一个不注意就会碎了茶饼。

取出茶饼后,清欢控制火焰,用文火慢慢炙烤茶饼,随着手腕的翻动,悬于火炉子上的茶饼也跟着不停翻动。

直到茶饼上烤出突起的像蛤蟆背上的小疙瘩,就听圣翊道:“安儿,让茶饼离火五寸,该出茶香了。”清欢照做,果然不一会,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被炙烤出来,茶饼上冒着热气。

这时,圣翊拿过一个紫水晶的器皿,道:“这个盒子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它可以用来盛放炙烤后的茶饼,是最适合的。”清欢看到那个紫水晶的器皿,嘴角抽了一抽,心道:苍了天了,这东西我认识啊,在广寒宫时,她在月神星君的藏书阁里见过一本书册,就是专门讲述一些奇珍异宝的,这东西在那本书上就有,若她没有记错,这东西的名字叫梵天紫冰,是天族的一种圣器,其功能可以养魂固本,换言之,若是某个修士或是仙者因为什么差错或者是在历劫的过程中,一个不注意被雷劈死了,只要七魂八魄中尚有那么的几魂几魄残余,都可以用这个梵天紫冰来养息魂魄,也算保有一线生机。

这么厉害的一个宝器,就被眼前这个神主用来用来当个保温保冷的盒子!

器皿!

“别愣着了,快把炙烤好的茶饼放进去,否则好不容易出的茶香,又要没了。”圣翊见她在发呆,提醒道。

清欢赶快照做,把茶饼放进了梵天紫冰里,心中不断道:造孽呀,暴殄天物呀。

茶饼放进梵天紫冰后,只见圣翊眼皮微动,梵天紫冰冒起了白色的烟气。

须臾,烟气飘散开去,清欢凑过头去一看,圆形的饼茶已变成了茶末。

这的确是煎茶的一道工序,炙烤过的饼茶,需要垂碎后再碾成茶末,末之上乘者,其屑如细末,末之下乘者,其屑如菱角。

而经过梵天紫冰加工的茶末,则细碎如尘,实乃上上乘。这时候,圣翊手指一抬,摆在台面上的一个小拂尘飞到清欢的面前,这是第六道工序,将碾细的茶用拂尘从梵天紫冰扫出,再置于罗合中过筛,然后放置龟盒候用。

茶末准备好了,接下来就该煮水了,煮水需要灵山泉水,圣翊看了看黑色瓷瓶里,清欢拿来的水,眼角上扬,似在偷笑。

清欢也看过去,衡量一番,还是老实交待道:“禀报神主,此乃我的一突发奇想,往日里都用灵山水来煎茶,这好是好,可也没新意了些,来来去去都是那样的味道,带我看到了这清月居成片的竹林,灵光一现,或许这竹韵之水来做煎茶之用的话,会别有一番风味也不一定。”圣翊看向清欢的眼神中,除了怜爱还多了几分欣赏,欣慰,还有得意,骄傲的那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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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性格转变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九章性格转变见对方没有责怪,清欢把竹韵之水倒入透明的器皿中,这个大口的锅定也不是凡物,竹韵之水刚一接触到它,就散发出一股浓厚的灵息。

接下来,便是活火煎茶,活火就是要煎茶人源源不断的用灵力之火焰来维持煎茶的整个过程。

清欢目前的身份怎么说也是个侍女,煎茶是她的本分之事,引火一事自然不能假手他人,更何况是此地神宫的主人,虽然这个神主看上去特别有耐心,脾气也十分的好。

这话若是让霓虹神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听到,或是知晓圣翊本人,同他打过交道的知晓,定要被惊吓个半死,当场失了个一魂两魄的。

圣翊,大名鼎鼎的五极战神,姑且不论他一身的武力和高强的修为,就看他在战场上的作风,再想想那万兽战车,简直让人闻风丧胆。

万兽战车,是圣翊的座驾,名副其实,是有上万只妖兽组成的战车,这上万只妖兽都是圣翊征战四海的战利品,他把这些妖兽降伏,然后为己所用,最为人言之佩服的就是曾作乱六界,极其凶残暴虐的那只变异烛九阴和那头朱厌兽。

死在这两头妖兽之下的修士数不胜数,结果被圣翊轻松降伏,这还不算,还收拾的服服帖帖,给他拉起了车,当了他万兽战车的车头。

车身,车尾也有无数厉害的妖兽有些同样的命运。

圣翊的这种行为,是如何的狂狷嚣张,但在五极战神风头强盛之际,饶是不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子,在明面上也无人敢言语半句。

不仅是因为圣翊这个战神的身份,还因为他的脾气,嫉恶如仇不算什么,他最看不上的是虚伪与做作,而且从来不看谁的面子,更不会顾及什么情面。

正因为如此,圣翊落难之际,趁机打击报复,污蔑诽谤之语不绝于耳,不过是这些人往日里受了气,或是过于嫉妒,才这般落尽下石。

在不少人眼里,圣翊是难以亲近的存在,而且脾气不是一般的坏,正所谓雷厉风行,霹雳手段,暴躁性子。

就连霓虹神宫的人,虽各个忠心,愿意为神主抛头颅洒热血的去卖命,但平日里也会十分的小心谨慎。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面对平安的时候,竟然如此的温和有耐心。

