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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鬼的上下两千年》


第一章:并不是所有老人家都是手脚不灵便的

“炊饼咯,炊饼。”

“来看看咯,上好的肉,看看。”

“酒水,酒水。”

吵吵嚷嚷的集市,穿着粗布麻衣的平头百姓们拿着几板铜钱,采购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别说,这种年头,家里还能空出几板子钱买东西,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奢求了。到处都在打仗,没个尽头,人活得更是连个盼头都没有。

街上的人多是面黄肌瘦,人群中一阵推搡,一个格格不入的家伙挤了出来。说是格格不入,不仔细看倒是也没什么,身上穿着的也是粗布头,脚上缠了些布条穿着双草鞋。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是个“少年”,但是说少年确实在太过奇怪。奇怪在哪?这少年长的太过俊美了些。水透的皮肤,面孔像是玉琢的精致,五六尺(一米七几)的身材,任是谁看了不得夸赞一声,出落得好一少年郎。

此时的少年郎却是一脸的晦气,灰败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袖口上沾满了灰尘。

“还真是够挤的。”顾南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整理着自己的领口:“该死的,所以说我到底是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啊。”

顾南就是少年的名字,此时的她站在街道上看着四处陌生的场景,又是一正头大。

她并不是一个少年,目前的样子,只是她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的结果。她本身的样子,应当是一个十分清秀的妙龄少女才对。

所以说为什么是少女啊!看着自己即使绑着布条已经被微微撑起的胸口,顾南就有一种想要张口骂人的冲动。

一切的起因,发生在几天前。

那时候的他还是他,还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良好青年。

好吧,并不能算良好,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做的是设计专业,你们懂的设计这种工作,就是一遍一遍的作出成品,然后一遍一遍的被老板发下来重改的郁闷工作。

那天晚上十二点,恩,左右吧。他本来已经准备睡觉了,谁知道邮箱又跳了跳,那个zz老板又让他重新修改他新做的海报。说实话,修改意见提出的好的话,他也没有这么多怨言。可是他的老板根本就不懂啊,每次都是提一些含糊其辞的主观意见,没有明确的修改方向,只是说还差点感觉,你说怎么改。

当然,谁让别人是老板呢,即使顾南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只能又泡了一碗面,坐在电脑前准备通宵出个稿子。

他记得他做的是一款古代战场游戏的海报,老板的要求是在做出一种古战场的历史和沧桑感。

“历史和沧桑感啊。”顾南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自言自语着。

嘛,不管了,加几个滤镜,然后调一下色彩平衡,画面偏暖色调,加一点灰度,最后铺上一层颗粒,应该会有一点感觉了吧。想着将原图拖进了软件中。

一修改就是几个小时,不知不觉中,顾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睡了过去。

谁知道,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这样一幅模样,穿着一身古代的布衣,昏倒在一条小路上。从初中以来就保持了十二年不变的近视度数不见了,短发变成了长发,身高也缩水到了一米七左右,就连,陪伴了他多年的小兄弟都不翼而飞。

欲哭无泪的发呆了许久,她四处看了看,小路上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正好是正午时分,天气炎炎。

抬起了自己的手空握了一下。力气变大了许多,没有参照,只是她这么感觉。一个翻身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就连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所以。”半响,顾南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天空:“我应该骂娘吗?”

没有目的,沿着醒来的小路往下走,走了大约三天,她才遇到了第一个有人的地方。

就是她现在身处的城市。

城市绝对不算小,从外面高耸的城墙,和翻腾着的护城河就可以看的出来。顾南光是进来,就是经过了外面的卫兵好几遍检查,确定只是一个平民之后才走了进来的。

说实话,要是说穿越这种事情给她造成了什么困扰,倒也没有。毕竟他前世也是一个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状态。但是要说让她兴奋,也绝对是万万没有的。

不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就连性别也变了。

重要的是她现在连自己到底身处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和环境都完全不知道,这根本就没法生存下去不是吗。

“看装束和他们说的话,应该是中国古代吧。”顾南站在街角,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人,不确定的喃喃着。街上的人偶尔会有一些交流,用的语言安辰听的懂,确实是中文没错,虽然夹杂着一些方言,但是还不至于严重影响她的理解。

“咕咕。”肚子里传来一声怪叫。顾南郁闷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已经有三天没有吃过饭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严重的不适,似乎还能饿很久。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她现在确实很想好好的吃上一顿。

“不说吃上一顿。”顾南耷拉着眼睛:“现在我可是一个子都没有啊混蛋。”

本来俊美中带着些英气的面孔此时正有些猥琐地打量着街道,一双好看的明目认真的扫视着每个人的腰间:“没办法,必须得弄点钱来了。”

一边说着,她的眼睛一边已经落在了一个衣着不凡的老人身上。看上去应该有五六十岁了,但是脚步依旧给人一种稳健的感觉。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势,走在人群之中显得特别显眼,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

远远的看去,花白的头发被打理的很整齐,面孔虽然苍老,但是眼中却是没有半点老人的浑浊。六、七尺(一米八几)左右的身高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可以算是非常魁梧了。他的身边没有带什么人,但是身上的衣着却让顾南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不管对方什么气质和长相,顾南此时的眼里只有对方腰上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钱袋。

手里拿着不少钱,还是一个“手脚不灵便”的老人,简直就是完美目标。

顾南无父无母,所以小时候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小偷小摸的事情也没少干。本来也是已经常年没有干过这种事了,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用上这方面的技能。

当然选择这个老人,也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除了对方是一个老人,各方面地身体素质比较“差”,反应也不如年轻人敏锐这一点之外。

更重要的是对方看上去也是一个富贵人家,想来偷他一点钱,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困扰。相对的,能弄到的钱也要多一些。

老人家,抱歉了,千万千万别放在心上。顾南舔了舔嘴唇,悄悄地跟了上去。

很多年之后,顾南回想起这段经历,总想拍自己一巴掌,入过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去偷这个老家伙的钱。

第二章:靠自己吃一顿饭不容易啊

人群拥挤,街道不算宽敞,走过人多的地方,免不了就是一阵推搡。那老人走在前面却显得悠然,总能找到人群奚落处,淡淡走过。

轻轻放慢了脚步,顾楠不紧不慢地跟在了老人的身后,同时渐渐调整脚步,保持步调和对方一致。目光落在老人的腰上又是打量了一番。

扎着钱袋的绳子绑的是一个活结,只要轻轻一拉就可以解开。这种绑法方便取钱,但同时也方便偷。要是扎着个死结,顾楠二话不说就直接走开。手里又没有刀子能快速割断绳子,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解开一个死结她还没有这种能耐。

钱袋看起来很沉,随着老人的步子一摇一摆。

剩下的就是等一个时机了,顾楠抿了抿嘴吧看向前方。前面似乎有一家生意很不错的炊饼摊,大概有七八个人等在那里,准备买上一个尝尝。这里应该算得上是集市上的闹市了,一旁的路上不少人来往着。

“咳咳。”老人瞥了一眼路边的炊饼摊子,要是以前他说不定回来上几张,但是现在这人老了,牙口也没以前好了,还是免了吧。难得出来走走,他还是准备找个老地方喝个茶便是。

“啪啪。”突然感到右边的肩头有人拍了拍,不自觉地就扭头看了过去,却是什么人都没有。

“呼。”背后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风声,在人群的吵闹声中,几乎不可能听见。

老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情况,眉头一挑,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

好啊,偷东西敢偷到我身上来了!

嘿嘿,得手了。顾楠的手就如同一条灵蛇似得悄然窜出,迅捷同时没有什么声响,诡异地绕过了老人的腰间,在钱袋的绳子上无声无息地一扯。

绳结之间发出细微摩擦,钱袋就已经落了下来,被一只手稳稳接住吗,愣是没有半点动静。

得嘞,功成身退。顾楠的嘴角翘了翘。正准备抽身而退,却被一只苍老的手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平静地说道:“小兄弟,不问自取,可不是君子之道啊。”

老人闷声闷气地说着,转过了头,一双锐利地根本不像老人的眼神扫过了顾楠的脸颊。

“咕嘟。”只是半秒的对视,顾楠却觉得如坠冰窟,炎炎夏日,这股骇人的感觉生生让她的额头上滴下了一滴冷汗。

老人看到顾楠的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目光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胸口上,了然地点了点头:“哦,倒是我看错了,原来是个小姑娘。”

老天,谁说老人家反应迟钝了,出来,我不打死他。

眼神微动,顾楠的眼睛就已经飘到了一遍一条偏僻的小街上。

溜。

一咬牙,被抓住的手猛地用力想要抽回来,但是对方的手就像是铁箍一样死死地扣着没有半点松动。

老人巍然不动地站在原地,反倒是顾楠,面红耳赤地拽着自己的手,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嗯?老人皱了皱眉头,手头缓缓用力,已经是用上了八成力气。

他自己的力道他自己知道,虽然已经上年纪,但是手头上的力气就算不用内力,至少有六百斤(300kg)。

寻常两三个男子根本拽不动自己。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居然让自己用上了八成力道,那起码也是四五百斤的水平啊。

这姑娘,力气倒是不小。老人暗自想到,但是依旧没有放手,任由着顾楠在那里拉拉扯扯。

该死的,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是说这地方的人都这么变态。顾楠有种想哭的冲动,自己就是偷个钱果腹,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拉扯了半天,顾楠终于放弃了无用功,喘了口气,对着老人露出了一个干笑:“老人家,人生在世都不容易,不然,放我一马怎么样?咱们山水有相逢,今日之恩,来日必有厚报。”

这姑娘讲话倒是有趣,老人笑了笑,伸出手,拿下了顾楠手里的钱袋。

上下看了她几眼,衣着褴褛,本来应该俊俏英气的脸庞上带着几道脏兮兮的泥迹,想来又是一个家中落难的可怜人吧:“姑娘,你是哪里人。”

老人在顾楠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淡淡地问道。

“我。”顾楠犹豫了一下,她怎么说,她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鬼地方,根本就连一个地名都叫不出来好吧,难道说自己来自地球村?

咳嗽了一声,顾楠的眼睛心虚地躲了躲,死鸭子嘴硬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老人愣了一下:“那家人呢。”

无处可躲,顾楠索性低下了头,不去看老人的眼睛,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嘀咕着:“没有。”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可以在意的,毕竟没有家人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早就习惯了。

无父无母,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忘记了吗。

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姑娘,老人的眼里有些无奈,铁箍似得手松了一些,也是,这毕竟是这么样一个乱世。

“你要是不想去官府,就跟着我来。”老人松开了手,背着转身走开。

不会吧,这老头不会还有什么特殊想法吧。

顾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确实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想到这里,顾楠顿时又起了逃跑的心思。

“别想着跑,老夫要抓你,还是很简单的。”老人向后横了一眼,不温不火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自信。

日,顾楠黑着脸,狠狠地跟了上去。

跟着就跟着,还怕你不成。

路边的一家小茶馆,说是茶馆,其实只是由竹棚和干草搭起来的一家小茶摊而已。

里面摆着几张桌案,木质的桌案打磨的有些粗糙,边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榻子,但是勉强也算是有个地方能坐。

茶馆里的人不少,闷热的天气,在街上走久了,想要休息一下,这种路边的茶馆总会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人们喝着茶说着些闲谈,偶尔聊那么几句高谈阔论,却也是将这小小的茶馆,聊得热闹非常。

茶馆的角落里坐着一老一少,就这么看去,是一个体面的老人,带着个落魄的年轻少年。老人要了一壶茶,就这么喝着茶,看着街道。而他对面的“少年”则是抓着自己眼前的饭碗,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狼吞虎咽的声音。

第三章: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怎么样,还够吃吗?”老头看着眼前没有半点吃相的姑娘,轻笑了一下,喝了口茶,说是茶,其实就是壶凉水而已。

“唔。”顾楠放下碗,抹了一把自己黏在自己嘴边的豆粒,吃到了嘴里,脸色有一些尴尬:“多谢。”

本来她还以为这老头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谁想到居然请她吃了顿饭。

虽然只是一顿简单的豆米,但确实是让她空瘪的肚子舒服了许多。

说起来这地方的饭也奇怪,居然是用大豆煮烂了做成的豆饭。

而且放的油和盐都很少,饭里还带着不少的豆腥味。要不是饿的前胸贴后背,顾楠还真有些吃不下。

“啪。”

顾楠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只能学着前世那些电视剧里的样子,双手抱拳举在胸前:“此番江湖救急,必定铭记于心,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免了。”老人摆了摆手,并不把顾楠的这种空头支票放在心上:“吃你的饭吧。”

“嘿嘿。”顾楠摸了一下鼻子,重新抓起碗上的筷子吞咽了起来。好不容易有顿饱饭,她决定把之后几天的份一次性都给吃了。

老人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皱着眉,重新给自己添了杯茶。

一边喝着,手放在桌面上,食指一边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看着来来往往,面黄肌瘦的人,眼神有些无力。

此番若是可破灭赵国,周已是有名无实,大秦统一天下,想来也指日可待了吧。

呵呵,也不知道我这老头子,还能不能看到天下大统这太平盛世呢。

顾楠咽了几口豆饭,看着老人的样子:“我说老头,你在想什么。”

老人听到顾楠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嘴唇抿着茶,茶杯中的水在他的呼吸下翻起点点波纹。

半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勾了一下嘴角,放下了茶杯:“也罢,那老夫就问问你,说不得你还能说上几句?”

说实话,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有不觉得这么一个路边落难的小姑娘会对那种事情有什么想法。

老人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似乎在斟酌组织自己的语言。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现在你是一方将领,统帅兵力六十万。”

“而你现在正在围攻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城池内是四十五万大军的防守。对方的军队以骑兵为主,擅长进退自如的游战。而交战的位置则在山区之中,四面环谷,唯独敌军驻扎营地下是一片高山平原地形。”

“你说说,你会怎么打?”

“我说老头,你不会还是个将军吧。”顾楠已经吃了个半饱,放下了碗。没想到老头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随口说了一句。

她也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东西,但是闲来无事打发一下时间也不错。

反正就是信口胡说,回想着自己曾经玩过的那些战略游戏,顾楠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会儿。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等等!”顾楠才说了一句,就被对面的老头强行打断了说到了一半的话。

话说了一半是最难受的,顾楠纠结地砸吧了一下嘴巴,不满地说道:“老头,你干嘛···”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老人皱着眉头,注视着顾楠,又问了一句。

顾楠不确定地挑了挑眉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这句话,你是听谁说的。”老头子眉头深锁,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顾楠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没有这句话的存在,自己似乎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剽窃了什么东西。心虚地看向一边:“我自己随口说的。”

“随口说的?”老人不太相信地说道:“你没骗老头子?”

这句话讲的是兵家常识,虽然简洁精辟,但这也没什么好太惊讶的。

让他惊讶的是另外的事情。

要知道在这种年代,普通人家是根本没有能力读书的,看对方那一身落魄的衣衫,加上她又是无父无母,很明显不可能是什么富贵人家。

那就说明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根本没有读过任何兵书的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能讲出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种话。

没有过任何学习,甚至没有过任何经验,就能自己总结出来。

这姑娘···

老头瞥了顾楠一眼。

“我有必要骗你吗。”

“你可读过兵书?”

顾楠想都没想,摇了摇头:“没。”

自己就一个死宅能读过什么兵书,就算有点兴趣偶尔翻过,也没一个读的全的。

老头想了想,看着这低头扒饭的这姑娘,她确实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几十万大军的交锋粮草自然更加重要,光是将士们每日的日耗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如果是我肯定是考虑先截断对方的粮草。”

“就算是不能截断,也首先得保证己方粮草充足。”

顾楠拿起了桌面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那附近有河水吗?”

老人给自己添了杯水,点着头说道:“有河。”

“有河。”顾楠点了点,一只手支在下巴上,继续说道。

“有河,那就不惜兵力疏通渠道,粮草水运,必定要比在山路中运送要快得多。这样一来,粮草无忧。”

···

老人听着顾楠的话,眼睛眯了一下。

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此战之前,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疏通渠道,水运粮草。

不知不觉,他的神色却是认真了起来。

“不错,然后呢。”

并没有发现老头的异样。

顾楠只是自顾自地瞎掰扯着:“然后便是诱敌深入了。”

“首先发动进攻,随后佯败退兵,引诱敌军深入山谷。”

“高山平原地区极其适合骑兵冲杀,由高至低,威力极大。在那里交战,我军没有任何优势。”

“那就把战场转移,只要敌军进入山谷,骑兵便是寸步难行任人宰割之辈。到时候,在我军数量较大的情况下,敌军就已经时俎上鱼肉了。”

这些都只是她上学的那些时候玩的杂七杂八的游戏里的话,她倒是现在都还记得一些。

在她的眼里,虽然这些话可能漏洞百出,但是忽悠个老头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老人神色认真地慢慢地拿起茶,抿了口茶水。

按着往日评价朝堂上的那些将领的习惯,不自觉的在心里给了对方一个评价。

想法还很浅白,但是已经有几分为将之风了,是个可以雕琢的璞玉。

几番打磨尚可一用。

随后心下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这面前侃侃而谈的可不是朝堂上的将军。

而是一个连书都没读过的姑娘。

那可就不是尚可一用这么简单了。

想着,老人默不作声的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说的这些话,要是放在朝堂之上的那些将军嘴里说出来,他也就是多看一眼的事情。

但是如今放在这样一个可能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丫头嘴里说出来,他可就真的不能混为一谈了。

深吸了一口气,老人伸出了四根手指,眼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问道。

“四十五万大军,短兵相接,想要击破也非一朝一夕,该如何?”

“唔,我也没有说要短兵相接的意思。只要将敌人引入山谷,那就只需要两个很简单的方法就能搞定了。”

顾楠喝着水,故作高深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山有林木则火攻,山有土石,滚石即可。”

说完,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对自己的总结很是满意。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喝完了身前的茶。

良久,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将才!

可惜,是个姑娘。

顾楠不在意地继续捧起自己的碗吃了起来。

却不知面前的老人心中复杂。

老人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心中突然有一个想法。

没人知道,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突然的一个想法,却成了一个两千年的故事的开始。

这姑娘小小年纪,独自流浪至秦却是连地名都不知,遇上老夫。

也是种缘分···

老人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顾楠身上,嘴角一勾。

“老夫,秦国白起。”

“姑娘,你可愿,做我的学生?”

第四章:一般来说在外刚硬的男人都是妻管严

“啊?”顾楠傻傻地看着老头,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白起?

“老夫问你,你愿不愿意入我门下,做我弟子。”白起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他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半截身子已经要入土的人,这身衣钵确实也该有一个传承。

而这大秦,他死后能用的将才已经寥寥无几。

自己家里的那个儿子白仲,太过保守陈旧,难成大器。还有老交情王龁经验稳妥有余,攻略不足,想要独挡一方稍有缺陷。蒙骜那老匹夫再过几年怕是已经下不了床了,蒙武尚可,却那难成名将。

等等等等,偌大的朝堂,将有余,才难见。

自己功高,大王已经和自己有了间隙,白起也明白。

这朝堂自己已经站不了太久了,大秦之后的能用之将,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件心事。

就像他推举小将王翦一样,可惜王翦不受大王重用。

这姑娘,于老夫也有缘。

就算是成不了材,便是搭救一番也无不可。

······

何况她在兵家一道上或有奇才。

好好培养一番,若大王不因其女子身而弃之,日后的秦国说不得也许能多上一位女将。

想着,白起的心中也松了一些。

“不,不是。”被白起身上那股莫名的气势压着,顾楠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刚才说,你是白起?”

白起是谁?秦国大将,长平之战坑杀赵军40万的战国杀神。号称“人屠”的战国四将之一。

那不就是说,我现在,到了战国时期。顾楠看着眼前的老人,他刚才问我的,不会就是长平之战吧。

白起愣了一下,这丫头难道耳朵不好使,随即摇了摇头,这倒没事,为将者,脑子好使就够了。

“对,老夫是白起。”

“那,这里是秦国?”顾楠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是秦国。”白起看了看四周,声音放轻了一些。

白起觉得荒谬,苦笑了一声:“丫头,你流浪也不能连到了哪都不认识吧。”

“额,哈哈。”干巴巴地笑了一下,顾楠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苦涩。

战国时期啊,都说乱世人不如太平犬,何况是战国时期,就算是穿越北宋都比这个好啊。完蛋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做我门下弟子,老夫决计不会亏待你的。”白起看着眼前的丫头,却是越看越觉得有些顺眼。

“那啥。”顾楠认命地看了一眼桌子上还剩着的半碗豆饭,咽了一口口水:“包饭不?”

······

“呜--”

大门被打开,白起的府邸倒是和顾楠心中所想的不同。

本以为会是一个家仆众多的大户,虽然府邸很大,但是白起的门第倒是很冷清。

就连开门的都只是一个老管家而已。

“老连辛苦了。”

白起和善的打了一声招呼,进门边走,边大声的说道:“老婆子我回来了。”

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出门一顿饭,拐了一个徒弟回来,心头畅快,就连平时总垂着的嘴角,也有些上扬。

顾楠抱着手臂,怯怯地跟在白起的后面,其实要不是白起说管饭,她绝对不会答应做白起的弟子。

要知道,白起可是战国有人的杀人魔,动则几万几十万的。要是他哪天心情不好,一剑把自己给砍了,自己上哪说理去。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她要是没地方吃饭,早晚也要饿死街头。在饿死和吃好喝好然后可能被砍死之间,顾楠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不是。

白起的管家老连诧异看了一眼白起,又看了一眼顾楠,上次见老将军这么高兴的时候,还是少将军回来的时候。

“大白天的鬼叫什么,又抽什么疯?”大堂的屋内传来了一个叫骂声,随后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穿着得体的妇人长袍,长发盘在头上,没有带多余的配饰,只是简单的插了一根发簪。

显得简单却不失风范,虽然已经年老,但是依旧颇有一番气质。

唯一让人感到汗颜的是,那股迎面而来的彪悍的风范。

听到了那妇人的骂声,白起的脖子一缩,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看到满脸怒容的老婆子从内堂里走了出来,连忙笑道。

“咳咳,你看我这不是高兴嘛。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就将身后的顾楠拉了出来:“这位是···”

白起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妇人的脸色就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一只手直接伸出,扯在了白起的耳朵上。

“好啊,你个老不死的,出个门就给我领了个姑娘回来。是不是我人老珠黄了,你觉得好欺负了,就开始朝三暮四了,啊!?”

“哎呦,哎呦。”白起惨叫着,捂着被老妇人扯着的耳朵:“夫人,夫人,你听我解释,我怎么就领了个姑娘回来啊,不是那么回事。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呢,哎,夫人。”

······

这就是白起?顾楠看着大堂里被扯着耳朵到处跑的老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还真是与众不同,家风彪悍哈。

“啪。”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桌案上,内堂里,老妇人坐在坐榻上,白起坐在她的一边,顾楠站在堂内,有些拘束的低着头。

“所以,这是你找的弟子?”老妇人上下看着顾楠,连着看了几遍。

眼里多了些许赞许,虽然看着像是一个窘迫的小子,但是身上还有那么几分英气,眼神内敛,一双剑眉颇有锐意。

白起在一旁赔笑着点着头:“对,她虽然没有读过什么兵书,但是在兵法一道却已经颇有一番见解。”

“我看她流浪到此,也算是与我有缘,想想,便收了,做个衣钵便是。”

看你的样子可不是颇有一番见解这么简单吧。老妇人翻了一个白眼:“你那要人命的法子,人家一个女娃子受得了吗?”

这是实话,先不说古时候的男尊女卑。白起既然是要找个弟子,必定是要讲弟子训练成一个将才的。

为将者,兵法是其一,武功、统帅、左右逢源之术都是缺一不可的。这种苦头便是寻常的男子都受不了,何况顾楠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而且白起的衣钵,作为战国杀神,他的兵法和武学,杀气实在太重了。

说着看向了顾楠,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和声问道:“姑娘,你为什么想要学这些东西呢?”

“这个。”顾楠抿着嘴巴:“说是包饭,我就来了。”

···

白起感觉到一边的老婆子像看人贩子似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不自然地摸了摸胡子,心思一动。

“那什么,老婆子啊,你看,这仲儿呢,常年在外,一年也回不得个几次家。家里也冷冷清清的,这多个女娃,平日里也好和你聊聊天解解闷。再说了,我们也老了,手脚不灵便了,还能让她帮些忙不是。”

“行了。”老妇人拿起茶杯,掩了掩盖子,喝了一口。

“你这辈子啊,就想着把你那点东西交代出去,想着什么天下大统。老婆子我也懒得管你,这姑娘我看着也喜欢,便随便你了。”

“是,是,夫人您真是深明大义。”

哎,要是让后世知道这盖世杀神是个妻管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大跌眼界。怪不得史书里都少有白起家室的描写,盖是家丑不可外扬。

第五章:论一个莽夫的炼成

武安君府,说来也是奇怪,这座诺大的府邸却只住着寥寥七八个人而已。除了白起和魏澜老夫人,常年在这里住着的也就只有一个管家老连,一个厨娘,一个马夫,三两个仆人、丫鬟。

人少,也少有客人,使得这府邸长年以来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只是最近的一段时间,清冷的府邸里却是多了几分人气。哈,也不能说是人气,便是多了几分吵闹而已。

“师,师傅,我,我觉得,差不,多了吧。”一早,武安君府里又是传来一阵阵有气无力的哀嚎。

一个明媚皓目,琼鼻朱唇的女子站在庭院中,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青色的男式长衫,姣好的身段若隐若现。黑色的长发简单的绑着一根布带,扎成马尾垂在腰间。虽然长相俊美,但是举止上却没有半点女儿之态,大大咧咧的,倒像个男子。只是这般,看上去却有一种女子难得的英气,俊美之中,多了一分中性之美。

此时的她正扎着马步,一只手平端着一杆长矛,另一只夹在腰间,结结巴巴地向着一旁坐在屋檐下的老人叫道。

她保持着这个动作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即使她的身体素质要比原来的那个宅男身体好很多,但是也已经有种快要吃不消的感觉。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两腿打着摆子,端着长矛的右手更是早就已经酸麻的没有了知觉。

坐在屋檐下避暑的老人喝了一口桌上的凉茶,砸了砸嘴巴,悠悠的说道:“不急,还有半个时辰。”

顾楠来到白起的府邸做他的弟子已经是三个月了。这三个月的时间。顾楠算是已经彻底的融入了着武安君府,成为了这府里的一员。

白起夫妇有一个孩子叫白仲,但是听说那家伙常年在外,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所以武安君府里就住这这么几个人,上上下下也早就认了个熟悉。

说实话,顾楠初来这里的时候确实有些胆怯,毕竟这里是杀神的家里。

但是时间久了,白起和魏澜的态度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分给了她一间临近的房间,平日里跟着白起练习,该吃饭的时候就叫她吃饭,该干活的时候也呼哧她干活。

没有让她不快的生分和刻薄,也没有让她尴尬的过分的亲密。

就是简简单单的当她是一个府里的人,这种感觉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还挺舒服的,至少过的自在,没有人在屋檐下,束手束脚的感觉。

白起以为将者,先究己身为由,给顾楠安排了一系列的日常训练。一个时辰的马步,一个时辰的端杆。之后便是一遍又一遍的练习长矛的基本技巧拦、拿、滑、挑、刺、扎、拨、转、埋步等等。一式十练,一练百遍。这一番下来顾楠半夜回房,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脚步酸软,轻飘飘地无处使力。

然后白起再让丫鬟来给自己按摩,虽说疼是疼点,按完之后顾楠都下不得地。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理,睡上一晚,第二天身子就会轻盈些许,前一晚的酸痛全然不见,甚至还要比往时舒畅几分。

这般来去折腾了三个月,顾楠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脚步轻快了不少,举手投足之间都能阵阵生风,想来确实是进步了。

同时,白起发了几套最简单的兵简交给自己学习,时常教考,若是不过,那当日的训练就是加倍。

但是说实话,作为一个经历过现代填充式应试教育的人,顾楠对于这些背背书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何况作为基础兵法,这些东西倒是不难理解。

唯一比较难的反而是她为了读懂这些兵法所学的篆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学这大篆时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一些隐约的记忆,学起来一点就透,但是她也足足学了半个月才算是勉强掌握没但依旧没能认全。

白起看着日头下站着的顾楠,坐在软塌上,笑着摸了摸胡子,现在的他对于这个学生可以说是一万个满意。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知越是练,却是让他越来越惊讶,不管是武道还是兵法,让他看了都是有几分惊叹。

就武道一途,白起自己都不敢相信,一个姑娘家,哪里来的这么大力道。

刚开始教的时候,便足足有五百斤左右。

而现在,他比较了一下,此时的顾楠估计已经有了六七百斤的力道,这份力道已经堪比他年轻的时候了。就算是现在的他,想要在力道上胜过顾楠已经是不可能了。

虽说武道并不是仅仅讲力道,还有技巧、灵敏这些也是不可缺的,但是一力降十会这种话也不是说说的。

当然这不能算上内力,在内力的辅佐下,一个人瞬间挥出几千斤的力道也不是奇事。只是白起现在还不打算教顾楠内息,也没有和她提及,在他看来还没有到时候。

白起目前还不打算把内力交给顾楠,她其实已经过了学习内力的最佳时候。

这内修之事也只能暂且放放,白起也有自己的打算。

至于这用矛呢,只学了三个月,顾楠用的枪在白起眼里依旧是漏洞百出,但是在外行人看来已经有模有样,不说精通,起码算得上一句熟练。

再说说兵法,触类旁通,本来还想着考一下她会不会在遇到难题时求问,没想到这家伙仅仅靠自学就已经将他交给她的基本基础兵法吃了个透。教考的时候无一出漏,全全答出。

他自认也是一个保守严谨之人。

当初他收顾楠为学生,说不得还有几分恻隐之心,可怜这离乱儿。

但是现在他已经真正开始重视这个学生了。

板上钉钉他不敢说,八成的大将之材。

难得啊。

白起拿起一旁桌案上的茶壶,眯着眼睛给自己加了一杯。

这学生收的难得。

想着,他看着屋檐外的天空,空中的云彩单薄。

白起的手放在自己斑白的胡须上,发出了一声如有若无的轻叹:我也已经老了啊。

“师,师傅···”远远地又传来一声哀叫。

“···”

“再半个时辰!”白起淡淡一喝。

嗯,这心性还有待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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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儿,你没事吧。来,喝口水先。”内堂里,魏澜满脸无奈地将两腿打颤的顾楠扶到了榻子上。

“哎,你别怪你师父,他这想来也是为了你好才这般的。”

“没关系,师母,我晓得的。”顾楠两手发抖地喝了口水,苦笑着说道。这种简单的道理她自然不会不懂,但是这真不是一般人受的。

“你也是,人家楠儿这么一个娇俏的姑娘家,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这要是练坏了,看你哪里找这样的徒弟去。”说着魏澜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起。

“是是,为夫错了。”白起看着顾楠欣慰的呵呵地笑着,一边应和着魏澜。当然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是下次的时候,他依旧不会有半点手软。

第六章:廉颇,不是负荆的那个吗

内堂

“楠儿。”白起看着坐在那喝着水的顾楠。

想了一下,慢步走到顾楠的身边,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本有些老旧的竹简。

“这部书你先看着,仔细看,不懂得到时候可以来问我。”

然后转头看向魏澜。

“夫人,大王今天曾叫我午后入宫一趟,说有事要我相谈。我这就先过去。”

“去吧,早点回来便是。”魏澜摆了摆手。

白起告别了一声,就转身出了内堂。

临走的时候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顾楠,他不知道把这种书教给这孩子是不是太早了些。但是只能这样了,他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顾楠拿着手里的竹简,疑惑地看向远去的白起,刚才白起将兵书交给自己的时候莫名的有几分郑重。看起来不像是之前那几本简单的东西。

皱着眉头卷开了竹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孙武兵书》——始计。

what the fuck?

······

空空的大殿之中一个老宦官恭敬地站在一侧,大殿之上,挂着一卷竹帘,透过光影看得出里面做这个人。那人端坐在蒲团上,身前放着一张桌案。宫殿中点着一小炉,上面煮着壶茶,淡淡的青烟在其上飘开。

炎炎夏日,这宫殿中却还是阵阵清凉。

“蹬蹬蹬。”

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穿轻薄铠甲的士兵走了弯腰走了进来,俯身在老宦官耳边讲了几句。

老宦官了然地点了点头,便挥手让士兵退了下去。

“怎么了?”老迈却不失浑厚的声音在帘子后面想起:“寡人在这里避暑,不想谈政事。”

“大王,是武安君来了。”老宦官躬着身讲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您之前召的他。”

“这样···”帘子里的人淡淡地说道,似是思索了一下:“那,便让他进来。”

老宦官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在秦王身边这么久,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也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应该消失一会儿。

就像现在,自己就应该消失一会儿,秦王的态度很明显,他和武安君讲的事情不希望被任何人听见。

老宦官离开了,宫殿又变得安静了下来,没有半点声音。过了一会儿,铠甲摩擦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一个老将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单手抱着头盔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气势,走进宫殿,殿中似乎都起了阵阵风声。

抬头看了看竹帘,白起屈膝跪下:“王上。”

“嗯,武安君,你来了。”里屋的秦王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伸手指了指竹帘外面的一张软塌:“坐。”

“谢王上。”

白起起身,走到竹帘前,恭敬地跪坐在软塌上低着头。

大殿中沉默了良久,直到小炉上,茶水煮沸,发出滚滚的声音。

秦王拿着一张布讲茶壶从一旁的小炉子上取了下来:“你可知,我召你来何事?”

白起没有急着回话,沉吟了半响:“上党?”

赵国自周赧王九年(前306年)赵武灵王进行“胡服骑射”军事改革以来,国势较盛,军力较强,已经隐隐成为可以和秦国在兵力上角力的强国了。

这让秦王一直以来都感到威胁,想要剔除这个威胁,就要让赵国的国力衰弱下去,或者说至少抓住他们的命门。

而上党就是这个命门。如果秦军占有赵上党,则完全控制了河东这个战略重地。北上可取赵旧都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向西越过太行山可直接威胁赵国的都城邯郸。

只要抓住这个命门,赵国的威胁就会小很多了,甚至如果可能,能够一举灭赵也说不定。

“哈哈。”秦王朗声笑了一阵:“还是武安君你懂寡人。寡人真不知道,若是没有你,我大秦还有何人可为我将兵了。”

“大王说笑了。”

“这可不是说笑。”笑声戛然而止,秦王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武安君,寡人得到一些消息,赵国那边,很不满廉颇在上党的表现,想要把他换下来。”

两年前秦国攻打并占领了韩国野王(今河南沁阳),把韩国的上党郡与本土的联系完全截断。

于是,韩国的国君韩王让上党郡郡守冯亭把上党郡献给秦国,以求秦国息兵。

谁知冯亭不愿降秦,同上党郡的百姓谋划之后决定利用赵国力量抗秦,把上党郡的十七座城池献给赵国。

这才让本来已经到手的上党白白跑了。

现在秦国攻打上党,那赵国却派了廉颇那厮固守不出,生生拖着时间。

换廉颇?如果廉颇被换下,赵国会谁守城?白起心里想着,脸上却面无表情。

“他们似想要让马服君之子出站。”说到这里,秦王的嘴角微微翘起。

马服君之子就是赵括,一个虽有点小聪明,但无半点经验的小将而已。

廉颇在上党率领四十五万军队长久固守不出,任凭秦军如何挑衅都恍若未闻。实在是让他头疼,这样下去这攻打上党就很难有个结果了。

虽然秦军开通了水路运粮,在粮草上占据优势。但是这么一直打持久战,怎么也不是个办法。

到时候就算真的攻下了上党,长驱邯郸,覆灭赵国,秦国的国力也会大大受损。这战国里,可不止只有秦赵两家,其它那些虎狼都统统盯着这里呢。

其实赵国本来不会换下廉颇,只不过是他看出了赵国的国君急于求胜。所以派间谍再找过散播谣言说,廉颇老矣,赵国内也只有赵括或许能和秦国一战。

想来那赵王也是早已恼怒廉颇的军队数次战败,又反感廉颇坚壁不敢战,然就这么傻傻的信了,真的准备换下廉颇。

换下廉颇,一切就好办很多了。

“马服君之子,赵括?”白起看着殿内的地面。

“对,武安君,如果那赵王真的让赵括换下廉颇,寡人想让你为上将军,王龁为辅,你看如何。”

第七章:万恶的封建社会

“好了,你下去吧。”竹帘内,秦王抬了一下手。

白起沉默了一下,回到:“大王,若我领军,我想再带一人去。”

···

“王翦?”王翦是青年将领中最被白起看好的一位,早年时,白起也曾多次向秦王举荐过。

“不,这次不是他。”白起摇了摇头:“是我最近收的一不争气的小徒。”

“哦,这样。”秦王的话里透着些意外,随后笑了笑:“不错,看来我秦国日后又多一栋梁之才,那寡人便同意了,算你一亲兵,如何?”

“谢陛下。”

宫门外,一只麻雀停在宫墙之上,风吹得它的羽毛抖了抖,随后扑腾着翅膀飞开了去。

白起迈着略有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看得出来,他并不轻松。

抬起头看着碧蓝色的长空,行云无际。

上党···

上党一役,他其实不希望廉颇被换下来。比任何时候都不希望。

廉颇老矣,必然求稳为上,固守城池。

但以赵国缺粮的状况,粮道又时长被秦军骚扰,实际上已经受不了太久了。

如果一举把赵军粮道截断,到那时,就算是廉颇也只能无奈出击,届时长期缺粮军心涣散,军队自然战力大减。想要击破,也自然轻而易举。

而现在换上了那个赵括,这场战,白起万万不想遇见的就是这种愣头青。

到时候,要是他真的转守为攻,乘着还有粮草直接进攻开战,孤注一掷的以命换命,那就真的要两败俱伤了。

赵括啊。

“老将军。”停在宫门外的车夫看到了白起,打了声招呼。

罢了罢了。

白起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小绿,捏捏这里,这里可酸了。嗯,对对对,舒坦。唔,嗯。”

顾楠正斜躺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秦朝的时候还没有椅子,床呢就只能既是躺具又是坐具,平日里休息也都是在床上。

一边看着白起上午给的那本孙武兵书,一边享受着按摩,真是没有再舒服的事情。

她的背后一个穿着裙装的小丫头听着顾楠的叫唤声,满脸通红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的按着:“姑娘,你又捉弄我。”

“哎,这怎么是捉弄呢,你按的确实太舒服了。”顾楠奸笑了一下,伸手搭在小绿的手背上。

“姑娘,你在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小绿按在顾楠肩上的手用了用力,嘟起了嘴吧。自己家的姑娘哪里都好,是老将军的弟子,会兵法,又会功夫。人也好,不欺负下人,就是这性格太恶劣了,总是捉弄自己。

感受着自己肩上算不上力气的力气,顾楠眯着眼睛,看着书。

哎,万恶的封建社会。

说实话,对于孙子兵法她真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整本书一共就六千来个字,她前世闲得无聊的时候其实已经看过几遍了,没看全,但是也算看过。

另说,她看的还是有注解的翻译版,基本把对于整本书的理解也看了几遍。就算白起回来校考,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孙武兵书啊,虽然顾楠提不起兴趣,但是不得不说作为中国现存最早的整合兵书,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军事著作,被誉为“兵学圣典”的它,在兵法一道上的意义确实非常重大。

虽然不知道白起为什么能拿到这东西,这东西在战国末期就已经成册了吗?

也罢,看也没必要看,起来练练矛吧。

想着顾楠让小绿停了下来,起身拿过架子上的长矛走到了小院里。

矛作为中国的古代兵器历史要比枪久远很多,两只之间的却别也就是在杆身的软硬上,而且枪有缨,矛一般没有。顾楠之所以选择这个兵器学习,也主要是因为在她眼里,古代战将就应该是鲜衣怒马,一杆亮银长枪,在万军丛中来去无敌。

这个时代还没有枪所以就选了比较类似的矛。

矛属于重武器,在秦朝除了步卒之外很少有人用这种兵器。

而将领用的就更少。因为将领一般都是骑战,矛太重太长马上根本施展不开。

可是对于顾楠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世的她虽是成了女子,但手头上的力气却是出奇的重。就算是说天生神力也不为过,关键是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力量还没有被完全开发。要是到了巅峰之处,很可能一矛下去有千斤力道,在加上矛本身的重量和长度,试问战场上谁能挡她。

顾楠著者长矛站在小院中,九月末的天气,夏末秋来还有些微热,但是地上已经开始有了些落叶。

一阵风过,三两片落叶缓缓飘下。

站在原地的顾楠手腕一抖,一点寒光闪起,随后近三米长的长矛闪电般的猛然刺出。

角度刁钻,如同一条黑色的毒蛇从手中窜起,悄无声息。矛尖划过,三片落叶齐齐裂成两半,落在地上。

矛头一转,顾楠自顾自地舞了起来,拦、转、啵、挑、刺、突、抹一一使出,一时间小院里寒光四溢,沉重的长矛在顾楠手里挥动挑刺,速度快如灵蛇,却愣是没有半点声音。

迅捷诡诈。这是白起对顾楠的矛的评价,虽然练的时间不长,在他的眼里依旧漏洞百出,但是已经开始有了顾楠自己风格的雏形。

看着长矛在她手中翻转,却看不出半点沙场战将的影子,更像是一个剑客或者说一个刺客。只见寒光不见风,无声无息。

“啪啪啪。”

一轮舞完,顾楠收矛回身,一旁传来了淡淡的鼓掌声。

转头看去,却是白起走进小院,站在一边已有一会儿了。脸上带着一些笑意,白起看着自己的这学生,本来有些阴霾的情绪也好上了不少。

“楠儿,你的矛已经出有火候了,之后的路需要靠你自己摸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武道,为师也不能强加给你什么。但是切记,你的矛术诡异有余,杀意不足,倘若实战,想来是要吃亏的。”

说着,也不是太在意的摆了摆手:“但是这些等日后你随为师上了真正的战阵自会有一番感悟,你也无需着急。现在,你拿着这些银两去街上卖一匹马和一把剑来。”

从腰间掏出了五吊环钱抛给了顾楠。

(搜了一些资料了解到战国时期的秦国用的是这种货币,但是数量单位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先用吊凑合着,如果大家有人了解的话也请评论里提出哈,我会及时修改的。)

“买马干什么?”

顾楠接住五吊大钱眼睛闪着金光,已经穷怕了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笔大钞。但掂量了一下,眼里却闪过一阵失望,有些轻飘飘的。

哎,没有金子的那种分量,差这么点意思。

“自然是学习马术。”白起把顾楠的动作尽收眼底,看着她那副财迷的模样,一阵头大:“难不成日后你上战场,想要步行?”

“哈哈,这样啊,成,那俺这就去。”大大咧咧地把环钱往腰间一放。

“记着,买一匹中意的,是不是千里马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觉得可以信任它,它可能会跟着你一辈子。”

“明白了。”

看着顾楠远去的背影,白起背着手也走了出去。

如果赵括换廉颇,自己也必定要到上党去,这算算,最多也就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了。

把一个学兵不足一年,甚至连血都没有见过的小姑娘扔进这样的百万人战场里,会发生什么白起也没有底,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战争才从来都是能让人最快成长起来的东西。

第八章:少白头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

咸阳城的集市总是喧闹,作为秦国的都城,这里的民生已经是比其他地方要好上不少了。

起码,平民百姓还能有口饭吃,偶尔有这么几个钱剩下来还能买上些东西。

这个时候的一匹马是多少钱?顾楠也没底,在古代交通不便的情况下,一匹马的价格相当于一辆现代的车。其中好马和劣马的价格也差别很大。顾楠怀里这五吊钱,能买到什么样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想到这她有些后悔,没有将白起那的车夫带出来,这样她起码也不会被骗不是。

依旧是那副男儿打扮,腰上揣着那五吊大钱,顾楠四处打量着,说起来,虽然在这地方生活了已有三个多月了,但是还真没在这城中好好地逛过。平日里整日在武安君府中练武习兵,都快忘了这外面的光景了。

街上人多,两旁都是叫卖的小贩,在战国时期算的上市难得的闹市了。从未在这咸阳城里逛过的顾楠来了兴致,走走停停,东走西看,走了半个时辰,愣是几乎忘记了买马的事情。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

“老板,来一炊饼。”顾楠站在一炊饼摊前,递过一枚环钱,抓起一张炊饼就是啃了一口。早晨要晨练,她一般吃的都很少,午间刚刚练完,也吃不下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腹中早就饿了。

炊饼刚出炉,还有些发烫,带着点炭火特有的味道,算不上什么美味,但是对于一个饿着肚子的人来说非常填肚子。

买炊饼的钱是她的月钱,额,说白了应该是类似零花钱一类的东西。月钱不多,但是简单的吃吃喝喝还是够的。

“咔嚓咔嚓。”

顾楠咬着炊饼,懒洋洋地看着不同于后世的彻蓝长空。

机缘巧合,她在这个乱世生活的还算不错。起码衣食无忧。

说实话,她还是很感谢白起一家人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收留了她,而且从白起他们的太态度里,顾楠真正的感觉到他们把她当成了一家人,自己人。

因为只有一家人才不会对你另眼相看,不会对你特殊对待。不会对你特别的好,但是也绝对不会对你恶脸相待。就是把你当成普普通通的一员,这样的环境却是顾楠这个孤儿没有体验过的。

其实她知道白起教导自己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和所求。她经常能看到白起对着一处发呆,那个样子,不像是那个战国杀神,而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为事所愁。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事,也不会去问。

她只知道总有一天白起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而她,会竭尽所能的去完成,不需要任何理由。

就算是她的报答。

“咔嚓。”最后一口炊饼下肚,顾楠拍了拍手准备去买马。

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只手攀了上来。

一瞬间她就想清楚了是什么事,脸上苦笑了一下,还真是因果报应啊,前几个月还在偷别人,这回轮到自己被偷了。

“啪。”

练了三个月武学的她的出手速度,力道、反应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只是一个念头,就已经抓住了小偷的手。

“得,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啊···”这前几天自己还在偷别人,这下轮到自己了。

郁闷的转头看去,顾楠却是一愣。

站在她背后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子,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这小子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他的眼里却没有一点怯意,那是一种很不一样的眼神,冷静、倔强。

看着顾楠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咬了咬嘴唇:“要怎么样,随你的便吧。”

怎么说呢,这个家伙的反应更像是一个成年人,而不像是一个孩子。

···

还真不可爱的小鬼。

顾楠不爽地撇了撇嘴巴,看了一眼男孩。

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吊十几枚的钱币放在了小男孩的手里,然后松开了他的手。淡淡地说道:“自己去买点吃的。”

这下,那男孩却是呆住了。

默不作声地看着手里的钱币,反倒说不出话来。

“多的没有了啊。”顾楠自己手里的钱也不多,剩下的是买马的钱。

“···”男孩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嗯。”顿了顿,顾楠才说道:“顾楠。”

“我叫卫庄,这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男孩坚定地点了点头,弯腰鞠了一个躬。

“随便你了。”没有听清少年的名字,摆了一下手,顾楠离开了小摊。

走在街上,顾楠默然地看着四周,她知道了为什么三个月前,白起会给她一口饭吃。

这个乱世中,错的人从来不是这些百姓,更不应该是那些流落街头的孩子。

可是无家可归的却是他们,食不果腹的却是他们,饱受苦难的也只有他们。

······

算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

顾楠摇了摇头,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她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圣人,没有这么伟大的救苦救难之心。

对于她来说,赚点小钱,做个地主老财,也许就是不错的人生目标。

“阁下就这样放那孩子离开,就不怕他重操旧业走上歪路吗?”

顾楠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声音不重,却浑厚清晰,听得出来这人气血充足,应该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

回头看去,也确实如此。年纪大概在二十几岁上下,身上穿着一件官家长袍。看上去是一个仕途中人。

应该说不愧是咸阳城吗,遇到这做官的这么容易。

顾楠扫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哦,那你什么高见吗?”

王翦本身只是在集市中闲逛,远远地却看见一个小男孩小偷小摸地站在一个“少年”背后。

正想上前阻止,那小男孩却已经被“少年”抓住。

本想着少年会带着男孩去官府,谁料到少年给了男孩一串铜钱,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这才疑惑上前叫住了“少年”询问。

要知道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的法律可以说是十分严苛的,“少年”这般行事,要是被人知道,说不得可能被判一个同罪责罚。

“少年”被他叫住,回过了头。

而对方回头的一刻,王翦却是傻傻地愣住了。

第九章:不一样的总有它不一样的原因

王翦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本来远远地看是没有看清,如今这才发现这“少年”竟是一个女子。

虽是一身男儿打扮,但是从气息和脚步上就能看得出来。多了一份轻灵,少了一分厚重。

那是一张玉琢似得面孔,就像是被人精心雕琢的一般,找不到半点瑕疵.和那令人惊叹的俊美不同,她穿着一身宽大的青色长袍,干练的长发垂在肩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一双剑锋一样锋锐的眼神看来,却带着一点淡然和慵懒。

很少能见到一个女子能有这样锐意的眼神,或者应该说是世间少见。

“我说,你干嘛?”顾楠挑了挑眉头,这人叫住她之后就站那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啊。”王翦惊醒了过来,手足无措的拍了拍自己衣摆:“在下,王翦,见过这位姑,兄弟。”

既然人家穿着一身男装,想必也是有着自己的苦衷,王翦也不想说破。

王翦?

顾楠的嘴角抽了抽,她历史不好,但是起码认识这个名字。

战国四名将之一,帮助秦始皇荡平六国的主要功臣,大将王翦。

这个人属于大器晚成,一直到秦始皇时期,才开始斩头露角。前面的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都没有用他。

想来现在应该是公元前260年左右。

至于秦始皇,长平之战的这个时候,应该刚好是他出生的前一年。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这家伙,应该说我倒霉吗?

顾楠很不喜欢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她的梦想只是做上个混吃混喝的平头百姓,或者做个地主,买几个侍女。嘿嘿,整日逍遥自在,那才是过日子应该有的样子。

她已经和白起扯上关系了,要是在和这个王翦扯上点,到时候真的打仗了,他把自己拉上战场,自己上哪哭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见过。”想到这里,顾楠拱了一下手算是一个回应:“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和这种人还是不要有什么交情的好,暗自打定主意,顾楠就准备离开了。

“啊,那,那先别过了。”王翦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含糊地说了一句。

看着顾楠走远的样子,眼里带着几分留恋。

那女子,却是好生英气。

买马的地方在东市,那边有几处马厩,同时还会出售一些草料和马具。

“哎,客观,要不要看看马,上好的千里马啊。”一个马夫看到顾楠便是眼睛一亮。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身上的衣服不算精美但也绝不是普通的料子,应当也是一富家公子才是。而且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向来是个不懂行的人,说不定能赚上一笔。

顾楠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看到那个马夫,便走了过去:“这地方有有几个卖马的?”

“这地方卖马的只有五家。”马夫搓了搓手:“可是要说这好马,只有我这一家。不是我吹,公子你看啊,这些,每一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啊。”说着就牵住一旁一匹马的缰绳,拉到了顾楠面前。

那是一匹黑马,毛色确实油光发亮,健美的肌肉分布在身上,倒是真有几番神骏不凡的样子。

“这马多少钱?”

“嘿嘿,公子好眼力,不要多的,八吊大钱,这马就是你的了。”

八吊?郁闷地看了一眼这马,她身上也就只带着五吊而已。

“我还是再去别家看看吧。”

“哎别公子,你再看看啊,可以便宜一些的。”

···

折腾了近半个时辰,顾楠已经看走到了最后一家卖马的地方。

前面四家她也都看了,但是对上眼的太贵,便宜的她又看不太上。想来也多是无奈。

也罢,还是先看过这最后一家吧,要是真没有,几天就先打道回府,每日再来看看。说不定还能把明日功课的时间给糊弄掉一些。

“客人,看马啊。”本来还靠在马厩边上的马夫看到顾楠走来,连忙迎了上来。

他们这家马厩开在街尾来的人都不多,这一天都卖不出去几匹马。为这事他现在也正愁着是不是要换个地方。

“你们这一匹马多少钱?”顾楠毕竟囊肿羞涩,只能先开口问道。

马夫毕竟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看到顾楠这样子心里也有了些底,介绍道:“这好马呢七吊钱,稍微差一点的两三吊就可以了。”

“那能否带我先去看看。”

“当然,公子这边请。”

马夫把顾楠引进了马厩里,里面大概是十几匹马,品种毛色皆有不同。

顾楠却第一眼看到了关在最外面的一匹黑马。

这马的毛算不上好,但是颜色却是纯黑。顾楠之所以第一眼就看到了它主要是因为它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从眼睛贯穿,差不多七八厘米长。

让这马平填了一股凶戾之色。看到顾楠注视着这边,轻轻的瞥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马夫看到顾楠看着那黑马,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公子,您看着的这马不太好弄啊。”

“怎么?”顾楠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这马我们抓的时候就是如此,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跑的也不快,力气也不大,就是难训,根本骑不了。你要是一骑它就又是甩又是咬的,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若是好马难训也就算了,倒也卖的出去,可惜它本身也不是好马,顶了天也就是一般的品类吧。”马夫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后悔把这匹马抓回来了。

跑的不快,还很难驾驭。顾楠听到这里眉头也皱了起来。

黑马听到了老板的话,就像是听懂了一般,不屑地撇过了头。

顾楠走到了马厩前面,看着里面正无精打采地撅着马草的黑马。身上有不少伤痕,有的刚刚结痂,有的还淌着血。

黑马注意到了她,也看向她。刀疤下的眼睛黑白分明。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挑衅一样的眼神

半天,顾楠撤回了视线,瞥了一下嘴巴:“老板就这匹吧。”

“客人,您确定?”马夫不太放心的问道。

“嗯。”顾楠从自己的腰上拿出钱递给马夫:“多少?”

“额,那就收您一吊好了。”

顾楠付了钱,牵着黑马的缰绳从马厩里走了出来。

—————————————————————————————

太阳快落山了,街道变得有些微黄。路上的人也少了很多,摊子也准备收摊回家了。

“哒哒哒。”

一人一马走在街上,黑马扯了扯缰绳,没有扯动,也就没在挣扎过。

“喂。”顾楠看了这身边的马,要比她高出大半个头:“要不是爷钱没带够,我可不会买你这样的。但是既然你跟了爷就好好干,爷以后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听到没有。”

也不知道那马儿听没听懂,黑白分明的瞳孔扩散了一下,然后似乎不屑地看了一眼顾楠,马蹄蹬了蹬地面。

“哼。”打了一个响鼻。

第一十章:君子六艺,粗人就不用这么复杂

“这就是你买的马?”白起伸出手拍了拍黑马的背,并不能算壮,但是肌肉的棱角分明:“一吊的话,确实还算不错了。”

他的心里也是比较汗颜的。

别看他是堂堂武安君,爵位也是最高实权爵位大良造,但是说富的话,绝对也算不上富。他是军职,没有文职那么有油水。

加上家里管钱的是魏澜,他自己的私房钱实在没多少,拿出五吊大钱给顾楠买马已经是大出血了。

其实完全是白起自己自作孽,要是他去和魏澜说要给顾楠买马,魏澜也不可能不同意。

本来想着也只是让顾楠暂时用用,先把马术学好了,等过段时间在给她换匹好的。

但是顾楠用一吊钱买的这马确实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马不像是普通的蒙古马那么矮胖,看上去非常健美不说,肌肉的分部也非常棒,算得上是一匹良驹了。无非就是长期没有吃好,营养有些不良,这些是可以调整回来的。

在他看来这匹马虽然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算不得什么绝世好马,配自己的弟子还是差点。

顾楠靠在一边的墙壁上:“还有师傅,你让我买的剑我也买回来。还要学剑术吗,这就免了吧,我觉得长矛就够用了。”

说着摆弄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青铜剑,只是一把很普通的秦国剑。

不得不说秦国的铸剑水平确实要领先其他国家很多。

其他国家的青铜剑长度大概都在50-60厘米左右,最长也不过70厘米。但是秦国的铸剑术能够将青铜剑做到80厘米甚至90厘米最长接近95厘米。

这样在两军交战的时候,秦国士兵的青铜剑总是能够先一步刺中对方,大大增强了军队的战斗力。

“啪。”

白起敲了一下顾楠的额头:“什么叫就免了,剑术是近距离交锋的利器,你那长矛在马上虽是霸道,但是在步战中未必施展的开。”

“斯。”白起的力道不小,痛的顾楠吸了一口凉气:“我知道,我知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嘛。我学就是了,动什么手啊。”

“一寸长一寸强···”白起把顾楠说的话又嘀咕了一边,眼睛一亮,笑着说道:“不错,你这两句话虽然粗浅,但却是把百家兵器都概括在内,甚至精辟。”

说着看着顾楠叹了口气:“可惜啊,你这人太过慵懒,这般天赋却被你这丫头如此挥霍,真是暴殄天物。”

“是是,您批评的是。”深知白起性格的顾楠知道要是现在还犟嘴怕是免不了一顿教育,只能口是心非的应和着:“那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马术和剑术?”

“明天。”把顾楠这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在眼里,白起无可奈何地冷哼了一声:“老夫还得拉下我这张老脸去给你找两个老师。”

说完,转头看向这马:“这马以后就是你的了,怎么样,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顾楠和黑马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马脸上的刀疤依旧狰狞。

思索了良久,顾楠却是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出了什么特别好的名字,认真地说道::“就叫它狗蛋好了。”

···

“啪。”黑马一个腿软差点坐在地上。

白起也是脸色一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虽然不能打击顾楠的积极性,但是这要是被人知道他白起徒弟的坐骑叫做狗蛋,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放。

看着在那洋洋自得的顾楠,黑马直接一马蹄踢在地上,提起一片泥土打在了顾楠的身上。

“哇,你这劣马,不行我要去退了。”

白起反倒是暗暗赞赏地看了一眼黑马:“不错,这马倒是通几分人性,我倒是小看它了。”

顺势说道:“楠儿啊,你看这马儿似乎也不喜欢这名字,不然你换一个吧。”反正绝对不能叫狗蛋。

第二天

“武安君。”武安君符前堂的大堂中,一个年轻人走进了大堂拜道。

大堂内,两个老者正互相寒暄着,其中一个就是白起。而另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布袍,身边放着一把古剑,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年轻人愣了一下,问道:“这位是?”

“唔,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晚一点呢。”白起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的神色,指了指身旁的老人:“这位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你叫他老鬼便是。”

如今整个大秦现在能让白起这么看待的年轻人一共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他这几天收的弟子,另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曾经和秦昭襄王提过很多次这个人,可惜昭襄王一直没有重用。

老鬼···

王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躬身苦笑着说道:“鬼先生好。”

“嗯。”老人赞许地看了一眼王翦,微微颌首算是见过了。

此时要是顾楠在堂上的话,估计会很郁闷。

她不想和王翦这种日后的大将走得太近,不然很多事很可能被他们牵扯。

他们倒是没什么,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可经不起折腾。

她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昨天刚在街上偶遇的王翦今天居然就来了府里。

“坐吧。”白起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前的另一个位置。

王翦深知白起的性格,并不在意上下之间的那种俗礼,道了一声谢,对着另一边的老者行了一个礼,就坐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看着王翦,白起抚着胡子说道:“我最近收了一个学生,你知道吗?”

“啊,这件事情在大人们之间都已经传看来。他们都说最近的武安君总是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想来那一定是一位极其聪慧的弟子吧。”

“哈哈,还好还好。”白起笑着摆了摆手:“不是老夫自吹自擂,我那弟子要是成长起来,又会是一员大将,说不得不会比老夫差。”

王翦看着白起的样子,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他很久没有看白起如此笑过了。

白起是不会乱说话的。他既然这么说,就说明那个人有这个能力。

毕竟还是年轻气盛,王翦心里顿时升起了想要和那人较量一番的心思。

坐在一边的白袍老人拿起面前的茶杯,浅饮了一口:“你怎么说是一回事。如果她给我足够的惊喜,我便是教她些剑术也无妨。”

白起眼睛一亮,要不是这老鬼今天来咸阳城要带走一个他看中的孩子作为弟子,自己能不能请他来府上都还是两说。

为了让这老人同意教弟子已经花费了他半个早晨的口舌了:“老朋友,我们可是说好了。今天把你请来可不容易。到时候别又用那套什么纵什么横忽悠我。”

“哼。”老人轻哼了一声:“以为我是你吗?”

喝了口茶,白起继续说道:“好了,谈正事。小翦,我今天让你来,其实是想让你小子帮我教一下那孩子马术。而这位,老先生则负责教剑术。”

“本来老夫准备自己教的,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手脚已经没有那时候那么灵便了。加上老夫的马术也不能算上佳,左右之下,就找到了你。怎么样,帮老夫个忙如何?”

已经隐约中将那人当成自己日后对手的王翦带着几分期待地说道:“将军所愿,翦自然义不容辞。”

“好!那孩子现在应该还在院里练武,老鬼,小翦,我们一起先去看看也好,请。”

“带路吧。”

“不敢,将军请。”

第一十一章:小绿,你可明白什么是剑

此时的顾楠正在小院里拿着一把青铜剑乱舞,而专门照顾顾楠的丫头小绿站在一边,一脸崇拜地看着场中的顾楠。

顾楠没学过剑,手头上的剑术自然是不堪入目,毫无章法可言。

但是她却有着过人力道和速度,手中的三尺青锋愣是被她舞得光影重重,甚是好看。

在内行人眼里自然是不值一文的,但是忽悠忽悠小绿已经够了。

“姑娘,你这练的是什么剑法啊,真好看。”看着院中树下舞剑的顾楠,小绿的脸上红扑扑地问道,自己家的姑娘真是厉害,练什么都这么厉害。

听到小绿的问题,顾楠停下了剑,又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

收剑而立,站在园中,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形象地说道。

“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

“嗯。”顾楠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眼神“深邃”地看着天空:“你知道,什么是剑吗?”

······

“你知道什么是剑吗?”

正准备走进小院的白起三人远远地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王翦疑惑地听着院内传出来的女声,武安君的弟子难不成,是个女子?

随即又回想了一下,这个声音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白起的额头上暴起一个十字,这混丫头又乱说话,剑都没学过,就在那瞎显摆什么?

当即就准备走进去,却被身边的白袍老者拉住了身形:“不急,我倒是想听听她的怎么说。”

小绿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姑娘,我怎么会知道呢。”

顾楠将剑横在面前,默默地摸过剑锋,指尖感受着其上的点点寒意。

“在我看来,剑分为五个境界。”

“利剑,软剑,重剑,木剑,和无剑。”

听到这站在院外的白起是没急着进去了,对着身边的白袍老者汗颜地说道:“见谅啊,我家这姑娘总喜欢逗弄自家的下人。”

另一边老人的眼睛却眯了眯。

利剑,软剑,重剑,木剑,和无剑?

“姑娘。”小绿吐了吐舌头:“我还是不懂。”

顾楠看了她一眼,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实则心里暗爽地将剑缓缓刺出,以她现在的准头和腕力,剑尖平稳地刺穿了一片落叶。

“利剑无意,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借宝剑锋利将招式发挥到极致,出剑精准、出手快捷、料敌之机先、觑敌之缺漏而所向无敌。”

“软剑无常,招式已经发挥到极致,而追求变化。招招抢攻、式式求变并以变与快取胜。无招无迹,无常无端,玄乎离奇。”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如此境界,不论对手如何、武功多少变换,只需一剑破之。一剑,破尽天下万法。”

“木剑无形,剑术到了此步,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剑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最后,无剑无招。这个境界,也是我能看到的最后一个境界了,举手投足间,具是天地演化,直指源泉,天地间已经没有剑,也已经只有剑。”

“森。”

顾楠握着剑翻出一个粗劣的剑花,将寒锋缓缓收回了剑鞘中,带着一股“怆然”地气势,恍若以登峰顶,再无前路一般:“这就是我看到的剑。”

“利剑、软剑、重剑、木剑、无剑,五剑五境···”院外,白袍老人呆呆地注视着前方,也不知道他在看着什么。

就连白起都是愕然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青铜剑,五剑境界,却是已经将这三尺青锋讲的不能再透彻了。最后的无剑境界,以天地为剑,是何等豪迈。

这丫头真没学过剑术?

白袍老者自身的一身剑术已经是冠绝天下,若只说剑术,天下间应是在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很久以来,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的剑道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此时,他却能感觉得到,之后还有更深的路,但他一直找不到。直到听到了这些话。

五剑之说,直指剑途大道!

以他的境界来看,他应该还在重剑巅峰的阶段,他虽然用的不是重剑,但是已经到了一剑破尽天下万法的地步。本以为在无路可走的他如今却被指出了一条路,这条路之后,还有整整两个境界要走,足以穷尽他此生。

“碰!”老人身上猛然乍现出一股磅礴的剑意直冲云霄,只需要在几天的参悟,他就能到达一个全新的境界,很可能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境界。

猛然出现的气势下了顾南一跳,她只感觉一股难以言说的锋锐从门外窜起,似要刺破了苍穹。

“哈哈哈哈哈。”院外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大笑,随后一个白衣老人大步走了进来:“丫头,你可愿随我学剑。”

······

等等,你谁啊。

——————————————————

“我确实没学过剑。”内堂里,顾楠端坐在中间缩着头,小声地嘟囔着:“刚才说的那些,只是我瞎说而已。”

她现在只想打自己一巴掌,只是调戏一下小绿怎么什么话都说。说就说了,居然还被人给听到了,这下她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瞎说,好一个瞎说,你信不信,老夫要是把你这瞎说的五剑之说传出去,会有多少剑客会争破了头来求你说个明白。”

白袍老者坐在旁座说道:“看你的样子也才十几岁上下吧,就已经将剑道参悟的如此透彻,便是说天纵奇才也不为过了。”

“楠儿,你老实和为师说,你真没学过剑?”白起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如果顾楠之前学过剑,他现在说什么也不会让那个老鬼教什么剑术,不同的剑术理念混杂不是大事,但是顾楠的剑道已经隐隐自成一派,如是本身还学过剑术,只要一路练下去即可,任何多余的理念都只会断送了她的根基和传承。

“你只要说你学过,师傅现在就把这老鬼打出去。”

这事关顾楠的前途,白起实在不敢大意。

无力地点了一下头,顾楠说道“师傅,真没学过。刚才那些,是我跟小绿瞎显摆的。”

说完,就被白起瞪了一眼。

“不错,本来还怕珠玉在前,老夫教不了你。现在既然你没学过,老夫便是厚颜相授又如何。”白袍老人面色红润地说道。

他的门派本是有规矩的,每一代掌门只能收两个弟子。但是如今他因为顾楠的几句话,剑术有了突破的可能。

可以说顾楠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缘,那他教个剑术又何妨,何况他们门派最重要的传承不是剑术,只教人剑术,不算收人为弟子。

但是随即他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看向白起:“倒是一个,白老头,她现在已经十几岁了吧。这个年纪才开始练武确实晚了些,日后内力修习起来怕是会很麻烦,少有大成的希望了。”

这句话听得顾楠吓了一跳,内力?这个时代有这种东西?

那不是武侠世界里的吗?

转头看向白起,却见白起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内力的事情我自己会有考量,你只管教你的剑就是,不需要考虑这些。”

还真的有!?

顾楠的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包子,如果这个世界有内力,那岂不是真的有那些裂山开石,乘风追月的功夫。

“那就正式介绍一些吧。”白起出了一口气,这一早上出了不少事情:“这位就是我近几日收的小徒,顾楠。”

“楠儿,这两位就是我给你找来的老师。分别教你剑术和马术。这位是纵横家鬼谷子,这位是兵家王翦。”

纵横家,这个称呼顾楠倒是听过。

那个诸子百家为我纵横的纵横家,如此一家想来剑术绝对不会差。

内力啊,顾楠满怀期待地起身对着穿着白袍的鬼谷子拜道。

“学生顾楠,见过鬼谷子先生。”

“嗯,免礼吧。”鬼谷子笑着抬了抬手,他的心情很好。

本来只是来咸阳城只是为了带走那个有些天赋的弟子,没想到却机缘巧合却突破了几十年没有再动过剑术的境界。

顾楠转身拜向另一边:“学生顾楠,见过王,翦先生?”

才说到一半,就发现了这个名字的不对,抬起头愣愣地看向那边。

只见那边坐着一个年轻人,一直没说什么话,让顾楠都差点忽略了他,现在才看到。不正是昨天街上遇到的那个王翦吗···

看到顾楠看向这边,王翦的脸上红了一下,昨天的那个回眸他现在依旧记忆犹新,没想到她竟然就是白起的弟子。双手僵硬地抱拳说道:“见过姑娘。”

顾楠也是回以一个僵笑:“见过。”

第一十二章:练剑这种事情我也不懂

烈日炎炎,一柄寒光闪闪地青铜长剑横在半空,剑锋却是打着颤颤,就像是被一个七旬老头握着一样。

可惜握着剑的不是一个七旬老头,而是一个英气的姑娘,此时的她长发散乱,额头上布满着汗珠,时不时还有几颗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她脚下的沙土里。

她的不远处,两个老人正在坐在一旁的屋檐下下着棋,喝着茶,颇有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

八九月份的天气,虽然夏天已经快要过去,但也还正是炎热的时候,站在日头下只感觉皮肤就像是火烧着一般难受。

“森!”顾楠咬着牙将长剑一甩而出,剑锋发出一阵嗡鸣,又是凌然刺出,直直地横在半空。

这一个上午,她已经刺了上千剑了,就是她的身体体力过人,也感觉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手上就像是缠了几十斤的石块一样,抬都抬不动,更别说刺剑了。

“出手力道不够,速度也差了不少,重来。”

坐在一旁阴凉处的白袍老人看着棋盘,头也不抬地说道。

只是听到顾楠刺出的剑的锋鸣,他就能知道顾楠刺出的剑怎么样。

撇了撇嘴巴:“我说顾丫头,你这可是越刺越差了啊。”

你刺几千次试试!

听了老头子的话,顾楠翻了个白眼。

但是转念一想,他估计还真行。

也就没有自找不自在,咬着牙,抬着已经有些红肿的手腕接着一剑一剑地刺着。

这老家伙说是教剑,第一个星期却只是让顾楠连基本功,别的,别说剑术,连剑招都没看到过。

所以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自己不能练吗,还给我请了个大爷来整天在这坐着!

不管顾楠在院子里怎么有苦难言。

屋子里,白起和鬼谷子坐在一起,一个身穿着白袍,一个身穿着黑袍。

各持黑白一子,悠然自得地下着棋。

白起轻轻地将一枚棋子放入了棋局之中,抬头看了一眼正侧眼看着外面的鬼谷子,勾了勾嘴角,摸着自己的胡子。

“鬼谷,我这徒儿如何?”

鬼谷这才扭过了头,挑了挑眉毛,看着白起自得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武学奇才,常人刺剑,千剑已不得再刺,否则剑锋无力,恐伤其根本。”

“你这徒儿,已数千剑有余,剑锋依旧,凌冽生风,只气力不足。难得。”

说着拿着白棋落子盘中。

“我观这几日,你教她兵法,虽还稚嫩,却已有大家风范。”

“便是千挑万选,也难有的良木。”

说着叹了口气,狐疑地看了一眼白起:“我说白起,这丫头,真是你随便上次街,就拐来的?”

“嘿。”白起当即吹起了自己的胡子:“什么叫我拐来的,她可是心甘情愿拜我为师,怎么,老夫此乃天眷,你怎么说得如此难听。”

说完又将一枚黑子落下。

“要不是你已经捷足先登。”鬼谷又看了留恋地外面的顾楠一眼。

“我说什么也要把她带回我们鬼谷,纵横治学,说不得日后可匡安天下。”

听到鬼谷子这么说,白起可不干了,连忙把鬼谷子的头掰了过来。

“看什么看什么,想什么呢?我徒弟!老流氓。”

“她日后要成我秦国大将才可。”

鬼谷子怨怨地回过头,瞥了一眼白起:“目光狭隘。”

“这天下大,还是这秦国大?”

“我秦国自是能安得天下,到时这秦国便是天下。”白起笑了笑,自信地说道。

鬼谷子没回话,看了一眼白起,低下头开始下棋。

房间中又安静了下来,两人无言不语,良久。

鬼谷子才重新说道:“你还是固执己见。”

白起依旧笑着。

“一人,安不得天下,一国可安。”

···

“你真的,认为这秦国···”

鬼谷子没有说完,白起却已经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我认为这秦国如何,而是必须需有一国安此乱世。”

···

“白起,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句,女为兵事之有,为将事者,可是少之又少。”

“我,自有打算。”

鬼谷子拿起棋盘旁的一杯茶,饮了一口,不只是叹息还是感慨。

幽幽的说道:“希望吧。”

···

屋外日头正高,加上顾楠已经累得快昏过去了,自然是听不到屋里的白起和鬼谷在说什么。

只是僵硬地一剑又一剑地刺着。

这时小绿却走了进来。

“小绿,小绿,救我,快扶我一下。”

顾楠压着声音,低促地叫到。

小绿看着自己姑娘满头大汗的样子,掩着嘴巴笑了笑:“姑娘,小绿也没有办法,这是老爷的吩咐。姑娘你就乖乖听话吧,老爷也是为了你好。”

“而且啊,我是来通报的。”

“通报?”顾楠一愣:“通报什么,这府里还能来客人?”

白起的家可是绝对算的上冷清,一个月都不见得来一个客人,有什么好通报的。

“听说,是姑娘的马术先生来了。”

小绿笑眯眯地说道,说完,也不管顾念的脸色发黑,一溜烟地走了。

顾楠差点没一跟头摔在地上,手上发着抖。

得,这一个还折腾不过来,又来了一个。

天啊,我又想不打仗,学这些,有什么用啊。

————————

“老爷,王翦先生来了。”

小绿款款地行了一个礼,站在白起的身边,恭敬地说道。

“哦,他来了。”白起摸着自己的胡子,轻笑了一声:“以后他来就不用通传了,怪麻烦的,直接进来就是。”

“是,老爷。”小绿笑着抿了抿嘴巴,本来她就说自家老爷最不在意这些东西,奈何那王翦先生非要她通传才肯进来。

小绿退了下去,临走的时候还对咬牙切齿的顾楠调皮的笑了笑。

不行了不行了,这丫头到时候必须得教训教训不可,不然还真不把我放眼里了。

顾楠手臂打颤地举着剑,奈何没有白起的指示还真不敢放下来。

别看那老货平时都笑眯眯的,严厉起来那眼神,就定定地这么看着,顾楠就根本不敢说话。

没多久,一个穿着马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站在院子里练剑练得满头大汗的顾楠。

此时的顾楠头发有些散乱,沾着汗水贴在脸上,却别有一番好看。

当下不自觉的定定地看着。

发现了看着自己发呆的王翦,顾楠的脸色都已经青了。

这是在看我笑话吗混蛋!

嘴角抽了抽,僵硬地干笑了一声:“王翦先生,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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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昨天看到有很多老书的读者都过来支持,哈哈,说起来真的有些没想到来着,会有人继续支持我,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本来其实是不在老书打广告也是因为这本书和上一本的主题区别还是很大的,历史文总是会给人生硬的感觉,想要写的有趣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要是写的不好不是很尴尬。嘛,既然大家都来支持了,我也会努力写好的。

回复一下大家的问题吧,首先这本书还是变百哈,当然也有可能是单身。秦时明月的故事的话会有涉及到,但是总是上还是以我自己想要写的一些历史故事走。

其实对于我来说,写小说就是想把自己心里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而最大的愿望最开心的事也就是有人喜欢看。所以在我看来每一个故事都应该是独立的,我不想大家因为喜欢安辰的故事,所以来支持顾楠的故事,我希望大家支持这本书是因为喜欢这个故事,而不是别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通知老读者来支持的原因,即使从零开始,我也更想这个故事本身能让人喜欢。

哈哈,就这样吧,抱歉哈,话有些多。

还是那句老话哦,大家投不投票其实都没什么,如果喜欢就留一个评论,不喜欢也请拜托留一个,我会努力改进的。

第一十三章:有的马是陪伴一辈子的,所以对它好些吧

王翦被顾楠的声音叫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对方看了半天。

有些不知所错的抓了抓头发。

手忙脚乱的说道:“姑娘如此勤学,剑术已有小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切。

顾楠翻了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白起的声音却从屋里传来:“哈哈,小翦,不要再夸她了,免得找不着北。既然来了,今天就在老兄这用饭,过会儿她的马术课程可还需你多多费心了。”

“不敢。”王翦连忙行礼:“马术课程本是我的责任,自是要用心才是。”

虽然武安君总是没有架子,也看得起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军官。

但是毕竟是上下有别,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你小子。”白起笑骂道:“为官为政的那一套不要在这里摆出来,免得我把你打出去。”

王翦笑了笑,官场风险,他经历不少,所以做事总是习惯有些小心了。

白起一直带他如自己的后辈,也只有在白起面前他能放得开点。

听得白起的教训,自然是认真地点头:“白先生说的是。”

“好了,不说了,我们先吃饭。”

“好了楠儿,可以休息了。”

说着白起拍了拍身子上看不见的灰尘站了起来。

一边说着,趁鬼谷子还没反应过来,一边就已经开始收棋了。

鬼谷子看着面前突然就已经乱了的棋盘,苦笑了一声:“你个老贼,要输了就收棋?没见过这样的。”

“嘿,什么叫要输了,就刚才的局面,再十子我就能胜你,给你留了个面子你懂不懂。”

反正棋盘已经收了,白起睁着眼睛也不怕说瞎话。

一张老脸更是早已经刀枪不入。

···

“当啷。”

长剑直接摔在地上。

顾楠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右手的手臂几乎已经没有感觉了,浑身上下都在打颤。

别看只是练一刺,这一刺里面要带动浑身的肌肉,几千次下来,她都快去见阎王了。

只感觉自己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也许这就是灵魂出窍的感觉。

一边想着,一边苦笑着卷起自己的袖子。

右臂的手腕红得发紫,肿了一圈。

“给老头子看看。”

顾楠抬起头,却发现鬼谷子站在她的身边,摸着胡子。

咧嘴笑了笑,把手伸了过去:“没什么大事。”

“学剑之人,手关乎根本,不可小看。”

鬼谷把手放在了顾楠的手腕上,只感觉一股温润的热流从手腕里流过,却发现手上的红肿已经退下去了不少。

内力吗?

顾楠感觉着从手上流经而过的气流,眼中露出惊奇的神色。

不久,鬼谷子放开了手,而顾楠的手已经完全消肿了。

除了还有一些无力,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鬼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丫头,你对你老师怎么看?”

“我的命是他救的。”

鬼谷地嘴角一咧,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把自己的袖子放了下来,顾楠理所当然地问道:“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是,确实这么简单。”鬼谷子笑了一下:“可是这个世道总是复杂些。”

说完,拍了拍没听懂的顾楠的脑袋:“好好学剑。”

“你的剑也许真能让人期待一番。”

说完,向着大堂走去。

只留下顾楠一个人不明所以地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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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正站在自己的马厩里打盹,纯黑色的尾巴拍打着,时不时打一个响彻的鼻鼾。

哦,小黑就是顾楠买回来的黑马,那日之后,名字实在是定不下来,就改了个这个,也算是凑合。

至少白起认为,比狗蛋什么的,要好很多。

这段时间,小黑在这地方绝对算得上是吃好喝好。

因为是顾楠的马驹,白起也特意叮嘱,下人照顾的格外用心。

就连吃的马草都是要今早刚买的才喂给它。

时间久了,它也有了一个名头,叫黑哥,对它的照顾几乎比白起的马还要好了。

黑哥站在马厩里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睁开了眼睛。

原因是看到了一个人贼溜溜地走了过来。

顾楠手里拿着一捆马草,奸笑着晃到了黑哥的面前。

“黑哥。”

顾楠向前凑了凑,嘿嘿一笑。

“哼。”黑哥打了个响鼻,却是就像是在问什么事一样。

顾楠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拿着一束马草递到了黑哥的嘴边。

“我跟你说实话,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凡。”

“看看这体格,看看这毛色,再看看这疤,那时平常的马能有的?”

黑哥看了一眼顾楠,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些轻蔑,但是还是低下头把顾楠手里马草咬到了嘴里。

看着黑哥吃了马草,顾楠笑着搓着手说道。

“到时候练骑术,马场上,您还是多多担待啊。”

这可是她第一次骑马。

要明白马术的危险性绝对可以说是非常高的,更何况是秦时,这时候的防护工作都十分简陋。

要是惊了马还是怎样,把你从身上甩下来,再踩上几下,不死也是个半残啊。

没看到古时那些从马上摔下来的,捞个终生残疾也算是轻的了。

在顾楠眼里,马术除了目的性不同,和斗牛的危险程度都差不多。

好吧,其实只是她面对这些中大型生物,比较怂而已。

前世的她也就是个普通职员,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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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不远处的王翦看着顾楠的样子讪笑了一下。

训练之前他其实只是象征性的让顾楠和自己的马亲近亲近,谁知知道顾楠居然真的和马聊上了。

练习马术靠的是自己的控马能力,像什么和马心思相通什么的,根本就是谣言而已。

马便是有灵性,也远没有达到那种地步。

嘛,总的来说,顾楠现在的行为···

有点蠢。

擦了一下额头上若有若无的汗,王翦对着身边的白起说道:“顾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白起的胡子一抖,显然是呛了一口气。

第一十四章:黑哥的面子

“马术之说,追根究底,不过三式。”

王翦坐在自己的枣红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边对着站在一旁的顾楠讲解着。

别说,平时看他总是发呆,真正说到正事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

“其一,为静驭,固己身,不动为本,驾轻就熟。其二,控首尔,掌进退,驾左右而行。其三为催行,急驾飞跃,皆以其为本。控其三术,马术自是可通无碍矣。”

“首先是驭,上马试试。”

说着看向顾楠,抬了抬下巴。

顾楠牵着黑哥的缰绳,侧过头看着黑哥健壮的蹄子,咽了口口水。

早知道倒是就应该买一匹温顺些的,这匹劣马省是省了,这要是把我摔下来,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在病床上度过啊。

看出的顾楠的犹豫,白起似笑非笑地说道:“楠儿,上去试试,我,鬼谷,小翦都在,这马自是伤不了你的。”

我不试成吗?

顾楠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得看的微笑拍了拍黑哥的马头。

小声地说道:“黑哥,就看在刚才的马草份上,俺求你配合些啊。”

“哈哈哈。”鬼谷看着顾楠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这练马之前还要先贿赂马的,这还是第一个。

拍了拍一旁白起的肩膀:“白起,楠儿的胆量你得练练。”

白起吹胡子瞪眼地看了一眼鬼谷:“没的你废话。”

也不知道黑哥听没听懂,有意无意地看了顾楠一眼,对着顾楠侧了侧头,就似在说上马的样子。

顾楠拉住了黑哥的缰绳,咬了咬牙,一个翻身闭着眼睛跃上了马背。

别说,马背上却完全不像是顾楠想象的那样那么难以平衡。

显得很宽大,而且四平八稳的,不难掌控。

黑哥显得异常配合,为了让顾楠总的安稳些,甚至故意站着没动,四只马蹄子直直地立着,保持着平衡。

一旁的三人却是愣了一下。

虽然有些胆怯,这上马,却是很稳当啊。

“之后便是控马了。”王翦坐在枣红马上,抖了抖缰绳,枣红马自是向前走了几步。

“如此,催马试试。”

黑哥的配合让顾楠多少在增加的一些胆气,坐在黑哥的背上咳嗽了一声。

扯着缰绳抖了一下。

黑哥没有反应,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不信邪地在甩了一下,黑哥却是依旧没动,站在原地打了一个响鼻。

顾楠额头一黑,俯下身子,趴在黑哥的耳边说道:“黑哥,到时候我再给你送几捆最新的青料(鲜马草),你说你怎么也是我的马,给个面子。”

黑哥翻了个白眼。

用和马说话来驯马的人,顾楠却是第一个。

就连白起都快看不下去了,笑骂道。

“你这混丫头,马能听懂你说什么,是你姿势不对,这甩马绳不是抖一下了事的,要用巧劲,不得甩痛了马,但也不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顾楠被白起说地缩了缩脖子,坐直了身子。

拉着缰绳又是一抖:“驾。”

姿势依旧不对,白起一脸无奈。

王翦翘着嘴角,扯住缰绳,准备再演示一遍。

这几日的训练他也都看在眼里,顾楠无论是兵法还是剑术都算是进步奇快。

甚至顾楠在注解兵法的时候,自己也需认真倾听,总有妙语。

不知道的估计都会当她是从小演习兵法,根本看不出顾楠才刚学兵法三个月。

本以为她在哪一方面都应该是颇有天赋,现在看来人果真是无完人。

“顾姑娘,请看,这缰绳应该如此才是。”

说着正准备在掩饰一遍。

但是下一刻,却见顾楠身下的黑马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这···”王翦愣在原地。

就连鬼谷和白起都一阵呆滞。

顾楠的方式明显是不对,按照他们往日的经验,马是不可能动的。

谁知这马却是真的动了。

但是很快他们也看出了端倪。

不是顾楠有特殊的技巧。

根本就是那马在配合她。

甚至只要顾楠的身子微倾就能感觉到要向哪个方向走。

这马···

难不成真能听懂人说话不成?

“白起,这马你挑的?”鬼谷问道。

白起横了他一眼:“若真是我挑的,我至于如此惊讶?”

顾楠坐在马上哈哈大笑:“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马是通灵性的,你待它好,它自然是知道。”

马真能通人性?

没人知道,在场的都是懂马的人,对于自己的马也是非常看重。

平日里照料,擦洗甚至都是亲力亲为,但是没有谁跟自己的马说过话。

但是有一点他们是知道的,马陪着自己久了,换一匹马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少了一份默契。

王翦皱着眉头,看着顾楠的黑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马。

松开了眉头,温和的拍了拍马的脖子。

马也打了一个鼻鼾,就像是在回应他。

“你笑个甚,还不快给我下来。”

白起黑着脸,只见他一跃而起,把在那骑着马玩的开心的顾楠一把拎了下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顾楠的话不能全听,之所以她能骑得稳还是她身下的马的问题。

要是像她这么练,换一匹马就连骑都骑不得,还练个什么马术。

顾楠只觉得眼前一晃,就被白起从马上拉了下来。

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的黑哥,这之间可是十几米的距离,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把自己拽回来。

刚才那个,就是轻功吧。

“莫好高骛远。”白起拍了一下顾楠的头:“把我的马去牵来,用它练。”

“哦。”顾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退下牵马去了。

白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那的黑哥,笑了一下。

这丫头,倒是好运气。

第一十五章:咸阳初雪

十一月,秦时的雪下的有一些早。

冬日的风有些干冽,吹鼓着路人的衣衫,半空中的小雪洋洋洒洒,四处飘落。

路旁的屋檐上都铺上了一层雪白,几片雪花,落在树梢,化作了一片霜。

不同于后世人们看见雪的欣喜,人们扯着自己的衣衫保暖,愁绪地看着天空之中的雪。天气冷了,冬天的粮食却还没有准备。

这一年的冬天,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冻死饿死在这雪中。

“踏踏踏。”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宫殿的走廊中响起。

一个弓着腰的消瘦中年人微喘了一口,停在宫殿的门口:“大王,军情急报。”

宫殿里正歌舞升平,中年人的声音不大,却是清晰的传进了里面正坐在正中央的一位面色平淡的老人耳中。

而其他人确实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坐在殿中的老人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对着下方殿中的人挥了挥手。

殿中的人停了下来,乐声也是戛然而止。

乐师和舞姬们慌忙站起来行礼退下。

片刻,宫殿中除了老人,和站在门外的中年人,已经是空无一人。

老人重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何事啊?”

中年人躬身走进了大殿,走到老人的面前,递上了一份竹简。

老人将酒一饮而尽,拿过竹简,翻了开来。

看着竹简上面的文字,原本平淡地神情慢慢地变得兴奋了起来。

良久,老人合上了竹简。

“赵国,换将了。”

中年人心中一惊,但是立刻识趣的把头低得更低了一些,没有去回话。

有时候,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也是罪。

要杀头的罪。

“抬起头来吧。”老人不屑地冷视了一眼下面的中年人。

“把这个,给武安君送去,让他来见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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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天气,有些冷。

但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只是有一些冷而已。

顾楠抱着一把剑靠在落雪的院墙上,身上披着一件不算厚的青色长袍,肩上披着一件披风。

透过院墙,看着银装素裹的大秦。

不知不觉,却是已经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她虽然都深居简出,甚至不知道外面已经如何,但是却同样感觉过得分外真实。

手中抱着的剑鞘冰冷,提醒着她,这一切确实都是真的。

恍若隔世。

这是她现在的感觉。

上一世,那时的他住在南方,倒是很少能看到雪景。

大秦的雪不大,但是干冷,落在哪,就化不开,直到凝成一片霜白。

“姑娘,你呆在上面干什么呀,小心别摔了。”小绿的声音在院墙下面响起。

顾楠向下看去,看着雪中的小绿,几片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发鬓。

嘴角露出了一丝淡笑,顾楠翻下了墙头。

几米高的墙却是对于她来说没有已经没有了什么阻碍。

落在正嘟着嘴的小绿面前。

伸出手,摘下了她头发上的一片白雪。

“姑娘,你,你干什么?”

小绿被顾楠突然的动作弄得一阵脸红。

自家的姑娘总是这样,让她都总有些不好意思。

寻常的女子她自然也不会如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的姑娘给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怎么说呢,总是有几分帅气的男子气概,那几分英武的感觉总是让小绿不自觉的出神。

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楠,小绿的眼神又是一阵发愣。

自家的姑娘生的真是俊俏。

想到这,她的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顾楠拍了拍她的头,看着她单薄的衣服,笑着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可不像我们这种粗人,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

“姑娘才不是粗人,我见过好多人,都没姑娘聪明。”

“噗呲。”顾楠笑出了声。

回头看着半空中的飞雪。

“大秦的雪下的真早。”

“往年还要更早一些呢,十一月初就开始下了。”小绿看着顾楠看着雪天,好像是有者什么心事。

“是吗。”顾楠不知为何突然笑着说道:“我们那边,一年都不见得能下一次雪。每次下雪的时候,好多人都会出来看。”

“姑娘······”小绿侧过头,看着顾楠。

姑娘这是想家了吗?

“姑娘,姑娘的家在哪?”

顾楠仰着头,飞雪漫天,干冷的细雪散开,似轻歌曼舞,将大秦蒙上了一层薄纱。

良久,她回过了头。

“雪太大了,看不见了。”

说着,看向小绿,笑了笑:“小绿,我想舞剑,你想看吗?”

“好啊。”小绿开心地说道。

姑娘舞的剑,最是好看了,比鬼先生的还好看。

“森。”

如一道秋水,剑光亮起,飞雪四散,微寒的剑锋沾上雪,凝上了一层薄霜,剑柄冰凉。

雪中,剑光明暗,忽而似被淹没,忽而又似昙花乍现。

人影翩翩,带着几分孤独,又有几分缥缈。

让人担心她就像是这雪一样,一碰,便是消融。

“嗡。”

长剑发出一声嗡鸣,剑尖点住了一片雪花。

刹那,却似被定格。

随后,剑起,剑舞半凉。

顾楠的房间院中又一颗老树,不知是什么品种,长得高大。

十一月的时间,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几乎干净。

只剩下零散的枯叶,还在寒风中摇曳。

最终,一片枯叶支撑不住,在风中落了下来。

枯黄的叶片悠然落下。

顾楠的剑也收入鞘中。

数月之后,用鬼谷的话来说,她的剑术,却也算是略有小成了。

第一十六章:此剑出成

府邸的大门被打开。

白起抖了抖肩上的雪,将披风解下。

一旁的管家老连已经早早地站在那里,接过了披风。

鬼谷子正坐在厅中喝茶,教学顾楠剑术的期间,他都暂且借助在白起的府中。

看到白起走了进来,抬了抬眼睛。

“这一大早,就召你去见,秦王,所谓何事啊?”鬼谷子的声音淡淡,随意地问道。

说完,浅饮了一口手中的温茶。

干冷的日子,温茶的入喉,总能升上些暖意。

白起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脸色有些无奈,在鬼谷面前的软塌上坐了下来。

“赵国换将了。”

···

鬼谷放下茶,笑了笑:“赵王急了,赵显颓势矣。你怎么看?”

“赵必败,如何败而已。”白起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确是如此,白起一生七十余战,无一败,他有这个实力自信。

“那为何如此?”

鬼谷看着白起。

白起皱着眉头:“我,此番想带楠儿上阵磨砺一番。”

······

厅中安静。

半响,鬼谷上下不接的突然说道。

“你教楠儿,有半年了吧?”

白起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是啊,已有半载。”

“那你当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的人。”

···

转头看向着外面的雪,白起微微颔首:“自知。”

“楠儿,生性淡薄,好静恶为,不喜杀伐。于这乱世家破流离,失所无归,想来是恶极了这战事。”

“我曾问过她今生所求,她说,一生平淡,足矣。”

“虽是少年,心思却已迟暮,沉沉乏矣。”

白起说道,没有继续说下去。

鬼谷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白起的话。

“楠儿不喜战事,你当明白,如此心境的人,她不适合将兵。”

说着,鬼谷微叹:“你,有能力让她有一个平静的生活。”

白起静坐不言,良久,才说道:“我当日收她,便是要她入朝为将。”

自己当年收她,多半便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大义。

顾楠若是无甚天赋也就罢了,白起自会安排她有个着落。

但是就目前她的表现来看,白起却不可能让她去做一个平常人。

“入朝为将。”淡淡的复述了一遍,鬼谷点了点头:“如此,便罢了。”

厅中再无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鬼谷子出声说道,声音却是多了几分无力。

“你可知,我初教楠儿剑术的时候,问过她一句什么?”

沉静不语的白起微微一顿:“问了什么?”

鬼谷子叹了一口气:“我问她,你如何看你师父。”

白起拿起茶,苦笑了一声。

······

“她和我说,你救了她的命。”鬼谷说道。

这个回答看起来似乎答非所问,但是白起握着茶杯的手停了下来,杯中的水溅出了些。

“也许她早就明白,你收她有着你自己的目的。”

“只是你救了她的命,无论你要她如何,这个理由对她来说就是足够了。”

鬼谷子拿剑起身。

“下午,我帮楠儿考核剑术,之后我便离开。”

“老夫,就此告辞便是。”

鬼谷子走了,留下白起一人,呆坐在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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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顾楠弯下腰双手抱着长剑,站在院前,向着白起问好。

随后对着白起身边的鬼谷也鞠了一个躬:“鬼先生。”

雪已经停了,院中堆积着白雪。

风还有一些的大,微微吹起顾楠的衣角。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一些无奈。

在院里和小绿正聊着天呢,就被连老,叫了过来吹冷风。

鬼谷看着顾楠笑了笑。

三个月,他对于这个学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虽然时常偷懒,性格也有点不着调,但是也没落下教学。

也算是把他的剑术学了个入门。

当然,也只是一个入门罢了,也就是能把剑谱背下来,练了个熟练的程度而已。

但即使是如此,三个月能有此番成就已算是上佳了。

学剑需要基础,若是基础不好的人,一套剑术便是会使也是有形无实。

常人打下这个基础便是一年半载,顾楠的身体素质不知为何却是比常人好上了太多,三个月基础已经牢固。

日后的剑术成就,还是要看她自己的修行。

“楠儿,你随我修习剑术已是三月有余了吧?”鬼谷子拿着剑。

顾楠看着鬼谷子的样子,眉头一颤,这话说的,怎么有点背后发凉。

这要我怎么说,已经全学完了,是不是有点不太给面子?

当下为难地回答到。

“应该,差不多。”

“呵呵,没个大小。”

听着顾楠毫不客气的回答,鬼谷子笑着摇了摇头。

“今日我是来和你师傅辞行的。”说着鬼谷子站在顾楠的面前。

“此番便算是我最后教考你一次,随后便要回我的鬼谷了。”

回鬼谷了吗,顾楠失神了一下。

这三个月,鬼谷子待她不能算不好,完全就是将她当做一个晚辈在教导,除了剑术倾囊相授之外,甚至还会训顾楠人事道理。

顾楠自己心里也清楚,若不是真的将她当做了晚辈和学生,即使是顾楠品行有问题,鬼谷子也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后,她却又讪然一笑,也对,毕竟也是有门有派的人。

“攻过来,让老夫看看你的学成如何。”

“这个。”顾楠在抓了抓自己的脸颊。

鬼谷子的实力自然是很强的,就算是不提那种顾楠到现在都没有知道个详情的内力。

便是单说剑术,也是够甩顾楠几条街的。

和这种人比剑,就没必要抱着比试的心态,而是抱着对决的觉悟。

不然,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那鬼老头。”

顾楠说着,刚才打过招呼已经算是礼数齐全。

顾楠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叫鬼谷子也只是用鬼老头来称呼,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那您可小心了。”

“放心吧,老头子自认为还算健朗。”

“森!”

顾楠手上的力量现在有多大,她也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不得不说,她的身体,就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奇怪。

白起和她说过,理论上初学习武,力量确实会有一个不错的增长。但是这个增长是有限的,除非接触之后的内力休息,不然便是十年二十年也难有几十斤力道的增强。

但是顾楠在习武的过程中,力道却在不断的增大。

三个月前她就有近七百斤的力道。

而如今,跟是早已今非昔比。

力量即使是速度。

一瞬间,青锋出鞘。

顾楠的这一剑,快若飞光过隙。

只是一个眨眼,就已经刺到了鬼谷子的面前。

只是一个出手,顾楠就已经用上了她的全力,和她最强的一剑。

所有剑术中,她最熟悉的最强的也就是这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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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回复一下大家,更新时间大概是每天早上九点到十点吧,如果这段时间我有课可能会推迟哈。更新速度的话,emmmm,我觉得这个随缘也不大的问题,啊哈哈啊哈哈哈。

第一十七章:长平战事

看到顾楠的一剑,鬼谷子握住了自己的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淡笑。

不错,已经有了几分味道。

精气神凝成一线,一往无前的剑势,刺剑的路数就是如此,狭路相逢,非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半点退路。

还真是半点也不给老夫面子啊。

鬼谷的嘴角一勾,手中的长剑猛然出鞘,翩翩而动,看似很慢,但是却恰到好处地停在了顾楠长剑的必经之处。

“当!”

震颤的嗡鸣声在空气中回响。

白起站在一边,看着顾楠手持长剑的身影,眼神低垂,沉默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哈哈,不错,有几分力气!”鬼谷子爽朗一笑。

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是那长剑的路数却完全看不到半分老者的样子,时而大开大合,时而轻灵迅捷。

一柄三尺青锋并未是什么剑招,却压得顾楠完全喘不过气来。

“当当当当。”

交剑之声接连而起,连成一片。

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就已经交错了十几剑。

“当!”

两剑相撞,随后两人各项一边退去。

鬼谷子的身体就好像没有重量一样,轻飞而退。

而顾楠却狼狈地在雪地了打了个滚。

手腕被震得发麻,倒不是说鬼谷子的力道有多大,而是鬼谷子的剑大多都打在顾楠的长剑的薄弱处,任顾楠再重再快的剑路,也是一点即破。

“森!”

长剑站在雪地中拖出一道划痕,剑刃微寒,如同毒蛇出洞,一下子从地上窜起。

顾楠的身子也随着的长剑而动,但是随着长剑送至半空,顾楠的手却突然松开。

长剑脱手,在剑客的交锋中绝对是蠢得不能再蠢的行为。

而站在对面的鬼谷子却是轻笑。

楠儿这是要和老夫博一手啊。

也是,以顾楠的水准,若是在般下去,要不了十几个回合就会落败。

毕竟她和鬼谷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水平线的。

反倒是搏一搏还有出奇制胜的希望。

长剑脱手的一刻,顾楠的右手一扭,反手猛地推在了剑柄上。

一瞬间,本来就已经向前飞射的长剑恍若一道寒光,在雪地中一闪而没。

寒光咄咄,已然逼到鬼谷子的身前。

看着这一剑鬼谷子暗自点头,鬼谷一路纵横双剑,这纵剑的百步飞剑却是已经被顾楠练出了样子了。

但是只是这一剑却是还不能让他认真对待。

当下,手中的青峰一横,恰恰架在了飞剑的正前。

若是然鬼谷子评价顾楠的剑术。

凌厉有余,机变不足。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舍身搏命的架势,却不像是一个剑客,更像是一个以求一击毙命的刺客。

但是鬼谷子暗自评价的时候,却没有看到。

同一时间,顾楠的腰身翻转,右脚在地上踏出,溅起一片雪花,身上青色的长袍卷动,在半空中翻身而出。

“当!”

飞剑与鬼谷子的长剑相撞,两剑之间划出了一片火花,照亮了鬼谷的眼睛。

飞剑却也无力再续,被弹飞了出去。

令鬼谷子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飞剑被弹出却正好被翻身而来的顾楠再一次接住。

而顾楠此时的位子正好在鬼谷子的身后。

长剑入手,顾楠的剑势却不见丝毫的退减,反而更胜几分。

森森寒意,咄咄逼人。

顾楠落地,被她卷起的雪花四散而去,同时,长剑由纵变横。

鬼谷横剑,横贯八方。

剑光乍起,一柄长剑却是拖出了一条刺眼的匹练向着鬼谷子的腰间斩去。

“嗡!”

长剑嗡鸣,飞雪四射。

顾楠手中的剑居然被鬼谷子的两根手指轻巧的夹在了手中。

两根手指上罡气四溢,只凭肉身停住利器却不见半点损伤。

鬼谷子已经用出了内力。

交手一个还不会内力,学剑三月的小姑娘,用出了内力对于鬼谷子来说确实已经丢了大脸了。

虽然即使不用内力顾楠那一剑也伤不到鬼谷,但是他觉得这场教考已经够了,所以才直接用内力接住了顾楠的剑。

“承让了。”顾楠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见好就收地把剑收回了自己的剑鞘里,鬼谷子用出了内力,从侧面讲,也算是她赢了。

本帅哥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这丫头。

看着顾楠洋洋自得的样子,鬼谷子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心中却也是暗暗吃惊。

居然将纵剑的百步飞剑和横剑的横贯八方连在一起使用,倒是前无古人的想法。

想想也是,鬼谷一脉从来都是纵横分立,决出胜负后的一人才可学习另一门剑法。

加上纵横剑法本来就是势不两立所做想要连上实在艰难,弄不好就是上下不成,也就没人尝试过了。

顾楠的这种用飞剑脱手然后计算飞剑被弹开对的位置,重新接住飞剑来变招的方式虽然奇特,但也不是不可行。

奇思妙想。

鬼谷子满意地看着顾楠,不拘泥剑招,这也是想要从剑的第一境界利剑转变为软剑要做的第一步。

“好了,不要傻笑了,算你通过便是。”鬼谷子收起剑,拍了拍顾楠的脑袋。

“哎我说,别摸头,我还指着能再长些个子呢。”顾楠不爽地甩着脑袋,躲开了鬼谷子的大手。

鬼谷子呵呵一笑:“姑娘家家的,你这个子已经是高了,再高些就要嫁不出去了。”

“呸,你才嫁人。”

“哦?老夫就算是想,也恐怕不行啊。”

和顾楠笑闹了一会儿,鬼谷子收敛了笑容,转过身,向着白起拱了拱手。

“老友,剑术老夫已经倾囊相授,也算不负你所托,就此告辞了。”

“也好。”从刚才对剑开始,白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直到现在,才算是讲了一句话,声音里却是透着疲惫,看着鬼谷子:“别过。”

鬼谷子看着白起的样子,心中无奈地一叹:“老友,有些事,切莫太执着了。”

“我自己省得。”白起点了点头。

鬼谷子走了。

看着鬼谷子走出门外,顾楠回过头看向白起,今天的白起看起来很奇怪:“老师,我去送送鬼先生?”

“不用。”白起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想着里屋走去:“你随我来。”

顾楠疑惑地抓了抓头发,却也跟着白起走了进去。

屋里,白起背对着顾楠。

第一句话,就让顾楠的瞳孔猛地紧缩。

“楠儿,长平战事,你可有了解?”

第一十八章:人屠之志

长平之战,历史上,是白起的最后一战。

此战,白起大胜赵将赵括(这位大家应该也认识,著名的纸上谈兵赵括。)于长平,坑杀赵军40万人,可以说堪称史上最最著名的歼灭战。。

也是因为此战,白起功高正主,受秦昭襄王猜忌,数月后被秦王赐剑自刎。

相传,白起死之前握剑问天,我何错之有。

半响,他又自言自语,也是,坑杀四十万降俘,此罪当死矣。

白起死后,有人说他的家人无一幸免,全被株连。也有人说,白起之子白仲未死,后来还被秦始皇分封太原。

长平之战······

听到这四个字,顾楠的心跳漏了一拍,捧着长剑的手僵硬得发麻。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历史上,白起不是正常死亡的,而是死于枉杀。

了解历史的顾楠知道,这一战在之后,白起百分百会死。

这仗不能打!

几个念头一闪即过,顾楠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师傅······”

谁知她还没有说完,白起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楠儿,你是不是想说,这仗不能打?”白起的声音温和也很平静,却也带着难以言说的倦意。

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顾楠低下头,郑重地说道:“是。”

“呵呵。”白起背着手,轻笑了几声,转过身看着站在原处紧张不已的顾楠,叹了口气。

“楠儿,你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有时候我也很奇怪,你一个离乱儿,没读过书,为什么却是如此多智。难不成真有生而知之之人?生了颗七窍玲珑心?”

“师···”

顾楠想开口说话,却再一次被白起制止了。

“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功高主畏,对吧?”

一边说着,白起一边走到了房间中的座位上,盘坐了下来好笑的说道。

“你不想想,你都看的明白,为师为什么会看不明白?”

说完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问道:“算算时节,已然是入冬了,楠儿,你可知这一入冬,死于饥荒、死于寒冻的人有多少?”

白起的问题不接上文,就像是突然想问,就问了,顾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答案。

白起伸出了三根手指:“光是我大秦,就绝不少于这个数,三万人。”

“大秦才多少人?”

顾楠一时语塞,她不知道白起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战国时期人们的生活屋子是非常平乏的,一场大雪,一个寒冬,死三万人,已经说的是极少极少了。

白起看了一眼顾楠继续说道:“为师再问你,你可知在战国以来战死几何,流离失所几何,家破人亡几何?”

顾楠依旧答不上来,只得低着头沉默。

“为师告诉你。”白起淡笑着微微仰头,声音却有些发颤:“战死不下百万,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像你这般的离乱儿更是比比皆是。”

“为师还看到过更狠的,易子相食的有之,因冻自焚的有之,以头抢地乞食致死的亦有之。”

白起的声音一直很平淡,但是每一句话却都说着这个世道最赤果果也是最可怕的事实。

顾楠的双眼怔怔看着地面,半响,眼中才恢复了一些无力的神采,她似乎已经明白了白起要说什么。

但是她抿了抿嘴,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师傅,这和我们不打长平有什么关系。”

白起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摇晃着茶杯,杯中水面泛波。

“周,名存实亡,齐外强中干,韩地小势微,燕当君无用,魏,君王忌才妒能,楚,吴起楚怀之后国力已乏。较之秦国,可以一战,三十年内唯有赵之一家。”

“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军大盛,游射颇强。”

“长平一战,我大秦引军60万,赵40万,数十万民夫,数十万粮草。”

“可谓举国之战。”

“长平,临太行山,太行之后,便乃赵都邯郸。”

“东近安邑,安邑被取,过秦岭,渡黄河就能直击秦都咸阳。”

“长平若胜,赵国可灭,便是不灭二十年内便再无一战之力,五十年内,秦国说不得便能平定六国,大定天下。”

“长平若败,秦国危亡却依旧留有余力,少不得再是百年纷争。”

淡淡地说完这些,白起放下了茶杯,没有喝一口。

“为师功高震主,长平之后恐是九死一生,但是便是万死又如何?”

“为师累了,这乱世,人命很贱,贱如草芥,还差死个人吗?”

“但若是平了这乱世,天下大治,这天下又会是怎得一番光景?”

“你可曾想过,有一日天下再无战事,百姓安居,衣食无忧。男耕女织,田间小儿嬉闹,像为师这般的老者坐在树下喝茶下棋。”

“那般世间,人恐怕才算是真正的活着吧。”

白起喃喃说着,声音很轻,就像是自言自语,眼神之中闪烁着依稀,仿佛看到了他口中天下安定的样子。

从出生开始他这一辈子就活在战乱中,太平,甚至让他觉得奢侈。

“楠儿。”他抬起了眼睛,眼睛里却是扎人的灼灼目光:“为师问你,长平,打还是不打?”

“······”顾楠的嘴唇颤了颤,却又死死地闭了起来,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难道说她知道历史,知道长平之后你一定会死?

恐怕她便是这么说了,对于白起来说也没有意义。

他本身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对于顾楠来说天下大义那种概念中的东西从来都只是口头上说说就好了。

如果让她选,这长平定是不打。

什么为了天下,什么为了太平,那种人不是虚伪,就是脑子有问题。

但是她看着白起这样一个迟暮的老人,却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说不出那种话。

她能够感觉得到,白起是真的在期盼着那种未来,那种没有战乱的太平盛世。

很难想象,身为一个历史留名的人屠将领,心里期盼的却是无仗可打。

“为师知道你厌恶战事,也是因为这乱世才害得你这般。”白起眼中带着愧疚。

“但是你要明白,这战事只有战事才可平定。”

说完,他站起了身,慢步向着外面走去,老人的身影显得瘦小无力。

“此战之后若无事则已,若为师将死,我必向大王送书,求你一命。你可安心。楠儿,只希望如此,你莫怪为师。”

“不日之后,随我兵发长平。”

第一十九章: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也许是因为白天下过雪,顾楠的小院里,夜里让她也觉得有些冷。

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顾楠盘坐在院中的老树下。

地上得浅雪还未完全化开,老树干枯的枝丫映射在地上有些斑驳。

冬天的天黑的总是比往常要快一些,还没有宵禁,天色确实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半弯半垂的月色挂在半空,给这夜里平添了几分清冷。

顾楠的怀里抱着剑,仰头看着半空,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也许是想的出神,也没有察觉,小绿从她的背后走来。

“姑娘。”一声轻唤,顾楠回过头,看到小绿站在那,她站在顾楠的背后,把一件披风披在了顾楠的身上:“入夜了,别着凉了,白毛夜可冷了。”

白毛夜,指的就是下雪之后的夜晚,冬天最冷的时候不是下雪的时候,而是雪融化的那段时间。

“没事。”顾楠微微一笑,耸了一下肩膀:“我这种粗人,身子骨硬朗。”

“姑娘可不得乱说,姑娘才不是粗人。”小绿撇着嘴,像是抱怨着顾楠的胡话,整理了一下顾楠身上的披风。

一边整着一边小声的说到:“刚才王翦先生来了,正在堂前和白起将军聊得开心,我听他们聊得似乎是姑娘你。”

“王翦那家伙啊,随便他们去了,想来也不会是说什么好事。”

顾楠郁郁地挥了挥手,抱着发寒的剑鞘。

“那姑娘,为我先下去了。”小绿看着顾楠的样子抿了抿嘴巴,看得出顾楠有心事,但她身为一个下人,也不能问。

行了一个礼,小绿正准备离开。

顾楠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小绿,你是哪里人?”

小绿一愣,没想到顾楠会突然问这个:“回姑娘,我是秦北安邑人。”

“安邑······”顾楠点了点头,就在咸阳不远的一座县城。

“那为什么来咸阳?”

小绿默然,像是被提起了什么,声音放轻了不少带着些许没落:“小时候家里穷,养不起孩子,所以,我就被拿出来,卖与富贵人家,换些财货。”

顾楠这才发现自己问错了话,如果不是家中落难,又有谁愿意来为奴为婢。

嘴笨,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抱歉。”

“没事的。”小绿淡笑了一下,似乎早已经看开了,或者说,在白起家做事已经是一种幸运。

“倒是姑娘,才这般年纪,便一个人流离到这。这世道也是,尽是些好人落难。姑娘这般的好人,都该是生在富贵人家才是。”

别看顾楠都叫小绿小绿,若是真比年纪,小绿确实还大上顾楠几岁。

“那有什么?”顾楠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对于她来说她倒是也没饿多久就遇到了白起,着流浪的苦楚确实没感到半分。

“我一介莽汉,少吃几顿饭,走几步路算得上什么?”

小绿被顾楠逗得噗呲一笑:“姑娘你又说胡话,你生的这么俊,又是女子,怎得是个莽汉。”

“哎不是我说,我说的还真没错。”顾楠翻了个白眼,从心理上说,她说的也确实没错。

“顾姑娘。”一声中气的声音却是突然从院外传来。

一个青年男子提着两坛酒,和两个酒樽走了过来。

“王翦先生。”小绿看到王翦连忙行礼,王翦是官家人,又是白起的座上客,她可不敢怠慢。

“绿姑娘不必多礼。”王翦笑着扶起了小绿。

“哟,你这憨货怎么来了。”顾楠倒是显得兴致缺缺,对王翦这大半个马术老师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

虽然初相识的时候王翦有些腼腆,但是混熟了之后顾楠也发现王翦算是一个豪爽的汉子,不会在意她的称呼。

“姑娘,那我先退下了。”小绿看到王翦似乎有事要和顾楠说,便躬身准备离开。

“也好,免得他一直色眯眯的盯着你。”

这姑娘,小绿羞愤地对着顾楠吐了个舌头,小跑着快步离开了。

顾楠看着小绿离开,转过头看向王翦。

“你来什么事?”

一边问着,眼睛飘到了王翦手里提着的两坛酒上。

“喝酒?”

顾楠好喝酒,这王翦知道,因为有一次顾楠偷溜出去喝酒正好被王翦撞见。

自那以后,他俩也算是半个酒友。

但是转念一想,估计王翦若是找她来喝酒的,师傅也不会放他进来,那老鬼从不碰着这东西,也不让她碰,不然她也不用偷着喝。

用他的话说,喝酒误事。

王翦咧嘴一笑拍了拍酒坛:“别说,还真是找你喝酒的,我已经和武安君说过了,今天你敞开了喝。”

“吪,这可是你说的。”听到了敞开了喝,顾楠的眼睛亮了起来。

正好现在她心里不畅快,这叫什么?想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啪。”

王翦在顾楠的身边盘坐了下来,也不计较什么脏不脏,把两大坛酒放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把一个酒樽塞到了顾楠手里。

“我说的,有事我担着。”

“哈哈,够哥们儿,快开快开。”顾楠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王翦看着顾楠猴急的样子,笑呵呵地掀开了酒坛的封口,给顾楠和自己各添了一樽。

甘冽的酒水在青铜酒樽中晃荡不止,酒香飘散,雪夜里戴上了令人微醺的味道。

端着酒,顾楠送到了嘴边,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就像是咽下了一口火焰,喉咙带着灼烧感,随后一股温暖从腹中泛起。

原本身上的寒意却是一瞬间被驱散了一个干净。

“呼。”吐了一口浊气,顾楠向后一仰,倚靠在树干上。

摇晃着手里的酒樽,抱怨了一句。

“不够劲。”

王翦仿佛意料之中,扯着嘴巴:“这还不够,这已经是咸阳城最烈的酒了,我可是托了高价才弄到的这两坛。姑娘,你这酒量怕是这世间的酒是没法满足你了。”

顾楠将垂在自己脸侧晃荡的长发撩到了耳后。

长剑斜靠在她的怀中,青衣长袍有些松垮,手中轻握着酒杯,颇有一副古时侠客的风范。

“哈哈,若有机会,我自己酿,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烈酒。”

战国的制酒技术还很简陋,烈酒最烈也就比啤酒要强些,实在是没什么感觉。

“那敢情好,在下就先谢过姑娘了。”王翦笑着喝下了手里的酒,脸上顿时开始发红,显然这烈酒对他来说确实是烈了。

“不打岔了。”顾楠抓起酒坛往自己打的酒樽里倒着酒:“你今天来找我,只是喝酒?”

王翦听到顾楠的问题,沉默了一下,然后出了口气。

悠悠地说道:“听说,你要去长平?”

“嗯。”

“一路凶险,这酒,顺便给你送个行。”王翦淡笑着说着,举起酒杯。

顾楠翻了个白眼:“送行,搞我要死了似的。”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酒杯和王翦碰了一下。

一声轻响,有些空空的声音。

觥筹交错,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一坛。

顾楠浅饮了一口,突然不知为何苦笑了一声。

转头看向王翦。

“说真的憨货,我还没打过仗。”

“这仗有什么好打的?”

王翦不知是已经醉了一半还是已经完全醉了,拾起了地上一片枯叶。

握着叶柄醺醺地转着。

顾楠看他已经是没法说话了,笑了一下,回过了头。

王翦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醉醺醺的:“我们这般人,生来就是为了打仗。”

“然后死在沙场上。”

两人之间在没说话。

顾楠对着月亮举起了在自己的酒杯。

眯着眼睛。

月光下青铜制的酒樽反射着微寒的月光。

“青樽美酒月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顾姑娘,好诗。”王翦早已醉了,抬起了手中的酒樽:“当尽此杯。”

“哈哈,好。”

第二十章:书生听诗

武安君府小院的墙外,一个落魄的书生路过墙头。

他身上的衣着褴褛,身材干瘦,显然因当是饿了太久。

天太冷了。

他哆嗦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半个干饼,缩在墙角正准备吃。

却听得墙内传来声音。

“我们这般人,身来便是为了打仗,然后死在沙场上。”

这一句话,却是让墙外的书生一愣。

扭头看向墙内,高墙堂皇富贵,但是那墙里的声音里,带着的却是无奈和苦笑。

当是一将军人家。

书生想着,摇了摇头,低头吃着自己的馒头,都是可怜人。

说来可笑,他一身落魄,而那墙里的人明显是富贵之人,他却可怜起了他人。

但是又有什么不对的呢?这乱世人,什么人不是可怜人呢。

干饼快吃完了,书生正准备离开。

却听得墙里传来了一个清悠的女子声音。

“青樽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短短的四句短诗,却是让书生停住了脚步。

好文采。

“顾姑娘,好诗,当尽此杯。”

“哈哈,好!”

外面听着两人交流的书生讪讪一笑,这姑娘居然让他觉得有几分豪迈。

顾姑娘吗?

书生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向往,暗自记下了这几句诗和这个名字,转身离去。

第二天的咸阳城,周边的酒糟青楼里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流传起了一首诗。

那诗四句,不知名字,却听说是一个姓顾的才女写的,因为被一个落魄的书生在墙外听到,才流传了出来。

书生听诗,一时间却也流传成了一段佳话。

但是说起来,那姑娘的诗却不像是一个姑娘写的。

全文如此:青樽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诗文萧索,反倒像是一个身心已疲的将军,在醉酒之后写下的文章。

这不经让人对这个顾姑娘的身份多加猜测。

听说那书生是在武安君白起的墙外听到的诗。

武安君何人不知?家中有得几个女子,便是下人都么得几个。

哪来的什么年轻女子能喝酒吟诗?

便有人想了起来,武安君白起前段时间确实传闻收了一个弟子。

难不成,白起将军是收了一个女弟子,便是那顾姑娘?

这下子人们来了兴致,纷纷对那个女子做起了调查。

有的人说,他曾见过那顾姑娘,生的确实俊俏非凡,不仅漂亮,还有些便是男子也没得那几分英气,穿着男子的着装,手里握着一把长剑。便像是那江湖中的潇洒侠客,又有几分将军沙场的气质,莫说是男子,女子都见了喜欢。

有人说,这姑娘天赋异禀,是白起在茶楼收的,那时候他就在当场。

众说纷纭,顾姑娘这个名字倒是传遍了咸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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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春秋战国时期,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顾楠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日头。

身上穿着一件深黑色的男装长袍,用的是麻布,穿在身上有一些不舒服,但是还算是保暖。

黑色的衣衫让她看起来更加俊朗,微微隆起的胸口还有一些不明显,不仔细看说不定还会被认成一个俏儿郎。

这几日,白起没有给她安排什么课程,也没有对她太过管束,每日一大早就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没事的时候她就去咸阳城里逛逛,算是这半年来她放的一个最长的长假。

然而闲是闲了,她反而苦恼了起来。

就像是放了一个几个月的暑假,每天却只能无聊的发呆一样。

战国时期的娱乐项目确实是不多,她也不是什么高文化素质的人才,对于下琴棋书画什么的,完全没有什么兴趣。

再说了,除了画,她别的也不会不是。唯一会的画还因为她以前做的是设计专业,学的一个半吊子。

所以说,游手好闲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顾楠木然地靠在路旁的墙壁上。

看着天空中的云朵做着缓慢的横向动作。

两个衣着不错的公子哥从她的身边走过。

“听说了吗?最近东簪楼来了一位新倌人,曾是大家的小姐,文曲极佳,先前听闻庄兄有幸见过一面,那姿色他半天没有回过魂来,丢了大脸。”

“哈哈哈,如此,闲来无事,不如我们今日去见识见识?”

“别,我们可见识不上,听说要见那姑娘,必须得赋诗文一首,被人家看上了,才能有幸听得她弹一曲。”

“这,这东簪楼的老鸨能同意?”

“别说,老妈妈还真配合她,物以稀为贵,东簪楼凭这个,几天,赚了不少钱。”

“不行,那我还非得去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不可。”

“得,那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走一趟,先说好,我这腰包里可是没钱了啊。”

“舍命个屁!我请,走。”

顾楠站在一旁,把他们两人的话听了一个清楚。

听他们的意思,是要去青楼吧?

说起来,没有记错,战国时期确实是已经有青楼了。

大名鼎鼎的管仲就是它的发明人,只不过这时候的青楼还是官方承办的官妓。

不然······

顾楠脸上浮现上了一丝怪异之色。

跟去看看?

想到这,她的鼻子一热,她长这么大,都还没逛过青楼这种地方呢。没办法谁让后世打击的严呢?

嗯,就去过过眼瘾,我这样社会主义光辉下长大的孩子,绝不会被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所腐败的。

顾楠神色郑重地暗自点头,悄悄地跟上了两个公子哥的步伐。

第二十一章:青楼里的雏儿?

“哎哟,您来啦,客官好久不见啊。”

“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哈哈,是好久没来了。”

“不知道我们今天是否有幸能见到画仙姑娘一面?”

“那客官您来的巧了,画仙姑娘今日正准备一场诗会,这被看重的,就能和画仙姑娘一起喝酒了。”

“如此,那今日我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哈哈。”

怎么说呢,虽然战国时期还是官妓,但是这青楼的样子却依旧和顾楠的心中所想差不多。

走进大门便是一股浓郁的胭脂粉香,客人们在姑娘的伺候下喝着酒,偶尔还会有几只咸猪手在姑娘露在外面的粉嫩上摸过,姑娘们也不生气,只是笑盈盈地拍开。

顾楠看向四周,却是青装粉黛,虽不是琼楼玉宇,但也相差不大。

青楼最早的时候指的并不是纯粹的青楼,泛指而是装修华丽的楼阁。

却不知道何时用来开始形容花柳之地。

四周不算吵闹,甚至有些安静,只听得见一些低声咬耳的交流,时不时地传来几声姑娘们的轻笑。

看着那些暴露在外的姿色,顾楠的老脸也是有些架不住的红了起来。

老鸨看到一个陌生的客人走进来,看了过去,一眼,便是眼睛一亮。

她的知觉告诉她却是一个贵客。

那小生穿着一身黑色衣袍,黑色,在战国时期的秦国代表着身份尊贵,不是一般的平民都可以穿的。

身材不算健硕,使得衣袍显得有一些宽松。小生的脸庞长得确实俊俏的不行,唇红齿白,剑眉之下却是一双女子都妒忌的媚目,让人忍不住再看几眼。

长长的黑发盼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系在身后,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好看。

进了这楼里,却也没有一个定神,只是不停的四处打量,看到衣着松垮的女子脸上还会泛红,一副无所适从对的样子。

怕不是还是个雏儿。

老鸨会心一笑,摇者自己的身子就走了上去。

“小郎君,看您在这站了一会了,不知道想要些什么?”老鸨一边说着,一边轻笑着伸出手拍了一下顾楠的肩头。

“我们这的姑娘可是最喜欢你这样的小郎君了”

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顾楠僵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点壶酒便是。”

“好嘞,小郎君这边做,我这就给郎君你去拿。”老鸨也不在意顾楠消费多少,只是觉得逗这小郎君有趣罢了。

说完便一摇一摆地走开了。

顾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她有些后悔,白起给的月钱可不够在这种地方花销的,而且要被那老头子知道自己来青楼,还不把自己的腿给打断。

罢了,来都来了。

顾楠狠狠地咬了咬牙,环顾四周都是成双成对,就她一个人这么干坐着什么也不干的。

不然,我也叫个姑娘?

暗自想着,却被一旁的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

“小兄弟,这位子有人吗,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坐在这?”

声音显得倒是温和,顾楠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

和她一样穿着一身黑色衣袍,不同的是对方的用料明显要好很多,边缘处还纹着一些淡金色的花纹。

“啊,没人。兄弟随意便是。”顾楠这才发现,出了自己的一桌,四周似乎都坐满了人,她也不介意和别人同坐一桌,这样也能缓解一些她的尴尬,当下点了点头。

“多谢。”男子笑着坐了下来,坐在顾楠的身边却是能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但是因为身在这花柳也就没有在意,拱了拱手:“在下赵异人。”

赵异人?这名字够奇怪的。

顾楠有点心不在焉地也拱了一下手:“顾楠。”

酒桌上安静了下来,顾楠和这赵异人也不熟悉,一时间也没有话题。

老鸨倒是很快把酒端了上来。

苦中作乐,顾楠拿着酒有一口没有口的喝着。

似乎看出了顾楠的窘迫,坐在她一旁的赵异人眼带笑意地说道:“顾兄弟第一次来东簪楼?”

“唔。”顾楠尴尬地拿着自己的酒杯,扯了一下嘴角:“兄弟怎么知道?”

赵异人也点了一份酒水,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才悠悠地开口:“我看顾兄弟也不点姑娘,也不找熟人,只是自己点了份酒水在这枯坐。虽然喝着酒水,却似如坐针毡,这不是第一次来是什么?”

说着调笑着看着顾楠:“兄弟可以放开点,这男人都有第一次,过了这,也就轻车熟路了。”

我现在这是进退两难,你懂个什么。

我又不可能真点个姑娘去房里做些什么,倒是怎么个放开法。

郁闷地撇开了视线,顾楠抿着酒闷闷地回了一句:“多谢指点。”

看得出顾楠兴致不高,赵异人淡笑了一下,喝着自己的酒。

“你可知今天为什么在这么热闹?”

一口酒下去,赵异人似乎放开了话匣。

顾楠扭头看向这东簪楼的大厅,确实是宾客满席,人头攒动,就连个空座都没有。

因为大家都保持着默契的安静,所以顾楠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人居然在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如此之多,皱了皱皱眉头:“我还真不知道?”

“所以说小兄弟你的运气不错,今天是画仙姑娘的诗会,花五十金,就可以送诗一首,念于满堂宾客,若是被画仙姑娘看中,便可以一见芳容。”

“花五十金,送诗一首?”顾楠的嘴角一抽,她全身上下也是没有五十金。

要知道她买一匹马也才二三十金,这五十金才是作一首诗,开什么玩笑······

“对啊。”赵异人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传闻画仙姑娘诗画双绝,是一万中无一的才女,却不知我能不能有幸见到。莫说是五十金,便是五百金又如何?。”

却完全没有看到顾楠一脸嫉妒地张着小嘴一下一下地咬着酒杯。

万恶的封建社会,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糜烂!

第二十二章:画中仙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作为红旗下长大的社会主义三好青年,顾楠和这封建制度下的强权资产家赵异人根本就无话可说。

两人坐在一桌上喝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却不知道为什么赵异人的兴致似乎很高,总是主动提起话题。

正当顾楠想着是不是要找个借口先撤了的时候,不远处的人群发出了一阵阵骚动。

“画仙,画仙姑娘来了。”

“在哪?我看看。”

“哪儿,哪儿?”

人声嚷嚷,顾楠握着酒杯,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子款款走上了楼阁的高台。

穿着一身绫罗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像是一片莲叶在随风微动。头上的饰品不多,只是一个简单的发饰,扎着头发。柔顺的黑发垂在半露在外雪白的肩上,带着莫名的魅意。

细细的去看她的脸,却因为带着这一张薄纱,看不清楚。

只看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媚眼如丝,只是轻轻地扫视了一眼楼中的众人,便让人觉得魂牵神予。

左眼下有一颗泪痣,却是将她的魅意凸显的更加淋漓精致。

“好美。”

坐在顾楠身边的赵异人神色迷离地喃喃着。

顾楠这才惊醒,发现堂中的人全部都看着那高台上的人影,没有一个人再说一句多余话。

东簪楼内,一时间,便是她倒一杯酒,酒壶和酒杯相碰的声音都异常明显。

那高台上的姑娘柔媚一笑,在全场安静的情况下那不大的声音却听得异常清楚。

“小女子不知深浅,凭一己喜好,得办诗会。身贱名轻,只得在这花柳之地,本只望的有几宾客共鉴诗文,却不料宾客满堂。不胜欣喜,在此先多谢各位。”

“画仙姑娘莫要客气,东簪楼诗会本就是咸阳一大乐事,我等来此捧场本就是所愿,何须言谢?”

“就是,何况是画仙姑娘如此美人所邀,我等岂能不到?”

“哈哈哈。”

“画仙姑娘也莫要轻贱在自己,你要是身贱名轻,我们又算是什么呢?”

堂下的宾客纷纷回应画仙的话,一时嘈杂,过了良久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顾楠拿着酒樽,看向那个高台。

她的目力极好,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却是把那画仙姑娘的神情尽收眼底。

只见画仙掩嘴轻笑,但是她的眼神里根本没有半点笑意。

顾楠看的很清楚,那双眼睛魅意十分,却完全没有什么神采,一片死寂。

她开口说话,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娇媚的语气。如果再仔细听,却还能听到一些淡凉。

很难想象两个完全相反的神色和语气会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出现。

“诸位莫要说笑,小女子本便是一个落难人家,在此为倌,又怎么不是身贱名轻?”

说完,画仙似乎抿了抿嘴巴,良久才继续开口说道。

“今日,除了诗会,小女子还希望找一位心怡的公子,便把身子交了······”

说完,画仙盈盈一拜,转身离开。

轰!

画仙已经离开了,堂中的气氛却像是一滴热油滴进了烧开的水里,炸了开来。

“老妈子,这诗会怎么报名算我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我跟你们讲,今天,谁都不要和我抢!”

“我自认还有些诗才,自古才子佳人,老妈妈,算我一个吧。”

·······

报名的声音此起彼伏,堂中的老鸨忙得根本停不下来。

只见她得意的扭着那臃肿的身段,叫到:“今天是画仙姑娘的大日子,这座价自然是不能和往日同语,这百金一座,这两百金可送诗一首。”

“这是自然!”

能来这里的自然都是富贵人家,在这点钱对于他们确实不算什么,纷纷解着腰包。

顾楠却是深深地看着那个名叫画仙的姑娘离开的身影。

画仙,莫不是便是个画中之仙,再如何,也不过是一幅画,没有个自己的命运。

这青楼,却也是没什么好看的。

默然地喝完了手里的酒,准备离开。

不料却被人一把抓住。

“顾兄弟,你可会诗文?”赵异人颇为有趣地抓住了顾楠的手问道。

入手的一阵柔软让他微微一愣。

顾楠被赵异人扯着手,半天却不见对方讲话。

黑着脸把手抽了出来:“我就是一介粗人,会什么诗文。”

赵异人呆呆地看着顾楠,握了握已经空空的手。

这顾兄弟的手握着怎么比一般女子的都还舒服?

但是他很快回过了神来,对着顾楠挤了挤眼睛。

“兄弟,你就对那画仙姑娘没有一点想法,不如这样,为兄报个名,你呢,陪为兄在这看看热闹,怎么样?”

他可是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这一个人玩多无聊,拉上一个人总是能热闹许多不是。

看着眼前有些好客的过分了的赵异人。

顾楠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这家伙,不会是个玻璃吧。

想着,又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赵异人,衣着不凡,应当是个贵族子弟。

听说这官宦世家都有些奇怪的癖好,难道还真不是传闻?

想到这顾楠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甩开了自己的想法。

心里虽然恶意的编排了一波对方,可毕竟人家盛情邀请,顾楠也不好意思拂了别人的面子。

闲着也是闲着。

顾楠重新做了下来:“那先说好,酒水你包。”

“成。”赵异人也是相当爽快,当即挥了挥手:“老妈子再来两壶酒,顺便,帮我和我身边的这位兄弟报名。”

十一二月飞雪的季节。

东簪楼外的街道半白,冷风猎猎,几个穷乞人还穿着破烂的衣衫在街头行乞。

东簪楼内,却是碧宇厅堂,楼内烤着火,温暖如春,便是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会冷。

人们喝着小酒,高谈四座,论着那诗词歌赋,论着那如画美人。

厅堂的后面,却是一座小亭,小亭上遮着白纱,看不清里面的人,而她却是这所有人对的焦点。

此时地画仙却枯坐在小亭之中,脸上娇媚的浅笑已然退去,完全没有堂前那副媚色,带着的是一副淡漠的冷然。

本想着能凭着自己的几分薄色卖艺守身,但是,到了这里的女子,终归是逃不过货予人家。

想起今日老妈妈对她说的话。

画仙的嘴角勾出一丝惨笑。

她早已经心如死灰,便是随便找个人,又能如何?

亭中无声,亭外却是一阵喧闹,却是那诗会已经开始了。

第二十三章:欲说冬寒还似春

“请画仙姑娘出题。”

一个丫鬟叫到,拿着一卷竹简,走到了后面的小亭子,轻叹了一声,慢慢将竹简递了进去。

她明白画仙现在的处境,画仙平日里待她们这些下人都很好,可惜她也只是一个下人,对于这些,根本无能为力。

丫鬟柔声说道:“画仙姑娘,出题吧。”

画仙没有作声,接过了竹简,在竹简上写下了几个字。

放下笔,转手递了出去。

丫鬟接过竹简,回到了堂前,打开竹简念道。

“此情,此景,此人。”

诗的题目是三个词,却没有什么明指,就像是没有规定主题一般。

此情此景,莫不过冬日时分,此人,莫不过那画中谪仙。

只不过,每个人能看到的都不同罢了。

堂中短短的安静,很快传来了细细索索的书写声,想来已经有人有了想法。

顾楠坐在赵异人的身旁,他们的位子靠近窗边,盘着腿坐在软塌上。

斟了一杯酒,轻轻的推开窗,有些冷风透了进来,顾楠看着窗外的街景。

喝了一口酒暖了一下身子。

真奢侈啊。

刚才看赵异人就为了报个名,在这里买个位子就花了足足两百金。

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赵异人咬着笔杆显然还没个头绪。

顾楠恐怕却是这个堂中最悠哉的人了。

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窗边,任由着微冷的风吹拂着她的鬓发。

从高楼下看,正好看到一个乞丐拖着一条布袋一瘸一拐地走过雪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这一句话。而她自己却也是那身处朱门的一人。

没有再去看那乞丐,顾楠自顾自的喝酒。

又也许是她太过悠闲,坐在一群埋头苦思的人之中,太过显眼。

坐在那亭中的画仙感觉到一丝冷意,扭过头,却发现一侧的窗户开着。

窗边,斜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衣衫松垮,看起来是个懒散不修边幅的人。

那人,只是坐在那喝酒?

画仙愣了一下,要知道,在这的一个位置就是足足有一百金。这笔钱,足够平常人家吃上一年。

眼神移到了那人的侧脸上,很美,她不知道这样的一个词适不适合用来形容一个男子,但是那人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张同时带着男子的俊逸潇洒和女子的柔媚的面孔,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却是让她都有些自惭形愧。

也许是感觉到了在自己的视线,那个人回过了头,平淡地视线和在自己撞在了一起。

两人透过薄纱却都能感觉到,对方真正看着自己。

顾楠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遥遥一敬。

随后轻叼着酒樽,饮尽了那微甘的酒水。

饮尽一杯后,便回过了头,继续呆呆地看着窗外。

而画仙却怔怔地看着顾楠,直到发现对方在没有要看自己的意思,潸然一笑。

男人见了她,从来都是盯着不放。

而那人,却是特别。

可惜画仙隔得太远,并没有看清顾楠真正的神色。

此时的她满脸微红,根本不敢再回头去看画仙。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媚眼如丝,只是和对方对视了几秒,她就差点失态。

“薛家公子上诗一首。”

一个小厮站在高台上朗声念道。

“咸阳岁末初飞雪,银装压枝半低垂。不见春色却纷纷,盖是东簪初花娟。”

算不得好诗,或者说便是说是诗都是抬举了他了。

可惜那人却是全然不知,洋洋自得地站在那,翘首期盼着高台中的人影。

良久,不见那人影有什么反应,虽然文采不足,但这人也是豁达,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随着第一首诗的送上,接二连三的,开始有诗在高台被小厮念出。

总体上说是比第一个人的好上了不少,但是那亭中的画仙始终没有说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半多的人都已经送过诗了。

赵异人还没有写完,或者可以说,一句都还没有写出来。

拿着笔,就是一个字都没有写下。

抓着着自己的头发,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病乱投医。

看向了干坐在一边的顾楠。

“顾兄弟,哎,这为兄才疏学浅,今日恐怕是见不到画仙姑娘了。我也是实在没有灵感,这样吧,你帮为兄随便写一首,交上去了便是。”

“异人兄,你可是说好了就让我陪着喝酒的。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不会写诗······”

被赵异人干巴巴地看着,顾楠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顾兄弟,为兄看你也是一表人才,不像是你所谓的粗人,你不会是在这故意和为兄藏拙吧。”赵异人指着顾楠,一脸不信的说道。

顾楠的嘴角抽了一下,看着赵异人一副不罢休的样子,摇了摇头。

情诗吗···也罢,随便背一首便是了。

想着,淡淡地开口念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顾楠的声音不轻不重,堂中本就安静,所有人都听了一个明明白白。

就连坐在稍远处的画仙,都听了个清楚。

诗词淡去,却是全堂寂静。

这不像是一首诗,格式和断句都不对,反而更像是一曲乐调。

格式不对,但并不能影像他们对这首诗的理解。

诗里完全没有出现一个冬字,却让每一个人的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凉凉。

这是一首春天的诗,吟诗的人倚在楼旁,迎面吹来细细的春风,却是一身忧愁。

有的人很奇怪,现在在明明是冬天,为什么却是说春风。

转念一想,却也是,这东簪楼内,何时不似春呢?

而画仙姑娘,却也是春天,来到的咸阳城。

那一天草色烟光却是极好。

读到最后,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得不让人赞叹,好美的诗句。

将那萧瑟思念之意,表现的淋淋尽致。

就像是再说这一个故事。

烟花三月,曾见佳人,至此,此情已深。独倚高楼,醉酒当歌,却道,相思无期。

顾楠想来是万万想不到,她就是随口念得一首记忆里最深刻的情诗,却正好和这此情,此景,此人,完全贴合在了一起。

赵异人愣愣地看着顾楠,拿着笔。

良久,默默放下了笔。

苦笑了一声:“顾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呢?”

“你对画仙姑娘,却是用情如此之深。”

“哈?”顾楠一懵,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这首,诗,叫什么?”

顾楠云里雾里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是词来着,便叫,蝶恋花好了。”

“词吗?蝶恋花?”赵异人一边喃喃着,一边点着头:“蝶恋花。”

最后深深地看了顾楠一眼:“这诗会,为兄不参加了,为兄帮你!”

等等,你说什么?顾楠还没反应过来。

赵异人却已经收起了手里的竹简。

郑重地抬头对着那高台上的亭子叫道:“画仙姑娘,我身旁的这位顾公子的这一首蝶恋花,还请画仙姑娘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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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哈,今天睡晚了,哈哈哈,早上没课,所以睡了一个懒觉。

第二十四章:晚上不回家务必和家长打声招呼

没有人再提笔,也没有人再去说什么诗。

在那顾公子的诗之后,他们确实已经无颜再说什么吟诗作赋。

那诗,却是用情至深。

高台上,那小亭之中,画仙姑娘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

此时的她,正呆坐在亭中。

从半开着的那窗中吹来的风依旧带着凉意。

她没想到会在这诗会上听到这样的诗。

她也曾从未想过,那窗边的枯坐的公子,望冬似春。

才子好名,而那公子却是将自己的名声如何忘了个干净,为她这样一个风尘女子动情。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画仙从没听过如此直白的情诗,脸颊微微一红。

但随后,发出一声苦笑。

笑声之中的苦楚却如同饮了一坛苦酒。

这公子如此作诗,却是叫世人如何看他。

但便是用了情又如何,在这东簪楼,两人之间的缘分也就只能尽于朝夕而已。

根本就不值得。

想到这,画仙抬起头,再看向那顾公子的时候,眼中带着落寞地歉意。

那顾公子坐在那,酒杯端在嘴边,神色怅然(事实上是呆滞)。

想来,他也是明白的。

良久,画仙的声音从亭中传来。

“确实是一首极美的诗,今日诗会,便到此为止的罢······顾公子,今夜,画仙会在此处等你来。”

画仙说完,便离开了。

诗会结束的草草,但是没有人觉得扫兴。

一书生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

今日虽然没有得到画仙姑娘的垂青,但是能听得那样可以流芳百年的诗句和佳话,也是一桩幸事。

可惜那顾公子和画仙姑娘。

两人之间的身份,也是注定了两人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遥遥看去,那顾公子依旧呆坐在窗边。

书生叹了口气,可怜书生,可怜佳人。

摇着头,走出了门。

离席的人大多都带着这样的想法,有些人,本想着结交顾楠一番,可看到顾楠的样子,实在不忍打扰,只得默默离开。

所有人都只当顾楠是哀,却没有人看出来,顾楠分明是呆。

她根本没搞清楚怎么会是好吧。

明明是帮赵异人写的诗,怎么就变成了她了,怎么那画仙姑娘就也选了她了?

这逛青楼已经是要被师傅打断腿了。

要是她还夜不归宿,岂不要被白起打死。

喂喂喂,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吧,肯定是搞错了吧。

顾楠只觉得自己的冷汗直冒。

一脸懵逼地看向赵异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赵兄,这是?”

谁知赵异人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为兄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顾兄弟,你不顾名声,如此向画仙姑娘表述情怀,日后在这咸阳的文人中,又是如何自处?”

说着悠悠一叹,慢慢地说着:“你这般文采,想来也是世间少有了,与你相识为兄有幸。本当请你大醉一番。”

“可惜为兄不得势,若是为兄能做主,定成全你和画仙姑娘,只怪如今。”

???

顾楠的眼角一抽,我说,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可赵异人再说不出什么,拿起身前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空荡荡地酒壶,怅然若失。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当便是个如此意思吧。

看向顾楠,结识如此妙人,却也是不虚此行了。

扯嘴一笑:“顾兄弟,为兄本名叫做嬴异人,日后若是有需,尽可去城中的公子府找我。”

“不是·······”顾楠还想说什么。

却被嬴异人轻轻挥手打断:“顾兄弟,世道如此,放手也好。”

说罢,起身慢慢走开,一副看破了红尘的模样。

只留下顾楠一人在这风中凌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顾楠却是忽略了嬴异人最重要的一番话。

嬴异人,这个名字在战国时期的历史上并不是一个十分出彩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却代表着一个极其重要的身份。

嬴异人,后改名子楚,秦庄襄王,秦始皇之父。

当然对于顾楠来说,现在重要的并不是些,而是如何搞定今天晚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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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冬天的夜晚总带着让人不太舒服的寒风。

武安君府,小绿将最后一盘菜端上了餐桌,白起和魏澜坐在一起,碗放在身前,却迟迟没有动筷。

白起疑惑地皱着眉头看向小绿:“小姐呢,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来吃饭?”

还没等小绿答话。

魏澜恶狠狠地瞪了白起:“你这老头还敢说,我都听小绿说说了,你为什么要带楠儿去长平,是你想死,还是你想让楠儿死?长平有多凶险你不知道?”

白起的胡子抽了抽,半天愣是没敢讲一句话,低下头嘟囔了一句:“女人家懂什么······”

魏澜看了一眼白起,难得的,这次没有去揪白起的耳朵。

她不是那种蠢女人,自然知道白起的想法,也只知道自己不可能拦得这他。

白起平日里对她好百依百顺,但是白起一旦认定的事,她是千般万般也改变不了的。

魏澜坐在桌边,半响,还是伸出手拍了拍白起的手背,白起这几日的压力多大她心里是知道的。

白起不敢去看魏澜,因为他亏欠她太多了,将手放在了魏澜的手上:“谢谢夫人。”

魏澜翻了个白眼:“算我这辈子倒霉,摊上了你这么个老货。我们两老的牵连也就牵连了,但是我和你说。楠儿和仲儿一定不能被牵扯进来,不然我一定把你的耳朵扯下来。”

“为夫省的。”白起点了点头,苦涩地说道:“若是有一日大王要杀我,我一定保全你们的性命。”

“保全个什么,就你这点老脸,保住楠儿和仲儿便是。我便算了,你死了,我活得什么算什么。”魏澜啐了一口,拍开了白起的手。

“夫人和老爷都是好人,都不会有事的。”小绿听不懂二老在讲什么,但是听到他们说声说死的,还是有些慌张。

“好人。”白起听了小绿的话,黯然一笑,晃了晃脑袋。

魏澜却想起了正事看向小绿:“小绿,说起来也是,小姐是不是又在房中睡着了?快去唤她起来,姑娘家可不能饿着。”

顾楠在屋里睡觉忘了吃饭的时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白起问的时候,魏澜习惯性的就想到了这个,也没什么太大的担心。

小绿回想了一下,为难地摇了摇头:“夫人,姑娘不在房中,我也不知道姑娘哪里去了,只是下午时分便出门了。”

“下午便出门了?”

第二十五章: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入了夜,想再在城中行走,却是不太方便。因为毕竟已经宵禁,这时候走在街上,总是免不了被巡街的官兵询问,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路上的行人变得极少,没有路灯,街道显得特别昏暗。

但是此时却有一栋阁楼已经灯火通明。

东簪楼,这是官家的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即使是巡街的官兵也不敢对这里多说什么话。

夜晚和白天对于东簪楼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区别,反而,夜晚的这里总会更加热闹一些。留宿的客人和饮酒作乐的客人就算是在这里玩到白天也不少见。

顾楠郁闷地坐在东簪楼的堂中,今天她算是完蛋了,这个时间,她已经是不敢回家了。

这时候要是回去,那白起估计能让她见识一下战国杀神的真正样子。

“额···”

打了一个寒颤,顾楠连忙甩开了那个恐怖的念想。

坐在桌前悔恨万分,当时就不该贪那么几口酒,陪那个赢什么异人的坑货留下来。

不回去自己绝对逃不过一顿打。

这是真的,白起确实没打过她,但是那时她看兵书偷懒睡觉,白起可是监督着小绿打了她二十板子,屁股都快被打成花了。

别以为小绿是个姑娘打人不疼,作为武安君府的人,小绿手上的力气虽然比不上顾楠,但是比的一般男子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那门板似的板子打在屁股上,可不是只听个响就了事的事情。

至于落跑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

顾楠头疼的看向一旁,她的一旁坐着一个丫鬟,此时正睁着那双眼睛死死地看着顾楠。

看到顾楠看向自己,丫鬟抿了抿嘴巴:“公子,你千万不能走,你是画仙姑娘的第一个客人,你要是走了,一旦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画仙姑娘就是完了。”

本来顾楠是已经准备走了,可是才刚走到门口,就被这个丫鬟发现了,说什么也不让自己走。

闹到最后,就成了这样。

一直坐在自己的旁边,说什么也不离开。

“我不走,我不走。”顾楠讪笑了一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画仙在这的人缘倒是挺好,还会有人这么为她着想。

有事不知道坐了多久。

另一个丫鬟走了下来,对着顾楠盈盈一拜:“顾公子,画仙姑娘已经梳妆好了,请公子过去。”

所以,这是已经没得跑了是吗。

硬着头皮,干笑着抬了抬手:“有劳姑娘了。”

站起了身,跟着丫鬟走上了楼。

而目送着顾楠去了楼上,原本坐在顾楠身边的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起了什么,这才慌乱地站起了身,干自己的活去了。

东簪楼是一个四小楼的阁楼,连灯通明,红楼碧绸,甚是好看。

而画仙的房间则是在四楼的在中间。

丫鬟带顾楠到了门前,打开门,待顾楠走了进去,便关上了房门,退了下去。

房间中有一个熏炉,点着淡淡的熏香料,不算浓郁的香味在房间中飘荡着。

香味不重,没有刺鼻的感觉,纹这很舒服,就像是一个女子清幽的体香一样。

摆在房中的器物都很精美,但是并不奢华,反而显着一种淡雅。

慢步走过一个小门,里面摆着一张桌子,放着两个软塌。

桌上放着一壶酒,酒香很远就能闻到,想来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顾楠的眼睛一亮,算的上是个酒鬼的她可受不了这种诱惑,连忙走了上去,拿着酒壶添了一杯。

“顾公子好酒?”一个轻柔中带着魅意的声音在顾楠的背后传来。

顾楠背上的寒毛一立,扯着嘴角,僵硬的扭过头。

她的背后,一个婀娜的女子站在那。

此时的画仙脸上没有带着薄纱,将那张精致的脸孔完全露了出来。

那是一种带着天然的媚意的脸,眼角的那颗泪痣更是将这种吸引力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淡淡的浅笑,就带着惹人意动的味道。

她的身上没有穿很多衣服,只是披了一层轻薄的衣服,将她妖娆的身段都凸显了出来。

顾楠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热,连忙红着脸转过了头。

“唔,还行吧······”

画仙看着顾楠的反应却是一愣,她想过这位顾公子会有很多反应,或是深沉或是轻佻,却是万万没想到,这位顾公子居然会害羞。

这顾公子却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脸上不自觉的多露出了几分笑意,故作不察地走到了顾楠身边,贴着她坐了下来:“顾公子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嗯,嗯。”问着画仙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感受到身边的温度,顾楠的脸颊更热了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差,差不多。”

画仙看着顾楠明明很紧张还要表现出不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

逛青楼这种事,还能有个差不多的?

“下午听到顾公子的词,文采斐然,本来以为,是个花丛老手,没想到,却是这般模样。”

画仙的声音娇媚,反而让顾楠更加窘迫。

“什,什么叫这般模样。”顾楠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撇开视线,硬着嘴,声音却像是一只蚊子在叫,根本没有说服力。

掩着嘴巴微微一笑,画仙不再调戏顾楠,轻轻拿起了酒杯:“身在这花柳之地,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顾公子的,只有这薄酒,还希望不要嫌弃就好。”

“我,本来就是个酒鬼,有酒就可以了。”顾楠接过酒,酒入齿间,确实是好酒,满口生香。

画仙看着顾楠,眯着眼睛:“顾公子却是和午时很不一样。”

顾楠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放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人胆,也就没那么坐立不安了。

张口说道:“你和下午也很不一样不是。”

“你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画仙眨了眨眼睛。

顾楠抿了抿嘴唇,这酒着实不错:“下午的时候画仙姑娘虽然娇媚,但是眼中无神,此时,却是有了些灵动。”

画仙掩嘴一笑:“顾公子,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第二十六章:是我武安君提不动刀了,还是东簪楼你飘了

酒过三巡,顾楠下午本就是喝了不少酒,再算上这些,即使是她酒量过人,此时也是面色酡红,半醉不醉了。

酒桌上的就是酒友,没有别的。几番酒水下肚,顾楠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尴尬,却是完全放开了。

衣衫半敞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醉眼朦胧。

“顾公子,你醉了。”画仙看着这眼前这个醉了的佳人,神色复杂。

用佳人来形容这公子确实再合适不过,那粉面含春,醉酒后又带着几分豪侠气质的样子,便是她看了也是眼热。

两人聊的很开心,自从进了这东簪楼,画仙从来就没有如此安心的坐着和一个人这么交谈过。

顾楠虽是酒醉,但是言谈举止依旧保持着礼节,两人之间却是始终隔着这么几分距离,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又想起那午间,堂前的那首诗。

画仙的眉间多了几分迷离。

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也不知我是何来的福分,被他垂怜。

“我没醉,再说,便是醉了又如何?”顾楠红着脸,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愁明日愁。”

还真是妙人妙语。

画仙伸手轻轻地扶住了顾楠摇摇晃晃地身子,浅浅一笑。

这般的人,又怎么是她这样的风尘女子配得上的。

“顾公子。”画仙的声音依旧淡淡,带着几分依稀:“今年三月我们是否见过?”

她来到咸阳,正是今年三月,那一日草色烟雨与天边晕开,正好是应了顾楠那一句草色烟光残照里。

所以也被她误会成了,她和顾楠第一次相见,是在那一天。

“今年三月?”顾楠愣了愣,酒香未尽,她还有几分清醒。

今年三月,她还未在这秦国,也未在这乱世。

扯了扯嘴角,默默一笑:“没有,不曾见过。”

顾楠默然地声音和神情,落在画仙的眼中,却让她更心痛了几分。

不愿,和我说吗?

却是,不愿我多想吧······

画仙没再说话。

顾楠看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站起了身。

“多谢画仙姑娘的酒,在下,就此告辞吧。”

说着,抱了一个拳,准备离开。

可是刚刚走了两步。

身后却被人慢慢地搂住了双肩。

感觉着背后温润的身子,顾楠却吓出了一身了冷汗,酒一瞬间也会完全醒了。

她这才记起来,她今日在这里,可不是来喝酒聊天这么简单的。

“画,画仙姑娘。”

“顾公子。”画仙的声音等待着淡淡的紧张和清幽:“要了我吧······”

·······

顾楠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若是男子此番是绝对忍不住的。但是现在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欲哭无泪!

房间里陷入了许久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楠慢慢握住了画仙的手。

“年末,我便要去长平了,一路凶险,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长平。

画仙抓着顾楠的手,不自觉的一抖。

长平战事,秦国和赵国的举国之战。

这可不是一句凶险能说明白的,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画仙姑娘,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说完,顾楠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身上摘下了一块牌子。

放在了画仙手中:“这牌子你拿着吧,想来,这里的人,便不能为难与你了。”

“便,不需送了。”

将画仙的手从身上轻柔地拿开。

顾楠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轻纱罗帐,房中烛火摇曳。

怪不得午间那时他不曾看我,怪不得那首诗说春似冬,怪不得他来这里,却只是喝酒。

他,到头来,却只是来与我告别的吗。

失魂落魄的地站在原地,想通了这些,眼中蓄满了泪水。

这个傻子。

低头看着手中的牌子,那牌子上写着的是四个字。

武安君府!

——————————————————————————

清晨的阳光出露,昨天的雪下到了现在,咸阳的街上、屋上、树上,已经铺满了白茫茫的一片,早晨的阳光里,远远看去甚是好看。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份闲情逸致欣赏这样的美景。

武安君府。

白起穿着一身大袄,拿着茶杯,端坐在软榻上,一脸平淡。

魏澜一脸忧愁地站在旁边。

而顾楠则趴在小院里的椅子上,小绿站在顾楠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一人高的板子。

顾楠也没想着能逃过一劫,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只是讪笑着看着白起:“师傅,咱能不能少打十板子?”

白起神态自若的喝了一口温茶,冻出的水雾在他嘴边飘开。

听到了顾楠的话,抬了台眼睛。

“行。”

顾楠脸上一喜。

“小绿,打,五十板子。”

一瞬间顾楠的脸又苦了下来,上次那二十板子她就半天没下的了地。

这次五十板子,自己的屁股算是已经可以英勇就义了、

“是,老爷。”小绿心疼的看着顾楠,但是她不敢违抗白起的话,而且姑娘这次犯的错确实是太大了。

抿着嘴巴,手起板落。

“哎哟!”

惨叫声在武安君府中此起彼伏,高低迭起,曲折迂回,当真是听了沉默,看了流泪。

魏澜扯了扯白起的袖子,虽然答应过白起不插手他惩罚顾楠,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地说道:“老头子,要不让小绿下手轻些,可别打坏了孩子。”

白起难得地在魏澜面前保持着硬气:“这不打不行了,这才几岁,就知道逛青楼了,还居然差点夜不归宿。”

说到这他气的胡子一抖:“这要是不打一顿,她就记不住教训。而且她一个女子家,逛去了青楼,算的个什么事?”

“哎哟!”顾楠又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魏澜翻了一个白眼:“少年心性,总是像是要凑着热闹去的,没见过的就想着去看看,你我当年不也是如此?少打些吧,楠儿一定也是知错了。”

“夫人,你就别管了,今天我得让她记住这个教训。”

“我下手有轻重,习武之人,五十个板子休息几日便好了,夫人不用担心。”

魏澜转头看向那里的顾楠,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说道:“这混丫头也是,怎么什么个地方都去。”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武安君府那令人闻风胆寒的惨叫声才渐渐隐去。

白起站在已经“半死不活”的顾楠面前,背着手:“你可知错了?”

顾楠哭丧着脸,抹着屁股:“知道了。”

“我不该逛青楼。”

“也不该夜不归宿,让师傅师娘担心。”

“也不该喝的满身酒味回家。”

“闲暇时间当在家中好好研读兵书,修习武功。”

白起黑着脸,看着顾楠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这才松了一些脸色。

对着小绿说道:“扶小姐下去休息吧,记得涂一些伤药,好得快些。”

“是。”小绿连忙点了点头,扶着顾楠去了后院。

白起站在原处,看着顾楠一瘸一拐龇牙咧嘴地离开的,摇了摇头,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对着站在小院的角落里的老连招了招手。

管家老连低着头走到了白起身边。

“老爷,什么吩咐。”

白起撇了撇嘴吧:“去一趟东簪楼,把那个什么画仙姑娘给我带回来,就在家中,给小姐当个丫鬟便是。”

“老爷。”老连一愣,迟疑地说道:“东簪楼毕竟是官家的地方,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是我武安君在这咸阳城的威风不够了,还是那东簪楼台子硬了!去接来。”

“是。”老连点了点头,躬身退去。

东簪楼虽然和皇家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若是白起,在那里领个人,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朝堂上除了范雎那个老货,也没人什么人能说什么,便是那范雎也就是只能说个两句而已。

至于大王,大王反而会为这事情高兴。

因为如果他白起抢女人,这至少代表他白起还没有去想其他的事情。他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要,大王才会觉得他所图更多。

最重要的是听说楠儿看中了那个叫画仙的丫头。

他白起徒弟看上的人,那就是武安君府的人。

第二十七章:冬意渐冷慵美人

雪月十余,咸阳城里洋洋洒洒的小雪下个没完,天气是越来越冷。哈出口气都能结成白雾一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雪积得厚了,从枝头摔落到地上散成一堆。

倒有几分银装素裹的味道,可是这名叫咸阳的冷美人确实太冷了些。

雪落在窗畔,凝成片霜,使得这人间人家又是冷了几分。

“沙沙。”

轻轻的摩挲声在房间中传来,房中的丝带半垂,窗户半掩者,有些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仔细去看,却看见一个女子正垂着发鬓,站在一张台前,提着笔,身前铺着一块绢布。

那女子很美,只是一眼就叫人难忘。

女子的眼神朦胧,仿佛正出神地想着些什么。嘴中喃喃,手中的笔小心勾勒着,那似乎是画着一个人的轮廓。

绢布上,那画渐渐清晰,是一个人正坐在窗边喝酒。

那个人穿着一身略有宽松的长袍,长发只是简单的盘了一个发髻,额角垂着一缕头发,却是一个翩翩公子。

随意地坐在软塌上,眼睛正注视着窗外。窗外的雪有些密,那人的眼神黯淡。

他的手中握着一酒樽,酒樽中却没有酒。

“······为伊消得,人憔悴。”

画仙喃喃着,放下了手中的笔。

那画已经跃然纸上,画的极好,便像是当真看着那景那人一般。

但是画仙的只是轻轻的摩挲着绢布,一言不发。

“顾公子,却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没有知道你的名字。”

画仙苦笑了一声,合上了眼睛。

墨已经干了,她轻柔地卷起了绢布,收了起来。

她也明白,自己和那顾公子也许不可能再见到了。

——————

“画仙姑娘,画仙姑娘!”

门外,突然传来了呼声。

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

画仙听着门外的动静,无奈一笑,总是这么毛毛糙糙的。

“来了。”应了一声,画仙起身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

门刚开,门外,一个丫鬟就已经探进了半个身子,气喘吁吁,却是一脸的喜意。

“画仙姑娘,好消息!”

画仙伸手擦了擦她头上的汗,微微一笑:“能有什么好消息?”

“画仙姑娘。”丫鬟喘了口气:“武,武安君府来人来接您了!”

“武安君府?”画仙一愣。

随机却是想起了,昨晚,那顾公子给她的那块牌子。

那上面好像就写着,武···

想到这,画仙连忙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那枚牌子,昨晚她没有仔细看,此时才算是看清了。

武安君府!

画仙的心里像是漏了一拍,难道,真是那顾公子?

“姑娘,还愣着做什么啊,快跟我来。”丫鬟拉住了画仙的手,将画仙拉下了楼。

而此时画仙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的那一段路,只是被自己身前的丫头拖着,下了楼,走出了东簪楼。

曾经她最想跑出去的那扇门,此时,她却是轻易的迈了出去。

老妈妈站在一边,低着头,身上打着颤,似乎有些站不稳。

而老妈妈的旁边,一个身穿常服的健壮老人站在那,看到她走了下来,对着她和善一笑。

“想必,你就是画仙姑娘了吧?”

说着走到身后的马车旁边,掀开了帘子。

“武安君让我来请你去。”

画仙愣愣地看了看四周,站在她身后的小丫头着急地推了推她。

小声的说道:“画仙姑娘,走吧,别再回来了。”

画仙上了车,老人放下了帘子。

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的老妈妈说道:“从今之后画仙姑娘就不是你们东簪楼的人了,明白了没有。”

“是,是,明白了,明白了。”老妈妈连连点头,不敢有半句多说。

老连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马车边,坐了上去催马离开了。

马车摇晃,画仙坐在车中,眼神渐渐有了神采,眼圈却是红了起来。

武安君府是何地,那是武安君白起的府邸。白起又是何人,秦国的第一大将,也是最高的武官,秦国战神。

请武安君府不要脸面地当众来接她一个风尘女子,顾公子为她做了多少,她却是已经根本想不到了。

但是她想的到,那是她还不清的情意了。

那是一段不长的路,但是很多人却都看到了一辆马车从东簪楼到了武安君府。

“驭!”

马车停了下来,

老连跳下马车,掀开帘子:“姑娘,到了。”

画仙从马车上走下,面前的是武安君府的大门,有一些冷清,离市街远,很安静。

“这日后,便是姑娘的家了,不用见外,武安君带下人都很好,且宽心便是。”老连淡淡的说着,他永远是这幅样子。

画仙的眼眶还有些红,她现在没有半点从东簪楼脱身的喜悦,她现在只想知道顾公子到底如何了······

看着眼前的老先生,画仙的眼神很紧张:“老先生,顾公子现在怎么样?”

顾公子?

老连的嘴角一抽,看着面前那紧张兮兮的姑娘,暗自摇头,自家的小姐骗人骗的倒是可怜。

但是既然还骗着,他也不好说破,只得顺着往下说道。

“顾公子现在正在偏院休息,我可以领你去看看。”

“多谢,多谢老先生。”

画仙连连拜谢,老连叹了口气,走在前面,领着路。

来到了顾楠的小院,那间屋子却是没有关门。

“就是那,老朽就不跟着去了。”

老连指了指顾楠的屋子,小姐的房间,他自然是不适合进去。

画仙看着那掩着的房门,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此时的顾楠正趴在自己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卷竹简。

屁股火辣辣的疼,根本没有办法下地,只能看看书来过日子。

她的头发并没有扎起来,而是随意地垂在一侧,穿着一件宽松的单衣。胸前不大但是总比她穿着宽大的男装要显眼很多,至少能看出是个女子,而且是一个绝美的英气女子。

“兹。”

房门开启的声音。

顾楠疑惑地转过头,本以为是小绿

但是却看到了一个她根本想不到的人。

“画,画仙姑娘?”顾楠懵懵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女子说道。

而画仙看到趴在床上的顾楠脸色却是完全愣住了。

那是个女子,她看得清楚。

而那也正是昨晚的顾公子。

顾公子,是个女子?

画仙看着顾楠良久,却是莫名的脸上一红。

也不知是因为她一直来的误会还是因为这顾姑娘如今的装扮,完全就只穿着一件薄衣,该看的和不该看的她却是全看见了。

匆匆一拜,结结巴巴地说道。

“画,画仙,多谢顾姑娘搭救之恩。”

第二十八章:鬼谷说剑

那一日的东簪诗会,一首蝶恋花,几分萧索,几分倾情,叫得满堂难忘。

自然而然这首词流传了开来。

在这个含蓄的年代,这首词却是已经动人的不能再动人的情诗。

那姓顾的才子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写下如此词句,落下了一个痴情的名声。也正是这份痴情,引得无数姑娘小姐闻之悲泣,更有甚者将这首诗刺写在了自己的手帕上,时常拿出来观读。

才子书生们作词说赋,可惜没人说得清楚那一首短短的蝶恋花。短短两段确实将这情之一字,说的极深。

只能摇头叹息,那顾公子自和画仙姑娘的苦命。

这词流传于街巷井市,愈传愈盛,到最后甚至传进了大王宫里。

秦昭襄王看着手里的文书,摇头大笑。

“这武安君还真是老当益壮啊,这仗还没打,倒是先去寡人的东簪楼抢姑娘去了。也罢随他去了,只要他能混过他那凶悍夫人,寡人有何不可啊,啊?哈哈哈哈。”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文书,对着一旁的宦官说道。

“大王,大王这城中最近还传着一首词,倒也是和武安君抢的这画仙姑娘有关。”

“哦?”秦王的眼里闪过一丝兴趣:“你倒是念来与寡人听听。”

“是。”宦官拜了拜:“这词是这般: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秦王听得出神,良久才回过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深深地念了一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好词···”秦王这才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这作词者何人?你可别告诉我,是那白起老汉,万万不可能是他,他有几番斤两我知道,打仗靠得住,这作词,概不可能。”

看到秦王有些失态,宦官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他可不敢失态,也不敢看秦王失态。

“回禀大王,不是武安君,据传是一个姓顾的才子所做,送与那画仙姑娘的。”

“姓顾的才子?”秦王一愣,有这般才学的才子,他为何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宦官连忙继续说道:“大王,这武安君的徒弟也姓顾。而且前段时间也有一首顾姑娘的诗:青樽美酒月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两者皆是文采极好,加上武安君第二天便来接了这画仙姑娘,所以我想,这两人很可能就是一个人。”

说完宦官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多嘴是会说错话的。

“古来征战几人回?”秦王摸着自己的胡子,细细地读着:“却是一个有趣的人,怪不得白起老儿会收一个姑娘当门生。”

“我倒是有点兴趣见见这战神的学生了。”秦王的眼睛微眯。

“就在这长平之后吧,如果她能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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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一片山谷之中,四周遍布着密林,一眼望不到边,人烟罕至。

一个双眼凌厉的小孩跪在了一个老人的面前,重重地拜下。

这拜师礼也就算是成了。

鬼谷子盘坐在那里,腿上横着一把普通的青铜长剑。他的身边却还站着一个小孩,身高要比跪着的男孩要高些,一头黑发,面容平淡,看样子也就只有十岁上下。

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孩子,眯着眼睛:“小庄,入了鬼谷,便要按着鬼谷的规矩,你可是想好了。”

小孩跪在那里,低着头:“师傅,卫庄已经想明白了。”

“好。”鬼谷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鬼谷的规矩······

“从此之后,你便是我鬼谷子的第二个门生,所学,横!”

“他是你的师兄,盖聂,所学,纵!”

“你二人要记住,既然入了鬼谷,就必须记住。我教你们纵横治学,你们学成之后自去寻找出路,一较高低。纵横,只能活一个,活下来的那个,就是下一代鬼谷子。”

“是!”

“是!”

跪在地上的男孩,和站在一旁的男孩同时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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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讲剑。”鬼谷子坐在软塌上,他的身前卫庄和盖聂两个孩子各坐在一旁,听得认真。

“我先问你们。”鬼谷子的眼睛扫过了两人的脸庞,右手将自己的青铜剑推到了身前:“说说,什么是剑。”

短短的沉默。

盖聂先说到:“剑,百兵之君,剑者,君子者,进退有道,纵横寻矩。上下为刃,中竖其身,宁折不弯,亦合为人之道,立身根本。退,归鞘隐没,进,锋芒毕露。”

回答的很工整,也很有理,以盖聂的脾气确实也该是会给出这般回答。

卫庄回答的比盖聂慢,静坐思考了一下,最后却只给出了一句话。

“剑,杀人之器具。”

鬼谷子没有说谁对谁错,只是点了一下头,说道。

“皆可,为师今日要和你们说的却是剑途。”

说完看向自己的剑:“这三尺青锋的去处。”

卫庄和盖聂没有说话,但是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听得很用心,甚至在尽力去记。

说到剑,鬼谷子不得不想起了他教过的那半个弟子,想起那爱偷懒的丫头,鬼谷的嘴角一翘。

对于这把剑的理解,恐怕是没有人会比她更加透彻。

而她的五剑之说,早晚会成为这天下剑客的至理之说。

“为师曾受人讲解,得剑之五说,今日便讲与你们。”

这第一句却是就让卫庄和盖聂吓到了,自己的这个师傅在他们的眼里学究天人,而这五剑之说,居然是他听人讲解的。那那人又是何等境界?

“剑之三尺,分为五境,乃:利剑,软剑,重剑,木剑,无剑。”

“利剑无意,凌厉刚猛,无坚不摧······”

“软剑无常,招式已经发挥到极致,而追求变化。招招抢攻、式式求变······”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如此境界······”

“木剑无形,剑术到了此步,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最后,无剑无招。这个境界,也是最后一境界,举手投足间,具是天地演化,直指源泉,天地间已经没有剑,也已经只有剑。”

了了百余字,鬼谷子讲完,深深吐一口浊气。

盖聂卫庄怔怔地坐在原地,他们初学剑锋,却已经能够隐隐感受到这五剑之说的意思,也就是这隐隐感受到,就已经让他们受益匪浅,也让他们震撼异常。

“师傅。”卫庄抬起了眼睛:“这五剑之说,是何人所创?”

他已经暗自下了决心,来日若有可能,一定要登门请教。若不教,便拜一天,若再不教,便拜三天!

鬼谷子摸着自己的胡子,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

“创五剑之说的人,也算是你们的半个师姐。”

“为师只教了她剑,所以算不得鬼谷的门生,却算是为师的学生。在剑之一途,她算得上是旷世之才,便是为师对于剑的理解,恐也不如她深。”

老师的学生!?

盖聂和卫庄相互看了看,也就是说和他们一般大。

良久,盖聂在缓缓问道:“老师,这师姐···叫什么名字?”

“她?叫顾楠,如果有幸,你们日后或许会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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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今天只有两章,不要问为啥只有两章,因为已经完全没有存稿了,哈哈哈,(侧脸苦笑)。

第二十九章:岁末起兵,喂喂就算当兵也得有年假吧

“哈~~”

顾楠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身上薄薄的衣衫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了几分白嫩的肌肤。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想来才是凌晨几分。

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行不得坐不得当真是差点把她给闷疯了。

兴冲冲地对着一旁正收拾着洗漱用品的小绿说道。

“小绿,快快,把俺的丈八蛇矛拿来让俺耍耍,这几天不动弹都快生锈了。”

小绿站在顾楠的身后,看着自己家如花似玉的姑娘说那种粗话,掩嘴轻笑。

转眼看到顾楠半露着的身子脸色发红:“姑娘,你先把衣裳穿上,外面冷。”

“啊,知道了知道了,还真麻烦。”

顾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抓了抓头发。她却是不怎么在意这些。

自己上一世待在家里就算是只穿着一条短裤也没得什么,哪来的计较这么多。

她倒是也不想想,自己上一世是个男儿,这一世呢,能一样吗······

小绿放下了手里洗脸用的绢布,从一边的衣架上取下了黑色的长袍。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姑娘总是喜欢穿着男儿的打扮。

想姑娘这样的,若是打扮一番······

小绿想着顾楠穿着绫罗绸缎的样子,红着脸抿了抿嘴唇,暗自点头。

定是很美的。

“姑娘穿衣裳了。”小绿一边说着,一边将长袍披在了顾楠的肩上,伸手要替顾楠宽衣穿上。

感觉到小绿的手在自己的腰上摸来摸去,顾楠连忙躲开了开来,她还是不太适应这些,笑着摆了摆手:“我自己来便是。”

知道姑娘害臊,小绿也没多说什么,笑盈盈地站在一边,帮顾楠扎着头发。

顾楠的这一头长发,她自己却是根本打理不好的,也只得让小绿来。

等到穿衣打扮完了,站在那的人一下子就从一个不修边幅的姑娘,变成了一个翩然公子般的样子。

顾楠提起靠在墙角的那一人多高的长矛,往肩上一扛便是走出了门。

推开门,却发现自己的小院中还站着另一个女子,穿着和小绿一般的服装,正在站院中那颗老树旁发呆。

顾楠轻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画仙姑娘,早上好啊。”

画仙听到有人唤她回过了头,却见那公子如玉,正笑着和她打着招呼。

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这顾小姐这么一身打扮,若是往街上一走,也不知道又要误了多少姑娘一生。

想起自己,画仙无奈的抿了抿嘴巴,还真个冤家。

“顾姑娘,画仙现在在武安君府从事,姑娘无需再用姑娘称呼,叫画仙就好。”

“嘻嘻。”小绿在顾楠的身后笑道:“这下好了,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照顾姑娘你这个麻烦了。”

“嘿!”我这暴脾气,顾楠黑着脸扭过头,伸手扯在了小绿的脸蛋上:“你说谁是麻烦呢?”

“唔···”小绿的脸颊被顾楠扯的发红:“姑娘又戚夫人。”

直到把小绿的脸都揉成了一团,顾楠才哼哼着松开了手。

“不和你一般见识。”

小绿对着顾楠吐了吐舌头,而画仙站在那,看着玩闹的两人甜甜一笑。

双眼中带着不自觉的安宁,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过上这般平常的日子。

天气有些冷了,天边的清晨刚开出阳光,朦朦胧胧的亮着。

顾楠横端着长矛静立在小院中,长发从她的鬓角垂落,顺着冷风拂动。

文武同学,为学则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才四天没练这矛此时摸着却已经有了一些手生。

画仙和小绿坐在一旁,咸阳城的小雪缥缈,顾楠的一身黑衣格外显眼。

“森!”

长矛一动瞬间拖出了一片矛影,近千斤的力道差不多就是半吨几乎可以说是人类的极限。

“呼!呼!呼!”

一人多高的长矛卷动,阵阵生风,扰乱了飞雪,惊了清风。

半空中的小雪被卷得散开,凌乱的翻卷着。长矛干净利落的刺出,似乎是穿过了数片雪花,使得枪锋上凝结了一层斑白。

画仙坐在那,呆呆地看着顾楠,略宽的衣裳猎猎翻动,轻拢着的长发飞扬,丈八长矛本是杀器,在她的手中却是舞出了几分萧索和美感。

“是不是觉得姑娘很厉害?”小绿坐在画仙的一旁,看到她痴痴的神色,笑着说道。

“兵法,剑术,骑术,诗词。”

“便是男子,寻常也绝不如姑娘厉害。”说倒着小绿得意地翘着下巴,仿佛厉害的是她一般。

她倒是一点也不见外,虽然画仙才来了几天,此时却已经把画仙当成了自己人。

“有时候我都觉得,要是姑娘是个男子就好了。”小绿看着顾楠,轻轻地说着,但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摇了摇头:“哈哈,你看我,说些什么呢。”

画仙听着小绿的话,抿嘴笑了笑,看向那院中人。

是啊,若是男子,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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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的日子过得很快,就像是无所事事的日子会让你觉得就像是没有过过一样。

自从那日东簪楼之后,顾楠却是再没有给白起闹出过什么乱子,这也让白起松了一口气,自己这徒儿总算是拿出了一点正形来。

那东簪楼的诗,就是那首什么蝶恋花,他也算是读过了,他不是很懂诗词,但是他也能看得出那文的文采可以说能傲视这咸阳才子。

那日大王在朝会上念出那词的时候同朝的那老儿范雎还被这诗词迷了心智,道了一声好词,却是像是老了好几岁,嘴里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听着像是一个女人。

哼,好词还需得他说,也不看看是谁的学生。虽然顾楠的诗词方面,确实也不是自己教的。

当然,顾楠的这诗词在白起的眼里就是不务正业,这也导致她日后的兵法课业繁重了许多。

此番的时节却已经是年末,十二月底。要不了多久便是岁日,平日里有些沉闷的咸阳城中也难得的多了几分喜气。

武安君府一如往常,门庭冷清,安静得根本不似一个高官的府邸。

白起坐在自己堂中,黑袍金绣,要上悬着一把长剑,须发斑白。

手中拿着一张兵符,而桌上,摆着一简诏令。

岁末,帅甲十万,兵发长平。

第三十章:不见后路

“咔嚓。”

黑色的铁片甲套在了顾楠的身上,这天气把铁片冻得冰凉,贴在身上虽然隔着一层衣衫,却依旧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寒意。

顾楠一改往日穿着白色的衣衫,外面套着黑色的铁甲,脚上踩着厚重还带着绒的皮靴。

小绿站在顾楠的身后,安静地扎着顾楠的头发。

出征的时间正好在这岁末,这让魏澜准备了好久的年饭没了作用。

顾楠站在一面铜镜前,她一般不照镜子,但是今天却出奇的想看看。

镜中的自己戎装革甲,黑发束着垂在身后,手上绑着两副铜腕,垫在里面的白色衣衫微微褶皱,端是一个白袍玄甲的小将。

顾楠微微一怔,随后苦笑了一声。

倒是真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会成了这般模样。

“姑娘。”小绿一边绑着顾楠的头发,一边小声地说着:“这到了边疆,恐是要比咸阳冷的多了,定是要多穿些衣服。”

顾楠笑着轻轻点头:“明白。”

“军中不能像是家中这般,要少饮酒,小绿不懂军事,但是明白军中喝酒是要罚的。”

“明白。”

“军中的口粮差,姑娘这般好吃的,定是吃不习惯,但切不可饿着,饿着怎么打仗。”

“明白······”

顾楠站起了身,她的头发早就绑好了。

转过身,发现小绿的眼眶有些红。

笑眯眯地伸出手刮了一下小绿的鼻子:“那小绿你记着了,等我回来,给我备些好吃的,还要备些酒水,我要好好的吃上一顿。”

“明白了······”

将长剑挂着在腰上,提着矛顾楠踏出了门。

黑哥正站在自己的马厩里吃着青料,这下雪天,它的着一捆青料可是贵的不行。几乎比得上一户人家一天的粮食,这哪是吃马草,吃的根本就是银子。

也索性武安君府的青料都不必自己去买,军营里总会送些过来。

这段日子吃得好了,黑哥也有些见胖,本来它虽然看着健壮但依旧是有些消瘦了,现在看去倒是神骏了不少。

黑哥撅着马草,突然停了下来,带着刀疤的那只眼睛横向了一边。

只见那边,顾楠正偷偷摸摸地走了过来。

“哼!”

黑哥不满地打了一个鼻鼾,不再去理会顾楠,继续低头吃了起来。

它只知道顾楠要来干什么。

武安君府是禁酒的,而顾楠算得上是半个酒鬼,怎么忍得了这般寂寞,所以就在武安君府找了个地方藏酒。

地方平时必须没什么人去,白起不会怎么管,就算是有人去也都是好讲话的自己人的地方。

思来想去确实没有什么比黑哥的马厩更合适的地方了。

虽然环境不是很好,但是这地方一般只有老连会过来喂马,就算白起要出门,来牵马的也会他。

别看老连平时板着个脸,但其实还是很好讲话的。

顾楠和他混熟了之后,偶尔来这地方偷喝几口,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顾楠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没人之后,才溜到了黑哥的身边。

伸出手,从马厩棚顶的干草上取下了一个葫芦。

眯着眼睛擦了擦,扒开了葫芦口,就灌了一口。

“哼。”黑哥显然是对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抱着强烈的鄙视。

顾楠并不在意黑哥的鄙视,一人一马就这么坐着一个吃着马草,一个喝着酒。

“黑哥,你打过仗吗?”

黑哥看了一眼顾楠,不知道听没听懂,却是晃了晃脑袋。

顾楠咧嘴一笑:“那可是要命的事。”

“我可是把我的命交给你了,伙计。”

说着顾楠拿着酒葫芦,仰着头吞了口酒。

黑哥的耳朵甩了一下,默默地低下头吃着自己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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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下午时分。

顾楠牵着黑哥站在武安君府的门前,白起骑在马上踏到了顾楠的身边。

魏澜整理着顾楠的衣领:“看我家的姑娘多俊。”

“到了那,多跟站在你师父身边,他定是要护你周全,要是他让你伤着了,回来和我说,我让他跪板子。”

白起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连连小声地说道:“夫人,夫人,这大街上的,给为夫留点面子可好。”

换来的自然依旧是魏澜的白眼。

顾楠上了马,轻催了一下黑哥,黑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跟着白起离开了武安君府。

“刚才喝酒去了吧?”白起坐在马上,横了一眼顾楠。

“嘿嘿,还是师傅你眼光狠辣啊。”顾楠自知自己瞒不过,傻笑着想要糊弄过去。

“混丫头,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喝酒。定是那老鬼教坏的你,这次就先饶过你,若是还有下次,一起算。”

白起说道,其实完全只是因为此时的他们还没走多远,在魏澜的视线里,他不敢拿顾楠怎么样。

画仙没有来送顾楠,但是昨天她送了顾楠一卷绢布,顾楠看过,那绢布上画着她坐在窗畔喝酒的样子。

此时正好好地收在她的怀里。

顾楠想回头再看看那武安君府。

白起的声音却在一旁淡淡地传来:“莫回头看了,我们是要迈着死路去的人,没后路可看的。”

顾楠恍惚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发寒的长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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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学校事情比较多,还有个新生考试所以更新会有点少,实在抱歉哈,我打字确实比较慢,啊哈哈哈。嘛,就这样啦,溜了溜了。

第三十一章:在这军中除了等死还有的什么

十万人是如何一个数目?

或只是一个数目,见不得是多少人。

顾楠在没有真正见过之前也是如此理解的。

但若是真真正见过,那生生能从一座山头排到另一座山头的人,是方才知道,一个人是多渺小的可怜。

咸阳城外十余里,十万兵营铺成一片,顾楠骑在马上穷尽目力却也只是能隐隐约约看到个似有似无的尽头。

这是秦王早就安排好的手笔。

赵国换将,武安出征,这都是本就已经算好了的事。

这十万人已经在这里扎营数日,便是等着白起行征。

走近了,却和顾楠预想中的不同,本想着十万人的军营阵地会是一番如何好大的场面。

可现在摆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座寂静到了极点的军营,便是一声喧哗都没有,偶尔见着几个士兵路过,可能会相互聊上两句,声音也是很快就隐没在了这偌大的营地之中。

“咔。”军营外的数名士兵手中的长矛架在了一起,拦住了白起和顾楠的去路。

“吁。”白起拉住了缰绳,马侧过了头,蹄子在土地上来回踩动了几番。

顾楠也是轻轻拍了拍黑哥的脖子,黑哥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

“来者何人?”

白起没说什么,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枚牌子。

士兵只是扫了一眼,就连忙收起了横在两人面前的长矛,低下头。

“将军。”

“嗯。”白起算是应过了,对着顾楠招了招手,就先催马走了进去。

士兵的眼神扫过了顾楠的脸庞,眼中暗暗吃惊,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送着两人进去,直到看不到为止。

“喂,你们刚才看到没有?”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另一个声音答道。

“你不是废话,刚才那跟在白起将军身后的,是个女子吧?”

“是个女子,而且着实是俊俏,刚才差点收不回神。”

“武安君却是为何带一个女子进来?”

“顾姑娘······”只见一个士兵出神地说道。

“顾姑娘?”

“对,想来便是了,你们听说了没,武安君收了一个女子做了门生,那女子姓顾。”

“啊,你这么一说想起来了,顾姑娘,相传是一个难得的才女。诗文极佳,而且兵法上深受武安君的看重。”

一个老兵却皱起了眉头:“诗文极佳?战场根本不是女儿来的地方,便是我们男人都没几个能保得命回去的。”

“别聊了。”看似像是队长的人横了身后的人一眼:“这些风言风语,你们自己留着私下谈。若是被人听了去,我们这一队人都没得好果子吃。”

后面的人缩了缩脖子,再没有人讲话。

主将的营帐位于军营的正中,便是从营门走进去,想要走到中央也生生是花了十余分钟。

一路上,除了偶尔几对人还能有几句交谈,大部分的士兵看起来就是一副面孔,一副“等死”的面孔。

确实是等死的面孔,双目无神,拿着兵刃的手也无力,身上穿着的布袍皮甲看着应该几天没洗了,结了一层垢。

这样的一副样子去打仗,还是长平那样的举国之战,不是等死是什么?

顾楠走在路上看着四周死气沉沉的军营,眉头微皱。

白起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瞥了一眼低着头从旁边走过去的士卒:“觉得这兵营很没样子?”

迟疑了一下,顾楠点了点头:“这般哀兵,战力十不存一。”

“那你以为该是什么样子?”白起的一个反问却是把顾楠问住了。

该是什么样子?精气蓬勃,高呼着为了大秦为了百姓?看淡生死,舍生取义?

士兵也是人啊。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为了家里的一口饭吃,为了军营的这点饷钱才来参军的。更有的,就是强制征兵来的。

来了这里的人都明白,他们是来打仗的,是来送死的。

这脸上,除了等死的样子,还能有什么?

白起走在顾楠的前面:“年年战事,还有这些人,便是不错了。”

说着白起侧目看着一旁吃着已经冻得发硬的干粮的士兵。

顾楠在后面看着白起,身前的这个老人什么都没说,但是顾楠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心痛。

一闪即逝,让顾楠甚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武安君。”一声高呼,吸引了顾楠的视线。

却见远处一个身穿黑甲的小将骑着一匹白色的战马一路小跑着走了过来。

那人的脸孔上还带着些稚嫩,想来应该是只有二十岁上下,如此年轻却已经是个将领倒是少见。

手里提着一把长戟,身下的白马俊逸非凡,但其实在战场上骑白马是有些不安全的行为。

毕竟白马实在太过显眼,定是要被对方的箭矢专门照顾的,要不是对自己及其自信最好还是别骑的为妙。

那少年将领几个呼吸便跑到了白起和顾楠的面前,看着白起,一脸的尊崇的神色。

却是在军营里格格不入的朝气少年人。

顾楠暗暗瞥了一下嘴巴。

说实话她还是有几分羡慕这些少年人的心气的,毕竟他们还年轻,心性高昂,总能让她觉得自己老了。

但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也已经一把年纪了,上一世的他也已经是一个近三十岁的半步中年人了。

可惜顾楠没发现,她现在这身体的年纪估计也就十七八岁,却是比眼前的少年将领还要年轻几分。

“武安君,好久不见。”少年将领兴冲冲地看着白起:“上次和您论的几个兵家问题,我确实已经有了些许答案,还望空闲时分,烦心指点一番,武感激不尽。”

第三十二章:所以遇到麻烦事要懂得避开

“蒙武啊。”白起被这热情的过分的少年逼得向后仰了仰身子:“倒确实是有些时日不见了。”

“怎得,你怎么在我军中?”

蒙武是这秦中大将蒙骜的儿子,深得蒙骜的真传,但是要是说蒙武在这大秦中最敬佩谁,那首当其推的就是一生无一败绩的武安君白起。

就这事,差点把他爸气死,要说他爸蒙骜也是一代大将,结果生了个儿子却是个向外的。

但经不住蒙武的百般恳求,蒙骜也曾拉下过脸面和白起提到做蒙武老师的事情。

但是白起这老头也是顽固,认为自己的兵道和蒙武的不同,这般教学确实会误了蒙武额前程,一直婉拒。

到最后实在架不住他和蒙骜的老交情,也就答应了偶尔指点指点蒙武的事情。

老实说,白起看到蒙武是有几分头疼的。

看到白起发问,蒙武连忙鞠躬说道:“我听闻武安君要兵发长平,想来亲身学习定能多有收获,所以求家父向秦王求了个裨将。”

说完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毕竟是走关系进来的,当面说出来确实不太好意思。

这时,他却是看到了站在白起身后的顾楠。

骑在一匹黑马上,黑马的脸上带着一条刀疤,看得凶神恶煞。

但马背上的女子很好看,玄甲白袍,雪白的披风从她的肩上垂下,扎着头发的发巾飞扬。手里提着一柄长矛,近三米长的长矛看得蒙武也是眼皮发跳。

长矛这种长重的兵器一般都是步兵用的,用于骑战是根本施展不开的。

能施展开的,大概也就两种,一种是天生神力,便是不用内力也能将这上百斤的青铜大枪施展开来。另一种便是枪矛之术登峰造极之人,举重若轻,用的什么兵器已经是没有讲究。

生是好一个巾帼英气。

蒙武的没有多在意顾楠长得什么样。

眼睛却是始终没有离开她手里的那杆长矛。

以他的目力可以轻易断定这柄长矛的重量不会少于百斤。

百斤重的兵器,就这么一只手轻巧地提在手里,别说是女子,就这军营中的男子就没有几个人可以做的到。

“姑娘,可是武安君的弟子?”

武安君收了一个女弟子,这件事在咸阳城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白起顺着蒙武的目光看向顾楠,看到蒙武眼底那一丝战意,暗自叹了口气,可怜的看了顾楠一眼。

被这小子缠上,估计没有几天安生日子可以过。他是已经领教过了的。

点了点头:“是,和你年纪倒差不多大。”

“见过顾姑娘。”蒙武对着顾楠拱了拱手。

顾楠没有看懂白起眼神里的可怜,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回了一个礼:“见过蒙将军。”

暗自却思索了起来。

蒙武?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是随着记忆的清晰,她逐渐想起了一个人和着蒙武有着很大的关系。

秦朝的大将蒙恬,就是这蒙武的儿子。

倒也算是个名人,顾楠想着,却突然发现蒙武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

那感觉,让她不自觉地背后发凉。

“顾姑娘。”蒙武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早就听闻顾姑娘博学而广思,在兵法一道是不可多见的良材。在武学更是别有一番见解,蒙武见猎心喜,不知道能不能和姑娘演武一场?切磋一下?”

顾楠的嘴角一抽,却是明白了缘由,原来是少年心性,总是免不了争强好胜的事情。

倒是没想到找到她头上来了······

演武,听着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对于她这种不到日晒三竿根本不会起床,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小绿)的懒人(废人)来说,她是绝不想做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正准备开口拒绝,谁知道白起却先出声说道。

只见白起道貌岸然地摸着自己的胡子:“不错,你们年纪相仿,多多交流切磋却是比闭门独学要来的中肯许多。这样吧,老夫做主,你二人三天后就在这军中演武一场,这三天且去好好准备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给顾楠打了一个你可以的,加油的眼色。

看的顾楠脸色发黑,这老货分明就是不想这蒙武去烦他,才把这锅甩给我的吧!

得到了白起的同意,蒙武自然是大喜,当下对着顾楠说道。

“那便三日之后了,顾姑娘还请到时不吝指点,全力施为。”

“呵呵。”顾楠干笑了两声:“蒙兄弟客气了,我们,共同进步,共同进步。”

“那在下准备去了,告辞。”说着,便骑着他的小白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开了。

不一会儿,那蒙武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师傅~”

顾楠咬着牙,这两字却像是从嘴角里挤出来的一般,笑眯了眼睛,转过了头看向白起。

谁知白起已经骑着他的马儿溜开了,遥遥地抛下了一句:“过段时间我就通达全军,楠儿,可不要丢脸啊。”

任凭顾楠恨得牙痒痒却是也不敢拿白起怎么样?

她自己心里也明白,白起三招就能制服她,处理个她还是跟玩一样的。

哼,他这把老骨头,真计较还怕把他给拆了,顾楠自我安慰了一下。

甩了一下自己的披风,一边嘟囔着,骂骂咧咧地跟上了白起。

第三十三章:我这一矛下去,你可能要叫爸爸

“啪。”饭勺在泥碗里敲了敲,将薄薄的米汤倒入了碗里。

说是米汤实际上全是汤,只有几粒米。老兵接过泥碗,拿着碗蹲到了一边,看着军里的伙食,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怀里拿出半个干的发裂的米饼。

咬了一口,然后配着米汤勉强咽进了肚子里。

别看他们吃的差,实际上已经是很好了,在军中,能吃饱就已经是一件幸事了,谁还在乎吃的怎么样。

又一个士兵蹲到了老兵旁边,看着要年轻一些,用手肘碰了碰老兵的胳膊:“哎,你听说了吗?”

老兵回头看了年轻的士兵,抬了一下眉头,干巴巴脸孔上皱纹更深了些:“听说什么?”

年轻的士兵得意一笑,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老兵:“蒙武将军要和白将军的弟子演武,就在明日。”

老兵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上是有些疑惑。

“白将军的弟子?”

“对啊。”年轻的士兵点了点头。

“你没看到吗,就前天,和白将军一起进来的那个女子,叫顾姑娘。哎呦,那叫一个漂亮,用讲究的话来说,就是,就是,那啥,英姿飒爽。”

“蠢蛋。”老兵白了他一眼:“英姿飒爽那是形容男子的。”

“嘿,我还真没乱说。”年轻的士兵瞪着眼睛:“那姑娘你没见过,我是没见过那般好看的姑娘穿着一身铁甲手持近一丈长的长矛的。”

“斯。”老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近一丈长(约3.3米)的长矛!你小子可别胡说,那种长矛少说也有百来斤,没练过武的男子也举着吃力,姑娘拿着?”

“我!”年轻的士兵张着嘴,气得红着一张脸:“我胡没胡说我自己知道,你要是不信,到时便自己去看。”

老兵看年轻士兵气急的样子,撇了撇嘴巴,心下却是信了七八分。

“便是这个姑娘有这番气力,那也不可能是蒙武将军的对手。”老兵无可厚非地说着。

“要知道,蒙武将军可是武人,一身内力便是不如老一辈却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全力之下足有一千多斤的力道,不是常人能挡得住的。”

“那倒是确实。”年轻士兵思索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老兵咽着米汤:“到时看看去便是,不过说起来,那顾姑娘身为一介女儿身,却敢来参军,真是少见。”

“能被白起将军收为弟子,想来也是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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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顾楠正坐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因为她是的女子,又是白起的弟子,所以虽然并无军职,但是勉强也能住上一个人一间的单人营帐。

大军已经开拔两天了,也是整整两天没休息,走得人困马乏。

直到今日正午,才算是临时扎营休息一天。

想来,也只是休息一晚,明日还是要赶路。

“唔。”顾楠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中餐。

米汤加干饼······

躁,很躁。

这东西真的吃不下啊,顾楠苦涩地扯着嘴角。

别的不说,就那个干饼,被这寒冬冻得冰凉也就算了,硬得和一块砖头似的,刚才一口下去,差点崩了她的牙。

向外看了看,坐在营帐外不远处,那些士卒也都吃着这些东西,但是都吃的狼吞虎咽,甚至还要提防着被人抢了。

顾楠低下头,咽了一口口水。

也罢,别人吃得,为什么我就吃不得,行军打仗,难不成还想吃着什么山珍海味不成?

拿起桌上还算干净的白面馍馍,放进了米汤里拌了拌,被米汤浸湿的干饼也算是软了一些,勉强能咬的动了。

“咔嚓。”顾楠嚼着一咬碎就碎成了粉的干饼,根本没有味道,就和吃石没有区别。

米汤也没有几粒米,全是汤,就像是白开水一样。

顾楠喝了一口,无奈地拿起了一旁的兵书竹简读着,肚子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打仗。

最近行军无事,白起平日里也忙,她没什么人能说话,无事也就是读读这些兵书。

但也是不读不知,虽然她有着几千年后的知识,但是那古中人杰的智慧已经足以让她叹为观止了。

她本质上并不算是什么资质上佳之人,兵法之道无非就是借着先千年的见识剽窃前人之说而已。

要是真让她自己说些什么,却是腹中无物,无话可说。

既然白起咬定了要她为将,为了日后能在战场上保全性命,顾楠也只能认真读起了兵书。

她也不求能做成什么兵法大家,也就求个念头通达,需要的时候有兵法可用便是。

这几日的研读确实也是让她多有收获,自是感觉读这兵书也有了几分味道,不再是往日那般无趣。

正读着。

突然,顾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幽幽一叹。

她这才想起来,明日有一场和那蒙武的演武。

本来她是欲和白起说说,免了做上这一场。

但是白起并没有同意,照他的话来说,除了不希望蒙武再来烦他之外,这场演武,也是希望顾楠能多和人切磋,早日精进武艺,日后战时,多几分自保的能力。

另外,白起倒是提醒过她,蒙武从小习武,一身内力也是精纯,全力出手少说是千余斤力道,让她较之不过,便认输就是,也不丢人。

什么不丢人!

顾楠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干饼,发出卡巴卡巴的声音。

输了便是丢人,即是要比,就不能丢了阵势。

内力精纯又如何,千余斤力道也不过尔尔而已。

别的不说,顾楠便是不用内力,也能有千斤力道左右。

她这身子天生神力,虽然是一个女子身,也不见什么肌肉健硕,但是这力道是实打实的。

便是白起也惊讶,普通人习武十余载,仅凭自身力气也不过三百斤,天赋优良者可达四百斤。

便是白起,内力浑厚,但是不算内力,因为年纪大了的关系,也不过六百余斤的力道。

武者可开山裂石是不错,但是这都是建立在内力的基础上的。

那蒙武,内力加持下能有千余斤力道,若是不用内力三百余斤也就是极限了。

像是顾楠这般,没有一丝内力,力气便已经有千斤的人根本就是怪物。

有时候顾楠也奇怪,自己的身子到底是个怎么回事,根本不同于常人。

这个问题伴随了她很久,也是几十载之后,她才明白些原因,却根本不是天生神力那么简单。

但就现在而言,她也只是认为自己异于常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距离那日演武的约定已经是两日,明日午间便是演武的时候,顾楠郁闷地摆了摆手,懒得去想这些。

吃着手里的干饼,摇了摇头,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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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刺眼,冬日里这么好的日头很少见,天空晴朗算得上是万里无云。

气温依旧不够,冷得人两颊发红。

此时的军营之中却是火热异常,完全不同于三日之前的冷清。

一团又一团的人围坐在中央特地空出来的一个临时校场。

围坐在一起的士卒互相笑谈着,古时的娱乐很少何况是军营里。

将军演武,这绝对算得上是军营里空前的一大热闹,何况还有一个是前所未有的女将,没有人不想蹭个热闹的。

甚至有人找不到位置只得站在远处遥遥地看着,能看到个明白就不错了。十万人,有是有多少人没一个位子,也只能坐在后面干着急。

还有人特地开了个盘子,赌一把,买个输赢。

当然绝大多数的人,都买了蒙武赢。

“踏踏踏······”熙攘声中,校场的两边,两个人马各自走了出来。

左边的,是一个黑甲小将,身下跨着一匹神骏的白马,手里提着一杆两米左右的长戟。小将长得算不上俊美,但是也是端正,配着一身甲胄,也是好生威风。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倒很是自信。

右边的,骑在马背上中走来的却是一个女子。只是一眼,却已经叫人一不开眼睛,极其俊美。看着应该只有十七八岁上下,已经开始张开,脸上已经初见了女子的娇媚。但是同时也带着少见的几分英气,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魅力。

一身戎装,手持青锋长矛,胯下一匹黑色骏马,黑甲白袍,当真是让人舍不得少看一眼。

两人只是走出来,场中的气氛一瞬间就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带着几分紧张的意思。

蒙武看向对面那女子,微微出神,随后笑着举起了长戟:“顾姑娘,今日你我演武,虽是要分出个高下,但是也是切磋一番,武自会点到为止。”

“蒙兄弟也莫要小看了在下。”顾楠的眉头微皱,那句会点到为止,总感觉对方是在看轻自己。

心里带着几分火气,顾楠拉着黑哥缰绳:“且全力过来便是。”

“武自然不会相让,但听闻顾姑娘不会内力,武也不想仗势欺人,此番演武,蒙武自当不用内力,你我好好较量一番便是。”

说着拉开了阵势,身下的白马鼻中哼出了一股热气,四蹄不安的踢踏着,作势欲冲。

不用内力,顾楠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嘴角勾起了一个贼贼地奸笑。

自己没有内力但有几斤几两她自己当然明白,千斤力道比不上蒙武在内力下的加持,但还比不得蒙武那三百来斤的力气不成?

两腿轻夹了一下黑哥,黑哥冷冷地看了对面的白马一眼,脸上的刀疤一皱,露出了几分轻蔑。

顾楠手里三米长的长矛也抬了起来,在这长矛虽重百斤,但在她的手里却若轻如无物一般。

不用内力?

那你可是准备好了啊。

我这一杆三米大矛砸下去,你可能会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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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下评论哈:首先是小齐天的建议,要少些抄袭古诗,哈哈,你放心吧,偶尔会用来抒发一下气氛,但是绝对不会平凡的。然后是更新问题,最近在考试,实在是更不快,我打字也是确实慢,一张小说有时候要写个几个小时,所以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嘛,总之我会尽力的,也请大家放心,不会太监的。最后,不要再说短小了,男人可是不能被说短小的啊。哈哈,好了,就这样了。

第三十四章:路上的安宁

蒙武端着长戟,双目凝视着前方的顾楠,虽然他并不认为顾楠能打败自己,但是他依旧不会轻敌。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想是如此,蒙武握着长戟的手愈发紧绷,只带顾楠先攻,便可发动全力一击。

等我,攻过去吗?

顾楠眯着眼睛,手中的长矛尖峰一抬,身下的黑哥就像是心有灵动一般,猛然向前冲去。

便如你所愿。

只感觉眼前一片尘土飞扬,蒙武微微一愣神,顾楠却已经连人带马冲到了他的面前。

一杆森冷的长矛夹杂着呼啸的劲风朝着他的胸口凌厉地刺来。

如此马术,当真是好快!

蒙武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甚至都没有看到顾楠催马的样子,顾楠的身下的战马却就冲了过来。

站在不远处的白起看着场中的顾楠,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看来这丫头的马术没有落下,倒是还精通了许多。

可惜白起和蒙武都不知道,根本不是顾楠催的马,完全是黑哥自己跑出去的。

顾楠只是顺势举枪而已。

千钧一发之际,蒙武硬是举起了自己的长戟,拨在了顾楠的长矛之上。

“当!!”

一声兵刃相撞的嗡鸣声几乎震动着四周的空气,坐在前排的士卒却只觉的耳膜生疼连忙捂住了耳朵。

顾楠的长矛撞在蒙武的戟上,两者相接,一瞬间就分出了高低。

顾楠的面色不变,蒙武的脸色一片通红,双目微呲,两只手阵阵发抖。

“厮!!”

蒙武胯下的白马终是不敌,发出了一声惨叫,连连退后了数步。

而蒙武手中的长戟震动不止,额头上滴着冷汗。

两手却是差点握不住自己的戟,刚刚一轮交手,他发现,顾楠手上居然是有整整千斤力道。

完全没有感觉到内力的波动,便是说明顾楠是真的没有内力,全凭着肉身打出的那一击。

看着眼前身披战甲却依旧身材窈窕的女子,蒙武咽了一口口水。

作何的玩笑,这姑娘何来的如此气力!?

如此肉身,就是比之一等武将也是不遑多让矣。

莫不是真有什么天生神力之人?还是一个如此女子?

不说蒙武这边惊地说不出话,顾楠这边当真是一阵痛快。

好久是没有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了。

舔了一口嘴唇,豪爽的叫到:“蒙兄弟!再来!”

这般豪气却是让四座的士卒都鼓起了掌,大声叫道:“好!”

“顾姑娘当真豪杰!”

顾楠端起了矛来。

这次却是要来真的了。

刚才黑哥冲的快,顾楠没来得及用上全力,只是凭着黑哥的冲劲。

但若是顾楠全力发挥,配合着黑哥,千余斤的实力,绰绰有余。

“哼!”

黑哥嘶鸣了一声,恍若一道黑风,载着顾楠在校场中驰骋。

一个呼吸,跨过了数十米,还没来得及蒙武反应,第二矛就已经呼声而至。

顾楠的长矛长三米,一杆矛用来大开大合,一舞起来,便是身周数尺尽是寒芒,密不透风。

何况她还精通突刺,横挥竖砍好挡,但是这长矛一刺才是杀招。

“当当当当!!!”

一连片的交锋之声响起,几是惊了远山的飞鸟。

蒙武只感觉心中大悔,这般神力,他便是用上了内力恐也是苦战。

何况是现在,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局面,自己凭着这些年战场上的经验勉强招架了顾楠几招,两手就是红肿一片连那长戟都是有些拿它不住了。

“邦!”又是一次交手,蒙武虚晃一戟险险退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时候不能再讲是什么丢不丢脸了,要是出了才是最丢脸的。

整个军营的人可都是看着呢!

当下吼道:“顾姑娘天生神力,为兄却是敌你不得,想来是要用上内力才能较量,姑娘可是小心了!”

“哈。”顾楠轻笑了一声,以蒙武这点力气她打的也是甚不尽兴:“蒙兄弟,且招呼过来便是!”

见对方默认了他违反规则,蒙武感激地看了顾楠一眼,这本是已经极其难看的事情,对方就这么放了过去,这姑娘却真是豪气。

“哈哈,好!那姑娘接好便是!”蒙武大喝了一声。

手中的长戟亮起一片精芒,浑厚的内气涌出,却是气浪阵阵威势不凡。

“受来!”蒙武一拉缰绳,胯下的白马飞奔而起。

顾楠感受着刮得脸生疼的劲风,心中涌起一股战意,却是兴奋了起来。

长矛一圈,干净利落地向前刺出。

“嗡!”

嗡鸣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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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演武却是一直持续到了午后,生生打了近一个多时辰。人马交错,枪来戟往,声势奔腾当真十万分精彩。

最后直到蒙武和顾楠两人都累了,才以和局收场。

散场之后,士卒却依旧相互聊着两者的长短,回味不止。

“唔!”顾楠大口地咽着水,打了一个多时辰她的嘴早就干了。

喝的急切,水袋里的水从嘴角滑落沾湿了衣领,顾楠放下水袋擦了擦嘴巴。

咧着嘴笑了笑:“真痛快。”

她确实好久没有如此痛快了。

自从做了白起的学生以来,虽然每日练武,但是说是切磋,也只是和鬼谷子来过几次奕剑,两人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打不开。

这次不同,蒙武和顾楠两人也就是伯仲之间,这番交锋打的确实是让顾楠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这种感觉却是她从前不曾有过的,也许也就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有这番感觉。

“确实是痛快!”蒙武站在顾楠的旁边,对着水袋里的水就是一顿牛饮。喝完就是大笑。

“我说能让武安君收为弟子的姑娘是如何一位奇女子,今日一场真是比蒙强多矣。”

顾楠摆了摆手:“抬举了抬举,你我也就半斤八两,没得什么高低。”

蒙武笑着晃了晃脑袋:“今日还要多谢顾姑娘不计较武翻了规矩,姑娘神力,武不用内力当真挡不住。”

“不谢,用不着。”顾楠不是很在意地耸着肩膀:“知道男人之间最铁的关系是什么吗?”