无人知道是为什么,清欢更不得知。

就连这一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也不一定…

煮水煎茶的关键在于掌握水的“三沸”。

水温低过嫩茶味很淡,水温高过老味苦涩。

当开始出现鱼目蟹眼般气泡,并微微有声时,为第一沸。

圣翊拿过茶托上的另一个黑色瓷瓶,里面装着的是清欢拯救起来的火山盐。

好在煎茶时并不用放太多的火山盐,她默默祈祷,希望这个神主不喜欢放太多火山盐的茶。

清欢接过瓷瓶,当水中气泡像涌泉连珠时,为第二沸。

这时她舀出一瓢水放在水晶碗里备用。

随即用茶则在龟盒中量取一定量的茶末,待竹夹搅动水面成漩涡时,从漩涡中心投入茶末并加以搅动。

圣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清欢环搅茶汤,在清欢视线不可及之处,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种心疼与怜惜。

特别是在清欢以灵力引火之时,圣翊眼神震动,不可置信,又…

无可奈何。

清欢时刻注意末茶与水量的比例,并不断环搅茶汤。

不知为何,她的心慢慢的静了下来,就算有别人在一旁,也没有那么分心了。

若是陌桑见了她这个模样,定会十分吃惊…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任务难不难完成,异境星域究竟是何地,那妖兽长什么样子,若是…

她可以一同去,就好了。

清欢就这样分了心,分心的后果就是…

把茶汤弄得一团糟…

“啊!这可怎么办。”清欢看着混乱的茶汤,泄下气来,好不容易这次弄得特别好,怎得不禁表扬,马上就打回原形。

“慌什么!”圣翊声调提高,他是战神,有些钢铁的意志,任是天地崩于眼前,也不会有半点的慌乱。

可是话刚说出口,他就有些懊悔了,“不碍事的,继续吧。”圣翊放平音量,语气温和道。

他又如何能…

当茶汤出现腾波鼓浪,奔腾溅沫时,为第三沸。

清欢将先前舀出备用的那瓢水倒进去,使沸水稍冷,停止沸腾。

然后手放在上方,以灵力孕育沫饽。

一锅茶汤就算煎好了。

最后一步是,平分秋色。

将装着茶汤的梵天紫冰从火炉子上拿下来放在交床上,然后清欢开始往茶碗中酌茶。

酌茶的过程也十分将就,舀茶汤倒入碗中,须使沫饽均匀,沫饽是茶汤的精华,薄的叫沫,厚的叫饽,细轻的叫汤花。

茶汤中珍贵新鲜,香味浓重的是锅中煮出的头三碗,最多可分五碗。

清欢先呈了一碗给这个没有架子的神主。

圣翊接过,握住茶碗的手指似乎抖了一抖,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安儿…”

清欢愣了一愣,然后闻声抬头:“恩?神主有何吩咐。”她虽不是平安,但又是平安,自是要回应的。

圣翊脸色划过一丝凝重,欲言又止。

清欢还以为是茶没煎好,忙道:“可是不好喝?”然后,特别自然的给自己打了一碗,尝了起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没有规矩,但圣翊见了,心情好了许多,只听他道:“以后…同我说话时,不必如此恪守成规,谨慎小心。”他顿了顿,“你可以同我撒娇,同我耍赖,若是有人欺负你了…”他没有再说下去。

清欢挑眉,这个神主对待平安的态度和言行,还真像…

一个父亲。

她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平安,是这个神主的女儿,可是这个神主不是三日后就要成婚了吗?她今日还帮忙布置新房来着。

难怪呢,阿琪管事会说新夫人与神主成婚后,会找她的麻烦,莫不是,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所在。

两人尝了一口茶后,清欢把煎好的茶好生盛放在茶碗里,然后通过煎茶的房间和茶舍相连的侧门,进到茶舍的内室,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先把一块锦帛铺于桌面,再往桌面用的小香鼎里投放一粒品相特别上乘的水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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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鲲鹏小灰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鲲鹏小灰这水沉香可是她的私货,她从乾坤袋里取出来的。

清欢与这位神主不知为何,总感觉十分亲切,一见如故,自是想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不过…

她忘了,对方是如此有钱的人物。

点燃香鼎后,清欢拿起托盘,刚要离开,听到圣翊道:“去哪?”

“啊?”清欢不明所以,她漏了什么吗?还是这里的规矩是侍女要一直守在一旁伺候。

她实在是不太懂,侍女还做些什么。

担心身份暴露,或是给这具身体的主人,平安添麻烦,清欢决定送佛送到西,演戏演到底。

现在屏风旁边,乖巧的像变了一个人。

圣翊一挥袖子,另一张桌子上出现了一碗茶。

正是清欢在酌茶时,给自己舀的那碗茶,她原本放在台面上,此刻却出现在桌子上,难不成,这神主的意思是…

果然,只听圣翊道:“安儿,坐。”陪我喝口茶。

清欢只愣了一愣,就走过去坐下了,都说恭敬不如从命嘛,她怎好拂人面子呢。

这样没有半点规矩的样子,不见圣翊生气,反而…

有点开心。

清欢迫不及待的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细细品味,果然是清新脱俗,唇齿留香,不错不错,她连连点头,自我表扬了起来。

圣翊看在眼里,抿了口茶后,问:“这香…还挺独特。”

清欢沉浸在自我满足里,一下子忘记了设防,脱口而出道:“是啊,陌桑调的香,可是一绝,我好不容易…”她猛的刹住,然后愁眉苦脸。

啊啊啊啊啊,我在做什么,怎么把实话说了出来,我现在可是平安,不是清欢!

圣翊挑眉,倒是没有追问,只见他嘴唇张合,喃喃自语:“陌…桑…”

“就是…就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清欢试图往回找补,殊不知更是漏洞百出。

好在圣翊没有深究,喝了一口茶,道:“安儿,你…”

话还没说完,茶舍在传来动静,只听那灰色大鸟“嗷嗷嗷”的叫唤,然后一道银光划过,什么东西嗖的飞进来。

清欢眼神一亮,伸出手去接:“雪云。”

可没想到,她的雪云扇直接越过她,飞到了圣翊的手里,

清欢惊呆了,瞪圆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

还是她的雪云吗?!