“?”蒙武一愣:“是何?”

顾楠神秘一笑,抬起了三根手指:“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一起打过仗。”

说完,指了指两人:“你我同袍,便是战友,一起打过仗,这军营中的就是兄弟。兄弟之间计较这些是如何?”

“啊?”蒙武先是愣着,这两人怎么便是男人之间了?

但是又被顾楠的话给逗笑了,连连点头:“哈哈,是,兄弟,顾兄弟真是一个妙人!”

“来来,碰一杯。”顾楠举着水袋正准备喝一杯,却发现手里的是水袋。

军中禁酒,顾楠苦恼地只抓着脑袋。

“唔,军中禁酒,真真是不通人情。”

“无事,回了咸阳,武到时请你!”

“你所说的,莫忘了。”

“不会,定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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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塔塔塔。”

脚步声在山谷中回荡,顾楠骑在黑哥的背上,跟在白起的身边。

身后是一片的骑兵,身穿着黑色的铠甲,面上还覆着一层铁面。

整齐划一的马踏声不急不慢,却能让人莫名的生出几分压力。骑兵的后面跟着步兵,步兵的速度要慢些,所以骑兵也特意控制着速度。

行军的时间有些无趣,顾楠心不在焉的回过头,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骑兵。

大秦铁骑,算得上是大秦最强的战力之一。

和那日在兵营之中看到的无神等死的士卒不同,所有的铁骑都戴着铁面具,看不出神情。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平静地眼睛,没有任何的神色波动。

阳光的照射下,他们手中的长戟散发着寒光。

浑身都带着肃杀之气。

“楠儿,你昨日演武,做的不错。”白起骑着马走在顾楠的身边,淡笑着说道。

“是啊,若不是师傅,学生也不需要做过那一场。”见白起有提起了这事,顾楠翻了个白眼。

那场打的是爽快了,她的手到现在都还僵酸,还有蒙武,现在还在后军休息着。

“年轻人万事不能斤斤计较,心胸可是要开阔些。”白起的笑容有些僵硬,打了个哈哈。

“倒是楠儿,此番却也是不能自大,你虽然天生骁勇,但是毕竟没有内力,战场上若是无需,切记不可争强好胜。”

又来了···

顾楠听着白起说教,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两旁的景色,却是完全没把白起的话听进去。

“你要记着,急进必破,骄兵必败······”白起说了半天,却突然发现顾楠正盯着半空中的飞鸟发呆。

这混丫头!

白起伸出了手,一个二指核桃敲在了顾楠的头上。

“哎呦!”顾楠惨叫了一声。

“给老夫好好的听着。”

看着武安君和顾楠的样子,就连走在后面一直冷漠的大秦铁骑都相互看了看,眼中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呵呵呵。”有几位发出了几声轻笑、

去往长平战场的路上,却是难得的显得的安宁。

第三十五章:你怕是在为难我顾某

长平,位于山西,每年的十月份开始变冷,到了年末,天气却也是冷的发紧。

顾楠他们到这里的时候,正是大雪的天气,拿出了准备好的毛皮披在身上,风很大,一阵大风吹来,便是觉得冷的彻骨。

秦军的营地驻扎在一座山头,整整近五十万大军,算上白起领来的十万余,秦军这边,足有六十万人。

平连在山原之间,建着一座极大的营垒。光是外墙就足有几十米高,很难想象是花了多少人力。

“赵军一直坚守不出。”

白起身上披着一身兽皮,手里拿着一个竹简。

营帐中烤着火盆,火光通明。

“是,赵军虽然换将,但是那赵括目前还沿用着廉颇的战术,固守不出,而且不知道那小儿用了什么方法,赵军虽然越发缺粮,但是士气却高昂了不少,近几次的攻营损伤都不小。”

坐在白起身侧的是一个老将军,年纪看起来要比白起小些。

双目长狭,看起来不是很友善。

但是说话却是一副认真的做派。

“老龁,入冬以来,我们运粮的河道却是如何?”白起翻看着竹简,淡淡问道。

那老将盖就是白起之前的统军王龁。

王龁听到白起的问题,眉头一皱,苦笑了一下:“入冬以来河道多有冻结,到了年末更是频繁,每日都要派士兵出去碎冰,疏通河道。”

“目前来说,粮草还是供应得上的。”

坐在营帐中的除了两位老将,还有顾楠,本来是被白起叫来教考兵策的,没想到王龁会突然来禀报军情,也就被白起留了下来一起听。

“赵国的粮道则时常被我军骚扰,供粮很不稳定,想来便是固守,也守不了几日了。”

听着王龁说完,白起点了点头,如果真是如此,恐怕就算赵军固守不出,在围上数月长平也能不攻自破。

但是长平这地方已经拖了太久,抵上了两国几乎全部的国力,莫说是赵国已经吃不消了,就是秦国也已经快要不行了。

再拖上数月,对于秦国来说不是好消息。

便是打赢了,也要伤筋动骨。

突然白起看向了坐在一边低着头装不存在的顾楠。

“楠儿,若你是那赵括,你会如何?”

本来还想着躲过一劫的顾楠无奈的抬起了头。

顶着两个老将的视线,抿了抿嘴巴,思索了一番:“本早该屯田种粮,如今来讲,赵军粮草短缺,军心不稳,临阵换将,军中动荡,不具人心。”

“赵军骑射野战极佳,但长平除赵军阵前的一片以外,多为山地,骑兵进退两难,困守难出,不备地利。”

“长平两年,赵国国力已然空虚,是撑不下去了,该是如此,赵王才如此想快快结束此战,换上赵括,如此,已失天时。”

说完,顾楠摇着头:“此般,人心不具,地利不存,天时已失的战事,赵国必败。莫说是赵括,便是天生神将,至此,也是无能为力。”

“师傅,你这恐怕是存心在为难我。”顾楠苦闷的看着白起:“赵国已然没有胜算,无非就是我等,如何胜而已。”

嗯······

王龁坐在侧坐,双眼深深地盯着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白起弟子。

本来听闻白起收了一个女弟子的时候,他还想调笑这个老友一番。

但就刚才这姑娘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却不敢再小看对方了。

只是来到阵前半月不足,却已经将这战事看的如此透彻,就是他自己恐怕也是做不到。

满意。

不能再满意。

白起本来就心存让顾楠在王龁面前表现一下,让自己涨涨脸面的心思。

顾楠真是完完全全称了他的心意。

舒坦地摸着胡须,瞥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脸严肃的王龁,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强忍着心中的得意,白起微微颌首,装作淡然的样子。

“嗯,还算不错,但目光多少还是短浅了些。”

这般还算是目光短浅?

那老夫算是什么?

王龁嘴角一抽,他算是看出了白起就是诚心想在他面前显摆的,气的冷哼了一声。

“也罢。”白起的嘴角翘的更高了些,就连说话声都带上了笑意:“你说说,我军如何打,胜的会是最漂亮?”

双眉微蹙,顾楠却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良策,但是她多少知道一些历史上长平之战的经过。

“师傅,徒儿想不到,只得说,断其粮道,截其后路,困兽而杀,或许可行。”

这话说的模糊,也其实根本就是没有说出什么计策,只是给了一个建议,想要真正实行却不是这么几句话就能了事的。

断粮,截道,困军。

这三者没有一条是容易的,每一条都是需要数个紧密的布局才有可能实现。顾楠说的话,就连说是建议都有些勉强。

“不错。”白起却放下了竹简,他也没有希望顾楠能说出什么计策,有如此的战略眼光便是很不错了。

从时间上来说,顾楠学兵家之道,也不过就是数月而已,说是初学兵法都是还太早。

能有如此见地,已经让白起很欣慰了。

要知道一开始学书,顾楠可是连字都不认识,能有今日这番功底,实在难得。

想来楠儿平日里定是下足了功夫的,苦了这丫头了。

白起这般想着,却是将顾楠平时偷懒的样子全部抛到了脑后。

“行了,我和你王伯伯还有话说,你先去休息吧,今日的教考便算你过了。”白起淡笑的说道,对着顾楠轻轻挥了一下手。

“是。”顾楠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一下子便站起了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丫头,真耐不住性子。”看着顾楠落荒而逃的样子,白起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责怪似的说道。

“你这老货便是够了。”王龁的眼角微抽:“在我面前显摆是和有意思?”

“啊?哈哈,却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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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他们是十二月末到的长平,如今却已经是一月份有余。

气温倒是没什么变化,按着顾楠的推算,估摸着足有零下近二十度。

又刮着风雪,甲片露在外面都能覆上一层霜,用手摸一下都能感觉被冻住,偶尔几道风吹进领子里就是一阵彻骨的冷,很是难受。

今夜倒是好些,风雪小。

走出营帐,顾楠拉紧了披在肩上的兽皮,感觉暖和了些才跨步走开。

她要去一趟马厩,把黑哥拉出来溜溜。

这军营里的马厩管的严,前几天黑哥还在跟她抱怨闷得慌,抱怨伙食不好,抱怨晚上挤得慌,她想着趁着今晚不算冷,便带着黑哥出去逛逛便好。

别说她是怎么听懂黑哥的意思的,黑哥的灵性她是不明白的,但是她总能感觉到黑哥的意思,就像她说的话,黑哥似乎总能听得懂一样。

这马,却是麻烦。

对着手哈了口气,冒出一阵白雾,顾楠搓了搓手心。

到了马厩,她也算是老客人,看马的是士兵也没拦她,便让顾楠进去了。

黑哥站在一众马的中间,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看到顾楠走来,蹬了蹬马蹄。

“来了来了。”顾楠苦笑着走上前,解下黑哥的缰绳,伸手在它的头上揉了揉。

“你倒是娇贵啊,军中还养不活你?”

“哼!”黑哥打了个响鼻,小跑着溜出了马厩。

叹了口气,顾楠拉紧了绑在腰间的青铜剑,毕竟是要出营,即使是不打算去远的,防身的家伙还是要带好的,要是有个什么狼什么的,她也不惧。

她现在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了。

风雪不算大,顾楠牵着黑哥和守门的士兵出示了通牌,优哉游哉地溜达出了大营。

要遛马的事情她早就和白起通报过了,虽然白起怪异,但还是给了顾楠通行令,所以守门的士兵也不会多管。

不打算再走多远,顾楠就是领着黑哥去附近的一个坡上逛逛,那山头的雪下的大,却不知道为什么雪下面的草依旧是青的。

早就吃腻了军中干草的黑哥要是被顾楠带着出了门却是绝对要去那里的。

······

风扯着顾楠披在肩上的兽皮披风,发出鼓鼓的声音。

离秦军的大营七里多的地方,走了小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被黑哥背着跑得远了些,顾楠坐在山坡的一块石头上,视野很好,坐在这,甚至能远远地看到远处的赵国营垒。

却是不能再走了,再走七八里就真的是快到了赵军的阵地了。

两地的营垒都是高耸,远处也能看得清楚,丹河的水横在两地中间,安静的流淌着,河面上飘着着薄冰,反射着月光。

顾楠松开了黑哥的缰绳,黑哥撒欢地小跑到了一边,拱开了覆盖在山坡上的雪,露出了下面的青料,吃了起来。

这马倒是会找吃食。顾楠无奈地看着黑哥,解下了自己腰上的水袋,喝了一口。

“踏踏踏。”

风雪夜色中却突然传来的马蹄的声音。

不是黑哥的。

顾楠的神色一僵,皱着眉头收起了水袋,手已经放在一旁的剑柄上。

这地方里赵军的营地却实在是太近了,已经是两军的中央了。

这时候听到马蹄声,可不是一件好事。

暗自瞥了一眼黑哥,黑哥也是抬起了头,眼神凛然地看着远处。

随着马蹄声的靠近,一人一马的身影出现在了顾楠和黑哥的视线中。

那是一个年轻人,面色可能因为这天冷,有些发青。头发梳理的整齐,高鼻剑眉,却是一副端端相貌。

身旁的马也不一般,起码绝不是普通人骑的了的骏马。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穿着一身甲袍,那是赵国的甲袍,腰间一柄长剑,一只手正搭在剑柄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相互看着对方。

场面凝涩,就仿佛是这风雪冻了这空气。

很久,那年轻男人先开了口:“你是谁?”

其实双方都很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是秦国人,一个是赵国人。

顾楠眯着眼睛,半响:“过路的,到了这地方,顺便放一下马。”说完看向一旁的黑哥,离她有些距离。

两人又多不说话了。

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那年轻男人再次开口。

“我也是路过,放一下马,你我两不相干?”

看对方的衣着,也不是普通的士卒,起码是个小将,顾楠心里也没底,衡量了一番,便松开了剑。

爽快地说道。

“两不相干。”

年轻男人沉默了一下,点头,右手慢慢放开了剑柄,坐在了离顾楠几身开外的另一块石头上。

放开了马绳,身旁的骏马横了黑哥一眼走到了一边。

黑哥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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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下大家,之前有人说古时候丈的长度和现在不一样,我去搜了一下确实是如此,基本丈的长度随着每个时期的不同都有些不同。战国时期丈的长度大概是2.3米确实是我错了,我会尽快改正的。然后是这本书是单身的,或许回变百,但是绝对不会变嫁就对了。最后,大姨妈啊,emmmmm,这些细节先放着吧,嗯,哈啊哈

第三十六章:崭新的天下?忽悠,你接着忽悠

“呼呼。”

风扯着衣角,顾楠靠坐在石头边,两手抱在头后却是一副悠然地样子。

长平的天气虽冷,但是她毕竟是个武夫,也没有这么不经的冻。

相反,坐在顾楠对面的那个年轻男子始终默默地注视着顾楠,右手始终摆在靠近剑柄的地方。

虽然说了两不相干,但是他还是不敢放松对顾楠的警惕。

对方可是秦军,半夜出现在这里,来路恐怕不会是放马这么简单的。

虽然,他自己确实就是来放马的。

“我说,你就别这么紧张了,说是两不相干,我便是不会失信的。”

虽然风雪的天气,又是夜里,顾楠根本看不清对方具体的样子,只能隐约地看出些装扮和脸部五官的轮廓。

但是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不屑的撇了撇嘴巴,这人胆子真够小的。

坐在顾楠对面的年轻男子神情一顿,随后面露尴尬,对方的语气中肯随意,看来确实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拱了拱手:“倒是我见笑了。”

说完,才有心思看向坐在那的秦人的样子,夜里很黑,只有碎碎的月色在风雪中零散着。两人之间隔着七八米左右的距离。

能看得出对方正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却看不出样貌,听声音有些中性,甚至有些像是女子······

不,怎么会。年轻男子自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军中怎么会有女子?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双方的气氛自然轻松了不少。

年轻男子思索了一下。

抱拳,笑着说道:“在下赵适,赵国人,兄弟你倒是真会找地方,此地的草野性寒,这方圆十里,估计也就是这种座山头马儿才能吃到青料了。”

“你倒是敢说,赵国人,不怕我现在就动手?”顾楠随意调笑着说道。

这人倒是有趣,刚才还胆小的紧,现在怎得又什么都敢说了。

“我叫顾楠,秦国人。”

心中暗自思量了一下,赵适,却是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忆,想来便是赵军的一个小将。

赵国人,秦国人,这两个名号报出来,在这个地界,一般是绝对没法善了了。

但是两人却都没有什么动静。

赵适轻笑了一声,这“汉子”的声音不太粗,性格倒是粗的很,但是他就是喜欢这种粗的人,说起话来没那么多弯绕。

“既然兄弟这般洒脱,我再是那般,想来是会被看不起了。”

“嗯。”顾楠应了一声,沉默了下来,两人的阵营毕竟不同,言多必失。

一片漆黑的原野上,几个小坡也被淹没在了风雪里,远远地,只能看到秦,赵两军的营垒的星星火光。

“呼,呼。”风的声音在山丘上有些大,耳畔还有细细索索的马匹嚼着草杆子的声音,顾楠半闭着眼睛休息。

行军攻阵,能偷得片刻清闲也是值得庆幸的事。

“咕噜。”

一个杂音突然进了顾楠的耳里,让半寐着的顾楠眉头微皱。

瞥向了坐在一旁的赵适,脸上露出了几分怪异。

“咕噜。”

又是一声。

顾楠跳起了眉头。

赵适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是他的肚子发出来的声音,他今日就只吃了两餐,都是没有吃饱,着实是饿极了。谁知这肚子如此不争气。

丢人啊。

“赵兄弟,你,可是饿了?”顾楠犹豫了一下,问道。

“额。”赵适的脸色苦涩:“是了,倒是让兄弟好笑了。”

“嘛。”

顾楠摸了摸怀里,拿出了一个没吃过的干饼。

这是她中午实在是吃不下的,也不是她饱了,而是牙口实在是受不了。

“若是不介意,我这还有块干饼没吃过。”

顾楠拿着干饼递了出去。

“这···”赵适,看着干饼,半响,接了过来。

感激地看了顾楠一眼:“多谢顾兄弟了。”

“没什么。”顾楠的声音有些轻:“一块干饼而已。”

赵适那没在传来回话,传来的是一阵一阵慢慢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偶尔,还会伴着一声轻咳。

想来是那干饼着实太干了。

“你们赵军,粮草这般不够吗?看你这装束,该是一小将,如何练饭食都吃不饱?”顾楠淡淡地问道。

但似乎又发现在自己的立场似乎不适合问这些问题,又补充道:“若是逾越了,你便不回答就好。”

“······”

赵适咽下了嘴里的饼屑:“没什么好逾越的,也不是个秘密。我们赵国的粮草本就是不够,手下的士卒都吃不饱饭,我又如何能一人吃饱?”

“这般。”

顾楠点了点头:“那你倒是一个好官。”

“过奖了。”赵适说着,看着手里还剩下半张的干饼,咽了咽口水,随后默默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风雪里,顾楠看着那个藏着半张干饼的小将,摇了摇头。

“连饭都吃不饱,何必来打仗?”

赵适楞了一下,却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过了一会儿,轻笑道:“谁想打仗?保家卫国而已。”

“长平之后便是赵都邯郸,我一家妻儿老小都在那,若是被你们秦军攻了去,某,便是家破人亡了。”

说完赵适合上了嘴。

顾楠解下腰间的水袋,喝了一口:“倒是我们对不起你们。”

赵适摆着手:“哪里的话,各为其主罢了。”

说着叹了口气。

“若是不打仗便好了。”顾楠没由来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赵适听着这天真的想法耸了一下肩膀:“有人,就不可能不打仗。”

“为何,不能共为一国呢?”顾楠也许是闲来无事,和赵适继续说着。

“共为一国?”赵适摇了摇头,谈论到这军国大事,他的态度认真了几分:“共为一国便要有君,有君便要相争,相争便有战乱。”

“若无君呢?”顾楠突然想起了后世的治世手段。

“无君?”赵适愕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这话不管是被那个诸侯王听了去,这顾楠定是难安。

而且,无君又这怎么行?

“无君,天下大乱矣。”

“那,以民为本呢?”

“以民为本?”赵适一时间居然是听不懂。

“是啊。”顾楠想着后世的景象,淡淡地点了点头,半躺着看着下着雪的夜空。

“以民为本,以民为政,以民治国。天下无世家,无君王。良田分倾与百姓,书文授天下共学。民举官而治世,若官无为无德,则民改而选立其人。政为民意,国为民营,天下大同。则此这般,世无君王。天下会大乱否?”

这······

赵适只觉的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一瞬间失了神。

此般治世,却是天下再无乱世也不是不可为?不,不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顾楠的这一番话,却是将他从小而来的君主观念毁了个干净。

若是那般,这天下,是否真能大治?

赵适想要反驳,却是想不到如何反驳。

因为若是那般,也许这世间百姓这能安居乐业,这世间真能朗朗清平。

赵括的眼里闪烁着精芒,但是许久,那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说的着实容易,但是实现那般的天下,又谈何容易?

遥遥无期矣。

以民为本吗?

赵适无力地靠坐着:“顾兄弟,你的想法,却是没可能实现了。这诸侯战乱,又哪里来的百姓的天下。”

“谁知道呢?”顾楠勾着嘴巴,喃喃着:“也许有一天真能实现呢?”

“那当时一个崭新的天下。”

两人的话题到了这里也就是中断了,没有继续聊下去,等到黑哥吃完了草。

顾楠便牵上了黑哥的缰绳,回头看了看那叫赵适的小将。

随后扭过头骑上了黑哥踏雪而去。

只留下在赵适一人独立在那。

赵适扭过头,看着满天飞雪,若有所思。

“我赵括此生若是能见上一眼那般世间,当是此生无憾。”

第三十七章:火焰之中的盛世

王龁坐在白起的面前,表情严肃:“赵军那边当还是不知道你来了,所以老白,我觉得此番应该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谈论到了正事,白起自然也不再和王龁笑闹,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

突然,他勾起了一丝冷笑。

“那赵王此时也想着速战速决吧。”

“赵王?”王龁思考了一下:“对,想来赵国此时的国力已经摇摇欲坠了。”

“守城之战本该稳扎稳打,但是赵王既然换掉了固守的廉颇,命赵括出征求胜,想来是已经吃不消长平上的消耗了。”

“所以,现在着急的应该不是我们,而是赵王,不管那在赵括想不想打,赵王也一定会催着他打。因为再这样拖下去,就不只是丢个长平这么简单了,整个赵国都恐会被拖死。”

白起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们只等那赵王去催那赵括便是,等到赵括无粮无援,自然就只能出来和我军决一死战。骑军入山,我等一围,没有粮草,最多不过十日,不攻自破。”

王龁听着白起的话深深地点了点头,敬佩地看向自己的老友。

自己还在想着如何攻阵,而白起却已经做好了以逸待劳的对策了。

“这几日,每日便派三千轻骑去赵军阵前叫阵,等他们的赵王催他们出来便是。”

“另外,出三万后军,随时准备借着在山林绕道赵国营垒之后,一旦开战,等到到赵军主力一出来,就把赵国最后的粮道也给断了。”

“赵军此战,已经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

王龁点头,站起身躬身说道:“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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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赵括牵着自己的马回到了营垒,营地门口的士兵看到是赵括,连忙开门。

“将军。”

赵括对着士兵点了点头,看着士兵脸上的疲色,笑了一下:“你等这几日夜里守营若是累了休息片刻也无什么,莫真睡着了就好。”

“将军。”士兵的眼底露出了一丝感激但是摇了摇头:“若是秦军夜袭那怎办,我等自会收好营门,将军放心且是。”

“放心吧。”

秦军,赵括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苦涩:“这几日秦军不会攻营的,他们在等我们出去。”

士兵听不懂赵括的话,但是他知道这小将军是真心待他们好,不像廉颇将军那般严厉,非常体恤他们。

将军做到了这份上,士兵若在偷懒耍滑,却是自己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了。

守营门在战时,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将军,你便去吧,我等也不累。”

赵括看着士兵的样子,摇了摇头,牵着马离开了。

士兵则是唤来了队中的其他人,慢慢的关上了营垒的大门。

赵括将自己的马绑在了营帐前的马桩上,掀开了营帐的帘字走了进去。

却发现自己的营帐中,自己的亲兵正站在里面等着自己。

看到赵括走了进来,亲兵那着手中的竹简连忙递了上去。

“将军,赵王派使者送来的文书。”

赵括眉头一皱,此时的文书,却绝不可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翻开手中的竹简,只是简单的扫了几眼,脸上就露出了一个苦笑。

孝文王等不及了,赵国撑不住了,要他尽快决战,速战速决。

决战······

他知道从孝文王发来这张传书的时候,就已经很难赢了。

古时攻城,攻城之兵当倍数于守城之兵才能力敌。

赵军若是守城不出还有几月可守,但此番若是赵王非要他们主动出击,攻守互换,秦军六十万,赵军四十五万,何来的胜算可言?

长平位于上党属于上党的战略要地,可以说攻占了长平就等于攻占了上党。

若是上党拿下,秦国只需要绕过太行山,就能直接攻打赵国的都城邯郸。

而要是上党在赵国手中,赵国就可以攻打上党西侧的安邑,安邑被取,过秦岭,渡黄河就能直击秦国国都咸阳。

秦有灭赵之心,赵有亡秦之志。

那么上党就必须是不得不拿下的地方。

如此一来才造成了在上党地区的百万士兵的攻防战。

但是很显然,自胡服骑射以来赵军武力大盛,可是论及国力却还不如商鞅变法之后的秦国。

从一开始,赵国的算盘就是打错了,再加上长平攻守前期的错误布局,没有考虑长期作战的准备,这才导致了战况每日具下。

赵括站在营中良久,手中拿着那份竹简。

长平必败,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八分打算。

但是长平绝不能就只这么简单的丢了,一旦长平失陷,秦军北上,越过太行山就是都城邯郸。

邯郸若破,赵国亡矣,而他的家人又如何自处?

便是如何说,也要全力一搏,要那秦军无力北上。

“将军。”亲兵见赵括一直呆立在那,一句话也不说,担心的问道:“如何了?”

赵括感觉自己的双手冰冷,放下了竹简,走到了一旁的火盆边,将手放在火焰的上面暖着。

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胆寒的话。

“五日之内,决一死战。”

帅甲四十万,攻阵六十万秦军。

这又是怎般疯狂。

但是对于已经败了一半的长平之战,也就只能如此一搏,或有生机。

如若世无战事······

赵括似乎又想起了之前的山丘上,那个姓顾的秦兵说的话。

火盆里跳动的火焰中,他似乎看到了那般景象。

赵括的视线模糊。

当真是一个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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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说一下哈,上一张的赵适是赵括报的假名字而已,真名是叫赵括的,我没写清楚,抱歉哈哈。

第三十八章:弥天大谎

也许是昨晚睡得太晚,等到早晨,顾楠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日晒三竿的时候了。

这个时间,都已经开始吃早饭了。

顾楠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头发有些杂乱,她也懒得打理,身上的衣甲都不需要穿,因为本来就是合甲而眠的,她晚上睡觉根本就不脱。

也不是说什么警惕性,而是一身铠甲穿起来着实麻烦,她实在是懒得脱。

迷迷糊糊地坐在营帐里,抬着模糊的睡眼发了会儿呆。顾楠才随意地理了几下头发,爬下了床榻。

头还有些疼,昨晚溜完黑哥回来就已经是半夜了,这一觉才睡了两三个时辰,对于她这种嗜睡的人来说,只是头疼已经不错了。

“嗯···”顾楠搓了搓眼睛,拿起一旁木盆里的水敷了一把脸,然后漱了个口就算是洗漱完毕。毕竟军营里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条件,她的营帐里还能有一盆水就已经是照顾她了。

把靴子套在了脚上,顾楠顶着杂乱的头发和为黑的眼圈就出了门。

士兵们的早餐是领取的,所有人都在那个地方领,然后就随便找个地方蹲着吃,顾楠也是这样。

等到顾楠走到了吃饭的地方,这里却已经是十分热闹了,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见到她都会笑着和她打声招呼。

那日和蒙武演武之后,全军的将士可以说算是都认识了这位力气大的恐怖却又生的俊极的姑娘。

大部分人对这个豪迈的女子印象都很好。

而本就在长平的士兵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这个军营里唯一的女将。

其实,顾楠的职位根本够不上将军,只能算是一个亲兵而已。

“老霍,今天还吃饼啊。”顾楠走到了领吃食的地方,在这里呆了半个月也是已经熟门熟路了。

对着正发着饭食的队正问道。

那叫老霍的队正听到顾楠的声音回过了头,看到顾楠笑了笑:“顾姑娘来了啊。”

看着面前的吃食叹了口气:“还是干饼,军中实在没什么吃食。”

说着拿了两块干饼递给了顾楠,苦笑了一下:“倒是苦了顾姑娘了,陪着我们这些粗汉子吃这东西。”

“嘿。”顾楠听到这话佯怒道:“怎得,你们吃得我就吃不得了?”

说着一把抢过了干饼,在老霍愣愣的眼神中,放在嘴边就是一口,咔嚓咔嚓的。

但是没吃几口,顾楠又是一脸郁闷:“不过说说实在的,这东西当真没味道。”

“哈哈哈哈。”

蹲在一边吃饭的士兵和老霍头都笑了起来。

老霍头拿起一口碗舀了些米汤递给顾楠,对着一旁的士兵们叫到。

“兄弟们,都拿出点干劲出来,打退了赵军,到时候我们队给你们做肉镆镆便是。”

“哦!”

白起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米汤和干饼,身边坐着王龁,王龁显然并不喜欢坐在外面陪着白起吹冷风,但是白起非要他一起来吃饭。

看着不远处欢呼的士兵,白起老迈的脸上露出了一分笑容,只有一分,却笑得很真实。

“吃肉馍馍,军中哪来的那么多肉给他们吃。”王龁笑骂了一句:“这帮混球。”

白起看着人群里的顾楠,顾楠融入军队的速度很快,本来他还担心她会不适应,现在想来却是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抬着眉头,眨了眨眼睛,白起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随他们去,打赢了吃什么都行,老夫给他们取来便是。”

“老匹夫,说得轻巧!”王龁坐在一旁骂道:“这军费军资又不是你管。”

“顶多,打退了赵国,宰些他们的马。”白起撇了撇嘴巴。

“宰马!?这马多金贵你不知道?”

“没事,就说是战损便是,大王也不知道。”

“老匹夫!”

“怎得,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能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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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军营垒之前,三千秦军骑兵却是已经到了营前叫阵。

赵国的营垒之中一如往常,毫无动静。

“报。”一个士兵走进来赵括的营帐:“秦军又在叫阵了。”

赵括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来了多少人。”

“三千有余。”

确实差不多,想来秦军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端倪了,他们已经放弃强攻了。

这让赵括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散了开来。

本想着如果这几日秦军能强攻,现在看来终究是只能生死一搏。

“不用去理会他们。”赵括的声音平静,捧着手里的竹简。

“将军,他们骂的很难听,营中的将士都想出去剿了他们,那边也不过三千人。”士兵对的脸色不是很好,显然,叫阵的三千秦军恐怕真是骂了个痛快。

“不急,让他们骂便是。”赵括依旧显得风淡云轻。

士兵无奈地点了点头:“是。”

说着退了下去。

等到士兵走出,赵括也放下了手里的竹简,这才发现,那竹简却是空的,一个字也没有。

他根本没有心思看什么文书,现在的他正在绞尽脑汁思索着赵国的任何一丝胜算。

虽然他明白便是把这些胜算全拢,要按照赵王的要求主动进攻,也是万万胜不了那六十万余秦军,但是当有一战之力。不至于一触即溃。

秦军骂阵,他让压着赵军不让轻动也是一条。

积怒而发,带到决战的时刻总会在气势上拔高一筹。

数十万人的战争,有时候气势就是决定性的作用。

当然,只是一个怒还是不够的,还有让他们有底气。

赵括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睁开,拿起笔在那空的竹简上写了起来。

他写着的是一份文书,一份赵王的假文书。

会给长平增派三十万援兵和十万粮草的文书。

他要在这赵军,撒一个弥天大谎。

且要凭这弥天大谎,同秦军决一死战。

第三十九章:沉迷谎言有时要比直视真相还要好来着

等到赵括放下笔的时候,他面前的竹简上已经写下了和之前赵王发来催战的文书几乎一样的字迹。

几十万条性命,只因我这一简文书,赴死而战。

此战之后,我赵括恐是要留一个千古骂名矣,万死不足惜罢。

赵括面色木然,但是慢慢的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赵国不能破,此战定要让那秦军无力北伐。即为赵将,自当为忠君之事。

赵括看着那文书,深吸了一口气,沉闷地叫道:“来人!唤众将议事。”

————

赵军的议事营帐。

一个又一个将领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安静地坐在两侧。

而坐在主座上的赵括安静地等待着。

最开始的时候,基本所有的将领都是不服这个资历浅显的小将的,但是随着这个名叫赵括的年轻人多次率他们击退了秦军的攻势,他们的心中都已经认可了这个主帅。

只是此番他们都有些疑惑,为何主帅会突然议事。

而且往日都面色和气的主帅第一次看起来如此严肃。

直到所有的将领坐下。

赵括慢慢将一份文书摆在了桌面上。

“诸位,大破秦军,指日可待矣。”

一句话,营帐之中的气氛几乎凝结。

所有的将领都同一时间看向了赵括,等待着赵括继续说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秦军六十万,赵军不过四十万余,附近又是山原,不利于赵军的骑兵奔行,想要大破秦军,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他们在缺粮无援的情况下已经和秦军整整征战了两年,没有谁还想再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更没有谁不想杀破那六十万秦狗。

赵括看着众将,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括前日接到赵王手书,月末便有三十万新军和数万粮草前来支援。”

说着瞥了一眼桌上的竹简;“诸位若是不信括,大可自己看看这文书。”

赵括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老将直接拿过了竹简,匆匆翻开,扫阅了起来。

没有几眼,他就合上了竹简:“哈哈哈哈!”

“好!好!”两声好,老将面色胀红,腰背笔直,却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莫在那笑了,快,快让我等看看,是否真有援兵!”坐在四下的将军全部坐不住了。

争相想要拿过那竹简看上,确定那援兵真的来了。

一瞬间,营帐之中却是十分纷乱,但是大笑声四起,无不透着那股扬眉吐气的喜悦。

“好!老子早就看那帮秦狗不顺眼了,要不是老子手下兵不够,谁会畏得他们!?好!”

“痛快!当真痛快!”

“不成不成,到了那时我要痛快吃上一顿,娘的,这两年,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

营帐很乱,在赵括笑着看着帳中大闹的众将,却没有人看到他笑容下的那分自愧。

吵闹声慢慢停了下去,坐在赵括一侧的老将拱了拱手。

“主帅,你便说要我等如何做,我等定当完成!此番,定是要杀的那秦人片甲不留。”

被秦军压着打了两年多,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股郁气。

这一次定是要连本带利的让他们偿还。

赵括坐在主座上,脸上没有了之前的严肃,反而带上了几分浅笑,就像之前的严肃只是为了揭露这个秘密和众将开的一个玩笑一般。

扫视了一圈在坐的众人,无不是蠢蠢欲动。

赵括微微点头“好,那我便说说。”

“我已和大王定策,决定此次一举击破秦军。”

说着赵括指了指挂在身后的那张简画的地图。

“两日后,秦军再来叫阵,我们便集合四十万兵力一举冲出,营中留五万人镇守。”

“届时,我等帅军正面进攻,吸引秦军的视线。而增员的三十万赵军一旦抵达便会绕过秦军的阵地,由上至下,从后方进攻,倒时,我们两军前后夹击,一举歼灭秦军。”

计划很简单,但是可行度相当高,若是那般赵军绝对可以一改颓势,转守而攻,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好。”老将点了点头,但是又迟疑了一下,问道:“只是主帅,为何不等三十万援军到了在一起行动。”

赵括摇了摇头:“三十万援军进营,秦军定有察觉,只有我等与秦军周旋纠缠,才能让那三十万援军绕至其后。而我等只需支撑到援军一至,便可攻守互易。”

“如此。”老将了然的点了点头。

赵括和众将议事许久,直到午后,众将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中途,有几个将领还有迟疑,毕竟长平两年都没有援军这次又怎般是来了。

最后想到主帅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也就没有多想,信了这消息。

等到众将介离开。

只剩下赵括一人还坐在帳中,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殓,坐在主位上,赵括低着头,拳头慢慢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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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可能大家会说我写的赵括不合历史,明明他应该是个草包才对。因为要写历史,所以为了尊重和尽量贴合,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其实历史上的赵括还是挺冤的。他一身只打过两场仗,第一场,一个月取了齐国的麦丘。第二场就是长平。说他的经验绝对就只有一点点,就被拉来和白起这种明显是高段位的对线,还是经济和人头都是落后一大截的情况,能赢才怪类。

哈哈,而且,当时战事结束后,赵军还能被秦国坑杀数十万,这代表什么?代表着赵国的战损是很少的,因为赵国本来就只有四十万到五十万左右的兵力。战损最多和秦国也就是一比一而已。秦国的损失也很大,据记载有足足二十万多死伤。

赵括在白起的攻势下守了45天,到了后期断粮甚至开始吃人肉和尸体,这样军心都没有崩溃可见在赵括的领兵能力还是不错的。到最后,根本没有胜算的情况下,赵括没有投降,依旧决定率领残部突围,吼着赵将赵括,被乱箭射杀。

我觉得这个人也许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将领,但是远没有到纸上谈兵的草包的地步。就从他最后没有投降,依旧选择战死沙场的角度看,我觉得就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也至少算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何况我觉得长平之战他打的还算漂亮,在没有粮草,兵力弱后的情况下和战神白起打了个五五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不是。)

(当然,赵括历史上到底有没有这种欺骗的方法稳固军心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一点改编而已来着哈哈。)

第四十章:大丈夫除了萌大奶信守承诺也是必要的来着

“顾姑娘,白将军唤你去营帐。”一个士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寻常的士兵却是不方便进入顾楠的帐篷,通报也只得站在外面。

军中也是没有女眷,这样一来,能进出顾楠帐篷的,也就只有顾楠一人了。

听到帐外的声音,顾楠放下了手里正擦拭着的青铜剑,对着帐外说道:“我知道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青铜剑收回了剑鞘之中站起了身。

师傅这时候唤我干什么?

顾楠疑惑了一下,却也没有十分在意。

别着腰间的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甲。

······

“师傅。”顾楠穿着一身戎装,站在白起的面前,行了一个礼,面上的表情却是有些不耐烦:“这个时候,你不和王伯开会谈论军国大事,找我是做什么啊······”

“哼!”白起对于顾楠没大没小的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怎得,为师没事便不能找你?便是为师就是想要你白走这一趟,你还能不来?”

“是是是。”顾楠无奈地嘿嘿笑着,这老头的臭脾气恐怕是怎么都改不掉了。

“看你这表情,估计定是又在我被后说我什么。”白起胡子一抖,但也没有和顾楠计较。

撑着腿,从坐榻上站了起来,取过一旁的披风一甩,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走吧。”白起背着手,慢慢地先从营帐中走了出去:“今日,为师还要再教你一课。”

顾楠站在原地呲了呲牙,最后舔了一下嘴唇,本以为到了长平她起码能逃上数个月的课业。

倒是没想到,白起居然在战时上课。

还真是好雅兴啊······顾楠讪讪地垂了一下肩膀,白起却已经走了老远,只得慌忙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

中军校场。

日头照在人身上有些热,寒风往身上一吹又是一阵冷,天上的云很薄,挡不住阳光,这才成了这般的天气。

一阵风溜进了领口,顾楠打了一个哆嗦,扯紧了一下自己的披风。

她并不是很清楚,白起带她来中军校场作甚,难不成今日要教考自己武艺?

想到这,顾楠的脸色一阵发青,白起下手多没轻没重她是知得的,这要是两人演武,自己恐怕免不了一顿毒打。

但是随后,顾楠远远的看到了数十人的黑甲骑兵压着一个穿着灰头土脸的人走了过来。

那是秦军铁骑,全身穿着的黑甲在阳光下寒光闪闪,覆在脸上的面具刻画着青面獠牙凶煞无比。

露在外的一双眼睛平静的让人感觉他们就像是一桩桩死物一般。

这十余铁骑浑身肃杀,只是一眼就让人影响深刻,那种让人胆寒的气质。

不过顾楠倒是没什么,在她看来,那几人的铠甲当真很帅。却是比她的这身好看太多。

一边想着一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破铠甲,叹息着摇了摇头。(喂喂,你应该关注额根本不是这个好吧。)

骑兵押着的一个人,等到顾楠看到那人时,眉头皱了皱。

那人身穿着赵军服饰,此时全身上下又不少的大小伤口,却都还不致命。

那人的嘴唇和脸色苍白,看上去失血严重,就算没有致命伤,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的身上绑着绳子,绳口扎的很紧,勒得他的脖子都发红,脚步蹒跚的一步一步地走着。

绳子的另一头牵在走在那赵军一旁的骑兵手中。

十余个骑兵催着马,慢慢地走到了白起的面前,然后一齐翻身下马,动作整齐的让人咋舌。

为首的骑兵向前跨了一步,对着白起微微鞠躬:“主帅,赵军的探子已经带到。”

说完,他的身后,两个骑兵两手压在了那赵军探子的身上,两条腿踢在了他的腿弯。

只听一声闷哼,扑通一声赵人跪在了地上。

探子,斥候吗?顾楠站在白起的身后看着那人,这才看清了那人的眼神。

那是一双怨毒的眼睛,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顾楠,顾楠就只觉的自己心头发寒。

白起低下头,看着那赵军探子,平淡地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军抬起了头,嘴角淌着血,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和白起对视着,发出了一声嗤笑。

白起点了点头,仿佛刚才也不过就是走个流程,那赵军探子说与不说,或者说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

只见他沉默了半响,回过头看向顾楠。

“楠儿,杀了他吧。”

冬日的日头正盛,阳光照得校场有些热。

这一句话却让顾楠浑身冰凉。

顾楠呆了半响,看向白起,笑了笑:“师傅······”

“杀了他便是。”

白起没让顾楠说完,打断了她的话,静静地看着她。随后转身走开,站到了一边。

十余铁骑一言不发的分开,将顾楠和那赵军探子围在中央。

铁骑的首领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剑,双手捧着,递到了顾楠的面前。

看着眼前呆愣的姑娘,他的眼神流出了一点淡淡的无奈,话音不自觉的放缓了些。

“顾姑娘。”

“没事。”顾楠的脸色有些发白,伸出手,慢慢地拿过了那柄剑:“多谢兄弟。”

“无事。”骑兵微微点头,退了开去。

场中只留下顾楠和那个跪在她面前的赵人。

“咳咳咳。”赵人咳嗽了几声,咳出了一片血,瞥了一眼顾楠,沙哑着声音:“动手吧秦狗,给个痛快。”

顾楠不知道自己怎么举起的剑。

她知道这一剑落下,她就不会再有回路可走了。

但她的剑没有丝毫的犹豫,在阳光的反射下,惨白的剑光直直的落下。

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手上,有些粘稠。

血滴从剑锋滑落,滴在校场的沙地这种,滚动了几圈。

人头落地,无头的身体也沉闷的倒了下去。

一切都只在一个瞬间。

骑兵安静的上前直接提起了无头的尸身走了出去。

只留下顾楠拿着那把剑锋,站在原地。

白起站在一旁,看着顾楠,仿佛又老了几岁。

他当不为人师。如此将自己的徒弟推上绝路。但他也没得选。

恍惚间,白起似乎想起了那一日,鬼谷子和他说的话。

————

(“你可知,我初教楠儿剑术的时候,问过她一句什么?”

“问了什么?”

“我问她,你如何看你师父。”

······

“猜她和我说了什么?”

“她和我说,你救了她的命。”)

————

顾楠握着剑,心中并没有第一次杀人的恶心,也没有那种罪恶,只是一种空空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她明白,自己真正的,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在她自己的选择下。

“森。”

顾楠将长剑立在了地上,面色如常,除了那分苍白。

笑着对着白起拱了拱手,沾着血的双手微微发抖:“师傅,若说无事俺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就准备离开。

“楠儿。”

白起无力地叫住了顾楠。

“·······”

“为师对不起你。”白起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如果仔细听,有些颤抖。

顾楠的身子在那立了一会儿,耸了耸肩膀,声音很轻:“若不是师傅的那份豆饭,我早就饿死街头了。”

“还记得徒儿说的吗?此番江湖救急,必定铭记于心,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顾楠顿了顿,笑了一声:“嘿嘿,大丈夫,一言既出,自当驷马难追才是。是吧?”

“你就等着我给你养老送终就好了。”说着,默默地走开了。

白起背着手,良久,骂了一声。

“混丫头,你算的什么大丈夫。”

第四十一章:咸阳的东市到东城门口,其实也就四五步路而已

“哗啦。”顾楠将冷水敷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感觉伴随着刺痛的寒冷,让她颤抖的手缓解了不少。

手上的血迹被冷水化开融进了水盆之中,将水染得微红,顾楠的双手支撑在桌案上,水滴从她的鼻尖滑落,滴进淡红色的水中,泛起一片波纹。

顾楠微喘着,胸口有些发闷。

安静的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她的呼吸却缓缓的均匀起了起来,沉默着。

天色渐晚,不知道那风是什么时候开始吹得,夜晚的风突然的大了起来,雪倒是变小了几分。

顾楠拿着腰牌,去马厩牵出了黑哥,走出了营垒,她没由来的想出去走走。

风吹得顾楠的披风翻卷,她骑在黑哥的身上茫然地看着漆黑的小路,身后留下一排零散的脚印。

直到今日杀了那赵人的探子,她才第一次真正的明白,她已经上了战场,这个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的地方,这个你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躺在哪儿的地方。

忽的,顾楠轻笑了一声,摇了摇脑袋。

罢了,反正也是条贱命,大不了,哪天,便是随处一躺,当是一梦不醒罢了。

顾楠抽了抽被风吹的发冷的鼻子,不再去想那些,拉着黑哥的缰绳。

“黑哥,走,快些!今天让你吃个痛快。”

黑哥对着身上额顾楠翻了个白眼,也不会到这人今天出抽了什么风。

但是还是撒开了蹄子,飞奔了起来。

顾楠从没见黑哥跑的这般快过。

“哇!”随着顾楠的一声惊呼,一人一马宛若一道飞影,在风雪中穿梭而去。

站在营垒的高墙上的士兵看着远去的顾楠,摇了摇头,战时,还能像这般心大的在营地外撒欢的,估计整个大秦也就是她独一人了。

军里相传,白将军平日里都说顾姑娘野的紧,这般看来,当真是没错。

依旧是那片草坡,黑哥的鼻子里哼出了一股白雾,慢慢的放慢了脚步。

顾楠伸着手在黑哥的马鬃上揉着,调笑了一句:“说有吃的,你倒是才跑的快。”

说着,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个视线,顾楠回过头,看到一个人已经坐在了高坡上。

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拍了拍黑哥的脖子:“去吃青料吧。”

黑哥瞥了一眼山坡上的那人,感觉到他没有敌意,才慢悠悠地走到了一边,拱起了地上的积雪。

“还真巧啊。”顾楠走上了山坡,站在那人的一旁,随意地坐了下来。

那人正是前几日的那晚遇到的赵适。

“啊,确实是巧。”赵括无奈地一笑,回过了头,继续看着这长平山原。

这一秦一赵的两人居然能这么和气的坐在一起,怎么能说是不巧呢?

两人盘着腿坐着,突然,顾楠慢慢说道:“我今天,杀了一个你们赵军的探子。”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赵括沉默着,点了一下头:“杀人感觉怎么样?”

他没有去怪顾楠,因为他明白在战场上,本就是生死由命,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不太好。”

“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八岁,我杀了一个死囚,在我母亲的怀里哭了两天。”赵括看着漆黑一片的长平,回忆道。

顾楠勾起嘴角:“没胆。”

“嗯。”赵括也笑了:“我现在想来,那是着实怂的厉害。”

停顿了一下,赵括说道:“战场上遇到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是秦人,我会斩了你。”

“我也不会,我们还没较量过呢,谁知道是谁斩了谁。”

“呵呵呵。”赵括笑出了声:“你那日说的那话,我回去好好的想过······”

说着,目光灼灼地看着长平:“当真让人羡慕啊。”

“如果没有这战事,也许你我,会是知己。”

顾楠却摇着头:“我倒是一点也不想认识你。”

“谁知道呢。”

赵括回头看向顾楠,却是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顾楠的样子。

黑色的长发随着风轻摆,粉面含春却又带着沙场英武,随意地支坐在他的一旁,穿着一身戎装,却不难看出,这是一位姑娘。

一双如丝美目望着风雪,剑眉却是凌厉,很难说清这姑娘给人的感觉,但是很好看,很美。

“顾兄弟。”

等到赵括回过神,他笑叹了口气。

“方才是我说错了,若是你我早日相识,说什么,我也会把你娶了。”

“啊。”顾楠平淡的应了一声,她只当是这赵适在开玩笑,随口说道:“那抱歉了,我不喜欢男人。”

“哈哈,这般,那吾当真可怜。”

不管赵括想着什么,顾楠此时想着的却是小绿和画仙,这军中的日子当真苦巴,好像回去让小绿按按肩膀,让画仙给咱弹个曲子。

“我说,你们赵军还打不打,不打就别拖着了,我还等着回家找老婆呢。”

赵括被逗趣:“那顾兄弟不用急,像你这般俊俏,咸阳的小姐们想来都是排着队等你娶去。”

顾楠淡淡的点着头,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着。

“那是,不是我吹,能从东市排到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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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

长平的风紧扯着旗帜飞扬,校场上无数耸立的长矛上尖锐的矛头带着几个崩口,证明了它们所经历的无数战事。

赵括骑在马上,牵着缰绳控制着自己身下不安的马匹,站在军队之前,扫视了一眼规整的方队,高喝道:“全军。”

“在!”四十万人铿锵的声音在队伍的上空回荡着。

“开拔!”

整齐的脚步声几乎让地面都震颤,士卒将头盔带在自己的头上,系紧了自己的铠甲。

他们明白,决战的时候已经到了。赢了,活着离开,输了就只能永远的躺在这里。

赵军营垒的大门打开,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队伍从中走出来,领在前面的是一个骑着黑马的年轻小将,虽是小将,但是即将身赴几十万人的战场却没有半点惧色。

赵括将半抱着的头盔戴在头上。

甲胄相击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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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回复一下大家,首先是上一本书的问题,不是不更新,已经完结了来着。再是红包问题,嘛,这东西还是不要发的好,领的都不是真人来着应该。最后是更新问题······嘛,我就是一条咸鱼·····更新速度上,你就是把我烤了一天也就一到两更了,不能在快了,emmmmm(汗)

第四十二章:向死而战

“快!武器,备战!”

“弓箭手!列队!”

“骑兵,这边随我来。”

“木石,木石,快些,给我运上城头。”

无数的脚步声,人吼声,繁杂,聒噪。

顾楠皱着眉头,从自己的床榻上睁开了眼睛。

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中一阵不安,从床上跳了起来,掀开了营帘。

帐外,无数的士兵来回蹦波着,有的揣着还没有准备好的箭矢,有的给自己扎着铠甲,还有的正搬着圆木滚石往外走。

不管是营内还是营外都是一片嘈杂。

“兄弟。”顾楠拉住了一个路过的士兵。

“这是怎么了?”

那士兵的额头上尽是汗水,神色紧张,被顾楠拉住的手肘还在发抖。

“赵,赵军,攻营了。”

赵军攻营!?

顾楠只觉得自己的眼角一跳,是她疯了还是那赵军疯了,四十五万人攻营六十万,还皆是骑兵,何来的自信。

但是也就是这一番人们万万没想到的攻城,当真是攻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正在全速组织防御措施,此时的秦军营垒的营墙外却已经是厮杀一片了。

该死·······

顾楠咬着嘴角,转身回了营帐,提出了长矛,便向外奔去。

当务之急却是先找到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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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如潮水一般的赵军将云梯搭在秦军的营墙上,死士举着盾剑密密麻麻地攀在营墙上疯了一般的向上攀着。

营墙上的秦军一遍又一遍地用长矛捅穿了攀上来的赵军死士,混粗的圆木从墙头落下,便像是砸落了一批蚁虫,黑甲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摔落,但是更多的,一个接着一个攀了上来。

因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营墙上一片混乱,但是因为占据了人数和城墙的优势,一时半会儿赵军也没法快速的攻进。

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人数消耗,不过半个时辰,秦军的营墙下面已经是堆了一片人,全是尸体,数米高。恐怕已经有了上千具。

白起攥着手里的剑,两眼微合,看着那一片混乱的城头。

他想过赵军会困守不出,也想过赵军最后会迫于无奈出城迎战,但是万万没想过,赵军居然会主动进攻,而且来的如此之快。

就在秦军今日的叫阵之后,如潮的赵军,居然真的一下子涌了出来,当真是把秦军吓了一跳,一时间甚至组织不起军队。

开玩笑,谁能想到,四十五万的无粮的守城骑军居然会选择先一步发起进攻,攻击已经立营两年的六十万秦军,这和送死简直没有区别。

而赵军居然真的就来了,而且其实高昂。

高昂的连白起都不相信,不是说连饭都吃不饱吗,如今这批如狼似虎的士卒却是如何回事。

根本就是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白起的眉头微皱。

不简单啊,赵军那个叫赵括的小将·······

居然能将这只残兵败将组成一支如此的战力,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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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杀!”赵军的死士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的营墙。

后排的弓手直接拉开了弓对着城内就是无差别的一顿乱射。

援军!

赵王的三十万援军很快就能到!

所有赵军心里想的都是如此。

这一战能赢了!能回家了!

整整两年,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身不如死又是拜谁所赐!

秦狗!

嘶吼着冲进营墙,弓弦全张。

打完这一仗,活着回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秦军看着这些如同疯狗一般的赵军完全被打闷了,他们这,根本是摆着来拼命的架势的。

数不清的赵军和秦军摔下墙头,战局在一刻间竟然是被赵军打成了一副五五之局。

百万人之战是一个如何阵势,一声吼便是撼天动地,何况是撞击拼杀,两军一撞便是山头都要抖一抖。

寻常人在此处估计直接就会被吓破了胆,这般人数的交锋,便是战国以来,也可以说是即为少有了。

赵括身披将袍,注视着秦军营地那无尽头的人海、刀剑和翻卷的血肉。

一切目前来说都没有超出他的预计,此番攻破秦营虽是不可能,但是绝对能力挫秦军士气。

届时,战局胜负,或许尤未可知。

至于赵王的援军,此时或许只有他自己的心里清楚,那根本就是他的一个谎话,骗了四十五万人随他一同搏命的谎话。

赵军根本没有援军,这四十余万便是全部的兵力,不成功便成仁。

————————————————

“踏踏踏。”脚步声响起,却很快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搏杀声中。

白起回过头,却看到王龁领着顾楠走了过来。

顾楠再来找白起的路上遇见了这位老将,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只是刚到营前,就已经被那声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刚才她在近一里外的后营自然是听不到前营发生的战事。

此番到了前营,当真的领教了战争的可怕。

虽然古代的冷兵器战争没有先进的武器,但是那种近身肉搏,万箭齐发的气势绝对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起的。

顾楠只是片刻便已经脸色苍白。

“老白,怎么说。”王龁的神色如常,虽然对赵军的突然攻城很惊讶但是也没有慌了手脚,展现出了一个老将该有的风范。

白起背着手:“之前布置在山林中的后军(第三十七章)如何了。”

王龁眉头松了开来,他知道了白起准备干什么。

当即说道,

“五千铁骑,两万五千步军,虽时可以出发。”

“嗯,限两万五千步军一个时辰之内绕道赵军后方,发动突袭。”

“五千铁骑沿丹河出营,扰乱赵军粮道。”

白起自若地下达了部署,王龁领命退下。

那赵括虽然能让白起眼前一亮,却是还万万没有到能扭转战局的地步。

顾楠强压着胸口的闷意,营前的声势压得她难受,复杂地看着白起。

她本以为凭借着后世的那些见识和小聪明自己也能在这战中苟活。

如今她才是知道自己傻得是有多可怜,到底是差了多少。

真正的兵法一道根本就不是大谈阔论,那般临场的处变不惊,沉着应对,将此道运用自如,虽时不利而改之,虽之战有损而补之的学问,她却是半点都还没有学到。

白起看了一眼顾楠,他看得出顾楠的脸色不太好,自然也只第一次面对这般的场面常人会是一副如何状态,没有被吓得动弹不得,便是难得了。

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儿家。

白起心中一软,但又硬了起来,因为这是他白起的学生。

“此番为师再教你一课。”

说着抬头看向那片堆满了人的营墙。

“披挂好,去领教一下,这真正的战事。”

顾楠扭头看向那城头。

“是···”

————————————

营墙上的血腥味飘得满天都是,碎肉残肢铺成一片,一摊摊碎肉却也不知道原先是什么。

所有人都没去在意这些,因为在意这些,自己就很可能成为其中的一些。

顾楠提着长矛顺着墙的长廊,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拼杀声,吼叫,让她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她手抖得厉害,她似乎明白了出征前,白起对她说的话。

“莫回头看了,我们是要迈着死路去的人,没后路可看的。”

迈着死路去。

顾楠是当真知道了这个意思。

“啊!”一个赵军死士攀上了城头,手里拿着一把剑,三步并两步地冲了上来,一通乱砍,直到砍到了顾楠面前。

一声大吼,他手中的剑高高举起,朝着顾楠砍来。

顾楠的长矛却在先一刻到了,三米长的长矛直直地甩在了赵军的头上,千斤得了力道直接将人抽飞了出去,撞在营头上,爆出一片红白之物。

顾楠手里拿着那杆长矛,微微喘息。

不是杀了别人活下来,就是死在别人的刀下。

这该死的地方!

她苍白的脸孔抬了起来,注视着前面混杂在城头上的赵秦军。

“啊!!”

提着长矛冲了上去。

第四十三章:这么都没死还真是命大啊

不知道赵军是何时退兵的,也不知道何时营墙没了那厮杀声。

或许是秦军的那两万五千步军已经成功绕到了赵军之后。

赵军之后出现了一片骚乱,骚乱持续了很久,赵军本来以往如前的气势慌乱了起来。

营墙上的秦军乘势反攻,前后夹击之下,一举将赵军击退下了秦军营垒,逼入了山林之中。

天色已黑。

守在城头上的士兵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身上的铠甲沾满了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尸体从数米高的营墙上一路铺到了墙下,几乎已经在墙下堆起了一座尸山,粘稠的血污染红了一地,使得空气中都带着腥臭味。

每一个人都瘫倒在了原处,躺在了一堆血水和残戈的中间大口的喘息着,近乎贪婪地呼吸着活着的空气。

“额。”一堆尸体中,一具尸体被人推了起来,还未干涸对的鲜血从尸体被切开的脖子中流出,滴落在他下面的那人身上。

顾楠手里拿着长矛,一手甩开了围在她身边的尸体,任由着乌黑色的血液从她的头发和盔甲上流淌下来。

“哈、哈、哈、哈····”

顾楠的喉咙干哑,身上中了三支箭,赵军和秦军的对射完全是没有准头的。也不需要准头,在密密麻麻的一片人中,便是随手一箭都能射中一些什么。

她就被这些乱箭照顾了好多次,大多数都是有惊无险,甚至在最后一波的箭雨,她就是靠堆在她身上的尸体躲过去的。

可以说在城头守城了人里面没有几个是没有受伤的,她的,算是轻的了。

她一共中了三箭,一支射在她的左肩上,一支射在她的腰上,一支射在大腿。

很痛,如果是平日,她已经定会惨叫出声,但是现在她甚至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军终究还是退了。

我···还没死啊。

顾楠双眼无力地看着四周,视线中还带着血水,模糊不清。

她的嘴角扯出了一个苦笑。

还真是捉弄人啊,我明明只是一个想要过小日子的平头百姓,怎得被弄到这了这种鬼地方了。

看着四下横七八竖的死尸还有在墙角蓄起的血泊,顾楠垂着眼睛。

这才是这乱世真正的面目吗·······

当真是,人不如狗······

————————————————————

此战,赵军秦军共计伤亡一万两千余人,双方的死伤人数为四六之数,赵军虽然占了一些便宜。

但是那后方突然出现的秦军已然切断了他们的后路,占局的优劣上,赵国却是已经落后了太多,想来已经是困兽之斗了。

那日的秦赵大仗,无数人都是想之后怕,但也不得不记忆尤深。

但要说在这一战之后真正让所有秦军都记住了名字的人,那就是一个了。

那个人姓顾,叫顾楠,是白起的弟子。

这位顾姑娘原先大家也都认识,但是最初的时候大多数的士兵都只当她是军中少见的女子,也没有多加在意。

此番,却是没有人敢不记得那个城头上宛如杀神的身影。

就那么站在城头上。

一杆丈余长矛碰着就死,舞得寒光四溢,磕着即伤,当真是威风凛凛,根本不敢想那居然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因为顾楠力道极大,一击之下便是千斤力气,加上身体素质的原因体力极好,和内力不同,根本不用担心快速消耗。

被她打中的人,身上不是被开了一个大窟窿,就是断手断脚,有的甚至连一个人样都没有。莫说是被打到,看到的人都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留心统计了一下,这般尸体的人总共有八百来人,也就是说光是顾姑娘一个人,便生生杀了近千个赵军。

近千个人,便是那一等武将也不敢说能这么杀。

(因为一等武将大部分都是在内力加成的情况下才能爆发出完全战斗力,内力消磨完之后,人会很虚弱,虚弱的情况下武力也就比常人要强上一些而已。和顾楠这种纯粹依靠体能的莽夫不同。)

事实上如果不是守城战,这八百士卒却是完完全全足够要了顾楠的命了。

但不说里面的弯弯绕绕,顾楠杀了近千人却是如数存在的,那可是秦军这一战杀死赵军人数的近七分之一。

这么一来二去,这顾姑娘传闻中一骑当千,非骁勇不能敌的武力就这么被传了开来。

而且,顾楠一力在前,身中三箭而不退着实是感动到了那些秦军将士。

特别是守城头的士卒,他们打仗多年,哪一次不是被放在送死的位置上。都说身先士卒,但是从来不可能有将军会真的冲在第一个。

这是他们第一次,第一次看到有人挡在他们的前面。

提到那顾姑娘他们的眼眶都有些红。

而此时,顾楠又在做什么呢?

她正正在自己的床榻上等着医生。

中了三箭,此时的她根本就是动都动不得,军中又没有女军医,白起只得连夜派人去了附近的村子里找女医生。便是没有女医生,找个女子来也行,按着医生说的,帮顾楠处理伤口就是。

但是顾楠运气不错,听说真的找来了一个女医生,正在押送过来的路上。

嘛,确实就是押送,时间紧迫,秦军的士卒担心顾楠的安危,可以说是直接把人掳来的。

一天多的时间,顾楠的意识本来就不清醒,此时已然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了。

白起的营帐之中。

“老白,你真狠啊。”王龁坐在白起的下座,苦笑了一下。

“三处箭伤,十余处刀口,搬下来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血人,我看了都是发寒。”

白起坐在那,低着头,拳头紧握着。

“她日后,要领过的是我白起的衣钵。只是这些,还不够。”

“但她才几岁,这是百万人的战事啊,我都是生平仅见何况是她。”王龁皱着眉头:“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让她尽快可当一面。”

白起淡淡地说着,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自己的时间不会很多了。

第四十四章:随便就能找到医生,运气确实不错

王龁沉默了下来,朝中的政事,他也有听闻一些,有风言风语曾说过,昭襄王准备对武安君动手。

但是那毕竟只是风言而已。

“老白,昭襄王能人善用,不会如此待你的。”

“嗯···”白起却没多说什么:“医生到了吗?”

王龁叹了口气:“已经在路上了,蒙武亲自去的,说是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一定带到。”

“但是,你徒儿的伤很重,便是医生来了······”

“会撑过去的,她是我白起的学生。”

王龁无奈地抿了抿嘴巴。

可惜他不知道,白起看似平淡,实则,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慌乱,只是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赵军的攻城力度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敢肯定,要不是那只后方队伍的前后夹击,赵军绝对不会退,本来以为只是比较强力的试探性进攻,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先开启总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才对。

这次白起却是被自己的经验给误导了,对方根本就是想要拼死一搏。

楠儿。

白起的手捏的更紧了。

切莫有事啊。

————————————————————————

“喂喂!你们干什么,快点放开我!我跟你们讲,我要动手了,我武功很厉害啊!”

随着一声又一声一个女子的大叫,士兵们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女子正被两个士兵架着手拖着在营中走着。

后面还跟着一队沉默的士兵,领在前头正是一脸着急的蒙武。

那女子长的很秀气,生得一副娇俏的模样,身上穿着一身看起来像是医生的布袍。

但是士兵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要是以往他们定是要多看几眼的,但是现在也就懒得多看了。

其一是刚刚打完一场仗,他们早就已经身心俱疲了。其二是,也不过就是一个秀丽的女子罢了,哪来的我们顾将军三分好看?

“我说,你们快点放开我!快点!”

那女子大叫了一路,蒙武的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本来就是心烦意乱,这女子还一路聒噪的烦人!

“森!”只听得一声轻鸣,蒙武腰间的长剑已经抵在了那姑娘的脸上。

“莫要再乱叫了,我带你去救人,你要是治不好我顾兄弟,我就划了你这张脸。”

蒙武抱着吓唬一下的心态,恶狠狠地说道。

那女子果然就安静了,没在吭声。

蒙武冷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身后的披风,回头继续带着路。

没过多久,众人却是已经到了顾楠的帐前。

两个士兵直接架着那女子走了上来。

蒙武指着营帐里说道:“里面的就是病人,好好治。”

说完,直接将那女子推进了帐篷里。

“啊!”

女子被推了一个跟头,摔在地上,红着眼睛摸着自己的屁股。

她就是下山历练,谁知道路上就遇到了一伙这般的强人,上来就问她是不是医生。

自己只是点了个头,就被强行抓了起来,带到这军营似的地方来治人。

我这叫遇到了什么事儿啊。

女子委屈的抿了抿嘴巴。

哼,要不是我医者仁心,定是要教训一下你们。

暗自哼了哼,还是站起了身来。

自己既然来了,就姑且先看看那个所谓的病人就好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想着营帐的里面走去。

营帐很简单,就是几个火盆,一张短桌,还有一张床榻。

床榻上却是躺着一个人,看上去似乎是已经晕了过去。

这,便是那个什么顾兄弟?

女子好奇地想了想,靠了过去。

只是她靠近一看,就直接吓的差点叫出了声,捂住了嘴巴。

那是一个女子,女子很俊美,趟在床上,沉沉的睡着,没有半点声响。

她的身上,铠甲翻卷,露出了十余到伤口身上插着三支箭,箭却是还没有被取下来,这也防止了更加大量的失血,因为一旦取下的箭就必须快速包扎,不然,不如不要拔出来。

这俊美的女子脸上沾满了血污,身上更是如同一个血人,是个人突然看到都是要被吓上一跳。

女子很快回过神来,她的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此时却不容的她去想这些,快速的检查了一边顾楠身上的伤口。

除了箭伤,伤口都不算很深,所以失血并不是非常多,甚至有一些都已经开始结痂了。

最严重的还是三处箭伤,必须快速处理。

女子皱着眉头,快步跑向外面。

蒙武正来回走动着,看着营帐之中,眼里带着佩服和担忧。

自己的这顾兄弟当真了不得。一骑当千是何等风采,他便是早就想试试了,可惜当时自己正在率领那支后军。不然,自当是一定要和顾兄弟一起杀个痛快的。

但是顾楠的伤势也着实让他很担心,箭伤,在古时候是一种极其难处理的伤势。便是说是要命的也不是不能说。

突然,营帐里刚才那个被推进的女医生有跑了出来,一出来就是叫道。

“喂,那个谁,准备足够清水,干净的布条还有一个水盆!”

蒙武看到那女子有跑了出来正想发怒,听了清了她的要求,却不敢怠慢了,立刻吩咐道:“快,准备!”

所有的士兵一下子又忙了起来,七手八脚地找起了水和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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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之中。

赵括掀开了临时搭建的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

身心俱疲。

他却是依旧小看了秦军。

本来已经有了好转的战局却因为一支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数万人秦军步卒,又一次被打回了原形。

那支近三万人的部队一时间赵军也无法快速消灭,但是一旦和那支部队缠上,秦军的主营就可以从后方快速进攻,让赵军吃不了兜着走。

反之,若是进攻秦军主营也一样。

赵局如今已经是进退两难,被切断了后路,只得被困在秦军主营和丹河之间的山林上。

用临时砍伐的树木搭建的简陋的营地,根本是没有防御力的。

等到秦军缓过来开始进攻,赵军定是要吃上一个大亏的。

第四十五章:有钱总是能好说话

“报。”

“进来。”赵括松开了自己的眉心,摆出一份平淡的样子。

进来的是他的副将,也就是那日议事的那个老将。

“主帅。”老将微微鞠躬。

赵括起身扶住了对方:“您在军中的虽是副职却也是我的长辈,便不需拜了。”

老将起身叹了口气:“伤亡已经折算出来了,此番,我军折损了近七千人,秦军约莫再六千左右。”

“主帅,如今我军腹背受敌,局势不安啊。”

说着,深深地看着赵括:“不知赵王的援军,此时却是已经到了何处。”

赵括的表面没有任何的波动:“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太行山脚,不出十天,想来定是回到了。”

“十日······”老将迟疑着,叹了口气:“我军却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守上十日了。”

“我军的粮草还够吃十余日,且等到援军来,便自可反败为胜,扭转战局。”

“希望如此。”老将点了点头。

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主帅,昨日攻城时,我军却是遇上了一个小将。”

“小将?”赵括一愣,昨日虽然是全军进攻,但由于营墙的面积和宽度,限制了交战的范围,也导致了两军的对撞其实并没有达到最激烈,但是乱箭流矢却是极多,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军的将领却是不可能出来冒险才对。

“是,老夫昨日在城头看到的,一人当关,着实骁勇,隔得远看不清面容,只是从士兵的嘴里得知,那人姓顾。”

“姓顾?”赵括的脸色变得有些诡异,随后又露出了一份笑容:“这人我到时可能认识···”

“确实是一个少见的人。”

“那便好,这人籍籍无名,却有几分勇力,日后若是相遇,还是希望主帅留意几分,莫要大意才好。”

“嗯。”赵括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那属下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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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顾楠的营帐之中传来衣衫摩挲的声音。

窗边放着一个水盆,里面的水此时都已经被沾着污血的布条浸染成了红色。

三支箭头上还带着鲜血的箭矢摆在床边。

女子小心地解着顾楠的外甲,铁片甲很沉,却被女子轻松的取了下来,放在了一边。

看着顾楠单薄的衣衫女子的脸色红了红,她还从来没这般给人解过衣裳,何况是如此俊美的女子。

特别是将她脸上的血污擦了个干净后,更是有些不敢看她。

听外面的士兵都叫她顾将军,这人莫不是是个将军?

女子一边想着手慢慢地伸到了顾楠的领口。

女子也是能当将军的吗?

幻想着着眼前的人穿着黑甲白袍提枪跨马在战阵间冲杀,女子眨了眨眼睛,想来定是一个极有魄力的人。

慢慢拉开顾楠的领口,小心地躲开了伤口,露出了里面白嫩的皮肤,指尖从上面划过带着柔滑的感觉,让同为女子的她都微微出神。

女子的目光落在了那些伤口上,噘着嘴吧,在这般的身子上留下伤口的实在是暴殄天物。

衣服随着女子的轻柔的拉扯慢慢滑下,露出的精致的锁骨还有被白布缠着的高耸。

她的脸色更红了。

将手搭在顾楠没有半点赘肉甚至还有一点点腹肌的流线的小腹上,女子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腰上的伤口,皱着眉头。

伤口很深,腰上的护甲却是最少,这一箭也确实伤到了根本。

从怀中掏出了一瓶小药,打开瓶子将药粉轻轻地洒在上面,同时她的手上浮现出了乳白色的微光,顺着顾楠的伤口没了进去。

等到全身的伤口都处理完了,用干净的白布包扎了伤口,女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整整花了一个多时辰,她片刻都没有休息过。

小心地将顾楠的衣服重新套在了她的身上,女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悄悄地最后打量了这女将军一眼,拿了块白布擦了一下手,女子走出了门。

门外,蒙武已经通过了白起。

白起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顾楠的门口等着,知道女子从顾楠的营帐中走了出来。

白起才走了上去:“多谢先生操劳,不知小徒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现在知道叫先生了?”女子撇了一下嘴巴:“把我抓来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白起一愣,这才发现这先生还是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少女,无奈地笑了一下也没多做计较:“之前情况紧急,我们这些人又都是粗人,礼数不周还望先生见谅。”

见对方都已经低头认错了,女子耸了一下肩膀:“里面的那位姑娘约莫再几个时辰就会醒来了。好了,我人已经给你们治好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无事就好,白起隐隐地松了口气,对着女子说道。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先生高义就小徒性命,某自当感谢。不若在此留宿几日,至于小徒伤势,也还希望能再麻烦先生几天。”

说着,露出了一个苦笑:“先生也知道,我们这是军营,也没个女眷,着实不方便照顾。”

“唔。”女子思量了一下,自己下山历练也是无事,在此留步几天也无大碍,既然已经治了那姑娘便是送佛送到西也无不可。

哎,没办法,谁让我心好呢?

“将军叫我念端便可,既然将军盛情,我便留宿几日便是,但是,这诊金······”

说着这名叫念端的女子露出了一个你懂得的笑容。

这姑娘倒是有趣,留下来配楠儿做几天的伴也好。

白起笑了笑:“老夫省得,自是不会亏待了先生的。”

第四十六章:说起来,我也不想打仗

秦赵两军的战事随着那一日的攻营,确实开始正式拉响了。

两日,短短两日两军短兵相接十余场其中大小战役不断,遭遇,攻守,骚扰,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赵军那个破旧的营地却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显得牢不可破,即使是秦军都已经被这样平凡的战事折磨的人困马乏,但是赵军依旧保持着稳定的守势,没有半点败像。

到了这份地步,就连白起都感觉奇怪了,无粮无援,赵国又何能固守,如此劣势,居然硬是被打成了拉锯战。

不论秦军和赵军的战事如何,这两日顾楠却是完全清闲了下来,当然,也不得不清闲。

从那女医生来了之后的一日里,她根本到现在在都还没有醒来。

营帐里火焰炙烤着柴火,偶尔会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冒出几个火星子,也使得营帐里保持着暖和。

念端坐在顾楠的身边拧干了布头,擦着顾楠的手。

本来她只是一个医生,这般照顾的事情是用不到她来的,但是那老头也说了,这军里没有个女眷,也只好她来照顾着先了。

“咳。”

躺在床榻上的顾楠发出了一声闷哼,皱着眉头,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浑身上下都痛的不行,而且还发僵,只感觉这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特别是手上,也不知道是谁,拿着似乎拿着她的手一下一下的猛搓着,感觉皮都要搓掉了。

“谁啊,别搓了···手要断了,是拿我的手当砧板吗···。”

念端听到突然来的一句声音,顿了一下,这才发现顾楠的手臂已经被搓得一片通红。

当下脸颊一红,放下了手里的布子。

“我怎么知道,我,我也是第一次照顾人啊,卖力了你还不高兴了。”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发现顾楠原来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喂,你,你醒啦。”

顾楠被身边的人问的一懵:“难道还有人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吗······”

念端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很傻的话,闭上了嘴巴,哼了一声。

顾楠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良久才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

自己似乎昏过去了,身上的伤口全部已经被处理好了,用干净的白布包扎着。

想起刚才似乎有人在和自己说话,扭过头,看到一个长得秀气的女子正坐在自己的床边,似乎正在生气。

“你是谁?”

“大夫!”女子瞪了一眼顾楠:“被抓来救你的。”

医生吗···

顾楠点了点头,怪不得身上的箭都已经被取了下来。

“礼数不周,我代为抱歉。”

顾楠淡淡地说道,然后继续出神,似乎想着什么。

她想着什么?

她想着她杀了的人,只是一场战事,她杀了多少人,她却是已经数不清了。那一双双临死前的眼睛,她却都是还记得。

有的怒视着自己,有的一片茫然,有的很是恐慌。

无一例外,都被她杀死在了她的矛下。

“呕!”

顾楠感到一阵恶心,吐了出来。

但是她昏了两天,肚子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干呕着,面孔狰狞。

一旁的念端被吓坏了,连忙拍着顾楠的背。

“喂,你怎么了?喂!”

等到顾楠停下来,她的脸色又是苍白了几分,微喘着,靠在床头,安静了下来,只有右手在微微的发抖。

“你这人当真是吓人,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都要被你牵连。”

念端嘟囔着,端了一碗水到了顾楠的嘴边。

“喝一碗水吧,你昏了两天,没吃过东西,到时候让他们送些来就是了。”

“多谢。”顾楠点了点头,慢慢地接过水,抿了一口。

念端看着眼前的顾楠喝着水,撇了一下嘴巴。

真是一个美人,便是这般模样喝口水,也是让人觉得好看,病弱的样子,惹人生怜。

“喂,你在这军里的官很大吧?我看所有人都在说你,说什么有顾将军在,这两天的仗定是不会打得这般难。还有那个主事的老头,这两天就来了七八趟。”

心中的恶意消去,顾楠终是不在难么难受,喝了口水也是好了不少。

有心思去听身旁的这位大夫说话了。

官大?顾楠的嘴角一抽,自己就是一个亲兵大个屁,就比普通的士兵要好些。

至于那个老头,想来是自己那个老不死的师傅吧···

“我不是什么大官,便是个小兵。”

“切,不说就不说,说什么小兵,当我是小孩子骗吗?”念端翻了个白眼。

顾楠笑而不语。

“大夫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念端。”

“念端···”顾楠点了一下头:“好名字。”

“用你说。”念端噘着嘴吧,但是被顾楠恭维了一下,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你呢,那你叫什么?”

“我?我叫顾楠。”顾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应该是还没好,向外渗着血色。

“顾楠。”念端搬起床边的水盆,放到一边。

“那你从刚才醒来,就在发呆,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

不再想喝水,将碗放在了床头,顾楠听着念端的问题淡笑了一下,也不隐瞒:“在想我之前那战事里杀的人。”

念端打了个寒蝉:“额,你们这些将军真渗人,还想死人,怎么,还想再杀一遍。”

“呵呵。”顾楠被念端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也没有。”

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前,眼中无力。

“若是可以,我根本就不想打这仗。”

说着扯到了她的伤口,咳嗽了几声。

念端看着顾楠的样子,出了一下神,又撇开了视线,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

“不想打,那不打不就好了。”

“怎么不打呢?这战事没结束,总要人去打的。”顾楠的眼睛垂着,手捏住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除非,此世无仗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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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哈,早上不在学校回家去了,只能下午更新,哈哈,发了来两张,就别和咱计较了哈。

第四十七章:天冷的时候出去走走,你会发现你会感冒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啊,非要出来。”

身后是念端不满的叫声。

顾楠身上没有穿着铠甲,只是简单的一件布袍,身上搭着一件毛皮披风。看起来有些单薄,毫无血色的嘴唇使她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精神。

“外面这么冷,你的伤还没好全,怎么,闲太舒服了?”念端感觉到一股冷风吹进了衣领,搓着自己的肩膀。

“你这是箭伤,要是好不全事情很大的,哎,你倒是听我说啊。你以为这是谁的身子,要是治不好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鬼地方,你倒是给我想想啊。”

不管念端在一旁念叨个不停,顾楠也没人真正去听,这大夫,话真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多,她实在是受不起。

摇了摇头:“我就是出来看看,不会很久的,马上就回去。”

“切。”念端做了一个鬼脸:“你出来看看知不知道我就得陪着你受冻。”

“你要是觉得冷,便回去就是了,我又没有拉着你来。”顾楠走在前头,向着营墙走去,哭笑不得。

“你是我的病人啊!”念端大叫着:“本姑娘可是要成为医圣的人,不能让你成了我的污点。”

“哦咯咯,啊戚。”说着又打了一个鼻涕,摸了一下鼻子:“我一定是会把你完全治好的。”

“啊。”淡淡地应了一声,顾楠缓步顺着走廊上了营墙。

“倔得和头驴似的。”看得出自己怎么说顾楠都是不会回去的,念端哼了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上了营墙,守在营墙上的士兵连忙对着顾楠微微鞠躬:“顾姑娘。”

顾楠被士兵的恭敬弄的一愣:“不用这样,你我,按理来说当是同职才是。”

“这怎么能一概而论呢?”士兵笑了一下:“姑娘是白将军的弟子,而且,前几日,若是没有顾姑娘,我们守城的兄弟也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那一日顾楠杀得模糊,但是士兵们看的很清楚,她一个人站在墙头和如潮的赵军冲在一起,从一排的尸体里,提着滴血的长矛和披风走出来,那副样子每一个守城的士兵都不敢忘记。

顾楠不知道说些什么,点了一下头。

一旁的念端看向顾楠,若有所思。

这家伙在这军中的威望倒是很高,一个女子走到如此地步,想来,定是很不容易的。当下,心中反而有些敬佩这个军中的美人。

念端不知道军中的威望是如何来的,她若知道,定是不会像现在这般想。

在这杀人的地方,威望自然也只能是打杀出来的。

夜里的城头风很大,木头建起的营墙也足有近十米高,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挂过如同鬼哭狼嚎。

顾楠站在城头咳嗽了一声,就着夜色,看到不远处,就扎在秦军营垒之前的不远的赵军营地。

隐没在山林之中,但是数十万人的营地,即使是临时搭建的,也是很巨大,根本遮掩不住。

赵军很敢扎营,就在秦军对面,而且就在山中。

他们知道他们扎在山林之中秦军也不敢放火,两军的营地太近,这里的山林又太密。

要是在赵军营地放火,秦军也不会好过,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这是占尽优势的秦军不想看到的。

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顾楠看着赵军的营地,深知这场历史中的著名战役的她知道,这里即将会死几十万人,赵军,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好了,我们回去吧。”顾楠扭过头缓步离开。

“哎,这就走了,你才看了一眼,喂!”

转过身的顾楠,眼中无神,却也多了一份,难以说明的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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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楠养伤的时间,秦赵两军的拉锯战却是已经持续到了第五天。

“杀!”震天的喊杀声几乎能传到几里开外。

原本清澈的丹河沁水几乎被染成了血红色,死去的浮尸和倒插着的断裂长剑随处可见。

鲜血渗透进泥土里,几乎将土地也染成了红褐色。

在倍于己方人数的军队面前,赵国的军队已经濒临崩溃,但是他们搭建的那条临时防线却始终阻挡在那里,如同狂风中的枯木,在秦军的攻打下,苦苦的支撑着。

临时搭建的营垒无疑是简陋的,一个秦军士兵一剑劈开了围栏上的断木,冲进营地。一个赵国的士兵狂吼着,抱住了对方将他撞出了营地,转眼间死在外面秦军乱剑之下。

“所有人!守住!”铠甲开裂的赵括劈倒了一个秦军士兵喘着粗气高声的吼道。

吼完,他看着继续围上来的秦兵,吞了一口口水,无力地说到:“再守几天。”

也不知道是在和士兵说还是在和自己的说。

随后举起手中的剑又杀进了人群之中。

赵括都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秦军发起的第几次进攻了。

他的身上全是血,就连头发都凝结着血污。

用四十万人在地形不利的情况下守住六十余大军的进攻五日,其中的苦难无法想象。

不会赢,但赵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赢。

拖到秦军不能北上,这一仗就是赢了。

“杀!”不知道又是谁喊出了一声怒吼,杀声四起,又是无数人倒在了地上。

白起站在军营的高地,俯瞰着远处下方的赵军军营。

“他们还要打下去?”

“是。”一个副官说道:“目前来看他们并没有投降的打算,似乎赵括那小儿留了后手。”

“一只将死的猎物,还想伤了猎人···”

白起背着手,转身离开。

赵括确实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少年英才,这场仗交给他打,要比放在廉颇那老家伙手里更难缠。

盯着这场战役的可不止是秦赵两国而已,其他那些“虎狼”都看着这里呢。如果秦军严重,再想要攻取赵国,会很难。

秦国的攻势暂时退去了。

残破的军营之中,隐隐有一些火光。几处寥寥的炊烟升腾着,煮着几乎看不出是食物的食物。

这几天赵国的军粮一份被拆成三份吃,却依旧不够每个人吃。

“将军,军粮已经没有多少了。”满脸土色的亲兵坐在赵括的身边,喝了一口浑浊的汤水,看了看四周说道。

赵括喝着“汤”的手顿了一下:“还能撑多久。”

“就算再怎么省,也只能吃一天半了。”亲兵小心的轻声说道。

军中将要断粮这种事情要是被士兵听到,很容易就会引起哗变,所以必须小心。

“数位将军那里呢?这几日的营中有没有什么话?关于援兵的。”赵括低着,问着。

“有。”亲兵咽了口口水:“开始有人怀疑援军是不是真的会来了。还有一些小范围的哗变,但都被及时镇压了。”

吞了一口手中的干饼。

赵括目光疲惫,却又坚定:“继续守。”

亲兵点了点头离开了。

赵括坐在原地,拿着手里的干饼没有吃完,剩了一半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援兵的事情已经快要被看出端倪了,军心溃败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很多。

不出意外,他的下一步安排也该继续了。

赵括想到这,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呆呆地看着地上。

第四十八章:哀兵必胜

盘山小路上,顾楠身穿着铠甲,骑着黑哥停了下来。

念端的脸色微红,半抱着马头坐在她的前面。

感觉到顾楠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到顾楠的样子,撇着嘴跳下了马。

“就送到这了。”顾楠拉着黑哥的缰绳:“一路走好,少走山路,莫再叫人抓了去。”

“你以为这世上都是你们这般人?”念端说着。

顾楠挑了挑眉头,确实是他们抓的人,但是自己也没参与不是···

但是终归是自己这边错了,顾楠没有说话。

念端向着山路走了两步,却又转过了身:“喂,我要走了,你没什么话说?”

我是怕说了什么,你又说个没完···

顾楠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跳下了马,把腰间的长剑取了下来丢到了念端的怀里。

“留着路上防身。”

说完,牵上黑哥的缰绳离开了。

若是从前,她会和念端聊上一番,但是现在她有些害怕,害怕有着什么故人。

只得匆匆离开了。

念端抱着怀里的长剑,哼了一声:“也算本姑娘没白救你。”

仰头看了看:“又是一把剑,这世上的剑客,却都是这般模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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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顾楠却发现白起正站在门前。

默默走了上去,低下头:“师傅。”

顾楠变了很多,至少白起看得出来。

只凭顾楠走上来的这声师傅,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稳重。

但是这份改变的方式也是极为沉重的。

白起拍了拍顾楠的肩头:“大夫送走了?”

这几日,顾楠醒后他却是在没来看过她,或是在忙军中事务,又或是不敢来看。

“嗯。”顾楠应了一声,两人并排想着营地里走去。

“师傅,这几日赵军的情况如何了?”

白起张了张嘴,失笑道:“为师想了很多,却没想到你第一句会问的是这么个问题,你说,你到还是不是楠儿?”

“师傅说笑了,只是我不想在打仗了。”

“不想打了?”白起看着天边笑了一声:“是啊,为师也早就打累了。”

“赵军前几日的士气高涨,虽人数少于我等,但是一时之间也是僵持不下。但这几日也便是濒临崩溃了,在大势面前,人力终归是不可为的。”

白起走着,一边说着。

“不过,那赵军的主帅,似乎想要的是和我们两败俱伤······”

赵括吗···

“学生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可一战。”

“好。”白起的眼中似乎露出了一些欣慰又似乎带着一些苦楚。

“明日便让你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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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兵!”

另一边,正在组织进攻的秦军将领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信号,转过头对着收下高吼道。

“收兵!”

无数的黑甲士卒接到了命令之后,喘了一口粗气,没有片刻的停留。盯着自己面前苦守的赵国士兵,谨慎地慢慢退开。

“蹬蹬蹬···”

马蹄声和脚步声连成一片,秦军像是潮水,来得快,去的也快。

看着秦军远去,赵括身子一晃,差点摔在地上,两手扶着营寨的围栏,手中的长矛也歪歪斜斜地住在身侧。盔甲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颜色,只剩下一片红黑,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已经是第七天了,那三十万援兵一直以来都没有半点消息。从第五天开始军心就已经开始动荡。

喘息了一阵,赵括拿上了身旁的矛,迈着沉重的步伐准备回自己营帐。

“将军!”

一个副将在身后叫住了赵括。

赵括愣了愣,抬起了头向着四周看了看。

军中的不少官员都走到了这边。

他苦笑了一下,还是来了。

“将军。”副将复杂地看着赵括。

“你觉得援兵真的会来吗?”

他问出了在场的所有人最想问的问题。

让他们在六十万大军的攻打下坚守了七天的理由,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虚无缥缈。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如果这场仗,根本事不可为,他们会考虑投降。

甚至,可能强行拿下赵括,以作为投降的依仗。

这是所有的军官昨晚一起商议的结果,他们今天必须要找赵括问清楚。

“···”赵括沉默了一阵,许久,沉沉地说道:“不会。”

这一次,他却是说了实话。

“从一开始,就没有援兵回来。”

北地的风声很紧,拉扯着每个人的衣袍。

副将三步作两步走到了赵括的面前便是一拳。

“砰!!”

一声闷哼,赵括不躲不闪,被打倒在地。

“四十万人!”副将的声音都在发抖,牙齿咬的很紧,面色扭曲:“赵括!你当真好狠!”

“便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平白要四十万人陪你送命!?”

“咳。”赵括的嘴角被打破了,血液从他的口腔里流出来,但是他的脸上本就全部是血,根本看不出来。

···

场面很沉默,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直到赵括打破了沉默:“诸位······”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就像从嘴中挤出来的一样。

“上党之后,就是邯郸。就是赵国。”

“就是吾等的妻儿老小。”

“上党若破,赵国亡矣。”

“吾等妻儿将予秦人奴婢。”

“我赵括老母亦在城中,育我二十载。”

“还未尽孝···”

赵括的手也许是太用力了,陷阱了沙地里,沙中溢出血水。

“赵括又何曾想死,又何曾不想归家与亲团聚。”

“但长平不能就这么破了。”

“就这么破了,国安在,家安在?”

“若吾等杀敌,伤秦元气,强敌四顾,秦不敢妄动。上党虽破,赵国可保,吾等妻儿可保。”

赵括没有回头看他身后的众人,只是逐字逐句地说着:“我赵括也不是什么文儒,说不得什么豪言雄采。”

“吾赵括既欺诸位,便予命于汝手,此番且随我一战,诛秦报国,可否?”

说道最后,赵括几乎用着恳求的语气。作为一个主帅,曾是万万不可能的。

···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回答他。

他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二十余岁的小将却如同暮年。

他爬了起来,背影落寞。

他知道此战之后,自己必定被千夫所指,留下一个千古骂名。

站在他身后校尉突然说道:“援兵会来,吾等自当死守不退。”

说着,他握着剑离开了。

“援兵会来,吾等自当死守不退。”

所有的军官将领眼中带着莫名的神采,一字一句的说到,各自离开。

他们的手在抖,他们都知道,不会有援兵了,但是绝不会有人再提投降二字。

此番,且先随将军马革裹尸,忠君报国,便罢。

赵括扭过头,看着离去的诸将士,深深拜了下去。

这便是他的第二步,哀兵必胜,破而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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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了一下前几日的本章说,这才发现有好多问题没有看到,秦时的钱币问题和马蹬问题我也是刚看到,汗颜,确实是我疏忽了,我会尽快修改的。嘛,最近编辑联系了我,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签约了。抱歉哈,最近的生活费确实很紧张,我的家庭也不宽裕,实在是不好意思找爸妈要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咯,哈。

第四十九章:打仗有时候就是看气势来着

援军不会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赵军是崩溃的,每一个人不带着愤怒,有那么一瞬间,那股怒火已经抑制不住。

但当将领们将赵括的话传达给士兵们的时候。

他们的怒火消尽,却是,没有人在说什么援军。

有的人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也有的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件物件,摩挲着,谁知道是什么,也许是老母亲做的平安归,也许是哪家姑娘的手帕,又也许是家里孩子的玩具。

他们都明白,应该是自己死定了。

他们也明白,自己的死是败军,不可能会赢,但也许能换来整个赵国和他们的家人的安宁。

那就打吧,即使或许不能回去了,即使,便是再也见不到那出征前来送自己的人了。

但大丈夫生于世,若连家中妻儿老小都保不得周全,算得什么男人!

他们为的不是忠君报国,他们为的是莫牵扯了家人。

打便是,莫不是秦狗,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便是一双,我赵国男儿,还杀你不得!

赵军不到四十万残兵,围困长平第七天,本该已经动摇不止的军心,此时却是前所有未有的凝聚。

甚至比他们知道此战必胜时,更加稳固。

物衰极或胜,人哀极必反。

这也是赵括的打算,他要这四十万人,同他一起死战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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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啦啦。”厚重的大门被两排的士兵推开。

营门之后,一众骑兵并列而行,看不到头的铁骑头戴着冰冷的青铜盔铠,青面兽齿的面具狰狞无比,手中的矛戟森寒并立。

“踏。”

马蹄的声音并不整齐,但带着一股令人震颤的威势。

顾楠骑在黑哥的背上,青铜被冻的发冷,握在手中的长矛却有些烫手。

若是出意外,此战就会是最后一战了,但是顾楠的眉头紧皱着,她的记忆中历史上的长平之战,赵军整整守了四十五天,此番却是十天还不到。

但是依照几日前额战况来看,赵军的士气每况日下,当是撑不下去了。

这一次在秦军看来应该是总攻了,骑军负责开路,一鼓作气冲破赵军阵线。步军垫军,待骑兵冲破防线后快速攻进。

六十万大军一涌而进,赵军毫无胜算可言。

顾楠的肩膀还有些酸涩,她的箭伤并不能算完全好了,只能算是好了大半。

但这已经是异于常人了,她伤势恢复的速度让念端一时间也惊叹不已。普通的人若是受了箭伤,能不能治好两说,恐是没有个数月也是好不完全的。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顾楠暗暗想着。

四十万食不果腹的军队,连成为一支战斗力都难,何况是阻挡六十万精锐。

身侧,骑军的将领分为两人,一人是骚包地骑着一匹白马的蒙武。另一人是一个老将,却正是王龁。

白起并没有上阵,昨夜他和王龁夜谈许久,总觉得此战不会怎么快结束,所以此战表面上依旧是王龁作为主帅。

“顾兄弟,此战我却是要和你比上一比,看看你我到底是谁厉害些。”蒙武咧着他那口大白牙对着顾楠说道。

“安静。”王龁皱着眉头看了蒙武一眼:“行军打仗不是只看勇力而为的,学学人家楠儿,为大事而不惊,这才是为将帅者该有的样子。”

王龁和蒙武的老爹蒙骜也是老交情,蒙武不敢惹这种伯伯辈的人物,缩了缩脑袋不再言语。

顾楠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多谢王帅夸奖。”

“好。不骄不躁,像个样子。”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楠:“那一战之后,你却是变了很多,比阿武这不成器的东西好多了。”

“我怎得就不成器了。”蒙武还想反驳,被王龁看了一眼,立马闭口不言。

王龁笑了一下,回过头,沉下了脸。

希望别真被老白说中了,这一战还是快些了结了的好。

“全军!”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在营垒的高空响彻。

“出发!”

“嘶!”

随着马匹的嘶鸣声,万军而动,动辄恍然声闷山摇。万马奔腾,烟尘四起,如似天边的一阵狂卷奔袭而去。

赵军的营地之中淡淡的青烟升腾着,士兵围坐在一起,两三个人分着一块干粮,便是如此,拿在他们手里的也是发黑的碎末。

连续两天,他们吃的都是这样的东西,此时的腹中干瘪,浑身的力气都少了一半,连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锅里煮着的就是烧开的白水,若是没有这些,他们根本吃不下手里和石头一样硬的干粮。

忽的,他们感觉到他们碗里的水似在震动,转过头,看向天边。

仔细听,隐约能听到繁密错落的奔行的声音。

几个呼吸,声音越来越重,随后,他们看到了从天边席卷而来的烟尘。

“秦军攻营!”

“攻营!”

“所有人!”

“快!”

饿得根本没有力气的赵军士兵大吼着,从自己的身边提起的剑矛。

他们握着剑的手和几日前一样,无力的发抖,但是他们的眼神却不一样,那一双双眼睛,如似虎狼。

破旧的不过半米高的木桩营墙里,无数的赵军开始集结在了一起,举起了手中的剑。

冬日下,剑光寒寒。

不远处,秦军铁骑的长矛垂下。

马速被催了又催,提到了不能再快,甚至快过了风声,人马俱过,狂风卷地。

不过几秒,还隔着上百米的两军便撞在了一起。

发出了震天的声响。

马匹的悲鸣,剑戟相接的声音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还有无数声淹没于兵戈之中的喊杀声。

第五十章:不要命的疯子

仅仅一个相触。

秦军都感觉到了不对,不是赵军有多强,也不是赵军有什么计谋。

而是这群赵军不要命。

有见过被长矛捅穿了还死抓的不放的人吗,或是被砍掉了拿剑的手铺在对手身上撕咬的人,还有抓着马脚任由着马踏的他血肉模糊也把马腿死死缠住的疯子。

没见过,打了无数场仗的大秦铁骑都根本没见过。

冲在前排的赵人根本不要命,他们就像是一个个人肉盾牌,直接挡在了秦军铁骑的前面。

一个人不要命的挡着,铁骑可以轻松冲撞开,两个人马匹需要花些力气,三个人,说不定马就会被生生拦住。更不要说四个人,五个人。

数万的秦军铁骑居然在相撞的一瞬间被步兵拖了一个下风。

秦军骑兵这才发现冲在前面的都是年迈的赵军,而年轻力壮的,会在他们被拖住之后,踩着那些人的尸体冲过来,将他们斩于马下。

一群疯子。

只是十几秒钟的结束,秦军的骑兵居然怕了。但是也来不及了,无数的人已经将再无冲力的他们拦了下来。

无数的刀剑向他们的身上招呼了过来。

便是他们再怎么精锐,便是他们身上的铠甲在如何坚固,一时间也是死伤无数。

就在他们都要绝望的时候,赵军的攻势却缓了下来。

扭头看去却不是赵军的攻势缓了,而是主要的攻势转变了方向。

骑军的后军到了,右边,披这黑甲的蒙武内力不要命的用了出去,手中大戟劲风大盛,恐怖的力道即使没有砸到人,光是那风声便是让人站立不稳。赵军便是想要拼命也是根本近不得他的身。

而他的身后一队近千人的铁骑也因为他的开路一往无前,如同一只利剑生生穿进了赵军之中。

而左边也是如此,只不过带队额并不是一个男子,那是一个女子白色披风随着疾驰的黑马卷动,那一队骑兵宛如一阵旋风在赵军的队伍中左突右进,将中军的骑兵解救了出来。

“看什么!重整势态!”

那女子看向中军的骑兵大吼了一声便转过身继续向着疯了死的赵军杀了进去。

一匹黑马宛如无人之境,从人群的头顶跃过,白袍扎眼,赵军看着那白袍,一时间有些人也开始晃晃。

那白袍有人见过,那一日攻营的时候,站在那个城头上的人。营墙不算宽,不少人都见过那个身影。

一骑当千的身影。

“杀!!”秦国的铁骑重整起势态和赵军搏杀在了一起。

两军互不相让,一时间竟成了混战。

谁知道赵军这日是发了什么疯,在万万不可能的情况下却是让秦军打的万分焦灼。

两军混战了数十分钟,秦军的步军赶到,本来在这个时候骑军应该已是突破了赵军的防线,有步军撕大裂口,一举攻入才是。

然而现在,莫说是突破防线,却是想再进一步都难。

正在步军发愣之际,如狼似虎的赵军就已经冲了上来,无可奈何两军又是一片混战。

大好优势被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却愣是被毁了个干净。

······

“该死。”王龁一剑砍倒了冲来的一个赵军,环顾四周。

必须先退。

不是他不想打,也不是不能打,但是秦军并不是只为了一个长平而已,而是为了赵国都城邯郸,为了一举灭赵。

也是因为这样,决不能在这里消耗太多而兵力。

如此战况虽然并没有对秦军不利,但是对本来就是败局的赵军来说就是优势了。

打依旧可以打,全力之下,赵军营地依旧会破,但是秦军也会大大损伤。若是损伤过半,还谈什么邯郸,强敌四顾,秦国估计就要自顾不暇了。

要死的,还真被老白那老货猜到了,这赵军还有一战之力,疯了吗,这么打仗为了啥。

王龁看着混乱的战场,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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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

长矛挑起了一个赵军,矛头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赵军怒睁着眼睛,可惜也逃不过一死。

死之前,他一口唾沫吐在了顾楠的铠甲上,顾楠垂着眼睛,长矛一甩,那人便像是一块破布,被甩飞了出去,沉沉的落在地上。

“好久不见。”

一个声音却是顾楠的身前响起。

顾楠抬头看去,一个小将带着浑身血污站在她的面前。

盔甲破损不堪,头发散乱,手中提着骑矛,却是没了曾经半点的风采。

一个熟人······

顾楠冷着眼睛:“赵适,还是赵括。”

她也不是傻子,这人到底是谁,她心里也许早就有了知晓,只是不说而已。

赵括骑着马站在顾楠的对面,直接地说道:“赵括。”

“好。”顾楠的长矛一收,横在了胸前,寒锋半吐。

四周的士兵都散了开来,他们作为普通士卒随便靠近只会送了性命,不要命不代表他们傻。

“接好了!”

话音落下,赵括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花,长矛的寒气就已经逼近了他的脖子,直取他的首级而来。

“来得好!”

赵括大笑了一声,手中的骑矛也不落下,因为是骑矛,为了便于马战,长度上要比顾楠手中的长矛要短上些许,自然也更加灵活。

“当!”两者相撞,赵括轻巧的将顾楠刺来的长矛拨开。

也不手软,一矛横扫,呼啸的风声卷的顾楠的头发翻飞,长矛却是在最后一刻转过了头来,拦在了骑矛前面。

“当当当当!”

两人的矛走的却都是迅猛快捷的路子,一瞬间无数的撞击声四起,连成一片,仿佛空气都在抖动。

“哈哈哈,痛快!”赵括大笑着,对着顾楠说道:“顾姑娘真是女中豪杰,我赵括还是那句话,若是早年认识,便是绑,你要把你绑回我赵家娶去。”

“可惜了,你我这般只能为敌。”

在顾楠眼里,赵括说这话就是想扰乱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失手。

自然是不会上当。

“我也还是那句话,某家不喜欢男人!”

手中的长矛愈加稳练,赵括也是有些紧迫,没得时间再说话了。

正当两人越战越烈的时候。

远处却传来了收兵的呼号。

顾楠虚晃一矛,扫开了赵括,身下的黑哥默契的向后退了数步拉开了两人对的距离。

顾楠回头看了看,秦军收兵。

这般混战,不利的是秦军,退兵也是正常。

回头看了一眼赵括:“来日再战。”

说着,拉了一把黑哥缰绳,黑哥哼了一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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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昨天很感谢大家的打赏,嘛,这样我压力很大啊,(因为爆更什么的我完全做不到啊,苦笑。)其实不用打赏来着,我签约就是指着拿一个保底稿费当生活费,哈哈,大家喜欢的话给我留下一句评论就行了。如果有错误我也希望麻烦大家告诉我一下,毕竟是历史小说还是要严谨一些。当然看到大家喜欢这本小说我也是非常高兴的,说实话第一次写历史小说,总担心写的不好看,到现在也是这样,真的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十一章:开春前最后的雪

北地的雪很干燥,漫天得洋洒地落下,几是几柱香的时间,便是一地的雪白。毛绒铺在地上凝不起来,原是燥冷的雪松软得冻不上。

已经是一月多了,这恐怕是开春之前的最后一场雪。

顾楠坐在营中的石头上。

黑哥站在一旁仰起脖子,不知为何打了一个鼻鼾,许是飞雪进了鼻子里。蹄子在雪地上踏了两下,踩出了几个深浅不一的印子。

秦军撤回营垒的时候,就开始下雪了。

雪来的很快,也很大,掩去了阳光,遮蔽了半空,只剩下漫天飞絮。

秦军的士气可以说跌落到了一个谷底,如此优势,他们却是被打的一退再退。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但是这最后的一战,他们还是退了。

人困马乏。

士兵们围坐在一起,清了一片雪地,点起了营火,温暖的火光驱散了温暖,所有人低垂着头。

很多人的身上都多少带着些伤,用破烂的布条一扎也就算是好了,这个年代,根本没有人会考虑伤口感染的问题。

长矛横靠在顾楠的腿上,牵着自己的披风,顾楠轻轻擦着长矛上的血迹。

血液被冻成了冰碴,血红一片,随着披风抹过,连着碎屑纷纷落下。

白色的披风也染上了一层血污。

历史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强大,赵军终究是没有破,那赵括的能力,恐怕根本就不想史书上说的那样是纸上谈兵。

说不上有多么深沉老练的计谋,但是在把控军心这一条上,他无疑做得非常出色。

古战场上除非是有着绝对的武力优势,或者必杀的计谋,否则,士气高昂的军队就是有着绝对威慑力的战力。

“顾姑娘。”一个士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热腾腾的饭汤:“吃些东西吧。”

顾楠接过碗:“多谢。”

温热的热气被冷风吹散弥散在空气里。

“难破。”白起手里拿着王龁呈上来的军简,淡淡地点头。

虽然是他并不想想看到的结果,但是不得不说这个结果却是最合理的。

那赵括,从一开始就打算鱼死网破,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手。

秦军想要保留实力的话,这一战不可能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这小儿,当真是能如此决绝。

白起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神采,又微微一叹:“我军战损多少?”