圣翊看了雪云扇一眼,没有拿起来,反倒是一个挥手,雪云扇又回到了清欢身边。

清欢一下子把雪云握在手里,忿忿道:“臭雪云,你可是忘了谁是你的主人,亏我往日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到你,真是个没良心的!”

雪云扇被这样一番训斥,无法辩驳,急切的在清欢周围飞来飞去,以示清白与友好。

清欢哼了一声,佯装没看到,不做理会,坏蛋雪云,真是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了。

此刻,茶舍外突然出现一道紫色的光团,光团落地,原来是个仙士,只见他恭敬的在外合剑行了个军礼,道:“神君。”

圣翊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清欢:“安儿,给你见个人。”

清欢嗖的转头,何人?平安应该不认识吧,成为另一个人还真是难,还好她还有后招,那就是装失忆,若是情况不妙,她就以此蒙混过关。

门口的仙士得到许可后,走了进来,清欢乍一眼看到的是他身上的铠甲,刚想说这套铠甲好生帅气,若是她也能穿一下,威风一把多好。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上移,看到了这个仙士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呆了。

这人…这人…怎么…

和青华战神长得如此相像,不对,这个仙士看上去要更年轻些,是…巧合吗?

清欢还在震惊中,就听闻神主唤这人“秦商”。

秦商,琴殇?!

清欢有些糊涂了,难道这人真和青华战神有什么关系?

秦商开口道:“神君,斗兽场已准备完毕。”

圣翊点头:“我这就来。”

秦商得到答复后,先行一步,退出茶舍后,刷的消失不见。

“安儿,走…”圣翊想说什么,又突然顿住,改口道:“本君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是困兽之斗。”

清欢忙不迭的跟了上去,把刚才那个疑问甩在脑后,说不定真是巧合而已。

斗兽?如何斗,她想象了一个场面,顿时打起了十分的兴趣。

出了茶舍,就见那只灰色大鸟于空中飞了过来,停在圣翊的面前。

“安儿,这是鲲鹏鸟。”圣翊介绍道,“因得它的双翼乃寒月之焰,所以有人唤它寒月,我觉得不是很好听,不妨你来给它取一个名字。”

取名字?让别人给自己的坐骑取名字?

清欢觉得这个神君还真是有着非常人的思维方式。

“小…小灰?”清欢也不太会取名,就随口说了一个。

显然这个名字十分的不走心,连鲲鹏都挥着翅膀,以示抗议。

可是,圣翊却道:“好,以后就叫它小灰。”

又对鲲鹏道:“听到了没,以后小灰就是你的名字。”

清欢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得羡慕起这个叫平安的女子来。

鲲鹏虽然对小灰这个名字不太满意,可是却也认了,在圣翊的示意下,在清欢跟前放低自己的身子。

“我要…”清欢有些犹豫,“上去吗?”但不是什么客气,只是她怕这鲲鹏又像之前那样吓她,再把她扔下去的话,那就太丢人了,而且这小灰也太大了些,此玉衡姐姐的坐骑毕方鸟,都要大上好多好多倍。

圣翊颌首,抚摸着鲲鹏的羽毛:“害怕?”

清欢摇头,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才不坐上去的。

“我…我可以腾云。”清欢抬手召唤小白云,却迟迟不见小白云前来。

圣翊轻笑:“这里,是腾不了云的。”

啊,还能这样,清欢想了想,还是把雪云扇叫了回来。

看来只能御器了。

圣翊见此,问道:“安儿,你没有坐骑吗?”

清欢摇头,别说坐骑了,她连个灵宠都没有,如果小灵珠不算的话。

圣翊语噎,手指握住成拳,然后又放开,道:“没有关系,安儿。”顿了顿,“小灰很是听话,你先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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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困兽之斗

清欢盛情难却,只好坐到了鲲鹏的背上,她乘坐坐骑的次数屈指可数,难免新生紧张。

她一坐上去,鲲鹏便起了身子,不过没有飞行,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只见圣翊朗声道一声:“王侯!”就见天边不知何处飞来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

这只麒麟形态怪异,看上去异常凶猛,龙头牛尾虎背熊腰蛇鳞。

浑身闪耀着金光,一张口便是天崩地裂,怒号百兽,极具王者风范。

名曰:“王侯”。

只见如此凶猛巨兽在圣翊面前乖巧的犹如家养,但若在战场上与麒麟王侯相遇,可就是另一番感想了。

就在清欢发愣的时候,鲲鹏小灰突然起身飞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紧紧的抱住面前的一根羽毛。

圣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安儿,不用怕,若是小灰敢让你伤了一根头发,我便罚它去体会体会万兽场的厉害。”

此言一出,鲲鹏小灰飞得在原先的基础上,更稳当了几分。

清欢慢慢的也习惯了,坐骑飞行的感觉。

果真和御器腾云都不一样。

有一种被保护的安定感,这话若是让雪云知晓,定要吃起醋来。

来到了万兽场,清欢才知晓,万兽万兽,并非浪得虚名,还真的是万兽,她俯身看向下空,宽广辽阔到不见边际的范围里,四处可见各种兽的身影。

什么样的兽都有,奇形怪状,五颜六色,有的张着血盆大口,有的光看样子就足够吓人了,她紧紧的抱住小灰的羽毛,其中看到一只通体洁白,只有额角是粉色的独角兽,在一群凶神恶煞的兽中,显得格格不入。

麒麟王侯飞到鲲鹏小灰身边,圣翊顺着清欢的目光看过去:“安儿,喜欢那只独角兽?”