王龁皱着眉头:“一战不到一个时辰,战损却是以破数万,场面混乱,具体难计。”

此次的交战却和之前的小规模接触或者是那次攻营完全不同。

两军完全就是在全面交锋,没有高耸的营墙的阻隔,也没有地形的限制,所以造成了最大面积的交锋。

短短一个时辰,两方的战损都高达数万人,几乎铺红了丹水河岸。

算上这七日的交手,秦军虽是的兵力已经接近六万人,这已经是一个非常难以接受的数字了。

而赵军的损失和秦军差不多,或许要更多一些,但不会多上很多。

身下的三十余万军士,依旧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老白,之后怎么办?”王龁的脸色严峻,一场仗打了两年,秦国的国力也不能这么拖着。

而此战还必须大胜而归才行。

“围而不攻。”既然能想到这个最坏的结果,白起自然已经安排了他的策略。

“赵军的随军粮最多还能吃三天,三天之后不管他们吃什么,绝对撑不了太久了。待赵军突围,我们便可以反客为主,到了那时便是军心再凝固,也会动摇。”

白起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眯起了眼睛。

“我们,欺降。”

欺降,不算是非常高明的计策,但是在这样的局势下绝对会非常管用。

在对方完全断粮的情况下,欺骗对方投降,只要赵军有一个人投降了,最后造成的结果也就是赵军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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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军被围。

赵括帅兵回营之后的当天下午,数十万的秦军围住了赵军的营地,却是扎营不攻。

两军的营地此时却是只隔了一里不到,几乎就是出了门就能和对面打声招呼。

当然,没有人会这么做。

两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安无事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清晨,赵括居然就带着赵军倾巢而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士气这种东西往往是最不稳定的,如今正是赵军处于悲愤之极的时候。

若是再过上几天,赵军还能保留几成战力他根本不知道,他不是听天由命的人,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赵军开始几乎永无止境的突围。

秦军的防线无疑比他们要稳固无数倍,在习惯了赵军疯狂的攻势后,生生稳固了下来,任由赵括日夜交战,也么没有打破固防。

两军的折损却在这样的消耗战中越来越高。

待到赵军被围的第三日,赵军彻底断粮。

就在秦军都以为此战将胜之际,赵军却是又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们开始收集战场的死尸。

大雪一直在下,数十万人的战场,几乎刨开雪地就能看到一具半埋着的尸体。

尸体也因为这样的天气,没有很快腐烂。

赵军开始吃尸体。

秦军被这群如同野兽一般的军队吓呆了。

吃着尸体也要将这仗打下去,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理由也许只有赵军自己知道。

让他们吃着自己的同袍甚至兄弟的尸体,做着枉为一人的事也要打下去的理由。

第五十二章:降如虎军,归似凯旋

阳光甚好,但是空气却冷得异常。

秦军围困赵军主力已然是四十五日。

一场雪,一直下到现在,直到开春。

整整一个多月,没人知道,那美丽的动人的白色的雪花下盖住了多少尸体。

四十几日的交锋。

秦军阵亡20余万,还余四十万主力,赵军阵亡20余万,还剩十余万残军。

五五之数。

一个已经断粮无援,被自身数倍大军围困深山,处于不利地形的军队,理论上不出五日就可破。

但是,赵军生生守了四十日。

他们从最开始吃战场上战死的尸体,到最后甚至开始吃自己的战马,有的人已经开始互相易手相食。

就是这样一只队伍,军心却还没有溃散,更可怕的是他们硬是拖死了二十多万秦军,他们还在守着。

这样的战局,让白起都有些发寒,赵军发挥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估算。

白起站在自己的营帐里,无力地叹了口气,苍老的手拿起了摆在桌案上的笔。

——————————————

这日一早,一骑轻骑从秦军大营中拍马赶出,向着赵军的阵地跑去。

营帐里还算温暖,赵括坐在主座上,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样子了,形容枯槁,看上去整整瘦了几圈,两架内陷。枯燥的头发带着血渍盘在一起,身上的将军铠满是剑痕刀孔,不堪入目。

亲兵拿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汤慢慢地走了进来:“将军,用饭了。”

说着将碗放在了赵括的面前,犹豫了一下说到:“是马肉。”

现在的赵军营中,还能吃马肉的只有赵括了,其他的人吃的都是战场上捡来的死尸。

“报!”一个面色枯瘦的士兵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块木头:“将军,秦军那边派人传来了一个消息。”

秦军···

赵括皱着眉头虚弱地说道:“拿上来吧。”

士兵走上前,将手中的木条送到了赵括的桌案上。

说是消息,其实只是一块树皮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降者不杀。

愣愣地看着干裂的树皮上这四个字。

很久很久。

赵括闭上眼睛,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可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深深地无力。

良久,拳头松了开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叹尽所有东西。

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他疲惫地对着身边的亲兵问道:“我等,守了几日了?”

亲兵眼神一黯:“四十五日,今日是第四十六日。”

“杀敌多少?”

“···二十万有余。”

“这样。”赵括点了一下头,像是一桩枯木看着账外的飞雪。

“降者不杀,也好···”

赵括终究是心软了,他当真不敢带着最后这二十万人一道赴死。

他已经亲手将二十万人填进了这无底的战场,他真的打不下去了。

忠君报国······

呵呵···

赵括的眼里闪着泪光。

“下令,全军,降!”

亲兵愣愣地看着赵括。

却见赵括已经站了起来。

全无生机的身体回光返照一般,重新站的笔直拿着自己的骑矛走出了账外。

天空中飞舞着大雪,他拍了拍站在站在雪地中的马儿。

“我要上阵了,你跟着吗?”

“哼。”黑马打了一个响鼻,蹭了蹭赵括的衣袍。

“哈哈哈,好!”

翻身上马。

“将军。”

“将军······”

一路上,无数的人看向赵括。

之前看见赵括一人一马,缓缓地缓缓地中走出大营。

丈八长矛散着烈烈寒光,马蹄轻踩着飞雪。

身染血色的将领走进了雪中,走向秦军大营。

长矛竖起,寒光利利。

赵括运足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吼道。

“众将士听令!”

“当日之约,破敌以期,秦军当无力北上矣。吾等已不负赵国,不负妻儿。”

“白起将军以诺,降者不杀,待我死后,权且投降,保全自家性命。

“赵括欠你们一命,来生再还。此乃我最后的军令,不得有失。”

“军令如山!”

······

“吾等赵家男儿,自当横刀立马,征战天下,忠君报国,万死何妨!”

高昂的声音带着冲天的战意似是穿透了云霄。

使得飞雪一乱。

一声声,又一声声地回荡在长平的山林之中。

“吾乃赵国上将军赵括!谁来与我一战!”

一骑单骑,冲着秦军千军万马杀来。

白起站在远处,看着赵括冲来,神情淡然,他让人送去那封信之后,他就猜得到赵括的选择。

这也是他最后的规劝,若是赵括依旧不降,白起会选择对赵军全军欺降。

他的身后顾楠披着黑甲站在一旁,还站着一列早早集结完毕的弓弩手,张弓开弩,箭头在寒冬之中冻得森冷。

白起的手微微抬起,然后轻轻落下:“放箭。”

如同飞蝗急雨,乱箭射出。

几个呼吸。

淹没了那个雪中的单骑。

马停了下来,向前又冲了几步,最后无力地跪在了雪地上,雪染红了一片。

赵括坐在马上身中数箭,眼中充斥着血红的丝线。

仰头望着漫天飞雪,瞳孔变得涣散,视线渐渐模糊。

天悠悠兮军亡矣,万骨挫灰时不利。

“碰!”

一人一马倒在地上,血色染红了雪地,再无声息。

赵军营中,一个声音颤抖着喊着:“领将军命”

令兵骑着马,在营地中奔行着,飞雪四溅。

下令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在军营上空回荡。

“降!”

营中的士兵听着这个命令,却是面色涨红,说不出一句话。

双手捏到泛白,看着秦军的营地,眼中神情似要吞人食骨一般。

良久,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随着第一个声音想起。

一声又一声的声音盖了过去。

惊天的气势如同一支即将冲锋杀敌的虎狼之军。

“奉将军命,降!”

第五十三章:且一路好走便是

赵军降了,二十万虎狼之师,在赵括死后,依数投降,没有一人顽抗。

但双目却像是失了神,没了半点神采。

他们本该战死沙场的······

难以让人相信,这是那支用半数人和秦军顽抗四十天的骇世残军。

近二十万俘虏被捆覆了是双手,牵在一根绳子上。

像是一串连接的蝼蚁,缓慢前行。

“沙,沙,沙。”

马蹄踏破白雪,陷入之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雪似乎小了。

茫茫的白雪之中,顾楠提着自己的长矛站在赵括的尸体面前。

不成人形,简直而被射成了刺猬,浑身血红,形容槁枯,根本看不出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儒雅小将的样子。

“你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沉默了下来,把长矛插进了雪里,一下一下地挖着,直到挖出了容得下一人一马大的坑。

将赵括和他的战马放了进去。

蹲下身,用手将混着雪的土块一点一点的重新埋好。

“啪啪。”

顾楠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将手中的泥雪拍落。

干燥的空气让人难受,冷得像是刀子的风划得脸颊生疼。

平坦的原野上多出了一个不高的土堆,很不显眼。

顾楠看着土堆半响,轻笑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若是这场仗不打,我们也许会是朋友。”

说着顾楠解下了腰间的水袋,喝了一口。

冻得冰冷的水入喉,冻得顾楠的喉咙有些疼。

将剩下的水倒在了土堆前。

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块干饼放在那。

“早上没吃完的,上路了,吃得饱些。”

“没那个时间,就不给你做碑了。”

说着,顾楠站了起来,走到黑哥身边翻身上马。

拉着缰绳缓缓离开,再未回头看一眼。

“且一路好走便是。”

——————————————

一堆一堆的兵器缠在一起被放在地上,秦军的士卒打扫着战场。

篝火在营地中升腾,今晚的晚餐会比以往更加丰盛,一个多月的纠缠,赵军终究还是投降了,赵军大将赵括也直接被白起射杀阵前。

秦军算得上是胜了。

赵军的俘虏被扒了战甲,被一根根麻绳困在一起押送着。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布衣,不少人在冷风中冻得冰凉,嘴唇和脸色都冒着青色。

白起和王龁一起坐在营帐中,火盆中的火焰温暖。

“老白,不出去走走?”王龁将写好的军简放置在身边,舒展了一下筋骨:“终是打完了。”

白起摆了一下手:“老了,走不动了。”

王龁抬了抬眉头“是啊,从军多少年了?还没个感觉,这就老了。”

“老王,军简出来了吗?”白起突然想起来问道。

“出来了。”王龁抬起下巴,指了指一旁的竹简:“折损二十万余,全俘赵军莫一十八万人。缴械,铠甲,马匹,还坐在统计,届时给你个数量便是。”

“二十万余···”白起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胡子。

“那赵括倒真是够狠,可惜,还不够狠。”

如果是他来打,这一战,他不会让一个人投降。

“秦军尚余四十万,但仅仅四十万,北上难矣。”

王龁拿起那份军简,又慢慢放下,尽是无奈:“是如此,四面为敌,继续北上,恐要大败。”

白起摇了摇头纠正道:“必败。”

王龁呆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自己老友的能耐他知道,他说必败,便是胜不了。

但是秦国万万不可能放弃这次北上的机会的,攻下邯郸,赵国就完了。

“只希望,秦王能看的清楚吧。”

“莫谈这些。”王龁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怀念,几分苦涩。

“老白,还记的你我年轻气盛那时,你可是说过,你要这天下太平。现在看来,遥遥无期啊······”

白起很久没回话,过了一段时间,才接上了一句:“这是老夫毕生所愿,便是冒天下之忌,吾往矣。”

“你还是这般,世人皆道你狠,却不知你才是心中最软的那个。”王龁摇着头。

迟疑了半响,问道:“赵军,那一十八万人,你待如何处置?”

一十八万人······

此次赵军出兵四十余万,赵国本就是人少,这四十余万,已经是赵国大数的青壮男子。

白起摸着胡子的手停在了那,张了张嘴吧。

“分而坑杀。”

王龁惊得张开了嘴巴,眼中露着难以理解的神色。

表情沉了下来。

“老白,诈降已经是天下之大不讳,若是坑杀,你,恐要遭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你当真想好了···”

在重视礼义廉耻忠义孝仁的古代,诈降已经是违反了仁义,是要遭尽口诛笔伐的。若是坑杀,天下共讨,恐怕都是轻的。根本就是罔顾人伦之事。

“我就是要做给天下人看······”

“战国多年,天下死多少人,又由谁去声讨?”白起没有刚才那种随意的样子,眼中带着寒光。

“天下该太平了,而大秦会是这统一后的盛世。”白起合上了眼睛:“为这天下太平去死,这一十八万人,死得其所。”

他一生都在为大秦四方征战,一生七十余战无一败绩。

看着大秦日益强盛,统一六国或不过百年之事。

他却已经垂垂老矣,难挣戎马。

坑杀一十八万俘虏,他不过背得天下骂名,但是赵国,即使不亡,男丁尽去,二十年之内也将再难翻身。

而二十年之后,赵国失尽天时已经不能为患,便是此次北伐不能灭赵,赵也必灭。

他或许知道坑杀俘虏后自己的结果。

但这或是他打的最后一仗。

也是他为这天下打得最后一仗。

能看到这乱世覆灭,他白起便是背尽了这天下杀孽和骂名又如何?

第五十四章:不得好死

雪停了,地上的积雪却还没有化开。

第二年的春景,却是快来了。

一个赵军的汉子被绑着双手,一瘸一拐地从俘虏营中走了出来。

他走的无力,浑身上下尽是伤痕,都是战时留下的。

这也许是他这个俘虏最后的骄傲。

他被身后的秦军推了一把,脚步更加不稳。

在押送下,踉跄地走进山谷。

但是当他走进山谷的时候,人却呆住了。

山谷里,是一个又一个的坑洞,无数的赵军俘虏填在里面,捆着手脚。

山谷里回荡着怒吼,悲愤,大骂。

坑洞的旁边,站着无数的秦军。

赵军汉子看着这一切,眦目欲裂,两眼瞪的浑圆,捆着身子的双手青筋暴起,手腕被绳子勒得通红。

很久,汉子低下了头。

他的身后,押送他的秦军把手压在了他的背上。

“你们,不得好死······”

汉子的声音不重,极其压抑,如同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一样。他死死的咬着牙,血丝从嘴角流下。

“不得好死······”

秦兵出奇的没有发怒,将他推到了一个坑洞旁边。

“抱歉···”

说着,将他推了下去。

一个老人,背着手,站在这万人坑前,神色淡然。

顾楠站在白起的身后,静静的站着,历史终究不会改变。

十多万人,亲眼看到,才知道这件事情是多么可怕。

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会做。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变了太多。并不是冷血,而是已经看清了这如同末世的乱世,她很无力,她根本改变不了。

只是看向白起,却发现身前,这个从来都挺拔的苍老的背影,此时却佝偻着,如同一个寻常老人。

躺在坑洞中的赵人,他们看着站在坑洞之外的秦兵,眼中的恨意和怒意几乎能够喷涌而出。

白起并没有遵守所谓的降者不杀,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遵守,可惜赵括信了他。

没有去理会坑中像是要吃人一般的赵军,白起抬起了手,那只满是皱纹的这一次当真是那么无力。

“埋。”

手重重地垂下。

负责埋人的秦国士兵咽了咽口水。

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他们,此时的双手却在发抖,但还是拿起工具开始填埋坑洞。

土石从赵国士兵的头上滚落,被束缚着手脚的他们做着无谓的挣扎。

无数的声音。

随着一个个坑洞被一点点填平,消散了下去。

直到最后,山谷中一片死寂,在没有半点声音。就如同那十几万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噗通。”一个秦兵跪在了地上,对着那山谷,打着颤,抱着头。

“走吧。”白起说道。

命令传了下去,两旁的人勉强架起那个跪着的秦兵,秦军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山谷。

顾楠最后看向那地上。

那里有一只手掌没有被全部埋入。

沾着混着雪的泥土,无力地垂在地上面。

像是要抓住些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提着矛,她回过了头。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什么都不敢想。

——————————————————————

公元前259年初,长平之战结束,秦军战死二十万余人,赵军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近二十万被俘虏,分而坑杀于谷,赵括阵亡。

后不出三日,长平破。秦军大胜,凯旋而归。

顾楠随白起离开长平的那一天,王龁站在城头上,送他们离开。

积雪化了个干净,前几日还漂浮着薄冰的丹河,此时已经是解冻潺潺流淌。

黑哥吃上了一顿难得的青料,吃了三大捆,让顾楠以为自己却是养了一头猪。

也不知道黑哥在这般吃下去,日后还能不能跑得动了。

但是也没管的它,长平数月,要是没黑哥,她估计也难保全。

“报!”

一个人站在大殿的门口,摊开两袖,虚怀一抱:“范雎,求见大王。”

“进来。”

这叫范雎的男子长须飘飘,面容虽白但是多有皱纹,年纪想来也是不小了,身披黑色官袍,一副堂堂之容,带着一种让人折服的气质。

“多谢大王。”

范雎微微一拜,走了进去。

手中端着一份竹简。

这里是书房,看似普通的老人穿着一身华袍。

端坐在矮桌前,拿着一支笔批阅着手中的简书。

“何事?”

老人没有抬头,淡淡地问道。

“长平战报。”

“嗯?”

老人抬起了头,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似是有些累了。

目光却是灼灼,让范雎都不敢抬头看。

“呈上来让寡人看看。”

“是。”范雎将竹简递到了老人的面前。

“哗啦。”

随着一声轻响,竹简被翻开,老人就着桌案上的烛光,看着竹简上的文书。

逐字逐句,看了很久。

“呵呵呵。”老人笑了,笑得很沉,应是开怀。

“大王?”范雎低着头,疑问着。

“长平一战,剿敌四十余万,折损二十万。”

“其中,二十万赵军为俘虏,被白起悉数坑杀。”

老人说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数字,却如同谈笑风生。

“这白起,当真敢做。”

坑杀二十万···

范雎咽了咽口水。

“大王。”皱着眉头,范雎拜道:“武安君此般为事,恐怕···”

“恐怕什么?”老人横了范雎一样。

“范雎多言矣,大王恕罪。”

“哼。”老人轻哼了一声。

“不过,这战损二十万,却是多了。”

老人淡淡地看着范雎,问道:“范先生,你看,我大秦,此番还要北上否。”

第五十五章:有些事情总是连做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咸阳城。

尚刚到三月,咸阳已经有了春色,才能过马蹄的浅草长在路边,侧过头,能看见一株花正在草叶摇晃。有些落单的样子,却也是美丽。

风细细的吹过,出起翩翩的青屑,飞上半空,在慢慢地落下。

大军回城,白起却没有去王殿,而是先带着顾楠,走向武安君府。

“师傅,不去王殿禀报军情,这真的没事吗?”顾楠有些迟疑,毕竟大军归来,哪有主帅先行回家的。

“我都说无事了,你这年轻人,什么思前想后的。”白起骑在马上,随便地摆了摆手。

和战时他那古板的脸不同,此时的他神色中带着随意和一点点的温情。

“数月不见,我也甚是想念,见那大王,哪有见我家老婆子来的舒坦。”

根本不在意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被人听了去,也许对于白起来说,打完了一场仗,只有回那门庭冷清的武安君府,才能让他真正的休息。

武安君府的门前一如从前,没有一个人,离着街市也是远,安静地甚至少有路人。

便是白起大胜而归依旧如此,恐怕那些官政也是知道白起的性格,不敢来打扰。

老连正在门前扫地,看到远远的来了两个人,愣了愣,直到看到了那是白起和顾楠,才笑着迎了上来。

“老爷,小姐,回来啦。”老连接过顾楠和白起手里的马绳。

淡淡的声音就像是平日里接人一般,但是声音里的喜意能听得出来。

“回来了。”白起疲惫地站在武安君府的门前,肩膀松了下来。

“老连。”顾楠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小声地叫住了老连,对着他挤了挤眼睛。

老连自然知道顾楠的意思,莫不就是待放完了马,就给她送些酒水去。

笑呵呵地晃着脑袋。

黑哥把头靠在了老连的怀里蹭了蹭,说真的,顾楠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马,同老连却是比自己还亲。

倒也没错,自从黑哥来了之后大半的时间都是老连在照顾,顾楠来,皆是找它喝酒的,自然是不待见。

老连抱住了黑哥的脑袋,拍了拍它的脖子:“壮实了不少。”

白起和顾楠回来了,武安君府这才热闹了一些。

下人们开始准备着食物,老夫人说了,今晚要好好吃上一顿,犒劳犒劳小姐。至于白起,魏澜却是不管他。

“不错,不错,长大了。”

魏澜站在顾楠面前,看着顾楠身上满是伤痕的铠甲,还有带上了几分坚毅的脸庞,欣喜的摸着顾楠的脸。

长平之后,顾楠看起来当真是多了几分将军之风。

可惜多是几分萧瑟。

又多了几分像心疼。

“瘦了,也黑了。”

“定是你那师傅,没给你吃好的。”

小绿在老夫人在的时候很少说话,眼睛却总是对着顾楠上上下下的担心地看着,就怕自家姑娘哪里受了什么伤。

而画仙在一旁站着,笑着看着顾楠。

“军营里哪来的什么好的,老夫吃的不也是那些。”白起一个人坐在一旁,小声地顶了一句嘴。

“怎得,楠儿和你能一样?”

便是这一小句都被魏澜听了清楚。

白起的寒毛一立,连忙点着头:“嗯嗯嗯,不一样,不一样。”

看着魏澜回过了头,叹了口气,哎,没地位啊······

晚饭做的很丰盛,可惜战国这时候的菜式也就那么几样,再是丰盛,味道也是一般。但是顾楠胃口大开,吃了数大碗。

看的白起的额头上都冒汗,这姑娘家家哪来的这么大的饭量,难不成在军里这些日子,自己当真饿着她了?

想着每日每人分配的干饼和米汤,白起摇了摇头,那东西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管饱,应当不会饿着。

他却是不知道,就是因为这天天吃干饼,现在什么东西到了顾楠的嘴里那都是山珍海味,还有什么吃不得的。

才吃了数大碗,已经是少了。

魏澜坐在顾楠的对面给顾楠夹了筷菜,问道:“楠儿,你也十七岁了吧?”

“差不,多吧······”顾楠具体几岁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十七岁其实是她自己估摸着报的岁数。

魏澜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些事,却是不能再拖了。”

“唔。”顾楠把嘴里的饭食咽了下去:“师娘,什么事啊?”

“什么事?”魏澜伸出手敲了一下顾楠的额头:“当然是女儿家应该学的事情。”

温和地责备道:“你看看你,被你师傅教的,哪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说着又将顾楠嘴角的豆粒拿了下来。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的年纪也到了,这样可没样子。论姿色,这咸阳有几家姑娘比得上你的。论才学,自然是更不用说。不能在这面差了别人不是。”

魏澜显然对自己家的姑娘非常自信。

“前段时间你师父拖着你,也没个空闲,这段时间,师娘做主,每天抽几个时辰休息休息,学些女红古礼什么的。就让画仙和小绿麻烦些便是。”

“啊···哈。”顾楠的嘴角抽了抽,女红古礼?

这还不如背兵书吧······

“老婆子。”白起往嘴里赛了口菜:“你也不能这么说,楠儿随我军旅,何须学那些。”

师傅,你真是我亲师傅。

对于白起的解围。

顾楠向白起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白起对着顾楠挑了挑眉毛,似乎在说这都不是事儿。

“你还说,便是军旅,那也是女子,总得学些,若是吓跑了日后的夫家,你担待的起吗?”

魏澜瞪了白起一眼,白起立刻不敢说话了。

喂,师傅啊···

“好了。”魏澜强势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事儿就定了,明天起,画仙和小绿就把楠儿教起来。这事老汉你管不得。”

“成。”白起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敢管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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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凉,夜里,顾楠洗了个澡,带着还有些湿的头发坐在房外的台阶上。

她仰着头,看着那棵老树。她很少出门,在这个年代里,她最常做的事情,或许就是看着这棵老树,或是在这棵老树下练剑,习书。

头发沾湿,有水滴从发鬓滴落,顾楠抓着绢布在头上又用力地搓了搓。

“姑娘这样倒也不怕着凉。”

顺着声音看去,画仙正站在小院的门口。

“画仙?”顾楠朝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睡不好,就出来走走。”画仙走了过来,慢慢地坐在了顾楠身边的不远处。

“这样···”

两人坐在树下发呆。

画仙突然说道:“姑娘,之前的画···”

“这个···”顾楠愣了一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那张绢布,画仙出征前送给她的画,倒是一直放在怀里,上面已经是血迹斑斑,苦笑了一下。

“却是已经脏了。”

画仙看着那张绢布,微微出神:“姑娘没扔掉画仙就已经很感激了。”

又看到那绢布上的血迹,怅然若失。

“想必,是受了很多伤吧···”

“怎么会···”顾楠抿着嘴巴,眼睛微垂。

“我这么厉害。”

画仙被顾楠逗笑了。

笑了很久,渐渐停了下来。

画仙抱着腿,仰头看着那月亮。

“姑娘,你为什么要去打仗?”

“嘛。”顾楠也转过头,这夜的月光很好。

半遮半掩的陷入云中,似看得见,又似看不见。

“谁知道呢?”

到了如今,却是连她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了。

她现在在想什么?

她的学生生活不怎么用工,历史着这种课程学得也是极其不好的。

她知道一件事,白起会在长平之战之后的不久死去,但是,什么时候被秦王赐剑,什么时候会死,她根本已经记不清了。

她想想起来,她想阻止白起的死。

武安君府,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让她当成了自己的家。

但是她也发现了她的无力。

她改变不了白起,自然,也不可能改变得了秦王。

她能做什么?

顾楠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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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昨天下午被老师叫去做了几张图,今天还要在运动会当拉拉队········抱歉,只有一更了,绝望.jpg

第五十六章:身为将帅,苟且便是莫大的耻辱

白起一大早就起来了,听说是秦王召见,顾楠也要跟随。

按着白起的吩咐,顾楠穿上了她的铠甲,破旧的铠甲不想当时出征时那么风光。没了光泽,显得有些暗淡。

顾楠扎着男式的发饰,俊美英气的脸庞看上去却有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疲倦。

她不过只打了一场仗,却已经被这战事折磨得不堪。

两人骑着马,走在一早还没有行人的街道,咸阳城看起来有些冷清。

秦军的回归和顾楠想象中的不同。

在她的想象中,得胜的大军回归,会受到全城百姓的接待,欢迎。归来的军队会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进宽阔的城门,接受人们敬仰赞美的目光。

实则不然,军队回归的那天,很安静,径直回了军营,然后解散。有一个短短的假期,如果家在咸阳的人,尚且能回家看看。如果家不在咸阳的,却是连回家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军队的归来的沉默而无声,只有零星的家属会含着泪和士兵团聚,若是不相干的人,根本就不想和军队这种东西沾上关系。

王殿在咸阳的北处,在一片平矮的房间之中,显得很显眼,远远的,就能看到那片宫廷广厦。

马停在了宫殿之外,带不进去,被陌生的侍卫牵着,黑哥还闹了些脾气。

内宫很大,甚至可以行车的宽路被高墙夹着,看不清外面,只能看到远处的宫门,和高处那一方狭小的天空。

“待会儿,见了大王,切莫多言,听着便是,明白吗?”

白起叮嘱着顾楠,他的话其实不多,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只做不说,但是对着顾楠,白起总是会像是一个平常的老头一样,絮絮叨叨的。

“宫廷之中和家中不同,你却是不能随着性子来,记着,言多必失。若是陛下问你些什么,你只需要答是与不是。别的,为师会说的。”

说完,有些眼里带着些悲哀:“学着些,官场之道虽和用兵无关,但是为将为臣,此道不能不做。”

只是,作为一个将军,却还要在在这朝堂中沉浮苟且,恐怕,也是将者最大的悲哀。

“师傅···”顾楠沉默了一路,突然说道。

白起却抬起了手,打住了顾楠的话:“那些事为师自会定夺,你且莫再多言。”

说着,暗暗地指了指宫墙。

宫中的耳目哪里都是。

顾楠垂下了眼睛,无神地看着石块铺成的道路,一眼似乎都望不到头:“嗯。”

默默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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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一个女婢附身在秦王的身侧:“武安君和其弟子到了。”

“啊,武安君到了?”秦王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哈哈,进来便是,武安君来见寡人,如何需要通传。”

大门打开,白起和顾楠被上缴了佩剑,踏过大门,走进了殿中。

这是一处偏殿,顾楠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殿中的老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用金线镶边,看起来很华贵。

但是老者的气度却是平常,看起来和一般的老人无二。

若不是华贵的服饰,当真就像是一个路边的老伯一般。

“见过大王。”白起行了一礼。

顾楠却傻愣愣的站在一边,她可没有见人行礼的习惯,除了对白起和魏澜她基本上很少行礼。

嘛,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就算是见了父母也不会行礼来着。

白起感觉到了身边没动静,皱眉头看了顾楠一眼,看到顾楠站着没动,叹了口气。

这混丫头,到了哪里怎么都没大没小的。

一边想着,一边咳嗽了一声。

顾楠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拜道:“见过大王。”

白起黑着脸继续说道:“小徒自幼流浪,无人管束,礼数不周,还望大王恕罪。”

“无事。”秦王摆了摆手,或许是年迈的缘故,声音沉闷,但是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心情似乎还不错。

“武安君率我秦军大胜赵国,如此大功寡人还未上次,区区小事,何须多加絮叨。”

“何况武安君之徒虽未见到,名字寡人确实已经听过数次了。那蝶恋花,和那醉卧沙场君莫笑,不拘一格,虽和大雅略有出落,却也是两纸奇文。寡人也是早就想见见了。”

秦王眯着眼睛,眼光落在了顾楠的身上:“当真是少年英才。”

沉默了一下,摆了摆手。

“此般却只是找武安君聊聊罢了,无需拘束。”

说着秦王挥退了下人,殿中只留下了三人。

至少明面上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坐吧。”

大殿的一旁却是已经早早的摆好了两张软塌,显然是让顾楠也坐下便是。

“多谢大王。”

在大殿之中跪坐了下来,顾楠却是觉得莫名的压抑,宽敞的大殿中只有他们三人坐着,便是动一下声音都是明显。

秦王先开了口。

“听闻武安君昨日归来便是回了家中,连让寡人给你庆功的机会都没给啊。”

说是简单的聊一聊,秦王这一上来,就问了白起一个问题。语气平淡,但也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白起笑了笑:“征战数月久未见家妻,心中挂念,却是延误了军事,陛下勿怪。”

“哈哈,无事。”秦王看白起的样子笑了出来:“武安君惧内的事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回了咸阳,若是不先回家,反倒是让我绝的不对了。”

······

白起的脸色不太好看,很显然,对于这个话题便是老辣如他却是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身为千军主帅,居然惧内,着实有些丢脸。

不禁老脸一红:“大王说笑了。”

“哈哈,罢了,不在让你在徒儿面前丢脸了,武安君,寡人问你件事情。”

秦王脸上的笑容说收就收,一瞬间就严肃了下来,看着白起。

殿中上一秒的笑意一转眼,散了个干净。

白起低下眼睛:“大王请说。”

第五十七章:衣食住行寝,所以说礼数很麻烦

秦王的视线扫向顾楠,又露出了一个淡笑。

“早先就想见见顾姑娘,此次也算是见到了。长辈说事,且先让小辈下去吧。”

顾楠发现自己正在两人之间根本插不上嘴,掌权行政之人,身居高位之人的气度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帝王和统帅。

顾楠虽然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十七岁少年,但是她也从未参加过这种议事,有些无措。

终归,她也不过就是一个现代的普通人而已,在古来先辈的长者面前,便是多了千年的见识,却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心势而已,在两人的面前依旧显得稚嫩。

白起看向顾楠点了点头:“楠儿,你且下去便是。”

顾楠明知道白起此时和秦王单独说话,很可能就是关系生死,但是她却根本说不上一句话。

多言一句,只会让白起的处境更加艰难。

“是。”顾楠沉重的低下头,退了下去。

大殿之中只留下了白起和秦王。

就像是白起奉命出征之前一般,两人对坐着。

不同的是两人之间此时少了一张帘子。

秦王的面色淡薄,等到顾楠完全离开,才张开了嘴:“武安君,寡人问你,北上在你眼中如何能胜?”

秦王不问是否北上,他只问如何赢。也就是说,在他眼中,北上势在必行。

“大王···”白起默然,半响抬起手:“且此般赵国损兵四十万余,赵人定是恨极我军,继续北上,赵军残部已死相搏,不能小觑。”

“如今我大秦外军虽尚余四十万大军,但外敌四顾,倘若北上,赵军必有强援,我军难胜。”

“两般权衡。”白起顿了一下:“我军必败。”

我军必败,四个字在大殿之中回荡着,秦王没有急着说下去。

像是思索着什么。

“不久前,寡人也问过范先生一句话。”秦王没有缘由的说到了范先生:“我问他,北上否。你猜,他怎么说。”

白起没说,同朝多年,他也猜得出范雎会说什么。

秦王笑了笑:“他说,我军疲敝,极待修养。他说,可以取地而和。”

“知道寡人为何在大军行进之时,让你带军而归吗?”

秦王笑得很淡,但是很深刻。

说到这,秦王看向白起:“寡人要北上,而且要赢!”

“武安君,寡人望你披帅。”

白起怔怔地看着秦王,若是早年,秦王定不会如此。

但是如今,秦王心急了。

秦王是急了,他已是暮年,他的大业却才刚刚开始,他如何不急。

他要灭赵,他要扫尽六国,但是时间似乎已经没有多少了。

日益老迈的身子,让他等不起。

赵国此般男丁已去近半,其实已经是名存实亡,只需再过几年就会被这乱世吞个干净,但是几年···

他秦王还有几年,嬴稷还有几年。

他不甘心。

所以,北上必然,灭赵必然!

白起沉沉一笑:“如此,大王,容白起请辞。”

秦王怔住了,很久,坐在位子上老迈的身影带着疲乏,他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武安君,你常伴寡人身侧,为寡人常胜将,此般却是你也不帮寡人?”

看到秦王的样子,白起的眼中却有了几分希望:“大王,取地而和可取,赵国命数不过近年,何须急于此时?”

“罢了。”秦王嘴上说着,眼中的眼神却是毅然。

“先取地而和便是。”

白起松了口气。

但是若是他看到了秦王的眼睛,也许他就不会这样。

可惜在他的心里,仍是希望相信,秦王还是那个谋定而动,运筹帷幄的秦王,而不是被急功蒙蔽了双眼。

顾楠站在殿外,还未开春的冷天,她的额头上却冒着汗。

看到白起走了出来,连忙快步走了上去。

“师傅···”

却见白起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无事了,回家吧。”

顾楠只感觉一块大石从胸口上移了开来,连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傻笑了一下:“好,回家。”

“师傅,我今天便不做课业了可好?”

“莫想,这几日你的课业却不是老夫安排的,你是师娘,你去和她说。”

“师娘哈······”

两人在宫墙之中走远。

白起却是忘记了,此番秦王只是让他一人带着数万的军队回了咸阳。

而王龁那里还有近四十万军尚在上党长平。

坐在殿中的秦王独自一人,双目凝神。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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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白起得胜而归,王翦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登门拜访的。

提着两壶酒,白起看了他,便直接拉着他把酒喝了。

王翦也不好意思说,这两壶酒却是他要请顾楠的。

他心里也是奇怪,白起怎得突然想喝酒了,从前的白起很少碰这东西。

但是白起要喝,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配着。

他不知道白起心里的畅快,秦王尚明,他多年的郁气消了个一干二净。

而此时顾楠的小院里。

“哎,小绿轻点。”

“姑娘,腿再站的直些。”小绿掩着嘴笑着的拿着一根树枝站在顾楠的身边,手里的树枝时不时地在顾楠的腿上比划着。

顾楠正摆着一个扭曲的姿势,上身转了四十多度,腰上扭得发疼还不让弯腿,这么站着人能受得了才怪。

画仙则站在顾楠的身前,看着顾楠的样子,无奈一笑,伸手提了提顾楠的手掌:“手再摆的高些,这样站在才好看。”

“我站不住了。”顾楠浑身打颤,脸上的微笑发僵,让她上阵都比这好。

魏澜满意坐在老树下,喝着手里的水,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站得有些样子了,继续。过了站,便是坐、行、端、食、言,且慢慢来。”

顾楠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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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参加一下拉拉队而已怎么就是女生了啊·····我就是去加油的,顺便混点学分什么的来着·。我本人是男的,真的。

第五十八章:为将方屠百万众

“姑娘,来跟着我走。”小绿摆着优美的姿势站在顾楠的身前,轻轻地迈出一个步子。

“一。”

“···一····”顾楠硬着头皮,歪歪斜斜地跟着样子走出一步。

虽然勉强,但是练了数月也总算有了七八分样子。

“小绿,今天就到这儿吧,你看师娘也不在,放我一马怎么样?”

顾楠哭丧着脸看着小绿,练这东西对她来说可是着实的折磨。

小绿嘟着嘴巴,翻了翻眼睛:“那今天就到这吧······”

话音还没有落下,顾楠就如释重负的跑到了一边,把塞在自己腰上的木板取了出来,这是矫正她吊儿郎当的站姿特地做的东西。

取出了木板顾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向后一仰,就躺在了老树的旁边。

小绿看着顾楠的样子,跺了一下脚:“姑娘,你这样是不行的,老夫人查起来,你又要挨板子了。”

“唔,那就打吧,我宁可挨板子,也不想再垫着这个板子到处走了。”

不管小绿讲什么,顾楠懒懒地躺在那,是在也不想起来了。

春日渐暖,日头升的不高,阳光透过老树刚抽出来的新芽,照在树下的顾楠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愈加慵懒。

但这些花香的微风拂动这顾楠的衣角,她却是依旧没有穿裙装,这是不可能的,穿裙装对于她这么个男人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

任由着魏澜好说歹说,她也是不穿。

简装多舒坦啊,这么一套就好了,哪像裙装,七扣八扣的,麻烦。

小绿坐到了顾楠的身边,无奈的撇着嘴巴,轻轻地帮顾楠捏着肩膀。

舒服地眯着眼睛,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睁开眼,看到画仙正站在自己的对面。

“额···画仙,有啥事儿嘛···”顾楠凭空地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姑娘。”画仙笑眯眯地掩着嘴巴:“小绿的教完了,我的还没有呢。”

温和的声音在顾楠的耳朵里听进去,生生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魏澜的原话,小绿教顾楠礼仪,画仙教顾楠些女儿家该学的东西,女红什么的。

那时候画仙不知道想些什么,提议说再教些舞乐,魏澜想了想,没什么问题,也就同意了。

这一个首肯却让顾楠的日子过得更加苦不堪言。

这日子过得,没个盼头。

只觉得天昏地暗。

“前日教姑娘的那段,却是还没有考过,姑娘且试试如何?”

苦笑了一下,顾楠软软地站了起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是。”

小绿和画仙对视一笑,看着顾楠站到了小院的中央。

穿着一身男装,顾楠红胀着脸,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姑娘,不是这样,这里,腿再抬起来些。”

“还有这手舒展些。”

画仙站在顾楠的身后拉着顾楠的手。

偷偷地看了眼顾楠红着脸的样子,微微一笑。

春意渐暖催人懒,和风微颓倚栏杆。

——————————————————

“老爷,王龁将军的信。”老连站在白起房间的门口,手里端着一卷竹简。

白起正坐在房中喝茶,听到老连的话,眉头微皱。

王龁?

他不好好的守着长平,写信作何?

“拿来我看看。”

“是。”

老连将竹简递到了白起的手中退了下去。

白起摊开竹简,双眼慢慢地扫过了上面的文字。

大王未明,命长平四十万,攻取邯郸。

···

白起感到胸口一阵绞痛,强忍着。

轻轻地把竹简卷了起来,放在了桌面上。

垂下手,仰着头一声长叹。

此战败后,秦必大损。

各国若是打着有违天和的名号群起而攻,定当难以招架。

重则秦灭,轻则重创休养,尚需十几载。

那时,大统之日,当真遥遥无期矣。

一滴浑浊的眼泪从白起空洞的眼中滑落。

一生征伐······当真错了?

大秦的战神孤坐在房中,烛火摇曳,老泪纵横。

他一生杀伐决断,领将30载,攻城70余,杀敌百万众。

伊阙之战,斩首24万,占五城,俘公孙。

鄢郢之战,水淹鄢城,溺毙军民数十万,次年,攻楚国,陷国都郢。

华阳之战,斩魏13万,杀尽溃退赵军2万。

陉城之战斩韩5万。

长平之战坑杀赵兵45万。

扫平东进之路,大破北上之途。

赫赫战神之名,战国百载,军亡不过200万(历史上梁启超的估算),他白起一人,帅秦杀之过半,负天下近半杀伐。

为的又是什么······

秦王执意北上,这一战若败,或许他一生的努力,便是付之东流罢了。

白起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将袍滚落,他握着拳头,最后,却只能颓然地松开。

这战国,这乱世,当真杀之不去?

当真是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那一日,白起在自己的房中枯坐了一日,第二日,白起病倒了。

重病不起,武安君府不再像平日那般无人了,来了很多医生。

却都只是摇着头,叹着离开。

顾楠想不到,那从来都像是一柄利剑般站着的老人,会有着这样的模样。

无力地躺在床上,原本只是半白的头发,此时已是全白,几乎睁不开眼睛,嘴唇苍白的打着颤。

魏澜坐在白起的床边,骂他,说他从不让人省心,尽是会带来麻烦。

红着眼眶,越骂却是越骂不出声。

等到顾楠走进来的时候,白起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顾楠。

“楠儿来了?”

“是,师傅。”顾楠红着眼睛笑了笑:“你这老头子,就别说话了。”

“怎得?以为为师病了,就教训不动你了?没大没小的···你这样的···来十个为师也教训的过来。咳咳。”

白起虚弱地笑着说道,说了几句就咳嗽了起来。

“咳什么,我去给你拿药。”魏澜抿这嘴巴,冷声说着匆匆起身离开了。

咳嗽声持续了一段时间,才渐渐平息,白起躺在床上吐了口气,看向顾楠:“没什么好看的,习武之人,这点小病,也许明日就会好了。”

“家里来了多少医生我又不是没看见。”顾楠低声说着,抬了抬眉毛坐在床边。

“师傅,我现在手里没有钱财,可没钱给你送终,莫死的这么早了。”

“为师便死了也要不得你花钱!”白起被气了一口闷气,锤了一下顾楠的头。

顾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有力气锤头,看来是死不了。”

瞪了顾楠一眼,白起休息了一下,他现在就连说话都不是那么轻松了:“楠儿,明天一早还需你跑一趟,早些时候来为师这里,也是时候,教你内息之学了。”

“不需要把你的病养好了?”顾楠拉起被子,把白起刚刚伸出来的手重新盖好。

“···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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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回家洗了一下被子,嘛所以现在才更新,过会儿还要上课,确实只能一更了,抱歉抱歉(溜了溜了)。

第五十九章:这世道还是不要良心发现的好

房间中飘散着轻尘,光线斜斜地照进来,照亮了晦暗的空间。

没有人,照顾的下人似乎都已经被白起遣退了。

“兹···”

顾楠推开了门,白起正疲态地坐在房间中的软塌上。

“师傅,我说,这阵势摆的有些吓人了吧···”顾楠讪笑了一下。

“身体不好你还是好好地躺在床上吧,内息什么的我可以自己看书学。”

“我倒也希望能那般···”白起白了顾楠一眼,咳嗽了一声。

咳嗽完喘了口气,缓缓地说了下去:“你早就过了修习内息的年纪,此般就算修炼,也难有成就,成不了气候。”

“成不了,就成不了呗。”顾楠随意地坐在了白起面前的软榻上:“反正有师傅你呢不是?”

白起笑着指了指顾楠:“本以为经过战阵,你能懂事些,结果还是这个德行。”

顾楠摊开手:“那没得治了,我就是这个德行。”

被顾楠气了个闷气,白起顿了顿。

“也罢,谁让老夫只有你这么个学生。”白起强撑起了身子。

“此番为师且先助你登达内息便是······”

登达内息?

顾楠眉头微皱:“师傅,等你的病好了再说吧。”

白起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双手之中浮现出一股股看不见的气流,随后向着顾楠涌了过来。

如同崩腾浪潮的内息一瞬间将顾楠撞得一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热流经了四肢百骸,似乎冲破了体内的什么禁锢,汇聚向了小腹之中。

“师傅,这。”

“莫说话了,屏息凝神,汇聚你身中的内气,记住行气的穴道。”白起闭着眼睛面色胀红。

“若是出了差错,你我都没得好。”

顾楠不敢怠慢,连忙闭上了眼睛。

一股股气流在她的体内涌动,竭力控制,才勉强将那些滂湃的过分的内息控制中引向了汇集之处。

白起向顾楠的体内涌送着内气,身上的衣衫鼓动不止,一股强烈的气流链接在了他和顾楠之间。

随即他皱起了眉头。

顾楠的体内和他想象中的不同,本以为会是经脉堵塞,难行气穴,需用内气猛突而破。

但是现在他的内气在顾楠的经脉中行转流畅远超他的想象,经脉穴道完全不似常人般闭塞,而是全全畅通。

全脉具通?

若不是顾楠体内根本没有半点内气,白起甚至都要怀疑顾楠是否练过内息了。

不然如何能到如此地步?

异于常人,不错,我白起的弟子,自当有别于常人。

白起勾着嘴角,无需冲穴自然是少了他许多事,本还想着能不能送楠儿这最后一学,此番却是尚能做到了。

“呼!”

猛烈的气劲四处流窜,顾楠只感觉周身舒服,便像是口渴了许久的人喝到了水。全身上下的肌肉和经络都不自觉的舒张了开来,大口大口的吸收着这些外来的内息。

直到完全饱和,只感觉周身通达,五感提升了数倍甚至能听到房外小院中的虫鸣。

细细感受之下,她的小腹下方一股气旋似乎缓缓旋转着,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膨胀一些,只是一些,小到几乎感觉不到。

等到白起停止涌送内力,顾楠依旧闭着眼睛,枯坐了良久,才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白起喘着粗气,沙哑的喉咙带着无力的咳嗽声。

“师傅。”顾楠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什么内息,但是她上一世看过一些武侠小说,知道一种东西,叫做传功。她还真没想到,自己还能遇上这种事。

将自己的毕生所修传于他人。

如若不然,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她这个完全没有学过内力的人再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内获得这么深厚的内息。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现在体内的内力绝对要曾和她交过手的比蒙武深厚,而且是远远超过。

顾楠苦笑了一声。

“您这是,强买强卖啊。”

“咳,咳咳,得了便宜还卖乖。”白起根本抬不起声音,顾楠只能勉强听清。

顾楠坐在软塌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张了张嘴:“又让我怎么还呢?”

白起撑着自己的身子,勉强坐住:“教养学生,本便是师长该做之事,别说什么有的没的。”

“而且,为师欠你也太多了,便当是为师,偶尔,良心发现吧。”白起似乎在笑,笑得很轻。

外面的时辰应当已经接近了午间。

阳光从早晨清冷的白色已经变成了带着暖意的微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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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59年,武安君白起重病,数月难愈。

同年五月,邯郸造难,秦王增兵相援,王龁损五校(约四万八千人)未果。

秦王第二次命白起挂帅出征,白起以由回拒,北上难攻。

同年九月,楚国春申君同信陵君帅甲十万援赵,前后夹击,秦军大败。

秦王再命白起出征,白起称重病为愈,难为兵征。

近岁末三月,败闻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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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坐在殿中,面前的范雎弯着腰。

“武安君可愿出战了?”秦王的眼中带着一些依稀,白起从来都是他对的战神,在他眼中只要白起出征,那定是必胜。

他自己劝不动白起,他便让范雎去劝。

范雎站在座下,摇了摇头。

“大王,武安君称病,难为北伐。”

“病了。”秦王,笑出了声:“又是病了!他当寡人傻吗!”

范雎低着头,秦王的怒火全党没有看见。

等到大殿中又安静了下来。

范雎才抱着手,轻声地说道:“大王,武安君多次抗命,在下恐其怏怏不服,有余言。”

秦王扶着自己的额头,没有理会范雎,挥了一下手:“范先生,你先下去吧。”

“大王···”

“寡人!让你下去!听不到吗!”秦王的怒吼即使在殿外都能听到,在大殿中久久回荡。

范雎的额头上滴下了一滴冷汗,许久,讪讪一拜。

“是,臣告退。”

退着步子,缓缓离开了大殿。

第六十章:无用之身,可为弃子

这一日,顾楠依旧在练剑。

小绿蹲在远处,担心的看着顾楠。

这几个月姑娘的话越来越少了,和老爷越来越像。

继续像是一根木头,偶尔才会说上这么几句话,才会笑上这么一声。

姑娘和老爷都是学兵的,难道学兵就是把人学成一根木头?

画仙看到顾楠的样子,似乎明白为什么,没有打扰顾楠。

顾楠手中的青峰吞吐,光影连连,多个月的磨合,她已经可以熟练的运用,这一身浑厚的内力,她手中的剑这才真正有了剑该有的样子,一手鬼谷剑术纵横交互,分不清那是剑影还是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全力一击会有多重,也没去试,只知道若是蒙武,她一招便可败。若是鬼谷子,她也可保持百余回合的不分上下,会败,也只是败在她的剑术还不够高明。

“铮。”长剑归鞘,不再是那干冷的森声,而是夹杂着气劲的嗡鸣,有些刺耳。

老连走进了小院。

“小姐,秦要王来了,老爷让你去。”

秦王···

顾楠点了点头,放下了长剑:“我这就去”

等到顾楠走到堂前的时候,秦王的刚刚走进了大门,默默拜下。

没有什么仪架,甚至连轿子都没有,秦王是自己骑着马来的,身边只带了两三个近卫。

只是看了一眼顾楠就知道这几个近卫很强。

秦王看着拜下的寥寥几人,武安君府也就这么些人了,抬了一下手:“免礼了。”

看到白起等人都站起了身。

秦王笑了笑:“武安君府里还是和当年的一样,冷清的很。”

白起瘦的厉害,这段时间的他确实已经看不出半点战神的影子了,能看到的只有一个垂垂老人。

被魏澜扶着,白起行了一个礼:“大王见笑了。”

秦王不知道为何,叹了口气:“今日,我便想和武安君单独聊聊,想到武安君身体不便,就自行过来了。”

此时的秦王不像那天大殿中见到的那样,喜怒都在脸上,却从没半点真的。此时的秦王脸上带着憔悴和愁意,这些都是真的。

白起点了点头,勉力扯出了一个笑容:“如此,大王请随我来便是。”

白起和秦王进了后院的小屋,门关上了,顾楠和三个亲卫就这么着站在门口对视着。

房间中,白起和秦王对坐在一起,白起想添茶,却被秦王伸手阻止了。

“白将军重病,我来便是。”秦王拿起茶壶给自己和白起都添了一杯。

温茶冲进杯中秦王微微一笑。

“你我上次这么坐着聊天,却是什么时候了?”

白起眯着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笑着摇头:“记不清了。”

“是啊,我也记不清了。”

两人喝着茶,知道茶水喝尽了一半。

秦王才淡淡出声:“北伐初开,各国便有了动作,纷纷说我大秦有违人伦,坑赵军数十万降俘。”

“如今,我大秦北伐大势已去,岌岌可危了。”

“武安君,当时,寡人当听你的。”

语气中带着悔意,还一点点的暮年沧桑。

“若天下群起而攻,大秦难有胜算,白将军,你说寡人该如何是好?”

大殿中的秦王不会错,也不能错,所以秦王独自来,这里只有他和白起,他不是秦王,他是嬴稷,他可以错。

白起饮尽了自己的茶水,数月以来,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今却是也有个结果。

他的肩膀微微下垂,像是褪进了力气,张开了口。

“大王可弃一子,以保大秦。”

秦王的眼睛一亮,白起的这句话,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就知道,武安君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弃一子?”

白起放下茶杯。

“诸国并起,无非指那长平之事,借此口角,以滋战事。”

“大王可斩白起,以谢天下,断了他们的口角,也平了天下的激愤。”

“无了全人共讨的理由,以我大秦之力无人敢轻攻。”

“再让与些许好处,大秦可保。”

说到这,白起倾拜,直直拜在地上。挺直的脊梁拜下,如同山岳倾倒,声音老迈沉闷。

“大王,白起无用之身,可为弃子。”

站在门外的顾楠瞳孔微缩,耳目只能早已超出常人的她自然听得到里面的声音。

握着长剑的手紧紧地抓在剑柄上,不做多言,便想要冲进房里。

三个亲卫同时抬起了步子,挡在了顾楠的身前。

顾楠的眼睛抬起,遮掩在垂在额前的碎发之后的双眼森寒:“让开。”

“咔。”

亲卫的动作做一至,拇指扣在了剑柄上,剑柄一突,露出了剑鞘中的半截寒光。

小院中的空气近乎凝结。

一股庞大的内息从顾楠身上溢出,将她的宽袖卷动翻滚。

三个亲卫的手中都有些湿,手汗让剑柄发凉。

他们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过二十的女子何来的如此恐怖的内息和剑势。

只是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便让他们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楠儿,为师传你内息,不是让你用在这种地方的,成何体统,收起来。”

房间里传来的白起的声音,依旧沉沉乏力,也不容推脱。

顾楠合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双目终是黯然。

默默低头:“是。”

退到了一旁。

三个近卫如释重负,齐齐地喘了一口气。

“大王勿怪。”

白起无奈地看向秦王,拜道。

“无事。”秦王摆了摆手,声音疲惫:“楠儿毕竟年少,少年心性也可理解······”

“白将军,真的只有如此了吗?”

“当如此。”看着昏暗的地面,白起说道:“大秦无碍。”

“只是,麻烦大王,与楠儿和仲儿多些照顾便是。”

“对他们两个,皆是老夫有失,难以偿还。”

“仲儿。”

秦王似乎想起了当年白起有了孩子的样子,那一天自己也是亲自来了白起的家,看到那个襁褓中的孩子。

白起那一日笑得很是开心。

可惜白起常年征战,对于仲儿也管教过于严厉,最终导致父子不睦。

秦王像是想起了不成器的孩子苦笑:“那孩子还是不回家吗?”

白起伴他左右三十载,两人虽是君臣,但也算是老友。

他为这大秦付出了多少,他当比谁都明白。

“武安君。”秦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白起,拜了下去。

“嬴稷,拜谢。”

第六十一章:只是有一些不甘心啊

秦王走了,随着他的三个亲卫。

顾楠走进房间,白起依旧跪坐在那,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是他最好的结果。

白起看向顾楠,顾楠也看着白起。

“师傅,真的值得做到如此地步吗?”

光线穿过敞开的房门落在地上照亮了门前的一片光亮,但是房间中依旧昏暗无光。

顾楠站在门口的光亮之中,白起坐在房中的晦暗里。

他眯着眼睛,阳光里顾楠的身影如同一个剪影。

咧开嘴笑了,笑得畅快。

“值!”

“大丈夫生而如此,如何不值?”

“哈哈哈。”

白起的笑声苍老而有力,即使在重病之中。

笑了很久,白起的笑声才停了下来。

喃喃着。

“只是,有一些不甘心······”他仰着头,视线似乎透过了房檐,看到了那无际的高空。

“只是不甘心。”

眼中流露出说不清的遗憾,双眼浑浊:“老夫终究是看不到了······”

“那般盛世光景。”

这是一份如何深沉的执念,能让白起超脱自己的生死。

顾楠想不明白,她终究是不能明白。

她未生在此乱世之中,自然是想不明白。

所以她不会懂,白起那对于自己的毕生所愿,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遗憾。

房间中光影分明,光线照在顾楠的背上,将她的背影照得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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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王遣人送来一份军简,这是白起的任命书,让他出征。

这次白起没有拒绝,因为他明白,这是秦王送他的最后一程。

他为将一生,死在出征的路上,当是一个好的归宿。

白起披挂的精神,将袍让他已经瘦削的身子看上去又魁梧了起来,冷亮的甲片遍布在上面,走动时向接作响,似乎带着金戈之声。

魏澜牵着白起马,扶着他上了去,拍了拍马腹。

“你先去便是,我也懒得送······”

魏澜的声音很轻,白起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摸在魏澜的脸上。

“我白起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当是你和仲儿,是以,从不敢与你发火,却总惹得你生气。下辈子,莫再瞎了眼,别再找着我了。”

说着,坐直了身子,拉着缰绳,转身离去,抬着手。

“出征了,不用送了。”

顾楠翻身上马,跟在白起的身侧。

就和当年一样,每一次都一样,魏澜站在原地目送着白起很远。

那年初识,那个姑娘也是这样,就这样目送着,看着那英武的将军走到很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魏澜才收回目光,带着小绿和画仙回了那空荡荡的武安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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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和顾楠出了城沿着小路走着,直到远处,大约数千的士兵站在那野道的两旁。

静静地立在那,如同两排石像。

待到白起走来,一同举起了手中的长矛,青锋直指着天空。

“送,武安君!”

一个士兵走到了白起的面前半跪而下,递上一把长剑。

白起接过了剑,下了马,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

顾楠安静地跟在白起的身后。

旷野上,白起握着剑,面向长空,慢慢的跪下。

笑看着上空,将秦王赐的剑缓缓抽了出来,横在了是身前。

“楠儿。”

“···”

“答应为师一件事如何?”

顾楠微微一愣,苦笑了一下:“只要能,我会做到。”

“好!”

白起像是放下了什么,似乎是他背负了一生的重担。

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代为师,看一看那太平盛世。”

···

到死,也忘不了吗?还真是老顽固啊。

“那便去看一眼便是。”

顾楠深深一拜。

“恭送老师。”

随后,转身走开,没再回头。

“呵呵呵。”身后传来了笑声。

“刺。”然后是鲜血喷涌的声音。

“砰。”最后是一个倒地声。

师傅,您这嘱托,终归是太沉了些啊。

向着看不到半点云彩的高空叹了口气,顾楠缓步走远。

身上的气势却随着一步一步的步伐缓缓改变,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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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死后三日,秦王拟书,通传天下。

蠢蠢欲动对的各国,却是没了借口,无法群起攻伐,自然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对秦的攻势却是拖延了下来。

第四日,魏澜离世,就在睡梦里,没再醒来。

顾楠着实没有钱财,甚至操办不起好的葬礼。

但是想来,白起和魏澜也不一定会喜欢那般。

最后,只是安安静静地将他们葬了,葬到了一起。

除了王翦来祭拜过,就还有一个叫做蒙骜的老人,剩下的一个就只有秦王。

不得不说,白起的人缘真的不怎么好。

武安君府真正的没了人,只剩下了老连、小绿、画仙、还有顾楠。

顾楠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小院的老树旁喝茶。

她打算为白起和魏澜守孝三年。

虽然守孝一般是子女为父母所为,但是她两世都是孤儿,白起和魏澜对于她来说对于父母却是无异。

守孝,这是儒家的说法,没记错,汉代才会成文成则,而现在的大秦却是还没有这么一个礼俗。

顾楠坐在树下,手里拿着白起交给她的内息术说。

没有一个名字,没有顾楠想象之中的什么功法,便是三卷简简单单的行文,讲述了调息运转之术,前前后后不过数千字,却很是复杂。

顾楠看了好几天,还是没有看的太懂。

“周天气转,归流而虚?”

顾楠淡淡地念着,语气里有些困惑:“写的真是玄念,怎么读的明白?”

摇了摇头:“算了,到时,去问问师傅便是。”

而后又想起了什么,空落落地看着偌大的府里。

问问师傅······

一片枯叶从老树上飘落,落入了顾楠的茶碗里,漾起一片涟漪。

第六十二章:钱这种东西,永远是很重要的

秦王宫。

秦王坐在桌案前,看着满案的文书,放下了手中的笔。

招了招手,唤来了一个宦官。

“大王。”宦官躬着腰,站在秦王的面前。

秦王顿了顿问道。

“武安君府,这几日如何了?”

“回大王。”宦官低着头:“和往常一般,少有人出入,那顾姑娘,似乎准备为武安君和其夫人守孝。”

“守孝?”秦王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儒家的礼法。”

有些好笑:“她倒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白起那小老儿还会教她礼法不成?”

没笑几声,秦王却叹了口气。

“倒也算是孝顺,没枉得白起视她如己出。”

“听闻此子颇有才学,兵家一道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识······”

宦官保持着沉默,少说多做永远是保命的规矩。

秦王随意地摆手,站了起来。

“摆驾,寡人去看看她。”

“是。”

——————————————

老连正牵着黑哥在遛弯,小院中只有黑哥不轻不重的马蹄声,时不时传来几个响鼻。

老连垂着眼睛,摸着黑哥光滑的皮毛。这府里却是几乎没有半点人气,微微叹气,却突然听到了扣门的声音。

老连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来拜访的又会有谁?

松开了黑哥的马绳,也不怕黑哥跑了,这马有灵性,不会乱跑。

走到了门开,老连带着老茧的手放在了门口,推开了大门。

看到门外的人,便是总是淡淡的老连也露出了意思慌张,连忙拜下:“拜见大王,未能远迎,还请大王恕罪。”

“无事。”秦王抬了抬手:“这家中也没几个人,就莫太在意礼数了。”

远迎,武安君府一共就四个人,便是都来迎接了又能怎么迎接。

秦王抬头看了看,武安君府带着几分萧索。

扭过头,看向老连:“白起的弟子,何在?”

“大王请随我来。”

老连在前面带着路,亲卫都没有进门,只是在门外守着,两人一路走到了顾楠的小院。

穿过院门向里面看去能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坐在树下看着一份竹简。

老树不知多大了,却是长得很大,枝丫上尚有几片叶子还没有完全落下。

树下的人坐在那喝了口茶,一副男儿的打扮,当真如同翩翩公子。

或许是看的认真,并没有发现站在院外的秦王。

和风白衣,宛如一幅画卷,这么定隔着。

迈步走了进去,站在顾楠的身后,秦王开口问道。

“在看什么?”

声音年迈也厚重。

顾楠这才惊醒,扭头看到秦王,心中带着惊讶。

她如今的感官和之前已经是大不相同,可以说便是有一只老鼠走进小院,她都能感觉得到。

就算刚才她在出神,秦王能让她完全感觉不到的情况下走进小院。

很明显,秦王武学上的实力也很深厚。

秦王来了。

即使她并不是非常想见到这老人,却也不能怠慢,站起了身。

“拜见大王。”

但也仅限于此,没了下文。

秦王眯着眼睛笑道:“如此失礼也不同我告罪,看来是我高看了你师父,终究是没怎么教你礼学吧。”

说着,瞥了一眼顾楠手中的书,摸了摸胡子:“内息术说?”

“是。”顾楠微微点头:“老师交于我研读,却是还没同我讲解过。”

······

“这书倒是确实晦涩难懂。”秦王略微沉默笑道:“说说有什么不懂,我讲与你听。”

顾楠的脸色有些古怪。

眼前的这位秦王,她总是看不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殿中的喜怒无常,又或者下令时的决绝和一意孤行,私下中却是常是笑着,此番却是又要为她讲学。

想来却也是,为王之人,起码的要求就是不露喜悲声色,不形于色,不发于声。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更好的保证威严。

“说说看吧,寡人多少应当能讲上一些。”

顾楠迟疑了一下:“周天气转,归流而虚,尚有不明。”

“如此,此乃运气之道周天为期,你可知周天?”见顾楠摇头,秦王就讲解道:“所谓周天,即为内中周环一期,其中十二经络,七十二穴道,绕周身而行,此为一周亦为一小周天······”

秦王的讲解很详细,有理有据,几乎将每一个顾楠可能不知道细节都一一提出,讲到兴起也会开几个玩笑。

若是说他不为大王,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讲师。

一个讲解,两人便是从早晨讲到了午后。

也从最开始的讲解,变成了闲聊。

“我与你师也算是老友。”秦王接过一杯茶,悠然地慢慢说道。

“白起唤你楠儿,那我也便唤你楠儿了。”

“大王自便就是。”顾楠收起竹简,这一卷却是已经讲解了个透彻,不再有看不懂的地方了。

秦王捧着杯子,有些冷的日子,温热的茶水捧在在手心里很是舒服。

他似乎在斟酌着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楠儿,你是不是怪寡人害死了你师?”

似乎有考虑到了什么,认真地说道:“说便是,现在寡人不算是秦王,算是你嬴伯。”

顾楠将卷起的竹简放在一边。

若是说不怪自然不可能,可以说若不是秦王执意北上,白起用不到走到如此地步。

“终究是师傅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顾楠叹着气。

没有死在历史上那般因为功高震主而被赐剑自刎的路上,已经是很好了。

不过二十的少年,却让秦王有一种正在和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老人在说话的感觉。

心性才学都上选,秦王给了顾楠一个评价,可惜已经没人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其实本来,白起死后,顾楠想要离开秦国,去往各地游历。

奈何,答应了白起,看一番那太平世间。

顾楠在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了秦国,这个她老师为之征战了一辈子的地方。

她明白,要不了几年,这里会出现一个人,能够扫清六合。

那个人叫做嬴政。

“楠儿,寡人想让你为百将,统领一支禁军。”秦王喝着茶,突然说道。

统领禁军,不算是多大的官职,但是身为禁军护卫统帅,需要常在秦王宫左右。

如此他就也就更容易看看,顾楠是否可用了。

顾楠的眉头微皱:“大王,持孝三年,当不身官职。”

“寡人要用你,管那些俗礼何事?”秦王笑了笑:“这样吧,寡人先不与你军职,便当是帮寡人做,练一支禁军。如何?”

说完,秦王放低了声音:“你看,这府里也没有多少财帛了,这衣食住行,没份钱财,总是行不了的。”

顾楠听着秦王的话,一头黑线,她这才发现,武安君府似乎,确实没钱了。

第六十三章:每个年头怪事都很多

小绿整理着顾楠的披风,穿在她身上的是一套灰白色的衣甲,她现在还在守孝期,这是秦王特意送来的铠甲。

说白色都是孝装,至于是常服,还是战甲,都是无碍。

对于这样的言论顾楠自然是没什么话说,但是既然别人送上门了,不穿白不穿。

她还是同意了秦王的决定,毕竟人家位高权重的,主要是给钱。

武安君府本来也不该这么清贫,但是白起的俸禄大多数都为府里制备了文书,这个时代的书都是手抄每一本都是天价。

白起在的时候下有衣食户自然不会说没饭吃,但是白起死后,本来他爵位的田户都被秦王收了回去。

这也是规矩,毕竟顾楠非官非爵,怎么可能拿着大良造的田户。

这样一来武安君府,也就成了空壳子,余下的存粮和财帛都只有一些,要不了多久,真的得揭不开锅了。

顾楠瞥了一眼,却发现站在身后的小绿眼神有些幽幽的。

“怎么了?”顾楠绑好腰间的绳带,侧过头看着小绿。

“看你心不在焉的。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儿郎?”

“姑娘你别乱说。”小绿红了红脸,出神地拉直了顾楠的披风:“我只是在想,姑娘也终是真正入了军伍了。”

小绿也知道顾楠要去做什么,顾楠已经和她说了。

虽然没有真正的官职,却有着实权,为秦王私练三百禁卫,享军候(千人将)俸。

同时这三百禁卫不受卫尉管制,直属秦王。

对于顾楠来说,这个条件可以说开的离谱,好的有些离谱了。

或许是秦王按了白起的意思,暗中照顾了顾楠和白仲,而对顾楠的安排当是还几分教考的意思。

此般算来,顾楠也确实算是真正的成了一军伍之人。

顾楠轻轻一笑:“怎么,入了军伍,你这般不开心?”

“没。”

小绿低着头:“只是,小绿所识的军伍之人,多是···”

多是没有一个好下场。

小绿说不下去了。

在她眼里向老爷和姑娘这样的人,就该好好的过完一辈子才是。

顾楠明白小绿要说的是什么,伸手刮了一下小绿的鼻子。

“别瞎想了,我就是去练兵的,能有什么事。”

说着拉直了自己的衣领。

“好了,莫要总是胡思乱想的,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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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的牢狱在东城,商鞅变法以后,秦国多是采用法家的学说治理天下。

广狱而酷刑,这使得牢狱在秦国成为了治国利器。

便是犯了一件小事都能够入狱,这监狱之大也是难以说明。

牢狱之外,一个身穿白色甲胄的人骑在黑马上慢慢走来,显得异常招摇。

就连守在门外的守卫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那人身上穿着的白色铠甲不是刺眼的亮银色,而是一种灰白色,像是蒙了尘。

这般的白色铠甲给人的感觉很是诡异,就像是丧服,但穿在那人身上气势斐然。

脸上的头盔带着一张青铜兽面的覆面,看不清相貌,獠牙狰狞。

身下骑着一匹乌黑的骏马,骏马的一只眼睛上还带着一道刀疤很是凶煞。

“来人止步!”

直到那人走到了宫门前,两个守卫才反映了过来,上前一步。

顾楠拉住了黑哥的缰绳,从它的背上跳了下来。

“出示通令。”

微微点头,从腰间拿出了秦王连带着衣甲一同给她的令牌。

守卫扫视了一遍令牌,攻拱了拱手:“郎君稍等,我等还需通传一番。”

顾楠一副将校的打扮,守卫下意识的将她当做了男子。

“无事,例行公事而已。”

这声音如何怪怪的?

守卫没回过味来,但是也不能多想,上头的事情想得太多总是不好的。

转身走进了牢里通传,过了一段时间,才又走了出来。

“抱歉郎君,耽误了些时辰,已经通传好了,请入。”

挡在顾楠面前的另一个守卫也让开了身子。

“多谢。”顾楠收起令牌,牵着黑哥走了进去。

带顾楠走远,其中一个守卫看了一眼另一个人。

“那小将军穿着的白袍,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少见将军穿白袍的。”

“我倒是觉得他的声音也不对,像女人。”

“女人?不会吧,哪有女人当将军的。”

“将军往我们这跑的也是怪事。”

“这年头怪事越来越多了。”

“是啊。”

两个守卫靠在墙头,没人的时候偷个闲也是守卫的风情,旁人是不会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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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走进了打牢,和所有的大牢一样,这地方总给人阴冷潮湿的感觉,还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怪味。

其实堂中还算干燥,但感觉总是在。

迎面走上来一个狱官,对着顾楠行了一个礼:“不知将军前来,耽误了,不知将军来这牢狱所为何事?”

战乱时期的军职多数有着更大的地位,便是同级的文官都是要低上一头。

所以这狱官也是习惯了,见到穿着将军甲胄的,都先行个礼,总是不会出错的。

顾楠拿出一份文书递给了狱官:“在下奉命前来提三百死囚。”

提三百死囚?

狱官一懵,这所谓何事?

接过文书,也确实是公文,但是狱官还是有些迟疑。

“这,将军,你看你来的匆忙,三百死囚数目不少,不知道这上头?”

狱官指了指头上,算是给顾楠打了一个哑谜。

“啊,无须担心。”顾楠摆了摆手:“这是走公事的文书,廷尉那已经通传过了。”

“还请先生为我提出些死囚的案书,我好挑选提人。”

事实上就算是没有传过又如何,秦王要人,廷尉还敢不给?

“如此。”狱官讪讪一笑,算是安心了些:“下官知晓了,请将军和我来。”

提三百死囚,秦王的要求,他交于顾楠练的这支禁卫,用的就是这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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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有一个考试···要准备一下,今天应该只有一更了,啊哈哈(挠头)

第六十四章:死囚营

“踏踏踏。”

宫殿中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个黑甲的骑卫手里拿着一份文书,走进了大殿之中。

秦王正在审阅政务,感觉到走进来的骑卫,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没有抬头,手里提着笔,写着。

“大王。”骑卫快步走到秦王面前,跪下。

“嗯。”秦王抬了一下眉头:“让你注意的事情如何了?”

低着头将竹简递交到了亲王的面前,骑卫说道。

“顾姑娘已在大牢提出三百死囚。”

“中间审读了死囚的案书,三百死囚皆是杀人之罪。”

“三百杀徒?”秦王一愣,勾起了嘴角:“这楠儿在想什么,这些个凶人,她管得住吗?”

“也罢,将宫右空出三百军营,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秦王对着骑卫挥了挥手。

骑卫当即点头退下。

只是让你去提囚,你给我提出了三百死囚?

做事决绝果断,有几分你师傅的风采,倒是不知道用兵之道你究竟是学会了几分?

秦王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低下头抽出了下一本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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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一个个穿着囚衣的人身上被粗厚的麻绳困得严实,几个士兵押着他们走进了校场的沙地。

宫右的一处小兵营,相对于其他几处数千人的军营来说,这三百人的军营实在是不够看。

囚犯被推在一起,坐在校场的中间。

按照上头的意思,士兵解开了绑着他们的绳子,就可以走了。

三百个杀过人的凶徒就这么放在这,没个人看管,士兵都觉得头皮发寒,就算是闹出什么出人命的事情他们也不惊讶,松开了这些人的绑,就逃也似的退出了军营。

粗砾铺成的校场上三百个死囚面面相觑。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就这么被放在这里,却是个什么意思?

“哎,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们都没被绑着,不如,我们跑吧?”

一个稍稍年轻的人第一个开口说话,看着四周,似乎是想着找人一起逃跑。

“要跑你跑。”一旁,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头。

“别看这里似乎没人看守,我们可是死囚,说不定我们跑出了这扇门外面就是一队队的官兵,在这要是被抓回来,同样是死罪,但是就不是杀头这么简单了。”

周围的人听着这个人的推测,打了个寒颤,砍个头不过碗大的疤,一刀了事,这里的人都是刀口上混的,没几个人怕的。

但是若是其他:车裂、具五刑。

不管是哪一种想一想都让人胆寒。

“那说说,怎么办?”一个人问道。

“等。”中年人只吐了一个字,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再说什么逃跑,安静了下来。

日头当头,但是年末的天气也不可能有人觉得热。

三百人就这么盘坐在地上,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从死囚牢里提出来,但是搞清楚了事态,他们也就在没有人多言。

大不了就是一个提刑,早死晚死都是死,先死了也要比等死好,他们知晓这个感觉,也就看的开了。

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他们看到一个人影不急不慢地从军营的门口走了过来。

那人一副将军打扮,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将袍,白色的披风随着步伐缓缓摆动,脸上覆盖着一层青铜面具,手里提着一杆长的骇人的步卒长矛。

白袍?

坐在校场上的死囚的撇了撇嘴吧,穿白袍的将军,只可能是那这种那年少气盛的少年,想来是连死人都没有见过的。

有点常识的都知道,穿着白袍上战场和找死也没得什么区别。

不说别的,乱箭乱刀定是都往你身上招呼。不应为别的,谁让你看着显眼的呢?

有几个做过马贼的,看到那人手里拿着的那杆长矛,脸上的讥讽更浓了些,开玩笑,这般长对的长矛,在马上能施展的开算我的。

唯一让他们感觉奇怪的是这一身白袍显得灰败,不是亮银色的,而是一种理论上常人都不该喜欢的丧白。

小将缓缓走来,身边牵着一匹黑马,最后站定在三百死囚的面前。

顾楠扫视了一遍眼前的众人,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肃杀之气,秦国的法律严厉,但实际上它也有开明的地方。

杀人罪在秦国分为端和非端杀人,也就是有意和过失杀人,过失杀人是不会被判死刑的。

能坐在这里很显然,这些人不会是什么善辈。

简单地说道:“看来是人齐了。”

不出意料,这将军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年轻人,而且莫名的带着几分女子的柔气。

顿时一众死囚都笑了出来。

这小将军在他们面前装大,他们可不带怕的,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除了那些非人的折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于这么个小将军,他们在自然是懒得畏首畏尾。

“哈哈哈,小将军,你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个女人啊?”一个壮汉拍着自己的大腿,毫不顾忌的嘲笑着。

“断奶了没。”一人勾着嘴角,调笑地看着顾楠:“这声音怎么奶声奶气的?嗯,带着个面罩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娘们了。”

“小将军,我们这在做的手里都是几条人命,我劝你还是让你家大人出来的好。”

······

顾楠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等他们都笑完了,声音渐渐平息了下去。

四下看了看,自顾自地点了一下头。

才伸手放在了自己的面罩上,慢慢推了上去。

表情平淡。

“我确实是个女子。”

······

看着眼前掀开青铜甲面之后俊美的女子。

这下轮到死囚们没话说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楠。

女子为将军,他们是从来没有看到过。

刚才多半只是调笑,谁知这真是个女子。

而且随着眼前的女子身上的气势一点点的放出,那种肃杀的气息压在了每一个死囚的心头。

让他们有一些喘不过气来,咽了口唾沫。

平静的表情和那种能感觉的到的杀意,无不在告诉他们,这绝不会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犊子。

而是一个真正沙场战将。

第六十五章:三百禁卫,当有吾名,其实这是个flag啊

顾楠看着自己造成了场面,满意地将自己的覆面又重新放了下来。

自己的这个外形在战场上确实不够吓人,还是带着甲面更有威严一些。

她虽然不算是什么老将,但是一场长平之战让她杀过的看过的死人可能要比别的人一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手里面不知多少的人命,加上白起赠与她的数十年内力,要是连在这些寥寥几百个死囚都镇压不住。才是真应该一头撞死算了。

“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

顾楠抬起手中的长矛随意地往地上一插。

“砰!”

只听一声闷响,长矛陷立在了地上,四周带着一片龟裂。

看着那恐怖的巨力不少死囚的脸色一惨,刚才他们似乎是已经把这个人给得罪死了。

不管死囚们是什么想法,顾楠就着众人之前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到了这里的,想来都应该是人中败类。”

“我也看过你们的案文,却是如此。”

“李益,家中无粮于上年末为马贼劫道杀人,受捕,获死刑。家中尚有老母而不顾,不孝,杀人于野道,不仁。不仁不孝,败类。”

“秦宽,闹事小妹遭抢,怒而杀人。小妹一亲都且难护,无能,闹事杀人,无知。无能无知,败类。”

“严河,债务难以偿,家中老父母受人欺辱,愤杀人。有债不偿,无义,拖连父母,无用。无用无义之人,败类。”

······

顾楠将这些人的案宗一间一件的读了出来。被报的人无一不是面红耳赤,满腔怒火。

但没有人反驳,因为顾楠说的都是实情。他们不能反驳。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楠无一遗漏的将每一个人的案宗说出来的时候。

死囚的神色变的惊疑,而后是茫然。

这将军,想干什么?

这些人都是顾楠自己在牢狱中挑的,每一个人都是见过血的狠厉之辈,作为士卒甚至要比一般的寻常士兵更加狠辣。

除了这一点,所有人却都还有一个共通处。

皆是遭这世道所迫,求存杀人。

且家中都还有几至亲。

直到所有的死囚们抬起头,看着顾楠。

顾楠这才停了下来,眯着眼睛。

“尔等家中皆有至亲尚需供养,如今却皆在此等死,说尔等是败类,却是都轻了。”

字字诛心,死囚们满面胀红,脖子上甚至能看起胀起的青筋。

他们如何想着般,这世道想要安稳的活下去又谈何容易!

他们都是死囚,除了死路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这小将难不成就是想当众羞辱他们不成?

想到此,死囚们看着顾楠,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

顾楠顿了顿,却突然问道:“你们可知你们为什么会提到这儿?”

这一问把这些人都问愣住了,他们怎么知道。

“秦王命我组三百禁军,不受管制,直属王侧的禁军。”

禁军?找他们作甚?

死囚默不作声地坐在原地。

“我选了你们。”

话音落下,震惊的眼神一瞬间投向了顾楠。

“当然。”顾楠吊儿郎当地坐在石头上:“只是暂时的。”

“我还要选拔,若是成了你们过了这选拔,成了禁军。”

“秦王以诺,免死刑责,不入奴籍,恢复民身重入祖籍,享禁军俸禄,可计军功。”

短短二十九个字,顾楠听到了下面粗重的呼吸声。

死囚们的眼睛瞪得很大,甚至充斥着一些血丝。

他们不敢相信,进了牢狱,本已经是行尸走肉等死之人,每每想起家中至亲心中都是一阵绞痛。

但他们将死之人又如何能想的了那些。

但是此般,他们看到了希望。

恢复耕身,可以回去的希望。

每一双眼睛都变得炽热,火烧一样的炽热。

“若是选拔不过。”顾楠指向了一早就摆在一旁的桌子。

那桌子上放着十几卷竹简,之前根本没人在意。

顾楠拿起了一卷,将其摊开,上面写着十几人的名字。

“此为你们名册,若名字从上被划去,即为选拔不过。”

“重新押回大牢,该如何便如何,我自会再去提人补充。”

“将军,此话当真?”死囚之中,一个正坐着的中年人认真问道,他的眼中亦是一片灼灼。

顾楠摊着手中的竹简:“我这个人讲话不是很好听,但诚信还可以。”

“好!”中年人咬着牙,盯着顾楠手中的名册。

那名册上有一个叫做高进的名字,那正是他的名字。

一字一句地说道。

“三百禁卫,当有吾名!”

“亦当有吾名!”

“吾名亦当!”

死囚激愤,顾楠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如此,还望你们莫要后悔才是。”

“现在与你们衣铠兵器,随我来。”

顾楠没练过兵,白起也从未教过她此道,但是毕竟生在千年之后。

她便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参加过也看过无数的军训,该如何行事虽然心里虽然没有个章程,但还算是有点那啥数。

她也不求能练的多好,千年之后数代人总结出来的练兵之法,放于此地是否管用她也不知道。

她也没有这方面的所学不是。

不指着能练出什么天下强兵,能别丢脸,练出一支像模像样的禁卫就好。

第六十六章:人死了便是器物

秦国终究还是败了,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在邯郸城下彻底击败了秦军。

王龁率残部逃回了汾城,军中大溃,损军近三十万。

更不好的消息是韩国亦加入了合纵抗秦。

虽因白起已死,抗秦之盟少了个借口,没法趁着大义大举攻伐,但是依旧来势汹汹。

直取了本已被秦国攻下的河东郡、太原郡,甚至还有那埋着数十万人的长平上党。

秦王含恨命秦王子嬴柱的其中一个儿子嬴异人遣送赵国为质。

秦国退让了,本来的合纵联盟不过也就是一纸盟约,以求自保而已。若是真打起来,没有人愿意冲在前面直接抗衡秦国,那怕秦国此时国力有损。

各怀鬼胎,相互推脱,声势浩大的合纵攻伐也就恹恹而止了。

“可恨···”

“着实可恨!”

秦王狠狠的掷出了手中的青樽,只听一声脆响,青樽摔裂在了大殿之上。

“赵、魏、韩、楚···”每一个名字念出来,秦王的眼睛愈发冰冷一分。

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阵,秦王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半响,颓然地坐回了大殿上。

若不是武安君之策,秦国,如今恐是已经前功尽弃了吧······

寡人当真错了。

那又如何呢,武安君已去了。

如同白起的推测,白起死后,秦军大破,各国的失地也多数收回矣。合纵联盟瞬间开始了瓦解,开始相互保留,没有人愿意再轻意攻伐秦国。

但也是因为这样,秦国有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如果顾楠在此,应当会发现,或许是因为白起要比历史中更早死去,而且不是被秦王恨杀。

两人之间计划周全,合纵联盟出现间隙也要比历史上早了很多,秦国原本应该丢失的土地也并没有全部丢失。

“寡人还真当感谢他们的保留,此般,我大秦可还没到重创之时···”秦王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如同是一头正在择人而噬的猛虎。

只需稍有修养,秦国就能有再战之力,到了那时,他要亲自为武安君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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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异人被遣送赵国的时候秦王排顾楠前去护送一程。

如今的顾楠身具千斤的力道,中再加上白起几十年的内力修为。虽然运用的还没有完全成熟,武道一途也才刚刚起步。

但是一力降十会这话也不是说说的,秦王试过了顾楠的身手后也是大为惊疑,了解了来龙去脉,对顾楠有了一个评价。

单论个人勇武,咸阳城中当是难有顾楠的敌手了。

嬴异人。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楠也是一愣,这个名字很熟悉,思索了半响这才想起了那日在东簪楼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却没想到是他,到头来又是一个熟人。

护送的那一日,顾楠穿着那身丧白色的战袍,在军列中显得尤为显眼,但是因为带着青铜甲面的原因,嬴异人并没有认出她来。

她就走在嬴异人的一侧,亲自将他送去了赵人的手里。

嬴异人的身上,当日相识的那份潇洒和随性都没了,有的只剩下被当做器物所抛弃的悲哀。

就像是一个死人。

看着他走远,顾楠回想着历史中的内容,历史上只对这个人的记录似乎只有寥寥的几笔。

让她有些记忆不清了,但是她至少记得一件事,这个人,会是未来秦始皇嬴政的父亲。

深深地看了那嬴异人一眼,顾楠拉过了黑哥的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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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外面很乱,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无论外面如何。

顾楠要做的事情也只是练好她的兵。

“两百零一!”

顾楠手里拿着一根树木的枝条,一下一下地在手心里拍着,慢悠悠地在一众趴在地上的士卒中走来走去。

要拿到一个人的姿势不对,一枝条就会抽在那错误的地方。

顾楠的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有意控制,那抽上一下都能让人疼的呲牙咧嘴。

一帮子士卒浑身的大汗,垫在甲里的衣服甚至已经被汗水浸透,他们觉得挤一挤说不定能挤出一桶来。

同时还要放着站在他们中间的顾楠,谁也不想被突然抽一条子,就算是穿着甲胄都能被一下抽得趴在地上,天知道这姑娘家的将军哪来的这么大的劲道。

此时他们做着的动作也是怪异异常,两只手平撑在地上,身子保持笔直,随着那将军的报数,便是上下撑动一次。

要是后世的人来看,定是明白,这就是俯卧撑,但是这个年头没人知道这种动作的用处。

“我说。”一个士卒汗流浃背的俯下身子,又颤抖着把身子支了起来,这样的动作他已经来回做了两百多遍,两只膀子都快没了感觉了。

他对着身边的另一个中年士卒小声地说道:“高老大,这将军不会是专门为了折磨俺们吧,哪见过这般练兵的?”

说着话,差点一个岔气摔在地上连忙有死死撑住:“我快坚持不住了。”

中年士卒就是昨日那个叫做高进的家伙,他看起来也很累,张着嘴微微喘气,瞥了身旁的人一眼。

“管她是干什么的,昨日我看过了她带着的那张秦王手诏没错,我们只要过了选拔就能免了死罪。”

“甚至重回良身,你不想回家看你婆娘?”

“怎么不想?”士卒撇了撇嘴吧,双眼微微失神,半响,又笑了笑:“也许她早就改嫁了。”

“她说会等你便是会等你!”高进瞪了他一眼,支撑着身子,两臂打颤:“你莫不是看不起你自己对的女人!”

“谁说的!”士卒狠狠地又做了一个:“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娘。”

高进一笑:“那便是了。”

“啪!”

一根枝条不轻不重的抽在了高进的肩膀上,虽然抽的疼,但是力道控制的很好,疼不了多久就好了。

顾楠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莫要说话!”

“二百三十三!”

第六十七章:假呼噜和真呼噜声对的区别还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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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人的训练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先是那种叫做俯卧撑的东西,然后是绕着校场跑步,最后还有站什么军姿。

都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折磨人的法子,这些本来是死囚的士卒们一个个都带着股狠劲,却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下了训练场全部瘫倒在了地上,一动也是不想动了。

谁知道这时候远处传来了饭香,让一众瘫软的汉子肚子咕咕发响,纷纷爬了起来,找着香味来源。

“开饭!”顾楠的声音传来,随着她进来的是数桶子饭菜,香味便是从那里来的。

这三百人在训练期间享受禁卫待遇,饭菜里甚至还有些许油。

在顾楠眼里虽然依旧是让人无奈的味道,到了他们的嘴里,那可是人间美味。

几乎是抢着过来打饭,拿到饭的一句也没有多的,拿着就是往嘴里扒拉,甚至有的直接用手。

简直就像是饥荒里的难民。

看的顾楠的良心都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莫不是太亏待这些人了?

饭后,所有人都酣畅的一身汗水,冷风一吹,便是瑟瑟发抖。

他们可不是顾楠这样有着内力加身的武人,这深冬的天气,穿着一身薄薄的麻布衣衫根本不够。

何况这衣衫还是被汗水浸湿的。

有几个人回营的时候就已经冷嘴唇发白。

看着众人的这些样子,顾楠皱着眉头。

却是她失策了,这时候冬日保暖的衣衫极少,多是动物皮毛,士兵哪里用的了这东西,有衣甲穿着就该知足了。

但是这样要是汗透,不快些在火边烤干,患病的概率是极高的。

同样的也会影响到很多训练的进行。

得制备些保暖之物。

但是前几次她去秦王那求些要求的时候,像什么禁军的衣食,独立的军营,都是她求来的。早些时候已经被秦王说道了练兵哪来的那么多要求。

此番也是不好意思在去提。

看来得自掏腰包啊,顾楠愁眉苦脸地想着自己这刚从秦王那预支的俸禄,摇了摇脑袋。

也不知道得划去多少。

夜风冷的紧,顾楠扯着自己的披风,这冷的天气,要是有人患了重病定是要影响全卫的。

从自己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向着士卒们睡着的营房里看去,一片漆黑。

忽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走回了自己屋子里。

高进真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睡觉,夜里冷的有些难受,四周传来呼噜声,还有难闻的臭味。

但是没几个人真的睡了实在的。

要是有任何有什么动静,大半的都能马上醒过来。

大家心里都清楚,所有人都防着别人一手。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徒。

就在高进半眯着眼睛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搬动的声音,吱呀的一声营房的门被慢慢推了开来。

营房中的呼噜声轻了很多,很明显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有人走进了营房,但是没有人叫破。只是暗中小心着。

借着月光,高进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睛,却发现走进来的竟是他们的将军。

那将军手里抱着一个泥盆,泥盆里放着不少枯树枝。

看着“熟睡”的众人,她摇了摇头似乎抱怨似的说了一句:“看着都是凶人,结果都是些不知事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泥盆放在了地上。

从怀里拿出了两块石头,轻轻的摩擦了几次,火星子溅落到泥盆里会快燃起了火焰,房间中温度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顾楠看着这眼前烧着的火盆,挑了挑眉头,突然想到,说是最早的火盆出于三国时期,自己这个算不算是发明?有没有专利?

随机又摇了摇头,古时候哪来的知识产权,无趣地瞥了一下嘴巴,四下看了看。

这营房建的,四面透风,得,都不用担心通风不好。

想着便起身离开了,随手带上了房门,还得去下一间。

等到顾楠走后的很久,营房里都没有人讲话,就像是所有人都是真的还在睡觉一样。

高进深深地看着房门。

心里带着几分古怪的感觉,这将军,是担心他们受冻?这才想了这个法子?

他感觉有些好笑,在自己当过兵甚至当过军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将军。

笑过之后。

却莫名觉得,这样的将军,让人感觉很好。

“我们的将军人不错。”不知道是谁开的口,在烧着火焰的营房里。

“一个姑娘家家和我们这帮粗汉子待在一起,却也是为难她。”另一个人开腔说道。

“我觉着,我们将军人是真漂亮。”

“滚你丫的,就只看着这些。”

“嘿,谁只看着这些,我说的漂亮,不是那般的漂亮!”

“成,别说了,你也说不明白。”

“哈哈哈,将军都如此了,我们也就别防着了,好好睡吧,莫负了人家的心意,明个的训练日程我可不想拉下。”

“······”

“睡吧睡吧···”

莫名其妙的营房之中最开始的紧张的防范的气氛消失了,身下的是真正沉闷的呼噜声。

高进笑了笑,合上了眼睛,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怕不是练傻了

待到第二天的早晨。

天还没亮,士卒们就被吵闹地金鸣声吵醒,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然后眼睛猛地一睁,连忙跳起了身子穿上衣甲,飞也似的冲出了门外。

要是迟到了他们可是知道规矩的,那得绕着校场跑十圈,跑完之后绝对是连早餐都吃不下去。

金鸣声结束一众士卒已经赶到了校场集合,有的还在往头上带着帽子。

不同的是今天的训练和前几日不同,即使是被早早的叫醒,也没有人抱怨。

敲金鸣的士卒归队,顾楠还没有来。

一众人就这么站着,背着手站的笔直。

昨夜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本来干得不会这么快,但是或许是因为昨夜放在营房里的火盆的原因,衣服穿在身上已然干燥,似乎还带着一些余热。就是冷风吹在身上,也不是那么冷了。

“哈~~~”

过了大概半刻,顾楠才打折哈欠从远处走来,眼圈有些发黑。

昨夜要给每个营房准备火盆却是让她弄到了凌晨,近早上才算是睡了下来。

这还没睡多久就被这金鸣声叫起了床。

“都已经齐了?”

顾楠左右看了看,疲惫地问道。

又摆了摆手:“却是我起晚了。”

“呵呵呵。”

队伍里发出细细索索的笑声。

他们都知道顾楠昨夜恐怕是没怎么睡觉。

“笑什么?”顾楠并所以地挑了挑眉头,随后似乎想明白了,郁闷地扯着嘴巴。

“我知晓,到时我自会按照军法绕校场十圈,绝不会徇私枉法。”

她却是以为这些士卒是在幸灾乐祸。

“至于你们。”顾楠黑着脸,幸灾乐祸是吧?

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容,笑得众人打了个颤。

“正立!”

所有人立刻收敛了笑容,双腿并拢,将背着的手垂到大腿两侧。

“站姿,站到我跑完。”

说着悠哉悠哉地跑了出去,留下了一众苦不堪言笑不出来了的士兵。

绕校场十全而已,不过区区几千米对于顾楠来说基本是没有难度。

但是她要跑上多久就不早知道了,若是跑上一个时辰,这些人就得站上一个时辰,绝对是能把人站的两腿酥麻。

“娘的。”一个士卒黑着脸站在人群里。

“刚才是谁笑来着!老子不打死他。”

谁知身旁的一家伙撞了撞他的肩膀,小声地说道:“兄弟,你刚才确实也笑了吧?”

“你少说句话能憋死?”

“哈哈哈。”

————————————

顾楠哈欠连天的走回来的时候,站在校场中央的士卒已经是摇摇晃晃两腿打颤了,看得她撇了撇嘴巴。

这才是站了多久?

想当年她当学生军训的时候,被教官罚了一个上午,不也是站过来了,哪像他们这般不像样。

唯一奇怪的是这些人前几日还看着对这种训练很是反感,甚至有一些躁怒。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却是都很配合。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在有意刁难你们?”

顾楠看着这三百士卒的样子。

虽然她在这么问。

但却皱着眉头,奇了怪了,被她折腾了这些天了,怎么还没见到有人暴脾气。

她还准备着有人暴起的时候趁机打压一番这些人,也好立个威信。

这些可都不是常人,手上都是沾过血的凶徒,什么时候性子都变得这么好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没人质疑,她之前准备好的激昂言辞岂不是就白费了。

不该是这样一个套路才是啊···

谁知,三百士卒沉默了一下,却出奇一致的回答道。

“没有!”

顾楠的脸色更郁闷,这些人那不成喜欢这般站着?

“你们不觉得我练兵有问题?”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三百士卒愣愣地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

“不会,将军很好!”

······

是很好啊,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把士兵当人的,特别是他们这种出身的,死囚营,有一顿饭吃就不错了。

等到了上了战场,不是冲锋陷阵做炮灰,就是直接被当成弃子不闻不问。

估计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将军了,还会想着他们是不是会受冻。

他们虽然是死囚,但是起码分得清楚什么人是待他们好的。

不过是配合训练而已,他们皮糙肉厚的,算不得大事。

更何况,能过了这训练,他们就能摆脱囚牢,苦些累些算得上什么。

完了完了,顾楠抽着嘴巴。

这些家伙怕不是是被她练傻了吧?

怎得还觉得这么好了?这种练法她可是吃过大苦头的,特意加强了训练强度,就算是铜皮铁骨,在这么脸上几天都得给褪层皮下来。

这些人怎得越训越配合了?

站在队列里的高进看着顾楠的脸色,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带着笑意说道。

“将军,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众人这才发现顾楠的神色不对,纷纷笑道。

“将军且说便是,我等听着。”

原本计划好的内容完全被这帮家伙打乱了,她也是想不到,这还有被虐待着来劲的。

此般,这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一点威信却也算是彻底没了。

神色僵硬地咳嗽了一声。

“那,我也就直说了。”

“你们可知,什么才是强军?”

“不知!”士卒依旧站在原地,没有顾楠的下令休息,谁也没有动。

“兵强马壮,刀兵锋利,这些在我看来却都不是。”

“在我看来所谓强军,当有两者足矣。”说着,顾楠抬起了两根手指:“行令禁止者,动静神速,进退有素。奋不畏死者,刀剑加身不惧,箭矢中地继前。”

“由此两者,当是所向无敌。”

在冷兵器的世代,没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刀柄铠甲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巨大,在很多时候,不论将领计谋,两军短兵相接,讲究的就是一个谁更高效,谁更不要命。

狭路相逢勇者胜,应当便是这么一个道理。

第六十九章:生死可矣,只求旦夕归

若是士卒真将生死置之度外,这般军队爆发出来的实力是非常恐怖,甚至可以弥补并重伤的差距。

用步兵抵挡骑兵未尝不可。

这个例子曾经就活生生地在顾楠面前上演过。

长平之战,那些如同虎狼一般的赵军阻挡大秦铁骑的时候,有着的就是这样的一股气势。

不过三十万残军,生生将秦军拖成持平之战。

这也是为何秦王让顾楠提三百囚,她却提了三百死囚的原因。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些人本来就在绝路上,无路可退,自当一往无前。

然而仅若只是无惧还不够。

依旧是赵军为例,赵军难破,在于他已是绝境,不论如何不会有更差的结果,不若放手施为。

但若是赵军的军队不是各自为战,而是更加具备凝聚力,行令便而为,呼应而战,秦军恐怕还要吃上一个大亏。

当然,这也是很难实现的毕竟赵军足有几十万人,在传讯不便捷的古代这么多人便是想要一个分军都极为困难,何况是那些细枝末节的命令。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收到撤退的指挥就是十分不容易了。

索性,顾楠眼前的不过三百人。

即便是这样,她也是要运足了内力说话,才能保证每个人都听得见。

“禁卫非是寻常军伍,而我等更是直属秦王。”

“个人勇武不可少,但你们也当明白,一士骁勇可当不过百十人,三百骁勇却可当万千。”

“我等明白,所以将军的意思便是要我等身兼此二者。”三百人中的一个士卒说道。

“是。”顾楠看着这三百人,眼中却不知是什么神色,抬着眉头。

“你等皆是死囚,虽被我提出,但在这禁军之中,日后所做的勾当,定不会干净,也绝然都是些险象环生之事。”

“说是九死一生恐怕都是轻了。”

说着,叹了口气。

“我这也奉劝你们一句,若是想死个痛快的,还是权且回你等的囚牢为好。”

“这里,便是活着,也不会比囚牢中痛快。”

三百直属秦王的禁军,若是没有练成还好。

一旦真的练成了,会被秦王用来做什么,不用脑子想也知道。

顾楠没有说假话,若是真的被做禁军,这地方,绝对不如死囚牢。

会过活的生不如死。

三百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顾楠,直到有一个人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将军,且莫看轻了我们。”那是一个大汉,却笑得轻淡:“我等皆已经是死路上的人,还有什么好惧?”

“大不痛快,不过一条命。”

一句话落下,三百死囚都笑了出来,笑声洪亮,豪迈。

“是极,大不痛快,不过一命尔!”

顾楠看着他们笑,也笑了出来。

不知道笑着些什么,许久,只是闭上了眼睛。

“我顾楠也在这答应你们,还是之前所说。”

“只要你等取了明面上的军功,我定帮你们回了良家身份,回去看看你等的记挂。”

所有人都明白,等到那时候,他们便是难从这个军营中脱身了。

便是生不如死,很多人其实也只是为了回去看一眼。

看看他们过得如何,看看他们还在不在那。

“好,多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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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再快一些!在那干呕作甚!?是老子中午没给你们吃饭吗!跑起来!”

顾楠翘着腿,坐在那个石头上,看着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士卒,手里捧着一卷竹简。

这个年代平日里实在没有什么消遣,顾楠唯一的消遣也就只剩下读书和练武,身边也常会带一卷读物。

等到所有的士卒冲过了终点的那个线。

所有人全部摔在了地上,大声的喘着气,舌头伸在外面,便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虚成这般样子,哪有几分禁军的样子?”

顾楠坐在盘坐在那,卷起了手中的竹简。

摇着头,显然不是很满意。

“不错才是三十圈,你们跑了一个多时辰。”

没人回的上话的,也没力气回话,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趴在那喘气。

他们的目光顺着落到了顾楠手中的竹简上。

一个人问道:“将军认字?”

“自然,怎么了?”顾楠有些疑惑,将军怎么可能有不认字的。

其实她不在知道,很多将军还真的不认识字,军记和简书都是随军的文官写的。

这年头,能读的上书的人真的太少了。

士卒咽了咽口水,侧头一笑:“没什么。”

“将军当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不仅是勇武,居然还会做学问。”

“是,确实是极其少见。”

“什么叫少见,整个大秦,我估计是找不出来第二个。”

······

“好了好了。”顾楠黑着脸打断了他们的马屁:“有这力气说话,你们还不如多喘一会儿。”

士兵们躺在地上露着笑容,最开始的那个士兵期待地问道:“将军,你给我们说说吧,讲的什么?”

说完,很多人的眼光都投了过来,很显然,在这个文化闭塞的时代,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看不上一本书。

“也成。”顾楠摸着鼻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这书却是无趣,不若如此,我与你们说些故事。”

“好啊。”

“甚好甚好。”

看着闹哄哄的众人,顾楠无奈的撇着嘴巴,笑着拍了一下手里的竹简。

堂堂一个将军,却像是一个说书人。

坐在一群横七八竖地躺着的士卒前。

“却是说,曾有一国,名为大明。此国之中,有一军部,专佐王事,名曰: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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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人年纪大了啊,就容易睡懒觉。你们懂得,一不小心就睡到了这时候,emmm,回复一下书评:我一张是两千字左右的,确实没有三千字来着。一天是两更,嗯,通常,偶尔可能,会只有一更吧······望天(这么想想我似乎确实太怠惰了啊。)不管了,就这样了,哈哈。

第七十章:鬼谷来访

顾楠说了很久,却也不知道到了几时,只知道天色已经近黑,才堪堪停了下来。

从锦衣卫辉煌的开始,再到它的末路,也算是娓娓道来。

从王了却天下事,多么豪迈的气魄,可惜终究只是朝堂苟且污秽的工具,到了无用之时,也就是改被砍去的败枝。

校场上的军士听得入迷。

“锦衣卫······”

一人伸着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苦苦一笑。

“便是要做朝堂鹰犬,也该是做到如此地步,才是英雄!”

“何来英雄?”另一人骂道:“你也说了鹰犬,不过是苟且之辈。”

“骂得痛快,但我等日后,不也该是如此?”

顾楠收起了手中的书卷,淡淡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都是提命而活的人,何来的不同,沙场上的军士,王宫里的禁军,哪个不是宫廷兵戈?”

说着,笑了出来:“你等,我等,皆是下等人,能在这乱世里偷得一命,便是万幸了。”

“偷得一命?”

士兵们躺在地上,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偷得一命?

又如何轻巧呢?

夜里很安静,顾楠坐在石头上,看着四下躺着的死囚。

又想起了那战场上搏命的赵军,还有那没有埋进地里,沾着泥雪的那只手。

仰头看着微寒的勾月,第一次,她真的有些期盼,她那师傅求了一辈子的事情。

赌上性命,以身为弃子,才搏出来的那一线天命。

月边的乌云被播散,微风卷起了顾楠穿在甲胄中的丧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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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的三个月,算得上是那三百军士日后再也不想回想的三个月,顾楠给他们安排了一众闻所未闻的训练。

持械击技、空手击技、长途奔袭、军形整顿、体魄打磨这些都是基础。

顾楠交给了他们她自己通过鬼谷剑术规整出来的另一套简化的剑术,还有一套白起教给她的矛术的简化之说。最后,是一套简单的吐纳学问。

虽然他们都已经年过二十,老的甚至已经有四十岁了,经脉固化,内气一道难以大成。但是练出一两分内气,总是好的。

这两者或许都十分简陋,但是对于这个年代的普通百姓来说,本都该是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拿到武学的那一时,所有人的心思都很复杂。

穷文富武,一本书的价值就已经难以估量何况是一套武学?

这些从来都只会是家中门中的私藏,怎么会教与他们这些死囚出身的军卒。

最重要的是一套简单的武学在未来的战场上,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另一条命。

一命之恩如同再造,对于顾楠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于重视恩情的古人眼里,这将军的恩情他们这辈子都是难偿的。

都是些粗人嘴上也说不出什么,能做的也只有在校场上埋头苦练。

既然已是朝廷鹰犬,他们便是要成那锦衣卫,要他们的将军成那锦衣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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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已经是第二年的三月。

上年的三月,顾楠还刚和白起从长平归来。

顾楠骑着黑哥,站在武安君府的门前。

冷冷清清的街道,门前被打扫的很干净,想来老连也是时常在打扫。

依然是三个月了,因为军中训练的关系,顾楠很难回一趟家,却也不知道家中的人过得如何了。

黑哥难耐地蹬着步子,军中的日子闷得发慌,也没人带它四处逛逛,它都快闷出病了,着实是想家。

顾楠笑着拍了拍黑哥的脖子,从它的背上跳了下来。

走上前去叩响了大门。

想来来开门的定是老连,他的屋子就住在大门一旁。

随着一声开门的声音。

大门缓缓的打开,顾楠却是一愣。

站在门前开门的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黑色的头发也没扎着,不算长,至少是一边的用一根带子绑在脑后。

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冷淡,看起来不像是的个少年人的表情,一双眼睛里倒是有几分顾楠熟悉的东西。

一种叫做剑意的东西,她也是习剑之人,一眼便看出了眼前的少年身具内力,而且剑术不错。

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虎口有练剑之人才有的茧,顾楠手上也是,自然清楚不过。

而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只觉的被顾楠看来一眼就像是全身上下都被看透了一般,浑身发寒。

这也不怪顾楠,白起的内力太过庞大,她不过是一个初学者,总是掌握不住分寸,全身都带着锋芒毕露的感觉。

实力不够的人看她会感到紧迫,甚至当场就想拔剑反抗。实力高的看到她则会觉得她太过霸道。

顾楠收敛起了气势,心下有些疑惑,自己的家中什么时候多了个不认识的少年。但是也没有太过紧张,毕竟这也就是一个少年,实力一般,可能还不如老连。

低着头,看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微笑:“小兄弟,不知你是?”

眼前的少年脸上显得有些窘迫,显然不是很适应被顾楠这么看着。

小幅度地点头,淡淡地开口:“盖聂。”

“也是这家的客人,但是主人违规,所以在此留宿。”

客人?

顾楠一懵,这武安军服还会来客人?

王翦那憨货家的子侄?还是蒙武?

眉头一挑,脸上带上了几分真正的笑意:“你家中的大人是何人啊?”

盖聂思索了一下,似乎正在考量是否要告诉顾楠,小小年纪就知道酌情处理,却是有几分意思。

顾楠也不急等着盖聂给她回答,谁知道这时候老连走了出来。

“小姐?”老连年迈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鬼先生带着两个徒儿拜访,本是想要去军中通报小姐的,但是鬼先生说既然是公事就不能打扰所以一直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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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了趟家里和爸妈一起吃饭,嘛,每周一次嘛。所以下午才回学校,晚点还要做一份稿子,周天只能日常一更啦,抱歉抱歉。

第七十一章:哦,偷钱那小子!

“鬼老头,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来。”顾楠笑着坐在鬼谷子的对面。

鬼谷子的身边站着两个孩子,一个是刚才给她开门的盖聂,还有一个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却是一时间记不起来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站立不安。

顾楠给鬼谷子添了一杯茶:“倒是这里已经冷清了不少了。”

能再见到这个熟悉的长辈,她很开心,至少在这战国。还能让她感到亲切的老者,应该就只有面前的人了。

“多日不见,你却还是这般顽劣,白起那老匹夫恐怕是光顾着教你兵武了,把礼仪也不知道都扔到哪里去了。”

鬼谷子笑骂道,拿起其实就是杯凉水的茶,喝了一口。

将杯子放到了桌面,收敛了笑容,略有沉重的问道:“白老头,是已经走了?”

“是。”顾楠笑着点头,眼里却是晦涩。

“嗯。”鬼谷子上下打量了顾楠一眼,她体内那股浓厚的内息修为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想来,那姓白的老货就是这么解决楠儿的内息修为的。

真是莽撞,强行输送内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上却是如何担待?

索性无事。

嗯,以他的性格,想来应该也是准备万全才会如此做的。

鬼谷子注意到了顾楠的神色不对,摇了摇头笑道。

“那老匹夫是为了他心中的大义而死,死得其所,不必如此记挂。”

“不记挂。”顾楠瞥了一下嘴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干净:“那老头死了,我倒是没人管了,乐得清闲。”

“呵呵。”鬼谷笑呵呵的眯着眼睛,也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却是不再聊这个话题。

指向身后的两个孩子。

“这两个,便是我的徒儿,也算你半个师弟,你看看都是天资聪颖,绝是不比你差。”

他倒是有几分攀比的意思,他可不想自己的徒儿要比白起的差了。

“聂儿,小庄,还不来拜见你们日思夜想的师姐?”

日思夜想,顾楠的脸上一抽,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奇怪?

原因其实是如此,自从鬼谷将五剑之说交给盖聂和卫庄之后,就让他二人自己去领悟去了。但是这五剑之说,说的明白,练得却不明白。

两人日思夜想,境界却始终在过不了利剑境界,想让鬼谷子讲解,鬼谷子却始终不说。

所以最后想到了顾楠这个开创者的头上,自然便是日死念想了。

盖聂和卫庄齐齐上前,躬身拜下。

“盖聂。”

“卫庄。”

“拜见师姐。”

盖聂拜得干净利落,一副非常标准的求学之礼,想来鬼谷子在品德礼仪的教养上没有落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楠这个失败的前车之鉴。

而卫庄不然,拜下的时候,时不时的看向顾楠的脸,眼中带着这不确定却又有些恍惚。

那日的秦国的市集上,就是一个叫顾楠的女子给的他十几个环钱,他这才没有饿死。

但是那日他眼睛已经饿得发晕,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只记得那女子似乎也叫顾楠,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

眼前的师姐,长得异常俊美,身上穿着白灰色的将袍,却不知为什么里面垫着的似乎是丧服。

也叫顾楠,也是秦国人,该是她吗?

卫庄的犹豫不定而被鬼谷子看在眼里,疑惑地皱眉。

“小庄,你有话说?”

问个明白。

卫庄点了点头:“是,我是想问师姐,是否有一日你在集市上予过一孩童几枚钱币,让他去买吃的?”

他这样问着,眼里也有些期待。

他希望是,这样自己当时的承诺就不会无果而终了。

那日的恩情,他是一定要报的。

如不是她,我就再找。

市集?

予一孩童钱币?

顾楠被卫庄问的一愣,思索了起来。

她去市集的次数是极其有限的,也不过就是两三次,一次是去买黑哥的时候。一次是去东簪楼。最后一次,应该是去替小绿买菜的时候。

其他的时候不是待在武安君府被白起管着,就是溜去郊外玩了。

后面这两次应当是遇不上孩子。

黑哥的那一次······

顾楠陷入了沉思,毕竟日子过得确实是久了些了。

就在卫庄慢慢失望的时候。

顾楠突然一锤手心。

“哦哦,记起来了。”顾楠对着卫庄眯起了眼睛:“你是那个偷我钱的小鬼!”

是了,便是她。

卫庄一阵欣喜,随后脸色却又有几分郁闷。

这家伙怎么就记得我偷她钱了。

“是我,师姐。”卫庄低下了头:“当日之恩,卫庄谨记,如今还是穷白之身,日后卫庄定会报答的。”

知恩图报,倒是个好孩子。

顾楠拍了拍卫庄的头,这个动作却是让卫庄的脸色更郁闷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受如此折辱,但是面前的是恩人。

抿了抿嘴巴,也就忍了下来。

“报恩就免了。我要是还指着你一个孩子报偿,怕不是活到什么地步了。”

却也是个善缘。

鬼谷子了然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所以。”见过两个师弟,顾楠重新看向鬼谷子。

“鬼老头,这次您老是来干什么的?莫不是来我这蹭吃蹭喝?”

鬼谷子正在喝水,被顾楠呛的岔了口气,拍着胸口咳嗽着。

盖聂和卫庄都神色怪异的互相看了看。

自己的这个师姐,似乎不太着调···

“老夫要是沦落到要到你这蹭吃喝,不如死了干净!”说着吹了吹胡子:“我要是想去吃喝,随便去哪国,都是上宾礼遇!”

“是是。”顾楠被鬼谷子瞪了一眼,顿时缩了缩脖子:“您老厉害。”

鬼谷哼了一声,吐了口气,也知道不能和这劣徒斗气,不然得被生生气死。

“老夫这次来,一是想让你与两个师弟见见,指教一番。二是教考一下你的剑术,看看可有落下。这第三···”

说着顿了一下,看向盖聂。

“聂儿,去把那东西拿出来。”

盖聂礼貌地点头,转身离开,不久,拿了一个盒子过来。

第七十二章:生当强求

盖聂把盒子放在了矮桌上,顾楠好奇地看着盒子,盒子约莫一米长,宽不过十厘米所有,整体看上去有些细长,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鬼谷子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顾楠。

“自己打开看看。”

顾楠不解地看着盒子,伸出手,放在了盒盖上。

盒盖打开,里面放着的却是一把漆黑的古剑。

平平无奇的剑鞘,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样式也很古怪,没剑格(护手),分不清剑身和剑柄。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烧铁棍。

唯一看得出它是一把剑的地方,就是它浑然一体的剑鞘和剑柄间的一条细缝。

顾楠怪异地拿起这把其貌不扬的剑,把开了剑鞘。

不同于剑鞘的漆黑,剑刃雪亮,照亮了顾楠的眼睛。

剑身上同样没有任何花纹,就像一抹干净得透彻的弘光。

缓缓将剑抽出,剑刃很薄,但莫名的给顾楠很坚固的感觉,长剑拔出的时候,却在没有那种烧铁棍的样子。

锋芒毕露。

将剑收回了剑鞘,剑光重新隐没,顾楠把剑放了回去。

点了点头:“剑不错。”

“是不错。”鬼谷子说道:“这剑是老夫和一个故人讨要来的。放在他手里也没用,所以也就给了老夫。”

“失格之剑,不知年代,不知材质。老夫试过,坚固异常,而且锋利。”

说着看向顾楠:“你的剑路讲究的是一击致命的路子,快、狠、准、招招搏命,几乎全无防守。”

似乎又想起了最后那次和顾楠交手的情景,笑着摇头:“连抛剑而攻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只攻不守,想来,这无格之剑是很适合你。”

“你也没有一把趁手的剑刃,老夫就割爱,给了你了。”

···

顾楠沉默了一阵,看着桌案上的剑。

眼中有些感动,有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老人,却是如何不感动呢?

微笑着拿起了这烧铁棍:“那我就不客气了。”

末了,又补上一句:“谢了。”

鬼谷笑着摸着胡子:“想从你这听句谢谢,当真不容易。”

“给这剑取个名字吧,日后随你出生入死,当有个姓名。”

顾楠看着手中的剑,微微出神。

许久,坚定地说道。

“就叫它,烧铁棍了!”(战国末期却也已经是有铁器了,不过大多是农具。)

“啪。”跪坐在一旁的卫庄和盖聂肩膀一抖。

然而那声啪不是他们发出来的,而是鬼谷子一手拍在桌子上。

“不行!”

“为什么···”顾楠有点郁闷,黑哥当时的名字就不能随她的意,这次这剑也不成吗。不死心地比划着:“明明很形象啊。”

为什么?

鬼谷子颤了颤眉毛:“不行就是不行!”

“嗯······”既然鬼谷子坚持,顾楠也只好重新想一个。

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撑着膝盖,皱着眉头。

“如若不然,就叫无格便是,反正正好没有剑格。”

无格···

虽然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是已经是比烧铁棍这种名字要好很多了,也罢,反正已经是予她了,随她去便是。

摆了摆手:“便如此吧。”

却不知日后那攻伐不守,黑剑无格的名号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嗯,倒确实是比攻伐不守,黑烧铁棍还要好听些······

正当顾楠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鬼谷子突然拿着手里带着剑鞘的剑,直直地向顾楠点来。

这一剑不快,但是气势磅礴,便如同浩荡天地皆束于这狭长剑鞘,随着剑路,倾塌下来。

一剑,像是撕开了什么,冥冥之中带着剧烈的轰鸣声。

一瞬间,顾楠只觉得身上的被寒气笼罩,天地中只剩下了那剑,而她在屋无脱身的余地。

一旁的小庄和盖聂齐齐退后了一步,他们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剑的威势,就算是余威也好。浑厚的内劲和剑意,都不是他们可以窥探的。

心中骇然,他们几乎从未见过自己的老师真正出手,但是这一次这一剑便是一旁看着,就足以让他们无力放抗了。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声,随后一道寒光乍起,照亮了卫庄和盖聂的眼睛。

一柄快的看不清的剑,眼中只留下了那抹光弧。

顾楠也承受不住这份威势,虽然知道鬼谷不会真的攻击她,但是下意识的,依旧出了手。

而且一出手便是全力。

快到极致的刺剑,卫庄和盖聂站在一旁发愣,瞬息之间,这剑却是已经刺出了一十二剑,正是那无格剑。

可惜这一十二剑都被鬼谷的那浩荡剑势所溃,还未接触便收了回来。

最后,第一十三剑,鬼谷的剑鞘已经送到了面前,顾楠飞身而退,手中的剑却不退反进。

内息涌动,顾楠却是用上了全力,这第十三剑成了鬼谷那浩荡天地之中的一道匹练,恍若坠光。

一十三剑,不过一个呼吸。这剑却是已经快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盖聂卫庄两人只觉得遍体身寒,自己落在在那种剑下,恐是连死了都不知道。

“当!”

两剑终触。

剑尖抵在剑鞘的头上。

不同于意料之中的震撼。

两人同时收了势,只是发出一声轻响。

就像只是拿着剑比划比划一般。

鬼谷子微笑地收起了剑,一边点着头似乎是对顾楠的表现很是满意。又似乎是因为出了之前的闷气,心头舒爽。

“呼。”顾楠松了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这一剑她却是勉强挡下来了。

抱怨地看了鬼谷子:“鬼老头,你别一句话都不说就动手啊,想把我拆了?”

一边说着一遍又坐了下来,想起刚才的那一剑,微微失神。

想到了什么笑道:“您的剑意,突破了?”

“尚无。”鬼谷子看起来有些洋洋自得,毕竟他如今可以算是站在这个时代剑道的顶峰了:“无剑之境甚为深奥,老夫苦悟一年有余,却只悟出了这一剑,想要真正入了那门,还差半步。”

说着又遗憾道:“却不知道,这半步,老夫终其一生又是否能达到······”

“可遇不可求之事。”顾楠替鬼谷子高兴,给他又倒了杯茶:“我这生却不去强求在这些。”

“不强求。”鬼谷子白了顾楠一眼:“不强求,又如何与天地争出个所求大道?我争那剑,你师争那朗朗乾坤,世间作为之人皆在强求。碌碌一生,为人作何?”

“你这人就是性子疲懒,如若不然也不该是这么个样子。”

“那没办法啦。”顾楠挑了挑眉头:“天生如此,改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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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下书评哈。有人说长平之战赵军是六十万,秦军是三十万。这个我是查过资料了,说法最多的,赵军的兵力是四十五万(出自史记白起王翦列传,廉颇蔺相如列传。),秦军的兵力最初只有十万,对峙期增兵到四十万也有说本就有六十万,兵力不相上下,后来秦王又支援十余万民夫,最终调动的人数可能有近百万(这个出自知乎,不能确定记载准确性)。从史书记载的矛盾,和战国时期的人口经济来看。这个数字定然是有些夸大了,但是秦军最终投入的兵力较多这件事应该是没有疑问的来着。这段历史的记载一点有很多,参战人数,正规军人数,还有真正坑杀的人数,伤亡人数都是问题。也是众说纷纭。历史不可考,我的小说也不可能当成史书来写吧,我只是写了一个我了解到相对说的人多的数字而已,不用太认真啦。

第七十三章:大剑客小时候,也是小时候

两人坐着喝茶。

站在鬼谷边的盖聂看向卫庄,却发现卫庄也正好看向他。

两人的眼中都是深深的震撼,两人只是比划了一招,就让他们险些夺路而逃。

这才知道什么才是剑,两人平时所练的,恐怕就是一个玩笑。

心中的心思也更加坚定,来此的这一趟,定是要好好求学才是。

鬼谷重新将自己的剑放回了腰间:“你这一年,剑途所延着实不短,刚才那第一十三剑,就连老夫都有些惊讶了。”

眼里带着欣慰的目光,却又有些皱眉:“只是不知为何,我在你的剑里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五剑的影子。”

“却也看不出你处于什么地步了。”

刚才那一剑没有任何气魄,有的只是纯粹到极致的快,快到鬼谷子都觉得跟它不上。

一十三剑,盖聂和卫庄暗自记下了这个数字,心头也是苦涩。

刚才他们只看到眼前光影,知道快,却是只看清了两剑。

顾楠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无格,这把剑她很喜欢,非常趁手,应该是她用的最趁手的剑。

“五剑之说,说来我自己也难有掌握,所以,我走的不是这个路子。”

不是这个路子?

后面的两个小屁孩提起了精神。

在他们看来五剑之说已是天下剑途的大道,殊途同归,终归于此。

居然还有别的路?

鬼谷子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与此道?”

喃喃着,又笑了出来:“说来听听,你这人到底是把这青锋悟到了如何地步。”

“也算不上悟。”顾楠收起了无格。

“都是些沙场上的东西。”

“上阵杀敌,求的一个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所以,我练的剑也就只讲究一个字,快。”

“快。”鬼谷摸着自己的胡子,似乎在思考。

他这一辈子,快剑见过不少,每一个人的剑都是奇快无比,让人难以应对。但是,只是一个快字,真的能证得这剑?

顾楠拿起茶壶,微微倾斜,流出的清水落入杯中回旋。

“嗯,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卫庄盖聂一阵失神,似乎正是如此。

无人对手如何,剑路如何,只要比他快,快很多,他还没有出剑便一剑杀之。当时天下无敌,无可破解。

难道,之前的剑都练错了,快才是正途?

“醒来!”鬼谷子发出了一声喝声。

惊醒了两人,他们这才发现鬼谷子正等着他们。

鬼谷子却是已经想清楚了顾楠的意思。

“这条剑路,所谓纯粹,也所谓不同。每个人的所坚持的纯粹皆是不同,你们剑术已有基础,若是转练快剑,你们的剑也就废了。”

听到这,盖聂和卫庄满头大汗,再看向顾楠是,如同虎狼。

只是一句话,差点让他们的剑心蒙尘。

看着两个不成器的徒儿,鬼谷子叹了口气,转看向顾楠:“倒是让你笑话了。”

“无事,两个师弟都还年幼,容易受外物影响。”顾楠笑道:“倒是我该抱歉,胡乱说话。”

“你只是道明了在自己的剑路而已。”鬼谷子赞赏的笑道。

“每种剑道皆是达到,内心不坚之人自然都会动摇。左右逢源,这才是终难成路。”

“固守己道,狭以成一,所求极致,亏你能想到如此办法。”

顾楠的这快剑和他之前见过的绝对不同,顾楠彻底舍弃了剑招,舍弃了所有,只求一快,皆系一快。所求极致,亦是证剑路途。

“倒是鬼老头,为了练这快剑,你的纵横剑法我倒是全忘了,只剩下了两剑,纵为一刺,横为一砍。所幸你未考我剑招,不然我是真要丢人了。”

“呵呵,竖子!老夫门中如此剑术,却是被你糟蹋了。”

同一时间,卫庄和盖聂都低头看着自己的。

盖聂暗自求所,坚固剑心,他定是要走通了那五剑大道,以证剑心。

而卫庄则半合着眼睛,他要走的路绝不是人人都可走的大道,他要走,就要走那天地一人的路途。如同那顾楠一般,旁人皆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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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的阳光却是都懒洋洋的,似乎正趴在那屋头小憩。远处的林间传来鸟鸣,不知是什么鸟,叫得清脆,却是远远的也听不清。

武安君府上的一个小院中,传来了一阵阵悠扬琴音,听得人更加慵懒。只想躺在何处,好好的休息一番。

额,便是向顾楠此时一般。

画仙正坐在树下弹琴,嘴角带着浅笑,漂泊了多年,此时这般平淡的生活却是让她很满足。

所想的也不多,便是跟在自己的懒姑娘身边,过了余生便好。

而顾楠则躺在一边的地席上,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卷竹简,小绿站在她的背后,捏着她的肩膀。

盖聂坐在一边,只要顾楠一伸手,就递水过去。

卫庄呢,正帮着一旁的黑哥梳着马毛。

两人皆是一头黑线,他们本是来学剑的,谁知道,是这般模样,怎么觉得明明就是在做仆役的。

小绿无奈地看着顾楠舒坦的样子,自家顾楠的样子她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的。

在家里就和没有手脚一样,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是怎么过活的。

卫庄按耐不住,放下了手里的工具,看向顾楠:“顾楠,什么时候教我剑。”

他没用我们,盖聂学不学的上不关他的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一道自己的剑途了。

盖聂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他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是有些急迫。

“你叫我什么?”顾楠的声音懒散,横了卫庄一眼。

卫庄只觉得莫名一个哆嗦:“师,师姐。”

“嗯。”顾楠笑着点了点头,辈分大就是好啊,大一辈也是大。

“先把黑哥的毛梳好了,到时再说。”

卫庄黑着脸:“你当时让我挑水的时候也是这般说的。”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已经做了快半个月的苦力了。

终究是六七岁大的孩子,就算是平日里像个大人,感觉自己受了委屈和折辱,声音里也带着点哭腔。

“到底教不教我,就直说。”

或是曾经苦日子也受到的多了,终究是没哭出来。

鬼谷子把他们交给了顾楠管教这段时间自然就是就不会不管他们的,要是这时候去找鬼谷子求解,恐怕还得被教训。

“师姐。”盖聂看到卫庄的样子,也不在沉默,向顾楠说道:“我觉得小庄说的有道理。”

同时又小声地说道:“小庄心高气傲,从来受不得折辱,你看,他都快哭了。”

说着看了一眼卫庄。

说是小声,实际上这声音可是一点都不小,卫庄听的是一清二楚。

顾楠诡异的看着盖聂,这小子平日里都不说话,实际上是个腹黑吧。

“谁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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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的稿子没过,苦笑,今天还得花时间改,加上要上课,只有一更。哎,难受。

第七十四章:天冷了,添件衣服

“姑娘,你就别欺负小聂小庄了,他们是来学剑的。”

小绿无奈地拍了拍肩膀,提醒着顾楠真正该做什么。

“嗯嗯嗯。”

身子在席子上伸了个曲,活像一只正在岸上的挺的鱼。

揉了揉自己的腰,顾楠直起了身来,看向卫庄。

“也罢,看你着急成这般的份上,就先教你们两招便是。”

“没着急。”卫庄故作淡然地说道:“你教我就学,便是了。”

说着狠狠地瞥了一眼盖聂:“莫听那人胡说。”

“啪。”顾楠一手按在了卫庄的头上,把他的头掰了过来。

小孩子果然很麻烦啊,鬼老头分明是自己带不动,才甩给我的吧。

黑着脸看向盖聂:“你也坐过来。”

看着正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孩,顾楠按着自己的眉心。

“这几日的安排本是你们师傅安排的,主要是想看看你们的心性,如此教考之下看来是十分差了。耐性不足,也沉不住气。这也不怪你们,这个年纪,也正是好动的时候。”

“而后,也是让你们受受磨练,非是每个人都像我和你师父这般,剑路就像是做学问,谦礼恭卑还是要的。”

盖聂和卫庄也了然,怪不得这几日府里的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干,盖是故意的,就说这么大的府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

小绿、画仙、老连平日里在府中做事随意看着也不像下人。

其实这根本就是他们想多了,这府里确实没有下人,顾楠这点微薄的俸禄也就够吃饭和日用的。

原来是师傅吩咐的,想起自己师傅的做派。

两人不由自主的点头,嗯,确实合情合理。

“哼。”卫庄闷哼了一声,似乎是对自己的表现不甚满意。

盖聂支着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突然问道。

“师姐,你说剑路一途该是谦卑,为何你待师傅是那般模样?”

“噗呲。”这是小绿和画仙的笑声。

“咳!”顾楠干咳了一下,看向盖聂。

眼神很没有什么波动,表情平淡,这句完全就是故意找茬的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真心求知一般。

“这事日后再说,此般我确实要教导你们剑术了。”

“嗯。”盖聂也没有露出遗憾的表情,低下头,似乎在继续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两个都是问题儿童···

顾楠的眼角有一些抽搐。

心中也是认定了鬼谷子是在把麻烦甩给自己的想法。

这两孩子在府里住下之后,鬼谷子就不见了踪影,说是时候到了自会来接走。

谁知道他是去哪逍遥去了,现在正窝在哪个老婆子家里睡大觉也不一定!

“啊切!”

坐在一个小湖边抱剑参悟的鬼谷子打了个喷嚏,皱着眉头摸了摸鼻子。

老夫感冒了?

不可能啊,我这武学也是已经到了天人修为的地步,当是寒热不侵才是了。

“啊切!”接着又打了一个。

差点没把手里的剑抖掉了。

鬼谷子疑惑地望着天。

嗯,待到明日,去进处的城里,添件衣衫······

若是让他知道顾楠在背后如此编排与他,恐不是该一边大骂着晚节不保,一边拿着剑直接砍了这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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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坐在树下,卫庄和盖聂已经去取来了他们的剑,站在她的面前。

两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拿着两把和自己身高都快差不多长的剑,还是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看上去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鬼谷子那老头够可以的,这两把秦剑,近九十厘米,就他们这一米二不到的个子,他们拿得稳,也得施展的开啊。

一边笑着一边拉过了身边的小绿。

“姑娘,怎么了?”小绿疑惑地看向顾楠。

“去取两根粗些的柴火来,长度大概就这么长左右。”说着在手里比了一个大概六十厘米的长度。

对于她来说,剑的长度保持在人的一半左右,用的会舒服些。

“唔。”小绿不知道顾楠要做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明白了。”

说着就小跑着跑了开来,顾楠交代的事情她却是从来都不耽误的。

顾楠交代完,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你们先把你们的年纪、所学剑术、还有擅长的一二路数说与我听。最后演练一遍,听明白了?”

两人同时抱剑行礼:“明白。”

说着盖聂先开口:“盖聂,五岁,所学纵剑,擅长路数,便是纵剑。”

卫庄跟在盖聂对的后面:“卫庄,六岁,所学横剑,擅长横剑。”

说完,不甘示弱的横了盖聂一眼。

顾楠把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也不在意,小鬼头争强好胜也没什么。

“纵横剑术,我都算有涉猎,但是当日学剑不过三月,所学也不过基础,如论剑招,我恐怕是都比不上你们两个。”

顾楠说着,卫庄和盖聂不自觉的想到了顾楠昨日在堂中的一十三剑。

他们只看到了出剑和最后一剑,其余的,只看清了连成一片光华。

当下不敢再想,确实没有剑招,直取人性命,要什么招数。

“我能叫你们也不过就是些前人之说,或是我自己的经验之谈,作用多少我也不知。”

“但是,那鬼老头既然把你们交给了我,我便是会把我知道的教于你们。该学多少,能学多少,你们自己把我便是。”

“多谢师姐。”

卫庄和盖聂齐声说道。

这也是鬼谷子教的,他说了,见了顾楠多叫师姐,套些近乎。这人甚是慵懒,想要把话从她嘴里套出来,他们得学乖些。

“姑娘。”小绿的声音传来,却是已经抱着两根木头到了顾楠身边,微微喘气。

“柴火我取来了。”

顾楠看着小绿的样子笑了一下,伸手替小绿擦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我也没急着要,不用总是这样匆忙,家里平时也没什么那么多事了。”

“姑娘说的轻巧。”小绿翻了个白眼:“我不忙学着和姑娘一般,这家里谁来打扫、做饭、打理事务···”

“啊,哈哈,这样啊。”顾楠尴尬地抓着头发。

瞪了一眼一旁的盖聂卫庄:“你们还不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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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我父亲也给我做过小木剑

卫庄和盖聂分立在两旁,手中拿着两把和自己都快差不多高的青铜剑,各自摆出了各自的剑势。

一纵一横。

顾楠微微皱眉,当日她学的时候,便是这般觉得,鬼谷剑法纵横,根本就是势不两立的两种剑术。

鬼谷当时教她只是,她提出过这个问题,鬼谷子则是笑道,只学剑术,纵横无碍,但是万不得同时学习纵横两者的鬼谷心法。

顾楠只学剑术,自然可以纵横同修,但是配合了吐纳之法。

这纵横的的对立之势却更加明显了。

顾楠暗自皱眉,一门之内的武学应当是悉出同源,便是路数不同,大多都该是一种感觉才是。

怎么会又两种差异这般大的成套武学,就是说是仇家武学,她也信了。

盖聂和卫庄开始演练,长剑烁烁,剑术精湛,这个年纪足以让人侧目。

但顾楠看了几眼,便低下了头,拿起了一根小绿拿来的木头,从自己的腰间抽出无格,开始削了起来。

纵横家···顾楠一边削着木头,一边想着有关于这个诸子百家这中门生寥寥的学派。

罢了,不多想了,待鬼老头回来亲自问问便是。

想着,顾楠又看想了场中演剑的两人,对比着两人使剑的差异,手中的无格干净利落的斩落木柴上的碎块。

两人演剑不过盏茶的功夫。

顾楠手中的木头却已变成了两柄其貌不扬的短小木剑。

剑柄歪斜,刻不出剑格,剑身坑坑洼洼,便是剑锋都没磨好。

嗯,这在她眼里是木剑。

在旁人看来,应该是两根连柴火都不能当了木头。

盖聂和卫庄上前,疑惑地站在顾楠的面前:“师姐,这是在作何?”

他们都已经有了内息的修为,气息远比常人绵长,不过一套剑术,还不会累。

从刚才看是他们就看着顾楠在那里对着这两根木头磨刻,似乎在做什么东西。

现在木头成了这般模样,他们也认不出来是什么。

感觉到自己的想法很美好,但是现实很残酷的顾楠,挑了挑眉头,抿着嘴巴。

我还就不信了···

两根木棍子有这么难···

“今天就先到这里,明日在到这来,我有事要办!”说完,顾楠就起身离开了。

临走前还对小绿说道,多拿些这般的木头到她的房里去。

对于姑娘这样浪费柴火的做法,小绿虽然郁闷,但也只能随着她去。

只有一直坐在一旁抚琴的画仙,似乎看出了什么,掩嘴偷笑。

姑娘还是这样,总是这般孩童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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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等到卫庄和盖聂到了小院的时候,顾楠已经拿着两把木剑站在那里。

木剑的样式大致相同,但是细节有许多不一样,有些短小,倒也是刚好足够盖聂和卫庄使用。

虽然打磨的不是很好,但是已经比最开始的那两把好很多了,起码,看得出是把剑。

顾楠掂量了一下木剑的重量,对她来说太轻了些,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应该会正好才是。

“接着。”将木剑分别抛给了二人。

“你二人的青铜剑都长了些,而且你们的手腕都还未长好,青铜剑太重了,用着对你们没好处。”

说着指着木剑说道:“试试看。”

看顾楠一脸倦意的样子,看得出这两把剑估计是要了她一番功夫。

卫庄一脸复杂的接过了木剑。

嘴里念叨着:“用木剑,和孩童胡闹有什么区别。”

木剑在手中随手甩了一个剑花。

却被他收进了腰间,替代了那把青铜剑原来的位置。

曾经的时候,他见过一个父亲给他的孩子做了一把小木剑,很是羡慕,远远的看着,直到被人家看到,挥手赶走。

“用着还算顺手,姑且收着了。”

苦大仇深的脸上也第一次带上一些笑意。

顾楠黑着脸敲了一下卫庄的脑袋。

“你打我作甚!”

“想打!”

盖聂捧着手中的木剑,愣愣出神,半响,笑了笑,将剑挂在腰上。

不善言辞,只是说道:“多谢师姐。”

“学学你师哥。”

“我比他大!”

“啪!”又是一下,卫庄没了声音。

“那也是你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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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军中营部的工作都已安排,平日里他们会自行训练,这是顾楠对他们的考核,一个月后,她要是检查的。

本来是难得的偷闲,结果还是要待在家中教孩子,着实让她的心情不甚美好。

卫庄和盖聂的剑术进度差别不大。

就目前来说,确实是早入门的盖聂要更强些,基础也更加牢固。

盖聂的剑和鬼谷子的非常像,走的都是那份剑中意境,又或者说,他的剑路更加严谨。

而卫庄,似乎是想走出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奈何在这剑上的功夫还不够,显得七八不像。

顾楠给他们两人的建议都是先顺着大道走下去,等真正走到了路口,再决定该继续走大道,还是走自己的道。

以他们先的功夫,恐怕是连那路口都还远远没看到。

其实本来以顾楠的境界,也不该能看到什么,但是她一心求快,只博那生死之道。剑路纯粹,也就少了境界的苦恼。

要用五剑之说来分,卫庄和盖聂都该是利剑境界。

想要快速地提升他们对剑法的领悟却是很难。

但是既然这五剑之说在此世是实用的,那么那套法子也就该是实用的。

咸阳城外的山林之中,空山鸟语,山间泉倾,灵清作响。

此处却是一个不大的瀑布,水流从高处飞落倾斜而下,落入谭中,轰轰作响,溅起水雾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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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有读者说一天十张,更新确实是很难再快了,我打字很慢两张我要打四个小时才写得完,已经是熬夜早打了。一天十张,我恐怕要写出命来······

第七十六章:画饼充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顾楠坐在瀑布之畔,手中拿着个酒葫芦。

喝了一口,清甘的“酒液”从嘴角滑落中却没有半点酒糟。

如实按常理说,应该是好酒,可这葫芦里却没有半点酒香。

葫芦里装着的不过是清水,之所以装在酒葫芦里估计算是顾楠自己在画饼充饥罢了。

就当做自己喝的是酒了。

白起死后,她再没有喝过酒,这酒她也是打算戒了,那老头生前和她说过无数次酒的不好,她是从未听过。

此般也没机会听了。

“哗哗哗。”

激荡的流水声响彻在林间,水面上泛着被拍散开来的雾气,沾湿了衣衫,闻在鼻尖也是湿透。

瀑布的下的河水算不上多深,浅溪一条,顺着山涧一路流向山下,也不知道回流到哪户人家。

水面应为瀑布的拍打泛着白沫,看不清底,只有到了稍平静些的地方能看的轻溪水下的石头,要是运气好,还能看到一两只螃蟹,或者小鱼。

溪水里的螃蟹很小,鱼也是一般,但是奈何顾楠乐此不疲,看到一只,无格便是恍若灵蛇一般的窜出,将那小鱼小蟹挑了起来。

无格自从到了顾楠手里不是削木头就是挑鱼,过分的时候还当过晾衣架,如果这把剑有自己的意识的话,估计已经是生无可恋了,可惜它是没办法反抗。

“啪。”一条鱼落在地上,大概就手掌这么大,无力的扑腾着。

顾楠把它提了起来放在了一边的石台上。

自从到了这大秦,她一天到晚吃的就是这么几个东西,粟米、豆子、煮肉。时节好的时候还有些蔬菜,调味品不过就是盐巴和肉酱,基本没有什么鲜味。

吃的时间久了,嘴巴也是淡的难受。

只能抓些鱼尝尝鲜。

她知道自己改是知足,在这个人人食不果腹的年代能吃上顿饱饭便是好的了。

但是她是真的怀念曾经的吃食啊。

生了堆火,顾楠将小鱼放在火堆的石头旁,每放一条,就说一句。

“火烧肉···”

“糖醋鲤鱼···”

“麻婆豆腐···”

······

先不管顾楠做着的这蠢事。

远处,瀑布下小潭的中央,两个少年正站在那,手中持着那三尺青锋,似在练剑。

潭水是不深,但是足以淹没到他们的胸口。瀑布下的水中激流汹涌,便是站立都有些不稳何况是练剑。

端着剑一刺出,却已经是用尽了平日里刺了十剑的力道,还刺的歪斜。

不要说练上一套剑招,只是保持一招不要变形就已经要了他们大半的力气。

天气已经见寒,这个时候站在这种山间冷潭里,就是卫庄和盖聂这般身负内力之人都觉的有些寒冷。

而顾楠给他们定的时间,就是在这瀑布之下练剑,将内力消耗完,便可上岸修整。

顾楠自己在剑道上都只是一个半吊子,让她来教剑,她也只能说鬼谷老头的心很大。

当日也和鬼老头说过自己没有把握教好两人,那鬼老头根本听不进去,就是信心十足的让顾楠随便练,随便教。

随便练,弄出个残疾怎么办。顾楠也是无奈,摊上这般的师傅只能算是这两人倒霉。

既然非要教,她也只能看着教。保证让他们安全,莫要缺了胳膊少了腿,能不能教好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自己的剑路是从战场上搏杀而来的,鬼谷也说过这样的剑只适合她一个人,教不了。

听闻两人想要参悟剑法的意境,顾楠才有了这时的想法。

上一世她爱看武侠,不然也不会知道独孤剑魔,同样的,她自然也知道杨过。

杨过也算是得了独孤剑魔的半个传承,一把重剑,震铄那时的天下。而杨过的重剑如何练成?便是对着那海涛修炼。

秦地是没有大海的,但是瀑布之下的急流想来也是同样的效果。所以了,也就有了现在这般的模样。

盖聂和卫庄在瀑布下狼狈不堪,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顾楠在开始前告诉他们的:举重若轻,举轻若重。

而顾楠呢,自顾自的坐在远处的溪边抓鱼,幻想着自己的满汉全席。

能被鬼谷收为弟子,两人的天赋自然不错,剑招经过鬼谷子近两年的教学已经都是有所成就了,对于这重剑之境。

仿佛就近在咫尺,但是又远在天边,距离参悟似乎只有一层窗户纸,却是怎么也捅不破。

五剑之说,前二者软剑利剑其实并无递进关系,不过是两种不同的武学路数。

但是重剑凌驾在二者中上,再之上便是木剑无剑。

这所谓的剑的境界在剑客的初期对于实力其实并无太大的影响,所谓的提升,其实只是对于剑的理解而已。

便是理解的重剑,现在的他们也不一定能击败原来的自己,可未来的前途绝对会坦荡许多。

到了内力和剑法齐备之时,对于剑的理解就会真正开始影响两个剑客的强弱。

而且影响极大,是天地之差。

两人平日里都是内敛之人,话不多,但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没有人会想说自己做不到。

而且,顾楠也不知道,鬼谷纵横弟子,只能活一人。

两人之间必然是生死之敌,谁也不想是输的那一个。

不知不觉便已经是日落,两人站在泉中,已经是两腿发抖,似乎随时会被流水冲走一般。

摇摇摆摆地站着,手中的青铜剑已经沉的不成样子,如同千斤之重,随时就要拿它不动。

内力几乎消耗了个干净,一丝不剩的那种干净。

举重若轻···举轻若重···两人同时又向前刺出了一剑,差一点,还差一点。

他们都很佩服顾楠,能将重剑之境容纳在这么区区八个字之中,让他们对于重剑的领悟更进一步。

剑术境界虚晃难明,就连他们的老师鬼谷子都很难讲清楚。

只能说,不愧是五剑之说的创者。

第七十七章:到时候回来看看

盖聂暗自叹了一声,同为老师弟子,我是差她太多。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顾楠概括的。

而卫庄一直默不作声地提剑施招,越是用力水流的阻力就越是大,但是用力轻了,剑就会被水流轻易冲开。

他恨自己为何这般无用。

韩国···

又是一剑狠狠的刺出。

“我说,你们两个,可以上来了。”

顾楠的声音从岸边传来。

盖聂默然,考虑到自己确实已经没有余力了,遗憾地收起了剑。

看向身边的卫庄:“小庄,上岸吧。”

“再等一下。”卫庄咬着牙,举起剑,长剑刺出,向着瀑布的中心刺去,刺到一半,就被扰乱的水流给卷偏了到了一边。

盖聂知道卫庄的性子,默不做声的站在一旁。

顾楠看着谭中的两人许久,也不见两人上岸,皱了皱眉头,纵身一跃。

数米宽的水面,只泛起了几片水纹,她就已经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一手一个,将他们提回了岸上。

眼前的景物转换,卫庄和盖聂皆是一愣。

盖聂倒没什么,将剑收回了剑鞘。

而卫庄皱着眉头对着顾楠质问道。

“你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块麻布糊在了他和盖聂的脸上。

“我让你们可以上岸了。”顾楠撇着嘴巴:“自己把头发擦干,不然感冒了别怨我。”

卫庄阴沉着的脸色不知为何缓和了下来,拿着麻布擦起了头发。

“要不是你撞破,我已经快要领悟了。我自己练与不练,关你何事···”

“啊?”顾楠笑眯眯地看着卫庄:“你说什么。”

卫庄被笑得后背发麻,只觉得就像是被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一般。

“没,没什么。”

一旁的盖聂看着有趣,倒是第一次见小庄这般听话。

顾楠注意到了盖聂和卫庄的剑,依旧是那两把青铜剑。

“我不是让你们用木剑吗,现在用这种剑对你们没有好处。”

卫庄移开了眼睛,淡淡地说道:“那般难看的剑,我不想用。”

嘿,这小孩儿,顾楠气的眉头一抖,还真是不知好啊。

盖聂看着卫庄,对着顾楠拱了拱手:“师姐,瀑布水急,小庄怕用坏了,所以说要用青铜剑。”

用坏了?顾楠诧异地看向卫庄。

卫庄的脸上微不可查的红了一下,扬了扬脖子:“我没说过。”

盖聂“小声”地说道:“师姐,不要问了,小庄嘴硬。”

卫庄涨红着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我说了,我没说过。”

“是。”盖聂认真的点头:“你没说过。”

“混蛋!”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顾楠黑着脸,一手一个打在了两人的头上。

两人都不再敢说话。

“木剑坏了再做就是,别闹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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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山林里有着别样的美感,也不知道是去掉了晨间的笼着的薄雾还是如何,视线变得更加清晰,能看到穿过树叶的余晖洒的树干微红。

隐约透过林木,看到外面的天空,晕红一片甚是好看。

一片空地上,火堆烧着作响,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有迸射出几个零散的火星子。

火堆上面烤着数条小鱼还有一种盖聂和卫庄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两人各拿着一根烤熟的小鱼吃着,没有什么佐料吃着有些淡了,但胜在新鲜,味道很是不错。

“师姐,这是何物?”盖聂看着火边的小螃蟹,问道。

长得浑身甲壳,看上去下嘴,有些奇怪。

“螃蟹。”顾楠拿起一个,掀开了盖子,清理了一下里面的杂物,掰成两半放进了嘴里嚼着。

“不试试?还不错。”

盖聂拿起了一个学着顾楠的样子处理干净,放进了嘴里,味道很鲜,虽然甲壳坚硬,但是肉质软糯。

“好吃。”

卫庄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来,犹豫了一下也拿了一个,尝过之后也点了点头。

“还不错。”

吃着晚餐,气氛异常安静,顾楠倒是只顾着吃,卫庄和盖聂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突然,盖聂问道:“师姐,你在这大秦,担当何职?”

顾楠听到盖聂的问题疑惑地抬起头,擦了擦嘴边沾着的鱼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有。”盖聂吃了一口鱼:“我只是觉得,师姐这般能力,在大秦应该也是举足轻重的人。”

举足轻重······

顾楠干笑了一下,她师傅倒是举足轻重。

她?举足就是举足了,没人回来管的她。

说出来着实丢人啊,换个话题吧。

想着,僵硬地摆了摆手:“且不说我,你们二人,日后想要如何?”

“又或者说。”

顾楠露出了一个“严肃”的表情。

“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

盖聂和卫庄都有些跟不上顾楠的节奏,愣了片刻,这怎么就聊到他们了?

但是既然顾楠问了,他们还是思考了一下。

盖聂摇了摇头:“没有细想过。”

卫庄发出了一声嗤笑:“不过空想罢了,有那时间,还不如做些实事。”

“不若如此。”

顾楠忽然笑着,从一旁拿起了一根还没有烧过的柴火,抽出无格,将它砍成了三段。

“我等三人把心中所想刻在这断木上,待到多年之后,来此,再将它挖出来看看,自己却是做到了多少,如何?”

盖聂和卫庄虽然不甚在意,但是看着顾楠颇有兴致,也就都接过了自己的那段木头。

三人想了很久,才用剑在自己的木头上刻下了自己心里想着的东西。

用布包了起来,挖了个土坑,放了进去。

这里就是溪畔的一片草地,四周空旷,位置也不难找。埋着布包的地方被顾楠插了一根木头,上面还被顾楠恶作剧似的刻了一大两小的三个小人的图案。

顾楠没这方面的天赋,刻的是很难看。

“说好了。”顾楠笑着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到时候,回来看看。”

师姐却是比我们还像个孩子。

卫庄和盖聂相视一笑:“好,回来看看。”

第七十八章:另一人不想回来了

夜晚的咸阳城是寂静的,万籁俱静的那种,周边再无半点啥声音,就是有,也不过就是从堂间穿过的凉风和远处不知被什么什么惊起的飞鸟。

这个时候还不睡觉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醒着的,或是那飞檐走壁的夜贼,又或是望月怀乡的游子,不论怎么说,总归也还是有那么一个两个睡不着觉的人。

譬如顾楠,夜里越来越难有个安眠。

已经是深夜,她却还坐在她院中的老树的枝头,靠坐在树干上,看着那咸阳夜景。

夜里很黑,若不是还有那么些星月,估计是什么都看不清的。

夜色中,成片的平矮的房子环绕着那座巍峨的宫殿。

顾楠盯着那宫殿不做声,怀里斜抱着无格。

黑哥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坐在树上对的顾楠,不解地晃着脖子,低下了头。

家里的人少了,黑哥放在马厩里倒是孤单的过分,顾楠也就把它接到了自己的小院里,平日里就在这里吃住。

顾楠的视线从宫殿上移开,看向的头顶的月亮,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安宁。

卫庄拿着木剑,站在他和盖聂的院中,他没有练剑,只是拿着剑,想着什么。

对于重剑他有一个模糊的感觉,但是总不清晰。

盖聂从另一件房子中走出来,看到小院中的卫庄有些惊讶。

“小庄,还不休息?”

卫庄睁开眼睛,看到盖聂,眼神平淡。

“师兄,师姐不在此处,你也不必惺惺作态了吧,我休不休息,与你有何干系。”

两人的关系若说是同门师兄弟,到其实更像是敌人。

而且因为鬼谷的门规,从一开始,他们就只能是等着相互取命的敌人。

对敌人,需要什么关心?

盖聂听了卫庄的话,沉默了下来。

卫庄重新闭上了眼睛,感悟着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盖聂在一旁坐下。

突然说道:“你在参悟重剑?”

卫庄冷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盖聂点了点头:“今日在谭中练剑,感悟良多,但是有一次尤为深刻,内力耗尽精疲力尽之时,手中的剑似乎出奇的重,但同样的,莫名感觉到了那么几分规则。想再去抓,就又没了。”

站了起来:“你我明天再试试。”

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的话,却是把自己的所感全告诉了卫庄。

卫庄心中微愣,今日练剑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似乎触到了什么,但是很快那种感觉就不见了。

经过盖聂的提醒,这才想到,便是内力耗尽的那一瞬间。

“喂。”

盖聂被卫庄叫住了脚步。

“作甚?”

卫庄皱着眉头,看着盖聂:“你为什么告诉我?”

盖聂若是不说,卫庄很可能就会落后盖聂。

但盖聂还是说了。

“嗯。”盖聂回过头,看着卫庄:“我不想到决斗之时,你太弱。”

卫庄怔怔地看着盖聂,半响,似乎笑了一下。

“今日傍晚答应师姐那事,你还记得吗?”

“挖出那木头?”盖聂也翘了一下嘴巴,这师姐总是做些奇怪的事。

但是也有些意思。

“我不想食言,决斗之后,谁活着,谁回来。”

“师姐若问起来。”

“便说,另一个人不想来了。”

······

盖聂沉吟了一下应道:“也好···”

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卫庄看着盖聂离开,握着木剑,重新闭上了眼睛。

——————————————————

之后的近一年,卫庄和盖聂都跟着顾楠习剑,除了顾楠每周在军中整顿军务的时间,两人都跟在左右,遇到问题便向顾楠请教。

这确实让顾楠有些苦恼,小孩子的问题本来就是千奇百怪,而这两人问的问题就更加非人。

动辄古来先贤的语录,让顾楠这种文化水平不高的,根本本不上节奏。没办法,她是学兵的啊,之乎者也又或者纵横家的那一套什么的却是当真的一窍不通。

生活似乎重新走回了正轨,每天清晨去军中训练,午间回来,下午带着两个小儿练剑,晚上吃吃饭,听画仙弹弹曲子,或者捉弄捉弄小绿。平平静静却也带着温馨。

偶尔看两人实在无聊地紧,带他们去街上逛逛,看着盖聂和卫庄这俩小子吵闹,倒也乐得自在。

至于军中,倒也有了结果,后世的体能训练对于修习内息视乎有着不错的帮助,三百军士都有已经有了几分内力,只是几分,但是耐力、力量、速度都已经超过常人。

只待着最后的一次考核,他们就能真正被授名成军。

听闻秦王这几日经常在大殿之中发怒,常说是,伴君如伴虎,却也没错。

只是休养了三个月,秦军就在此起兵,由大将赵掺率军攻韩。

当然,这些和顾楠无关。

年末,鬼谷子接走了卫庄和盖聂,这两小孩儿看上去还有些不舍得,毕竟还是孩子。

顾楠给他们的木剑,他们还揣在腰上,被鬼谷子骂作粗制滥造。

他们的剑术进步倒是喜人,均已经参悟了一半的重剑,这让鬼谷子很惊讶,在他想来,本来能参悟便是不错了。

听到两个孩子说给他听的那句,举重若轻,举轻若重,鬼谷子笑骂顾楠这是懒得多说,倒是归结的精辟。

鬼谷子他们走的那日,顾楠出城送他们离开。

依旧穿着那一身丧服。

白色的衣袍显得有些宽大。

说来无奈,除了穿着这身衣服,她这个孝守得却着实不够规矩。

“你这丫头,出来送客,穿着的是什么衣服,也不知道换一套。”鬼谷子说着顾楠,眼里却是笑意。

“现在还是家师和师母的孝期,我还能穿什么衣服?”顾楠牵着黑哥,一人一马,一黑一白,倒是显眼。

“也罢。”鬼谷子摸着胡子,停了下了脚步:“就送到这吧。”

没有那些绕来绕去的挽留和推辞,顾楠简单地拱了拱手。

“自己保重,莫早早的死了,害的小庄和小聂和我一般麻烦。”

鬼谷子也不生气,随意地挥手:“我身子硬朗的很,不需要你担心。”

“走了。”

卫庄和盖聂对着顾楠行了一个礼:“师姐告辞。”

“呵呵,行了,去吧。”

第七十九章:黑军白衣

“正立!”

三百人的脚步一致收回,发出整齐的震响。

手中握着兵刃,便如同一柄柄标枪那么直直地立着。

顾楠站在军前:“自我等整营以来已经有半年有余了吧?”

三百人默不作声,直直地看着前方,目光坚毅,算是给了顾楠回答。

是半年多了,半年来,没有一天不是精疲力尽,就连睡觉都要半睁着一只眼睛,谁知道顾楠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到营中要求集合。

他们只是训练,不敢多想,因为他们怕一多想,他们就会忍不住放弃。这种训练,当真不如死了痛快。

但是他们不能在这么死了,家中的至亲尚在,有机会可以脱开有罪之身,说什么,他们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到最后,这般高强度的非人训练,没有淘汰掉一个人。

半年的训练就像是一种极其粗暴的打磨,但是也确实将他们每一个人都磨成了寒寒利剑。

“今天便算是最后的考核,通过之后,我等就能正式授名成营。”

顾楠拍了拍自己的领子。

“准备军备,出城待命。”

“今日之后,便要让这天下看看,我等的锋锐。这可是你们说的。”

说完,认真地看着众人:“是如何锋锐,莫要让我失望,也莫要让你们自己失望。”

这三百军的战力如何?

很难说,但是可以做一个对比。

他们皆是死囚,杀过人,在战场这种狠厉才能求生的地方,他们要比临时集结的民夫强了太多。

他们皆有练于武学,而且三百人全是相同的武功,且不说能让他们超于常人数倍的内气,人人近三百斤的力道,便是说他们源自鬼谷剑法和白起的矛术的简化招式。

一人使出便已是天下少有的武学,三百人同时使出,军阵之下,便是顾楠也难招架。

最后他们的装备是顾楠向秦王要求特定的,若不是秦王待顾楠照顾,对一只还没有成型的新军这般花费,这般是万万不可能的。

全秦最好的青铜剑,长矛,腰间缠绕的飞钩链锁,进一人高的周身大盾,精炼的铠甲,一架机弩,一袋特质的倒钩箭,还有一柄特制的带着血槽的匕首。

这一身装备若不是他们超常的体质,一般人都背不动。

或是说秦王为这三百军花费太大了,其实也不然,本来秦王是准备让顾楠练三百骑军的,但顾楠省去了马匹,练了三百步军,置办这一身装束却也无太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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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踏!”

守在宫门的守卫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像是地震了一般。

慌乱的回头看去,只是一眼便一不开眼睛。

一只黑甲军正缓慢地向着宫门走来。

约莫数百人,行进的速度也不慢,数百人的脚步踏出如同一声,每踏出一步就仿佛地面都在震动。

背上背着一面大的异常的盾牌,一架弩,还有一杆长矛,腰间不在知道缠着个什么,像是绳索一般的东西。

脸上盖着青铜覆面,上面刻着凶兽的面孔,只是这么看着,便有一种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他们之前,是一个穿着丧白色衣服的将领,骑在一匹黑马的身上,一样看不清样貌,只觉的似乎是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将。

走到宫门前,顾楠向守卫出示了秦王的出军令,便带着三百军士出宫去了。

一旁营地路过的几个其他营的士卒的视线也投了过来,零散的几个人,看着那只黑甲军。

只是气势就压得他们难受,心头震撼。

“那是哪只军?”

一个士卒咽了咽口水,对着身边的同行问道。

“你不知道?”同行复杂地看着那只黑甲军。

“那是我们营旁边今天刚建的新军,听说是三百人,三百死囚。”

“三百死囚?”

士卒看着那只黑军离去,从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心有余悸:“便如同三百凶兽一般。”

“也不是没有见过其他的军伍出征。”

“但从未见过这只这般,这般骇人。”

一骑骑军入宫,将东宫禁军营地的事情禀报给了秦王。

秦王拿着简书,听着手下的通传。

有些愣神。

三百军士步伐入作一人?

只是路过便让四周士卒皆无战意?

这怎么个说法,秦王皱着眉头看向下面的禀报的人:“你具体说说。”

“禀大王。”骑军低着头:“当时小人就在场,军队行军之时大地若动,凶气扑面,让人退畏。这份气魄,便如同···”

“便如同见到我大秦最最精锐的铁骑军一般。”

“笑话。”秦王皱着眉头。

三百步军能和铁骑军媲美,这是在戏耍寡人吗!

“不敢,属下句句属实。”骑军低着头,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

秦王沉默了一阵。

“你下去吧。”

“是。”骑军如释重负,退出了宫殿。

秦王从桌案中拿起另一份简书准备批阅,却无心去看。

自己自从让顾楠训练禁军之后就不再多管,只待看她的成果。

如今这份成果出来了,他觉有些不能相信。

自己培养的暗探不会骗他,想来顾楠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买通暗探。

不由得心下对这只新军第一次产生了好奇。

三百死囚,这丫头到底是如何练的······

他会去亲眼见见。

“呵。”秦王咧嘴一笑。

武安君,你倒是交出了一个好徒弟。

说不定,和当年的你真是相像。

我倒是要看看,她能继承你几分衣钵。

三百军士出城,一路经过街市,直直的向着东城门出城。

所过之处,市井皆是无声,所有人都是侧目,军队行军很快,没有多久,就穿过了街道,但是行人依旧没有半点声音。

那黑甲军士,还有那白衣将领只是见了一眼,就让人怎么也难以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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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今天没睡晚,汗,昨天晚上没打完,今天早上补了一下,所以现在才发出来。咳咳。

第八十章:将军脑子少根筋

顾楠率军从晨间出发却是一直走到了日落。

夜晚的山林之中寂静无光,漆黑的林中人影绰绰,近了看去,却是数百个身穿黑甲的军士站在一面山壁之前。

山壁不高,但也绝不矮小,足有十余米的高度使得这陡峭的山壁似乎如同一面城墙。

顾楠站在山上,没骑着黑哥,黑哥不适合进山,便被她留在了山下的小路上。

估算了一下时辰,约莫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以后了。

却是整整走了七八个时辰。

从一开始出城的正常行军再到午后的急行军,所有人的体力都被消耗了不少。

此处恐怕已经是出了咸阳城一百余里。

没人知道他们走到这个荒山野岭来做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们最后的校考又是什么,也没人会问。

他们只等着顾楠说,他们便去做,而且一定会做到。

顾楠仰头看了眼悬在头顶的月亮,重新看向眼前的三百士卒。

“此时应当是正是夜半。”

“明日早食(七点至九点)之前,我要在咸阳城东门见到你们,你等身上的装备不能少了一件。”

“你等身上没有财货,不得沿路打劫作恶,若是在这深夜你们能在路边遇上肯免费给你们搭车的好心人,也算你们的运气,我只要在明早见到你们的人,见到了便算是通过了。”

“最后,此乃教考,各自施为,若互相帮助和作弊无异,让我看到,同为不合格。”

“超时或者未到,皆算淘汰。”

说完,扫了这三百人一眼,顾楠也不多留,转身离开。

此地离咸阳近一百二三十里,此时里明早早食不过最多不过四个半时辰。

也就是说他们每人要背负着一身重铠和装备,在最少五分钟内穿过一里路也就是一千米,保持这个速度不变,不走错路,才能回到咸阳城。

这对于一路走来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的他们来说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直到顾楠离开,三百军士都站在原地不声不响也不动弹。

等到彻底看不见顾楠的身影。

才有一个人淡淡地问道。

“将军就这么留我们在这,不怕我们跑了?”

······

“我等是死囚没错吧?”

“问什么。”一个人横了他一眼也淡淡的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将军若不是大事,平日里脑子总是缺根筋···”

“唔,你说的也是。”

也不知道这话要是被顾楠听到,会不会气的跑回来让他们再加上个十几里地。

但是同样的也有人开始犹豫了。

一个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校考,一个是天高任鸟飞。

便是铁打的心也会动摇。

“或是说,将军是不怕我们跑了呢?”站在人群里的一个人突然说道。

他四周的人却是都沉默了。

“受了如此折磨,简直就像是冲了趟鬼门关爬出来的,你就这么跑了,甘心?”

说着那人开始整理起了自己行囊:“我是不甘心的。”

“莫要忘了我们训练到几乎没救时是怎么说的。”

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装备,全部背在了背上。

“做那锦衣禁卫,成那不世功名。”

他低下头,摸着自己怀里的半块玉牌。

我已经负了她二十载,不能再负了。

等我回去,杀出个赫赫名头,回来见你!

将木牌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怀里,那人站起了身。

就这夜色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将军传我等武学,授我等内息之法,不是让我等逃跑的。而是上阵杀敌。”

另一个人也已经背上了自己的装备,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诸兄弟,希望咸阳城再见,告辞。”

说着,迈步离开。

“啊,没办法啊,将军总是这般缺心眼,我还是回军里的好,也能提醒提醒。”一个人吊儿郎当的离开。

迈着的步子却坚定地向着咸阳城。

“家中落魄,不在军中搏出个功名实在无脸回去,此时还不是时候,诸兄弟,告辞。”

“怎么说呢,哈哈,还是军中的火盆暖和,别处没有啊。”

“半夜行百里,将军也是想得出来,此般却是要要了我的命了,呵呵。”

“你说我们用着树木做一个车,来不来的急?”

“做好了你拉,我就陪你做,不然我先赶路了,没这个时间。”

“去你的!”

“哈哈哈哈!”

三百人,一个又一个出发,没有一个人离开,所有人向着咸阳,就着夜色百里急行。

————————————————

直等到第二天的太阳从远处的天地重合之处升起,顾楠站在咸阳东门一里外的空地上。

而她的身边,插着一面黑色旗帜,随着风扯飘扬。

也不知道顾楠在那站了多久,就那么一直看着远处的山林。

直到远处,一个黑甲人影从那里面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向着旗帜跑来,顾楠紧绷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微笑。

等那黑甲士卒来到了进前,顾楠脸上的笑意却已经收了起来。

“士卒,李益,报道!”这是顾楠军中的规矩,执行了一年多这些士卒都已经养成了习惯。

说完,李益便要倒坐下去。

“站着,没让你坐。”顾楠皱着眉头说道。

李益喘着气抓了抓头发,笑了一下,喉咙干涩,说不出话,只是继续站着。

他也知晓此时要是坐下,气血不通,他恐怕是要昏过去。

但是着实是累,到了便顺着想要坐下了。

第八十一章:异人出逃

早食的时间为早晨七点到九点,两个时辰的时间,在此两个时辰到了,便就算是合格了。

两个时辰,三百人零零散散地来到了旗下,所有人都是摇摇欲坠,一夜的赶路,已经让他们的精神和体能都已经到了极限。

所有人都这么扶着自己的腿站在,汗水把衣甲浸得湿透,仿佛一拧就能挤出水来。

就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每一个人到旗下,他们就会露出一阵傻笑。

他们都希望,一个人都不要少了。

这个早食过得久的异常,人一个一个的齐了,最后的几个也冲进了旗下。

还少了一个人。

可能是跑了,也可能是到不了了。

所有人低着头,沉默着。三百人皆是一个营里吃住的弟兄。一个个都是从那狗娘养的训练里熬过来的人。

不过一百多里,怎么就没到呢!

怎么会没到的!

一个人从树林中摔了出来,那是一个黑甲士卒。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最后一个人。

这中间不过数百米。

所有人都看着他。

看他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向着营旗走来。

不过百米。

对于他来说却是已经太远了。

两腿像是灌了铅,再多抬一步都是要用尽全身力气。

头脑发昏,眼前的一片皆是摇摇晃晃地,他也明白就差一点。但是就这一点,他真的走不动了。

“严宽!你个瓜怂!你不是说你媳妇在家里等你吗!你不是你定是要回去见的吗!”

“你待就是这般去见的!你想要她守寡不成!”

一个士兵站了起来,红着眼睛骂道。

另一个人也大吼:“你还欠我四个环钱,你这混账难不成不想还了不成?你不记得你买了什么!我记得,军中休期,你借了我钱买了块牌子,你说要送与她的!”

“哈,哈···”

胸口就像是烧着着火一般,严宽的脖子上泛着青筋。

“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向着旗下重来。

可是没冲上几步,便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所有人没在做声,也说不出声。

手撑着地面,他榨净了每一丝力气,终究是起不来了。

两眼布着血丝,双手无力地捏着一把泥土。

再无力气。

看着面前的沙土。

“······”

眼泪从眼睛里直接滴在地上。

该是铁一般的汉子哭了出来。

他是真的起不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严宽抬起了头,见顾楠正站在那里。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抬了起来,扛在了肩上。

“莫不过就是十几步路,也是走不动了?”

严宽呆呆地看着顾楠,脸上和手上还沾着泥土。

“当真丢人。”顾楠骂着,却是抬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回了营旗。

严宽笑了,半合着眼睛,垂下了头,嘶哑的喉咙像是卡着石头,挤出了一句话。

“谢将军。”

三百个士卒站在日头下,严宽被两个人扶住,一起站在队列里。头顶上的营旗猎猎作响,顾楠看着三百军士。

“你们可知现在已经是几时了?”

本来还面带笑意的三百人,脸色一僵,早食应该是已经早就过去了。

若是按时间算,在这里的小半人可能都不过了关。

“噗呲。”

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顾楠摆着手:“反正我看不出时辰,也罢,便算你们过了。”

“呵呵呵····”

三百人低声笑了一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这次教考,能回来的,就算是过了,一个也没少。

————————————————————

禁军成军,秦王的赦免诏书是第二天到的,大赦三百人死囚之罪,复良家子弟,可享军功俸禄。

由顾楠提议,赐名:陷阵。

此时的顾楠却没有在营中和众人庆祝,而是低着头,半跪在大殿的中央。

大殿上,秦王正坐在那,翻阅文书。

“你的那只陷阵军,寡人倒是已经耳闻数次,那日从宫门走出去,想来也是扬我军威了。不错。”秦王坐在上座,笑看着顾楠。

“大王过誉了。”顾楠抬起手。

“但是那军到底如何,寡人却是还没有见过···”

秦王抬起头,眼睛看着宫门外面,盘坐在软塌之上,就像是一只卧着的老虎。

“若是大王愿意,可到军中检阅。”

“不必了。”秦王合上了眼,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下了一决定。

“军伍如何,还是需要战事鉴证。”

“军中暂无你这三百人的去处,寡人倒是有一个安排。”

说着秦王又笑了笑。

“之前送去赵国的质子,异人,你可认识?”

嬴异人······

顾楠想到了什么点了一下头:“认得,那日我便是护卫之一。”

“好。”秦王从手边拿起一份简书。

“这小子,在赵国到有一番奇遇···”

“此番,他要从赵国出逃。”

“我命你去接他。”

嬴异人回来了,在赵国的这段时间,他应当是娶了一妻,并得了一子,那子,名为嬴政。

“本是我们送去的质子,不好大张旗鼓的迎接。”

秦王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随意的无奈:“三百人去接倒是正好。”

“赵国定有追兵,来多少,杀回去便是。”

“顾楠,明白。”

“呵呵,好。”

第八十二章:所以啊,行贿这种事还真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啊

“驾,驾。”

一个车队在漆黑的街道上缓缓行过,车队中载着几个箱子,还有两个轿子,周边围着大概数十个护卫。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匹老马,老马上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骑在上面,看模样大概也就三十三四的样子。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布袍行色匆匆。

“快,快!”扭头向着身后的侍卫催促着,车队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中年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花费了千金在秦赵两国游说,好不容易让华阳夫人认了嬴异人为子,让赵王同意放行。

安国君(嬴柱)现在贵为秦国太子,华阳夫人又是太子的正夫人。嬴异人现在能得认华阳夫人为母,只要回到秦国自然就能顺理成章的得到继承人的位子。

一切都是好不容易!

此番秦国恢复了元气,居然又开始准备大肆攻伐各国,赵国也是岌岌可危,赵王已经对嬴异人动了杀心。

必须快走了。

不然就要前功尽弃矣。

他是一位商人,自然明白,他投资的是一位君主,若是在这次投资成功他能得到的,就会是比那千金大无数倍的报偿。

不得有失。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所想。

车队中的轿子中,嬴异人脸色苍白地坐在里面,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珠。

“异哥儿。”他的身边,一个美姬面色担忧地将手放在了嬴异人的手上。肤白若脂,明眉皓目却是一个美人。

美人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孩童,那孩童看起来不过两岁,趴在美人的怀中牙牙地说着:“爹爹。”

嬴异人微微一笑,拍了拍身旁美人的手,又在那孩童的脸上摸了一下。

“无事,安心,定会无事的。”

只要逃回了秦国边境大将王龁的驻地,自己等人就可安全。

那地不远一夜可到,但是,这一夜的行程,凶险万分。

“止步!”

不远处的城门口,守城官兵的声音传来。

“驽···”

车马停下的声音,车队中的两个轿子里没有半点声音。

“已是深夜,你等为何还在道路行车?”

守城的领队皱着眉头看着车队前的中年男人。

“上官,小民家中着有急事,需得尽快回去。”中年男人跳下马,供着站在队正面前,向着身后招了招手。

几个侍卫很快抬着一个箱子走了上来,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守城的队正挑了挑眉头,中年男人发出一声轻笑:“小小薄利,还请大人收下。”

说着打开了箱子,满满的财货。

队正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眯着眼睛:“家中有急也是人之常情,兄弟切莫担忧了。”

说着对着身后喊道:“来人啊,开城门!”

“呜———”

城门缓缓打开。

中年人对着几个守卫匆匆做礼:“多谢几位兄弟了。”

随机跳上了马:“我们走。”

车队走出了城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队正让几个士兵抬着箱子回了城下,当真是一笔横财,这份财货足以他多少年的响粮也不知道。

但是他终归是不知道,飞来横财往往都带着飞来横祸。

约莫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一队骑兵就已经赶到。

密密麻麻的人头和刀兵,战马嘶鸣,这个夜晚却是热闹非常,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都尉装束的将领,看得那守城队正一个哆嗦。

都尉啊,那可是统领五千人的大官,他一个队正根本连抬头说话都不敢。

“大人···”队正心怀不安,这深更半夜,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要出城,想起上一队走的那批商人,队正的心里一个咯噔。

上前说道:“大人至此所为何事?”

都尉看着这队正脸色苍白,眉头蹙了起来:“你等在此守城,可曾见过什么人出城的?”

······

队正的浑身打着颤,果然是和那批人有关,该死,这下害死老子了!

“回大人,确,确有人出城。”队正闭着眼睛,两腿打着摆子,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你为何放他们出城!”都尉的两眼发寒。

“你可知他们是何人!?”

本想当即杀了这人,但是还是忍了下来,还有正事要办,这件事要是办不成,他的官路也算是完了。要是办成了,也不是升官发财这么简单。

“哼,快开城门,回来在和你们计较!”

“是,是。”队正连忙吩咐开了城门。

数千人的骑军一阵呼啸,便冲出了城去。

另一边,中年人的车队已经来到了平原的郊外,这是约定的地点,华阳夫人在书信中和他交代过,到了此地,便会有一队护卫在此等他们,护送他们去王龁将军那里。

人呢···

中年人四下看着,却看见不远处的一个白袍小将。

那小将骑在一匹黑马上,不知为何穿着一身丧白色的袍子,脸上带着一张刻着凶手的覆面,很是凶煞。手中的长矛看得中年人眼皮子发挑,那般长的长矛,想要抬动恐怕也是需要骇人的力气才是。

吩咐车队走了过去,这才看清了那只军队。

约莫数百人,身上穿着黑色甲胄,背上背着一片全身大盾,看着都是沉重无比,同时还配备了长矛利剑,甚至还有一把短弩。

数百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尊石像,站着不动就是一股气魄。

那白袍小将看向他。

中年人咽了口口水,走上前:“在下吕不韦,不知,贵部,是不是秦王遣派的护卫。”

白袍小将的眼神看得吕不韦浑身发寒,半响点了点头。

“是。赶路吧。”

“只是。”吕不韦迟疑了一下:“赵国追兵定是骑军···”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数百人,全是步军,而且只有数百人。

就算是精兵也没用啊,跑不过别人啊。

听到吕不韦的话,数百人的眼睛横向了他。

只是一淡淡的一眼,吕不韦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就像是被数百吧利剑逼着喉咙一般,再说不出话来。

白袍小将嘴角一翘:“先生不用担心,且赶路便是。便是追兵到此,我等也会杀他们回去。”

百人的视线移开,吕不韦才恢复了感觉,猛地喘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着这数百人将士。

秦国素有虎狼之国的称呼。这秦国的军伍,当真皆是凶骇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一国可以与众国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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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今天周天照常回家,现在才回来,深表歉意,但是真的只有一章了。

第八十三章:女人?该是我想多了

“驾,驾!”

只觉得一阵风呼啸而过,路旁的草被风吹弯了身子,一队数千人的骑兵顺着夜路中的两条车辙奔腾。

全身披甲,带着一套弓箭和刀剑。

一次又一次的催马,马蹄踏出一片烟尘,只是几个呼吸,千人骑军便已经跑远。

——————————————

也许是因为车驾上载着两个人,车辙压的很深,陷入松软的泥土里,在车队的后面远远的拖着。

十几个护卫围在车边,面色显得很紧张。

护卫的外面,数百个黑甲士兵围着两个车轿。数个士兵的步伐都是一致,每走一步带着甲胄摩擦的声音,沉闷,肃静。

白袍小将走在吕不韦的旁边,吕不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两人已经一语不发走了一路。

“那个。”吕不韦干笑了一下:“不知将军名讳?”

白袍小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历史留名的人物,在历史留下的名声算不上太好听。

与嬴异人的夫人赵姬**,在大秦为相,只手遮天。

一句奇货可居为他赢来了一世荣华,也成为了商人的典范,杂学的代表。

不得不说他的才华和谋略都是极其过人,三寸不烂之舌游说于秦赵两国,为嬴异人博了一个储君之位。

能把储君当做商品的人,要的可不仅仅是手段和眼力,还有那常人不及的气魄。

“顾楠。”顾楠淡淡说道,点头以示尊敬。

车队的护送虽然是步卒,但是黑甲军士的脚程很快,作为重甲步兵,没有半点拖延车队的速度,反而因为士兵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顾楠,吕不韦暗自思索了一下,往日中却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人,但是这声音着实奇怪,怎么听着像个女人。

该是我多想了,吕不韦摇头不想,又看向那个带着青铜覆面的将军。

但是她手下的士卒,当真精锐啊。

想着,回头看向那些士卒。

刚才的那一眼,他到现在依旧心悸不已。

“顾将军的部下,在秦国如何?”吕不韦试探地问道,他想要更全面的了解大秦的实力。

顾楠也不隐瞒如实说道:“刚成立的新军。”

新军!

心中一惊,吕不韦的脸上尽是不信:“如此强军当真是新军?”

“过誉了。”

“确实是不久前成立的新军。”

原野的风声有些紧,车队上的黑色旗帜卷动得作响。

吕不韦抿着干涩的嘴巴:“我等还是赶路吧,赵国若有追兵,万事不好。”

“先生说的是。”顾楠抬起手向前用一个手势挥了挥。

黑甲士卒看到她的手势,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夜色里,车队在原野上孤零零地穿过。

大概又是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顾楠看向远处天边的微光,天却是已经开始快要亮了。

“快到了,最多不过再是半个时辰。”

“善。”吕不韦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但是,这份轻松没有维持多久。

平原的另一边传来了远远的马蹄声。

很密集,而且越来越大。

扭过头,已经能看到一片烟尘,向着车队冲了过来。

顾楠提着枪的握紧扯住了马头。

目力过人的她已经看到那烟尘之中冲来的赵军。

所有人都听到了响动,吕不韦面色煞白,而数百军士的眼神依旧淡然。

不过千余人,从那阵势就能看得出来。

最多两千人。

守在车驾边的护卫有些发慌,握着兵刃的手发着抖。

“异哥儿。”车轿中的女人抓着嬴异人的手,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嬴异人一边轻拍着女人的背,一边深吸了一口气:“无事,无事·······”

“冲进去!活捉嬴异人!不得放箭!”

赵军的骑兵都尉大吼道,手中的短矛放在马侧,马的速度也催到了极致,一种骑兵如同一根飞箭绝尘向着车队而去。

不过数百人的车队,在这支骑军面前似乎吹弹可破。

顾楠抬起了一只手:“全军列队,弩弓阵行。”

在内力的配合下,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配合顾楠的手势,黑甲士兵的反应很迅速。

不过几个眨眼,围在车队旁边的数百人士兵就猛然改变阵型,就仿佛演练了无数次一般,干净利落。

排成了三列横在了骑兵和车队之间。

“架弩!”

三百士卒的动作几乎一致,同时抽出了背在背上的弩箭,开弦上箭。

吕不韦的眼皮一跳,架弩···

开玩笑吧,弩箭的射程不过百步余,骑军要跨越这百步,不过呼吸之间,这段时间弓弩手最多只能射一轮箭,骑军就能进前。

架弩,这将军是第一次上战场吗,就算是他这个外行都明白,这时候应该架盾立矛。

但是此时出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天要亡我?吕不韦恨恨却又无奈的抓着马绳,他已经能想象到骑兵冲入之后的屠杀。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但是随后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那叫顾楠的白袍小将挥下了手。

弓弩齐射,但是并不是一轮了事,而是绵绵不绝。

士卒分为三列,百人左右一列,放箭令下,第一列士卒齐射弩箭,随后退下,重新装弩,第二列士卒上前齐射,随后退下装弩,第三列士卒上前齐射,退后装弩,又轮到已经装好了弩的第一列士卒上前继续齐射。

此般反复,弩箭便像是连绵不绝,呼啸在两军之间。

声势骇人世所罕见,这是士卒不射人,而是射马,只能看见一片密黑,随后便是一片马嘶。

骑军阵中的首排队马匹纷纷倒地,马匹倒地不要紧,要紧的是跟在后面的队伍。

后面的马装在前面的马上也是直接绊倒,骑士直接摔落,一片慌乱无数人已经死在了马蹄之下。

赵军都尉也不算是常人,家中有些传承,修炼果一些武学和内力,不算深厚但都有些,不然也难做上都尉的位子。

挥矛荡开了几只寒光利利的冷箭,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对面不过数百人,射出来的却是连数千人都射不出的气势,四下一看,队伍中已经是一片慌乱。

该死!

看着部下一瞬间就死伤了百人左右,恨恨咬牙,运足了内力,吼道:“撤!后撤!后撤百步!”

无数骑军飞速的调转了马头,马术极佳,看得出皆是骁勇,快速的整理好了凌乱的队形,撤出了弩箭的范围。

因为前面的混乱一片,挡住了不少流矢,后面的队伍却是撤的痛快,飞速撤了出去,远远停在了车队的的后面。

留下了一地的残军和没了骑士乱跑的马匹。

第八十四章:陷阵之志

“止!”

顾楠把手一收,令人生畏的弩箭雨停了下来。

而那数百军士依旧嗜血地看着远处的骑军,眼中就像是野兽看到猎物的光芒。

不为别的,这些都是军功!

他们可已经不再是死囚了,既然到了这沙场,自然要杀出个名头,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中至亲,自己入了大牢,也不知道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定是要回去的,衣锦还乡!

外面对的兵戈声停了,刚才的一片混乱也安静了下来,两军就这么遥遥地对峙着。

吕不韦眼中骇然地伸出颤抖的手摸着自己的胡子,假装淡定的对着顾楠笑了笑。

“将军军下当真骁勇。”

“嗯。”顾楠只是平静的点头:“他们还没打算撤走,弩箭有限,刚才不过是他们大意才会吃亏。若是游击,弩箭也跟不上消耗,定是要短兵相接的,你等且注意自己的安危。”

“在下省的,省的。”

车轿中,嬴异人和他怀中的女子听闻没有了声音,齐齐出了一口气,只是结束的如此之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嬴异人微喘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拍了拍女人的手:“想来是结束了,我们出去谢谢那护卫的将军。”

“嗯。”女人也连连点头,自己的身家性命却是都在那将军手里了。

于是抱着孩子随着嬴异人下了车。

下了车,就看到车队前排列着的黑甲士兵,还有站在不远处的白袍将军与吕不韦。

那将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很眼熟。

“将军。”嬴异人唤着正要上前看个明白,却见吕不韦连忙挥手:“公子你是作何下来,战事还没有结束,快些回车轿上,万万不能被伤到了。”

“这。”嬴异人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严阵以待的士卒,此番还留在这却是添乱,无奈的牵起赵姬的手,回到了车上。

————————

赵军的队伍中都尉冷冷的看着那只车队。

当真是厉害的弓弩手,想来也是秦军精锐。

秦军!

想到这里他的牙齿就咬的作响,拳头不由的紧握着。

他兄弟四人,有三个便是在长平战死。

秦军精锐,好好好。

我定是要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传令!”

一个士兵连忙上前。

“千人为队,左右各行,游骑不近,等到秦军弓弩耗尽,绕至后方一举进攻!不限弓箭,对着那些黑甲士卒,放开了射!”

“是。”士卒退下。

很快,赵局两千余人的骑兵就已经分成了两队,分别都尉和另一个军候带领。

“全军!”都尉挥动长矛:“进军!”

“呼”风声骤起,却是骑军冲锋。

这一次不是直直的冲向车队,而是绕行,两支队伍一左一右顺着车队绕过,绕向车队的后方。

同时不少骑兵开始拉弓开箭,对着车队开始骚扰。

一弓弩不过三四十箭为顶,我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都尉目光森寒地盯着车队外的黑甲士兵,骑军的速度一快再快。

两队分行,不过三百人的陷阵营即使追着射也很难再有建功,而且对方的目的明确,就是要消耗并冲破你的阵型。没必要继续了。

顾楠挥手一招:“环形军阵!”

本来排成数列的黑甲士兵听令而动,没有半点犹豫,沉重的装备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步伐,阵型快速转变将车队里三圈外三圈却是围了个死。

“举盾!”

背上的巨盾一齐放下,使得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骑军的弓箭射在等身的巨盾上,只听一声当的轻响,便无力的摔在了地上。

同时后排的士兵将自己的盾举过头顶,架在了前排的盾上,挡住了上方。

前后密布,不过片刻,看起来似乎脆弱的车队就变成了一个黑甲堡垒。

不管是吊射还是平射的箭矢都射之不进。

作何玩笑!

赵军的都尉催促着马匹,放出了一箭,简直就是王八壳。

也罢,王八壳也好,倒是看看你们还怎么挡住我等的冲锋。

想着伸手向后一拜:“取矛!”

骑军一致的放下弓箭,抽出骑矛。

“冲锋!!”

“踏踏踏。”

数千骑兵的冲锋是种何等威势,耳边就是轰雷似的马蹄声,愈来愈近。

听的人只觉得心血沸腾。

顾楠提着长矛,环顾四周。

黑甲如林。

“诸位,此番,要这天下识我陷阵营!!”

“陷阵之志!”

骑军的声音几乎就到近前,三百军士的面色胀红,脖子充血,却是将自身的内气调整到了最高。

“有死无生!”

他们都是从死路上出来的,向着死路而去,成军那一日,顾楠站在军前,指着军旗说出的这句军法,每个人记在心里。

陷阵而战,向死而活。

这一声怒吼将赵军震的失神,就连一旁对的吕不韦都浑身发抖。

一瞬间,两军相撞,如同大地震颤。

数千骑军只感觉自己撞在了城墙上。

那一面面巨大的黑铁盾牌在他们全力的冲击下纹丝不动,而马匹甚至撞断了脖子直接断气。

骑矛折断,但也刺进了盾中,却没有半点用处,盾阵依旧在那,就是一丝动摇都没有。

来不及多想,他们就已经摔在了地上,背后来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骑兵冲锋已过。

“啊!”

三百陷阵发出怒吼,抽出了腰中的利剑,举着盾牌杀出,血肉横飞。

三百陷阵皆有内息在身,且都学过成文的武学,自身的力气已经是数百斤,加上内息的加成,爆发而出的近六百斤的力气可不是摆着看的。

后队支撑住前队,就算是普通人,如此盾阵都可挡住骑兵冲锋,何况是他们。

学过成套的武学和内息随便放在哪一只军中都起码是百人将的位子。

三百百人将,不过千军,怎么不能当?

车驾中,嬴异人怀中的女子却是被这阵势吓坏了,手中一滑,怀中的孩子落了出去。

“孩子!”只听一声惨叫。那孩子落下了车驾,落到了外面的地上。

一片混乱,却是没人注意到女人的这一声,和这个孩子。

“结阵!”顾楠却没有让他们乘胜追击,而是挥手让他们回来重新结阵。

对面在如何说也是两千余骑军,若是真打起来就算陷阵军能赢也要付出伤亡,陷阵军不过三百人损失不起。

红着眼睛,陷阵军扫视了一眼敌众,被看到的人浑身发寒,但好在他们还是退了回去。

重新结成了盾阵。

“后撤!”

盾中的车队缓缓撤走,虽然几处还有刀兵之声,但是也很快也淹没了下去。

千余骑没人敢再追,那都尉还活着,只能说他那些零星的武学救了他一命,但是也脸色苍白。

“大人。”忽然士卒走来,脸色白的难看,但是怀中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也不怕,对着都尉咯咯笑着。

“这是刚才在秦军撤走的地方捡到的,会不会···”

“是那嬴异人的孩子!”都尉激动的抱过孩子。

“哈哈哈,好,记你一大功,有此孩子,却和那嬴异人无异!”

“谢将军!”

————————————————

“孩子,我的孩子!”

车队在走,只听得进一个女人的惨叫,顾楠皱起了眉头,就连吕不韦也听得不耐,大家的性命岌岌可危好不容易保住了,便是你的孩子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在这时候瞎喊。

孩子···军中哪来的孩子。

突然顾楠想到了什么,心中一个咯噔。

看向一旁的吕不韦:“那车驾中可是公子夫妇?”

“是。”吕不韦不解顾楠为何突然如此慌张,点了点头。

关于上一章的问题

emmm小时候我看三国演义赵子龙七进七出着实是帅到了我,所以到了现在依旧贼心不死,也想设计一出。

嘛,确实是考虑不周吧,没有想到这些问题。已经对第八十四章做出了修改,孩子的剧情已经删掉了。

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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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重写

考虑到后续的剧情问题,我还是把八十四章的剧情调整了过来。但是做了修改,尽量把剧情更加合理和详细化一些。

所以八十四章是从写了,唔,改了两次,麻烦大家了。

《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八十四章重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陷阵之志

“止!”

顾楠把手一收,令人生畏的弩箭雨停了下来。

而那数百军士依旧嗜血地看着远处的骑军,眼中就像是野兽看到猎物的光芒。

不为别的,这些都是军功!

他们可已经不再是死囚了,既然到了这沙场,自然要杀出个名头,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中至亲,自己入了大牢,也不知道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定是要回去的,衣锦还乡!

外面对的兵戈声停了,刚才的一片混乱也安静了下来,两军就这么遥遥地对峙着。

吕不韦眼中骇然地伸出颤抖的手摸着自己的胡子,假装淡定的对着顾楠笑了笑。

“将军军下当真骁勇。”

“嗯。”顾楠只是平静的点头:“他们还没打算撤走,弩箭有限,刚才不过是他们大意才会吃亏。若是游击,弩箭也跟不上消耗,定是要短兵相接的,你等且注意自己的安危。”

“在下省的,省的。”

车轿中,嬴异人和他怀中的女子听闻没有了声音,齐齐出了一口气,只是结束的如此之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嬴异人微喘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拍了拍女人的手:“想来是结束了,我们出去谢谢那护卫的将军。”

“嗯。”女人也连连点头,自己的身家性命却是都在那将军手里了。

于是抱着孩子随着嬴异人下了车。

下了车,就看到车队前排列着的黑甲士兵,还有站在不远处的白袍将军与吕不韦。

那将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很眼熟。

“将军。”嬴异人唤着正要上前看个明白,却见吕不韦连忙挥手:“公子你是作何下来,战事还没有结束,快些回车轿上,万万不能被伤到了。”

“这。”嬴异人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严阵以待的士卒,此番还留在这却是添乱,无奈的牵起赵姬的手,回到了车上。

————————

赵军的队伍中都尉冷冷的看着那只车队。

当真是厉害的弓弩手,想来也是秦军精锐。

秦军!

想到这里他的牙齿就咬的作响,拳头不由的紧握着。

他兄弟四人,有三个便是在长平战死。

秦军精锐,好好好。

我定是要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传令!”

一个士兵连忙上前。

“千人为队,左右各行,游骑不近,等到秦军弓弩耗尽,绕至后方一举进攻!不限弓箭,对着那些黑甲士卒,放开了射!”

“是。”士卒退下。

很快,赵局两千余人的骑兵就已经分成了两队,分别都尉和另一个军候带领。

“全军!”都尉挥动长矛:“进军!”

“呼”风声骤起,却是骑军冲锋。

这一次不是直直的冲向车队,而是绕行,两支队伍一左一右顺着车队绕过,绕向车队的后方。

同时不少骑兵开始拉弓开箭,对着车队开始骚扰。

一弓弩不过三四十箭为顶,我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都尉目光森寒地盯着车队外的黑甲士兵,骑军的速度一快再快。

两队分行,不过三百人的陷阵营即使追着射也很难再有建功,而且对方的目的明确,就是要消耗并冲破你的阵型。没必要继续了。

顾楠挥手一招:“环形军阵!”

本来排成数列的黑甲士兵听令而动,没有半点犹豫,沉重的装备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步伐,阵型快速转变将车队里三圈外三圈却是围了个死。

“举盾!”

背上的巨盾一齐放下,使得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骑军的弓箭射在等身的巨盾上,只听一声当的轻响,便无力的摔在了地上。

同时后排的士兵将自己的盾举过头顶,架在了前排的盾上,挡住了上方。

前后密布,不过片刻,看起来似乎脆弱的车队就变成了一个黑甲堡垒。

不管是吊射还是平射的箭矢都射之不进。

作何玩笑!

赵军的都尉催促着马匹,放出了一箭,简直就是王八壳。

也罢,王八壳也好,倒是看看你们还怎么挡住我等的冲锋。

想着伸手向后一拜:“取矛!”

骑军一致的放下弓箭,抽出骑矛。

“冲锋!!”

“踏踏踏。”

数千骑兵的冲锋是种何等威势,耳边就是轰雷似的马蹄声,愈来愈近。

听的人只觉得心血沸腾。

顾楠提着长矛,环顾四周。

黑甲如林。

“诸位,此番,要这天下识我陷阵营!!”

“陷阵之志!”

骑军的声音几乎就到近前,三百军士的面色胀红,脖子充血,却是将自身的内气调整到了最高。

“有死无生!”

他们都是从死路上出来的,向着死路而去,成军那一日,顾楠站在军前,指着军旗说出的这句军法,每个人记在心里。

陷阵而战,向死而活。

这一声怒吼将赵军震的失神,就连一旁对的吕不韦都浑身发抖。

一瞬间,两军相撞,如同大地震颤。

数千骑军只感觉自己撞在了城墙上。

那一面面巨大的黑铁盾牌在他们全力的冲击下纹丝不动,而马匹甚至撞断了脖子直接断气。

骑矛折断,但也刺进了盾中,却没有半点用处,盾阵依旧在那,就是一丝动摇都没有。

来不及多想,他们就已经摔在了地上,背后来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骑兵冲锋已过。

“啊!”

三百陷阵发出怒吼,抽出了腰中的利剑,举着盾牌杀出,血肉横飞。

三百陷阵皆有内息在身,且都学过成文的武学,自身的力气已经是数百斤,加上内息的加成,爆发而出的近六百斤的力气可不是摆着看的。

后队支撑住前队,就算是普通人,如此盾阵都可挡住骑兵冲锋,何况是他们。

学过成套的武学和内息随便放在哪一只军中都起码是百人将的位子。

三百百人将,不过千军,怎么不能当?

——————————————————

巨大的冲撞声,让拉着车驾的马受了惊,嘶鸣着停了下来。

车驾中,嬴异人和怀中的女子一齐摔倒了车门边上,女子下的脸色发白,手中一滑,怀中的孩子落了出去。

“孩子!”只听一声惊叫。那孩子落下了车驾,落到了外面的地上。

孩子的身上裹着厚厚的麻布(襁褓),摔在地上却无大碍,只是被吓得在那大哭。

一片混乱,却是没人注意到女人的这一声和这个孩子。

——————————————

“结阵!”

顾楠没有让陷阵军乘胜追击,而是挥手让他们回来重新结阵。

对面在如何说也是两千余骑军,若是真打起来就算陷阵军能赢也要付出伤亡。

陷阵军不过三百人损失不起。

红着眼睛,陷阵军扫视了一眼敌众,被看到的人浑身发寒,但好在他们还是退了回去。

重新结成了盾阵。

“后撤!”

盾中的车队缓缓撤走,虽然几处还有刀兵之声,但是也很快也淹没了下去。

军中战阵,似乎有一个女人的呼唤,但是没有人仔细去听,声音很快淹没在了沉闷的脚步声里。

后撤的陷阵营中,几人感觉到了脚跟撞到了什么,回头看去。

却是个裹在麻布中的孩子。

哪来的孩子?

他们愣了愣神,可是战场上不是愣神的地方。

不管了,遵命后撤才是。

对于他们来说命令就是绝对的,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没人去管那孩子,只是各自绕开。

第八十五章:大局为重

“异哥儿,孩子掉了,快命令全军停下,把孩子捡回来,捡回来好不好?”

女人扯着嬴异人的肩膀,就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乞求着。

嬴异人的嘴唇没有血色,他一直坐着车中怎么知道外面的战事如何。

但是想来是极其惨烈的,能安全撤出就已经是万幸了,孩子,孩子···

若是停下去找,还得冒着多大风险,他根本就不知道。

若是真的全军覆没了,便是孩子找回来有什么用···

看这嬴异人的神色,女儿绝望了,颓然地摔在车边。

抿着嘴巴,猛地起身向外叫到。

“停下,全部停下!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带着哭腔。

————————————————

千余骑没人敢再追,那都尉还活着,只能说他那些零星的武学救了他一命,但是也脸色苍白。

“大人。”忽然士卒走来。

脸色白的难看,但是怀中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哭的作响。

“这是刚才在秦军撤走的地方捡到的,会不会···”

战场上哪来的孩子?

都尉看着那孩子,呆了一下,忽的想到了什么。

那嬴异人不就带这个孩子吗。

“是那嬴异人的孩子!”都尉激动地抱过孩子。

“哈哈哈,好,记你一大功,有此孩子,却和那嬴异人无异!”

“谢将军!”

————————————————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车队在走,只听得见一个女人嘶哑的叫声,顾楠皱起了眉头,就连吕不韦也听得不耐,大家的性命岌岌可危好不容易保住了,便是你的孩子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在这时候瞎喊。

孩子···军中哪来的孩子。

突然顾楠想到了什么,心中一个咯噔。

看向一旁的吕不韦:“那车驾中可是公子夫妇?”

“是。”吕不韦不解顾楠为何突然如此慌张,点了点头。

随即醒悟了过来,瞪着眼睛···

顾楠不再等,拍了拍黑哥,向着那车驾走去。

她不知道那孩子怎么了,但是那孩子不能有事。

只因为那孩子叫嬴政。

代为师看一看那太平盛世···

白起自刎前的话在顾楠耳边响起。

也许嬴政算不上一个好皇帝,但是他确实是统一了战国的人。

不论如何,他不能有事。

已经是应下的事。

那老头求了一世的东西。

顾楠咬着嘴巴,走到了车轿边,也不顾礼仪,掀开了帘子。

“公子,夫人,可是小公子有样?”

车中嬴异人扯着一个女人的肩膀,伸出手,似要她莫要再喊。

顾楠的出现,让两人都停了下来。

一身白灰色的甲胄,面上的青铜凶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依旧看的出这是个凌然小将。

“将军,无事,赶路便是,尽快回阵。”

嬴异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大局为重。

他不能再忍受赵国身为质子的生活,他要回到秦国,成那华阳夫人之子,成那秦太子,成那秦王。

孩子···

嬴异人捏着拳头,若是从前的他,不管什么定是会回去救出自己的孩子。

但是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了曾经的他最是痛恨的人。

为了谋权,不择手段,不惜任何东西。

顾楠看着嬴异人,曾经在东簪楼一起喝酒的那个翩翩公子。此时看去,却甚是陌生。

“等等。”

女人挣脱了嬴异人,抓着顾楠。

“我的孩子在刚才的冲阵里掉下了车,我听到了他的哭声,他一定还没事。”

“将军。”女人哭了出来,好生一个美人哭的没有半点姿态,喉咙发哑,叫不出声:“将军,救救他,求求你。”

嬴异人不再说话了,也没有阻止女人,低下了头。

掉在军阵···

顾楠紧了紧手中的长矛:“知晓了。”

说着,拿开了女人的手,放下了车帘,骑着黑哥调转了马头。

还没有撤多远,远远地还能看到那赵国的骑军。

这个距离还不够安全。

看向左右,附近的几个听明白了始末的陷阵军,也看向顾楠。

“将军,不过是再去杀个来回,下令便是。”

另几人没有说话啊,但是眼神也一样泛着决然。

吕不韦的眉头皱成一团,似乎在考量着去不去救孩子的得失。

思量了许久,见顾楠的样子伸出手:“顾将军···”

他想劝顾楠以局势为重,性命关头,能快些撤,还是快些撤的好。

那数千骑军也许不是她手下精锐的对手,但若是赵国还有援军,又如何是好?

“不必。”顾楠微微摇头,对着陷阵军士:“这个距离骑兵冲阵,若是分散了兵力,公子和夫人未必安全。”

“你等在此守着。”

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吕不韦,顾楠回过了头。

“不过千人。”眯着眼看向那数千骑军:“我一人去即可。”

——————————————

车驾中,嬴异人垂着头,苦笑了一声,看向女子:“你不该说的。”

女子明白嬴异人在讲什么,眼眶发红:“那是我们的孩子,你真的忍心?”

看着面前的嬴异人,她的心在发冷。

嬴异人,真的变了。

——————————————

不过千人···

吕不韦干涩的喉咙动了动,直直地看着那白袍小将骑着那匹黑马远去。

她当千人,是什么?

赵军都尉正准备下令撤军,远远的,却看见一骑骑军从那秦军的阵中冲来。

骑着一匹黑马,穿着一身如同丧服的铠甲。

一骑,看错了?

都尉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一骑冲阵,开玩笑吗?

第八十六章:做个好皇帝,嗯?

顾楠手中的长矛抬起,抓着黑哥的缰绳。

“黑哥,跑快些,快进快退,莫要再偷懒了。”

“皆是我给你找几匹母马,如何?”

也不知道黑哥听没听明白,但是黑哥的速度当真是快了好些。

四蹄几乎奔得看不见影子。

顾楠弯着身子,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黑色的长发被打得凌乱。

周身的气血翻涌,隐隐约约甚至能看到顾楠身周扭曲的气流。

“喝!”

一声大喝响遏行云。

一骑绝尘,看着那平原上的一骑的人心中想着这个词。

真真的一骑绝尘。

只是一人冲来,伴着的却是千军万马的气度。

千骑为一队,万骑为一军,一骑且看我,绝尘当千军。(出自:天涯明月刀,一骑绝尘。)

都尉抱着怀中的孩子,只觉得那声怒喝如雷贯耳,差点转身而逃,强按下心头的惧意,连忙指挥。

“挡住他!挡住那白袍将!”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孩子甩在了一旁的亲卫手里:“护好了这孩子!”

提出一杆骑矛:“所有人,列队。”

“踏踏踏。”

马蹄声四起,赵军的千余骑兵飞快的组成了一支队形。

不过一人。

都尉握着矛的手关节发白,保持着镇定。

“放箭三轮!”

“嗖嗖嗖嗖!”

弯弓搭箭,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千只箭矢便已经凌在了半空。

“呼,呼呼呼。”顾楠的长矛甩出,伴随着汹涌的风声,近身的箭矢全部被卷到了一旁。

千只箭矢却没有阻碍她半点,已然冲到了赵军阵前。

“列阵。”

千余寒光利利的矛戟垂下。

“杀!”

顾楠对着赵军最后扫视了一边,目光最后落到了那个都尉的身旁。

一个亲卫怀中,抱着的一个孩子。

“噗!”

手中骇人的长矛跟着挥出。

全力之下,一击荡开了无数兵刃,回身一刺,便在旁人惊骇的目光中,刺穿了一个骑军的胸膛。

黑红色的污血四溅,血下,顾楠的眼睛发冷。

那老头求了一世的东西······

不能在这里毁了!

“刺!”长矛抽回,上面的血猛地散开。

“黑哥!”

“哼!”

黑哥打了一个响鼻,鼻尖呼出了一股热气。

身上健硕的肌肉绷得生硬。

“呼。”

只觉得一道狂风。

那一骑白袍,便已经杀入了千军之中。

惨叫四起。

站在陷阵军中的陷阵众人心血沸腾,当真不想立即随着将军一道杀入,大杀四方。

吕不韦看得两眼发直,心下再无旁念,那一骑骁骑,旷世悍将也。

自己要在大秦立身,可以拉拢他,关键时刻定有大用。

长矛在半空中连连刺出,一个横扫,数人抛飞而起。

直到顾楠冲到了那都尉身前,那都尉依旧是满脸的不信,如此悍将怎么可能在此出现,怎么可能只统领三百军?

没有时间留给他多想,那根长矛已经刺到。

都尉没有退,面目狰狞,举矛刺去。

秦军受死!

他知自己不敌,但是手足皆惨死秦军之手,自己如何能退!

脖子一痛,浓稠的东西从喉咙中流出来,仰着脖子,身下晃了晃,两眼一黑,便从马上落下摔在了地上。

顾楠长矛一转,挑在了一旁亲卫怀中孩子的身上。

亲卫还没有反应过来,长矛便已经收回,孩子落入了顾楠的怀中。

都尉已死。

密密麻麻的围上来的赵军骑兵皆是一愣,围上来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挡下了数只刺来的长矛,在千骑之中撕开了一口个子。

丧白色的将袍已经沾满了黑血。

“你等还有继续?”顾楠扯住了黑哥的缰绳,一手抱着怀中的孩子,一手提着长矛。

冷冷地看着还准备围上来的赵军。

“你等不是我的对手,首将已死,各自保全性命罢。”

上前的士兵犹豫了下来,顾楠不在多说,骑着黑哥向着扭头秦军阵地跑回。

天将亮了。

顾楠如同丧服的战袍上已经红了一半,铠甲上的血水还在往下流。

流到了她怀中那孩童的脸上。

那孩童靠在冰冷的铠甲上,此时却是不再哭了,咯咯地笑了出来。

看着怀里的孩子,顾楠笑了一下,伸手在他的鼻子上刮了刮:“你倒是还笑得出来。”

“咯咯。”

翻了个白眼:“没心没肺。”

半响,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揣着孩子,认真地说道:“日后,万万不可能在走上老路,做一个好皇帝,嗯?”