清欢点头:“真好看。”

“哈哈。”圣翊朗声笑开,“既然喜欢,一会安儿可以自己去试一下,能不能降伏了这只独角兽,让它听从于你。”忍不住又提醒道:“不过…”

“很多东西并非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切不可被蒙骗,注意些别伤到了自己。”

说完,只见麒麟王侯跺脚,其威力让天地俱震,然后一声怒号响起。

底下原本纷纷嚷嚷,吱哇乱叫的万兽皆安静了下来。

王侯一出,万兽听令。

鲲鹏小灰载着清欢在边缘地带飞翔。

麒麟背上的圣翊一身金光铠甲,头顶轩御战冠,英姿赫赫,从内而外满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目光锐利深邃,不知不觉中,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底下万兽喧腾,圣翊于上空傲视苍穹,手往虚空一伸,闪耀着金光,散发着无尽威势的一把剑嗖的出现。

正是圣道王剑。

斩妖!

斩妖一出,底下的万兽更是吵闹,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有的兴奋,有的激动,有的惊惧,有的怨愤…

可无论万兽是什么样的心情,都不得不为之降伏低头。

谁让对方是…

五极战神!

圣翊!

一代枭雄,传奇人物。

清欢不明这些,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面对这样振奋人心的场面,只觉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荣耀!

唯王者所有。

她自打有意识以来,无论是月神星君还是白怀仙上,所灌输给她的思想都是…

知足常乐,享受平凡,按部就班,不出风头,平淡无奇…

就连她自己,也总把那句话挂在嘴边。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她从不恋战,不喜争夺,更不会妄想着…

成为第一。

或是有什么成就。

她一直就是这样生活着,成长着,又怂又固执,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体会到感受到另一种震撼。

那是权利的味道,成功的味道,王者的味道。

清欢的内心在剧烈的波动,她已成型的世界观受到了撼动。

圣翊挥动斩妖剑,万兽场的中央有着一处由封印控制的结界,此地就是他口中困兽之斗的场所。

唯一能够打开封印的,只有斩妖剑。

封印一开,困兽之斗里传出了更强劲的吼叫声,震聋发聩,响彻天际。

其吼叫声能够震天动地,更具有极强的杀伤力。

鲲鹏小灰驮着清欢又飞远了些,以免她因这声波的影响而受到损伤。

某人可是发了话,它背上的这小姑奶奶若是伤了一根头发,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连鲲鹏的内心戏也很丰富。

困兽之斗开启,首先进入斗兽圈里的正是那只大名鼎鼎的变异烛九阴。

这次对阵它的,是一只冥兽,前生是狻猊兽,死后,也有可能是在生时就被鬼境修士炼化成了不生不死的冥兽。

这只狻猊冥兽是圣翊在某次与鬼境王君对上阵时,直接降伏了的,本要就地斩杀,可他发现这只狻猊冥兽并完全被剥夺灵智与兽魂,狻猊兽天性狡猾,为了保全自己,尚且藏了一魂半魄。

瞒过了鬼君,但没能瞒住圣翊,也正因为这一魂半魄,圣翊把它带回了万兽场。

让它进入斗兽圈里,和变异烛九阴来一次困兽之斗并非是他的心血来潮,而是另有企图。

变异烛九阴头上曾有一只鬼眼,能通地狱,外界传闻这只鬼眼在他降伏此兽时,一剑消灭了。

可事实上,圣翊并未消灭了变异烛九阴的鬼眼,而是在毁灭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

他把那只鬼眼重炼,为自己所用,现如今,变异烛九阴的独眼已不再通地狱,而是能识破所有试图隐瞒的真相。

所有虚空,在他面前,都无处匿形。

他取名为…

虚空之眼。

狻猊冥兽自打进到斗兽圈内,就一直是万分癫狂的状态。

它嘶吼,它怒号,它狂奔,它乱撞…

可无论它如何的左冲右撞,失控疯狂,暴戾恣睢,那只变异烛九阴依旧稳稳当当的于半空盘旋。

任狻猊冥兽在后面追的起劲,千般挑衅,它都不应战。

就在这场困兽之斗走向无聊之际,变异烛九阴似乎得到了指示。

一直保守后退,避开攻击的变异烛九阴突然旋身,嗖的一下直冲向狻猊冥兽,斗兽圈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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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万兽盛宴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二章万兽盛宴清欢对这幅情形并不陌生,这正是变异烛九阴的特征,睁眼白昼,闭眼黑夜。

只见变异烛九阴冲向那只狻猊冥兽,整个躯体变得巨大,全身赤红,身长千里,牢牢包围住狻猊冥兽。

狻猊冥兽被束缚住手脚身躯,不仅半点动弹不得,更被遏制住体内冥力,一个冥灵水系攻击球刚在狻猊冥兽的口中形成,就生生的被压了回去,只见一道蓝色的烟雾刚从狻猊冥兽的嘴中冒出来,就如数消失不见。

变异烛九阴赤红的身躯瞬间燃烧,火势凶猛,直接把被控制住手脚的狻猊冥兽当做签子上的烤肉,炙烤了起来。

狻猊冥兽原先嚣张的气势,转眼就被打压的干净,像泄了气的球,收起了背部的刺棘,低下了头颅,然后趴在了地上,那是一种臣服的姿势。

斗兽圈结界的蓝光瞬间变为红色,这是已决出胜利者的信号,围在斗兽圈外的万千灵兽见此,又点燃了它们骨血里的斗志。

变异烛九阴战胜了狻猊冥兽,只不过是一盘前菜,也是万兽场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每次斗兽场正式开启之前,都要有一个仪式,说是仪式,其实就是权威的象征。