孩子听不懂,笑着。

三百陷阵散出一道缺口,迎接他们的主将归来。

提着带血的长矛,顾楠翻身下马,抱着孩子走回了车轿。

“公子,夫人。孩子已经接回来了。”

说着,顾楠将孩子递了进去。

“谢谢···”嬴异人一旁的女人眼里含着泪水,接过了孩子,死死地抱在怀里,再也不敢放开似的。

“应尽之责。”

看向嬴异人,他抬着眼睛,像极了那些无了喜怒哀乐的政客,有的只是一双灰败的眼睛。

顾楠苦笑了一下,放下了帘子。

好好地一个人,被折磨成了这样。

当年的嬴异人,也是一个向往着烂漫的少年,能为一首蝶恋花感动不已。

如今,已然成了一个再无生机可言的人了。

“顾将军。”吕不韦带着笑容走了上来:“将军真乃勇将,待来日,你我二人定要痛饮几杯。”

顾楠笑了笑,摆了一下手:“我不喝酒,着实抱歉。”

“无事,无事。”

“赶路吧。”

“好。”

天边已经放开了光,已然到了天明。

安阳城外,一只由黑甲士卒围住的车队缓缓开来。

第八十七章:我不要面子的吗···

安阳城中,军营两旁的士卒看着走进营中的军队,不自觉地绕道而行。

不为别的,就为那满身的杀气,铠甲和兵刃上带着血腥味,让两旁的马匹都极为不安。普通士卒甚至不敢与那些杀徒对视,只是低着头从一旁走开。

车队中的两辆车轿已经被安排离开,一个车驾中是嬴异人和他的妻子,还有一个车驾中坐着的听说是吕不韦的老父。

顾楠一眼都没有见过,无论外面兵锋如何,也没见那个轿子里出现过什么动静。

齐齐坐下,静默无声。

安阳城,王龁兵败后就在此地和秦军的援军会和攻下汾城,另名安阳。

秦王将他安排在此驻守,也有别的意思,只要时间一到,就能立刻让王龁北上,再攻长平。

车队进到兵营,王龁亲自出来迎接,摸着胡子。

吕不韦连忙上前,拱手作揖:“王将军。”

“先生此来辛苦了。”王龁淡淡点头。

嬴异人与他身边抱着孩子的女人也走下了车驾,倒是不知道为何,那女子的目光时不时地总是在顾楠身上流连。

嬴异人看到王龁,行礼道:“将军。”

“嗯,公子。”回了一礼,嬴异人能得到秦王首肯从赵国逃回来,还让秦王派兵迎接,但凡是有些眼色的,结合最近的风声都能了知道一二。

嬴异人回秦之后,身份恐怕就会有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是王龁也没有和嬴异人多聊的意思,他不喜欢朝堂的这些东西,弯绕太多,他实在受不了这些。

“秦王以传手书,公子安心休息几天,我自会护送公子回城。”

“如此。”嬴异人只觉的眼中一干,一年多的日夜,自己终于回来了:“多谢将军了。”

埋头一拜,眼里闪着莫名的光华。

大秦,我嬴异人,回来了!

“嗯,职责所在,有何好谢。”

随意摆手王龁看向了站在嬴异人身后的人,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小顾侄女,怎么见到你王伯都不打一个招呼。”

对于顾楠这个故人弟子王龁还是颇为亲近的,何况顾楠的性格和能力都很让他赞赏。

小顾侄女!

听到这个称呼,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只觉的脑中一阵。

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身后那个穿着丧白战袍的小将,脸上的去青铜覆面依旧凶煞难言。

这小将,是个女子?

战时决绝,刀锋凌厉的悍将居然是个女子。

任谁都不敢相信,是个女子。

看着站在那呵呵的笑着的王龁,顾楠的眼里露出了几分无奈,出于礼貌脱下了自己的头盔。

黑色的长发从头盔中泄下,青铜覆面也连着被取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英气俊秀的面孔。

女子穿着战袍,带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气度。

“王伯,我好歹也是个将军,人前给我留几分面子可以不。”

“啊?啊,哈哈哈。”

王龁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着,也反应过来自己的称呼实在不合适。

“是你王伯不是,是你王伯不是。”

一旁的三人看得眼睛发直。

吕不韦看着这女子嘴巴有些发干,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露出半点不合适的表情。

而嬴异人却呆住了,半响,抬起了一个根打颤的手指,指着顾楠。

那首蝶恋花,那个,对就是那个。

结结巴巴地说道:“顾,顾兄弟!”

顾楠淡笑了一下,对着嬴异人拜道:“异人兄,却也是好久不见了。”

“这,这。”嬴异人笑了出来,露出几分快意,这种神情却是这几日第一次出现。

“顾兄弟你当真不仗义!就在我旁护卫也不和我说一声,真没想到,真没想象到顾兄弟原是文武双全。”

说着提起拳头,就要捶在顾楠的肩膀上。

但是随即想起了顾楠的女子身,手停在了半空。

“军阵之中不是叙旧的地方,还望公子勿怪。”

顾楠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生分,嬴异人听得出来。

张了张嘴巴,眼神垂了下来,默默地放下了手,在自己的衣摆上拍着。

“啊,是,也是,军阵不是叙旧的地方。”

想起自己这几日的作为,嬴异人心下晦涩。

他明白是自己的吝私寡情,才让顾楠对他如此,但他又能如何呢。

虽然相识不久,顾楠本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友人。

嬴异人想起了小时候,自己问父亲,为什么爷爷总是自称寡人。

父亲看着他说。

王者,孤寡无情之人,乃为寡人。(这只是他父亲有感而发而已,事实上寡人的正确意思是寡德之人也就是道德方面有不足的地方的人,是谦虚的自称。)

又看向顾楠强笑着:“顾兄弟倒是还从未和我说过你原来是个女子,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我也累了,王将军给我们安排一个休息的地方吧。顾兄弟,我们来日再叙。”

王龁点了点头,两个士兵上前带着嬴异人和吕不韦的车队离开。

只留下顾楠和她的陷阵军。

顾楠转过头,看着陷阵军,一挥手:“全军原地修整。”

“哗。”一阵铠甲相碰的声音,陷阵军齐齐坐下,各自休整。

有人开始擦拭装备,有人则从怀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布条开始往自己身上的伤口上缠。

一夜的急行军,就连一个包扎的时间都没有。

当真精锐,王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看向顾楠:“王伯知道你喜欢什么,来,王伯这还备着些。”

说着笑着拍着顾楠的肩膀。

两人走进忘了军营的一个营房。

王龁身为守将,驻扎的仓促,目前就是连间自己府邸也没有,日日住在军中的营房里。

营房里王龁拿来了两坛子酒水,放在了桌上和顾楠对坐着。

“来,今日算王伯请你。”

长平之战的时候,顾楠就日日念道没有酒水,为这事没少被白起捶,王龁自然也知道这孩子的癖好。

谁知顾楠摆了摆手:“已经不喝了。”

“不喝了?”王龁一愣。

“嗯。”顾楠微微出了一口气,随意地做着:“我师父那老头常说喝酒无益,曾经是不听的,如今倒是准备戒了。”

白起啊······

王龁抿着嘴,拍了一下酒坛,拿到一边:“是,喝酒无益,不喝好。”

目光看到了顾楠穿在甲胄里的丧服,王龁笑着叹了口气。

却是个重感情的人。

老友,你这徒弟倒是没白白收了。

第八十八章:万般皆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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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一行人被安排在了一间小院里。

半夜,吕不韦穿着一身宽大的布袍,走到了嬴异人的房门前。

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伸出手扣响了嬴异人的房门。

“咚咚咚。”

嬴异人枯坐在房中听到了敲门声。

这个时辰,会是谁?

嬴异人有些疑惑,起身走到了门边,打开门看到的是站在门外的吕不韦。

“先生。”嬴异人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恭敬”。

若是没有吕不韦,他回不到这大秦,甚至可能已经死在了赵王的刀下。

虽然相貌普通,但是他的才能绝不是常人能比的。

“公子。”吕不韦笑道:“不知现在是否合适谈些事情。”

嬴异人虽然不知道吕不韦的用意,但还是点头:“我们去偏房。”

说着引吕不韦进房。

两人走到了间小屋,吕不韦先走了进去,嬴异人四下看了看,无人,这才跟着关上了房门。

两人坐下,嬴异人这才问道:“不知先生何事?”

吕不韦斟酌了一番,说道:“那顾将军可是公子的旧识?”

“这···”

低头看了一眼桌面。

“是,几年前,我二人在东簪楼相识。”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笑了笑:“那日,她还是一个才子。我确实眼拙,直叫她顾兄弟。”

“呵,你倒是不知道,她在那东簪楼做了首词,不是那人文,非诗非赋,却是文采斐然,一时也曾是名动咸阳的才子。”

“好···”吕不韦的眼睛动了动。

没有在意嬴异人后面的话。

“既然是公子旧识,这便好。”

“······”

心思琢磨了一阵。

嬴异人看向吕不韦。

“先生,你可是想要拉拢顾兄弟?”

“对。”

吕不韦也不隐瞒,开门见山的说道:“那顾将军算是世间少见的勇将,手下三百军士亦是精锐”

“若是能为我等所用,日后在咸阳立足,想来会方便很多。”

说着,抚着自己的胡须:“公子回去后若是万事无恙,可拜华阳夫人为母,但那储君之位也非必然。我等还需要一些手段。”

“若是有那顾将军在。”

吕不韦的眼中露出了几道狠厉的光芒,伸出一只手放在脖子上。

“关键时刻。”

“我们也可一除闲杂。”

······

嬴异人沉默了一阵。

吕不韦···

你当真是把所有东西都当成了货品。

皆是利弊制衡,全在你的算计。

但他没有笑出来,而是微微颌首:“我知晓了,若是能,我会与顾兄弟聊一聊。”

“好。”吕不韦出了口气,似乎是安心了,但是谁都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有真正放松的时候。

“公子。”他又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如可以,将其纳入房中却最是稳妥。”

说着,露出了一个笑容:“那顾将军可也是难得的美人啊,寻常少见。”

嬴异人的的面色一红却似乎是心动了。

但是想起那日的蝶恋花,嘴角木然一笑,摇着头。

我这般下作人,还是,算了。

“先生勿要再说了,莫要让异人难堪。”

“真是难堪···”

“先生!”嬴异人的眉头蹙起。

“哎。”看到嬴异人的坚持,吕不韦叹着摆手:“罢了,能拉到我等这边便好。”

“如此,在下先告退了。”

“嗯。”

吕不韦退了出去。

只留下嬴异人一个人坐在房中,他抬着头,已经入夜,看着吕不韦离去的方向。

闭上了眼睛。

先生,你恐怕,把异人,也只是当做一件货品来看吧。

呵呵···

邯郸,赵都。

赵王看着塌下一身狼狈的军候,阴沉着脸。

“说说看,那嬴异人呢···”

“禀王,那嬴异人,跑了。”

军候的嘴唇惨白,没有血色,他只是带着两千余人去追,不到千人回来,都尉战死。

一旦赵王发怒,自己的小命也难保全。

“跑了···”赵王瘫坐在榻上,空空地看着大殿。

跑了···连着最后泄愤的质子自己都没能抓回来。

长平损军四十万,若不是向他国求援,这赵国此时恐怕是已经灭了。

但是现在这般和被灭又有何不同。

曾几何时,赵国还能和那虎狼之秦分庭抗礼。

而如今,国中空乏,总兵不过十万。

只能看着他国脸色行事,这和亡国何异?

“呵呵呵。”赵王笑了。

自己便是连泄愤都无能为力了。

“把首末,都说出来,寡人要听。”他的声音很疲惫,像是已经无力说话了一样。

“是···”军候咽着口水,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出。

包括那陷阵军,包括那白袍将。

“三百军可抗数千人,几乎无人战损。”

“一骑冲阵,如入无人之境。”

赵王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陷阵军,白袍将。”

“曾那白起等人,如今又有。秦国,还真是猛将强军成众啊。”

再也按不住怒气,吼道。

“我赵国为何无那般勇将!?啊!?”

“为何无此精军!!”

气血攻心,赵王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直指穹顶。

“老天,你何这般偏秦!如此虎狼之国,你如此为何啊!!啊!?”

殿下的军候不敢抬头,只听着赵王怒吼,两旁的侍人也打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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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上午有一堂课,上到现在才下课,还是英语,云里雾里听到现在,扶头。其实上一章的丢孩子也不尽是因为我崇拜赵子龙来着。主要是顾楠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引起吕不韦这些秦国下一代掌权人的视线和注意。这联系到后面的剧情。

第八十九章:想与天争

顾楠没有在安阳停留多久,带着陷阵军在第二天就离开了安阳城,也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秦王召她回都。

不知道为什么秦王会突然要见她,但是问那使者也问不出什么,只是带着陷阵营回了咸阳城。

嬴异人一行自有王龁护送,此后的路确实不需要她护卫了。

大秦境内,赵军还翻不起风浪,就算是一年前的大秦也还没有衰弱到这种地步,何况现在的大秦已经恢复了元气,随时可以再攻诸国。

值得一说的是,顾楠率军离开的那一天,嬴异人和吕不韦特来相送,送了很远,才目送着顾楠离去。

他们心中所想什么,顾楠不明白,她也不想去想那些东西。

······

穿过咸阳熙攘的街市,人群变得稀散。

顾楠穿着一身擦净的甲衣,只有披风上还沾着些许一时洗不干净的血褐色。

宫中的路如同曾经和师傅一起走过的那般宽敞。

守卫说,秦王在偏殿等她去。

将不情愿的黑哥交给了他,独自一人走进了宫殿。

宫殿中空无一人,或许是秦王早就已经挥散了。

就连本该站在门侧的贴身宦官都不在这站着。

偏殿不小,顾楠一直走到殿门前,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在殿门前停下了脚步。

“来了?”秦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和年前相比却是更加苍老了几分。

“呵呵,进来吧。”

“是。”甚至没有人上前收缴顾楠的佩剑。

顾楠挎着腰中无格,径直走进了大殿。

秦王一个人独自坐在殿中,出奇的是,他没有穿着那王袍,也没有穿那日常出行的金边黑袍。

披在他身上的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布袍,没有一个王驾该有的一点配绣和仪装。

“顾楠拜见大王。”上前行礼。

嬴稷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

“莫行礼了,宫中四下我都已经挥退,此番叫你来,寡人是你长辈。”说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楠。

挑着眉头:“你待你那师傅如何,待寡人如何,莫忘了,你的内息述说还是寡人教的,寡人算你半个老师。”

“不敢。”顾楠轻轻的低头。

······

嬴稷沉默了一下,点着头,似乎是理所当然,语气里带着些悲哀:“是,寡人是秦王,你是不敢。”

顾楠站着,秦王坐着。

突然,秦王说道。

“寡人已经看过军章,陷阵军,着实不错,是为天下强军。”

“本来寡人只是想考考你,没想到,你做的这般出色。”

“白起老儿的本事,恐是已经尽数被你学了去了吧?”

“不敢。”顾楠再次说道:“我未曾学到老师之十一。”

她没说假话,白起的东西,她要学完,恐怕是要学上一辈子。

“嗯···”

秦王的眼神变的凌厉,收敛了笑容,盯在顾楠的身上。

如同两把利剑,逼着顾楠的喉咙。

秦王的武学或许尚与顾楠难分伯仲,可那份气度,顾楠的水准还远远不到。

他开口说道:“寡人问你,年前,寡人与你练着三百禁军,你心里想着什么?”

“莫说是为了财帛,便是寡人信,你自己信吗?”

殿中的烛火一晃,顾楠白色的披肩托在地上,上面的血迹还在。

秦王不信顾楠,顾楠可用,但他还需要试探。

“却是为了财帛,家中已经接不开锅了,大王也知道”顾楠出声说道。

秦王的眼睛半闭。

顾楠的话却没有结束,低着头,声音沉闷。

“不过,大王可知道,师傅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哦?说来听听。”

顾楠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撞上了秦王的视线,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她张开了口。

“我师,让我看看那太平盛世。”

直视着秦王的眼睛,顾楠的眼中没有往日那份懒散,有着的是一种让秦王都有退意的锐气。

“此乃我师一生所求,他为看到的,我会代他,看个清楚!”

秦王深深地看着顾楠,在她的眼里,他看到了一种执念,让人震慑的执念。

这样的一双眼睛,几十年前,他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看到过。

那人,叫白起。

呵···

师徒二人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映出来的一样。

他可是还记得,那一日在武安君府,白起在房中说出那句无用之身,可为弃子之时,门外暴起的那股惊天杀意。

他完全可以相信,那一日若不是白起喝止,顾楠会杀进来。

“太平盛世,当真是敢说。”

秦王站起了来,背着手抬着步子,走到了殿门边。

他看着那巍峨的宫殿在他的眼中蔓延,直到消失在天尽头。

“哈哈哈哈!”

突然,他笑了起来,不像老人,而是豪情万丈。

“好!”

“寡人答应你,准你看看那太平盛世。”

说着,他伸出手,对着那天虚握,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寡人的太平盛世!”

他,要那战国群雄灰飞烟灭,要成那千古一帝!

他,要这天地,为他所有。

顾楠转过头,那个暮年的老人,伸手对天,就像是在与天斗,争那半寸光阴,争那片刻天时,以成全那吞吐天地的万丈雄心。

“寡人,要攻周。”

“你与陷阵营同去。”

他拿着脸上带着笑意,似乎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为王室,就算是已经破败不堪,也是王室。

秦国攻周,是要挑天下之翻覆。

“迁九鼎于咸阳!”

顾楠看着秦王,面色复杂。

这春秋乱世,出了多少英雄豪杰,又吞没了多少英雄豪杰。

秦王也许明知自己时日无多。

他只是想争,相与那天,争上一争。

第九十章:白起衣钵

顾楠从殿中出来,停在宫门外。

宫墙甚高,高的遮住了远处的咸阳城。

她抽出了腰中的无格,不同于青铜剑,无格不知材质,剑身如同一汪轻鸿。

映射着她的眼睛。

从当年受白起那一饭之恩,她也许就已经注定脱不开这因果。

教养之恩,对于她一个孤儿来说,用命还都是轻的。

无力地握着无格,若是她不是白起弟子,她也许只会做一个闲云野鹤似的人。

老头,你可是害惨我了。

扯嘴淡笑。

见了那太平盛世,成了你的心愿,我便归去,过我的小日子。

收了剑,顺着宫门长路,一路而去。

归去?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早已经无路可走了。

到了那时,又如何归去呢?

————————————————

咸阳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内事,一件是外事。

这先说一事。

秦太子嬴柱的正夫人华阳夫人正式收了一人为子,那人本是送去赵国的质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拜得华阳夫人为母,改名嬴子楚。

这代表着,他日后,很可能会成为继承秦王之人。

嬴子楚身穿楚国服饰拜见华阳夫人,被收为义子,时间朝堂风云变幻。

另一事。

大秦起兵攻周!

咸阳城,或者说,众国都笼罩在一片动乱之中。

还有这么一两个人,为了在秦国站稳脚跟,四处奔走。

顾楠这几日已经准备出征,画仙和小绿时常摆弄顾楠的衣甲,拿出来擦擦,晒晒。

自己的姑娘,常年在外,已经很少能回家了。

就像是当年的武安君一样。

从前,武安君出征的时候,常常看到魏老夫人一个人坐在房里,看着空空的小院,空空的房子。

那时候小绿常问,夫人,您在想什么?

魏澜总是摆手,笑眯眯地说:“在想呢,那战阵里,那老货是个什么模样?”

说着,她总是泪眼摩挲。

白起看似位极人臣,大良造的官爵已经是武官的最高成就,封无可封。多少人求的富贵,但是谁知道这偌大的武安君府的常年空寂。

他一生从没有对得起他的孩子和夫人,白仲和他关系很不好,几乎从不回家。便是白起死了,也没见他回来过。

魏澜呢,等了他一辈子。

小绿从前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现在她却是知道一些,顾楠出征的时候,家中的人真的很少,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顾楠小院的老树下,看着天空发呆。

还记得姑娘来的第一年,长安是十一月份下的雪。

那时候姑娘总是爱拉着她到处跑,翻墙跳树的,那时候,姑娘轻轻的摘掉她头发上的雪花。

那时候是小绿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画仙弹琴,又弹破了手指,她最近总是弹那激烈的战阵曲,只因为有一日顾楠说,梦见了吹角连营。

顾楠问她为什么练这些曲子,她总是笑着摇头。

说,这样姑娘就不会在家里清闲腻了。

她真的希望顾楠多待几日,多待一会儿。

————————————————

日头正暖,顾楠抱着剑,坐在树下修习着内息。

呼吸均匀深厚,似乎随着她的吐气,身旁的落叶都会颤动。

画仙坐在一边弹琴。

小绿笑着坐在一旁给顾楠摆着点心,絮絮叨叨。

“姑娘,这个可好吃了,我在西街买的。听说是新做的东西···”

顾楠睁开眼睛,看着小绿,有些心疼:“小绿,别忙了,要不了几天我就要出征的,用不了这么多···”

话落下,小绿的声音轻了下来,变得喃喃最后没了声音。

她低着头,良久,平日清脆的声音颤颤着:“姑娘,不能不去吗?”

顾楠抿着嘴,撩起小绿散在一旁的头发:“我必须去···”

“为什么必须去,姑娘是觉得家中不好吗?”小绿带着哭腔,眼中含着晶莹。

“不会不好的···”她努力地说着:“若是饿了,小绿给你做吃的,若是累了小绿给你捶背,若是觉得闲着,画仙姐姐可以给你弹曲子···”

她擦着眼泪:“为什么会不好呢···”

画仙的琴音停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她依旧微微笑着,总是这么微微笑着,眼里的泪水滴在琴弦上。

“为什么一定要去。”她的声音很轻。

“大秦这么多男儿,为什么非要姑娘你去打仗?”

“若是像老爷一般,像老爷一般···”

小绿说不出声了,低声的哭着。

“我必须去,这是我应做之事。”顾楠笑着伸出手,擦着小绿脸上的眼泪:“也是必须做的事。”

“画仙。”顾楠看向画仙,也替她拭去了眼角的眼泪,咧着嘴:“我想听些清调子。”

画仙点头,一曲悠扬的清调子,断断续续地弹来。

顾楠抱着剑,坐在老树下,老树的一片落叶落在她的掌间。

“我不会像我那师傅一样的,我保证。”

“等仗打完了,就不会再打仗了····”

“我保证···”

她捏住了拳头,手中的落叶被捏的皱在了一起。

她,恨透了这乱世。

当着她的面,毁掉了她两世为人,唯一的家,唯一的归属。

她怎么能不恨···

“我要这世间一朗朗乾坤···”

“我保证!”

第九十一章:连醉上一场,都做不到

出征前的前两日,顾楠从街上回来,拿过一卷竹简正待翻看。

“姑娘。”老连站在门口,对着顾楠说道。

“王将军前来拜访。”

王翦那货?

顾楠疑惑,前段时间不是跟着那赵掺攻韩去了吗,却是何时回咸阳的。

两人私交不错,但是长平之后,都常年待在军中,不是在军部为事,便是领军出征。

平日里很少能见上一面。

心中带这些轻快:“王翦那货,来了便进来好了,还总是要您老跑一趟,通传个样子作甚?”

“呵呵。”

老连笑道:“老朽也是这么说的,王将军说,不通便进,不合礼数。”

“得,他那死脑筋也不指着他能开窍。”顾楠将竹简放在桌上。

“让他进来了。”

“行,我去和他说。”

老连离开,没过多久,那个一如既往的家伙走了进来。

身子直直的站在那,脸上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神态,嘴角和下巴已经蓄起了胡须,颇有一番气魄的样子。

“憨货。”顾楠远远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王翦看到顾楠,笑着摸着头,走了过来。

“顾姑娘。”

顾楠一边拿着壶给他添了杯水,一边对着身前的软塌抬了抬下巴。

“坐吧。”

“今日来却是没带酒。”王翦坐下,耸了耸肩膀。

“没事,我也戒了。”

顾楠的话,让他愣了一下,随后点着头,拿起桌上的水。

“戒了好,从军之人,饮酒百害无利。”

说罢一笑:“不喝好。”

拿起水饮尽。

“听说你升军候了?”

军候可是领千人的官,在军中也算是中层军官了。

历史上,在始皇之前,王翦一直没有被重用过。

在这里也是这般。

“是啊,升军候了。”

王翦面色暗淡的点头,他的志向何止是军候,他所敬之人乃是武安君,心中所想的,自然是像武安君那般称为顶天立地的英雄。

千人军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大材小用。

顾楠看到王翦的神情,明白他的苦楚,无奈自己嘴笨。本想讲些高兴的事,谁知又是乱说话。

转开了话题,放下手中的水壶。

“如何?”

“我知晓,你这人无事,很少在外走动。此次来了我这里,定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吧?”

王翦抬头两手撑在盘坐着的腿上:“是,是有事找你。”

说着,他看着顾楠,眼神有些犹豫,也有些怀念。

他似乎想了很多,想起了那一年和顾楠在街头初见,那时候顾楠刚放过了一个偷盗的孩子,自己叫住她,她回头的初见惊艳。

也记得顾楠牵着黑哥骂骂咧咧。

也记起来顾楠第一次出征,出征长平,两人在老树下饮酒图醉,顾楠的一首高歌。

两人终究没有醉卧沙场,但是或许有一天,沙场依旧会是两人最后的归属。

最后他侧了侧头,摸着鼻子:“为兄明日要办婚了,想请你来。”

“办婚了?”

顾楠怔了一下,随后才想起,这王翦已经是二十二三了,在这年月绝对算得上是大龄剩男了。

随后大声笑了起来:“好啊你,我刚才还说你是永远也开不了窍的了,谁曾想你就已经拐了个姑娘回家了。”

“我说你啊,多少岁了,才办婚?你看那蒙武,儿子都快能叫爸爸了。”

唔,蒙武的儿子叫什么来着,顾楠思索了一些,时间久了,脑海中的历史却是也在一点点的淡忘。

“对了,呵呵,蒙恬,你看过的。”

这是件高兴的事,确实是高兴的事,顾楠拍着桌子:“会去的,你放心便是。”

“你这人,要办婚也不早些和我说,提前一天,让我准备些什么?”

“和你说啊,我准备不起太大的礼物,没钱啊。”

······

看着顾楠高兴样子,王翦微微一笑,看着成熟了很多,可这人还是这般,一点也未变过。

“你便说我?”

“你是几岁了,也没见你有说过什么亲事。”

还在调笑王翦的顾楠被王翦说的没话好说,憋了半响也说不出话,最后一摊手,装作不耐地说道。

“我不一样,不想着这些俗事。”

“是,你不一样。”王翦呵呵地眯着眼,自己给自己添水。

“只是个办婚,不必大张旗鼓,我家和她家都没什么人,算上好友也不过六七个人,请来吃喝便是,所以没什么准备。”

“你也不必准备,到时来吃上顿饭,就是好的。”

“那你说的,我就来蹭顿吃喝?”

不用钱能混上顿吃喝,可是没有更美的事了。

“让你来你就来。”看着顾楠一副市侩模样,王翦笑骂着:“哪儿那么多话?”

“成,一定来。”顾楠笑着给自己添茶。

不知何来的心事,笑着叹气。

“已经好几年了啊。”

“是啊,已经好几年了啊。”王翦仰起头,战无年月,真的已经好几年了。

两人聊了很久,难得坐在一起聊天,也是聊了很多,从顾楠学马的囧事,到王翦寻妻的八卦。

一壶凉水喝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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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的婚事真的很简单。

家里挂了几卷红绸,只请了那么几个亲友,几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也没什么好见外的。

他的夫人是一个长得清秀的女子,能被王翦那种人娶到,是王翦的福分。

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礼数,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家常聚会。

王翦喝了不少,喝的脸红,拉着自己妻子的手,说对不起她,便是婚事也没能给她一个像样的···

他的妻子直摇头,脸色醉红···

那一晚的不少人都喝醉了,顾楠这次没有推辞,想要一醉,这是件乐事,可惜她很难喝醉。

等到一切结束,一身酒气的走出了王翦家,凉风一吹,吹没了她本就只有半点的醉意。

愣神看着那天边云开雾散,轻笑而去。

第九十二章:没人哭的,只是叫那烽火熏了眼

两年。

在这战国恍若转瞬即逝,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显得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但是这一滴水,却让这片大海泛起了滚滚波涛。

翻涌起前所未有的大浪。

周王担心秦的势力,暗中和燕、楚密谋再定合纵之约。

谁知,这份合纵之约还没有响应,秦国的攻势就已经到了。

周国早已经不过是一个空壳,名为一国实则,仅有三四十座城池,3万多人。还分成“东周”和“西周”。便是反抗也无能为力,姬延被俘入秦。

受降之后,被秦王封为周公,放归西周,月余,病死。

不过,让人留意之是,周国王城,相传重为三百人所破。至于如何破,为何破,少有人知。

但是很快,世人就在另一个地方见到了这三百人的真面目。

九鼎被迁往咸阳。

秦王立于宫中,看着那九鼎整整一日,九鼎自古便为王权,此时的王权已经在他手中。

秦王伸出手,抚摸着九鼎之上的纹路,就像是抚摸着大秦的山河。

再有十年,再给寡人十年。

落日的余光照亮了半边天空,金红色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宫殿的的瓦砾和大路,洒在秦王嬴稷和九鼎之上。

而另半边的天空,笼于夜色。

秦王的心中就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冥冥之中的什么说。

似在讨要,似在乞求。

他还要十年。

猛地,他的手抓在九鼎之上,颤抖着。

闷声咳嗽了几声,身子虚弱的摇晃了一阵,扶着九鼎,险险站稳。

他扭过头看着那落日,眼中只有那漫天余红。

寡人,寡人···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矣!

秦王怒睁着眼睛,身子却是一软,摔坐在地上,两旁的侍卫连忙上前扶住秦王。

苍老的脸上再无力露出那份天下睥睨。

范雎请辞了丞相的位置,但是之后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有人说他归乡了,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没人知道秦王如何了,人们只知道,秦国这虎狼之国这次真的如同饿极了野兽,四处攻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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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襄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54年),秦国攻魏。

公孙鞅举兵五万直取吴城。

魏此前与齐韩交战而败早已失信天下,无援可求。

魏国公子卯率军五万人驻守。

此城本是魏国名将吴起所建易守难攻。

公孙鞅用旧识为由引诱公子卯出城一叙,以求停战。

公子卯并未相信带甲三千来见。

公孙鞅为计策成功身边只带了三百近卫,本以为计策已失,无能为力。

谁知三百近卫随一白袍将杀出,大破三千魏甲,生擒公子卯。

以公子卯诱开城门,此军从城中杀入,三百人,破军数千。

魏军大破,魏国投降,降为秦国属国,同年韩王于秦觐见。

三百秦军,说是名为陷阵营。

此后转战四方,千人亦避,非万人不可破。

又世人称丧军。

盖是因为此军之将,常是穿着一身丧服般的将袍。

三百人,军阵之中皆有青铜獠牙覆面,破阵之时浑身浴血,伤而不退,死而不倒,如同凶鬼魑魅,令人丧胆。

陷阵之将亦有覆面,煞如鬼首,力举千斤。不知面目,不知男女,只知其姓顾,传为白起后人。

————魏记《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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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的城门打开,大军缓缓地走进城中。

两旁的道路没有欢呼和高歌,只有死寂。

因为他们是上阵杀人的士卒,不是英雄。

百姓看着衣甲带着血臭的士兵,只想快些躲开。

走在军阵之前的,是数百人黑甲军。

他们和其他士兵疲惫和无神的眼睛不同,他们的眼中只有沉闷和坚毅。

走在前几排的黑甲军怀中每人抱着一个罐子。

连年征战,这几年来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停下过,已经,是叫这天下识得了他们陷阵军,在战阵之上,一声陷阵之志,能叫破多少人的胆子。

他们已经扬名天下,已经博取了一身功名。

但是终究,是有人回不来的。

他们忘不了那些死之前还吼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的家伙。

也忘不了倒在血泊里的那些人安静无声的人。

曾经在训练里骂自己蠢货的家伙,被割断了脖子,血止不住的从他的喉咙里流出来。他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还有那个一直喜欢拿着玉牌看的家伙,身中数箭,靠在尸堆边上,擦干净沾满血的手,才摸出那块牌子,看了又看,生怕沾上一点,他死的挺安静的,笑着死的。

没人哭的,只是叫那烽火熏了眼睛。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背负着一个名字,这个名字随着每一个人的死去,越来越重。这个叫陷阵营,承担着所有人的血的名字。活着的人要替死的人,让这个名字继续威震四方。叫所有人,忘不掉他们。

按照将军的意思,他们把死掉的人烧成了灰,装在坛子里背在身上,带他们回家。

两年,吃饭,睡觉,打仗,都没有放下来过。

顾楠坐在黑哥的背上,带着浑身的煞气。

腰中的无格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剑刃中生出了一丝红线。

背上的长矛断过好几次,已经换了数把。

看着熙熙攘攘的咸阳城,又看向两旁畏惧地看着他们的百姓。眼神一黯,垂着。随后又抬了起来,高高地看着天空。

没人会当他们是英雄,即使,他们做着英雄才会做的事。

只因为他们是士兵,生当为战,为战生,为战死。

是为昭王五十五载,秦,以得近半天下。

第九十三章:当归

军营的校场一如两年前。

像刚出出征的时候一般,没有什么变动,那砂石铺成的地上风卷动在着尘土。

军营的大门口,有一面墙,那面墙上,挂着三百面巴掌大的木牌,每个木牌上都写着一个名字,为三百陷阵之名。

木牌上沾着血迹,入军之时,每个人都曾割开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

顾楠站在墙前,身后的陷阵军将怀中抱着的一个个坛子小心放下。

也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声。

“回家了···”

“军归矣···”

都是从尸体里爬出来的死士,眼眶却瞪得通红。

二百一十四人朝着那没有声响的八十六只坛子,吼着。

“军,归矣!”

三百个名字都由顾楠亲自写的,也会由她亲自摘下来。

入手的木牌有些沉,她轻轻一扯,扯断了绑着牌子的线,将它发放在了一旁。

等到八十六块牌子被取下,那墙已经变得空落。

剩下的二百余枚牌子随着风晃荡。

“此八十六人,与战阵而死,丢我陷阵颜面,今后,此八十六人不归我陷阵所部!降为常民,落回原籍!不得再说是我陷阵之人!”

顾楠的声音严厉,如同责骂训斥。

末了,她却黯然一笑。

“同的,不背我陷阵滔天杀孽,入了那幽冥之处当为良善之判,来生。”

“是要投个好世道···”

“于此!”

顾楠拿过了身边人手中的火把,扔在了那八十六块木牌上,一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陷阵军!”

二百余人站得整齐,军容肃穆。

“送客!”

“铮!”无格出鞘。

“一路走好!”

“铮!”

剑刃如林,向着那火上,半空中飘散而去的青烟。

“一路走好!”

火中,烧尽了木牌,也烧尽了那一个又一个浴血卧倒在沙场中的人,烧尽了那一句又一句,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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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得胜而归,秦王似乎年轻了好几岁,本来已经挺不直的身子再一次立在那大殿之上。

一个个的召见了行军之将,按功封赏了每一只军部。

直到召见顾楠已经是近夜的事了。

顾楠被放在最晚召见,也有原因,陷阵军本是禁军,三百死囚之身,名不正,言不顺。与战阵之中皆青铜覆面方可出征,不好光明正大的赏赐。

就是在那战阵中杀出了那赫赫凶名,亦是这样,见不得人,甚至通传不得名字。他们只能有一个名字,就是陷阵营。

而且就算是顾楠的身份,也是不便,身为白起弟子,她很难再用。

谁都知道,白起是谢天下而死的,用一个谢天下的罪人之后,有背清誉。

所以,天下人都能知道陷阵军,都能知道白袍将,但天下人都不会知道那白袍将到底是何人,那陷阵军又姓甚名谁。

······

“大王。”

秦王召见顾楠却不知在大殿之中,而在他的书房,顾楠站在门口行礼。

他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哈哈,寡人的丧将军来了?”

丧将军··

这名字着实不好听,也不知道是何人先叫起来的。

该只是因为顾楠出征穿戴的都是一身丧袍,所过之处,又是杀声震天,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大王说笑了,这名字可不好听。”顾楠无奈地说着。

秦王笑了几声,随后又咳嗽了起来。

他的身子早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待咳嗽消去,才继续说道。

“你与陷阵营屡破敌阵,寡人若是再不赏赐,恐怕你们心中也是腹诽,呵呵,说说吧,你等,想要什么赏赐?”

顾楠站在座下,良久不言。

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卷简书,单膝跪下:“大王,此乃陷阵营成军之法,还请大王过目。”

“哦?”顾楠的做法让秦王的面色一怔,点了点头:“拿来我看。”

接过顾楠递上来的竹简,秦王简单的翻阅了一番,但是粗看了一遍就发现只是粗看看之不懂,看是细细琢磨研读了起来。

一读,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等到他将竹简放下,天色却是已经全黑了。

“军不以勇为著,以令为本,成行令禁止,以士为承,成阵势规正,以教为则,成军心熔铸···”秦王摸着胡子。

“对这军阵却有独特的看法,而后的这些,训练,训练科目,也有几番意思。不过,若是要在全军推广,恐怕要数年之久,才能见成效。”

“而且。”秦王指着册上的一则。

“全军修习内息,亏你敢做。”

“你不知?若天下军阵皆有内息伴身,就等于内息之说人人皆知,世道岂不大乱。”

(可以参考美国的全民持枪,虽然国家也没有不安定,但是若是在我国实行,一个把握不当就会出很大的问题。)

“此时终归只能一军而行,不能效仿。”

“大王说的是。”顾楠也没有反驳,若是全名皆修内息对于王权统治也会造成不小的问题,她也没有想过秦王会认可这一条。

“如此,咳咳。”秦王放下了手中的军册,挑着眉头:“你是有什么想求寡人?”

顾楠低着头,轻轻抱拳:“三百陷阵于战中折损近半,所剩之人难以为阵,楠以求大王,解散此军,赏遣其人归去,另再成一军。”

······

顾楠的话,秦王久久没有答复,他的一只手摆在桌案上,食指无声地敲打着桌面。

半响,他笑道:“你,是不想他们再去战中送死吧。”

没有解释,顾楠垂下头:“大王明鉴。”

“哈哈,也罢,不过二百余人,寡人准了。”

“另赏每人耕田二亩,金一镒。”

“但是,你自告知他们,军中所学不得外传,若是让寡人看到陷阵之武出现在他人手里。”

“你等,连坐。”秦王的眼睛放着危险的光芒,但很快消散了。

“是。”

耕田二亩,便是这一条已经是极大的赏赐了,有田地,就足够他们在这个世道里活着了。

“至于你,你的赏赐,刚才已经是分与了那些士卒,你可有意见?”秦王显然对于顾楠有自己的私心还是有些不悦。

“没有。”顾楠松了一口气:“谢大王。”

第九十四章:归于尘中

烈日炙烤得火热,七月的天气热的发闷。沉闷的空气在校场上压着,军营之中,一个生意高声念着。

“陷阵骁勇,于战阵屡破强敌,建功数件,乃,赏每人耕田二亩,金一镒,以证我军心。”

“另因陷阵军不足三百,难成阵势,暂令解军,士卒可归,陷阵之武,不得传于他人。他日再成新军。”

“至此。”顾楠收起手中的文书:“你们明白了没有。”

她的身前,零零散散的士兵站在那,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也站不直了。

“将军。”一个士卒抬起了头,苦苦一笑:“当真让我们走?”

“难道你们还想回去?”顾楠淡淡地问道。

“将军!”一个人红着眼,吼道:“陷阵军,要成那天下第一军!”

“所志未酬,不敢离开!”

另一个人两手捏得发抖:“陷阵军,要那所有人都记得,要那所有人都不敢忘了!”

“否则。”

“未成陷阵名,不敢见故人!”

“未成陷阵名,不敢见故人!”

顾楠黑着脸,在那一声声高吼之中,怒而出声:“你等,真当不为人!”

“记得功名,家中亲人呢?不教养了?”

“都是从血路里杀出来的!”

说着指着墙上空掉的牌子:“那些人死了!才让你们回来的!你们想作何,再回去送死!?”

没人,再回得上话。

“让你们回去,不要听不懂人话!”

“自己打理完了,就去领了文书滚!”

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

“好好过日子。”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军营中站着两百人,不甘心地站在那里,但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直到抹着脸,跪了下来,对着那面墙拜下,起身离开。

一个一个人拜下离开。

高进最后一遍将自己的被铺铺的整齐,将零散几件行李绑好,背在了背上。

深吸了一口气,走出营房的门,扫视了一圈四周,人影散乱。

莫名的眼中一酸,咧着嘴巴。

陷阵之志,终归成了一个笑话不成?

终归,是成了一个笑话罢。

心中一阵空落,像是没了什么东西。

背着行李,独自离开。

————————————————

乡间的小路混杂着泥土的味道,一块块青石板简单的铺成的路面行不得车,一个人影孤单走来。

踩着青石板上一片落着的树枝,高进恍惚地看着不远出的村子。

眼前上似乎看到了那恶臭的死囚房,又看到了那军中燃着火盆的夜晚,耳边听到的是刀兵交错的喊杀声。似乎,狼烟四起。

回来了?

他自己问自己,那个曾经梦里都不敢回来的地方,自己当真的回来了?

一路走进,昨夜下过雨,早间的空气还带着露水的味道。

路上没什么人,有人也认不出他来。

站在一面用几根木头搭着的简单门房面前,高进伸出手,正想要敲响房门,手却停在了半空。

他不知道见了里面的人,自己该如何说,该说什么。

“砰砰砰。”

高进最终还是敲响了房门,开来门的是一个老妇人。

头发花白,身上穿着发灰的布衣,两眼看不清楚,看到站在自己门前的人,呆了呆,好生眼熟。

眯起眼睛看向他,整个人却愣在了那里。

“进儿?”

“娘···”

破旧的篱笆边上,高大的士兵穿着铠甲站在佝偻的妇人面前,嘴唇颤了颤,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我回来了。”

···

“来,进儿,吃饭。”老妇人脸上的皱纹都笑在了一起。

手里捧着一碗豆饭,递给自己的孩子。

“唉···”高进接过碗,拿着两根木头往嘴里扒拉,豆饭的问道很不好还带着很重的腥涩。

但是他就像是吃着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吃得狼吞虎咽,眼里止不住的留下些水,也落到了碗里,混着一起呗吞进了嘴里。

“吃慢点,吃慢点。”老妇人伸出颤颤巍巍地手,摸着高进的脸颊。

“回来就好···”

都豆饭里混杂着干腥。

高进像是铁铸的脸上也再也忍不住,皱在了一起,泪水流了下来。

他像是回到了那在战火狼烟。

自己的兄弟带自己受了那一剑。

看他倒在那里,高进想去救。

那货却骂道。

“救得什么救,给老子杀出去!”他的眼里尽是怒意:“杀光了这些龟孙!我们陷阵军,是要名扬天下的!”

还有那个身中数箭,干坐在那个墙角的家伙。

自己怎么拉他,他都起不来了。

他只是说:“高进,我待和你说,我婆娘真的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

“可惜。”他的脸上全是泪水:“我是回不去了。”

“你可得好好活着···你家里的老娘,还没个人照顾的。”

有一日,他问将军:“将军,天下真会有不战的世道?”

“谁知道呢?”将军随意的笑着:“没有,我们杀出来一个便是。”

“哈哈哈。”跟在后面的陷阵军皆是大笑,笑声惊起了路旁的一颗枯树上的寒鸦。

“好!杀出来一个便是!”

陷阵军···

陷阵军···

“啪。”高进停下了手里的木头,拿着碗的手顿在了那里。

眼中通红。

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娘,我领了军功,可有两亩地,不用再过那般的日子了。”

数百年后,一个叫做高顺的人,让陷阵之名重扬天下,八百陷阵,堪称世间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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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的校场,顾楠顶着风站在黑色的军旗下,她在校场挖了一个坑,将那些回不去的坛子放了进去,然后用沙土慢慢掩埋······

第九十五章:闲人总是不受待见

往后三月,秦地再无战事,若是有,也不过就是边境的小擦小碰。

顾楠待在了咸阳城中练起了自己的新军,千人死囚,不同于上次的三百人,从此千人皆是亡命之辈,为了条活路,恐怕是什么事都肯做的。

秦王的身子愈加不好了,开始的,似乎有人动起了心思。

不只是秦王子嬴柱,还有嬴柱的孩子嬴异人。

盛夏刚过,秋初的日子已经开始落叶,顾楠的小院中落叶堆积了几层,青黄色的枯叶被顾楠拿着扫把扫成一堆,堆在院子的一旁。

小绿和画仙早早的出门采购去了,虽然因为孝期,顾楠身上没有官职,但是拿着的也是千人将军候的俸禄,家中也是宽裕了不少。

别的不说,偶尔也能吃上几顿鲜鱼尝尝。

顾楠自己在学做饭,她想来是已经受不了了大秦人的口味,但是谁让她上辈子除了泡面什么都不会,只是吃过一顿,顾楠就被勒令不得靠近厨房。有一口吃的就该是恩德了,浪费粮食是损德的事情。

只能偶尔偷偷地做上些,也就她自己敢吃,全且做的少些,当是试毒,说不得,在重现后世的美食手艺之前,恐怕还能先炼成个百毒不侵之身。

啊,另外,或许是没了仗,顾楠闲的着实无聊,向着画仙学起了琴艺。

呵,只能说她着实是个蛮子,除了上阵的东西,没啥学得好的,一把七弦琴在她的手里吱呀作响,看得一旁的画仙心疼,一把七弦琴可是很贵的。

第二日,温柔体贴的画仙就把七弦琴藏了起来,不让顾楠再碰。

没什么,再弹,路过的是要误以为武安君府在闹鬼。

顾楠扫着地上的落叶,打了一个哈欠,悠闲的日子舒坦得让她皮子痒,总觉的无趣,想要做些什么。

这几日,黑哥见了顾楠都是躲着跑,它可不想又被稀里糊涂地拉出去就这咸阳城跑上一圈陪着这人撒疯,乖乖,能把它累死。

“沙。”

扫帚轻轻的扫过,落叶卷动翻起,飘落在叶堆里。

“嗖!”

不知何来的一道劲风破空而落。

顾楠的两眼一合,微微仰身,黑长的飞针从她的面前刺下,钉在了地上。

飞针的力道很大,直接刺进了地里,余力未消,使得长针不住震颤。

没去看那根长针,顾楠低头将一片落了出来的树叶重新扫尽了叶堆里。

“什么事啊,你们这些,总是这般鬼祟。”

“啪。”一道黑影落在了墙上,踩着瓦砾发出了一声声响。

顾楠挑了一下眉头:“莫把我家的瓦踩坏了,不然不管你是哪来的,得赔钱。”

黑影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脸上带着灰败的木头做的面具,气息若有若无。

顾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人了,王家的人,王家有两把刀剑一把是明面上的军队,另一把或许算的上就是这部人。

不晓得他们叫做什么,只晓得,他们只给王家做事,能命令的动他们的大概是有三个人,秦王嬴稷,秦王子嬴柱,秦王孙嬴异人。

顾楠在秦王那见过一次,盖是做着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才用得到他们。

和军队不同,他们的人数少得可怜,具顾楠隐约的了解,大概只有二三十人。

但是他们都身负武艺,而且皆都不俗,长窃听暗杀之事,夜行数百里都不是事儿,不过二三十人,就能把这咸阳城里的事务办的干干净净,听说,咸阳城之外的都能触及。

军队责外在征伐,这部人主内,内在清排异己。

“不过是块瓦···”面具里的声音低沉。

顾楠一愣,疑惑地看向那人:“你,是新来的?”

那人的身子一晃,危险地盯着顾楠:“你怎么知道的,专门探听了我等的消息?”

“没。”慌忙摆着手,顾楠自知没趣的把扫把放在一边:“从前的人都不会说别的话,只会告知地点时间和做什么事。”

说着用一种你还年轻的眼神看着那人,看的那人浑身打颤也不只是气的还是怒的。

嗯,好像也是一个意思。

“哼。”冷哼了一声,那人抛下了一句话:“明日日正,咸阳东郊闲亭,子楚君会在那等你。”

说完身子一晃就消失在了墙上,看起来轻功还是不错。

子楚君,顾楠的眉头一挑。

坐在了屋旁的软塌上,啊,嬴异人。

自从拜了华阳夫人为母,他就改了自己的名字,现在名叫嬴子楚才是。

他找我?

顾楠没有想到,还是日正这种时候,日正在自己才刚从军营回来,就要自己赶去见他。

麻烦啊···

顾楠两手枕着脑袋,向后一躺,小绿和画仙不在家,老连遛马去了,她一个人待在府里,却是就像是个留守儿童。

没什么不对。

————————————————

第二日正,夏末秋初的天气不见得凉爽,本来这个时节该是多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年没有下什么雨。

顾楠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站在东城郊外的小亭前。没骑着黑哥,这货宁在府里睡大觉也是不远在这般的时候出来。

东郊闲亭,估计说的就是这了,咸阳东郊外废弃的亭子也就这么一个。

亭子临近水畔听得到泉水流响,别有一番意境。

亭中做着一个华服的青年人,他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好,时常看看四周,有看看身后的草丛。

顾楠摇了摇头,走了上去。

嬴子楚看到了顾楠,脸上露出些许的放松,连忙起身。

“顾楠见过公子。”

“顾兄弟何必如此客套,我们曾有故交,叫我异人即可。”

嬴子楚脱口而出,随后却又闭上了嘴巴,黯然重说道。

“呵呵,为兄说错了话了,叫我子楚就可以了。”

嬴异人这个名字他已经不能再用了。

多么可笑,为了那空薄之物,连父母之赐却都是舍弃了。

想起自己不得宠的母亲,心中更是看轻自己。

第九十六章:决然的赌徒

凉亭之中照不进阳光,要比外面是凉爽很多,嬴子楚和顾楠对坐而下。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显得紧迫,桌案上摊着一副棋局,黑白子各未下过。

嬴子楚拿起了一枚棋子,对着棋局笑了笑。

“顾兄弟文武全才,想来在棋道上也有所建树,兄弟厚颜求教,如何?”

他如今知晓顾楠是女儿,却依旧不改口,叫她做顾兄弟,也不知是为何。

顾楠看这嬴异人的样子,对比起现在的秦王,他养气的功夫,和现在的秦王差了很多。

秦王的一喜一怒有样子,但根本猜不到真正的他到底是喜还是怒还是说根本就不在意。

而嬴子楚全部写在了脸上。

只是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有事所求。

他不说,顾楠也不问,点了点头,拿过了自己的棋盒:“倒是和师傅学过一些。”

四周的清风微吹这亭旁的枝叶,摩挲作响,此起彼扬,恍若一曲清调。

嬴子楚仿佛是又成了那年那个偷跑出宫来玩耍的年轻人,拿着子落下,看向顾楠。

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一身孝白色的衣衫显得出尘,低着头的脸庞亦是俊美,却混杂着沙场将军的坚毅和英武,带着种别样的感觉。

两人一棋一子地下着。

可这越下,嬴子楚就觉得越是尴尬。

顾楠的棋是和白起学的,白起的棋艺是鬼谷子印证过的,算不得多差,但是不要脸是绝了的。悔棋算是小的,要输了就收盘重来这种事情也是没少做。

顾楠把白起的棋艺没学来多少,不要脸是学了个齐全。

莫说落子有悔,悔上三四子都是有,关键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想来是已经练了一张好面皮。

嬴子楚又不好杀她面子,一盘棋下了要半个时辰,只叫他觉得下棋如何变得在这般艰难。

“顾兄弟,子楚此次这般邀你出来,却是有事相谈。”

嬴子楚举棋不定,看到顾楠确实没有悔棋的意思后才把棋子放了下去。

顾楠咧嘴一笑:“算是说出来了,这棋也就别下了,说做正事吧,我的棋艺如何我还是知道的。”

说着把自己的棋放回了棋盒里。

“用那般方法把我叫出咸阳城来,若是说没事说就是为了下棋,你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嬴子楚如释重负地放下棋,心中暗暗决定再不和顾楠下棋。

苦笑了一声:“还请兄弟体谅,咸阳城中人多眼杂,我所求之事着实不适合放开了说出来。”

你们一家的人做事都是这样,我不体谅还能怎么办···

顾楠翻了个白眼,耸了耸肩膀:“所以说,到底是何事?”

“顾兄弟还记得那日护送我等,那个你救出来的孩子吗?”

救出来的孩子···

嬴政吗?

顾楠盘坐在软塌上,看着随意:“你的孩子?”

“是。”嬴子楚轻轻颔首,露出了一个轻笑:“他叫嬴政。”

“好名字。”

是好名字,会要千古流传的名字。

“是这样。”嬴子楚在斟酌了一番,认真地看着顾楠,逐字逐句地说道。

“我想请兄弟,做政儿的老师。”

亭旁的泉水淌着,声音在林间回荡,光穿过树叶的间隙照在地上散碎了一地。

“带孩子啊···”

“是。”嬴子楚被顾楠这么直白的说法逗笑:“顾兄弟真是妙人妙语,却是带孩子。”

“但我也希望顾兄弟能教政儿文武安邦之说,顾兄弟文采子楚是见过的,武从武安君,那日战阵亦叫人难忘。子楚思来想去,咸阳能权从这两者的人,也只有顾兄弟你了。”

“而且···”

说到这,嬴子楚的声音变得犹豫了起来。

顾楠知道是要说道关键的时候了,如果只是让她做嬴政的老师在咸阳城里就可以说,不必到这里来。

嬴子楚抿了抿嘴巴:“吕先生亦为政儿寻了个先生,叫做李斯,说是荀卿弟子。”

“你,是让我防着吕不韦?”顾楠没有绕弯子,很直白的问道。

嬴子楚的身子一紧,看得出按捺着胸中的怒火。

声音变的低沉威严了起来。

“吕不韦所图盛大,在上位之前,我还要用他,但是上位之后,我和他,定是要有一个死活。”说着他坐直了身子。

“倒时,若是成则无事,我若是力所不及。还望顾兄弟,能护得政儿周全。听闻兄弟最近已在扩军,倒时那宫中兄弟的千人陷阵,想来是无人敢轻动。”

嬴子楚身居宫中身旁没有好友或者亲信。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也只有顾楠这个只有一面之交的朋友。

他相信自己看人很准,可以相信她。

···

“我知晓了,政公子该是已经有五岁了吧?”

“是,五岁了。”嬴子楚侧过脸看着林间晃动对的树影。

顾楠不知为何,挑着眉头笑着说道:“和那日相比,你是变了很多。”

“是啊。”嬴子楚的眼睛不再柔软:“变了很多。”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公子,朝起不知生死的日子已经让他看明白了这个世道。

他要成那帝王,没有人再可让他左右。

为了这个,他已经舍弃了自己能舍弃的一切,自己的姓名,自己的尊严,自己的至亲。

变成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赌上了一切,他要成那帝王。

成那天地一人。

然后把那些,一件一件的,全部拿回来。

第九十七章:那一年李斯还很年轻

“武安君府。”一个人年轻的书生站在高门府邸之前,仰头看着那府,若有所思。

盖是此地了,秦国战神之府吗?

看起来也不过平常。

年轻书生四下看了看,倒是清净。

这便是公子另寻的先生所住的地方了。

年轻人自信地看着大门,在下倒是要看看是怎般的奇人。

自从他跟随荀师学**王述说以来,自认为深谙此道。

自他看来,被称作虎狼之国的秦国是这乱世之中最能让他施展的地方,果然,初到此地就被秦王孙身边的红人吕不韦看重。

虽然只是被提拔做了一个小吏,做了公子的孩子身边的书教,但是这个位子在李斯看来反而要比分配在外的实权官职还要好。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位置能让他更接近秦王,或者说,未来的秦王。

不过书教还是和老师不同,书教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助教一样的意思。

而小公子真正的老师,在那日公子回来之后就被定了下来。

那人叫做顾楠,听闻,就是那在周魏战场上,那支被称之为丧军的陷阵营的领将。

读书人胸中总是有种傲气,无缘无故做了助教,自然就是要来看看这真正的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顾先生,可莫要让斯失望了才好。

这般想着,李斯迈步上前,敲响了武安君府的大门。

“砰砰砰。”

低闷的敲门声之后,大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老人,看样子约莫已经六旬左右。

老连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人,疑惑地问道。

“年轻人,所为何事啊?”

“见过老先生。”李斯颇有礼貌地微微行礼:“在下李斯,此番前来,却是来拜见顾先生的。”

“顾先生?”老连一脸不解地看着李斯。

自家哪来的什么顾先生,顾姑娘倒是有一个···

顾姑娘?

额,老连的心思一动,自家的小姐总是穿着一身男儿装束到处跑,想来又是在何处胡闹了,这都找上门来了。

哎,小姐现在真是没有半点女儿家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个男儿模样,这么大了,门前连一个亲事都没有,这般下去,日后自己可怎么敢去见老爷和夫人···

老连一边想着,一边叹了口气。

李斯不解面前的老人为何突然唉声叹气,奇怪地问道:“老先生,顾先生不在吗?”

“啊?”

“啊。”回过神来,老连让开了一个身子:“在的,先生在家,请跟老朽来吧。”

顺着李斯的称呼接着话,他也不好说破,只待小姐自己说便是了。

“这?”看着老连准备直接领自己进去,李斯迟疑了一下。

“不需要通传一番吗?”

“无事。”

老连摆着手,声音里有些无奈。他也绝的不妥,可是这是小姐吩咐的,

“府里平日都没有客人,小,先生吩咐过的,若是有客人,没什么不方便就让他直接进来就是,通传是太过麻烦了。”

太过麻烦了。

李斯一怔,又呵地笑了声,只是因为闲得麻烦,就随客人出入。

这先生倒是洒脱···

“先生此时还在后院思习琴律。”老连侧过身:“也无不便。”

琴律吗,也好,李斯点了点头,闻其音知其人,此道他也略通一二,且先看看。

老连引着李斯进门,随后领着向着后院走去。

李斯跟着老连,走了片刻,远远的听到了一个小院里传来了琴音。

侧耳倾听,只是听了片刻,便有些恍惚。

那琴音却是恍如山涧泉鸣,空山鸟语,空灵轻盈,让人身至其中难以自拔。

仿佛每一声都能拨动人心一般,让人的心思忍不住的跟着琴音而去,忍不住的去听。

当下心中震颤,这顾先生在琴律一道,斯恐怕是遥遥不可及矣。

听他的琴音,想来是品性高洁之人。

怪不得,公子这般推崇此人,就连吕先生听闻是此人教学也无异议。

等到一曲结束,他才悠悠转醒,老连已经带着他走到了后院的门前。

“先生就在里面,客人自去就是,老朽先告退了。”

李斯行礼:“多谢老先生了。”

哎,多有礼貌的年轻人,可惜又是要被小姐戏弄了。老连只是认为是顾楠又在胡闹,毕竟自家小姐的不安分他也是知道。

看了李斯一眼,就退了下去。

此时李斯的心中是一片期待,他甚是想要见上这能弹出如此琴音的顾先生一面。

或许两人可以相谈甚欢。

正待进去。

那院中传来了一声动听的女声,是比那琴音还要动听。

“姑娘,刚才这般弹,你可是看明白了?”

接着的也是一个好听的声音,听得出是个女子但是还带着几分豪爽:“明白了明白了,我来试试。”

“哎,姑娘,你可是莫要再乱弹了,若是弹断了弦,我还得修。”

“唔,一定注意,你放心吧。”

站在外面的李斯一懵。

院里的不是顾先生吗?

怎么有女人的声音?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院中又传来了琴音。

只不过,这次的琴音可不动听。

若是说,刚才的琴音是空山鸟语般的灵动空濛。

那么,现在的琴音,就是摧枯拉朽,天魔乱舞一般的恐怖。

魔音灌耳,李斯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发黑,连忙捂住了耳朵。

这,这般弹琴,简直有辱琴音!

头似快炸了一般,也不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想来那顾先生也是受不了这样的,快步走了进去。

“是何人在弹琴,还不快停下!”

琴音戛然而止,可是里面的场景却是让李斯愣在了原地。

小院中那有什么顾先生,只有三个姑娘。

皆是貌样脱尘的姑娘。

一个正坐在树下,是一个佳人,柳眉薄唇,眉间透着一股媚意,气质却是轻薄寡淡,手里正抓着那琴身的一角。

还有一个站在一旁是一个长相秀气温和的少女,颇有一种邻家姑娘的感觉,她正捂着耳朵。

最后一个姑娘让李斯印象最深,她穿着一身男儿的孝袍,显得有些宽大。手中捧着一抱七弦琴,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散在肩上。

看着她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有女性的柔媚又有男儿的英气俊秀,只是一眼就让李斯印在了眼中。

此时这三个平日里哪一个都是极其少见的女子同时看着他。

李斯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脸色一下子涨红,退了一步,连忙拜下,不敢再抬头。

“李,李斯见过三位姑娘,本是来拜见顾先生,不想唐突了佳人,还,还望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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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昨夜确实太累了就早一点睡了,只有一更了·······

第九十八章:学问人真是麻烦

“顾先生?”画仙看着这个突然走进小院的年轻人,想来是客人,老连按着顾楠的意思,直接领进来的。

主要是武安君府着实是没有客人,一月也不见得会有人拜访,回来的也都是熟人,所以才会这般待客,不然每日出入的客人就足够人头疼的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哪来的顾先生,心思一动,幽幽的看向自家的姑娘。

“小姐,你的客人。”

说着心疼地拿回自己的琴,若是再被顾楠这么折磨上几番,恐怕又是要报废了。

小绿松了口气,放开了耳朵,对着顾楠吐了一下舌头:“姑娘,是不是又糊弄人去了?这都找上门来了。”

不是,顾楠看着这年轻人苦笑了一下,怎么又糊弄人了,我也不认识他啊。

站在对面的李斯也是一头雾水,怎么说自己是那小姐的客人,自己不是说了,拜访顾先生吗?

他的猜想里,那顾先生要么是沉稳的中年将军,要么是稍稍年迈的老将。

毕竟陷阵军那般的强军,凭百人就可在沙场中来去穿杀,可不是一般的人能练的出来的。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既然是客人来了,小绿和画仙也就不在这呆着了。

小绿站了起来:“画仙姐姐,莫要再理她了,我们还有事务要做,可不能总陪着她玩。”

“嗯,好。”画仙笑盈盈地点了点头,两人就结伴离开了。

留下顾楠一脸纠结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自己好不易在家里休息,怎么就来了个客人,关键是,这人她还不认识。

虽然气氛诡异,顾楠做了一个见面礼。

“不知先生到此,所为何事?”

李斯脸上的红色推下去了些,暗骂自己失态,回了一个礼,重新说道。

“在下李斯,此番前来是来拜访顾先生,还望姑娘通传。”

······

顾先生,顾楠的脸色有些黑,那个人和他说的武安君府有什么顾先生的。

但是随后念头一愣,刚才光顾着在意他事,没有听清楚这人的名字。

李斯?莫不是那个人。

目光一凝,又看向那人:“你叫李斯?”

“是,在下李斯。”李斯无奈地又说道,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对方会在意自己的名字。

李斯···

顾楠的眼神变得不同,带上了几分慎重。

如果不是重名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日后大秦的丞相李斯。

这个人是一个能臣但是绝对算不上一个贤臣。

游说关东、统一文字、车同轨、郡县制都有他的影子。

焚书坑儒、伪造遗诏他也逃不开干系。

最后被赵高腰斩于咸阳闹市,夷三族。

颇有为能,然非贤能。

他是一个求权之人,也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很难给他一个准确的评价。和这种人相处也要万分小心,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给你来一下。

他是这时候进的咸阳吗?

想起前几日嬴子楚和她在那闲亭中的交谈,他便是吕不韦找来的另一个先生。

这般想来,他恐怕是想要试探与自己同事的人到底如何吧?

顾楠松开了些眉头,缓缓张口。

“如果无错,我该就是你要找的那人。”

“啊?”李斯愣在原地,抬起头看向坐在那的仟仟佳人。

“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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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没有什么,就只有清水待客,李先生,莫要见怪才好。”

顾楠将一杯清水递给李斯。

“呵呵,无事。”李斯轻笑着接过杯子,深吸了一口气:“斯是真没有想到,顾先生是个女子·····”

“倒是斯冒犯了,本该慎重,该请谅的是斯才是。”

说着行了一个歉礼。

他真的没有想到,相传中一骑当千的沙场勇将,会是一个女子,还是如此年轻。

也是没有想到,嬴子楚嘴中曾名动咸阳的才子,实际上是一个才女。

可是害苦了斯啊···

李斯暗暗闭眼,无奈地想到。

“不必在意。”显然顾楠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浅笑了一下,随意地翻过了这个话题。

李斯松了口气,而是看了顾楠一眼,疑惑地问道:“恕斯唐突,不知姑娘为何穿着一身孝袍?”

顾楠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家师故去,待守孝三年,所以长是穿孝袍。”

“如此···”喃喃着,李斯轻轻点头不小心又是看到了顾楠的眼睛,微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小动作让顾楠勾了勾嘴角,这时候的李斯还没有日后的那般果决深算。

“姑娘还真是奇特,本在外门,那领路的老先生说府中客人若无不便要进府不需要通传,本以为姑娘是一个随性之人,不重礼数。”

“现在看来,姑娘却又是极守礼数,为先人待孝三年,就是儒家中人,也少有这么做的。”

挑着眉头,顾楠拿起了杯子喝了口茶:“直说我古怪便是,不必绕弯子。”

“不,斯不是这个意思。”李斯解释道:“只是觉得特别。”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顾楠放下茶杯:“不知李先生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这才想了正事,李斯整顿了一下神色,认真地说道:“斯此番前来,本是想要看看顾先生到是个如何的人。”

“其次,是有几个问题想问。”

谈论到学问上的问题的时候,他就像是变了个人,刚才的略有窘迫的神态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自信坦然的气度。

“几个问题···”

顾楠表面依旧平静,心下却是了然,这李斯就是来试探自己的。

干干一笑:“李先生,请问便是。”

所以啊,学问人真是麻烦···

第九十九章:你的大志呢

李斯没有去看顾楠,而是看向门外:“听闻顾先生和斯一样,受托为公子府教授政公子书学。”

“是。”

“此般重任,斯实在难当,所日夜反侧难免,思要教公子些什么。”

李斯慢慢地说着:“听闻还有顾先生与斯同教,甚是宽心,如卸重任。”

“所以,此次特来问先生。”

他扭过头,看向顾楠,那双眼睛里不闪不避,和刚才那人就如同不是一个人一般。

“先生,准备教公子些什么?”

咄咄逼人···

用这个词用来形容李斯现在的气势最适合不过。

顾楠却没有生气。

现在的李斯身上有着一个年轻人都该有的东西,好胜、书生意气。

这般的李斯让顾楠觉得反倒比历史上那个杀伐果断,某权狠辣的李斯要亲近很多。

不动声色地转着杯子,思索了一番,苦笑着说道。

“如何教公子,我却是还没有想过,不如李先生先和我说说,你准备如何?”

“你我探讨一番?”

并未想过?

一般人被问到了这个问题,就算是没有想过也会硬说出几个,哪有向顾楠这般没有脸皮,直接承认自己没有想过。

李斯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问道:“先生,觉得礼乐如何?”

李斯抱着试探的心态,礼乐作为传统教术,本该是必学的,但是如今这个世道···

若是顾楠说礼乐可行,那她就不过尔尔。

在李斯的注视下,顾楠沉默了一下,问道:“先生觉得这世道如何?”

李斯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说。

低头思考,似乎想要找出合适的词描述。

顾楠看着他,没等他想下去,淡淡地说道:“礼乐崩坏。”

四个字,叫李斯打了个颤,礼乐是为古礼,顾楠这四个字可谓是大不敬。

但是说的又实在准确,在这纷乱战世中。

如何不是礼乐崩坏?

这如何不是他想要说的?

李斯欣喜地看着顾楠,像是找到了知己,接着问道。

“那先生觉得,养德可行?”

养德···

说实在,顾楠确实不擅长这种育人的说法,但是既然别人问了,她总得有个答案。

思索了会儿,她还是摇了摇头。

“德行固重,但终是君子之道,大秦,要的不是一个君子,而是一个帝王。不该放在首位。”

虽然她也明白德行对于一个王的重要,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间,大秦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它彻底颠覆天下的帝王,而不是一个徐徐图之的君子。

和我想的,是一般的。

李斯暗暗握着拳头。

“那先生,你觉得什么最好?”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如今秦王已到暮年,秦王子嬴柱即将继位。

嬴子楚会是未来的秦王子,而嬴政就是秦王孙。

嬴政学什么好。

问这个问题,等同于问顾楠,未来的秦国,如何为好。

顾楠的眼睛垂了下来,她真正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历史上的秦是法治天下,最终二世而亡。

但是法治天下错了吗?

若是曾经的顾楠,看着这个问题,定然是一头雾水,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是这几年看了武安君府中众多的兵简和先人之说,她多少能看的明白诸子百家的各家优劣。

法治天下,理论上来说并没有错,甚至说到了后世法治天下依旧在实行。

错得只是做法而已。

儒家迂古道墨不争、兵名医农杂纵横阴阳不为王权。

虽然不尽为好,但法家可以说是对于封建王权来说最为适合的学说,又或者说是对如今的秦国最合适的学说。

“呵。”最终,顾楠笑了一声,似乎笑的无奈:“先生自己的心里没有一个答案吗?”

李斯一脸期待:“斯想请先生说。”

“帝王权术,以法治国,得以安邦而定天下。”

“李先生,是想效仿那商君?”

“啪。”

李斯一把的握住顾楠的手,眼中尽是激动,能遇到志同道合之人,在这大秦一展所学抱负,何能不激动。

“先生,真乃斯之知己。”

“先生,斯还有几处学说想和先生探讨···”

······

“咳咳。”

还没等李斯继续说下去,顾楠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

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李斯这才想起来坐在自己的面前的可不是老先生,更不是自己曾经的同学,而是一位姑娘。

此番见面已经是大为不妥了,自己的居然还去拉别人的手···

想到这,他的脸上又是一阵火烤似的发热。

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今日几问,有了先生的答复,斯心中已然明了。”

“斯,还有些事情,只待,只待下次在来叨唠先生。”

“此般先是告退了。”

说完,就快步的离开了。

出了武安君府的门,李斯还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想起刚才那只轻柔的手掌,又是一阵出神。

回过神来,暗骂了自己一句。

自己是要在这大秦一展抱负的,而不是想着这些的。

那位顾先生对这大秦所见和自己不谋而同,想来日后也不会阻碍自己。

整了整自己微乱的衣袍,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顺着街道离开。

大秦,只是他的第一步,他要用他所学,博一个权倾天下才是。

想来,倒是忘了问那顾先生的年岁。

想来日后也是有机会的。

嗯,该怎么问才好呢?

第一百章:顾先生?那里是先生了?

公子政的教学的日子近了,这几日的李斯才是真正的夜不能寐,一连好几个晚上对着竹简苦思冥想到深夜。

想着如何才能教好小公子,写深了,怕小公子看不懂,写浅了呢,有担心没法吸引小公子的注意。

既要能表现出自己的才学,也要能让小公子有所得,有所思。

嗯,是该这般。

李斯握着笔暗自笃定自己的想法,从小教导日后的秦王孙教习,这是一份千载难逢的时运。

这代表着他很有可能塑造影响日后秦王的理念和政法,能影响到整个秦国。

他自信,只要能如此,他定能大治秦国,如今秦国在其余六国之中崛起之势已经是无所阻挡。

到了那时若是秦国一统天下,他能治的,就是这广袤中原。

想到这,李斯的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

这是份不世的功绩,能让他名留青史的功绩。

也是一份能让他权倾天下的时机,他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笔耕不辍。

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寒窗苦读的少年。

一世苟且的父亲临死前的呜咽。

又想起了那个在官场上摸爬最后落得一身尘土零落的小吏。

耻无莫过卑贱,哀无莫于窘困。

世人皆求财权,我李斯满腔才学,为何求不得?

案台上的烛火摇曳,映射着李斯的眼睛,坚定又带着堂而皇之的贪婪的眼神中,几分怆然。

定,不会再是那般。

我李斯要成那人上之人。

公子府,自从嬴异人改名嬴子楚以后,来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学士官员,书生游子。

有的是来说自己的学问的,思想要用自己的学说在秦国求个一席之地,也有的纯粹是来送礼做客的,不会大摇大摆,看是平淡的拜访,手里身边都是带着财货或者美人。

没人会去在意到底是嬴异人还是嬴子楚,人们只是明白,这人,日后会是秦王子,日后的日后会是秦王。

宫里传来的消息,秦王的身子,撑不住了。拜访的人也就更多了。

嬴子楚接待每一个人,他在秦国的地位需要支持。人越多,代表着,他的地位被更多的人认可,也更加牢固。

吕不韦帮嬴子楚开始收纳门客,他看人的眼光,嬴子楚是相信的。

说他是这天下最大胆最精明的商人也不为过。

事态似乎在变好,但是嬴子楚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少,他已经有了几分掌权者该有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练得,还是已经根本笑不出来了。

公子政约莫五岁半,走路还是不稳,但是却和寻常的孩子不同。说话流畅,能和人很好的交流,已经开始学习基础的书籍和文字。

不像大多数的孩子那样喜欢到处乱跑,也不怎么笑,即使别人逗他也一样,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时常看着家中往来的客人,他不明白家中的客人为何如此之多。

有一日,他问母亲,他母亲给他说道,因为你父亲是秦王孙。

很是复杂,他尚不太明白。

父亲说给他请了两个先生,他们会给自己说个明白。

所以,很早开始他就期待着先生的到来,他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的。

到了月底,等到他第十几次询问,父亲才和他说,今天先生就会来。

心中带着期待坐在自己的院里。

先生来是要先见过父亲的,父亲待客的时候,自己不能进去。

这个他明白,是礼数。

——————————————————

“拜见公子。”

李斯摊开自己的袖子,虚抱一圈,弯下腰。

嬴子楚对着已经到了堂前的李斯微微点头“李先生,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等到李斯一抬头,他就觉着自己问错了话。

李斯的眼眶几乎变成了熊猫眼,两眼发黑,衣冠打理得勉强还算整齐,但是那副过劳憔悴的模样,让嬴子楚看着也是汗颜。

“这,李先生昨夜没睡好?”

李斯尴尬一笑:“回公子,昨夜为小公子备课,确实难眠,以致这般,还望公子勿怪。”

其实他那是一个晚上没睡好,已经是一连多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只能说他实在敬业,要是放到后世,恐怕得会是一个五好教师。

嬴子楚叹了口气:“先生受累了,政儿不敏,麻烦先生费心。”

“不敢。”李斯连忙说道。

一个女侍走了进来,走到堂上,对着嬴子楚拜下:“公子,门外,顾楠先生求见。”

女侍的脸色古怪,却是古怪门外来的明明就是一个极俊美的女子,就是她看了都要脸红。怎得非要自己通传是顾楠先生呢?

但是既然是客人说的,她就得如实禀报。

嬴子楚的脸色放松了一些,露出了一个淡笑。

“既然是顾先生,快让她进来便是,日后顾先生来也无需通传。”

“是。”女侍偷偷地看了一眼嬴子楚,这可是她这几日第一次看到公子发笑。

那顾先生到底是何人。

她自然是不知道,顾楠这个人,朝堂上都没有几个人知晓。若是说到丧军陷阵营的领将,定然是众人都听了无数遍的,但是这领将到底是谁,少有人知,偶尔看到过得,也不过就是看到一个身穿白袍脸带覆面的将军模样而已。

第一百零一章:终不过是个孩子

女侍下去没有多久,一个身穿着月白色袍子的人就走了进来。

头上只是束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没有让人感觉有半点不妥,白色的长袍让她看去有着几分脱尘,像是不似凡间之人一般。只是简单的打扮,也没有什么粉黛,只叫人觉得好看。

李斯看着那人,不自觉的发呆。

嬴子楚笑道:“顾兄弟来了?”

“楠,见过公子。”毕竟身份不同,该行的礼还是要行,顾楠拜下。

“不必拜了,我知晓你不喜欢这个。”嬴子楚无奈自己的改变,他如今还能做的就是希望能待自己的故人无有改变。

他希望两人还能是一同畅饮的挚友。

顾楠看向嬴子楚,高台端坐,却一脸疲惫。

脸上少有的笑意,也僵硬无力。

轻叹了一声,笑了笑。

“你真的不再考虑别人,让我来做政儿的老师?”

一旁的李斯惊讶地看着顾楠,在他眼里,多么难得的时运,而她却是不甚在意,还要让与旁人。

他是感觉看不透这人,她所求是什么。

人总是有所求的。

但是李斯看不明白顾楠。

嬴子楚看着顾楠,笑了:“不成,在我看来,只能是你。”

“先说好,我才疏学浅,若是不得,你是勿怪。”

“不会怪的。”嬴子楚淡笑着。

他也明白论才学,朝堂之上有很多人都该不会下与顾楠,论帅才,顾楠也不是首当其冲。

但是顾楠有一点和他人不同,他相信她明白自己,明白自己想要政儿学什么。

他不想政儿变成他这般的人。

“斯,见过先生。”一旁的李斯尽量收敛起自己的困乏,保持着精神说道。

顾楠看了李斯一眼,那副样子总给人一种精力空虚的感觉,心中好笑,看来他是没骗我,还真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了。

“李先生甚是勤勉,楠不及也。”

是比不上啊,前一日,她睡得日晒三竿才算起来。

对于顾楠的称赞,李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先生说笑了,所托之责,心中难平而已。”

嬴子楚疑惑地看着两人:“两位先生认识?”

李斯回答:“回公子,前几日斯曾私下拜访过顾先生,与先生商谈明细,故而相识。”

又说道:“顾先生所视长远,斯很佩服。”

“如此。”嬴异人点了点头:“两位先生既然认识,那我就不再多做介绍了。”

说着,笑道:“还请两位随我去见见政儿吧,听闻先生要来,想来他已经是在院中等候多时了。”

跟着嬴子楚走在公子府的长廊中,顾楠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将见到的孩子会是日后的千古一帝。

曾经在赵国,怀里的孩子不过两岁,就连话都还不会说,也无什么感觉。

而此时自己是要成为他的老师···

她不明白自己该如何。

秦国是会走上日后的老路,还是走出一条崭新的道路?

走上老路的大秦真的算是太平盛世吗?

也许确实是统一的天下,但是盛世,还差上许多。

顾楠侧过脸,看向长廊之外。

那新的路,又在哪呢?

她似乎是站在一片迷雾前,前路迷惘,看不清方向。

那是一种无力的感觉。

上一世她终归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看不明白什么天下之道,也分不明白什么是正是邪。

她想做的,只是想要替那给了她一顿饭的老头,完成他未了的愿景。

但那是一番怎样的宏愿?

天下盛世,这乱世之中,让人如何看得明白?

嬴政···

又是一个如何的人呢?

等到三人走进院中。

那一个坐在那一动不动的小小身影吸引住了顾楠的视线。

那小人背对着他们,瘦小的身子坐的有些不稳,但是坐的笔直。

一丝不苟的遵守了见师该有的礼仪,没有半点不慎,没有半点像个孩子。

李斯看着那孩子两眼振奋,顾楠眼中却是默然。

嬴子楚对着那孩子唤到:“政儿。”

那孩子回过了头。

眉毛笔直,显得锐利,长相端正,还年幼就已经颇有刚毅。

看到三人,这才站起了身,拍落衣袍上的尘土,走了过来。

躬身拜下:“父亲。”

嬴子楚满意的到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顾楠和李斯:“政儿,此二位便是你日后的先生,这位是顾先生,这一位是李先生。”

嬴政看向两位顾楠和李斯。

对着顾楠拜道:“见过先生。”

顾楠突然问道:“你为何先拜我,而不拜李先生?”

这一问却是问住了嬴政,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连一旁的嬴子楚和李斯也疑惑地看向顾楠。

顾楠笑着拍了拍嬴政的头:“且说实话就是。”

嬴政呆愣了半响,认真地说道:“因为先生好看,而李先生看起来像是没睡醒。”

······

嬴子楚僵硬的背着手,眼神飘忽地飞向一边,想笑又不好笑。

李斯的熊猫眼露出郁闷地垂着,额头上仿佛能看到一排排黑线。

“噗呲。”顾楠笑了。

笑得明了。

无论他未来如何,他如今总归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自己如何不该,将那愿景,压在这孩子的身上。

孩子就是孩子,过好自己无忧无脑的日子才是。

如若不然,要他们这些大人何用?

不论他日后会如何,在此间他就是自己的学生而已,仅此而已。

自己该教他的不该只是那法家学问,更不该是只是那帝王权术。

而是一个老师该教的东西,为德为人,而后,才该是学问。

第一百零二章:身为王家

将两边都介绍完了,嬴子楚似乎还有事未做,匆匆地拜别了两人,叮嘱了一下嬴政就离开了。

留下了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面面相觑。

按道理说早课是李斯上的,若是今日要见见这学生,顾楠今天也不用来的这么早。

难得认真了片刻,顾楠却又转眼懒了下来,乐得自在地和李斯打了一声招呼,便走到了一边的凉亭,闲地往上面一靠,眯上了眼睛。

嬴政呆呆地看着顾楠溜开,看向李斯,问道:“李先生,顾先生这是偷懒吗?”

李斯被嬴政问的额头上滴下一滴汗,这不是偷懒是什么,但是却不能这么说,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回道。

“早课本就是我来上的,顾先生此时却不需要教你,而且我想她是在思考如何教你才是。”

“哈~~~”凉亭里的美人打了一个哈欠,毫无形象。

“李先生,那顾先生为什么看着似在打哈欠?”

李斯是骗不下去了,骗一个五岁大的半大孩子,他只觉得自己的良心在痛。

“公子莫问了,你我该是上课了。”

“这般。”嬴政在意地看顾楠最后一眼,但是还是听话地随着李斯准备开始上课。

小院中种着几颗花树,顾楠不懂这些也不懂这是什么话,但是这时候却是开花的时节,淡白色的花朵开在郁葱的树上很是好看。

风一吹,会带落几片花瓣。

公子正坐在先生面前停课,不远处一个白袍人侧身而坐。

小小的院中倒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一开始上课,嬴政就再没有那么多话,认真地端坐在那,小脸严肃地看着李斯。稚嫩的模样却硬是摆出了一副老学究的做派,颇有几分古怪。

李斯没有在意这些,一心开始准备起自己的教学。

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份简书。

这是他数个晚上写出来的教案。

是该,一展所学的时候了。

李斯站在嬴政面前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待到他再睁开眼睛,眼中的目光灼灼生辉。

注视着嬴政,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扫而去。

“公子,可知道,何为国?”

······

大气恢弘的一问,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顾楠听到李斯的问题,一脸诡异地侧过头,看着站在那一脸伟然的李斯,一副异样的神情。

何为国···

这个问题到底是有多大她说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这个问题就连她都说不明白,何况是嬴政那五岁大的孩子。

怎么可能答的出来。

故意的吗,难道是要为难为难嬴政?

嬴政呆呆地看着李斯,半响,微微侧头:“?”

一脸呆滞。

半响,才反应过来李斯问他的问题,脸色缓缓发红。

“何,何为国···”

那孩子小手抓着自己的衣角,看着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不会了,怎么能会···这个年纪能认得字的就该是不错了,怎么可能指着他回答着这种问题。

这就和你去问一个小学生什么是微积分一样,能说出来就有鬼了。

“这,这。”嬴政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为了见先生,他是做了很很多准备的,为的就是不失礼,莫要丢了王家的气度。

谁知道,先生一上来的问题自己就是答不出来。

这可如何才是···

李斯看着嬴政,眼中带着一些期待,他不期盼嬴政答得齐全,只是期盼嬴政的会给他的答案。

听吕先生说过,小公子已经到了能习文说字的地步,这般年纪已经着实不易,先看看他能说得如何也好。

“国,国,是聚众而为国。”

嬴政几乎是硬着头皮说道。

这已经是他能所想到的唯一的答案了。

顾楠苦笑了一声,盖是这么教的,这般做学还不苦死个人?

但是她又怎么明白李斯用的就是正常的教学方式。

嬴政是秦王孙嬴子楚的孩子,要不了多久可能就是秦王孙,他定是要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和常人一般一字一字的学起,他又如何称得上王家?

既然是王家的人,更是嫡系,就必然要超过常人,超过常人的才学,超过常人的气度。自然,也需要超过常人的辛苦,超过常人的功夫。

如果课程不够快,不够紧迫,又如何能让一个王家子弟十余岁就能经纶满腹,为政为德?

“嗯。”李斯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聚众而国亦是无误。”

还不等嬴政松口气,李斯却又问道:“那公子可知多少人可为国?”

嬴政抿着嘴巴。

答不出来。

“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五十为屯,百人为阵,千人为尉,万人为军,百万人便为一国。”

李斯补充着,虽然他写的教案,但也非是全部要按着教案走。

嬴政如何回答,他就要如何引导。

说道百万人为一国时,李斯的眼睛落到了嬴政的身上。

“百万人,若不与管制,乱则国乱,亡则国亡。是为国之最众,亦为国之根本。那公子,这百万人如何教束?”

嬴政努力地去听,但依旧半懂不懂,听得很累,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请先生教我。”

教学中的李斯,像是变了一个人,淡然地对着嬴政点头。

“是为法度,治万民,治国治世。”

法,何为法?

五岁的孩子如何能听的懂,但是心中倔强,又不说出来,只能死记硬背,空隙之际,在桌案上的竹简上记录不全的笔记。

是连字都还没有认全,不会的只能跳过,心中默背下来。

李斯的一堂课讲了两个时辰。

嬴政只觉得自己的腿都坐麻了,听得昏昏沉沉,这才听到李斯说道。

“今日,便到此处吧,公子且先休息便是。”

“呼。”嬴政松了口气,笔放在一旁。

不知不觉手心已经全部是汗。

原来做学是如此之事···

着实困难。

嬴政暗自想着,但是,我会做好的。

不过五岁,王家的傲气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下课了,嬴政回去休息,不过是一个时辰。

待到嬴政回来就是顾楠的课程。

顾楠坐在一旁,听完了这一堂课,扭头苦笑。

李斯收拾好了自己的书简,走到了顾楠的身边。

“顾先生?”李斯礼貌地行礼,似乎担心顾楠还没睡醒,轻唤了一声。

顾楠背对着没有应他,李斯看着那人的背影,暗暗发呆。

花树下的那人,是很美。

“李先生,觉得政儿如何?”

突然的声音让李斯回过神来,连忙收回了视线。

摸着自己的鼻子:“公子的基础还是很好的,不过五岁便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

一边说着一边又叹了声:“可惜斯讲课时偶能看到公子沉沉欲倒,或许是斯太急了。”

“确实啊,你说的这些,怎么是说给五岁孩子听的。”

顾楠无奈地笑看了一眼李斯。

李斯沉默不语,最后还是说道:“但是顾先生,你要明白,公子是王家之人。王家之人,就该是如此的。”

王家之人,就该是如此的。

要比任何同人都强,比任何人都出色,不然怎么叫做王家。

顾楠不语,李斯坐进了亭中。

“操之过急,总是不好。”

“哎。”李斯叹了口气:“斯且听顾先生的课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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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有一个汇报演讲,回来就要上课,十分抱歉只有一更了。下午我回来如果还有时间会再写一更的估计也是晚饭左右了·····

第一百零三章:文化闭塞是不可以的

还未到午间,嬴政就已经正坐在了院中的桌案前,看上去有些紧张,也有些懊恼。

很显然,上午李斯交给他的课,他还不能掌握。

如今若是那顾先生在来一堂,今夜恐怕是不用休息了。

等到顾楠走上来的时候,嬴政低着头鞠躬:“顾先生。”

顾楠在嬴政面前的软塌上随身坐下,不是正坐而是盘坐。

嬴政只觉的顾楠坐下,迎面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浓不重却很清新好闻。

一片白色的花瓣飘落在嬴政的桌案,他想伸手拂开,但是顾先生就坐在对面,他却是不能乱动。

“我年纪比你大上不少,又是你个先生,便叫你政儿了如何?”顾楠看着嬴政认真的模样,也没如何说,简单地问道。

“顾先生请便便是。”嬴政没有拒绝,长请不敢辞,顾楠是他的先生,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楠点了点头。

“我和你李先生不同,我本是战将,在学问上无多言可说,今日的课,我先教你八句十六字,你且先记着便好,不懂得,我待慢慢与你讲解。”

战将?嬴政疑惑地看着顾楠,女先生已经是少见的,女子也是可成战将的吗?

转念一想,八句十六字,一百二十八个字,又暗暗松了口气。

“这先一十六字,我念与你听。”

顾楠仰着头,开着白花的矮树零散地落着,空中白云悠悠,她淡淡地念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成宿列张。”

嬴政听在耳中,觉得恍有玄玄之念,又有层隔膜,说不清楚。

一旁亭中的李斯听到这十六字,惊讶地抬起了头。

一十六字虽短,是道尽了天地基理,浅显易懂,似是开篇,是一篇他闻所未闻地奇文的开篇。

“你可听懂了?”顾楠和声问道。

冥冥之感,如有所悟。嬴政思考了许久,皱着小小的眉头。

“先生···我不懂。”

又醒悟过来,似乎红着脸,恍若不懂是件羞耻之事一般。

完了,先生怕是要生气了。

他闭上眼睛。

可半天没有动静,疑惑地睁了开来。

和他想象中的不同,顾楠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讲解着。

“天是青黑双色,大地为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状态中。太阳正了又斜,月亮圆了又缺,星辰布满在无边的宇宙之中。”

“此乃天地形成之态,天地,日月,星辰,皆在其中。”

嬴政听着顾楠的话,思索着往日所见之天地日月,皆如顾楠所说,真是如此。

“懂了?”

嬴政感觉到按在自己头上的手,点了点头:“懂了。”

“好,那便取下十六字。”

“是为: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唔,先生,有些不懂。”

“寒暑冬夏循环变换,来又去,去又来;秋天收割庄稼,冬天储藏粮食。积累数年的闰余并成一个月在闰年里;古用六律六吕来调节阴阳。”

花前树下,李斯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这顾楠为嬴政讲学。

恍若,他也是学生,不自觉的端坐在那,俯首倾听。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云腾致雨,此是为何?”

“天地之间皆有水汽,日晒地水,使之蒸腾,成为天水,天水看不见,于空中汇聚,聚多而见,称为云。云密而重,凝水而落,是为雨。”

···

“剑号巨阙,珠称月光···”

“海河咸淡,鳞潜羽翔···”

······

······

“爱育黎首,臣服戎羌,遐迩一体,率兵归王。”

字句朗朗上口,寓意浅显,都是最常见的道理,却又是最基本的道理。

对于他来说不难理解。

但是越听,他的面色就越是复杂。

一卷飘香奇文,内藏百家之说,又无百家之说。

讲的只是天地人伦的浅显道理,天候轮回,人事所行的规则。

百家可学,皆可做蒙学开篇所讲。

但是,他从未有听过这篇文章,今日,是第一次。

日此,此文,就只可能是顾先生所作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教案。

李斯眼中沉然又是敬佩。

不过四日,自己日夜攻坚,不过写出如此文书。

而顾先生,写出的却是可以流传于世,致用万民的教本。

差之何其大。

何其大哉。

可笑我当日还想与她试探,呵呵,实在是小人之心······

与我旁听是先生以诚待我,此情难却。

李斯将手中的自己写的竹简缓缓收回了怀中。

再看向那花树中的大小两人。

如此才情,斯不如啊。

此文才该是法家开篇之说,说得天地之法,人伦之法,万物之法才是。

嬴政听得亦是沉迷。

不过百余字,让他对曾经的多处疑问已有领悟,就连刚才李先生讲的那法,似乎也不在模糊不清,变得清晰了不少。

寒暑往来、人耕贮藏、云何成云、雨何成雨、时间闰律、河海之分、何人造字、商周为何。都是讲了个明白。

还待再听下去,顾先生却已经停了下来。

嬴政已然不在那端坐,盘坐在榻子上而不自知。

扯了扯顾楠的衣衫,说道:“顾先生继续讲,下十六字为何?”

“没了。”顾楠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已是下课。”

“我让父亲加课。”

顾楠的笑容黑了下来,变得危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弹在了嬴政的额头上。

“你待累死我?”

“下课。”没好气地说道。

“唔。”痛呼了一声,嬴政捂着自己微微发红的额头。

顾楠又发笑了。

这才是个孩子。

哪有孩子说法治国的。

嬴子楚当他是自己的缩影,把自己做到的做不到的都强加给他,李斯当他是前程,把自己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强加给他。

一丝不苟,正襟危坐,恍若一件货品,而不是个人。

所以顾楠打算先叫他千字文,教他这人伦道理。

索性,早些年背的这东西还未忘记,只需去掉些这年代还未有的部分,亦是可教。

顾楠起身准备离开。

却见李斯站在那躬身一拜。

“顾先生,斯自知先生待斯已是诚心,奈何斯贪,斗胆请求,日后还可旁听,请作记录。”

李斯心中忐忑。

他明白,顾楠只是自己的同事,非是老师,此种学问当是只有师徒可授才是。

自己旁听一堂已然是逾越,居然还想请求续听记录,实在贪心。

但是他实在是想要将此文记录下来。

此文可传世,他亦有传世之功。

心里已然做好了顾楠冷脸怒气的样子,但是他还是要说。

谁知。

顾楠一愣,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行。”

这般痛快,反而让他难以自处:“顾,顾先生不担心斯,窃,窃学?”

顾楠奇怪,理所当然。

“书作出来就是让人学的,没人学和不作出来有什么区别,倒是麻烦你记下了。”

后世任何东西和学问都是开放的,顾楠也根本没有想到李斯的那方面意思去。

李斯呆呆的站在那,许久,一声苦笑。

这份气度,斯有愧啊···

眼眶有些发红,他忍了忍,摊手躬身:“李斯谢顾先生。”

第一百零四章:如是当年

今夜的夜色不错,明月高悬,凝白的月光照得半空盈盈。

院中的花树背着月亮,看去像是剪影,立在那,随风轻晃。

薄薄的窗上,被房中的烛光照得晕开了暖色,在夜里亮着。

嬴子楚穿着黑袍,穿过走廊,脸上带着如同迟暮的人的神色,累了一天,他是准备回房了。

月光洒在走廊边的栏杆上,斜照着他对的身子,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咳咳。”没由来的咳嗽了几声。

目光被灯光吸引看向了一个小院。

那是嬴政的小院。

政儿?

嬴子楚疑惑地转过身,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休息?

想着,迈步走了过去。

“砰砰砰。”

房门被敲响。

嬴政从自己记录的简书中抬起头。

刚挥退了侍人,此次又是谁?

从榻上爬了起来,走到门边。

“何人?”

房门被打开,嬴子楚站在外面,在嬴政的眼里显得异常高大。

嬴政仰起头看到嬴子楚,连忙拜道:“父亲。”

“不必了。”嬴子楚疲倦地捏着自己的眉心,让他起身。

看着嬴政房中还点着的烛火。

“政儿,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嬴政扭头看向自己的房中:“回父亲,还在研读先生留下来的课程,还是有些不懂。”

“哦?”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满意地走到嬴政的桌案边,拿起桌案上的竹简看了起来。

嬴子楚亦是王家出身,算得上是博览群书,只是看了几眼就认了出来:“法家之说,却是有些晦涩难懂,但是先生讲得颇为出色,弄懂了对你大用。好好学。”

“是,父亲。”嬴政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是顾先生教你的?”

“不,这是李先生教我的。”

“哦?”嬴子楚挑了挑眉头,看来那李斯确实有些才学,又疑惑道:“那你为何单习李先生的功课,顾先生的呢?”

嬴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抓了抓头发:“顾先生的课讲的极好,我都听明白了。”

“不可胡说,顾先生大才,她教的,你怎么可能都明白了?”

嬴子楚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些薄怒,在他看来这是这孩子的妄语。

嬴政被嬴子楚的话吓得闭上了嘴巴。

“顾先生教的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

“拿来我看。”

“是。”

嬴政从自己的小桌上拿出了一卷扎得整齐异常的竹简,看起来保管的很用心。

小心地交到了嬴子楚的手里:“父亲请看。”

嬴子楚将竹简打开,看了起来。

只是第一句将让他一不开眼睛。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忍不住喃喃着这文字,当真是一篇朗朗上口的韵文。

忍不住继续看下去,直到看到顾楠今日教的最后一句,率兵归王。

意思浅白,只需要讲解一番想来政儿也是能懂得。

怪不得政儿说都是懂了。

但这浅白的意思是将天地道理古来今往天候人事讲了个清楚。

最莫不过,这文文采亦是斐然。

如此文采,讲得清楚如此道理,讲得有如此简白。

只是读到这,只觉得意犹未尽,心中暗想,定是未完。

看向嬴政:“这文到此绝是未完,后面呢,你没认真听?”

想到这,额头上的眉毛已经在跳了。

顾兄弟为他教学,做出如此蒙学至文,此子倒好啊,居然没认真听!

嬴政被嬴子楚看得一缩:“先生没讲完,下课了,不讲了。”

说弯,又犹豫了一下:“父亲,我想请顾先生加课。”

如此···

微微颌首,将竹简还给了嬴政。

嬴子楚胸口里的气泄去。

听嬴政想要加课,心里也是苦恼。顾兄弟疲懒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的,当日要他作一首诗都是千求万求。

若不是如此,自己恐怕根本不知道她的才学。

别人谁不是学了经纶,显于天下,求个名声。她倒好,学了,懒得拿出来,就这么放着的也还行?

让她加课,恐怕是不可能了。

转念,心中一动,看向嬴政。

“顾先生是否加课要看她的意思,你多多与她讨好,说不得她多教你些,记着了,她教你的好好听,好好学,嗯?”

“政儿记得了。”

“对了。”嬴政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父亲,顾先生身为女子为何做了将军?”

在他眼里将军该是那种披甲持械上阵斩将的壮士,和顾楠的形象是怎么也和不起来的。

“呵呵,你可是没见过她上阵的样子。”

嬴子楚一愣,笑着晃着脑袋。

“其实你也见过,不过年纪太小,恐怕是记不得了。”

“为父是还记得。”

说到这他的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让嬴政也坐下。

待嬴政搬过榻子坐到了他的身边,才慢慢地说道。

“当年,我从赵国出逃,便是她来护卫,那时我还不知道······”

“······”

嬴子楚约莫讲了一炷香的时间。

父子二人倒是和谐。

嬴子楚讲的兴起,嬴政听得起劲。

当然嬴子楚隐瞒了自己曾想要放弃孩子的事情。

“她一个人从那千人的赵军中踏马而回,怀里就抱着你,你可知道,那时候,她那白色衣甲上已经沾满了血浆,白色的披风几乎染成了红色,青铜面甲看着就叫人发寒,你倒好,在她的怀里直笑。”

“千人赵军,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全部远远的看着,就是箭都不敢放。而那三百陷阵,让赵军是一步都踏步上前,看着我们离开。”

嬴政听到此处只觉胸口冒着热气,仿佛就看着那一人白袍小将一骑当千,那是如何豪迈,只恨自己当时没有看得始末。

“后来,你顾先生和她的陷阵军征战四方,你猜如何,战阵之上叫人闻风丧胆。”

“称他们为丧军,而你顾先生,被称为丧将军,白袍将,只是因为她那身孝袍,和所过之地杀出的血路。”

······

等到故事讲完已经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嬴子楚拍了拍身子,站起了身:“好了时辰不早了,你看完李先生的功课,切记早些休息。”

“是,送父亲。”

嬴政此时是听不清嬴子楚的话了,只想着那顾先生一身白袍在全军万马中横冲直撞的模样,小脸通红。

嬴子楚离开了房间。

外面夜色如水,月色如水中波纹。

想起那天地玄黄。

嬴子楚的脸上露出一个缅怀的微笑。

顾兄弟的才学还真是一如既往,请她教政儿果然是没错的。

哎,若是依旧当年,该是多好?

嬴子楚的目光望着月色,渐渐迷蒙,嘴中轻轻地念着。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念完,半响,凉薄一笑,当年,如何当年呢?

就着夜色,慢慢地一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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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想睡觉了,黑眼圈,下一章每天早上会尽快写出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睡到中午不算懒觉的

吕不韦坐在堂前,看着手里的文简,又抬起头,看着站在堂前的李斯。

沉吟了半响,收起了竹简:“我倒是真没想到,这顾楠有如此才学······”

武安君白起弟子吗?

手里的竹简在手中一下一下地拍着。

本以为只是一骁将,没是想到,还是个经世之才。

“顾先生确实令人佩服。”李斯一脸推崇地说道:“胸襟宽广,让人折服。”

想起那一日的那白袍将军卸下甲面的惊鸿一瞥,吕不韦眼中露出几分轻佻。

“如此奇女子,孤寡至今,实在可惜,你说与我所得如何?”

吕不韦似乎是在询问李斯,但是李斯答与不答皆无关系。

他只是眯着眼睛,斟酌着。

李斯心中一颤,眉头皱在了一起,这吕不韦······

不动声色地微微拜下:“吕先生,这不合适吧?”

“嗯···”

吕不韦淡淡点头:“此事先不谈。”

此时确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咸阳城中还有多“事务”要打理,而且顾楠手下实有实权,听闻她那陷阵军已经重扩到千人。

想起那日杀得两千赵军不敢上前的三百陷阵,吕不韦也是心里发寒。

三百以是可敌两千人,如今已是千军,恐怕是真的非万军不可破了。

在这咸阳城里,想要动她,还真得掂量掂量。

李斯微微松了口气,在吕不韦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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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去的快,第二日的一早,李斯早早地拜访了公子府。

他的早课依旧按他的教,嬴政的表现让他很是满意。

不过一晚,就已经昨日教给他的东西吃透了不少,想来昨夜使用了功的。

听得也是认真,懂得较之笔准,很难得。

不过,上课期间,嬴政时不时看向院外的小动作也是让他无奈。

他知道嬴政往那看是为什么,还不是等顾先生。

自己也知道顾先生说课确实比自己要好上很多,但是······

你也不能太不给我面子吧···

李斯的脸色有些黑得无奈,声音也重了不少。

不过他自己也时不时往门边看。

不为什么。

那率兵归王后面是什么,他还待听呢···

公子府离武安君府还是有些路的,这害的顾楠每日从军营回来都不能回府里休息,只能先去给上了课才能回去,上完课已经是傍晚。

就算是平日军营里不练阵的时候,她也不能睡个懒觉,不过中午就要起床来上课,反正对于她来说,睡到中午可不算是懒觉,着实让她难受。

要了命的···好不待到暂不征战的时日,自己都不能睡个好觉。

等着顾楠拖着还没睡醒的样子哈欠连天的走到公子府的时候,就已经见那一大一小在那等着了。

一进门就盯着她,吓了她一跳。

“你二人,这是作何?”

嬴政怨念地看了一眼顾楠:“顾先生,你是已经迟到了半柱香的时间了。”

“啊···”顾楠无奈地扣了扣耳朵:“没办法,刚从军营里回来,先生我也忙啊···”

其实是她半路上溜达到别处吃饭食去了。

嬴政听到军营当即眼神一亮:“可是那陷阵营?”

自从昨夜停了嬴子楚给他说的陷阵营,他就是万般想要见上一见那铁血强军。

“是倒是,谁告诉你的?”疑惑地走到桌边盘坐了下来。

对着一旁的李斯笑了一下,打了一个招呼:“李先生。”

李斯被顾楠笑得脸红,连忙鞠躬:“见过顾先生。”

没有看到李斯的异样,顾楠就听到嬴政兴奋地说道。

“父亲告诉我的,顾先生,我可以去陷阵营看看吗?就看看。”

小孩子总是什么都想看···

顾楠有些头疼,她是不知道嬴子楚把她和她的陷阵营吹成了什么模样,当然也不算是吹,算得上是旁人对陷阵军的全然映像就是了。

“小孩子去什么军营,昨日的课业做好了吗,那一百二十八字,背与我听。”

“先生,背好了,可就是能去那陷阵营。”

顾楠脾气好,在顾楠面前嬴政的话也多些。

见到顾楠伸出了一根手指又要弹他的额头,才抱着头缩了回去。

讪讪地被起了昨日的课业:“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百二八字自有韵律,背起来很是容易,昨日学完嬴政就已经会背了大半,今日自然是难不住他。

背完了,还说了一遍大意,让顾楠也抓不住口角说他。

李斯看着二人在课上胡闹也不觉得不妥,笑盈盈地坐在一旁听着。

等到嬴政说完了,顾楠才翻了白眼。

“算你过了,今日我们教后面的八句。”

说着开始念了起来。

嬴政和李斯都来了精神,专心地听着,时不时趴在案上记录,若有问题就当即提出。

顾楠的声音,有女子的媚气,又有些男子的中气,小院里是传着好听的书声。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

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覆,器欲难量。

墨悲丝染,诗赞羔羊。景行维贤,克念作圣。

德建名立,形端表正。空谷传声,虚堂习听。

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

资父事君,曰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等到课业上完,已经是午后,斜阳夕照,铺的院中微红。

李斯收拾着手中的竹简,意犹未尽,此文还未完,但是越听越是觉得韵味十足。

嬴政伏在按上撑着脖子,似乎还在想着怎么让顾先生带他去陷阵营。

花树丛中带着一些清香。

一只蝴蝶从花丛中飞出,扑闪着翅膀在顾楠的鼻尖上停了下来,弄到顾楠鼻尖痒痒,等她要去伸手去抓住,却是又扑腾着飞走了。

顾楠起了玩闹的心思,指着那蝴蝶:“政儿,我们去把它抓来如何?”

嬴政一愣,看着那好看的白蝴蝶。

但是既然是顾先生说了,他倒是不甚在意:“好啊。”

顾楠笑着在嬴政吓呆了的眼神中把他抱了起来。

“走,我们去追!”

“唔。”嬴政感觉脸上发烫,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顾楠就已经运起了内气抱着他在园中腾空而起。

“哇啊啊啊!”

“哈,哈哈哈,顾先生再快些。”

白衣翩翩,抱着那孩童在花树中嬉闹。

李斯淡笑着坐在桌案边,看着那绝景。

只觉得心中只有眼前,不想再想别的多事。自己不敢打扰,更不想叫别人打扰。

又想起昨夜吕不韦的话,眉头轻蹙,眼神微冷,捏起了拳头。

那老厮,也真是敢想···

权势···

第一百零六章:枯树新芽

又是个秋日之末的日子。

秋去秋来已是三载,顾楠家的院前的老树,不知道枯黄了几次,苍老的枝干上满是看得出岁月的纹路,几次都以为它是寿命到了该枯死了,第二年的一场春雨却又是一片青葱繁密。

第二支陷阵军已经成军,一切恍若和从前一样,除了本来挂在那的三百块牌子,变成了千人,除了不见了的牌子再也找不到了。

千字文顾楠已经是全全交给了嬴政,待到全文教完,李斯这才醒悟,文章数百字没有一个字是一样的,由数百个不同的文字组成自称韵脚,惊为天人。

千字文的抄本被他精心放在自己书房的柜里,时不时取出研读。

一日,他的家中来了一个客人,那客人和李斯似乎关系要好,身份又似乎不一般,来的时候很低调,没有什么人知道。

那客人在李斯去取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李斯横摆在桌案上的竹简,翻开来看,看到李斯回来也是不知道。

等到他从书中抬起头已是午后,李斯坐在一旁喝水。

客人一把扯住了李斯的手。

反复询问李斯这文的作者是何人,让他念着同门之前说与他听,说是什么也要去见见,胸中有诸多要与那先生相谈。

又说他是知道的,李斯不可能写出这般的文章。

李斯苦笑着回绝了他,说作这书的先生你是不能去见的,你们的身份,相见必然要出事情。但是可以说他听,这认识谁。

那客人连连点头,李斯这才说道。

这人你该也是认识,魏国与你国相邻,却是不知你有没有在魏国军中听过这般的话。

千军万马避白袍。

那客人愣了一下,转念就明白了这人是谁,白袍将,丧军陷阵。

随后发出一声叹息,人生难逢如此妙人,却是不能见,实在可惜。

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去见那秦国的禁军将领,实在不妥。若是被自国听了去,自己的处境恐怕恐怕要更加艰难。

若是再被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名头可就是不好了,要不是李斯现在还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恐怕他连他都不敢见。

客人突然询问李斯,可否将此文传于天下?

治学万民,可谓不世之功。

李斯思考了许久,最后说,待我明日去问。

客人惊奇连说这不像是李斯,但李斯还是没有松口。

第二日,李斯从公子府教学回来,他问了那人,才给了客人一个答案。

客人满意地走了。

约莫半年,天下流传出了一篇堪称传世韵文的蒙学之说,百家震惊,却纷纷叹赞之。

询问是何人写的如此奇说,盖是有一个答案,秦国丧将。

不少人摇头叹息,大好才学,叫那杀才耽误了。

那文叫做千字文,可流传于世的不过数百字。

无数学子想要求那剩下的数百字费劲了心思,甚终是无果,至有人尝试做填,但是又发现难之又难,根本填不上一词一句。

有人破口大骂,是何人坏了这般的学问,使之残缺,实在是损德!

李斯知道了这事哑然失笑,他是知道的,这书写出来就不过数百字,没有千字,看起来就是不全的。

至于原因···

他觉得,估计是那顾先生的懒病犯了,懒得写了···

而顾楠最近在教嬴政兵说,她毕竟是个将军,这才是她能教的本职才是。

做学问的,就交给李斯就是了。

至少在顾楠看来,李斯的才学是绝对过得去的。

除了兵说,她也被嬴子楚所托,开始教嬴政内息之说。

王家的内息方式似乎和她的不同,但是大体也是如此,略有改动而已。

嬴政在这方面学的很快,如今也是颇有成效。

他学的算不上是顾楠衣钵,剑术和内息都是王家的传承,顾楠只不过是从旁指导。

剑路开合,颇有气魄,不过八岁的年纪,已经是能和顾楠交上几手了。

当然顾楠是不敢用上内气的,可以说是从小带大的孩子,打伤了可是怎说。

这小子平日总是粘着她,也没办法,嬴子楚和赵姬都很少管着。

随着年纪大了,学了内息,更是时常偷跑初公子府,到武安君府上做客。

这小子爱听画仙弹琴,也爱吃小绿做的鱼汤,说白了就是来蹭吃蹭喝的,让顾楠的脑门直跳。

可画仙和小绿喜欢这孩子,她也不能动手赶他,只能任由他来,只等着嬴子楚快些来接回去。

顾楠如今已经二十五岁,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早就该是有了夫家。

可惜她不一样,白起和魏澜去世后,家中没有长辈,自然就没了人管事。

而因为身份的关系,咸阳城中知道丧将军的人不少,但是知道她顾楠的恐怕没有几个。

本来她这般的人王家定会有所安排,但是秦王如今重病缠身,政事都是无暇顾及了。

这反而让她逃过了一劫,要是真让她这个“男子”找个夫家,她恐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

————————————————————

秦王宫,宫殿之中,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床榻上,苍白的头发散成一堆,站在一旁的侍人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几个人围在床边,沉默不言。

老人正是秦王,他终究是再撑不过十年,命数难为,他终究是无能为力。

秦王老态的脸孔上,双眼睁开,抬起手,向着床前,和当年与顾楠坐论时一般,虚握向天。

他的一生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

五国罚齐时,他是这般,他以为,这天下不过如此。

破楚退韩,进军入魏,消灭义渠时,他亦是这般,他以为,天下在握。

长平灭赵时,他还是这般,他以为他能全了这万里河山。

···

忽的,他的双眼全然睁开,怒视着半空,手颤抖着。

殿中的众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最后,他的喉咙动了动,只是留下了一声叹息。

“···”

那手顺着榻上垂下,重重的,如同是一生的重量。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公元前251年),在位五十六年的秦昭襄王嬴稷去世,时年七十五岁。子孝文王嬴柱嗣位。

第一百零七章:渭水之畔,黑剑无格

天气阴暗,半空中漂泊着小雨,绵密一片恍若针线穿梭在天地之间。

阴云压的有些低却不显得压抑,空气里带着水气,沾湿了行人的鼻间。

咸阳城外的渭水河畔,一个穿着蓑衣斗笠的人站在那里,腰间挎着一把没有剑格的细长黑剑。

斗笠的阴影遮住了那人的脸庞,雨水顺着斗笠滑下,滴答在地面上。

河面上被水花连着,雨打在上面溅落迭起。

那蓑衣被风微微吹来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衣衫,那是一件孝服,让人莫名的生出几分怪异。

“阴雨连绵啊。”顾楠压了压自己斗笠的帽檐,向上看去,半空中无数的雨丝坠落。

她为何在此?

只能说那秦王嬴稷就算是死了都没能让她清闲,王家的秘卫在秦王离世的当天给她送来了一份密诏。

秦王之前做好的安排,要她与陷阵营在这代秦王上位之前,行禁军之责,做好保全。

秦王离世,秦王子安国君嬴柱会服丧一年而后继位。

如今陷阵千人已经散布在了咸阳城的各个角落,而她,负责拦截闻声而来或者说闻利而来的江湖人。

侠以武犯禁,如今咸阳萧条各国都免不了会有动作。

根据秘卫的消息,今日的渭水上会来一拨人。

而她,要么让他们回去,要么让他们消去。

噼里啪啦,雨声响成一片,有些乱耳。

雨水影响了视线,让远处的一切都模糊了些。

也不知道顾楠在河畔站了多久,就在她都快要怀疑王家秘卫的能力的时候,渭水河面上,一只渡船隐隐约约的出现在水天尽头。

哗···

雨声更重了。

等到那渡船靠岸,从船上下来三个人,一个船夫一个布衣剑客,一个老汉。

三人似乎没有注意到站在河畔的顾楠,将船绑好。

布衣剑客淡淡地说道:“进了那咸阳城,各凭本事。”

“自然。”船夫没有多言,老汉只是眯着眼睛笑着。

三人正准备离开。

“第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人···”

一旁传来了一个凉薄的声音,轻轻地念着,像是数着什么。

三人全是一惊,猛然回头。

这才发现,站在河畔的那个蓑衣人。

刚才那人就一直站在那,而他们竟然都无察觉···

那蓑衣斗笠使人看不清那人的样貌身材,唯一能让人注意到的,恐怕就是那人腰间的那把剑。

根本就不像是剑,收在剑鞘之中如同一根黑棍。

“呵。”船夫拿着手里的竹竿,笑了笑,脸上无有异样:“先生是渡河还是乘船?”

布衣剑客和老汉站在一边没有发生,而布衣剑客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斗笠下,似乎有一双眼睛看向了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雨水的原因,让他们浑身一冷。

“你们现在离开,我不杀你们。”

话已经说开了。

布衣剑客的表情变得森冷,脸上的刀疤皱起,颇为狰狞。

“阁下真以为,你一个人能当我们三人?”

“呵···”

那蓑衣人出了口气:“谈不拢?”

“呼!”回应她的是船夫手中的竹竿。

长杆盘旋,使得雨珠四散,两米有余的竹竿上肉眼可见的劲气翻涌,在雨中扭动,恍若蛇躯。

不过一个眨眼就已经窜到了蓑衣人的面前,劲风将她的斗笠微微吹起,露出了下面波澜不惊的神色。

竹竿之后,是一柄长剑,布衣剑客的剑嗡鸣了一声,从剑鞘中飞出。

剑穿过雨水,将那雨滴割成两半。

竹竿快要抵住那人的喉咙,剑已经刺到了她的蓑衣。

蓑衣人才算是动了。

手搭上了腰间的剑,那根“黑棍”被抽了出来,让人心中一凉的剑光乍起。

等到光影消去,蓑衣人已经站在船夫和布艺剑客的身后,收剑而立。

船夫手中的竹竿断成了两段,一段高高的抛飞而起,在半空中转了几圈,插在了一旁的泥土里。

他的喉咙上被开了个口子,血溅了一地,还在不停地向外流着,他的神情不可思议,口中溢出一口血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布衣剑客的脸上布着水珠,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胸口的衣服裂开,里面的皮肤上翻出一道浅浅的血线。

他的剑要比船夫的竹竿慢上片刻,救了他一命。

如果要他形容刚才那蓑衣人的剑,那就只有一个字,快。快到船夫看不见,他也看不见。

他们都只看见了那蓑衣人拔出了剑,然后听到了收剑的声音。

那无格黑剑的剑鞘之中一闪而过的剑光,他身在其中不过刹那,那刹那像是天地都暗了下来,只剩下那剑光。

“当啷。”剑客的剑摔落,而他瘫坐在泥水里,喘着粗气。

三人之中的老汉一直没有出手,直到看到了蓑衣人的剑,脸上的笑容幽幽褪去,背着手,站在那。

“先生真要挡我们?”老汉看着那身蓑衣,风卷过,看到了蓑衣下的白袍。

眼中慎重。

“老汉或许认得你。”

“哦?”蓑衣人转头看向了他:“为何?”

“戴丧出行,剑术无双,秦国之人里,该是只有一人。”

说到这,老汉淡淡附身:“老朽见过陷阵丧将军。”

“嗯,是我。”蓑衣人点头算是承认,又问道:“那你可离开?”

“不,全且让老朽一试。”

那老汉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个看不清的人影欺身上前,手中抽出了一把短剑。

老汉的速度亦是很快。

一滴雨水从两人之间落下,透明的水珠映射着两人的身影。

时间如同定格。

下一刻,蓑衣人的消失在了雨水中。

老汉的狠厉地眼神闪过一丝茫然。

随后身子向后一仰,一道纵穿了他上身的伤口,血溅起,似是将雨水染成了红烬。

“砰!”

布衣剑客看着老汉的死相,眼中惊骇至极,再承受不住,恍若疯魔,大叫着逃开,跳进了渭水之中。

“第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人。”

顾楠收剑,整了整头顶的斗笠,再没有回头,挎着腰间的无格长剑,一步一步地离开。

第一百零八章:若是我都忘了就没人记得了

还算热闹的小摊。

客人不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相互谈这着近日城中的闹事谣闻。

“老板,弄两碗子豆饭,再来个烫菜。”

一个带着把剑的客人招呼着坐下,只听得那小摊中的户子哎了一声,开锅起火就做起了饭食。

客人随手将剑放在在桌案上,四下的客人看了看这桌,暗自避开了些。

没过多久,另一个人穿着身土黄色的粗布麻衣走了进来,也不找别人,径直坐在了那带剑的客人的身边。

两人对坐,开始没人说话,知道确定下周的客人都没什么异常之后,带剑的男人才拱了拱手。

“多谢兄弟照应,不然如今要进这咸阳城也真是不容易,这次哥哥要是事成,定会报答。”

穿着麻布衣服的人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

“兄弟,你来这咸阳城到底是所谓何事,可否和我交代个清楚?我也好给你些消息。”

带剑男子面色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

“兄弟,你最近可是看过道上的消息?”

“道上的消息?”

“是啊。”

“客人您的豆饭。”户子拿着一碗豆饭送了上来,两个人顿时闭上了嘴巴,直到那送饭的户子走开。

男人才皱着眉继续说道:“你可知道现在这秦国动荡?”

“看你说的,我都已经洗手了,现在这小门小户的,哪知道官家的事情。”粗布麻衣的男子讪笑了一下。

带剑的客人连连摆手:“兄弟说笑了,你就是洗手了,这道上还是有你的一席地位的,谁不知道那当年的轻风穿堂?”

“这,哎,莫要再提当年的事了。”

“好,不提了。”

带剑的客人眯着眼睛,声音几乎被压成了一条线,四周的人只能看到他们动嘴巴,几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上代秦王刚死,现在秦国都城咸阳的防范是最松的时候,君卫哀悼,这时候要是不捞一笔,对不起自己不是。而且你可知道,那秦王子,也就是安国君嬴柱的人头,现在值得多少财货?”

“兄弟,你疯了?”布衣男子连忙伸手制止了他微微侧头张望。

带剑男子不在意地压了压布衣男子的手:“若是平常,我就是疯了也不可能干这勾当。”

“但是,你知道现在道上的消息如何?大半的宫中侍卫都去守着那秦王陵,宫里的侍卫至少少了一半。”

“而那嬴柱,也不如历代秦王,手无缚鸡之力,听说他有得二十个儿子,乖乖,恐怕身子早就虚的不行了。”

“兄弟,你说人生再是,是不是该搏一把?”

粗布衣的男人看着眼前的狂人,叹了口气:“兄弟,你既然和我说真的,那我也告诉你个消息。”

“你说。”带剑男子扒拉了一口豆饭,看得出也是饿极了。

“你知不知这咸阳城中最近出现的一个剑客?”

“剑客?”带剑男子笑了笑:“不是我吹,我的剑也不是善茬儿。”

“是,你的剑术不错,但是你自认为比那三快如何?”

“三快?”男子愣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对比了一番,说道:“那人也是一个有名的剑客,我见过,快剑很快,我们生死之斗,恐怕是五五之数。”

“那你比渭船夫如何,比那短剑老头如何?”

“渭船夫,我没见过,但是他那根竹竿子是个古怪的兵器,传的玄乎。短剑老人,道上聚会的时候见过他出剑,我挡不住。”

他奇怪自己的朋友为何突然提着三人,疑惑地看向他:“说这些作何?”

“我告诉你,他们三个,也来了咸阳城,一起。”

“他们也来了,还一起?”带剑男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该死的,皆是些亡命的。”

“不过,他们已经被人劈了。”

“呼,劈了还好。”刚想松一口气,带剑男子回过神来,只觉得寒毛都立了起来。

“三个,一起,被人劈了?”

布衣人给自己倒了杯水,深吸了口气,凝重地看着杯中,抬起两根手指:“两剑。”

桌边真的安静了下来,和熙攘的周边格格不入。

“咕嘟。”带剑男子咽了一口口水,嘴唇干涩。

“兄弟没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咸阳城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批江湖人了。”布衣人叹了口气,将杯中的凉水喝尽。

“他们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全是一剑封喉。”

“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就是三快,那家伙半疯半癫,跳进了渭河才逃了一命。”

“听他说,船夫和老人都是一剑毙命。来杀人的那个,穿着一身蓑衣,所以里面是孝袍。老人死前说,那人叫做丧将军。用的是一把没有剑格的黑剑。”

布衣人横了剑客一眼,摇了摇头。

“这些消息因为死的人干净,要不是那三快,我也都不知道,兄弟不知道正常,道上想来也是刚传出来。”

“那丧将军以快剑著称,三快说他看不见那把剑,而且那剑从来不守,只一击毙命。”

“现在被道上称为黑剑。”

“黑剑···”剑客想着那黑剑,遍体生寒,若真是一剑就斩了渭船夫和短剑老人,那剑该是有多快?

“嗯,攻伐不守,黑剑无格。”

“被道上的人,拿来与那墨巨子的似剑非攻,墨眉无锋来比较。”

“这单子还要不要做,你自己掂量着吧···”

——————————————————————————————

“呼。”顾楠坐在房中,呼出一口浊气,内息在体内运转了最后一个周天,只觉的越趋圆满,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今,她的内息修为到了如何地步,她也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当年师傅死前将一身的内息都传予了她,就已经是周天圆满的地步,如今已过了数年,体内的那团内息愈加凝练,盘成云雾笼在小腹之下,近乎要凝成了液体。

伸出一只手,虚握了握,这肉身对的力量也是不知如何了。

她只知道在这秦国,能让全力施为的,恐怕是已经没有人了。

门外来人了。

“碰碰。”门被敲响,小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该起床了。”

“来了。”顾楠抿嘴一笑,打开了门

小绿一进门就看到顾楠只穿着层松垮的布衣的模样,脸上红了红。

“都这个时辰了,还待在床上,军中无事你就全天的不做事了?小公子那边的课业都不准备。”

一边嘟囔着一边翻了个白眼,拿起了顾楠挂在一边的孝袍帮着披在了顾楠的身上。

看着那孝袍,小绿微微发呆。

顾楠没看到,将衣服穿上。

“姑娘,老爷也走了好多年了,你也不需再戴孝了吧?”

小绿看着姑娘的样子,眼中有些心疼。女子家谁不爱美,不想穿着身裙装绸缎,自家的姑娘却天天穿着这身丧白的孝服。

“你也不是没看到,走在路上,别人看你穿着这身的模样,都是躲着走的。”

“指指点点的。”

顾楠回过头,看到小绿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

“无事,都成了习惯了,若突然不穿这身,我还不舒坦了。”

说着,将衣服的领口绑上。

“而且,他们两老人家就我这么一个弟子,若是我都忘了,他们就该没人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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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真的很抱歉,回家陪爸妈一起吃顿饭,所以到现在才更新,过会儿上课,周天照常一更,勿怪勿怪(溜了溜了。)

第一百零九章:剑无杀意

一片山林之中,林间的小屋深幽,零零散散的光斑落了一地,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提着一袋药草,踩着树杈,翻身跳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张绢布。

少年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头发披着扎在身后,身材不小若不是还算稚嫩的样貌,恐怕都认不出还是个孩子。

林中只听着一声轻响,旁边的灌木里,一只小兔跑开。

少年横了那小兔一眼,也没在意,迈步走向小屋,他轻身的功夫,着实算不上多好。

小屋其实也不小,有一个院子和三间木头搭的小房。

少年走进了小院,站在院中的是另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裳。

两个少年有一个地方倒是相像,腰间都挂着一把刻得简单的木剑。

他正在练剑,看到少年走了进来,收剑入鞘。

“小庄,你回来了?”

卫庄点了点头,将手中提着的药草放在了地上:“药草我去城里买回来了,该是够用上一段时间。”

说罢,也没多说什么,走到一边的墙边,靠站着,摊开了手里的绢布,看着上面若有所思。

也许是太过出神,就连另一个少年走到了他的身边都没有发觉。

盖聂看向卫庄手中的绢布。

那是幅画,画上是一个剑客。

那剑客穿着一身蓑衣,头顶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庞,也不清楚身材,唯一能让人留下印象的就是她腰间的剑。

一把没有剑格的剑。

“你什么时候学的画,还把师姐画成了这般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盖聂勾着嘴角,调笑道。

卫庄在发呆,自然不清楚没仔细听盖聂说话,不自觉地应了一声:“嗯,师姐是要好看很多。”

随即回过神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眼角一抽。

“这画不是我画的。”

“那是谁?”

盖聂又发问,卫庄只好将绢布完全摊开,露出了下面的悬赏。

“城里的黑道。”

“这般。”盖聂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又松了开。

“你担心?”

卫庄看了盖聂一眼,沉默了一下,摇头。

“没···”

“你说假话的时候都会停一下。”

盖聂走回了院子中央:“其实不用。”

他摸了摸腰间的木剑,抽出了自己的剑,自顾自的演练了起来。

“师姐的剑术你是知道的,这世上能伤她的人没有几个,而那些人都不会因为这点赏钱去和她交手。”

“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练剑。”

“等从鬼谷出山,我会去找她请教,以证剑道。”

说着,院中剑光连成一片。

“嗯。”

卫庄看着手中的绢布,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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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独自坐在家中烧水。

自从来了咸阳城,他就深居简出,很少在外游走和当年为了让嬴子楚逃回秦国时的各地游说完全不同。

他现在反而像是一个无关朝堂的人。

而朝堂上的人,恐怕也快将他忘了。

现在在外走动的大多是嬴子楚,他明白,所有的事情要有个度,要是过了这个度。

嬴子楚一上位要做的事情恐怕就是杀他了,他捞不到半点好处。

而这个度,就是在目前不能掌握太多东西。

要掌握,也是要到日后,而不是现在。

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嬴子楚成功上位,只有那般,他才能得到他的付出的回报。

麻烦啊。

吕不韦往炉中添了半根木柴。

现在的秦王嬴柱足有二十余个孩子,就算目前来说嬴子楚有着足够的又是,但是他的地位总是不稳的。

还有一天没有登上那个王座,就是不稳的。

旁人很快就会有动作,而他们这边,嬴子楚终归只是外归的质子,根基不够,恐怕招架不住。

要快有个了结。

就目前来看嬴子楚还该是名正言顺的秦王子。

若要尽快了结,终究只有一个办法。

能让嬴子楚快些上位。

秦王死的越早,秦王子才能越早变成秦王···

他可没有那个时间,让嬴子楚也和嬴柱一般,做几十载的秦太子。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能急,若是急了一步,或是快了一步,他的安排和隐忍就都会功亏一篑。

陷阵军封城,丧将军持剑于侧,怎么说,现在都不会是好的时候。

炉子的盖子开始微微起伏,上面冒出白色的水汽。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的时候,

自然会有一个结果。

想起来秦王也已经五十余岁了啊······

吕不韦盘腿坐在那,一手提起炉子,水从中倒出,在杯中翻转。

捧起杯子,慢慢地吹散了热气,抿了一口。

嗯,不温不火。

看来,是时候去和公子商量一番了。

想着,杯子被放在了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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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晚,夜里的风有些大。

夜色里的房中灯火都已经灭去,看过去成排的楼房一片漆黑,夜里沉默不言。

只听得呼呼的风声。

“哈~~~”顾楠打了一个哈欠,这几日她都是不能好好休息,早间像是个捕快似的巡街,午间要去公子府教课,晚上还得职个夜班。

该死的,加班也没个加薪,也不怕老子甩手不干···

也差不多了,该回家去了,现在说不得还能热个菜吃上些暖和的。

嗯···想来他们也都该是睡了,就不打搅了,自己热便是,应该也能吃。

顾楠轻身一跃,身影便像只飞鸟,顺着半空轻轻飞落,踏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

抱着无格慢慢地走在街道里。

迎面而来一股凉风,吹起了她额角的头发,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在街角走来,头上戴着帽子,看不清样子。

随着他的走动,袍子掀开一角,露出了他腰间的一把剑,很奇怪的剑,白色的剑鞘,黑色的剑柄。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却仿佛又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走着。

直到擦身而过。

“喂。”

顾楠出声,走过她身边的那人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背对着站着。

“有什么事?”穿着黑袍的人侧过头。

“没什么。”

顾楠的眼睛轻眯着,看似随意地说道。

“夜深了,不要走夜路的好。”

身后的人顿了顿,似乎点了一下头。

“嗯。”

两人没再说话,各自走开。

奇怪的人,顾楠走着,皱起眉头,明明带着剑,身上却没有一点杀意。

那穿着黑色袍子的人背着顾楠走着。

黑剑无格?

还真是杀气凌然···

第一百一十章:当不为人

“顾先生,我此处有些不懂。”嬴政拿着一份简书站在顾楠的身边。

指着剪书上的一段。

顾楠本来靠坐在桌案上精神恍惚都是快要睡去了,结果被嬴政一叫,又是清醒了过来。

无奈地睁开迷糊的眼睛,看着竹简上的那段。

法学,又是李斯的教的,都和他说了,莫要教这些看不懂的···

顾楠有些头疼,李斯教起东西来就收不住嘴巴,嬴政能听懂的说,不能听懂的也说。

早间的课听不懂,嬴政第一个问的就肯定是她这午间的老师。

和李斯做了几年的同事,天天被他在耳边唠叨,对于这法学也算有了些了解。

给嬴政简单的讲了一番,顾楠就又开始犯迷糊,昏昏欲睡。

嬴政无奈地看了一眼顾楠:“先生说过,书山有路勤为径,是不知道这话先生这般懒散是怎么说出来的,但是既然说了就该以身作则才是吧?”

“嗯。”顾楠无力地支着自己的脖子:“就让我再眯一会儿,你知道的,我最近这几日天天巡夜,白日又要早起,实在是困乏。”

她这几日每日都只能睡上不到两个时辰,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嬴政翻了个白眼。

“顾先生,你该是给我来讲课的,不是来睡觉的。”

顾楠伸出一只手搭在嬴政的头上,揉了揉:“行了,政儿最乖了,我就睡一会儿,不会告诉你父亲的是吧?”

听着顾楠哄小孩的语气,嬴政抿着嘴巴,很是郁闷。听得出她确实很累,也只能无奈地点头。

“知道了···”

“···”顾楠没了声响。

等嬴政去看却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哎。

他垂了垂肩膀,怎么会这么累的···

也不知道自己多注意些···

上次听顾先生讲课已经是几天前了,李先生的课实在枯燥,果然,顾先生讲课,还是比李先生要好听很多。

也不知道李斯知道嬴政这么想会不会哭出来,但是他恐怕也是不会知道。

看着顾楠睡着的样子,嬴政思索了一下,回了自己的房间,取出了一件披风。

轻手轻脚地将披风盖在了顾楠的身上,坐下正准备自己做课业。

“政儿。”

“嗯?”听到有人叫他,抬起了头。

发现顾楠已经睁开了眼睛,眯着眼看着他。

懂得尊师重道了,不错。

嬴政的身子一僵,脸色红了红:“没什么,秋日,天气凉了。”

顾楠不在意这些,她只是看着嬴政,半响,露出了一个淡笑,说道:“做一个好国君。”

嬴政不知道顾楠为何突然这么说。

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一下,低头看书。

“知道了,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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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子楚站在穿过走廊看到院里嬴政在读书,顾楠却在睡觉,摇了摇头笑出了声。

“咳咳。”轻咳了两声,背着手。

这懒人,想到顾楠在这几日不眠不休地追杀那些江湖人,他没有进院去叫醒顾楠。

“公子?”

一个声音在一旁叫到。

嬴子楚回过了头,吕不韦正站在他的身边。

嬴子楚的眼睛合上了一些,但还是轻拜道:“听闻吕先生来了,正准备堂前相迎。”

“公子礼遇,韦惶恐。”说着,吕不韦拜下,脸上却没有半点惶恐的模样。

侧头看向院中,失声笑道。

“小公子和顾先生相处的却是不错。”

“嗯。”嬴子楚笑了下,却没有多说旁事的心思,吕不韦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他,他知道。

“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般,公子今日可曾感到有迫?”

吕不韦起身轻声说道。

“在这宫闱之中。”

嬴子楚的眉头一跳,伸出手压了压。

侧眼看向墙边,淡声说道:“你我进屋详谈。”

“也好。”

推开门,重新把门带上,嬴子楚走进屋中,在桌案前坐下,吕不韦跟着也坐了下来。

“先生,之前所谓的受迫是何意思?”

嬴子楚皱着眉,看着吕不韦。

吕不韦反而显得气定神闲:“子傒公子,这日后的王位本该是他的,这太子,本也该是他。”

“还有其他公子,似乎都还看着。”

嬴子楚一愣,又点了点头:“是,他们都还看着。”

目光幽幽地落在了桌案上。

“呵,我还有一天是秦王子,不是秦王,他们就不会不看着。”

“公子毕竟根基不稳,早年不受重,如今也是外归之人,和他们不同。”

吕不韦也不急,一点点地说着。

嬴子楚出了一口气:“先生想说什么?”

吕不韦想说什么?

其实,他心里隐隐,已经有了感觉。

一个万无一失,最快登上王位的办法。

他如今真不一定能在那些兄弟之间周旋多久,这秦王子的位子也不早知道能保住多久。

吕不韦看着嬴子楚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胡子。

“公子,秦王服丧一年便要继位,继位之时,也该是五十年有余了。”

“这一世,不算短了···”

嬴子楚抬起了手,没有让吕不韦继续说下去。

“我想想,我想想···”

他只是这样地说道。

手又颓然地放了下来。

“也好,公子再想想。”

吕不韦躬身退下,离开了房间,自行离开。

他明白嬴子楚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时间问题而已,而这时候最不缺的,恰好正是时间。

嬴子楚坐在房里。

房中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孤灯明火,把他的侧脸照的鲜明,另一半却是灰暗。

“咳咳咳。”咳嗽了几声。

他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呵呵。”

做出如此之事,嬴异,你当不为人矣。

也罢,我赢子楚,早就不为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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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里回复一下大家,这书是没有男主角的,主角应该是单身没错。至于用什么方式经历两千年,是长生不死,不是死了又穿的这种。嗯,主要就是这些。

第一百一十一章:孝期饮宴,不知道先王会不会气得坐起来

吕不韦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堂中等候。

等到嬴子楚出来时,他的给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嬴子楚想起那种无权加身,任人摆布的日子,又想起他被当做货品于秦赵两国之间往来。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如今,他虽然权位在手,表面上门客万千,朝堂上持者无数,暗中更能调配王家秘卫。

但是谁都明白,王家秘卫是秦王用来督查他秦王子的所作所为的,门客于支持者,只会站在更有可能继承王位的那一方。

他出不得半点差池,不然就是万劫不复。而他的兄弟,定然是不会看他安稳的走上这一遭的。

吕不韦看到嬴子楚的样子,笑得自信,只要嬴子楚有了他的觉悟,王位不会落入旁人之手的。

晚上,他们谈了很久,等到吕不韦从公子府拜别已经是清晨,嬴子楚没有去休息,而是径直去了王宫。

他要去进言他的父亲,或者说,进言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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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苑囿夜宴?”

顾楠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文书。

她的面前一个人正站在那里,王家的秘卫。

那人显然不是秦王子嬴子楚手里的那位,做事老练,不该讲的话一句也不会多说。

低着头站在那,等待顾楠的回应。

“如今是先王孝期,不合适吧?”

顾楠拿着竹简,抬起头看着那秘卫,服丧期间在王宫举办夜宴,她不知道如今的秦王是怎么想的。

但是她知道一件事。

夜宴一旦开始王宫就会人流涌杂,守卫不少会聚集到门口做审查,其余的卫队也多会有懈怠。

如今该是个什么时候,秦王不清楚吗?

“大王的意思,正是因为是先王孝期所以才如此安排。”

显然上面有些解释,而顾楠又是负责秦王安全的禁军领将,所以秘卫给顾楠了一个答复,若是平时,恐怕顾楠的问题他们都不会说什么。

“先王逝去,国中动荡,民心惶惶,为安抚民心,所以秦王准备大赦罪人,开放苑囿,展我国中安定,以抚民心。”

按道理说,安国君如今还在服丧期,算不得秦王,还只能算是秦王子,但是这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没人会去纠正秦王的这个称呼。

顾楠坐在那,支着桌子,思索了一下。

“不能有变,或是缓期?”

“兄弟也知道,如今咸阳城中不安定,若是今夜开放苑囿,我陷阵军也很难以在及时召回,我恐秦王安危有失。”

那秘卫沉默了一下,显然,他也在考虑顾楠的问题,但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秦王的意思,你我不得干预。今夜苑囿将军不需调来陷阵,安危我们秘卫也会参与,和将军会有个照应。”

说完,秘卫向后退了几步走到了门边,随后身形消失在了那里。

历史上,嬴柱为秦孝文王,服丧一年期过,得以继位,大赦罪人、厚赐宗亲、开放苑囿。可惜年迈,太子时期身体亏空严重,执政三日便去世。

但如今还在服丧期,为何苑囿会开,提早了这么多,整整一年···

不能有差。

如今她要保证的是历史按着原来的路走下去,嬴政统一六国,这一点不能出现差池。

至于一统六国之后,政儿目前的样子,希望他不会成那历史上急功的秦王。

顾楠叹了口气,提起了一旁的无格向外走去。

施以人法治国,能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的日子吧,全了那老头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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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木门被推开,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吱呀声。

一个平常模样的人走进了房间。

房间中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大大的布帽盖住了他的头,很难看清样貌。

打扮怪异,给人感觉却是风淡云轻,颇为随和的气度。

此时的他正坐在房中吐纳,两腿上横放着一柄剑。

剑柄上是流云样式,白色的剑鞘呈长方形,上面黑云纹走,很是精致。

“钜子。”进来的人对着坐在那的黑袍尊敬的说道。

“无需多礼,该是我打搅了才是。”

“呵,钜子来此怎么是打搅。”

“只是不知,钜子来这咸阳城所谓何事?”

“嗯,最近咸阳城中传出去的黑剑,你们有消息吗?”

“黑剑。”那人站在原处思索了半响,忌惮地说道:“有些消息,说是一把杀剑,剑下少有活口。”

转念一想:“钜子是为了那黑剑而来?”

“嗯,也不算,最近听说杀剑的名声。刚好路过这多事的咸阳城,就来看看。”

那被叫做钜子的人回忆着说道。

“昨夜算是见过一面。”

“钜子见过黑剑了?”

那人的样子显得有些惊吓,黑剑之下已经死了不少有名有姓的江湖客了。

“嗯,算是见过一面,给我一种感觉,很像一个人。”

说着那钜子低了低头。

“早年我有幸见过这秦国的战神白起一面,她给我的感觉很像他。只是还少了分老练和决意。”

“白起。”人念叨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钜子,有传闻说过这黑剑丧将军,就是白起学生。”

“这般···”

房间中安静了一下,被叫做钜子的黑袍人站起了身:“听说今晚,这代秦王要在苑囿夜宴群臣?”

“是,是有这么个消息,钜子?”

“我会去看看,看看这代秦王。”

说完,握剑离开。

等到那人抬起了头,已经不见人的踪影。

第一百一十二章:没事不要站太高

夜里宫闱之中,暖色的光将半边的天空照的明亮,人间灯火和天中星月相映,颇有一番盛况。

“蒙将军。”一个穿着官袍的人在人群中,向着一个老人鞠躬,那老人的脸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那官袍人顺势说道:“听闻蒙将军家中小幼小小年纪就极擅兵武,想来又会是我国一大将,先恭喜将军了。”

“哈哈,过誉了,今晚大王设宴以安我等,你我就莫要再谈论旁事,来吃喝便是。”

“是啊,还是老将军看的通透,好,吃喝便是,吃喝便是。”

礼乐在宫墙楼阁之中回荡,清脆婉转又不失端庄,菜肴装在一份份青铜器皿之中被侍人端上桌案。

虽说是夜宴群臣,但是能到这来的,都是朝中权贵,其余的都被送了些饭食于家中而已。

即使如此,人也是很多。

不说苑囿之中一片人来人往的景象。

宫墙之中,一处无人的角落。

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悄悄摸摸地走到了墙边,手里端着一份饭食。

四下看了看,无人。

只得抬头,轻唤了几声。

“顾先生?”

“砰。”

一声轻响,一个人落在了宫墙的瓦砾上。

那是一个脸上带着面巾的黑衣人。

头发间露着几根白发,看得出已入中年。

看到嬴政,眼中露出了一些差异。

“小公子,你来此作何?”

嬴政看到宫墙上的那人,抿了抿嘴巴:“我与我先生送些饭食。”

显然,这帮秘卫,他似乎也认识。

······

宫墙上的人似乎是无言了一下,半响,拱了拱手:“我代小公子把顾先生叫来。”

嬴政目前也算是秦王嫡系,对他们也算是能够命令。

等到黑衣人退下,没有过多久。

一个带着青铜覆面的白袍人出现在了嬴政的面前。

看到嬴政,那人的眼里露出了几分无奈。

“你怎么到这来了?”

嬴政将饭食放下:“宫里那些秘卫进出都从这走,我早就是知道了。今日偶听父亲说先生是近卫,我就猜在这里。”

“呵。”顾楠摇着头,从墙上跳了下来:“你小子倒是仔细。”

“这叫做不失小节而全大局。”

“嘿嘿,先生,你这一身武袍,帅气。”

“行了。”

“你先回去吧,今夜不定安宁,待在你父亲身边,要安全些。”

“啊,先生你不饿?”

“吃过了。”顾楠轻拍了一下嬴政的额头:“快些回去。”

“哦。”嬴政郁闷地端起饭食,顺着宫墙离开。

顾楠目送着嬴政回到了宴中,才转身跳入夜色里。

这晚上,还是莫要出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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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饮宴,中间安国君嬴柱宣布大赦罪人,同时封赏了一系宗亲大臣,与群臣同欢,使得气氛更加火热。

一时间,算得上歌舞升平。

嬴子楚站在嬴柱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盒。

有时候,取人性命,不需得刀剑,也不需得毒药。

投其所好即可。

安国君嬴柱好近女色,妻妾不计,光是儿子就有二十余子,这还没有算进女儿。

如今五十有余,早就将身体亏空了个干净。

嬴异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捏紧了手中的盒子,又将盒子收回了自己的怀中。

就在众人尽欢之时,却是一个声音遥遥地传来。

“秦王宫,好不气派·····”

声音淡淡,却很清楚的让每一个人都听了个明白。

苑囿中的舞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的打断,停了下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开始有人看向宫殿的高处。

高阁之上,一个人站在那。

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随着风卷动,怀中抱着一把不长不短的剑。

宴会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突来的客人。

嬴柱眉头微皱,却没有动怒,而是遥遥地高声问道。

“还请问阁下是名讳,为何突然至此?”

“算不上阁下,不过就是一个过路的。”那黑袍淡薄的声音落进了每个人的耳里。

看着那宫闱中的宴会,黑袍人的眼中微垂下,似乎是有些失望。

果然,高堂之上,终不是墨家的归处吗······

他继续说道:“听闻秦王夜宴,便来看看,如今看完,某就先请辞了。”

说着,身子向后一仰,跃出楼间,就要离开。

“哼!”一声冷哼。

随后一把利剑从那黑袍人的背后探出。

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让人来不及反应。

黑袍人的剑却第一时间出现在了那刺来的剑的必经之路。

没有交击之鸣,那暗中的一剑像是刺在了棉花上一般,落在了黑袍人手中的剑鞘上,被轻轻荡开。

“刺。”

悄无声息,数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又是数把长剑破空而来。

那黑袍独自在数人之间游走,如同漫步一般悠哉。

手中的剑没有出鞘,就已经接住了所有的攻势,反身一档,数名上前的黑衣人手中的剑都被格飞,悉数退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但是这般较量更叫人觉得心惊动魄。

在下面看着的人群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王家秘卫,他们都是知道的。

每一个都是百炼之士,能在数名秘卫手中轻易走脱,这人的剑术着实厉害。

黑袍扫了一眼群客。

“踏。”他的背后传来踏开瓦砾的声音。

扭头看去。

一个白袍人正带着青铜鬼面执剑在那。

“我不是和阁下下说过,莫要走夜路吗?”

黑袍人也不知道何来的兴致到了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抬了一下手:“侧卧难眠,游行至此而已。”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到了那个白衣的身上。

孝白衣青铜面,除了那咸阳城中闻得其声不见其人的丧将军,还能有谁?

陷阵军的名声谁没有听过,但是陷阵之将,少有人见过。

禁军领将······

那月下之人,一身青白,手执一把黑剑,脸上的青铜鬼面让人看着就心中生寒。

“黑剑?”黑袍的眼睛看向了顾楠手中的剑。

摇了摇头:“杀意太重,伤人伤己。”

回应他的是一束剑光,快若飞光流隙,抿成一线。

那黝黑的剑从剑鞘之中抽出却叫得周遭光影明灭。

剑光照亮了那黑袍人的眼睛,那眼中带着的是一种惊骇。

没叫任何人看清,剑就已经重新收回了剑鞘里。

四座宾客只觉得是眼前一花。

王家秘卫正站在一旁,身子如坠冰窟,那剑,只是看着就有种无生的念头。

黑袍人闷哼了一声,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在手,远处的人看不清楚,顾楠看了个明白。

那是一把方形剑,无尖无锋。

他的肩头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若是不是他在最后一刻闪开了半分,这口子会划在他的胸口上。

“好剑术···”

“来日再请教。”他抽身而退,运足了内力身子腾空而起。

秘卫正要去追,那人却已经飞出了数丈之远,无奈只能退了回来。

顾楠将剑收回了鞘中,回过身,站在楼阁上对着秦王一拜。

秘卫也纷纷一拜。

秦王淡淡点头,没有多言,白袍秘卫片刻之间消失而去。

四下无声。

秦王这才摆手笑道:“出了些小事,已然过去。”

说着拿起了一个酒樽:“诸位饮尽。”

“哈哈,好。”一声叫好,众人看去。

是一个老将坐在群宾之中:“今日能一睹丧将军风采,着实叫人尽兴!当饮尽!”

说完将手中的酒樽饮尽。

众宾这才有了声音,议论纷纷。

“当真是好剑术。”

“禁军之将,诸位可有门路,可能帮我引荐一番?”

“莫要问了,禁军不明白?平日里根本见不到,能见上一眼,就该闭嘴,莫要惹事上身。”

“我大秦之中有如此禁军,何人敢妄动,嗯?哈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三章:人去楼空

夜宴共饮许久,直到夜深,才堪堪结束。

宾客渐渐离去,夜中却是重新安静了下来。

刚才的那番盛景就像是从未出现似的。

秦王望着那人散狼藉,本该是他先行回宫才能让大臣们走的,但是他让旁人退去,也没人敢继续待着。

他靠了靠自己的背后的椅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脸上挂着淡笑,挑了挑眉头。

人去楼空矣······

秦王饮宴?

他似乎是自嘲一般地笑了笑,若不他不是秦王呢?

就像如今,先王刚逝,他举宴,大臣还是会来。

没人会在这时候提那先王,也没人会记得。

提起一旁的酒壶,往酒樽中自己给自己酌上了一杯。

悠悠地抬起手中的酒樽,对月高举。

父王,这便算是我给你送行了···

您为这天下,征战了一辈子,您说您,为了什么呢?

“一场人去楼空罢了。”

说着,对着那凉淡的月色,摊手一敬。

酒樽微倾,清冽的酒液从中倒出,溅在地上。

几滴溅上了他的衣袍,打湿了一角。

秦王嬴柱一个人在那苑囿中独坐了许久,没人知道他为何独自留在那,更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秘卫禁军,统不得入内,就连嬴子楚,都只能被拦在门边等候。

顾楠已经离开,秦王夜宴已经过了,后面的宫中守卫,秘卫会接手,用不着她继续在这吹冷风。

等到嬴柱出来,两旁的侍者赶忙迎了上去,将一件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大王,夜寒,还是早些回宫好些。”

一个内官在旁小声的说道。

嬴柱摸了一把自己斑白的胡子,淡淡点头。

声音有点无力,看来也是已经累了。

“也好,回去吧。”

正准备移驾。

一个人走了上来。

是嬴子楚。

此时的他穿着黑色的衣袍,恭敬地走到嬴柱面前。

“父王。”

嬴柱脸上微笑。

“子楚,为何还未归去?”

“今夜宴上有恙,父王还未回宫,子楚不敢归去。”

嬴子楚低头站在嬴柱的面前,颇有一番忠孝的模样。

嬴柱的微笑里露出了几分欣慰。

至于有几分是真,只有他自己知道。

伸出手,拍了拍嬴子楚的肩膀。

“我儿有心了,寡人虽然不如先王勤通武学,但也没那般不堪。”

“何况,秘卫在此,你也不必担忧。呵呵,也罢,既然你未回去,就和寡人一起走走,你我父子倒是很久没有长谈过了。”

嬴子楚连忙点头:“听父王的。”

两人结伴顺着苑囿走下,几个侍者被嬴柱挥退了,秘卫早已隐去,但是若是秦王有危,恐怕就会第一时间出现。

宫中的晚上少有声音,路旁的浅草之中似乎能听到虫鸣,还有浅浅的风声在耳边轻吹。

嬴柱似乎感觉到了冷,紧了一下自己的披风。

“子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着问道:“当年,先王与你做质子送于赵国,吃了不少苦吧···”

嬴子楚的脸色一怔,随后,嘴唇抿得发白,尽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

“赵国待我为客,何苦可言。”

“如此,苦了我儿。”

嬴柱说道,再赵国做质子,身负国罪,该是一番如何模样,他怎么会是不知道?

嬴子楚的眉头动了一下:“不苦。”

如今的嬴柱带他,可谓是做足了父亲该有的样子。

但是,当年嬴柱对他的不理不睬,对他母亲的冷遇,他也同样记得清楚。

低着头,他没有再犹豫,从自己的怀中哪出了一个盒子。

“父王,儿臣家中一门客本是一商人,行商四方,家藏了不少异品。”

“嗯?”嬴柱侧头,看到了嬴子楚手中的盒子,眼中带着几分不明的神色。

“商人?可是你落于赵国之时,与你来秦国分说的那人?”

“是那人。”

“这样说来,也算是我儿的恩人,虽然是为商人,你当敬重。”

“是。”

嬴子楚应道,接着说道:“那人手中有副药方,听闻滋补,想到父王常说身体虚弱,特来找人制来献与父王。”

说着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盒子里面铺着锦缎,显得十分精致,锦缎之中,几枚药丸静放在那。

“哦?”嬴柱似乎有些惊讶,接过了嬴子楚递上的锦盒。

药丸摆在其中,每一颗大概只有指尖大小,黝黑滚圆。

“倒是我儿有心。”

轻笑了一声,盖上了盒子,收与怀中:“如此,寡人就收下了。”

之后的时间,两人像是一对和睦的父子,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已经是走到了宫门,嬴子楚不合适再进去。

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嬴子楚退了半步:“父王,天色已晚,儿臣这就先请归了。”

“嗯。”点了点头,嬴柱摆手:“去吧,早些歇息。”

“是。”

嬴子楚躬身退了几步,随后起身离去。

直到他背过身子,脸上谦和的模样才褪去。

他给父王的确实是补药,且是滋补的良药,是以吕不韦给他的异方。

不过又加了一些他物,除了大补之外,还有滋身补阳的作用,药性不算烈。

普通人吃下去自然无事,甚至算得上是难求的佳品。

但是秦王的身子,体虚亏空,时常需要太医调理。

前几日,嬴子楚特地让人走上了一遭。

从太医那取来了嬴柱的医案,就着那医案,做了这些药品。

就算是名医来验,一时之间也不可能验出什么。

但这药若是真以秦王嬴柱的身子若是吃下去,盖是只有一个结果。

三日之内,气血攻心。

背着手,嬴子楚的衣袍随着他的步子卷动。

他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彻底沦入这权势的最后一步。

他仰了仰头,步子似乎顿了一下,咧嘴干笑。

不知道在笑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可怜人

嬴柱回到了宫中,宫中烛火被点亮,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坐在桌边,将怀中的药盒取了出来,放在桌案上。

脸上平静,看了那药盒一眼。

“来人。”

像是风声,又不是风声。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宫殿的角落。

“将这药盒拿去验过。”

那人静静鞠躬,上前来去过了药盒,离开了殿上。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人重新走了回来。

“大王,验过了。”

嬴柱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只是问道:“如何?”

“回大王。”那人端着盒子,上面少了一枚药:“是一滋补的异方,太医说,药效该是不错。”

“嗯?”嬴柱轻笑了一声:“看来当真是子楚孝心?”

···

“也罢,把药呈上来吧。”嬴柱招了招手。

那人将药丸重新送回了他的面前,起身离去。

嬴柱看着那药沉吟了半响。

看来是我多心了。

似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取出了一枚药,送进了嘴里。

起身就寝。

——————————————————

秦太子安国君嬴柱薨,苑囿夜宴的第二日,宫中传来了如此消息。

直到死,与服丧期间,死于寝宫之中,太医检过后,称是伤心太重,而又体虚,气血攻心而至。

伤心太重,气血攻心?

多么古怪,但是却又是如此,安国君死前并无半点异常,就连宫中秘卫都无线索。

至于嬴子楚献药,除了宫中秘卫,根本无人知道。

宫中秘卫会说什么?

他们不会。

他们只会效忠秦王或是秦王继承人,如今本该是秦王的安国君已死,嬴子楚,就该是他们效忠的对象。

何况,嬴柱已死,没有了他的身子对照,再没人能说明那性情不烈的补药有何问题。

顾楠从嬴政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没多说什么,静静地点了点头。

她或许是知道什么,她走的时候,看到过嬴子楚一眼。

咸阳城中没了安宁。

不过月余,死了两代秦王。

没人坐得住,议论之中,带着几分动荡。

但这动荡没有持续太久。

国不可旷日无君,本该何况如今国中不安,本该服丧的嬴子楚在大臣的建议下,除丧继位。

嬴子楚继位秦王的前一日,听闻有人说,他在生母夏姬的宫中呆了一日。

回宫之后,吕不韦拜见,没人知道他们二人之间聊了什么。

只知道即为当天,他按照了先王子的意思,大赦罪人,赏赐宗亲。

后又封吕不韦为相邦,又封文信候,夏姬为夏太后,华阳夫人为华阳太后。

——————————————

“沙···”

一人踩在了落叶上,发出一声轻响。

嬴子楚穿着一声平常的袍子,站在武安君府门前,怔怔地看着那府门。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片落叶从一旁的树上落下,他若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没有上前扣门,而是垂下眼睛,转身准备离开。

“喂。”

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他停了下来,回过头,顾楠正靠在门边,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阵,顾楠侧了侧头。

“来都来了,不坐坐?”

嬴子楚愣了半响,笑出了声,笑得很累:“如今,还敢这般和我讲话的,该是只有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走向武安君府。

“给我来点酒,我想喝些。”

“抱歉,我戒了,府里没有酒。”

“···”

“那就水···”

————————————————

顾楠举着壶子。

凉水倒进杯中,嬴子楚拿起杯子,就像是喝酒一般,一口将凉水喝尽。

顾楠没再给他添,而是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

嬴子楚自己拿起了壶子,给自己再倒上。

那着杯子端在自己的身前,顾楠看了嬴子楚一眼:“我是真没想到,当年那个逛青楼的公子,会这般成了秦王。”

“···”

一时间没说话,嬴子楚喝了一口水,快入冬的日子,凉水入喉,沁得人心中发冷。

良久,他才笑着开口。

“我也没想到。”

顾楠单手撑在桌上,侧头看向半空,云载悠悠。

“我本以为你会杀了吕不韦。”

嬴子楚抿着嘴巴,摇了摇头:“吕不韦是我的恩人,若杀了他,只会寒了群臣之心。”

“况且,我继位之日,他曾与我长谈。约法数章,不涉军政,不掌兵权。他终究只是个求财权的商人,在他没有不臣之举前,我不会动他。”

午间的武安君府静谧。

只听得树叶的沙响,似是时间都慢了下来。

嬴子楚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知道,我父王是怎么死的?”

其实他心里明白,那日,顾楠是看着他留下的。

顾楠没有否认,微微点头:“或许知道。”

嬴子楚抬起眼睛,咧开嘴巴笑道:“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他看着顾楠,顾楠回看着他,最后,他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顾楠才出声说道:“我当你是嬴异人。”

当我是嬴异人···

嬴子楚低头,看向手中那杯里,水面映着他的面容。

早已少年不在。

“顾兄弟,你觉得,我嬴异人,该是个如何的人?”

他的声音沉沉,不再有力。

地上树影晃动,顾楠轻声说道。

“可怜人。”

“哈哈哈,可怜人。”嬴子楚像是停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大笑着,笑得疯癫。

“我如今贵为秦王,掌天下近半雄兵,怎么是个可怜人?”

笑着笑着,他的笑声却慢慢停了下来,直到再也笑不动。

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的脸上笑容渐渐褪去,只剩一片萧索。

垂下了头,怔怔地看着桌案。

“可怜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总该来的时候

“哼!”

一匹黑马停在了宫门之前,算不上是健壮,但是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眼睛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甚是凶煞,停在那,踢踏了一下蹄子,鼻尖哼出一股热气。

黑马之上坐着一个白袍将军,脸上带着青铜甲面,不见面容。腰间挎着把黑剑,白色的披风垂在身侧,随着那马踢踏着轻轻晃动。

宫门的守卫看到那将军,眼睛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不敢去看。

旁人不知道,但是驻守宫门的他们自然不会不知道在这将军是何人。

陷阵军营就在宫侧,他们见过几次,就是几次,就让他们难以忘却。

实在是一只凶军,被他们看上几眼,就像是被剑架在身上划拉一样。

“顾将军。”守卫低头行礼,陷阵领将姓顾,他们也是谣听到的,至于具体叫什么,没人知道。

“嗯。”

顾楠拉着黑哥缰绳,这货这段时间恐怕是在家中闷慌了,老连时常会带它溜溜,但是这武安君府怎么也不会有沙场宽敞。

如今难得出来一次,有够不安分的。

一边想着,顾楠一边轻拍了拍黑哥的脖子。

黑哥哼哼了一声,这才安定了些。

又看向那守卫,顾楠从自己对的怀中拿出了一份简诏。

“秦王召见,还望兄弟放行。”

“将军稍等。”

守卫接过了简诏,摊开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好一会儿,确定了秦王的御印,才重新递还给了顾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几日宫中的守卫加严了起码五成,谁让一连死了两位秦王。

他们没有因为失职被革就已经该是谢天谢地了,这中非常时期,不敢马虎。

“无事。”

顾楠没有介意,接过了简诏放回了怀中。

守卫的队正回头摆了摆手;“放行!”

一队守卫这才让开,给顾楠让开了一条路。

秦王宫中,顾楠将黑哥交给了侍卫,解下了腰间的无格放在站在门边的宦官的手里。

抬起步子走进了大殿之中。

大殿里有些空,官职不到,又因为身份的原因,她是没参加过什么集会的。

被召,也只会是单独召见。

不过这次不同,除了她之外,倒还有一个人。

嬴子楚做在上座,下面半跪着一个老将军。

穿着一身黑色的甲袍,内里衬垫着件厚麻衣,两手的肩甲上各刻着一个虎首。头盔抱在怀中,披风拖在地上。

两鬓早已经发白,脸孔虽然年迈但依旧带着一种威势,两眼泛着不明显的锐意,在顾楠走进房中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让顾楠有一种自己被猛兽盯上的感觉,等她严阵以待之时,却发现那老人只是笑看着她。

那笑也不危险,勉强算得上长经战事的顾楠自然分的清楚对面的人有没有敌意。

至少这老人的眼里没有,那像是长辈看后辈的眼神。

这个老将她见过,也认识,是来祭拜过她师傅白起不多的几个人之一,蒙武的父亲,蒙骜。

“顾将军,你来了。”

嬴子楚打破了殿中无声的气氛。

顾楠暗自看了一眼殿中,脸上露出了一些尴尬,如果没有旁人的话,她应该就是最晚一个到的。

索性应该没有迟到,不然就该是罪过了···

抱手行礼:“下臣不该,让大王和老将军久等,还请大王恕罪。”

“呵呵,无事。寡人和蒙将军也未等,你便到了。”

嬴子楚轻笑了两声,将手摊向蒙骜一旁的一个坐榻。

“坐。”

“谢大王。”

顾楠无奈地坐到了蒙骜的一边。

该说当真不愧是沙场老将,一旁光是的气度,就让她有些紧迫。

却是不知道秦王找她来是何事,嬴子楚刚继位没有几天,本该是忙于政务才是,别的不说,就上一代秦王子服丧的那月余拖下来的政务就该够他忙一阵的。

怎么会有时间找她和蒙老将军来谈话的···

嬴子楚坐在上座,沉吟了一番,才开口说道

“先秦王为政勤军,大开天下,退魏破赵,令六国不敢进秦土半分。可惜天不近人时,先王故去,留未尽功业于寡人,寡人才德有缺,思来惶恐。”

“如今咸阳中留将未有几人,盖是领兵四方,斟酌而知,是以想到了蒙将军,顾将军该能为寡人解忧。”

“蒙将军领将久矣,功果累累,于其六国余威之重,让人心往。”

“顾将军领军亦有数载,掌军禁卫,魏周之中,陷阵之名无人不知。”

被嬴子楚这么一番夸下来,顾楠听得晕乎。

而蒙骜则是尽显老臣风度,坦然自若地坐在那,自顾自地眯着眼睛。

嬴子楚长篇大论了许久,最终,才说出了他的目的。

“先王功业不敢有失,子楚不得,还请二位将军助我。”

顾楠的眉头微微皱起。

蒙骜摸着自己的胡须,沉默了半响,问道。

“大王,可是要起兵?”

嬴子楚顿了一下,随后毅然点头。

“是!”

坐下下座的顾楠无力地挑了一下眉头。

是又要起兵了。

刚才嬴子楚长篇大论之时,她就该猜到会是一些才是。

秦国停戈不过几年,百姓苟喘不过片刻。

该是说,还真是快啊···

也是,这战国未去,这仗就不可能停的下来。

说句直白的。

不是你打别人,就是别人打你。

蒙骜看向嬴子楚:“大王,可是要攻韩?”

嬴子楚勾起嘴角:“蒙将军知寡人,寡人待以蒙将军为将,领军九万,顾将军为从军都尉,率陷阵领一万先军。”

“攻与韩皋、荥两城。”

攻此二城,意不在韩,此二城皆于魏国边境,若是秦国能取,秦境与魏都大梁就不过相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书生,不若早些打完

等得到顾楠跟在蒙骜的身后从殿中出来,一旁的侍人将无格递还予她,接过无格,顾楠接过剑,将它重新绑回了自己的腰间。

蒙骜站在前面等了她片刻。

等到顾楠将无格挂好,抬起头,才发现蒙骜还站在那。

两人结伴顺着宫墙向着外面走去。

蒙骜走在顾楠前面,突然:“是白起那老儿故去,好久没见过你这丫头了。”

“倒是常听武子提起你。”

顾楠一顿,不知道该作何回话。

蒙骜却没有要她说那些没营养的回答的意思,只是继续说道:“你和你老师不一样。”

“但也没落了他的名声。”

“陷阵军,着实不错。”

“老夫见过一次,可还记得?你与那陷阵与魏国杀回来的时候。”

“是虎狼之军。不过数百人,能叫千人亦避。”

“不过真正的战事,终归不是百千之数可为的,而是万万人之举。”

说道这,蒙骜回过了头,本该衰老的松弛的眼睛看着顾楠,却让她感到一丝紧张。

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无格。

蒙骜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无需紧迫。”

“白起的学生不该只有这些能耐,此次战事······”

“老夫期着看看,白起是教了你什么。”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慢步离开。

顾楠看着蒙骜离开的方向,等她反应过来。

嘴角一撇,耸了耸肩膀。

远眺了一眼那宫殿,也是回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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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集十万人不是一个小数目,自然,动静也不会小。

很快就有人知晓,不过刚继位的秦王居然要起兵。

没人会想到,他会在如今这个国中政局不稳的情况下起兵扩土。

有人笑他自负,也有人感叹他的气魄。

不过起兵攻伐这件事,终究是愁的人比喜的人多些。

军中扩张,又是开始招募男丁。

却也没人叫骂,是习惯了,是麻木了。

这世道总是这样,不过才歇了几年的战事,突然就又起来了,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王宫公子府,嬴子楚继位之后,自然住进了宫里的寝宫,自带的,嬴政这小子也搬进了宫里。

嬴政搬进王宫的那日,一向少事的他少见的出了麻烦,非要人将本来住的府中院里,栽着的那几株白花树移来。

折腾了许久,总算是将那几株树移进了宫里。

李斯升了个官,不过依旧是是小吏,额,但若是论及官职,应当是比顾楠这不过军候的军职要高些。

他倒是越来越神采焕发,他能看的到自己未来的仕途前景,当是一片光亮。

他要做的,就是让这路,真的成那一堂皇大道。

不过,这几日他是有些愁的,在宫中偶然听闻秦王起兵要攻韩,而领军的除了那老将蒙骜,另一个都尉居然是顾先生。

李斯坐在亭中皱着眉头,顾先生本该是禁军领将,手中禁军也不过千人,他是万万没想到领将这般事怎么会找到顾先生的。

“手,再抬起来些。”

顾楠站在嬴政的旁边,嬴政的手里拿着一只木剑。

他也到了年纪,身骨开始长了,武学的路子也该练的实在些了。

从前教嬴政练武,顾楠主要教一些招式和术说。

盖是因为身骨还未有形,若是练过了,容易落下些隐患。

如今也是该教些硬实的东西了。

每日练得嬴政浑身酸痛。

顾楠倒是乐在其中,天道好轮回,这回轮到她当先生,总算是把当年她师傅给她的怨念出了个痛快。

“知晓了。”嬴政满头大汗的举着手中的木剑,微微上抬了一些。

颤颤巍巍地收剑,随后又一剑一刺出。

“软绵绵的,倒是拿出些力气来啊。”顾楠站在一边直摇头。

我也想啊,嬴政心中大苦,奈何手中实在是没力气了。

看着嬴政的样子,顾楠摇了摇头。

“这般,看好了。”

一边说着顾楠一边握住了嬴政的手。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的柔软,鼻尖上带着淡淡的香味。

嬴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低了低头。

横端着嬴政的手,顾楠一剑刺出。

发出一声凌厉的破风声。

“明白了?”

“明,明白了。”

“练。”

等到顾楠下课,嬴政支着剑气喘吁吁地站了一会儿,就摔在地上,坐着不想再爬起来。

无奈地一把提起了这不中用小子,放在了一旁地上的席子上。

她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年练这些的时候是怎么个样子的。

“休息一下吧。”

顾楠悠然地走到了李斯坐着的亭子下,拿起桌上的壶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李斯侧过头,看向顾楠。

直到顾楠都被他看的不自在,看了他一眼,问道。

“李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李斯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

“顾先生,可是要领那韩国的战事?”

“···”

“嗯。”顾楠应了一声,她也不奇怪,李斯毕竟是嬴政的老师,能听到些消息也很正常。点了点头,算是作答了。

李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顾先生,你是如何想的?”

“如何想的?”顾楠拿起杯子吹了吹,笑了一下。

“这是秦王所令,怎么,我还能驳了秦王?”

“这···”

李斯张了张嘴巴,最后垂下了手,摇头。

“这军中皆是男子,行军打仗,出生入死。”

“顾先生,一介女儿,如何会是合适?”

“真非要先生打这一仗?”

“······”

顾楠沉默了一下。

“书生。”

笑着看了一眼李斯。

“这仗我不打,总有人要去打,不若且去,早些将它打完。”

说完,喝尽了杯中的水。

何况,她该是打。

想着,她的看向了那倒在院中喘气的孩子,放下了杯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倒霉这种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你倒霉

军营之中几只巡逻队从校场之中走过,模样有老有少。

身上穿着身破旧的皮甲,上面沾着灰尘,看上去灰暗了一层,几处地方能看到些划痕破口。

不知道这些皮甲是囤积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死人身上扒下来。

里面穿着的麻衣在冬天没有半点御寒的能力,嘴唇冻得泛白,抱着的铜戈,铜矛。在军营中走过,搓着自己的手掌。

十万人的军队并非朝夕可以调集的,其中有数万人本身都不过是民夫,受军中召集才到了这里。没有正军该有的装备更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他们所在的意义通常也不过就是军中的马前人,第一批送死的人而已。

训巡列的队伍走了过去,两个士兵坐在土堆边,手里的兵器放在一旁。

“喂,你早间见到那陷阵军了吗?”

士兵把头盔从自己的头上摘了下来,揉着自己冻得发红的耳朵。

看着远处还要继续巡营的士兵,摇了摇头。

坐在他身边的话同伴听到他的问题,半躺在土堆上,思考了一下,似乎不太确定,皱着眉头。

“早上,那支黑甲军?”

“是了。”士兵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那支黑甲军。”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可是记忆尤深,那密密麻麻的黑面人从军营外面走进来,那一身装备···

不说别的,就说那铠甲和可以罩着全身的大盾,就少说有百来斤重。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背的动的,若是换了他,恐怕是快走不了路了。

那些人,就那么穿着那些,若无其事。走近的时候,简直就和那铁骑一般,地上都要晃三晃。

“开了玩笑的,步卒什么时候有的了那般气势,走起路来全是一声,压得人胸口发闷。”

半躺在土堆上的士兵嘀咕着,眼里却有种说不明的羡慕。

真是威风啊···

确实威风,那陷阵军的名头就是精锐中的精锐,百人就可冲阵不散,陷阵披靡的精锐。

大秦禁军,里面的人连个名字都是没人知晓的。但在秦国的军里,他们就是最最威风的士兵。

特别是秦攻周魏那些年之后,陷阵军在秦军里传的越来越神。

那陷阵领将,不过是千人统帅,本该最多只能算是个军候,但是在军里,就算是都尉都没人敢蹙他的眉头。

没别的,人家直属王室,也没别的,人家一人就能叫千人军不敢往前走。

对于那支军的具体什么旁人什么都不得打探,什么都不得知道。

这才是禁军,和王宫的那些看门的守卫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叫人羡慕。”

抱着头盔的士兵笑着说道。

“羡慕个啥?”躺在土堆上的士兵坐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

“陷阵军那地方,是威风,但你也知道去了是要干嘛的。莫不过千百个人,哪次不是向着万人冲阵。你我这般人去了,没个几天恐怕就要死在哪里。”

“也是,我等还是做我等的平头小兵便是。”

“哼,没志气。”

一个少年声音传来。

“嘿,你说谁人没志气,不若你自己去试试?”

士兵黑着脸回过头,就见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那里,身上穿着身小将的袍子。

脸色一慌,这小将他知道,那日蒙将军来的时候的,带在身边的。

“拜见小将军。”

站起了身,匆忙行礼。

半趟在地上的士兵也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连忙也爬起来。

“拜见小将军。”

“哼哼。”那少年小将插着腰,看着眼前的两个士兵,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营中时间不做事,你等二人在此偷懒,说说,哪一军的?”

听到这,两个士兵的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了,老天,怎么就是怎么倒霉。

就休息了一会儿就被人抓着了,而且看样子,来头还不小。

“将,将军,我二人······”

支支吾吾地,一时也不敢说上来。

小将的眉头一挑:“其实,我也可以不追究。”

呼。

两个士兵长长地松了口气,其中一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多谢小将军。”

“不过啊。”小将的脸色变的神秘了起来,一手压着腰间的剑柄。

“你们得先告诉我,那陷阵军的军营在何处,让我去见见。”

“这。”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也不是有什么,只不过这不合规矩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这小将为何要问陷阵军的事,但不管是陷阵军还是这小将,他们可都是得罪不起啊···

“啊,不说啊。”小将耸了一下肩膀:“那没办法了,我只得抓你们走一趟了。咱们按着军法的规矩走。”

······

咕嘟,士兵咽了一口口水,无奈地讪笑了一下:“这,小将军,我们自是可以告诉你,但不过···”

这小将很是上道,直接点头说道:“我不会告诉旁人是你们和我说的。”

“谢将军。”

······

问得了陷阵军的位置,那小将挎着剑就满脸期待的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他身后的两个士兵如释重负的重新坐在了地上。

“那人是谁?”

“呼,你不知道?那是蒙武将军的孩子。”

“······”

“我们真够倒霉···”

————————————

那小将步伐匆匆,脸上一副兴奋的样子。

陷阵军,从小他就随父亲在军中听过这军的不少传言,那丧将一骑当千,三百陷阵能叫千人绕行。

不过数百人,在万军之中来去无阻,何等豪情。

盖是如此,从小他就是各种打听那陷阵的消息,特别是那陷阵将。

千军万马避白袍,他实在是想见见杀出如此威名的将军会是个如何人物。

这次听闻陷阵会和他们随军攻韩,他就已经开始向父亲扯问那陷阵的位置了。

可惜,陷阵是禁军哪有叫他随便去的道理,蒙武也就一直没和他说。

总算是叫我知道了。

小将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陷阵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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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实在抱歉哈,昨天有些发热,实在没写出什么,今天早上才算好了些。今天也只有一更了,望天。最近天气也冷了,大家也注意些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所以偷窥是不行的

“呼。”

小将蹲在营地外,喘了口气,顺着营帐的间隙看向营地里面。

营地中略显空旷的空地上并没有太多的人。

如今大军停驻,陷阵军营倒是并没有处于警戒的势态,空地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相互之间聊着天。

“哎,今天军中吃什么?”穿着黑甲的士兵披着甲胄,一边说着,一边做到了自己的同伴身边。

“你没在军中待过?别问这种没的意义的话了,军中还能吃什么?干粮。”

同伴翻了个白眼,那士兵也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抱怨道。

“又是干粮,这大军还未开拔,还不能让我们兄弟自己打些野味?”

“那你自己去和将军说,给我们改良个伙食,兄弟们一定都记着你的好。”

“···还是算了。”

提出要打野味的士兵砸吧了一下嘴巴。

将军平日看着松散不靠谱,但每到陷阵行阵的时候,比如镇压清剿流军的时候,又比如咸阳封城的那段时间。

只要在军阵之中,身上的那股戾气,旁人都不敢靠过去。

也没办法,明白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开不得玩笑。

这时候跑去说要改善伙食,被揍一顿估计都是轻的······

“那边,那边那两个,要做什么。”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连忙转移了话题。

指向了不远处两个正在吵嚷着走向营地中间的人。

同伴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去,看到那两人。

“要比划比划呗,他们两个谁也不服谁,哪天没来上这么几手?”

营地中央的两人活动了一下,在旁边的士兵的起哄声中各自摆开了架势。

这是要比试吗?

窝在营房后面的小将舔了舔嘴唇,身子向前凑了凑。

两人各自站开,相互行了个礼。

“呼。”

礼刚行完,也不多说,一个人就直接上手了。

手中的拳头生风,径直一记突拳向着对手打去。

“砰。”一声闷响,对面的接住了他的拳头,翻身一扭,那有力的拳头被折了开来。

两人停了半秒似在角力,但是没有片刻,其中一人就抬起一脚,夹着劲风踢向另一人的腿弯。

另一人也不是吃素的,大腿一曲,用小腿接住了那人的一脚,趁机转身绕到了前者的身后,被扭开的右手顺势锁住了他的喉咙。

双手一收,被锁住喉的那人面色通红,脖子上青筋胀起。

“服输不?”

“服输,个屁!”

一手肘打在了身后的人的肚子上,后面的人猝不及防松开了手,蜷成一团。

前者直接转身,一脚抬起膝盖撞向对手的太阳穴。

“啪。”险之又险的时候,后者还是反应了过来,一手挡住了那人的膝撞,闪向一边。

两人对峙了一阵,又立刻冲打在了一起。

蹲在角落里的小将看得目瞪口呆,时不时倒吸上一口冷气。

穿着几十斤中的甲胄,也完全没有妨碍到他们的动作,迅捷凌厉,招招直取要害,招招就像是要着毙命去的。

而且屡出奇招,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是不能用来进攻的,膝盖手肘额头腰缠,无所不用,关键是招式还是狠辣。

最吓人的一次就是一人直接盘上了一人的手臂,两脚踩在了另一人的身上,两手抓着那人的手掌,几乎要将对手的手扯下来。

这哪是军阵里的比较,上阵杀敌也不过就是这般狠毒。

小将张了张嘴巴,这般比起来,别军的比试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

就算是他上场,估摸着若是不知道这些招式,说不定都会被对方卸下一只手一只脚来。

陷阵军的招式都是顾楠结合了一些她对现代军体拳的理解总结出来的一套近身博弈的招式。

虽然她本人并不了解军体拳,甚至只是在当年义务服役的两年学过一些。

但是不过她这些年的武学也不是白练的,武安君府的书房里的堆了一房的竹简兵书她也总算是看过了大半,毕竟古时闲来无事,也只能读读书消遣。

算不上理解多深,但是毕竟是能懂得一些,也不尽是当年那一个一窍不通的少年人了。

综此之下,她也算是结合出了这么一套东西,算是看的过眼。

在军中所用还是颇有些效果。

小将看着那营地之中的比试,越加心惊也越加看得入神,那些招式简单但是很是实用,在军阵之中用来搏杀真是再适合不过。

“砰!”一脚停在心窝上,最后一刻停了下来,两者之间才相互看了一眼,各自退开。

胜负已分。

“好!”小将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低声叫到:“真是厉害!”

······

“你是什么人?”一个轻淡的声音从小将的背后传来。

小将后背的寒毛一立,只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强烈的戾气。

心跳漏了一拍,浑身冰凉,危机感让他按捺不住。

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剑,向后砍去。

“当!”

长剑架在一把剑鞘之上。

一根细长的黑色剑鞘。

那小将却感觉像是披在一块石头上,虎口被震得发麻,剑刃打着颤,对方反而纹丝未动。

不能被抓住了,要是被送到父亲那里免不了一番教训。

小将心中一慌,也不敢去看对方是什么人,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虚晃挥了一剑,抬起腿就想要跑。

“还想跑?”

第一百一十九章:当你老了,额,这么说是不是太早了

没等小将一步迈出去,只听到一声剑出鞘的声音。

森冷的剑锋就已经贴在他的脖子上,衣领被开了条口子,同时,几缕断开的头发从脸颊上缓缓落下。

想要迈出去的腿生生停住,一动不敢动。

身后的传来了刚才的声音。

“你,是谁?”

顾楠打量着眼前这个背对着她的人。

看身材也不过就是一米六出头些的样子,比她还要矮上小半个头,身上穿着的是秦国的衣甲。

莫不是他国的内线?

在这咸阳城门口,这般大胆?

一边想着一边皱起了眉头。

小将僵硬的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丧白色衣甲的人,脸上带着纹刻着凶兽面纹的青铜甲面。

手中的剑有些细长,没有剑格。

这种剑这种装束很少见,少见到秦国应该只有一人。

小将的脸色变了,变得一脸惊喜,指着顾楠。

“丧将军!”

顾楠的两眼一眯,挑着眉头,脖子一歪:“哈?”

————————————————

“所以。”顾楠坐在营帐里,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正坐在自己下面的那个小将:“你是蒙武的孩子,蒙恬?”

“是是。”蒙恬连连点头,一脸兴奋地说道。

“我早就先见见您了,听闻这次你们陷阵军要随军,我就一直在和父亲打探。您不在知道,我父亲那人甚是无趣,一直不和我说,我找了两个士兵。巡阵时间,你猜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休息。我就抓住了他们······”

顾楠坐在那听得头痛,心里暗暗郁闷,那蒙武是怎么教的,历史上堂堂的大将蒙恬,怎么是这么个话痨?

但是想起当年在军中缠着白起讲兵的蒙武,能把白起烦到躲起来的那货。

深深地看了一眼蒙恬。

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停。”伸出了一只手,制止了蒙恬继续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顾楠直接地问道:“你在我阵前偷摸是要干什么?”

“自然是来见见将军和陷阵军。”蒙恬说着,两只眼睛里闪着光:“陷阵军何等威风,有如此良机,不见上一面,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忽然之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将军,你们那陷阵军之中近身搏击的那武学叫做什么?我关那套武学招式简单,但是出手毙命,若是扩及军伍,绝对有大用······”

“停!”顾楠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了。

“你父亲在哪一军?”

“啊?”蒙恬的脸色一白,这才发现自己是被抓住的情况,抓了抓头发,哭丧着脸。

“将军,能不把我抓着交到父亲手里吗?我父亲那人刻薄的不像个样子,要是让他知道我偷跑到禁军,定是要罚我的。将军,我也不是怕罚,但是在全军面前拿得多丢脸······”

“停!”顾楠闭着眼睛嘴角一抽,额头上似乎能看到一跟青筋跳着。

“你还知道这是禁军,那就跟着军法来,蒙武那货该是在蒙老将军账下吧,那我就直接把你交到中军去便是。”

“别啊,将军,将军。”

顾楠也不搭理他,直接推着还被绑着两手的蒙武向外面走去。

走到外面,招呼了两个士兵直接架着他扔到了一匹马背上,自己跨上了黑哥。

蒙恬趴在马背上,灰暗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重新精神奕奕地抬头看着骑着黑哥走在一旁的顾楠。

“将军,听说您一骑杀得赵军千军不敢进,这是真的吗?”

“假的。”

“不该啊!我父亲都说那是真的,将军莫要糊弄我。”

“将军,听说陷阵三百人一夜入吴城,这是真的吗?”

“假的!”

“将军又骗我,我亲耳听到过我爷爷和我父亲说这事,我爷爷那时候还和我父亲说他该多和将军学学,行军打仗,不该固步自封,循规蹈矩。军法多变,能胜才是王道。”

······

“将军,你说陷阵军步卒结成盾阵,弓弩射不得进,骑军冲不得破。结成弩阵,循环往复,连绵不绝,配合我大秦的强弩(秦国的弩箭确实很厉害)寻常军阵根本不能上前。还有尖锋阵,侧翼阵,顾将军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些阵法该是个什么模样?”

“······”

“将军···”

蒙恬还待说,却听得啪的一声。

扭头发现顾楠一只手提在了他的后领上。

随后在他呆呆的眼神中一只手把他整个人提鸡一般的提了起来,凑到进前。

咕嘟。蒙恬看着近在咫尺的甲面,喉咙动了动。

面具下黑白分明的眼神似乎在笑看着他,不过那种笑意让人浑身发冷。

“安静些,不然我现在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军法处置······”

“明白,嗯?”

“明,明白。”

“哼。”

蒙恬被重新放回了马背上。

“将···”又准备开口。

顾楠的嘴角一抽,教训小辈,一剑鞘直接打在了蒙恬的屁股上。

“哎呦。”

“不说了,不说了。”

轻甩了一下黑哥的缰绳,黑哥瞥了顾楠一眼,速度加快了一些。

顾楠坐在黑哥的背上,看了眼一旁的马上闭着嘴不敢说话的蒙恬。

不知不觉,这些小辈倒是都已经长成了少年。

自己也成了老一辈了。

想到这,轻笑了一声。

微微仰头,风扯着营旗,摇了摇头。

更新会在明天下午

周天我还是照常回一趟家里,顺便吃点药,明天下午会回寝室会尽快更新的。

非常感谢大家。

《穷鬼的上下两千年》更新会在明天下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儿子怕老子,嗯,一直都是如此

“武儿。”蒙骜坐在营帐之中,随手将一份兵简递给了坐下下座对的蒙武。

“你对我军攻韩怎么看?”

蒙武接过了兵简握在手里看了两眼,了解了大概的内容。

秦王对攻韩花费的力度不可谓小,而且,给的时间也是有些紧迫。

韩国在军事实力上和秦国有着不小的差距,虽说在铸造方面颇有建树,单兵精良,奈何地少人稀。这一战本该不需要如何重视,胜之不难。

甚至可以说,十万甲,有些多了。

“我觉得秦王攻伐略有些急迫了,如今我大秦已经坐拥近半天下,带甲数十万,何必如此急于攻取这韩国的二城?”

蒙武也是比当年沉稳了许多,毕竟已经是两个少年孩子的父亲,那时候年少气盛的模样是磨平了不少,有了几分大将的沉稳气度。

下巴上也蓄起了不短的胡子,看起来颇有分领军之将的样子。

蒙骜听到蒙武的这番见解,失望地摇了摇头:“盖是说你只能做这一军之将,难为总兵。”

说完指了指蒙武的胸前:“你胸中的气魄也就只有一城一邦,装不下宏伟之才。”

蒙武被自己的父亲说的尴尬,但是也没法反驳,谁让人家是自己的老子,而且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自己也清楚,父亲说的确实没错。

他或许会是一个好的将领,但是说要领天下总军,他自认为是做不到的。

蒙骜看着蒙武略有消沉的样子,抚了一把自己的胡子。

“不用如此,领一军亦有自可为,领总军亦有自所失,各有所长。”

“但你胸中气量,也该大些了,你已不是个孩童,莫要向少时那般了。恬儿你也是要好好教导,知道?”

“孩儿知道。”

说了一番旁话,两人才重新将目光转到秦攻伐韩的事上。

蒙骜皱着眉头拿过秦王送来的兵简:“此番秦王攻韩,老夫所想,该是有两个所求。”

“一是此二城临近魏都,若去此二城,魏国必危。唇亡齿寒,如果魏国明白这个道理介入援助,我军要攻取就会麻烦许多,所以秦王要加急用兵,只求速取。”

蒙武的心中一怔。

攻韩迫魏。

如此看来,这代秦王,所谋非小。

“这其二。”蒙骜的目光看向了帐外。

“东周未亡,这天下就名来不顺,秦王要彻底灭周,而且,需要一个借口。”

“秦王攻韩,就是在等那周王给他一个借口?”蒙武的脸色有些不好,秦王这就是阳谋。

秦国攻韩,周于韩侧定是自危,到时无论周国是否会与他国共谋抗秦,秦王只需说他有,都可以此为借口攻周。

这番作为,未免太过大胆了。

“秦王真不怕纵国联合?”

蒙骜侧看了一眼蒙武,抬了抬眉头,轻声地说道。

“所以说秦王的气魄可畏,如此作为,不输于当年的秦王。”

“而且。”他的嘴角咧开:“以我秦国如今兵锋,合纵诸国也未必就不可相抗了。”

蒙武还想说什么,一个士兵走了进来,拜在蒙骜的面前。

“将军。”

蒙骜疑惑地问道:“有何事?”

“回将军,陷阵领将在外等候。”

士兵说道这,犹豫了一下。

“她?”

士兵的犹豫,蒙骜自然看得出来,眉头一皱:“为何迟疑?说来便是。”

“是。”

士兵点了一下头,脸上挂着古怪的神色:“他,还绑着小将军。”

这是蒙家亲兵,他们称呼小将军的,应该也就只有一个人。

蒙骜的脸色一黑,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顾家丫头他见过,虽然是凶名赫赫的丧军领将,但是性子平缓,若是没有什么事不至于绑人。

至于蒙恬,他这个做爷爷的自然清楚是个什么样的小子。对于那陷阵军颇为推崇。而且有些跳脱,很是像他父亲小时候。

那小子,估计又是惹是生非去了。

眼角抽搐地看向坐在侧边的蒙武。

“我刚还让你好好教导恬儿,这转眼就给我惹事了?”

蒙武的额头上滴下了一滴冷汗,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落实嘛···”

“哼。一会儿再和你计较。”

蒙骜摇了摇头,扭头对着下面的亲兵说道。

“让顾将军进来吧,顺便的,把那不成器的东西也带进来。”

“是。”士兵退下。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白袍面带遮甲的将领走了进来,身边还带着一个被绑了双手的小将。

那小将一进了帐篷,就缩手缩脑的,看到了蒙骜坐在是上面,立刻不敢声响,抿着嘴巴认命似的站在了一边。

帳中一阵尴尬。

“见过蒙将军。”

顾楠站在蒙骜的面前,脸色无奈地躬身一拜。

蒙骜也是郁闷地抬了抬手。

“无需多礼。”

“倒是麻烦丫头你把这混小子送回来了。”

说罢,瞪了一眼一旁的蒙恬。

“无碍,我军本就在修整,也无大事。见到蒙小将军趴在帐边,以为有他,这才抓了起来。”

“问清了来由,准备送回来,中间小将军想逃跑,就给绑了。还望将军勿怪。”

顾楠简单地说了一下来龙去脉,把这小子的手给解开。

她还是有些后悔的。

没有把这小子的嘴也给堵上,这一路走来,她的耳朵到现在还在嗡嗡作响。

蒙武趴在自己的案边,单手盖着脸。

完了完了,丢脸都丢到外面去了,这下我恐怕也少不了一顿连累。

想到这,看着蒙恬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这小子···

都说了陷阵是禁军,不能乱跑,你还给我去。

少了打不成?

“这小子私闯禁军,就该绑缚惩戒,你做的没错。”

蒙骜只感觉脸上僵硬,他现在已经再想到时候怎么惩治这小子了。

实在是丢人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小小年纪不学好啊

渭水河畔,行军数日,秦军在此驻扎算是短暂的休息一番。

蒙骜坐在自己的帐篷里,拿着一本兵书正看得入神。

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将兵书合上,摔在了桌案上。

自从前段时间蒙恬说要拜师顾楠,被他揍了一顿,这段时间却仍是不放弃,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跟自己耗着。

当年的蒙武是这般,非要拜师白起,现在,蒙恬又来上一场。

尽是些向外的。

老夫是教不了你们不成?

非要抓着那白家的不放?

“呼。”气得吹了吹胡子。

蒙骜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莫要这两个不争气的较劲,还是家中的老小毅儿稳重啊。

家里也就他不会给自己折腾出事情了。

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还得抽个时间和顾丫头聊聊,让她照看一下恬儿。

······

“我是要拜师顾将军的,父亲,你也说顾将军深得白起将军的传授,兵法自成一体,武功更是百里挑一,还有就是尤其厉害的练兵一道。为何不让我去学?”

“若是等我学成了,我就练一只天下第一强军,定是不会让我们蒙家丢脸的······”

蒙恬骑着马,对走在身边的蒙武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蒙武只觉的天旋地转,这才算是明白了些当年父亲的感受。

着实烦啊······

似乎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和父亲说的要于白将军为学。

按着自己的眉心,蒙武抬起手,打断了在那说个不停的蒙恬。

“你可知道领军之将最忌的是什么?”

蒙武横了一眼蒙恬,皱着眉头问道。

“···”蒙恬被蒙武突然严肃的模样怔住了,思索了一下。

“打败仗?”

“啪。”蒙武伸出手就是对着蒙恬的脑袋锤了一下,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

蒙恬发出一声惨叫。

“是结党营私!”对着这小子蒙武也就是有气也都气没了。

解释道:“领军之将手握兵权,最最忌讳就是此事,你若是拜了顾将军为师,代表着就就是我们蒙家。日后在朝堂之上,不管是我们还是她,都会多有限制,你可明白?”

这其实也是当年白起不收蒙武,蒙骜不让蒙武拜师的主要原因。

他们都是一方大将,走得太近,让秦王如何自处?

蒙恬似乎听明白了,嘟囔着说道:“那我只请教作学,不拜师总行吧?”

“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还行。”

“我觉得不行!”

蒙武岔了口气。不再说话,这小子和自己当年就是一个样,嗯,可以确定不是捡的了。

蒙恬闭着嘴巴,心中暗自有了一个想法。

——————————————————

夜半时分,军中是已经休息了,却见一个黑影悄然的从中军的营帐里溜了出来。

那是个小将模样,甲袍是没脱,脸上带了一张黑色的面巾。

说实话,就他那模样就算带着面巾,旁人也认得出来。不就是蒙恬。

在他翻营墙的时候,守营的士兵看了一眼那人,就认出了那是小将军,虽然不知道他又是有什么奇特作为,但是他也管不了,只当没看见。

蒙恬自认为隐蔽地一路向着陷阵营的驻地溜去。

蒙武不让,他就自己去找顾将军,只要自己诚心,他自信顾将军会教他的。

顾楠站在一条林间的小河边,河不深,算是从渭水分出的小流,流经山间。

行军打仗有很多不方便,这其中之一就是没有一个地方洗漱。

一连赶了几天的路,头发缠得难受的紧,洗澡是不可能,她待着就在这条小河洗个头发。

起码能舒服些。

松了松脖子,解开了自己头上的头盔。

顾楠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直接仰躺在河畔,把头发送进了水里。

黑色的长发淌进水里,顺着水流飘开。

蒙恬在陷阵的营帐里找了一圈,却是也没有找到顾楠的影子,还差点被陷阵军的士兵发现。

吓得一头钻进了林间的草木里不敢出声,要是再被抓回去,估计又是一顿揍。

好不容易等到陷阵守夜的士兵离开,蒙恬才悻悻地从灌木里钻了出来。

喘了口气。

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的一阵流水的声音,嘴巴也有些干燥。

抿了一下嘴巴,去喝口水先。

想着,就顺着水声走去。

“沙。”蒙恬扒开了一片灌木。

眼前的是一条不深的小河。

小河旁还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色衣甲和披风。

那人站在河边,头发湿漉漉的,似乎正拧着头发。

月色照得河面波光粼粼。

顺着看向那人的侧脸。

蒙恬呆在了那里。

那是个很英气的俊美女子,未干的水滴从脸颊和头发上滑落。

顾,顾将军?

顾楠皱起眉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扭头看去,却发现一个极其眼熟的少年站在灌木里,脸上还带着一张黑面巾。

······

四目相对,顾楠的嘴角一抽。

走了过去,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小蒙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蒙恬而被顾楠笑得一阵窘迫,抓着头发:“顾将军。”

顾将军是个女子,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时之间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小年纪,不学好啊······”

蒙恬觉得自己得了领口一紧,随后整个人被顾楠提了起来。

“顾,顾将军,听我说。”

“嗯,我听着。”

可还没等蒙恬说什么。

顾楠大喝了一声,抬手就把他向着河里扔了出去。

“啊!”

“砰!”

水花四溅。

———————————————————

等到半夜,顾楠把一身湿透的蒙恬送回中军的时候。

蒙武被在睡梦里叫了起来。

等他睡眼惺忪地走到营帐看到坐在里面的蒙恬、顾楠还有已经气得头壳疼的蒙骜。

就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背后冒出一阵冷汗,睡意也醒了大半。

顾楠没坐多久就离开了,蒙恬如何了不知道,只知道他第二天没下得了床。

估摸着,屁股是经历了一番劫难的。

蒙骜单独找顾楠聊了聊,最后决定蒙恬可以随着陷阵军学些东西,这小子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但是一路行军的路上,还是时常惹得顾楠头疼,也是托了这小子,一路上也不算这么无聊沉闷。

韩国成皋,守城的士兵抱着长矛靠在城头打着瞌睡。

并不精神,突然的,只觉得眼前的远处,有些漆黑。

皱起眉头,定眼看去,却见一只浩浩荡荡的大军停驻在那,大军上方飘扬着黑旗,那黑旗上只写着一个字,秦。

第一百二十一章:不急,心不要急,急不能急

顾楠给蒙恬松了绑,蒙骜黑着脸挥了挥手,就让蒙恬下去了。

蒙恬一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但看见自己的老子的老子那比锅底还要黑的脸,天大的话也的都给吞进了肚子里,逃也似的离开了营帐。

蒙恬跑出了营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来得及回想刚才帳中爷爷和陷阵将军讲了什么。

爷爷似乎称将军为丫头?

蒙恬的眉头一翘,转而摇了摇头。

该是听错了,怎么会是个姑娘。

帐内。

“来,顾丫头,你坐。”蒙骜指了指蒙武对面的一个坐榻说道。

“谢将军。”

顾楠客气了一下,坐了下来。

她本来是准备回营了的,也不知道蒙骜让她坐下是所谓何事,但是毕竟人家是总将,想来该是有事和她说。

“将军,是有什么事吗?”顾楠皱着眉头。

谁知蒙骜就低着声的侧过身子,问道。

“顾丫头啊,刚才送那混小子进来时候,没太多人看到吧···”

······

看这蒙骜那副不敢伸张的样子,本来还以为是有正事的顾楠严肃的表情顿在脸上。

“这军中修整,路上自然是没有多少人的。”

“啊,那就多谢了,丫头,这家丑不好张扬。恬儿这孩子从小被他爹带的跑歪了,是丢人了些,还是请你多多担待啊。”

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那小子带不好怪我吗?

蒙武坐在一旁垂着脖子。

“啊,哈哈,晚辈晓得的,晓得的。”

嘴角一抽,干笑了一下

果然,这是一家子,暗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咳咳。”

蒙骜咳嗽了两声,坐正了身子,似乎刚才说的话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摆出了一份认真的架势。

“顾丫头,你的陷阵千人,可是都已经到了军中?”

总算是回到了正事,顾楠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陷阵千人,现在已经全在军中停驻,只等开拔。”

“嗯,陷阵千人,能有如何作为,老夫很期待。”

蒙骜摸着自己的胡子,突然有了些兴致问道:“你觉得,我们攻韩需要多久能回秦?”

顾楠愣了一下,随即思考了一番,慢慢地说道。

“攻韩不过三月,但要回秦,短时间里,该是不能。”

“哦?”蒙骜眼前一亮,问道:“为何?”

“秦王要有大动作,不只是攻韩。具体如何不知,但是对周,对魏,该是皆有所图。”

“不错。”赞赏地点了一下头,蒙骜扫向蒙武。

“人家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你呢?平日里让你多通大略,真不知道你学到何处去了。”

说着眼里的嫌弃更深了几分。

得,我怕不是捡的。蒙武苦笑着看着顾楠。

顾楠回了蒙武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在蒙骜的帳中相谈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算长,顾楠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陷阵刚在此处扎营,还需要整顿,她作为领将不好离开太久。

蒙骜坐在帳中,本来是已经打算处理军务了,蒙武也准备开溜。

谁知还没有告辞,蒙骜看到了蒙武就又想起了蒙恬的事。

“你,去吧恬儿叫进来,我有话说。”

“是。”

蒙武舔了舔嘴唇,无妄之灾啊·····

转身去叫蒙恬。

那小子,等这一趟过去,非得让他看看他老子的厉害。

蒙恬十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没有认怂,一副大丈夫死得其所的样子。

被蒙武叫来,走进了帐篷,看到坐在坐上的蒙骜,开口就是一句说道。

“我要拜顾将军作老师!”

······

那天下午的中军营帐里的叫声有些惨,就连站在外面的亲兵都得捂着耳朵。

第二天秦军正式开拔,起兵攻韩。

沿着渭水河畔一路向东,冬日的冷风压得路边的野草低垂,草屑纷飞,偶尔能看到还开在冬日里的野花。

秦军的旗帜被拉得很紧,走在路上的秦军也拉紧了自己的领口,免得寒风吹进。虽然,身上的衣甲抵御不上什么风寒,不过聊胜于无便是了。

或许有那么一两个人,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咸阳城,也许是看到城外站着个人,也许是风大迷了眼睛,搓了搓发红的眼眶。谁都知道或许是最后一眼。

秦国已战为功,军民在外战意高昂,常闻持敌首高呼振奋。

但是,那终究是胜了之后的事,打仗是要死人的,若不是真的活不成了,谁会来这么个地方博个死活?

以命博功的气魄不是人人都有的,没人想朝不保夕,更没人想死。

————————————————

“秦军十万攻皋、荥!?”

韩王从大坐上站了起来,脸色不安地看着眼前的探子。

“消息可是确切?”

探子低着头:“回大王,据秦国那边的来信,秦军已经出城,如今,恐怕已经快要到函谷关了。”

“恐怕不及月余,秦军就会临境。”

秦军此次来势汹汹,十万军攻皋、荥边城,要做什么?

他们要做什么?

韩王皱着眉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低着眼睛,看着地上。

“大王,以皋、荥两城的驻兵,不足以抗秦,是否要尽快增派援兵?”

“不。”韩王突然抬起了一只手:“不急。”

“不急···”

秦国如此急切的攻取皋、荥,此二城于韩来说用意并非很大,若是真要攻韩,完全有更好的路线,该是不是只为了这二城。

韩王皱着眉头。

想起了邻国魏,皋、荥边境,就是他们的国都大梁。

···

兵锋所指,倒是有些虚晃,或许并不是在针对我韩国?

不若···

将皋、荥直接交与秦国,让其转戈向魏?

不过,秦要攻取皋、荥,周必有所动,魏想必也不会坐观。

韩王眯着眼睛,眉头松开了些。

“先不必出兵,待寡人再想想。”

第一百二十三章:各方所动

秦军攻城。

短短的四个字如同是千斤之重压在城中军民的心头。

黑压压的秦军停驻在城前不过几里的外开的地方。

只是粗看一眼就不会少于数万人。

至于此边城唤作成皋,用这个称呼它或许没有多少人知晓,但是它倒是还有一个别称,名叫虎牢。

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此为天险,易守难攻。要破此关,非是数倍之军难以攻入,是为用兵要地。

不过成皋关如今归属韩国,为韩国于周国疆界的城池。

周国势微,根本无力进攻韩国,成皋又为天险关隘,韩王对此处自然也就少了几分警惕。

而韩国西临秦土,所以战略的布防上,着重西境,此处的城防是要少上一些。

秦军到城前的第一天,所有的士兵才开始仓促的准备起布防。

而城中,即使算上临时开始征召的民夫,兵力也不过两万。

领军之将也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领。

“将军。”韩国的士兵快步跑到领军的将军面前,将手中拿着的一卷麻布递到了将军面前。

“如何?”将军面色苍白的接过麻布,上面画着一张简单的图。

军中的斥候有许多写不得字,所以绘图也就成了常见的手段。

“已经驻营了?”

“是。”士兵站在一边:“近十万人,已经驻军河畔。”

“十万人···”领将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十万人,十万人穿过周韩两国的边境攻城,为何先前没有半点消息!

前面那些守城的都是瞎子不成!

长出了一口气:“可知道对面的领将是为何人?”

“不知。”士兵低着头摇了摇:“不过先探有报,见着一个白袍将,带着面甲,或许是一方领将。”

“白袍将?”韩国领将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一时之间记不起来。

“到了如此地步也不能管这么多了,召集所有人守住关口。”

“虎牢天险,也不是这般容易能让人攻破的。”

————————————————————————

“成皋关。”

顾楠坐在黑哥的背上,站在一处山上的一处高坡远眺着下面的成皋。

大风吹着她的头发,背上白色的披风也被扯紧。

山坡上是有些冷,不过她体内的内息周天自行运转,寒气还未进便已驱散。

蒙骜拉着马的缰绳,坐着马走上前,顺着山坡望去。

成皋关一边连着连绵的山峦,一边连着涛涛河水。

这样的一座城伫立在中间,只有一条窄道可攻城。

和寻常的城池不同,若是寻常城池,主要四面一围。城中不过两万民兵,要破城并不困难。

但以成皋的地貌,十万军只能从正面进攻,而且如果长驱直入,道路狭窄,兵戈收缩,能正面于韩国交锋的兵力不会超过数千人。

其余的人跨不过险峻山道,也翻不过汹涌河水就只能被挤在中间难有作为。

守城的一方则可以逸待劳,要破城就绝不会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不愧天险。”顾楠站在蒙骜的身后:“要速破此城恐怕很难。”

“不会。”站在前面对的蒙骜却突然说道。



顾楠有些不解。

蒙骜不紧不慢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韩王虽然怯懦,但也不是无知之辈,他会看的明白,我大秦取成皋是为了对魏用兵。”

“同样的,周魏也自然明白。韩王如今多半是在观望,若周魏出兵,我大秦势弱,等到两军交锋,他自然就可以横插一脚,坐收渔利。”

“但若是周魏不出,或我大秦势强,他可能会直接让出成皋,引我等兵戈攻魏。”

“届时两军交战,他再入局,收获一二,也有利可图。”

“算盘打得倒是精巧。”

“只是不知道吃不吃得下了。”

蒙骜拉了一把手中打得缰绳,调转了马头。

“我等只需给予成韩王足够的压力,说不得要不了多久,成皋就会被那韩王自己送上门来。”

说完,蒙骜就骑着马,踩着山上的土路准备下山。

如此吗?

顾楠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响,才理通了条理。

她所想的还未像蒙骜这般多,只该说真不愧是老一辈的将领,对于事态的把握远不是她这种学兵才不到十年的人可以比的。

“不过,我等想要对那成皋施以足够的压力,还是免不了一番作为。”

“明日攻城,首阵极为重要,我想请你的陷阵军一力。”

没有可以围攻的地形,攻城只有一面,能交以兵锋的多不过数千人,军势如何,首阵极为重要,所这第一轮冲城的千人军,陷阵会是最好的选择。

“固所愿也。”

顾楠点了点头,扯了一下黑哥的马头。

东周,王宫之中,一个人在大殿之上踱步,看他的面色很是难看。

背着手,时不时地叹上一口气。

“秦国攻韩,是否属实?”

周王的神色恨恨,却也无力带着畏惧。

上书的臣子点了一下头:“秦军已经到了成皋关外,想来,不日就会攻城。”

“啪。”

周王一手拍在了一旁的殿柱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虎狼秦国。”

奈何,如今的东周不过一城之地,不再是当年的周王室。

“来人。”周王深吸了一口气:“我要拟简。”

咸阳城。

天气渐冷,嬴子楚身上披着一件毛皮披风,咳嗽愈加的严重,时不时还能在咳嗽后看到一丝血丝。让不少太医都已经检过,多是说若秦王不多休养,这病就是难好的。

不过嬴子楚没有太当一回事,不过就是一些咳嗽而已,他如今,停不下来。

“咳咳。”

微寒的小院之中,吕不韦坐在嬴子楚的面前。

两人正在对弈。

棋盘之中黑白二子杀得难解难分。

吕不韦笑着收起了手中的白子,放到一边:“大王的棋艺真是越来越高超了。”

“呵。”嬴子楚轻笑了一声:“吕先生言重了。”

“所以,大王此番召我来,该不是只为了下棋吧?”