那就是要先等万兽之主圣翊指令参加斗兽的妖兽,比完第一场之后,才算正式拉开困兽之斗的序幕。

在万兽场,困兽之斗可谓是千万妖兽的宴会,妖兽们在这个时候可以大展拳脚,把压抑了好久的斗志和战意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其实也是圣翊建立斗兽场的本意,他手里的妖兽没有一个曾是低弱渺小的存在,正因为它们身上或多或少的力量,才会落到五极战神的手里,被他所降伏。

可是,尽管对于这些妖兽来说,那些肆无忌惮的日子已是过去,但如果长久的压抑住它们的兽性或斗志。

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疯狂。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圣翊特地在自己的属地划出了一大块区域,简单的以万兽场命名,并且定期开启困兽之斗的比赛,对于这些个妖兽来说,就是宴会的存在。

这种让妖兽之间互相搏斗比赛的场面,已经维持了多年,早已规范的井井有条,规规矩矩。

第一处斗兽圈必须由圣翊和他手里的斩妖所画,原因既是规矩如此,也是震慑警告。

王者在此,必须心存忌惮。

否则…

待第一场斗兽圈的比赛结束,会有无数的修士上前,在各个地方画出斗兽圈,以供妖兽进入格斗,比赛。

每一个斗兽圈都有人监管控制,也就是说,尽管妖兽之间斗了起来,也不担心出现什么失控的场面,更不怕它们试图趁机逃走,或是用力过猛,以致伤重,死亡的事情发生。

正中间的斗兽圈结束战斗后,那只狻猊冥兽败下阵来,离开斗兽圈后,这最大的一处斗兽圈又迎来了新的对手。

这次来踢馆的,正是变异烛九阴的老朋友,同它一样,是战车车头的,朱厌兽,朱厌兽,形似猿猴,白头红脚,身如大山,嘴角上翻,四根獠牙十分醒目,只见它双手成拳,锤于自己的胸口,一拳千斤,声如响雷,好一个气势逼人。

变异烛九阴和朱厌兽也算是相爱相杀,不仅势均力敌,而且战斗经历十分丰富。

这两个每每一对上阵,都会吸引一大批的围观者,把这处斗兽圈围的水泄不通。

鲲鹏抖了抖羽毛,示意清欢。

清欢明白它的意思,但还是摇摇头,道:“我们还是去找那只白色独角兽吧。”不过一个不注意,就不见了身影。

宴会正式开启,无数的修士聚集的斗兽场上空,这些人或是圣翊的追随者门徒,或是他手下的兵将仙士,包括清欢之前见过的那个“秦商”,也混迹其中,不过不是特别显眼。

只见他们挥舞旋绕着手中利剑,一道道光亮起,于此地开启了数不清的斗兽圈。

万兽喧腾,闹哄哄的一片。

清欢骑着鲲鹏小灰躲在边角地带,试图发挥她那相对还算优越的五感,从这毫无章法,你推我攘,一副嘈杂的场面,把那只她一眼就心仪了的独角兽给寻找出来。

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了好一会,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清欢发现了那只有些洁白的毛发,粉色犄角的独角兽。

“小灰。”清欢拍了拍鲲鹏的背部,急道:“快!东南方向,我看到那只独角兽了。”

鲲鹏小灰不清楚这小祖宗怎得对那只中看不中用的独角异兽如此上心,万兽中,比这威武有气势的可是海了去。

但它可万万不敢违抗,只得老实的往东南方向飞去。

这只独角兽还真是灵,就像提前知晓清欢是冲它去一样,原本在角落静静的坐着,清欢她们刚一靠近,就蹭的往林子里跑去了。

林子里有高耸的树木,虽然对于鲲鹏小灰来说那高度不算什么,但在密集的树林里,找一只藏匿起来的独角兽,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鲲鹏小灰在树林上方徘徊盘旋了好几圈,都没有发展独角兽的踪影。

于是,清欢做了个决定。

“小灰,你把我放下去,我要进林子。”清欢对小灰道。

鲲鹏小灰晃晃脑袋,并不认可。

万兽场的上空是有禁制的,若非得到许可的,就算妖兽是能飞的属性,也只能飞到半空,不能超出斗兽圈结界的范围。

因此,在上空,又有鲲鹏小灰,清欢是绝对安全的。

但若是到了地面…

还要进林子…

鲲鹏小灰担忧起来,到了地面,进了林子,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那些个妖兽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神主又对它下了死命令,若是背上这小祖宗出了什么意外,还不活生生的把它炖成汤去。

鲲鹏小灰不禁抖了一抖,光是想想都可怕极了。

因为这些考虑,鲲鹏小灰决心不听清欢的话,大不了再带着小祖宗飞几圈林子,权当散步遛弯,说不定她一个玩开心了,就忘了那只独角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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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想要一只独角兽

很显然,鲲鹏小灰的想法和清欢的想法十分迥异,她并不觉得在空中飞来飞去有什么意思,虽然刚开始觉得坐骑飞行还不错,可来上几圈…

说实话,也就是那样,再说实话,她的小白云也不是盖的,速度有之,舒适有之,还极其听从她的命令。

坐骑对于她的吸引力并没有这么大。

可是!

她从很久以前就非常想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灵宠,可以和自己并肩战斗的灵宠。

光是想想,就十分美好。

现下虽然她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虽然她被人叫做平安,样貌也有所改变,可是面对了万千的灵兽妖兽,她也有些手指痒痒,蠢蠢欲动了。

就算到头来她怎样来的要怎样回去,但有了次降伏收服灵宠的经验,也算此行不虚。

因而,清欢十分有决心,特别有斗志,对于收服灵宠…

特别是收服那只独角兽,她!

势在必行!

鲲鹏小灰和清欢就此产生了分歧,鲲鹏小灰万万没想到,这小祖宗竟是如此的执着,还真像…

清欢明晓了鲲鹏小灰的态度后,果断的祭出雪云扇。

此地虽然不能御器飞行,但也不见得不可垂直下落啊。

祭出雪云扇,不过是她给自己的一个保障,避免坠落的时候,摔得太惨,成了肉酱。

清欢下了决心后,立即松开鲲鹏小灰的羽毛,憋了一口气,直接往下跳。

可是清欢错估了鲲鹏小灰对她的重视程度。

就在清欢一纵跃下后,鲲鹏小灰马上就有所察觉,庞大的身体,极长的羽毛以最快的速度回转,朝着清欢飞去。

顺利把小祖宗接住,鲲鹏小灰不停的扑腾挥动着羽翼,试图表示它内心的抗议。

可是,趴在鲲鹏小灰身上的那个“清欢”…

似乎有点不太对劲。目光呆滞不说,还一动不动,手脚都十分僵硬。

原来是个幻变出来的假人。

真正的清欢则已经掉落到那片林子里,雪云扇不负期望,稳稳的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

清欢把雪云扇收到手里,轻轻的拍了拍:“不愧是雪云,就是厉害。”

然后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随她掉落,此时正四仰八叉躺在草丛里翻着肚皮的小灵珠。

“大宝,你这胆子也忒小了些,总是临阵脱逃,撒腿就跑!”

现下,鲲鹏小灰背上幻化出来的假“清欢”,准确的说,是假“平安”。

本来要让大宝灵珠上的,结果大宝灵珠才一冒头,就吓得缩了回去,不得已,又只有让二宝灵珠顶替上去,可是二宝灵珠凝结时间不长,没有大宝灵珠那般有灵性。

因得那家人看起来和个稻田里的稻草人差不离多少,也就只能暂时唬一唬鲲鹏小灰了。

大宝灵珠听了清欢的抱怨,十分不服气,满腔的愤愤不满。

就像个弹力十足的跳跳球,在草地上跳来跳去,先是越蹦越高,再来就是越蹦越远。

清欢一个不注意,大宝灵珠就消失在视线里不见了踪影。

她一合扇子,嘟囔道:“胆子不大,脾气还不小,不过是多说了两句,怎得还玩起了离家出走这一套!”

左右可以用血脉相连的召唤咒强行召唤大宝灵珠,也不怕它丢了,清欢便随它去,自己打量着左右。

“雪云,你说…”她低头问雪云扇,“那只独角兽此刻会在哪?往哪个方向走比较好。”

“……”雪云扇在她手心动来动去,然后嗖的一下飞起来。

清欢不明所以的看过去:“你这是…要给我带路?”

雪云扇蜷起身子来动了两下,看起来像是点头的样子。

“你知道那只独角兽的位置?”清欢还是有些不相信。

雪云扇懒得同她费口舌,刷的转身,用不紧不慢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此地无法御器,也不能御空,清欢又没有坐骑灵宠,她就只能跟在雪云扇身后…

跑步!

在林子里跑了一会,清欢哼哧哼哧的喘着气:“等…等等…我。”

雪云扇飞行的速度对它来说,已经是犹如蜗牛爬行般缓慢,它十分嫌弃的在清欢身边转来转去,飞上飞下。

清欢则无视它的什么挑衅啊激将的。

她实在是跑不动了,说什么也不跑了。

朝着雪云扇摆摆手,杵着膝盖,喘着粗气道:“我…我先休息一会…”

雪云扇嗖的撞到她怀里,清欢把它拿到手心里,不远处好像有一条小溪流,她打算用溪水洗把脸。

可她当走到溪边,手刚要触碰到水时,蜿蜒流动的溪水有了异变。

透明的水突然变成了干燥的黄土,清欢眉间一动,一把抓下去,指尖的触感让她十分疑惑。

那种干涩的颗粒感分明就是…

泥土。

可是…

之前见到的溪流,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清欢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她绝对不会看错。

若非看走了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障眼法…

清欢摇摇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会轻易被迷幻之术所控制心神的,一般的障眼法也能够瞬间识破。

可是…

眼前的溪流黄土,对于她来说,是那样的真实。

真实得她不禁从背后升起一丝凉意。

或许是…

因为“平安”这个身份,可奇怪的是,尽管她的面容有所改变,其他都属于她,清欢。

清欢的乾坤袋,清欢的法器,清欢的思想,清欢的意识,清欢的…

她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迷雾当中,不知道该从哪里前行。

忽然间,眼前的黄土地又变成了流淌的溪水,就连清欢抓在手里的那抨黄土,都变成了握不住的水,于指缝倾泄而出。

流入溪水中,无踪无影。

难道是…

幻术?!

幻术,亦真亦幻,假作真时真亦假。

清欢刚意识到这一点,眼前的溪水又变作无数的蓝色蝴蝶,飞舞在空中,不计其数,千千万万的蝴蝶出现在清欢的眼前,看得她眼花缭乱。

“蝴蝶?”清欢伸出手去,有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她的指尖上,扑朔着翅膀。

身上的纹路独特又美丽,清欢想要把这蓝蝶握在手中,蓝蝶却在她合掌的时候,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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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梨涡浅浅

蝴蝶飞来飞去,却总是围绕在清欢的身边,时远时近,好似在欲擒故纵。

清欢看着眼前无数的蓝蝶,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气息。

幻术,亦真亦幻,再厉害的幻术,就算她无法靠肉眼去识别,但终归有识破的法子。

她要寻找的,是幻象里的真实。

清欢再次伸出手,又有蓝蝶靠近她,飞到她的指尖上,

她半息也不耽搁,马上使出了通灵之术。

那只蓝蝶在清欢刚使出通灵之术时,顿时化成粉末,然后消失不见。

清欢点点头,看来她猜想的不错,她的通灵之术可以直接辨别出是幻术还是真实。

就这样,捏碎了十来只蓝蝶以后,漫天遍野的蓝色蝴蝶都聚在一起,朝一个方向飞去。

然后…

清欢的四周好像有什么动静,视野可见之处,四面八方渐渐成了虚影。

她瞪大了眼睛,可是天地眼前还是灰蒙蒙一片。

好强大的幻术!

好强大的幻阵!

清欢不能够坐以待毙,她的天赋只能让她对基本的普通的幻境摄魂所免疫,可显然,现下她遇到的,不是一般的幻阵。

在神识被幻阵控制住之前她必须想办法冲破迷幻,保持清醒,否则就会被操纵魂魄真灵,难以自拔。

“雪云!”清欢叫了一声雪云扇,并未说清楚要它做什么,可雪云扇和她心有灵犀,不用多说一言一语,就能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雪云扇从清欢手中飞起,刷的展开前面,然后…

一个飞旋,锐利的扇子划破了清欢的手臂。

血痕显现,血珠随即沁出。

清欢轻轻的皱起眉头,看了看右手臂的伤痕,又看向雪云扇,道:“雪云,这一点血珠并不能够助我们冲破幻阵。”

雪云扇显然是对自己的主人下不了狠手,只轻轻的划了一下,伤口浅到不过几粒血珠出现,清欢能够体会雪云的心情,可眼前情势紧急,幻阵已经蚕食了三分之二,不快些的话,真实的天地会被扭转,再要想法子从幻阵里逃脱,就更困难了。

“雪云!没有时间了!快!”清欢催促道。

雪云扇犹豫了片刻,再次旋身冲向清欢。

这次,清欢的右手臂伤口的血液瞬间就流淌到指尖。

她面露痛楚之色,皱紧了眉头,没忍住吭了一声。

雪云扇抖了抖身子,它拗不过清欢,只好是她说什么做什么,雪云扇的扇面接过由清欢手臂流下的血液。

然后,雪云扇威势加身,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下一刻,雪云扇上清欢的血液随着这高速的旋转,四散到每一个方位。

血液触碰到试图一点点把清欢笼罩住的幻阵结界,发出火烤的“呲啦”声。

接着,“嘭嘭嘭”的声音此起彼伏。

声音消失的时候,就是幻阵被破之际。

清欢割下一块布条,勒住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她方才有尝试过用体内灵力来催化伤口的愈合。

结果还是老样子。

看来这副身体还是她清欢的没错了。

可是…

清欢低头看过去。

黄色沙土,蓝色蝴蝶都消失了,眼前又恢复成潺潺的溪流。

清欢借水面细细观察着自己的脸,之前用小薇的铜镜看过,但看的不是很清晰。

手指摸上自己的鼻子,又停留在嘴唇上,鼻梁的高度恰到好处,嘴唇朱红不点而艳,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脸颊两侧还有一对小梨涡,笑起来,梨涡浅浅。

除了眼睛,同清欢的眼睛很像,近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对了,还有那如雪的透亮肤色也差不多以外,其余的地方都不太一样。

可是却给清欢一种很相似很熟悉的感觉,又说不清楚哪里比较熟悉。

说实话,这个“平安”的样貌是要比清欢强上一些。

清欢的五官柔软没有攻击性,比较有亲和力,不能说不好看,但也说不上能够惊艳的美,属于邻家小妹妹,活泼可爱的类型。

而平安则在这种柔和清丽的基础上,多了几分能够在众多长相姣好的女子中,一眼就看到她的惊艳,是一种清雅又不失华贵的美丽。

纵然没有锦衣华服,一身侍女的裙袍也难以掩盖其中气质。

清欢戳了戳脸,道:“这小梨涡还真是好看,要是我也有就好啦…”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在清欢周围晃悠的雪云扇刷的瞬移出现。

“怎…”清欢话还未说完,就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溪水里有东西!

清欢一把抓着雪云扇横在自己胸口前,退后两步。

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如此小的一条溪流里,清可见底,看着也不深,居然有一条巨型帝鳄,张着血口,浮出了水面。

其实,是因为这只巨型帝鳄兽乃水系妖兽,以水为系,也就是只有任何有水的地方,它都可以突然出现。

巨型帝鳄兽距离清欢的并不算太远,可显然,这只鳄鱼的目标并不是她。

只见巨型帝鳄兽伴随着巨大的水花和水系法术,在追着自己所谓的猎物。

清欢抬手抹掉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水,雪云扇往空中一掷,拔腿就往那边跑。

巨型帝鳄在追它的对手,清欢在追巨型帝鳄。

并非是她好战,不过是因为巨型帝鳄在追的,正是她看中的那种独角兽。

独角兽似乎伤了翅膀,难以飞行,只能利用四蹄逃跑,而巨型帝鳄则依靠溪流的水,速度比它在陆地上快出许多倍。

眼看着巨型帝鳄,就要追上那只像被狮子追赶的藏羚羊一般的独角兽,清欢靠跑的速度太慢,好在雪云扇的速度不是吹的。

嗖嗖两下就飞在最前端。

“雪云,拦着那只大鳄鱼!”清欢大声道。

雪云扇立即弄出一道风障来,阻挡住巨型帝鳄前行的路。

只见巨型帝鳄仗着自己身形庞大,哐哐哐的撞击风障,每撞击一下都弄出好大的动静。

多亏了风障拖延了些许时间,清欢才得以追上去,她喘着气,抬手收回雪云扇。

虽说风障拖不了多长时间,但她可以趁这一时半刻,把独角兽带离这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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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扮猪吃一老虎

请君问取月倾城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五章扮猪吃老虎在广寒宫的时候,白怀仙上就曾说过:清欢这小丫头,就是个十足十的,颜控!

此言半点不虚,基本上只听说过灵兽保护主人的,要主人来保护灵兽的,还真是少见,特别是选灵兽的眼光,不看战斗力,不看攻击力,偏生要看…

长相!

还没把那独角兽收服成自己的,就想着要保护人家了,连雪云扇也摇头,拿清欢这个主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桃花。”虽然这只独角兽通体洁白,可是那头顶的独角却是粉红色,因此,清欢自己给取了这么个又俗又简单的名字。

清欢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独角兽,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想要通过眼睛,传达自己的友善。

收服灵宠或是法器,一般来说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得到灵兽的许可,把修士的灵息融合进兽丹里,每个修仙之人的灵息都不一样,融合的过程也有所差异,可以是打败灵兽,强行融合。也可以是,让灵兽接受灵息,主动融合。

还有一种方法,便是施以祭血咒,以血为系,血脉相连,就好比清欢和雪云扇之间的关系。

但并不是一施祭血咒就能够与灵兽建立联系,在这个过程中,也是有主动和被动之分。

若非祭血咒的对象许可,就是要求施咒者的灵力修为凌驾于被施咒者之上,再无其他。

清欢扑闪着她的大眼睛,没有使用祭血咒,显然是想要通过她的真心和渴望的眼神,得到那只独角兽的主动融合。

施血咒不能乱用,而且凡是与自己以血为系的法器或灵宠都会耗费自己的灵力,清欢还没傻到见一个就血脉相连一个的地步。

因而,对于灵宠来说相对比较简单的灵息融合就可以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只看上去可怜兮兮,人畜无害的独角兽,竟然…

“小桃花。”清欢凝出自己的一点灵息,“你现在还没有主人吧,何不考虑一下美丽又可爱的我啊?”某人有点自恋了。

见独角兽还是无动于衷,也不离开,扒拉着前蹄子,用一双澄清的可以看到倒影的眼睛看着清欢。

小心翼翼,一副容易受惊的样子。

清欢换了个法子,从乾坤袋里倒出许多灵草来,诱惑道:“小桃花,你看…这是什么。”

独角兽看到这些聚灵草,动了动脑袋,甩了甩没有受伤的右边翅膀,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清欢拿起一株聚灵草,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独角兽。

独角兽动了动,没有逃开,清欢见此,想着这独角兽很好亲近也说不准。

她把聚灵草送到独角兽的面前,道:“小桃花,我叫清欢,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欢。”顿了顿,又说:“小桃花,是我给你取的名字,我初见你,就想到那粉白的桃花,灼灼芳华,恣意开放。”

独角兽前蹄扒拉着地面,对于清欢的亲近,它不回应也不抗拒。

清欢见此,只好使出杀手锏,通灵。

可当她的手刚要触碰到独角兽时,独角兽脸上带有怒气的凑了过来。

清欢收回手,只见独角兽带着怒气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

似乎带着一点邪魅和怪异。

只见它歪着脑袋,开口说话:“清欢?”

原来这独角兽会说话,清欢对它更感兴趣了。

然后,独角兽用只有清欢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清欢有些疑惑,然后顺着独角兽的目光往后看去。

方才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独角兽上,看到那只巨型帝鳄也只是背影。

没想到,她这样一转头,看到了足以令她惊讶的东西。

那只巨型帝鳄眼神空洞,从头到脚没有半点生气,连不断撞击风障的动作都是那样的死板反复,像是被操控了的提线木偶。

清欢挥动手中扇子,风障刷的消失。

然后…

巨型帝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原来,所谓的巨型帝鳄只是一块水石所化。

清欢都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只看上去可怜兮兮,人畜无害的独角兽,原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存在。

自己是中了它的圈套了,想必之前的黄土,蝴蝶,也是它的杰作。

为的可是考验我对于幻境摄魂的辨别抵御能力。

清欢心中嘀咕:没想到这只独角兽还是个厉害的角色,使用起幻术来,如此的炉火纯青。

就在她分神的这一时片刻,独角兽背上的翅膀一挥,直接把清欢打入水中。

原来这只独角兽最为擅水,乃水系灵兽,在清欢发现幻化出来的巨型帝鳄之前,它就是从水里冒出来的。

清欢被拖到水里,先是感觉到一呛水的不适感,然后是来自深海的压迫和窒息。

而她体内的灵力,许是受到了禁制,失去了作用。

糟糕!不会在这里活活淹死了吧,这也太丢人了。

清欢心道,在她的意识里,她的水性应该不太好。

事实上与之相反,清欢一开始扑腾了几下后,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问题。

她渐渐放松了下来,体会深水里的宽广辽阔与无尽包容。

独角兽把清欢带入的不仅是一个幻阵,更是一个困阵。

它试图用幻术,创造一个深海困阵。

深海困阵是一种以困住敌人为目的的阵法,在深海困阵中,有些许多禁制,特别是无法使用灵力来阻挡海水的侵蚀,在这个困阵中,不仅能够削弱敌人的实力,更能让人无法脱困深海。

若真的在生命极限内,无法脱困深海,就会……

永堕其中,尸骨无存!

因为这深海,不过是一场幻境。

幻阵加困阵的组合,威力倍增。

可谓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只看似纯洁无害的白色独角兽,其实是一个完美的杀手。

在它纯真的眼神背后,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算计。

难怪,当圣翊知道清欢看上了这头独角兽后,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还嘱咐她万事小心,看来是早以预料到清欢会着它的道,知晓这不是个善茬。

可是,事情的走向往往是那样的有趣,并且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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