嬴子楚说要事之前总喜欢下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习惯,熟悉他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既然嬴子楚找他下棋,就很明白,他有要事所托自己。

“咳咳。”嬴子楚拿着一枚黑子落子,对着吕不韦一笑。

“吕先生懂我。”

第一百二十四章:披丧之军

“蒙将军和顾将军该是已经到了成皋。”说着嬴子楚收回手,对着吕不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吕不韦抬起了眉头,额头上折起皱纹看着棋盘,思考了一番,才落入白子。

“如此,大王不担心周魏有动作?”

“我担心他们没动作。”嬴子楚笑着说道。

吕不韦闭上了嘴巴,如今的嬴子楚越来越像当年的嬴稷,特别是他坐在送别了他的父亲安国君之后。

虽然不像嬴稷那般擅武,但是那攻取的气魄,已经有了八分模样。

“大王,想作何?”

“咳咳。”嬴子楚咳嗽了两声。

眯着眼,看着吕不韦,那种眼神看得吕不韦心中发寒。

“我想请吕先生领兵攻周。”

淡淡的话语,却让吕不韦如坠冰窟。

慌忙起身拜道:“大王,当日与大王约法,不近兵权,不韦不敢领兵。”

他吕不韦在秦国经营,在朝中已有不小的权势,但终究嬴子楚才是秦王。

当日嬴子楚就已经对吕不韦说过,吕不韦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可以不动他,但是吕不韦也需要安分。不得近兵事,不得掌兵权。

如今又让他领兵,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吕不韦老谋深算,在生死之事面前,还是慌了那么一瞬。

“寡人让你领,你就可以领。”嬴子楚没有在意,继续再桌案上下棋。

若是当年刚刚回秦之时,他一上位,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吕不韦。

因为他四处无定,吕不韦几乎掌握了他所有的命脉。

但是如今,他要做的却是重用吕不韦。

因为他看得明白,吕不韦只是一个商人,所求的,不过是一生的荣华富贵。

这个,他可以给他。

两人之间的地位早已经有了转变,从赵国质子,到弑父窃君,他早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君主。

“来,吕先生,下棋。”嬴子楚的棋已经落下,笑着招呼着吕不韦落座。

吕不韦看着眼前的嬴子楚,这才明白,自己真的造就了一个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的人。

低头落座。

一盘棋下完,吕不韦告辞出宫。

出宫的路上,他走的有些快。

他有些后悔,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插手王家之事。

他或许是这天下最成功的商人,成功的投资了一位君主。

···

三日后,因秦王闻周王意欲联合他国讨秦,命秦文信候吕不韦领军攻周。

周王真的密谋他国联合攻秦?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是秦王只需要说有就行了,这就是他攻周的理由,不需要别的了。

——————————————————

北风呼啸,成皋关的城头,韩国领将出了一口气,在空中凝成一团白雾,随后又被冷风吹开。

他一旁的士兵紧握着手里的长矛,握得指节发白。

弓箭手一只手搭着背上的弓箭,所有人都盯着不远处的,缓缓靠近的黑线。

随着那黑线走进,沉闷的脚步声和马蹄声连成一片就像是一声又一声的重鼓,捶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跳。

平原之上稀疏的几棵树木,挡不住人们的视线,密密麻麻的秦军出现在那,数架高耸的云梯车顺着大军推进。覆盖着牛皮的轒轀(攻城锥),中间架着巨大的尖锥圆木,被士兵推动着,从土壤之中碾过。

“全军。”秦军之中的一架战车之上,一个老将抬起了手中的长剑。

“弓箭手。”成皋关的城头,领将也怒视着那些秦军,抬起了手中的剑。

“攻城!”

“齐射!”

两柄剑同时落下,在冬日的阳光中闪烁着寒光,拉开了这场厮杀的帷幕。

“啊!!”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数不清的秦军开始冲城,巨大的云梯滚滚向前,开始架上城头。

同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城头之上齐射而出,密麻得掩盖了天光。

成皋关前本就只有正面能攻,正面的平原有极其狭窄,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大军同时进攻,但是对于守军来说,万人的弓箭手齐射几乎就可以将这一片地方全出插上箭。

根本不需要瞄准,箭雨落下,便是一片惨叫。

推动着云梯和轒轀的士兵有掩体的还好些,身子露在外面的,根本逃不开这样几乎没有间隙的箭雨。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冲在前阵的士兵也根本没有逃开的可能。

或是一箭毙命,或是被一箭射中手脚,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惨叫,就被一轮箭雨淹没。

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平原之上落满了乱箭流矢。

但是秦军的攻势却也完全没有慢下来。

一个人倒在地上,很快就有第二个人接上去推动云梯轒轀。相比于第一批的必死来说,第二批就要好上一些,有着前面的人作掩护,箭雨的势头小了一些。

但也只有一些,乱箭之中根本就不是用运气就可以说明白的,这么点大的地方,一轮齐射就要倒下去一片人。

“嗖嗖嗖!!!”

箭雨破空的声音。

已经是三轮齐射,云梯却是还没有靠近城墙。

箭雨高高飞起,向着秦军落下。

士兵推着云梯用尽了力气,嘴角溢出鲜血。

箭落下的时候他已经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当!!”

一声重响,士兵睁开眼。身前站着以为白袍将领,脸上的甲面纹刻这凶兽,很是骇人,手中提着一杆长的吓人的长矛。

那长矛只是挥动起来就是一阵烈风,落向他的那片箭全部被扫飞到了一边。

白袍将看了推着云梯的士兵一眼,随后转过头,一挥手中的长矛:“陷阵军!盾阵护卫!”

白袍将的声音夹杂着内气,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上让每个人都听了清楚。

秦国的士兵之中数千人的黑甲军。

数十人为一阵,没有半点犹豫,快速地护卫在数架云梯之前,手中的周身巨盾直接架开。

数十人正前,数十人举盾上方。

呼吸直接就已经完成了阵型,数架云梯就如同战车堡垒一般被成排的巨盾护在了其中。

余下的数百黑甲军冲到了秦军阵前,结盾而成带着跟在后面的秦军士兵飞速向着城墙靠去。

箭雨落在那些青铜大盾之上,只能发出一声声撞响无力的落向一边。

一瞬间冲在最前方的秦军压力大减。

云梯飞速向前,长梯落下,撞在了城头之上。

韩国的领将握着剑,脸色苍白,看着那阵前的近千黑甲军士。

和那正提矛站在城下万军之中,淡淡地看着城头的白袍将。

陷阵军。

他想起来了,这只军是何军,而那耳熟的白袍将又是何人。

三年前,那只横穿周魏的丧军。

第一百二十五章:这么挤,要是发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

“这军,居然也来了?”

韩军领将的手紧紧抓着腰间的佩剑,但很快,他脸上的那丝惊慌就被掩去,低头看着那如同海潮一般涌上的秦军。

也罢,就算是陷阵军来了又如何,已经是最坏的情况,再差还能再差到哪儿去?

陷阵,且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有什么能耐,能被叫做送丧之军。

右手的长剑一转,映射着灰蒙的城墙之上,列队成阵的韩军。

“咔。”

左手抵在腰间的另一柄长剑之上,剑锋出鞘半寸。

“砰砰砰。”

一架架云梯被架上成皋关的城头,如同海潮一般的秦军涌了上来。

“列阵。”

领将运转内息,沉闷地低喝了一声。

“弟兄们,还想活着回城的,就给我认真打!”

弓箭手后撤一步,后军手中的长矛齐齐落下,一步踏出,发出了一声重响,不过一谷之宽的关口城墙,列满了锐利的矛锋剑刃。

韩军的面目狰狞,没人想死的。

那就只能让来者死了。

“嗡!”

领将左手的剑脱鞘而出,握在手中的双剑同一时间发出一阵异响,剑刃泛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盘旋。

“进关者,杀!”

顾楠站在城下提矛而立,无数的士兵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她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城头上的一人,那人手持双剑,也正在看着她。

韩国领将?

这个领将,有点意思。

顾楠举起了长矛,如同举起了一杆旗帜。

气流盘旋,身后白色披风无风自动。

她的身后,近千黑甲抽剑横盾。

陷阵军在送达了几架云梯之后,就开始重新结阵,等候顾楠的二令。

秦军并没有出动全部的兵力,搭上城头的云梯约莫不过五架,巨大的云梯不是韩军一时半会可以拆掉的。

片刻之间,最先阵的秦军已经冲上了云梯,开始向着那成皋关的城头冲去。韩军的士兵也迅速集结了队伍,将五个云梯的入口死死守住。

只要有秦军冲进就会被无数剑矛刺成刺猬。

冲在前面的秦军不会犹豫也不能犹豫,云梯路窄,只要他们一犹豫就会被后军推挤得掉下这十余米高的独木桥。

横竖都是个死,他们只有往前杀,才约莫能够一线生机。

双方都大吼了一声,最后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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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嘟。”

蒙恬坐在自己的小马上,站在中军的秦军之中,看着那前面惨烈的沙场,即使不是第一次,依旧心悸。

黑哥站在一旁看着军阵之中的顾楠,晃动着脑袋,不安的踢踏着马蹄,要不是蒙恬拉着估计要一头冲进去。

也没办法,攻城却是要不到它。

蒙恬有些焦急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父亲,我们真的不去帮顾将军一把?”

“就在这儿看着?”

蒙武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他也不想如此,但是这是蒙骜的安排,这第一阵,中军不能参与。

“你爷爷怎么说的,沙场为军,大将之命不可违,你不明白?”

“可是。”蒙恬扭头看了一眼万军奔腾之中的那白袍人影。

“成皋虎牢之险,大路狭隘,前军已经冲出,堵死了前面。就算此时我们中军进攻,也只会乱了前军的阵脚,徒增伤亡罢了。”

蒙武没让蒙恬说话。

“你只在此处看着便是,陷阵之军,不会是你想的这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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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相撞的一瞬,顾楠的长矛也重重的落下,劲风四起,千人黑甲的眼中一闪。

“五百人钩锁冲城,五百人,护轒轀破城门。”

“冲!”

“砰!”每个人身上沉重的铠甲在战阵之中如同就一座座人形重垒,千人同时冲出,就算是在这万人战场上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重响。

两军短兵相接之际时战阵之上最混乱的一瞬间,在这个时间,城头的弓箭手短时间大多内不会有视野开弓拉箭。

同时城头的兵防也多聚集在了五架云梯之前,这个时间正是陷阵军冲城最好的时间。

周身巨盾被收回了背上,同时,陷阵之众,一同取下了腰间的钩锁。

站在城头的韩军之将看着那陷阵冲来,眉头一皱。

那陷阵军却不是朝着云梯冲城的,那他们要做什么?

显然这个疑问并没有能持续多久,很快对方就给了他答复。

那片黑甲军瞬息之间分成了两队,一队护卫在轒轀旁边,一队径直冲到了城边。

很难相信背着那般重的铠甲还能有如此速度,手中那怪异的绳索转了几圈,随后高高抛起。

直到一条条绳索扣在了城墙之上。

韩国领将这才看清,那绳索上居然挂着一个个铜钩。十余米高的城墙,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将这铜钩抛掷到如此高度的,寻常士兵哪来的这般气力?

没等那领将有所反应,陷阵军也不可能等他反应。

一个个抓住钩锁用力一扯,挂在城头上的铜钩直接陷阱城墙的缝隙之中。到了这时,就算是一个人用力去掰不可能轻易的将这些钩爪取下了。

下一刻,不只是韩国领将愣在原地,就连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的蒙恬蒙武都瞪大了眼睛。

穿着甲胄的身影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牵扯这那钩锁纵身跃起。

数千人在十余米高的长墙之上飞速攀升,不过三四个呼吸,就有数人已经飞上了城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短兵相见,就不要犹豫了

城头上韩国的士卒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见一个又一个身穿黑甲手持重盾利剑的身影冲到了面前。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开膛破肚。

就如同一把把割肉刀被扔进滚肉里一般,血肉横飞,眨眼之间,城头的防线就被这数百人撕开了一道破口。

陷阵千人,皆有修习内息,自然轻身的功夫不会不教,虽然做不到一下子飞上城墙这般骇人的地步,但是配合钩锁,想要上那城墙,也要不了多少力气。

同一时间,地面的五百陷阵围绕在轒轀的旁边,载圆锥巨木的战车被众人推着撞在了城门上,发出一阵又一阵能叫城墙都颤抖的巨响。

“这,这。”蒙恬一脸震惊,这哪是士卒,就算是王宫秘卫恐怕也就只有这个水准。

但是王宫秘卫才多少人,而这陷阵足千人铁血。

怪不得咸阳城中的那些官员谈及陷阵军都是谈之色变,而且只能由秦王直属,无有秦王之令不得调集。

这样一只军在咸阳城王宫中,恐怕真的是无人可挡的,就算是城防军恐怕都来不及抽调。

其实也算是蒙恬高看了陷阵军,单论及个人,陷阵军士还是远远不如王宫秘卫的。

“刺啦!”

长剑沾着血从一个韩国的士卒喉咙中穿过。

一个陷阵士卒冷着眼,继续举剑,向前冲杀,战场之上没有残忍的,只有活着的。

黑甲军步步先前,韩国领将再也站不住,手中的双剑横立,斩开了身前对的一个秦军,抽身向着那个黑甲军冲去。

陷阵士卒正抽剑砍倒一个士卒,忽然背后一冷,回头看去。

两把森冷的双剑已经送到了他的咽喉,没有等他多做反应,双剑已经穿过了他的脖子。

剑很快,直到剑锋划过,那陷阵军的眼中都是还是一阵恍惚。

鲜血四溅,韩国领将一声冷哼,一脚踹在了那陷阵的身上,身子高高抛飞了出去,向着城下落去,重重地摔落在城墙之下。

四周的陷阵没有人去看那飞出去的人,每个人都带着面甲,死的是谁没人知道,也没人能去知道。

他们能做的唯一的回应就是数把直接砍向那韩国将领的利剑。

众剑加身,那将领的眼中都露出了心惊。

这陷阵军的剑术居然隐隐之间透着合击之道,数人配合,甚至让他心生退意,短时间也攻不破。

“当当当!”

数声剑锋交击的声音,领将抽身飞退。

数个陷阵还待继续冲杀了此将,却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百人一组,成盾剑阵,引军入城。”

韩国将领咬着牙向着陷阵的身后看去,只见那个身穿丧袍的将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数百黑甲军之后的城头之上。

“将军···”其中一人恨恨地握着手中的剑。

“照做。”

“是!”

没有半点犹豫,黑甲军飞速散开,百人一阵,杀入各个云梯入口的韩军之中。

如此强军,行令禁止,进退神速。

怪不得,陷阵所过,千人亦避吗?

韩将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的城墙,守得住吗······

“嗤!”嗤笑了一声,他拿起双剑,对着那人群之中走来的白袍将,紧握着剑柄。

不守也得守了,无路可退。

丧将吗?

眼前的人看不明模样,白色的斗篷上沾着血红,手中的长矛提在手中。浑身上下,凶煞之气几乎毫无掩盖的冲天而起。

如此武势,相传之中的一骑当千······

那种杀伐之气压得他喘了一口气,那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果真杀意凌人。

但是莫要!

他握紧了自己的双剑。

小看人了啊!

“啊!”将领怒喝了一声,双剑之上好似飓风涌动,一层又一层的气劲卷入其中,远看去,就像是剑刃扭曲了一般。

“砰!”双腿在地上蹬出,脚下的石板裂成了两半,侧身一转欺身到了顾楠身前。

手中的剑在同一刻,向着她的眉心穿去。

剑还未到,劲风卷起顾楠额前的头发,覆在脸上的铜面裂开一道裂缝。

千钧一发,长矛如龙,盘云直探。

剑矛交锋,发出一声嗡鸣,一个人倒飞了出去,是那韩将。

人在半空之中翻身落地,手中的长剑刺进石缝之中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刺进石缝的长剑颤抖不止,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像是要裂开了一般。韩将的额头痛得皱在一起。

好重的一矛。

收住了震颤的长剑,他抬头看去。

没有时间让他多想,那白袍恍惚,一矛已经逼到了他的身前。

咬破自己的舌尖,强提起精神。

侧身闪过,险之又险地避开,长矛擦着他的胸前钻出。

还没有等他反击,矛影已经接踵而至。

一时间,险象环生。

四周的韩军无人敢进半步。

不远处的城头喊杀声无数,陷阵已经和固守云梯的韩军杀在了一起。

虽然陷阵骁勇,但是毕竟只有百人一阵,在数倍之敌中突入也异常胶着,只能尽力的将云梯之上的秦军引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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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今天一上午都在上课,没法回寝室更新所以现在才发出来,还请大家见谅哈。

第一百二十七章:见好就收

“当!”

一声铮鸣,韩将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身上的衣甲沾满灰尘,头发散乱,双手甚至已经握不稳自己的剑。

不过三招。

他远远不是那丧将的对手,虽然勉强能招架住对方攻势,但是那种巨力,他根本无法抵挡。

那家伙,到底是何等的武力。早已经超越一流的武将了吧。

秦军和韩军在城墙之上厮杀不休,石板的缝隙间淌满了鲜血,尸体倒了一地,城墙上城墙下的,数不清楚。

韩军的防线被那五只百人陷阵杀开了一条条血路,将秦军引了进来。

要不是在城墙之上他们以多敌寡,恐怕就真的要守不住了。

即使是现在这般的情况秦军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已可以强行破城了。

丧军,算是明白些为何叫着这么个名字了。

韩将压着自己疼痛的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

看来,今天是要埋骨于此了啊。

但是就这么简单的话,太不甘心了些。

还是,想困兽犹斗一番的。

顾楠抬起长矛,矛锋侧过,没有多话,这韩将的剑路确实诡异,但是也只是有些棘手而已。

长矛一探。

到此为止了。

“当。”长剑架住了那矛头,但是根本阻挡不住,只是一个接触就被击溃长剑到飞儿出。

长矛刺向他的胸口,那韩将却看都没看一眼,将自己手中的另一把长剑向着顾楠的喉咙送来。

以命换命吗?顾楠的一叹。

这沙阵上,怎么尽是些不要命的家伙。

人影交错,顾楠避开了那剑同样的,她的长矛也只是捅穿了对方的肩膀,没能毙命。

“碰!”

轒轀再一次装在城门之上,城墙都似乎晃了晃,木质的城门已经被撞出了一个半人大的洞。

“滚木,落滚木!”

韩国的一个军侯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大叫到。

很快数根圆木被推到了城边。

轒轀退后又缓缓推进,在再一次快要撞到城门上之前,城头上的圆木落了下来。

沉重的滚木砸在了轒轀之上,直接将轒轀砸得散架,而下面的秦军包括陷阵被砸的人仰马翻,死的死伤的伤。

轒轀边的人开始飞速后撤。

城头上,韩国军候去过身边的火把,向着下面的滚木抛去。

带扔完之后,还觉得不够,有去过了几个,丢了下去。

“轰!”

堆在城门口的滚木和破烂的轒轀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城墙,火光之中,厮杀显得更加惨烈。

“可以收兵了。”蒙武牵着自己的马,看着远处火焰后的的成皋关,抬起手准备下令。

“父亲,为何不再等等,一举拿下成皋岂不更好?”

蒙恬疑惑地问道。

“你看清楚些,如今韩军占据天险,要不是陷阵开路,我军此时恐怕连那城墙都还杀不上去。”

“就算是现在,我们想要攻破成皋也不会容易,只能依靠人数强攻,这不是我们要的结果,也不是大王要的。”

蒙武说道,认真地看着这蒙恬:“你要记着,战场之上不能只顾眼前,为将者要把握事态,就必须看清事态。什么时候保全实力,什么时候倾力攻取,心里要明白。”

蒙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蒙武看着这不成器的小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抬起手:“收兵!”

一旁的战车之上,士兵举起鼓棒,在一面大鼓之上敲响。

沉闷的鼓声压着战阵之中人们的呼吸,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里。

韩将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口中溢出一些鲜血。

突如其来的鼓声让他愣了愣。

顾楠扭过头,向着鼓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那边一面黑旗摇动。

收兵吗,也确实该是时候了,再打下去,前军恐怕也就真要伤筋动骨了。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韩将。

韩将不明所以,但依旧戒备的无力地举起了剑。

谁知,眼前的白袍将居然抬起了手,就着鼓声高喝了一声:“退军!”

本该是略占优势的秦军居然就飞速退了出去。

城上的陷阵军冷眼扫了四周的韩军一眼,拖着自己受伤的同袍或是已经死去的同袍的身子,退到城边,抓着那上城的钩锁飞身跃了下去。

韩军士兵连忙上前想要砍断钩锁的绳子,不过那钩锁的的头上一段是由兽筋浸水盘成的干了之后异常牢固,寻常的刀剑一两剑都不能割断,等到割断的时候,陷阵军却是大多已经安然的落到了城下的地上安然退去。

顾楠扫开了一众士卒踩上了云梯,云梯在士兵的推动下,慢慢退出了城头。

秦军退去,只留下城头上的韩军站在原地喘息了一阵,随后纷纷摔坐在地上的血泊里,没人再想站着,一个时辰的厮杀,早已经精疲力竭。

韩将复杂地看了一眼退去的秦兵,伫着剑,就地坐了下来,调息了几口,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

秦军的意图他看不明白,但是他要明白以现在成皋的兵力万万不可能守得住秦军。

“来人!”

一个亲兵应声疲惫地走了上来:“大人。”

“我速写一份兵简,你立刻送去都城,求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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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真累啊,看不到头的东西

这一战的目的就是向韩王施压,半夜,一个探子去中军回报,具体回报了什么不清楚,只是听说,有一骑军连夜离开了成皋关向着西北面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该就是成皋向韩王的求援书,如是那般,那此战的目的是已经达到了。

蒙老将已经收到了消息,文信候吕不韦已经开始挥兵攻周。

只要一旦周被攻破,韩王的筹码就只剩下一个魏国了,到时候为了引开秦军的攻伐,韩王必将将成皋拱手送来。

顾楠坐在篝火前,火焰烧得木柴噼里啪啦,时不时溅出几个火星。

这些军机的具体消息她却是也难以知道个清楚,她只是知道个大概,如果不出意外,日后的一段时间,他们只需要围住成皋静待就行了。

这战国之中的攻取,不总尽是兵戈,有的时候也取决于那些掌权人的博弈。

这成皋之战,就只是秦王和韩王之间的博弈罢了。

不远处的陷阵兵营里传来一阵阵的低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一群人围在地上的几个人身边。

这一战陷阵死了六个人,伤了十八人,其中一个重伤。

撤离的时候,一根箭直接从他的胸口穿过,却没有刺穿心口,没得当场死掉。

但是也伤了肺,肺部贯穿,血流不止,军医看过之后也只能摇头。

重伤的那人躺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弱,咳嗽都咳不出声。

看着身边围着的同袍,苦笑了一声,声音沙哑。

“给个痛快吧···”

众人默然,最后一个人站了出来,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一手拿着匕首,一刀刺进了他心中。

那人的身子一软,随后再没有了声息。

······

校场之上横摆着四具尸体,脱鞋了铠甲,穿着一身布衣,躺在一堆干柴之中。

死掉的人,没能全部找回来。

陷阵军提着火把,围着那这中间的四人。

一人上前,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柴火,火焰在夜空中晃动不止。

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还有他们身下拖得很长的影子。

整个陷阵营在火光中如同白昼。

顾楠坐在一旁,拿着一根小柴火扔进了身前的篝火之中。

“走好。”

火焰之中小柴火很快被烧成了焦黑的干碳。

每个人都只是一根小柴火,在这烈烈乱世之中,只能被烧成焦炭,化作灰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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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个月,在韩军的忐忑之中,秦军却再也没有攻城,而像是在等着什么。

同样的韩王的援兵也迟迟没有消息,送去的求援兵简,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直到一月之后,传来了一条消息。

秦长信侯引兵数万,东周覆灭。

接踵而至送到韩军手中的是韩王的令书。

成皋,荥阳守阵韩军退兵三十里。

韩王终是顶不住压力,选择了割地求和。

成皋关中的守城将士在收到如此令简时,都是一片恍惚,有的人甚至笑了出声。

早知如此,当时那般拼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是很可笑吗?

终究,韩军还是退兵了,随即驻扎站在河畔的一月的秦军入城。

本该是天险之关的成皋关,此时城门大开,再没有半点防备。

十万军顺着关门进城,城市的街道两旁,百姓全部躲进了了屋里。就算是偶尔在街上的一两个人,见到走进的大军,缩在一旁,什么话都不敢讲。

作为前军顾楠骑在黑哥的背上,领着陷阵,走在军前先行入城。

穿过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的房屋紧闭。

突然看到了路中站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孩,看着缓缓走来的军队不知所措。

顾楠愣了一下,抬起手军队停了下来。

她跳下黑哥,走到那小孩面前。

露在甲面外的半张脸上尽力扯出了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奈何脸绷了一个月,笑的有些僵硬。

“小孩,你在这做什么?”

小孩看着顾楠,她身上遮掩不住的煞气根本没有半点亲和力。

被吓得呆站在原地。

半响。

“哇啊啊啊。”小孩一抿嘴巴,吓得坐在地上,大声的哭了出来。

顾楠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路旁的角落了一个稍大的孩子跑了出来,将那路中的孩子挡在了身后。

眼神恶恨又畏惧地看着顾楠,最后,捡起了一个颗石子,砸了过来。

在了顾楠的面甲上发出一声轻响,石子摔落在一边。

大一点的孩子已经抓着那小孩跑开了,顾楠还站在原地。

一个陷阵向前踏了一步准备去追,却被回过神来的顾楠伸手拦了下来。

“应该的。”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面甲,走回了黑哥的身边,翻身上马。

“进城吧。”

大军进城,成皋攻下。

不过不少人都明白,这一仗远没有结束,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蒙骜收到了秦王的军令,驻兵二城,静待时机攻魏。

骑着黑哥顾楠单单地走在大军之前。

“真累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有些东西总要有人去选择

“李先生,你看,这般如何,是不是更英武一些?”

嬴政站在李斯面前,张开手,身上穿着一身黑袍,腰间挂着长剑。

时不时拉拉领口,腰带整了又整,是一个翩翩少年,不过他还是皱着眉头,总觉得自己那里还不得体。

李斯坐在自己的坐榻上,无言地看着嬴政的样子,苦笑了一下:“公子,不必如此正式吧?”

韩国传来战报,荥阳成皋已经被攻下,蒙骜驻守,陷阵军回咸阳复命。

按照秦王的意思该是有另一件要事要顾楠去办,但这也不妨碍她确实要回一趟咸阳城。

如果不出意外该就是今日会抵达。

早早地就知道消息了的公子政根本没有心思上课,这让李斯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书教,并不是真正的老师,可管不住秦王。额,虽然就算他是大先生,也不一定管得住就对了。

“如何不必?”嬴政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说道:“顾先生大胜归来,我作为学生,自然不能落了风范。”

说着扬起了头,似乎大胜而归的是他自己一般。

少年心性。

李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简,提笔改上了几画,笔尖落在了一处上停了下来,皱着眉头。

随即眉头一松,圈了起来。

嗯,这几处到时候可以和顾先生论讨一番。

李斯在咸阳城的熟人极少,就更不要说什么朋友知己了,从前做学的时候大多是自己一人。但自从和顾楠同事以来,就开始时常和顾楠论学。

是比自己一人要少了不少枯燥的。

陷阵军是午时之后到的城外。

嬴政接到消息,就兴冲冲地和李斯骑着马向着城门走去,等他们走上城墙,正好看到那支陷阵军。

咸阳城的城门缓缓打开,陷阵军在一骑白袍领将的带领下,走进了城中。

没有预想之中军队大胜归来的样子,街道两边没有欢呼艳羡的百姓,更没有夹道相迎。

有的只是纷纷躲开的人群,还有低沉压抑的气氛。

路上的行人看到那军队,立刻埋头离开。偶尔有几个驻足观看的,眼中的也只不过是不安和畏惧。

那只千人队的恍若一只鬼军,带着沉沉的煞气,还有远远就能闻到的血腥味。

手中的长矛长戈还有甲胄衣衫上沾着干竭的褐色血迹,脸上雕刻着凶兽样式的纹路的面甲让他们看起来更加凶戾。领在头阵的白袍将亦是如此,白袍之上的血迹很刺眼。

陷阵之众似乎注意周围人的畏惧,微微低下头,尽力收敛起在外拼杀时的凶戾,沉默地走着。

但是所过之处,人们对他们依旧避之如虎。

站在城头的嬴政脸上本来喜悦的笑意,渐渐地收了起来。

两手轻轻地搭在城边,看着那行人百姓躲避瘟神一般的样子。

看着那些不敢抬头走路,怕吓着旁人的陷阵军士。

看着那领在最前面,显得有些单薄的白袍身影。

大胜而归的军士,却没有任何人称颂他们的功绩,也没有任何人仰慕他们的雄武。

得到的只是所有人畏惧的眼神,甚至厌恶的对待。

寻常的军队归来,尚且能看到有亲人来观望。但是陷阵军不同,他们的家人在他们效命年满,领功卸甲之前,就只以为他们还在死囚牢,已经死了。

李斯看到嬴政的样子,只是在他身边站着,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见过了太多,胸中的多是无奈。

“这不公平。”

嬴政说着,搭在城墙之上的手,缓缓握紧。

“是不公平。”李斯点了点头。

“但这就是你顾先生的选择。”

“也是那陷阵军的选择。”

······

“大王,陷阵归来,领将已在外等候。”

嬴子楚站在宫中的池塘畔,看着水中游得迟缓的鱼儿手中拿着些鱼饵。

一个宦官走了进来,弯着腰站在他的身旁。

“嗯?”嬴子楚听到是顾楠,随意地一笑:“让她进来吧。”

抓了一些鱼饵,扔进了池塘之中。

本来行动迟缓的鱼儿一下子涌了过来争吃在这饵食。

宦官退下。

“踏踏踏。”有些沉闷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顾楠穿着盔铠,走了上来。

“见过大王。”

嬴子楚看了一眼全身包裹在铠甲头盔之中的顾楠,耸了耸肩膀笑道:“我的顾将军,在宫中就没必要穿戴得如此齐全了吧?”

顾楠被说得摇了摇头,解开了头上的盔甲,摘了下来抱在一边。

“大王见笑了。”

“别了。”嬴子楚将鱼饵放在一边,靠在了栏杆之上,捂着嘴巴,咳嗽了一下。

“指不定你在心里骂我呢,这也没有旁人,我们说话简单些就是了,端着大王的架势,很是累人的。”

顾楠抿着嘴巴,松了一下举得发僵的肩膀。

也靠坐在了栏杆上,低头看着池塘中争食的鱼儿,听到嬴子楚咳嗽的用力。

“你的咳嗽还没好?”

“别说了,劳碌病。”嬴子楚笑了一下,重新拿去鱼饵的盒子,又往池塘里撒了一些鱼食。

“若是可以,我真不想当秦王。”

说完,上下打量了一眼顾楠。

“我说,你来宫里也不换身衣服?”

顾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丧白的袍子夹杂着红褐的血迹,也是没有办法,军中也根本没有一个洗衣服的地方,没有发臭就已经是顾楠注重保洁,时常用清水擦拭一下的原因了。

摊开手:“这不是你急着召我入宫的吗?”

“而且穿成这般,我觉着更有将军的威势一些。”

嬴子楚勾嘴一笑:“确实,你本身的模样,到了战场上该是连敌军都吓不住。”

“喂······”

被当面揭短,顾楠的脸色有些发黑,嘀咕了一句:“这样可没法聊天啊。”

嬴子楚笑出了声,回头看向顾楠。

“知道函谷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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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要英语口语考试了,要复习一下,所以只有一更了。说起来,也快到期末了,完全还没有感觉啊······

第一百三十章:我不想做官

“函谷关。”

顾楠愣了一瞬,随后笑着说道:“你是在多问,哪次出军不用路过函谷关?”

一边说着,一边蹲在池塘边,伸出手点了一下水面,惊得下面的一条小鱼乱窜。

“就那么个的地方,走都走腻了。”

“呵,熟悉就好。”

嬴子楚没有在意顾楠的不敬,反而颇为享受着轻松的一刻似的,仰着脖子。

“我想让你去那镇守一年。”

顾楠的手指浸在水中,微微发凉:“怎么,在咸阳城要有风雨?特地要把我支开?”

“咳咳,你都把我想成了什么了。”

轻笑着否认,又想着什么,点了点头:“虽然我却是这么个模样。”

“不过,这次没有。”

嬴子楚半合着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不久,我就会命蒙将军挥军攻魏,想是要有人固守后防。”

“我想,这人是你。”

顾楠似在专注地看着池水中的鱼儿。

“大秦还有很多大将。”

身后传来一声萧索的微叹:“但寡人只信你。”

嬴子楚盯着顾楠的后背。

“信你能守住。”

秦军灭周攻魏。

此番大动作定然会遭到众国反抗。

到他们联众攻来之时,才会是真正的决战之刻。

若是胜了,天下将定,若是败了,大秦倾灭。

函谷关会是咸阳城前最后的一道防线。

如今吕不韦位于东周驻地驻兵,蒙骜位于韩侧立成皋。

蒙骜攻魏,众国联军,蒙骜不敌可退,退至函谷关。

只需函谷守住攻势,吕不韦就可从东周引兵。

如同一个兜袋,于后方夹击,逆转大局,一举攻破纵国之军。

而函谷关作为咸阳之前最后的一道雄关,在嬴子楚的布局之中不得破。

若被攻破,纵国之军就可长驱直入,直取咸阳。

被众国合军围住咸阳,到了那时,就算吕不韦引兵来援也是没有用了。

蒙骜猜到他想攻魏,却没有想到,他将这众国都已经算计在了其中。

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一盘谋定天下的棋。

······

信我能守住?

为什么,函谷关一定会有人来攻吗?

顾楠疑惑了一阵。

突然,她的瞳孔微缩,想通了什么。

为何嬴子楚要他们尽快攻取成皋,为何嬴子楚敢直接灭周,为何嬴子楚要让吕不韦带军,将一切的声势做得如此浩大,恐天下不知一般。

她直到这时候,才算是真的明白了。

“顾兄弟,这次,还是只能拜托你,勿让函谷关破了。”

嬴子楚和声说道,轻咳了几声。

“咳咳咳。”

“你是疯了,要与这天下为敌。”顾楠说道。

他笑了一下,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童。

“成大事者,不就该有如此气魄吗?寡人学的可还有几分相像?”

两人对视。

“呵。”

顾楠被嬴子楚逗笑了。

“像个鬼。”

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我会守住的。”

“如此。”

嬴子楚静静地站在顾楠的身后,看着她微微笑着。

“多谢了。”

说起来我这辈子还真是一直在求她呢······

当年年少时,在东簪楼求她写的诗。

从赵国逃回,是托她才得保一命。

回了咸阳城,求她做政儿的老师,借陷阵让咸阳之中的宵小不敢妄动。

不知不觉,已经欠下了她很多。

“顾兄弟。”嬴子楚突然出声问道。

顾楠挑着眉,回过头。

“你想做什么官?”

没有响应,良久,那池边的人才摇了摇头。

“我想不做官。”

说完,站起了身,披着那沾血的白甲,戴上了头盔,

深深地看了一眼嬴子楚,这个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家伙,身上却有着一股令人生畏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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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老连依旧如同平常站在门前扫地,这些年他的样子越加苍老了几分。

顾楠回了家里,难得的,家里热闹了许多,吃了一顿终于不是干粮的晚饭,浑身舒坦地躺在木桶里。

任由着温热的水浸泡着她的身子,只觉得全身就像瘫软了下来,一动不想动。

行军了数月,是好久没有这么清闲的泡上一次澡了,多的时候也就是擦洗一下,浑身难受得紧,还不能说什么。

小绿和画仙坐在院子里嬉闹,顾楠回来,她们都很开心,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从晚饭一直和顾楠说道了现在。

都是些小事,比如哪里的热闹,哪里的趣闻。

顾楠都认真地听,就像她们讲的都是天底下最好听对的事情。

轻靠在木桶的旁边,顾楠仰着头,热气蒸腾使得她的视线有一些模糊。

镇守函谷关······

纵国联军,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哗啦。”

一只手从水中伸了出来,向着高处抬着。

每一次上阵,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也许她要比旁人多知道一种叫做历史的东西,但是真正的身处于这场洪流之中时,人力真的显得无比渺小。

被砍中要害也会死,这种真实的感觉,没有人能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本来她要做的事应该这只是努力的活着而已。

现在她做的事,曾经的她连想都不敢想。

那又如何,还不是已经做了。

无路可退,不是吗?

想什么呢···

顾楠放下了手,闭着眼缩进了温热的水中,在家里,想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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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我开玩笑的

顾楠可以在咸阳城停留一段时间,事实上她也不需要这么着急,毕竟蒙骜那边都还没有对魏国采取什么措施。

秉承着还有一天能清闲,就先休息的念头,顾楠在家中依旧改不了她的性子。不是在睡觉,就是卧在榻上看书。

直到小绿和画仙都看不下去了,把顾楠从床榻上赶了下来,让她出门逛逛。

按照她们的说法,顾楠在这样懒下去,就没有用了,嗯,字面意思,再这样下去就是咸鱼了。

除了躺着,就只会翻个身子继续躺着。

“所以说啊,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出来走走,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不是吗?”

顾楠从武安君府,摸着自己的鼻子,无力地四处看了看。

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袍,头上扎着整齐的发冠,手里捧着一卷竹简,对着她微微一拜。

“李先生?”

他来这里做什么?

顾楠疑惑地走上前,回了一个礼:“先生是找我有事。”

“哦,没有。”李斯笑了笑:“听闻顾先生大胜归来,特来看看。”

“大胜归来?”

军队回城是个怎么个样子她自然是清楚不过,大胜归来,只是说的好听罢。

“那你恐怕有些失望,这没什么好看的。”

“顾先生说笑了,斯也是有几个问题想要与先生论及,不知道先生现在可有时间?”

李斯拿着手里的竹简。

这几个问题他自己难有明确的见解,所以想要找顾楠讨论一下,这事也是常事了一般坐着说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顾楠也不会把他拒之门外。

“诺。”顾楠用下巴向着大门努了一下:“我刚被赶出来。”

“啊?”

李斯一愣,有些不解:“这是为何啊?”

“也没什么。”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顾楠郁闷地开口说道:“家里人嫌我一直躺着,让我出来走动走动。”

能躺到被嫌弃地赶出来的地步,您到底是多久没从床上爬下来了。

李斯的眼睛无力地瞟向一边,当然,这话他也不可能讲出来。

“不若。”他突然说道:“顾先生,我们去找个店家?”

“也行。”

顾楠点了点头,她确实没有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逛的准备,休息的地方啊。

思索了一下,顾楠说道:“我们去东簪楼如何?”

那地方的小菜还是不错的。

“啊。”李斯下意识地点了一头,随后一脸惊愕地看着顾楠:“啊?”

面色僵硬地咳嗽了一声:“顾,顾先生,这不合适吧?”

···

嗯?

顾楠看着李斯的反应疑惑了一下。

随即反应了过来,嘴角抽了一下,下意识的把在自己当成男人在和男人说话了,开口也就带上了点荤味。

“咳。”咳嗽了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说错了,这样,找一家吃食坐坐就是了。”

“好,好。如此,斯倒是知道一个地方还不错。”李斯暗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里暗自想到,顾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彪悍···

河畔的一座小楼,顾楠和李斯正坐在窗边,顺着窗外就能看到外面流淌的渭河,还有沿岸两旁的房屋和山峦。

这地方的景色倒是不错。

顾楠单手支着桌子撑着自己的脑袋,侧目看着窗外的河流,以前倒是没有太去注意,这渭水倒是也别有一番特别的感觉。

桌上摆着这几盘小煮菜,没有点酒,李斯也知道顾楠不喝酒。

两人座谈了许久,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李斯在说,顾楠在听,偶尔才会说上一两句自己的看法。也是没办法,他说的那些,顾楠也没办法完全听明白。

一直聊到了午时时分。

李斯似乎问完了问题,两人开始闲聊了起来。

李斯夹了一口煮菜放进了嘴里,吃了几口,忽然没由来的问道。

“说来,顾先生这次准备在咸阳呆多久。”

顾楠看向他,自己镇守函谷的军令还没有下来,他居然就能凭嬴子楚的作为猜到几分他的用意。

只能说,不愧是李斯吗,日后一人之下的大秦相国。

“大概还有几日,就会出发。”

“函谷关?”

“函谷关。”

“嗯。”李斯点着头,夹着菜,抬头看了一下顾楠,笑了笑:“顾先生从来不怕吗,在那种地方。”

“怕?”顾楠看着窗外,一只不知道种类的飞鸟正从河边的树上飞起,顺着水天之际远去。

“习惯了就好了。”

“哈,顾先生的气度果然远超常人,就是男子,恐怕也比不上你。”

李斯拿起饭,扒拉了几口,摇了摇头。

“有时候,真不知道顾先生你求什么。”

“从未见你去领功听赏,身为禁军就是陷阵名扬天下世人都不会知道你的名字,财帛之事,在你家中也是少有见到。”

“这人人追求的功名利禄,先生一个都不求,斯不明白。”

在李斯看来人就该是有所求的,他求的是那大权功名,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但是每当他看到顾楠的时候都会疑惑,她求得是什么他看不明白。

顾楠回头看着李斯,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勾起嘴角,开玩笑似的说道。

“如果我说,我所求的是那世无战事,你可信?”

李斯怔然地看着顾楠,半响,低下头给自己添了杯水,没有作答。

“呵,开玩笑的。”

桌案间的饭菜吃完,顾楠起身告辞,便是离去了。

李斯独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窗外渭水波涛流尽在目力所不及的尽头。

世无战事。

李斯笑了出来。

如此心胸何止是常人不如,斯亦是远不及也。

不过。

他眯着眼穷尽目力看着那万般河山。

这天下一统,叫得斯也想着博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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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明天又是周天,我要回一趟家里,所以明天会是下午更新大概三点四点左右,谢谢大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驱虎逐狼

“踏踏踏踏。”

马蹄踩在石板上发出不大的声响,黑哥看着像是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顾楠坐在它的身上拉着缰绳。

身后的陷阵军沉默地跟着,如林一般地立着的长矛长戈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微光。

路旁的草地显得干黄,风压过,全部低了一个脑袋。

小流流转地轻响,横在上面的石桥边,停着一只麻雀,看到了行来的军队,跳了两下,歪着脑袋,随后一惊,扑腾着翅膀向着远处飞去。

函谷关本就有守军三万,所以顾楠的随军只有陷阵千人,加一块将令,调遣守军。

这千人随时可以调集,毕竟他们和普通的士兵不一样,就算是军休期都不能回家。从上一代的陷阵开始,嬴稷就给顾楠过一个规矩。

陷阵军所部只有服满五年军限,军功至百人伍,才能恢复良人身份,之后留在军中者直接提为百人将,退出军部者,赏田倾归乡后可不受军召。

顾楠领军走到城门的时候却是遇到了嬴政和李斯两人,按他们的意思,他们是来送一程的。

顾楠也没有回绝,就让他们跟一路也没什么。

“顾先生,关外都是个什么模样?”嬴政侧过头问顾楠,他虽然是从关外回来的,但是在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关,对于那关外很是好奇。

“关外啊。”顾楠仰着头似是思考了一下,笑眯眯地看向身边的小孩。

“就是一片荒原,到处都是吃人的野兽,食人不吐骨头。还有食腐的秃鹰,专门叼死人的尸体和你这样的小孩吃。”

嬴政被顾楠笑得打了一个寒颤,缩了一下脖子嘟囔着。

“先生又骗我。”

“哈哈。”

顾楠笑着拍了拍嬴政的头,拍乱了他的发冠。

“我可没骗你。”

“别拍我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嬴政抱怨地晃了晃脑袋,又看向李斯。

“李先生你说关外真的是那样的吗,父王和我说,关外有众立大国,有广袤山河,怎么会是顾先生说的那般的蛮荒之地?”

李斯骑在马上,叹了口气,笑道:“你顾先生说的没错。”

那狼顾虎视的众国如何不是食人不吐骨头的野兽,那流兵乱民如何不是食腐的秃鹰,那战火连天的破败之地,如何不是一片荒原。

“啊?”嬴政的小脸显得有些失望:“那父王是骗我了?”

“不,你父王也没骗你。”

李斯摇了摇头。

“父王也没骗我?”嬴政是蒙了,那关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抓了抓头发,低头脸上一副苦相,思考不能。

顾楠和李斯看着嬴政的这幅模样对视一笑。

“别想了。”顾楠说道。

“日后你会明白的。”

说完,顾楠向着两人:“就送到这吧。”

再往前走就快出看不到咸阳城了。

军队停了下来,李斯在桥前拉住马点了点头:“如此,斯就拜别顾先生了,来日再见。”

嬴政也是摆出了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对着顾楠一拜:“学生拜别先生。”

“行了,没必要这么严肃。”

顾楠拍了下黑哥,转过马头,抬起一只手摆了摆:“走了。”

陷阵军从嬴政和李斯的身旁走过,在那身白袍的带领下愈走愈远。

“公子,我们也走吧。”

李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离去的大军。

才侧过了缰绳。

明知千万人,亦往之,为将之人,都是这般的人吗。

呵,还真是一群狂浪之人。

“李先生,顾先生此番去函谷,到底是去做何?”

嬴政看顾楠走远,才皱起了眉头,看向李斯,他虽然年幼,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早在朝中动向之中看出了一丝端倪,此番,前往关外之军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之众,在外之将皆都像是在做一件事。

一件能叫天下动荡的事。

李斯半合起眼,远眺咸阳,张开口,缓缓地说道。

“驱虎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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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淹没在夜色里,半笼在云雾中看不清样子。瑟瑟的冷风吹得草卷压折,万里无际,月淡云疏,朗朗的星点倒是在幕下罗布。

荒原之中只有一座雄关立在山河之间,就像是一只匍匐在原野之上对的巨兽。

盘踞在那将那长河山峦横成两段。

函谷城头,秦军大的黑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顾楠穿着一身将袍,坐在关口,看着那如同刀斩斧凿的横断山崖之侧的远路。

身前摆着一副低矮的桌案,一壶一杯。

蒙骜,吕不韦,再算上她,秦军短时间一口气起兵二十万众,看起来似乎不多,甚至还不及长平之战的一半。

但是长平之战六十万人,数十万人民夫。

这次的二十万,少有人知道,几乎没有民夫,全是在列之军。

嬴子楚做足了布局,旁人见那吕不韦攻驻东周一城不过数万人,不以为意。

实际上,领带甲十万众,这份兵力就是攻一国都是够了。

只是那吕不韦真的可信吗?

顾楠皱着眉头。

她不在知道,吕不韦虽是领军但是手中并无将令,将令持在嬴子楚的另一位秘卫手中。他若是敢轻动,要了的,只有他的命。

要吕不韦领军,不过是让人轻视,不去注意东周那地界罢了。

“将军。”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顾楠的身后:“有设么么吩咐?”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但是看不出身段,脸上还这一张木面具。

王家秘卫,嬴子楚借予了顾楠一人,让她调遣。

“你去蒙骜将军处,此后将他们的随军之事事无巨细都传予我来。特别是魏国动向。”

“明白。”

秘卫点了点头,退进了城关下的阴影处消失不见。

顾楠低下头,拿起壶子,微微倾倒,壶中的水注进杯中,翻旋不止。

夜里很安静,没有半点声音。

“嘎。”

不知何来的一处叫声,叫破了这份安静,像是那乌鸦叫。

随后一片黑色的羽毛从高处飘落,落在了顾楠的桌案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这种名字一听就不是真名了

“嗯?”

顾楠握着杯子,看着飘落在桌案上的黑色羽毛,眉头微皱。

羽毛?

乌鸦吗?

想着,抬头看向高空,空中无际,根本没有半只飞鸟的影子。

······

慢慢举起杯子放在嘴边,将杯中的水倒入口中,轻轻咽下。

顾楠轻叹了一口。

杯子放下,与木桌发出一声轻闷的响声。

同一时间,摆在顾楠桌案上的黑色羽毛就像是风化了一般,轻轻的散了开来。

散成了一缕轻烟消失在夜色里。

“哗!”

风声一响,一个人突然出现,伴随着的是一片黑雾逸散,从城关上方的房檐飞落,急速地探向顾楠的方向,两指之间夹着一片羽毛。

仔细看却能看到那羽毛之上金属的质感,说明着它并不是一片平常的羽毛,而是一把取人性命的刀刃。

羽毛一样的刀刃被夹在那人的指尖,闪烁着点点寒光,飞速的掠过两人之间,直取顾楠的咽喉。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悄然无声。

羽毛已经几乎逼到了顾楠的面前,那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得手前自信的笑容。

直到顾楠的身前,突然乍现一片剑光,将夜色照得透亮。

恍若一切都慢了下来,剑锋架开了羽毛,同时刺向那人的胸膛。

“砰!”

剑光散去,那人在半空之中散成一片乌鸦同时身影飞速后退,一瞬间出现在城墙的边沿,落在了那里。

因为太快,就像是突然出现在那里一样。

至始至终除了那道剑光,顾楠都像是未尝动过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已经握在她手中的一把归鞘黑剑。

来人是一个男子,穿着一身墨色的袍子,领口上带着乌鸦一般漆黑的羽毛,身材修长,皮肤是略微有些病态的苍白,眼角画着两条淡紫色的纹路。

此时的他正站在顾楠的面前眼神中带着警惕和些许惊慌,一只手藏在身后,虎口破开,鲜血顺着他衣袍上的羽毛淌下。

“黑剑无格,果然煞气凌然······”

男子的声音带这些许喘息,刚才他显然已经用上了全力,但是仍然快不过那道剑光。

在那剑下,他引以为豪的轻功全无用武之地,只能慌张躲藏。

之前的一剑,要是他慢上半分,要了的就是他的命。

藏在身后的手,此时还在微微发抖。

“幻术?”顾楠看着飞出去的乌鸦消失在夜色里。

看向立在城边的男子开口说道。

“轻功不错,还差些火候。”

说完,手中的无格轻响了一声,一节剑刃露出了剑鞘,月色下剑身的反光中映射着顾楠的两人的身影。

“天色也不早,不知道,阁下来我这作什么?”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意从身上散开,笼住了眼前的人。

男子的呼吸一涩,风卷着他肩上羽毛微动。

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变得异常沉重,有什么正压迫这自己一样。

那双遮掩在甲面之后的眼睛盯着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凶兽盯上的感觉。

心中惊骇。

眼前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喉咙微动,脸上依旧是一副轻笑的模样,不过笑得僵涩,男子半躬着身子:“在下墨鸦。”

“此番拜访,是受我韩国大将军所命,前来与将军一叙。”

他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但是手里却有一些小动作,一根羽毛落入了背后受伤的手中。。

“韩国。”顾楠了然地点了点头:“与我有何好说的。”

“而且,你刚才的出手一探。”顾楠的眼神并不凶戾,但是那股冰冷让墨鸦几乎有要逃跑的冲动。

“我想,你是来杀我的,才是真的吧?”

“沙···”

无格的剑刃被缓缓地从剑鞘中一点点地抽了出来。

墨鸦毫不怀疑,等到那把恐怖的无格诡剑出鞘,会在一瞬间,要的他的命。

“砰!”

不再犹豫,墨鸦的身影猛然散成了一团烟影,几只怪叫的乌鸦从黑烟之中窜出冲向顾楠扰了她片刻的视线。

又是这种障目幻术,顾楠集中精神,但是乌鸦却已经冲她飞来,这却是真的乌鸦。

同一时间,几根锐利的羽毛破空而出。

剑光也在刹那拖曳出一道匹练,剑气纵横,将四周的空气都绞了进来,飞在半空羽毛直接被绞飞。

一剑过后,城头又恢复了平静,人影已经飞远,留在地上的是一片血迹,散落的羽毛,还有一只乌鸦的尸体。

“唰。”无格在手中转了一圈,重新收回鞘中。

顾楠看着落在地上的那只乌鸦,居然能在跟到函谷关来。

韩国,倒是很会把握消息。

那墨鸦不知道是何人,听名字该是一个称号,或许是江湖草莽人士。

轻功确实很快,就是她也没能留下他。

莫要生变就好。

顾楠最后看了一眼墨鸦退走的方向,没有去追,转身向着城下走去。

墨鸦的身影飞速的在夜幕之中划过,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胸口一道一掌宽的伤口中鲜血不断的流出,使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虚弱了几分。

丧军之将,黑剑无格···

心里默默地记下。

如此剑术,看来她伤了墨家那六指黑侠的传闻真有几分可信。

似乎担心会有追兵,脚步又加快了几分,恍若一阵清风缥烟在空中瞬息远去。

——————————————

关外凉薄,岁末的时节,到天冷的再也受不了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雪。

纷纷扬扬的小雪一夜之间盖住了关外的原野和山间,白皑皑的一片。

第一百三十四章:公子威天下

顾楠看着远处的雪景,这对于行军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士卒的衣甲不足以御寒,就算秦国国力强盛,也不可能给每个士兵配毛皮御寒不是。

关中驻守的士卒都冷得脸色发白,何况是此时已经在出军攻魏的蒙骜之军。

此番他们想要安然撤退,大雪封山,此番他们若是真遇上了众国围堵,想要安然撤退会很难。

蒙骜的军队不容有失,如果少了那十万军,只凭函谷关的三万军想要抵御众国联军的攻势恐怕难以招架。

就更不要说等到援军来时一举攻出前后夹击大破敌态了。

顾楠皱着眉头,心情算不饿太好。

但是蒙骜老将率军总是让她能安心不少,之前攻取韩国成皋之时,为了布局,嬴子楚并未对她和蒙骜说明事态。

此时这场笼扩天下的棋局已经展开,嬴子楚想来已经和蒙将军说明了意图。

如何进退他心中自然有数,索性不是蒙武那货带军,不然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顾楠的眉头松了一些。

远在千里之外的蒙武打了一个喷嚏,搓了这自己的鼻子,骂了一句怪冷的天气,继续行军。

他是不知道,有人会在函谷关编排他。

一片雪花穿过了房檐,落在了顾楠的肩头,顾楠伸出手将那片雪摘了下来,很快这淡白色的碎瓣就在她的手中化成了一点清水。

想起来,那长平之年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场大雪呢。

呵,莫不是这上天用来葬了那人间枯骨的。

————————————————————

“先生。”学士的长袍褶皱在地上,跪在一个老生的面前。

“······”

老生坐在坐上,睁开眼睛看着下面的人学士,沉闷地开口问道:“可是伯兄让你来的。”

“是。”学士跪坐在下面,低下头,恭敬地说道:“魏国如今受秦攻侵久矣,大王长感,吾弟在此,何来秦国猖狂。”

“呵,这般吗?当年我窃符救赵,恐怕我伯兄是想杀了我吧。”

老生垂着背,看起来很是疲倦,显然他已经疲于应付这权势之间的博弈了。

如果不是,他不会坐在这里。

“这。”学士的脸色阴晴不定:“是何人有此谣言,待学生去将他杀来。”

“你倒是不怕,我先杀了你?”

老生的声音幽幽,惊的下面的学士缩退了半步,手心之中冒出冷汗,只觉得浑身不听使唤。

但是很快,那上面的老生收去了其实,如释重负,学士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老生沉默了半响,突然问道:“伯兄,可还安好?”

学士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大王身体日益疲惫,时常思念先生。”

老生没有去看这人,只是看着门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道。

“他不会如此。”

“就像当年,邯郸之围,他不会顾及姐姐一样。”

“信陵君···”

信陵君魏无忌,魏国国君少弟。

当年长平之后,邯郸之围,若不是他,恐怕在这天下的格局,也不会是这般了。

原本魏准备出兵援赵,可秦王看透了魏王的心思,派人传话与魏王。

若魏王援赵,则赵灭之后,就是魏国。

如此,魏王将已经派出的援兵压在边境,不让轻动。

赵国平原君赵胜的妻子是信陵君之姐,求援于信陵君。

是他将兵符窃出,领军西进,一举攻破了秦军,赵国才能留至如今。

同样的,他也因为犯下窃兵重罪,不再回魏国,只是让手下的士兵归去,自己一人客留在了赵国之中。

此一人在魏,叫得诸侯不敢谋魏十余年。

魏国无大将,他离国之后,挡不住秦军攻伐,如今早已经是岌岌可危。

魏王这才派人来请信陵君。

门下的学士不知道该如何说,只知道自己的手中满是汗水,此番若是不能将信陵君请回去,他怎么也难逃一死了。

“伯兄,呵。”

魏无忌轻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叹出。

“要得祖先宗庙毁于一旦,我又有和脸面活在世上呢?”

他的眼睛垂下,两肩沉下。

“我会回去的。”

身前桌案上的烛火映射站在他眼中,似在灼灼而动。

他如何不会明白,此番回去之后。

只等退去秦军,自己的兄长该是就会杀了自己。

王宫世家。

但他依旧站了起来,疲倦的身子站得沉沉。

踏出一步,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有所拔高,直至走到门外。

堂中的学士,看着那老人,似乎又看见了那曾经的护国之将,站于门庭之外,仰头注视着魏国的方向。

声音铿锵有力,目中狷狂。

“回去,一破秦军!”

气魄如虹。

“此一生为将矣,何不死于那大好河山之中?嗯!快哉!”

“来人,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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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君出赵,归于魏国。

魏王亲自出城迎接,魏无忌和安釐王两人十年未见,重逢时不禁相对落泪。

只是这泪水有几分真假,有几分偷生之幸无人知道。

公子威天下,无敢入魏国。

那将领重新披挂,当日派遣使者与众国。

众国知是信陵为将,皆出兵相助。

一时间声势浩大,一般无二。

第一百三十五章:盘不得崩败于此

行军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蒙骜挥退了传令的士兵。

摊开了手中的竹简,秦王军令,进魏攻侵,若魏求援,以致众国联军,则触之即退入函谷。

引众国兵力入关,守关御敌,待东周驻军从后领军入阵,前后突军,以连横之势,破合纵之谋。以关为口,吞众国之军。

只不过,魏国,真能求援众国?

蒙骜骑在马背上,微白的眉头蹙起,收起竹简,摸着自己的胡子。

如今已经入魏两月有余,魏国别说反攻了,就连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的少之又少。

魏国之君向来寡德少助,此番,众国不看魏国伤筋动骨,恐怕也不会出手。

众国不会让魏国灭了,魏灭只会增强秦国的实力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

但是魏国多次攻入他国,想来多数人都会更加愿意先看一阵的笑话,再考虑出兵相助的事情。

大军如同一条盘龙,行阵于白皑的山间。

先前溃退了一只魏军,是向着这个方向跑来的。

不知何来的一声响动,蒙骜眼神猛地看了过去,只见几只飞鸟从远处的林间飞起。

“停!”

蒙骜的右手抬起,前阵停下,后方的大军也缓缓地停了下来。

“踏踏踏。”

蒙武催着马带着蒙恬走到了蒙骜的身边,疑惑地问道。

“父亲怎么了?”

“爷爷,为何不快些追上那魏军,免得让他们跑了。”

蒙武从蒙骜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端倪,抬头看向山中,而蒙恬终究年少气盛,还在没有注意到自顾自地说着话。

蒙骜满脸凝重,环视着大军至处的这片山谷。

这片地方,为何会如此怪异···

明明之前还在大路之中,为何追了那魏军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身处这群山之中?

四面环山,此处地形···

蒙骜的瞳孔微缩,匆忙拨转马头,大吼了一声。

“撤!”

可惜终究还是慢了一些。

“砰!!”

“砰!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战鼓的声音在山峦之间回荡。

秦军的阵中一片骚动,慌乱地纷纷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

蒙骜怒视着四周的山顶。

如此简单的计谋居然只因为一时大意,老夫不该。

没有时间等蒙骜去多想什么。

无数的人影从背坡的山头上走了出来,手中握着长戈,身披甲胄,密密麻麻几乎盖住了山中。

同他们一道出来的,是一面又一面旗帜。

燕、赵、韩、楚、魏!

五旗林立,似要是遮蔽了半空,叫得那山里的秦军如同求困之龙难脱天外。

蒙骜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大军,目眦欲裂。

一旁的蒙恬脸色苍白,握着兵刃的手有些发软。

秦军更是乱了阵脚,纷纷开始后退。

战国余七,除秦六众,已至五国。

这魏国,怎么可能,这点时间如何能召集如此兵马?

随后蒙骜见到一面帅旗竖起,抬眼看去,那是一面魏旗。

旗下之人是一个老将,运足内息于目中,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半垂的双目之中闪过一抹惊骇。

那人,他认得。

魏国护国之将,信陵君魏无忌!

这人,居然回来了。

信陵君也低头看着山下的蒙骜,眼中带着一股逼人的战意。

秦军,好久不见了。

蒙武拉住身下被伏军惊扰地想要逃去的战马,只是粗略一眼,围山五国之军,至少二十万。

不备地利,未有天时,人数亦有缺,秦军不会是对手。

咽了一口水,捏着手心里的骑矛,这才发现手中已经湿透。

“父亲,怎么办?”

蒙骜难看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冷笑:“多问,怎么办,突围!”

信陵君抬起手,对着那秦军张开了手掌。

发出一声浑厚的低吼。

“冲阵!”

帅旗挥舞。

“杀!!”

山谷之间一瞬间爆发出了惊天巨响,数十万人,从山丘之上重下,烟尘滚滚,恍若天地振动。

一声杀声叫得人肝胆震颤,停遏行云。

蒙骜决然地调转马头,咬着牙。

魏无忌···

还真是抱歉啊。

老朽可不能让这大秦的棋盘崩于此地!

抽出腰间的长剑,直指山谷的入口。

“在阵所部,全军突围!”

——————————————————

“踏。”

一声轻响。

顾楠坐在堂中,四下无人,手中正握着一卷军简看得随意。

听到这声轻响,抬起了眼睛,看向无人的堂中,开口问道。

“你回来,是有何事?”

从房顶上翻身落下了一个木面的人,正是之前顾楠遣派去蒙骜军的秘卫。

“蒙将军于魏国受五国埋伏,溃败突围,损军两万,此时已经过黄河朝函谷关敢来。”

顾楠握着竹简的手收紧,那竹简之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其后可有追兵?”

“有。”秘卫点了一下头,叙述道:“魏国信陵君领军二十万余追于其后,两部之间所距不过数里。”

“二十万军与魏国之境长驱直入,大有,清剿在外余力,一举破关之势。”

“两部所距不过数里?”

顾楠的声音有些凝重,使得堂中的势态也低了几分。

秘卫躬身。

“是。”

“蒙将军所部,战力如何,可还能一战?”

“这,人疲马乏,若无修养,难有再战之力。而且,照目前的事态,他们恐怕会被追上围剿。”

“嗯···”

“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秘卫悄然退去。

顾楠一人靠坐在堂中。

眼神沉沉凌厉。

措手不及。

蒙骜老将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居然还是败在魏无忌之手溃退逃回?

历史上,蒙骜是因为攻魏之中被魏无忌联合五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才溃兵逃回函谷关,在吕不韦的配合下终将魏无忌拒之关外,而五国几乎少有折损。

但是这一次,本就是嬴子楚的布局,要引那联军入关,居然还是遭到了如此大败。

第一百三十六章:这是战事

顾楠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竹简放在了桌案上,等到竹简放下,才发现竹简已经被捏碎成了数片。

不管如何,不能叫那所剩八万军被那五国所破。

不然,以函谷三万之众,恐怕最多也就只能争个历史重演了。

站起了身,破碎的竹简上散开,乱了一桌。

顾楠的目光淡淡地看向城外的黄天,胸中已经有了定夺。

天下大势吗?

黯然地垂下眼睛。

掌心缓缓握紧。

这一次,要我叫这五国之军,埋骨于此······

“来人!”

一个士兵走了进来,半跪在顾楠身前:“将军,有何吩咐?”

“城中驻兵两万,陷阵所部备马,领城防一万,随我出城。”

顾楠沉沉地迈出步子,身后的白袍卷动。

“驰援前阵,引军入关!”

——————————————————————

“驾驾!!”

“踏踏踏!!”

凌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连成一片,一只大军顺着关道仓乱奔袭而来。

步军跑得几乎虚脱,身上的甲胄多是扔在了半道上,不然他们恐怕都跑不了这么久。

骑军坐下的马或许是以为跑了太久,已经跑得极为不稳,两眼充斥这血丝,但是依旧被身上的骑主催了又催。

领在前军的一员老将喘着粗气,手中的长剑滴血,身上的将袍早就沾满了血污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正是蒙骜所部。

魏无忌的大军追了他们数天,一旦他们休息就立刻围攻上来,扰得军中人心惶惶。

一路上的追打突围,早已经将这只军队逼近了崩溃的边缘。

蒙武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催着马冲在蒙骜的身边:“父亲,最多不过半柱香,联军就会追至,到了那时,我军如今的势态,恐怕再难突围了。”

“离函谷关还有多远?”蒙骜的胡子一抖,咬着牙问道。

“最快还有半天···”

蒙武的声音低闷,看得出来他已然有些无力了。

“不若,让一部留下,阻挡联军。”

蒙骜低声反问道:“如此士气,哪一部还能有必死之心,阻挡那二十万联军?”

蒙武无言。

“让行军再快些!”

“是!”

“全军!急行!”

蒙恬骑在马上狂奔,夹着马背的两腿打着摆子。

额头上冒着虚汗,这是他随军以来第一次和生死之界如此之近。

他已经彻底乱了心神,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夹紧马腹,只求再快一些,撤回函谷关。

急行的命令传下去,军中已经虚脱的步卒开始有人在无力往前,摔在地上,就在爬不起来。

一个人摔下去,接着的就是一个又一个人摔倒在地。

大军消靡。

蒙骜紧绷地身子最终还是松了下来,像是终是放弃了一般。

挥手勒马,急行之中的军阵缓缓停了下来。

冷风如同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蒙武复杂地看了身边的父亲一眼。

他猜到了父亲可能已经做出了选择。

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蒙骜回过身看着那远处大军尽头,举起长剑,面色胀红,怒目圆睁。

长啸了一声,如同虎吼,随着那路外的滔滔黄河远逝。

“众将士在!”

······

“踏踏踏踏!!”

正是他准备叫那全军驻阵,拼死一搏之际。

一片马蹄声从后方响起。

蒙骜愣住了,蒙武愣住了,蒙恬也愣住了。

那是一支约莫万军的骁骑,从那函谷之中踏马而来。

这万军领将远远看去,是一个白袍之人,手持丈长重器,面带戾兽之铠。她的身后是万余黑骑。

这个时候,居然有军来援?

“那是,顾将军?”蒙恬呆呆地问道。

没人敢信,但是那军确实已经冲来。

随着一片的马声嘶鸣,停在了军前。

那白袍领将拉着自己身下的黑马,看着蒙骜。

没做多言。

“蒙将军,你们先行入关。”

“联军之事,交于我等。”

蒙骜怔怔地看着身前的白袍将。

半响,才是回过神来。

握剑的手微微放下。

“顾小丫头,你可想好了?”

“再废话,那联军恐怕就来了。”

顾楠淡哼了一声。

“你等八万人葬身于此,秦王的布局何在?”

“呵,呵呵。”

蒙骜笑出了声,仰天一叹,看向顾楠。

“还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我蒙家欠你一军之命!”

说完,沉沉地看了顾楠一眼,走过了她的身侧。

“莫要死在这了。”

······

“放心。”顾楠手中的长矛垂下。

背着蒙骜走远,目视直前。

“我命大得很。”

蒙骜挥剑一扬。

“全军!”

“撤入函谷!”

大军缓缓离去,留下的是一万军众。

万军之中,蒙恬回头茫然地回头看着远处的关外,直到那万人的人影渐渐消失。

才转头看向蒙武。

“顾将军,会死吗?”

蒙武催着马,听到身边蒙恬的话,神情一涩,抿着嘴巴:“不知道。”

“······”

蒙恬红着眼睛,不知为何喉咙干涩。

一咬牙。

正准备调转马头,却被一旁的蒙武一把拉住了缰绳。

“莫做这些妄然的事情,记着,这是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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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有读者提议说可以考虑加快一些剧情,我会注意的,我写东西确实比较拖拉来着哈哈。

第一百三十七章:给我让开!

顾楠回过头,看到那大军在烟尘之中远去。

不再去看,驾马在前。

沙尘漫漫,远处奔流东去的黄河之水,喧涛声恍若就在耳畔。

背靠山丘,前面是一望可尽的了了平原。

还真是差的不能再差的场面了。

平原之上,无地利之优,以寡敌众。

基本上已经可以抱着慷慨赴死的心态打这仗了。

顾楠的嘴角无奈地一扯,还真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啊。

一万骑军立于顾楠的身后,马匹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安的现状,马蹄踢蹬这地上的沙土,鼻间喘息着,在冷的彻骨的寒风里凝成一团团白雾聚散。

长矛立于身侧,顾楠回过身,对着身后叫道。

“我说!”

眼睛盯着平原之际。

“我们可是要抵二十万大军,只有我们一万人,起码两个时辰。”

声音在平原之上响起,略显单薄。

“有没有怕的!”

万人没有声音。

陷阵军立在那沉默不言,几乎一同握住了背上的骑矛,卸了下来,提在手中,剑锋直立,他们已经给出了答案。

而那剩余的九千余守城军,面色挣扎,低着头,骑在马背上。

“若是有,现在还可以离开。”

顾楠向后环视了一眼众人,说道。

“事几不可为,我不留你们······”

顾楠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就打断了她。

“陷阵领将。”

那是一个穿着城防军衣甲的士卒,他颤颤巍巍地持着他的那把骑矛,看得出他很害怕,脖颈充血,却奋力地吼道。

“莫要小瞧了我等守城之军啊!”

一声怒吼叫得陷阵军一愣,也叫得那城防军也是一愣。

······

“呵呵,哈哈哈。”

城防军中的一人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畅快。

“是了!我倒还不如一个新兵看得透彻!陷阵领将,这么多话做什么!像个娘们,直说,杀于何处?”

“弟兄们,莫要叫陷阵的家伙小看了!”

“今日,我等陪将军冲上一把,又有何妨?”

“待杀足了军功,衣锦还乡!”

战场上何处不是送命的,不若来个这般的痛快,似个英烈豪杰!

“哈哈哈哈!”

守城军中发出一片畅笑。

深吸了一口,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刀兵如林。

“今日,我等且陪将军,冲上一阵!”

生死由命!

陷阵军的黑色甲面下不再是那副死人脸,露出了笑容。

这次才是我军中之人!

顾楠看着身后的这群人,嘴角一勾,扯出一个淡笑。

“冲阵嗯?”

一边说着,一边回过身,横枪立马,黑哥发出了一生嘶鸣,身后的披风烈烈。

“那就冲上一阵!”

平原之际传来阵阵轰鸣。

五国之军以至。

五国之中,魏无忌皱着眉头,看向那平原之上。那里有一支约莫万人的军队,挡在他们之前。

秦军的断后之军吗?

他的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他们已经追了那只败逃的秦军数天,那支军队的气势兵临溃散,军卒疲惫。

此时留下断后之军,还能有何作用,不过一万人,在二十万大军的冲击下,恐怕根本坚持不住片刻。

那秦将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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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淡然的笑容,眼中决然。

天下所趋。

天际之间,冒出一片烟尘,烟尘之中的是一片数不清的大军。

大军之上,五国的旗帜张扬。

还是历史大势。

单手握紧了长矛,另一手将腰间的无格缓缓抽出。

我答应了那老头的东西,一定会做到!

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这可是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我不管你是什么,统统给我把路让开!

给我让出个天下青平啊!

“铮!”

无格剑发出一声长鸣,剑光夺目。

“众军!!”

“随我陷阵!!”

“诺!”

“陷阵之志!”顾楠的声音嘶哑。

“有死无生!!”

万人长啸,天地一滞。

一股几乎肉眼可见的蒸腾战意从他们的身上散发而出,似要穿破云霄。

战马狷嘶,万人冲阵!

五国之军见到了那平原之上的那军。

不过万人,那是那声怒吼却叫他们生生慢了下来。

中军之中,年迈的魏无忌坐在战车的账下。

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冲来的万人骁骑,还有那白盔银甲的领军之将。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他似乎看到一个血红色的魂魄笼罩在其上,势如破竹地撕开了战场上弥散的沙尘。

天下所传的陷阵军吗?

苍老的双目凝视战场的中央,眼中那万骑的身影越来越近。

世间,竟真有如此强军?

“将军。”一个亲兵慌张走上来:“如何是好?”

魏无忌站起了身,手紧握在战车的栏杆上。

眉头深皱。

“前军固守,后军绕行围剿,不过万余骑,陷入军阵之中,弹指可灭!”

“是!”

帅旗摇动,二十万大军立刻有所变动,阵型扭转。

顾楠就算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将才,但是毕竟学了兵道这么多年,要是连这专门针对骑军的军阵都看不出来,就真的是白学了那些兵了。

长矛一挥,运气吼道。

“冲转即走,绕行游击,勿要纠缠!”

“是!”

骑军俯势猛冲,如同一阵狂风在战场之中席卷而过。

“杀!”

“砰!”

一声闷响,两军生生地撞在了一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锐意无双

“喝啊!”

顾楠发出一声暴喝,双手握紧了身前的长矛,黑哥默契的绷紧起身子,死死地向着对面的军阵之中冲撞上去。

长矛横扫,扫在军阵最前横立的盾上,一阵阵翻卷的气浪涌动,带着不可思议的巨力。

随着怒喝声,半排举盾的士卒惊恐的直接被那长矛挑飞而起,使得阵线打开了一个缺口。

看着战阵之中的魏无忌眼皮一跳,这番勇武,当真世所罕见。

骑军无有犹豫,直接一头冲进了军阵之中,猛冲之下的长矛撞在人身上非死即伤,没有盾线的数排步卒根本拦之不下。

一个瞬间将那首阵杀了个对穿。

没有停留厮杀,直接纵马绕去,绕开了密集的主力军,向着大军的边沿准备发动第二次冲锋。

“猖狂!!”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从大军之中冲了出来,手中挥舞着长戟,对着顾楠的头猛地劈下。

长戟几乎已经斩到的顾楠的脖颈,那将领的眼中露出几分兴奋的神色,在军斩将可是大功一件。

随后只见身前的白袍将抬起了头,一双通红的眼睛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什么感觉他说不明白,那眼中杀意四溢,简直就像是在被大荒凶蛮所视一般。

浑身上下彻骨的冰凉。

那将领片刻的一个愣神,随后一杆长矛就已经再无停留,从他的胸膛一穿而过,带着一片血肉纷飞。

那将的呆滞地看向自己的胸口,随后身子就像是破布一般被甩飞了出去。

顾楠压着自己的身子,骑在黑哥之上,白袍染血,一滴污红从她的甲面上滑下来,滴在嘴角。

“分阵而行!”

身后的万人骑军瞬间分成了数支,骑军冲阵,非是人聚成众就可的,万人同列,很可能造成误伤。

众骑散开,分成各部,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一时间居然生是拖住了那整整二十万的军阵。

军阵之中乱成一片,二十万大军机动不足,奈何那是万人骑军,又不纠缠死斗,绕在大军之侧,已经破开了数个队列。

魏无忌的冷哼,伸手提过身旁的长戟。

“将军?”亲兵看着魏无忌走战车边,翻身跳上了走在战车一旁的战马。

“我亲自去。”

魏无忌淡声说道,老目浑浊,催马向着那在万军之中来回的骑军而去。

此军不灭会成大患,此次,就要他们埋于此处。

顾楠挑飞一个士卒,突然之间一杆长戟窜出,横刺向她的胸腹。

“当!!!”

一声巨响,一阵阵的气浪席卷开去,四周的士兵几乎被震聋了耳朵,头里嗡嗡作响,不能进前。

顾楠手中的长矛颤个不停,凝重地看向长戟挥来的方向。

刚才那一下,她猝不及防,长矛差点被打的脱手飞出。

这是她几乎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眼前来的人是一个须发半白的老将,穿着一身黑甲,骑在一匹战马之上,两手握着手中的铜戟,眼神赞赏地看着顾楠。

“我看你年纪不过三十,如此年纪能有这般谋勇气魄,当是少年英才,可惜了。”

一边说着老迈的眼中迸射出一股浓重的杀意。

“老夫魏无忌,年轻人,认识一下?”

“不用了,至于可惜,我这身子骨,应该还要比你这老骨头硬朗许多!”

“谁可惜谁还不知道呢!”

顾楠深吸了一口气。

长矛架于身前:“来!”

“好!”

魏无忌举起了手中的长戟,气息悠长,衣袍无风自动。

“当!!”

矛戟交锋,震颤的声音数百米之外都听得震耳,士卒纷纷散去,顾楠身后的陷阵也被她挥退。

两股不同气势悬于战阵之上,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顾楠感受着长矛之上的巨力,胸中战意熊熊,长矛之上的盘旋出一股如龙一般的气旋。

同一时间魏无忌手中的戟刃也涌上了浑厚的内劲。

“吼!”

几声重击,空中发出几股气爆。

两人穿身而过。

同时扭身刺向对方,又是一击,随后各自退到两旁。

顾楠的虎口张裂,鲜血顺着长矛的矛杆流下,黑哥的腿肚子打着颤。

魏无忌的脸上气血涌动,嘴巴微微一吐,溢出一道鲜血。

“还真是小看你了啊,年轻人。”

“嗤···”

顾楠咧开嘴角,从嘴中啐出一口鲜血。

激烈的内息冲撞使得她浑身上下都阵阵刺痛。

眼前模糊,仿佛看到了当年白起给她的那碗豆饭。

看到了白起将她收入门下。

看到了自己随军而行,看到了白起跪于天侧,向那浩荡长空自问谢罪。

我可是杀神弟子,不能让那老货觉得丢脸了!

手中的青筋胀起,长矛夹杂着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宛若流光越隙。

当真骁勇善战。

如此少年才俊,如此锋锐强军,还有那秦国代代的果决君王。

魏无忌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浴血领将,想起自己魏王兄对自己的提防和杀意,目光疲乏,当真是上天眷顾那秦国吗?

那又如何?

魏无忌的眼神重新焦距在了顾楠的身上,天下覆则家国倾。

我魏无忌既在一日,就无有秦军入魏之时!

长戟探出。

一戟一矛,再一次相撞在一起,锐意无双。

第一百三十九章:能有能让自己赌上性命的事,是一种幸运啊

“嘶!!”

黑哥发出一声嘶吼,踩踏着烟尘,顾楠的长矛撕开风沙,盘卷的劲风笼在矛身之上,直直地向着魏无忌突去。

人马如龙。

“当!!”

长戟撞在长矛之上,一股巨力将那毫无避意的长矛击开。

勇力有余,巧劲不足,果然尚年轻啊。

魏无忌耷拉着的老目中闪过一抹厉色,双手猛地绷起,长戟甩动。

留你不得!

随着一声巨响,狂风骤起,风沙流卷,地面被卷风犁出了一条沟壑。

没有待顾楠反应的时间,那长戟已经挥至她的面前。

“刺啦!”

长矛扭曲,在空气中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最后居然生是在长戟击中之前,挡在了顾楠的身侧。

“当!”

“哼!!”

黑哥惨呼了一声,向侧面退了两步,随后凶戾的眼睛落到了魏无忌的身上,四蹄一撑,强地撑住了魏无忌的全力一击。

魏无忌感受到了黑哥目光,顺眼看去。

那黑马带着刀疤的眼睛布着血丝,马嘴边上已经溢出了白沫,但依旧死死地撑着未退半步。

马如其主,皆是宁折不弯之辈吗?

“滋滋滋。”

长戟卡在矛身上,两把兵刃都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弯曲,顾楠的长矛之上甚至开始出现裂纹。

顾楠架着长矛,胸口被阵的发闷,吃力地看向眼前的老将。

都已经这么一把老骨头了,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蛮力,开玩笑吧。

魏无忌······

脑海里浮现起了这个人的名字,魏国后期少有的天下名将,战国四公子之一,以义勇和强军闻名天下。

天下名将,果然不负盛名。

眼睛扫向远处。

陷阵军和城防军终不是善于马战的骑军,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借着联军长途奔袭的疲倦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如今联军已经反应了过来,阵型开始井然有序了起来,同时数支精锐的士卒也开始加入战阵。

不过万人的骑军瞬间陷入了苦战,已经有数队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还真是···

顾楠的双眼落回了魏无忌的身上,眼中泛着森森的凶戾。

要拼上性命了···

魏无忌看着眼前白袍将那凶兽甲面的眼神,一双凶眼,眯起了眼睛,淡淡地说道。

“年轻人,杀气太重可是伤身的。”

“老家伙,你这把年纪应该在家养老才是吧。”

“咔!”

那夹在戟下的长矛一转,架开了戟刃,使得魏无忌握着长戟的手中用力一空,划向了一边。

长矛没有停留,一瞬间寒芒点点,已经落向了魏无忌身上的所有死穴,只要中上一记就是必死。

学得到快,魏无忌在这万般凶险之下,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赞赏。

冷哼了一声,长戟撤回。

“当当当当!”

长戟与长矛绞成了一团,一旁的士兵根本看不清招式,只能听到耳畔一阵阵的铮鸣,让人肝胆震颤。

一个将领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阵中交战的两人,屏息凝神,从自己的背上解下了一张长弓,抽出两支箭拉开了弓弦。

箭矢的箭头转过一抹光华,将领的右眼微合,箭头对准了那个穿着白袍的身影。

随着一声呼啸,两支箭矢凝聚这强烈的锐气离弦飞逝。

化作一对白光,尖啸着穿过战场的中心。

“当!”长矛与长戟分开了片刻。

顾楠却突然觉得心头一阵,侧目看去,两根飞矢如同两道流光一般地射来。

“刺!”

万急之际,无格出鞘,左手使剑却没有半点迟缓,一剑斩出,将一道白光斩断在了半空之中。

但是另一根箭矢也射中了顾楠的左肩,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甲。

魏无忌没有迟疑,戟刃在下一刻就已经探到了顾楠的喉咙。

看到如同人屠的白袍将中箭,一旁的士卒也再无犹豫,一同大吼了一声,冲上前来,手中的长矛那人刺出。

“黑哥!”顾楠的长矛一甩卷飞了一旁已经刺来的长矛。

“哼!”

黑哥的鼻间呼出一道热气,四蹄蹬出,踩着乱尘,绕开了魏无忌的攻势,向着士卒围得最少的一处冲去。

长矛刺来的前一刻,黑哥带着顾楠飞身跃起,一蹄踏在一个士卒的身上,高高的跃起,穿过了人群。

即使如此,还是有一根长矛刺中了黑哥,长矛从黑哥的腿上化开了一道口子,血顺着那黑色的皮毛流下。

黑哥落在地上,吃痛地颠簸了一下,但立刻回过了平稳,咧开嘴似抱怨了一阵,带着顾楠稳稳地停在一旁对视着众军。

“呼。”

“呼。”

顾楠骑在黑哥的背上喘息了一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额前的头发垂着,头发后的眼睛抬起,凝视着魏无忌和一众士卒。

长矛慢慢对向前方,无格横握在身旁。

如今不过才开始交战,蒙骜军更未有撤出多远,是还不能败的。

扯紧了缰绳。

人马呼啸,又向着那众军冲杀而去。

······

秦岭之前,那刀兵之声,那叫杀声,将山中的林兽惊得乱窜,远处的林间传来不知道是什么的叫声。

或许有那么几只黑鸦扑腾着翅膀,飞落在战阵上一棵老树的枝头,侧着脑袋打量着那倒了一地分不清谁是谁的尸体。

残存的骑军只剩不过三千余骑,提着滴血的戈矛被逼得聚在一起。

顾楠支在黑哥的背上默不作声,身上铠甲破碎,数道伤口上血肉翻卷,肩甲里陷着一根箭簇,已经没有在流血了,上面凝着一层血浆。身后的披肩被斩去了一半,面甲破开了一半,血污流在脸上红黑一片。

四周围满了立盾架戈的敌卒,寒光利利的刃口向着中间立着。

数个时辰,这只骑军已经杀了近万士卒,没有人敢轻易上前。

“对面那将。”

魏无忌摸着自己的胡须,咳嗽了一声,胸前的甲是已经碎开了,头发凌乱,老脸上也是苍白。

“你还待打下去?”

“咳。”顾楠的喉咙里咳出了一口干血。

颓败地骑在马上,但是身上的戾气却无丝毫的减少,包括她的身后,三千骑军那股摄人心魄的戾气犹在。

“一生能有如此一次,搭上自己的性命,放手一搏。”

“不痛快吗?”

顾楠的眼睛向后看去,那三千黑骑。

“痛快吗?”

“咳呵呵呵呵。”

黑骑之中传来一片无力地笑声,跟了这么个领将还真只能算倒了大霉。

但是,痛快,着实是痛快!

大丈夫生而当世,何不得就该如此。

“而且。”顾楠盯着魏无忌。

“我等还不准备就在此埋骨了。”

魏无忌的双眼一睁,似乎猜到了顾楠的意图,伸手一挥。

“众军围住!”

同时,纵马上前,长戟举起重重地落下。

顾楠的长矛刺出,两刃交锋,长矛终究是再也撑不住,那道裂缝哀嚎了一声,崩断开来。

半截矛刃翻卷着飞上半空,最后直直地刺落在了一旁的沙地里。

魏无忌还待继续,可顾楠已经调转了马头,三千骑军也轰然发动。

数千人向着围军冲去,冲在前列的人马被围军的长矛刺穿,但是那股冲势已经停不下来了。

军阵之中人仰马翻,却是生生冲出了一条路。

千骑冲出,绝尘而去。

魏无忌站在原地,看着那远去的骑军。

一个副将冲了上了,站在一旁问道。

“将军,追吗?”

沉默了半响,魏无忌叹了口气:“罢了,如今军势疲乏,难堪再追。”

“前处已经是秦军地界,再追恐有埋伏,且先驻营修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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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了,已经到期末了,我要准备一下课程考试,嘛,也不求多高分,求个六十过个年吧,灰败。

第一百四十章:端着放不下的人,才是累的

函谷关,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关陷于山谷,深险如函,盖是叫做了函谷关。

南面是那千里秦岭,北方就是涛涛黄河。出去山河之中横立,是当世少见的雄关。

月朗星稀,天黑的看不清山路,那么一人却是站在城头迎着冷风站着。

城墙的檐下,蒙骜背着手站在关头,身旁立握着一柄森寒的长剑,长剑出鞘在外,剑尖立在地上。

眉头皱着,一双眼睛垂看着那幽长的山谷之中的狭路。似乎是想在那狭路的尽头看到什么,不过那地方只有那么几从野草在黑漆的夜里摇晃着。

是什么都没有的。

大军加急行军了半日,终究是在夜前赶到了函谷关。军队入城之后,蒙骜就一直站在这里,却是在没有看到那白甲黑军。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还有衣甲磕碰的声音,蒙骜没回头去看,只是听声音,他就知道来的是谁。

蒙武手里捧着一条毛皮盖在了蒙骜的身上:“父亲,还是早些休息吧。”

“老夫的身子骨还没有差到这份程度···”蒙骜静静地说道。

“恬儿呢?”

“闹个不停,被我打昏了。”

蒙武不做声地站在蒙骜的身边,看向那条山路。

过了一会儿,又出声说道:“我查过了,城中的马匹被招用了大半,就连运物的驽马都没有放过。”

“呵。”

“我说她哪来的一万骑。”蒙骜轻笑了一声:“这种事也就她做的出来。”

“带着一万不善骑术的防军还有步卒去攻阵。”

关上的秦旗在风中作响,蒙武回过头,看向蒙骜。

“父亲,你知道顾将军,不太可能回来。”

“这般的事情,就是说九死一生,也是命大了。”

“本该死战的,是我们。”

蒙骜不知何来的说了一句,轻躬着背,垂着肩站着。

蒙武不知道怎么接,扯嘴苦笑,面色挣扎。

“顾将军为了秦王大局,将我等救回,我等,能做的,就该是为子将那秦王的大局落完,此时还未到消靡之际······”

紧攥着的手让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冷静。

蒙骜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蒙武的肩上,拍了拍。

“你懂得顾全大局,为父很欣慰。”

蒙骜走上关前,两手撑在城墙之上,眺望着,关隘下如同剪影一般的河山。

目光飘忽,好像看到了什么。

“呵,老夫和那白老头,早年就认识,当年征战在外的时候,我们好站在城墙上,看着雄美山河。我是事事不如他的,兵道远略,志谋宏图。你这不孝子,当年也不是只想着拜他为师?”

蒙武看着蒙骜的样子,张开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什么。

“哈,不过他终是活得未有我长久,他那般的妖人,自有天收。”

蒙骜说着,笑了起来,笑声里尽是惘然。

笑声渐渐淡去,只留下一身的颓跎。

“那丫头真的和他很像啊···”

“那般的人,只有天收,不会死在此处。”

“父亲。”蒙武还想劝蒙骜顾全大局,保重身子。

蒙骜却抬起了手,打断了他。

“我老了,这一次且让老夫像个老头子一般做事吧。做个领将,端着放不下,着实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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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岭之间传来马蹄的声音,顾楠他们逃了一路,五国之军没有再追上来,才慢慢停了下来。

夜里看不清山路,马匹在这地方容易失足,所以就先停了下来,打算再此过夜。

剪了几堆枯木,点起了篝火。

山林之间,这种东西是最多的,索性是前几天的雪化的快,不然这时候,恐是连火都点不起来。

火光暖人,驱散了一身的冷意,却是没有让人心头的疲倦和冷意散开一点。

一万人来,只有三千人左右的人离开,七千人,永远不做声的躺在了那里。收不回来,只能放在那原野上成了那野兽的嘴粮。

顾楠正静静地坐在篝火前。

“将军。”

一个陷阵军走到她的身边,微微鞠躬。

“计好了?”顾楠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火堆问道。

“是,关守军损军六千余人,陷阵军战死六百余人。”

损军尽七成。

关守军本就是步卒,而陷阵军也是,不善骑战,能回骑马已经是经过筛选了。而他们临时调用的马也多不是战马,函谷之中的军备不少,但是战马一时间也有数千匹,身下的数千匹,用的运送的马。

没有全死在那军阵之中已经是万幸了。

顾楠点了点头,没多说话,看了一眼那陷阵军:“去休息吧。”

陷阵士卒看着将军疲乏的样子,低下头:“将军也早些休息。”

“多话。”

顾楠扯出一个微笑,摆了摆手。

士卒抓了抓头发,退了下去。

篝火边的火光暖和,顾楠恍惚的看着火光。

眼前模糊了一下,她猜是留了太多的血,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忽然感觉自己的肩上一阵痛痒。

低头看去,肩上那箭矢还刺在肉里,本来已经冻住的血浆此时又化了开来,血流个不停。

抿了一下嘴巴,伸手握在箭身上,脸上吃痛的一紧,将箭拔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丢大人了啊

带着血的箭头被扔在地上,顾楠在自己的衣袍上找了一处勉强干净的地方,撕了下来,缠在了伤口上。

看向站在一旁的黑哥,顾楠拿着剩下的布条走到了它的身边。它的后腿上一道十余厘米长的伤口还在滴着血。

在黑哥嫌麻烦的眼神之中帮它的伤口也算是给包了上。

站在黑哥的旁边,轻楼着它的脖子,额头在它的鬃毛上摩挲了一下,轻声地说道。

“这次还是谢了你,呵呵,跟着我这般的人,还真是没个安稳日子。”

黑哥的脖子不自在地仰了仰,似乎是要躲开顾楠,感觉到顾楠靠在它的身上,才不再动,噘着嘴吧,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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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火旁,守城军的一个年轻士卒向着火里舔着柴火。

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干粮,掰成了两半,放到嘴里嚼着。

这种东西,要是没有水,冬天的时候,冻得和石头是一样硬得。

“咔咔咔。”

一个身穿黑甲的士兵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挪了一个位子,嚼着干粮,看着黑甲军笑着说道。

“你们成天背着这么一身盔铠,也不重?”

陷阵营的士兵从头上脱下了头盔,带在脸上的半兽面具一齐摘了下来,露出了下面一个普通的中年人的面庞,翻了个白眼。

“重,不仅重,还闷得发慌。”

两人都笑了,又纷纷沉默了下来。

陷阵军从自己的怀里也拿出一块干粮放到嘴里嚼着。

“谢谢。”守城军的士卒突然说道。

陷阵军显得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作何?”

“从那大军杀出来那会儿,若不是你们冲在前面破阵,我们杀不出来,也逃不掉。”

守城军摇着头,笑着感慨:“从来都是我们为精锐挡刀的,从没见过你们这般给我们挡刀的。”

“说真的,你们,是真威风!”

···

“用不着谢,我们是陷阵,陷阵意思明白?我们不冲在前面,谁冲在前面。”

陷阵军咧着嘴看了眼年轻的守城军。

回过头,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个水壶,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转手递给了一旁的年轻的守城军。

守城军低头看了一眼水壶,笑了一下,接了过来:“谢了。”

陷阵军沉默了一下。

“我家小子,没死的话,也该有你这般大了。”

“喂,你这便宜占大了啊,要做我老子?”

守城军打趣地说道,两人笑出了声。

向着火堆之中又扔了一根木头。

“等这仗之后,若我活着,我要入你们陷阵军。”守城军看着火焰,目光灼灼。

陷阵军笑着默默地看着守城军年轻的模样,摸着自己的下巴上的胡茬,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我劝你,断了这个念头,能有别的。陷阵,不是你这样的人待地地方。”

他们都是从死囚营被捞出来的人,像这少年这般的良人,不该和他们一般。

“为何?”守城军的少年有些不解。

陷阵军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干粮塞进了嘴里,闭上了眼睛。

“打胜了仗,就回家去,何必再这离乱的地方摸爬滚打,死的时候也不知道死在了哪。”

夜风吹着山上的枯草,是安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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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吐白,蒙骜依旧站在关口之上,一旁,蒙武也站着没动。

突然地,远远的山径的尽头,一队骑军慢慢地走了出来。

衣甲染血,破败不堪,身下的马走路都显得有些颠簸。

不过只有三千余骑,领在军前的将军骑在一匹黑马的背上。

身上穿着白色的袍子,却是看不出来半点白袍的样子,全是染着血的。

“呵呵呵。”

蒙骜的面色一松,面色胀红,笑着压抑,随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站在他身后的蒙武,搓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砸吧着嘴巴,勾着嘴笑着。

蒙骜的大手抬起,高喝道:“开城门!”

蒙武挥手一振:“是!”

转身对着那守城的士卒吼道:“开城门!!”

“卡啦啦啦啦。”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三千残军败骑背着日色走来,而城中,却是旗帜撕扬,像是在迎接凯旋。

三千骑走进了城中。

列在道路两旁的是两列蒙军士兵,他们的面色肃穆,衣甲端正。

高举着手中的长戈,横开了道路两旁。

他们都明白,没有这支军,他们可能都回不来。

他们用命换的他们的命。

他们能做的不多,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能做的最高的敬意,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骑军走在道路的中央,一个城防军缩了缩脖子,凑到身前的一个陷阵军旁说道。

“我这辈子可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陷阵军苦笑了一下,侧过脖子:“我特娘的也没见过···”

也许也只有在军中,他们才能被当做英雄迎接吧。

顾楠从黑哥的背上跳下了来。

向着站在军阵尽头正走上来的蒙骜蒙武走去。

走到一半,只觉得腿下一软,一直紧绷的身在再也绷不住,摔在了地上。

···

这下丢大人了啊。

眼神模糊,顾楠的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双眼合上,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呐,说道做到啊

“额。”

营房里,躺在床上的一个人轻哼,那人穿着一身带着血臭的衣甲,似乎是被那血腥味扰醒。

那人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愣愣地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半响,开口淡淡地说道:“这,该是还活着吧···”

顾楠感觉自己的全身就像是散架了一般,浑身无力,身上的数道伤口隐隐作痛,左肩上更是用不上一点力气。

头上的头盔还没有被摘掉,半随的甲面覆在脸上,带着点冰凉的感觉。脸上像是僵住了一样,似有是什么东西凝固在上面,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是一片血浆未有擦去。

穿着衣甲倒在床榻上搁得慌,而且这身衣甲上还尽是些血污,难闻的紧。

从床上勉力将自己的身子支了起来,头上还是嗡嗡作响,该是昏了一段时间,还有些模糊。

四下看了看,了解到自己应该是在军中的营房里,回想起自己晕过去前走进了函谷关。

长长地出了口气,倚靠在床榻上,呆呆地看着地面。

“呵。”傻笑了一下,扶着自己的脑袋。

我这般的人,居然也会做出那种热血上头的事。

算了,顾楠淡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赖。

看了看身上的这般模样,想来,自己该是还没有昏过去多久。军中也找不到有人方便处理的,才只能先将她送回营房休息。

“老夫已经看过将军了,脉象虽有些许无力,但是还是平和,该是力竭气虚才至昏迷,休息一时就会醒来。身上的伤口用这药草磨取涂抹,多多休养,一月左右就可痊愈,还请将军可以放心。”

门外传来声音,听着像是一个老人。

随后一个声音说道:“如此,谢过先生了。”

“哎,应尽之事而已。”

声音没了,该是已经说完了事情。

一阵脚步声,两个人走进了营房之中,是蒙骜还有他身后跟着的蒙武。

蒙骜看到走进营帐看到顾楠坐在那,先是一愣,随后抖了抖自己胡子,笑着和一边脸色沉重的蒙武说道。

“那老先生还真是厉害,说醒来,这便醒来了。”

蒙武看到顾楠坐在那,沉重的脸色才好了一些,陪着蒙骜走了上来。

“蒙将军。”顾楠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说实话,她现在抬起手来都要费上不少的力气,是行不得什么大礼了。

蒙骜摆了一下手,轻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的身子倒是结实,这般的伤势,这就坐起来了?”

“结实。”顾楠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苦笑道:“我是快散架了。”

“哈哈哈。”

蒙骜伸出手是正要拍向顾楠的肩头,又停在了半空,想到顾楠的肩上还有箭伤,讪讪地收了回来。

深深地看着顾楠:“这次,当真是谢过你了。”

蒙骜没有在场,不知道顾楠等人是经历了怎般的局面。

但是每个人身上的伤痕,还有那些没有回来的人,都在向他述说着这场断后之战的险境。

“啊···”

顾楠抬着眉头,突然想起来刚才门口的那个声音,笑了一下。

“应尽之事罢了。”

“不。”

蒙骜的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认真地站在顾楠的前面:“老夫有愧。”

这战本不需要,是他大意的结果。

营房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顾楠突然说道:“如此,不若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守住这函谷关,破了那五国之军,莫让那万千人白死了,大将。”

说着,她抬着头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笑着。

蒙骜看着眼前狼狈的人,脸上半边血红的少小子。

两眼一闭,随后慢慢睁开。

“这般事,不需要你这丫头多讲。”

“老夫身为主将,自会做到。”

“呐。”顾楠伸出了一只拳头举到半空:“说到做到啊。”

老将看着这个动作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学着顾楠的样子,伸出了一只拳头,和顾楠的撞了一下。

“说到做到!”

“斯。”顾楠吸了口冷气,按着自己的肩膀:“别这么用力啊。”

“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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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该是昏了大半日,到了此时已经是晚间。

营房之中蒸腾着热气,中间放着一个大木桶,木桶里是烧热了的水。

蒙骜特地让士兵去准备的。

毕竟顾楠这一身的血污也不能就这么放着,虽然这算是滥用私权,但是怎么说呢,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顾楠站在木桶边,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放在一旁。

目光落在了木桶旁,那放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衣衫。

顾楠抓了抓头发,他们还真是有心啊,还特地找了一件白色的。

摇了摇头,解去了身上衣甲,坐近了桶里。

身上冻在一起的血痂被温水化开,痛得顾楠一阵擦牙咧嘴,好歹是忍了过去。

清水随着血在其中散开,变成了淡淡的红色,顾楠简单地擦洗了一下,无意间看着自己水下的身子,愣愣的出神,然后脸色微红地仰起了头,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呼,真是一幅折腾人的模样,这么看着,别到时候身子骨还没好就给我亏空一番。

第一百四十三章:小看一个人是不可以的

水汽弥漫在房间里,顾楠懒散地坐在桶里。

痛意渐去,剩下的就是一身的疲倦,眯着眼睛,两手搭在木通边仰靠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任由着身体浸在温水之中。

等到水是快凉了,顾楠才走了出来。

擦干了身上的水迹,将蒙骜给她的药擦在了伤口上,绑好布条,穿上了衣服。

只是一身白色的衣物,是显得有些单薄的。

坐在床边,除了左肩还不怎么能动之外,他处的地方是也没有那么痛了。

将一条长布盖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搓着,头发长还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每次洗完之后,都不太容易弄得干。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顾楠坐在床榻上疑惑地看过去。

问道:“何事?”

声音平静,但是收到内息的压迫,却是清楚地传到了门外。

一个士兵的声音回答道:“将军,蒙小将拜访。”

蒙小将,蒙恬?

脸色诧异,想到这个难办的小子,有些郁闷。

“让他进来吧。”

“是。”

一个小将迈着步子走进了营房。

蒙恬低垂着眼睛,似乎心事重重。

不过那脚下的步子比平常是稳重了不少,不再是那么一副跳脱的模样。

“你来我这做什么?”顾楠将自己头发上的长布挂在了脖子上,依坐在那。

蒙恬抬起了头,看到那个穿着白袍的俊人,眼中微微失神。

顾楠笑了一下:“怎么,又是从你父亲那偷跑出来的?”

回过了神来,蒙恬默不做声地看着地上,突然,跪了下来。

“请先生教我,强军之策。”

从那战场上逃回来,蒙恬就一直深陷其中。

两万余同袍在他的面前被如猪狗宰杀,他却无能为力。

大军在后,还是因为他人拼死断后,才得以逃得一命。

人生少年,本该是心高气傲之时,可是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在这百十万人中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本就该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他非是一军领将,亦非是掌军之人,一人之力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顾楠这才发现了蒙恬和平常的不同,没有平常那份不安定的少年模样,相反的有种不该是这个年纪的消沉。

放在身边的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

“强军之策啊。”顾楠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揉了揉:“我教不了你。”

“顾将军。”蒙恬还待说什么,顾楠没让他说下去。

废话,她要是知道,她还会重伤坐在这里?

“我是真的教不了你。”

顾楠看着低着头的蒙恬,从床榻上走了下来,走到他的面前。

“你要学的东西,都是在这战事之中。”

“时间久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如何知道,顾楠也说不明白,只知道,这地方,总能把你该知道的教给你。

“战事。”蒙恬迷茫地看向顾楠。

当日兵败的时候,爷爷用人命突围,说这是战事。败逃之时,大军撤离,独留顾将军的万骑断后,父亲说这是战事。如今,顾将军又说,自己该学的,是这战事。

这战事,到底是什么?

“起来吧。”顾楠拉起了蒙恬,看着这小孩想不明白的样子。

撇着嘴巴,拍了拍他的脸颊。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回去睡觉,还要留宿我这?”

留,留宿···

蒙恬感觉到那冰凉的手掌拍在自己脸上,脸色一红。

“那,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是从营房里逃了出去。

弄的顾楠还有些怪异,站在原地笑了一下,这小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魏无忌背着手站在营地之中,关外的清月高悬,秦军入关······

一双老目昏沉,却带着一种说不明白的意味。

他总觉得秦军另有打算,如今入秦境以来,一切是太过顺利了些。

总觉,如同在置身其中一般。何处曾有疏忽不成?

周国?

那里是此时秦国在外的最后一军,而且那军的位置正好是在他们的后路上。

不该,攻周据称是那吕不韦所领,没有听过此人,不过攻周一城,万兵足以。

这万兵在外,也无大碍才是。

魏无忌的眉头皱起,但是若是那秦王早已做好的手笔呢?

如此,这代的秦王,恐怕不会是易予之辈,早前征伐之前,就将六国算计其中。

听闻此代秦王不过刚刚继位,会做至如此地步吗。

眼睛闭了起来,魏无忌转身离开。

罢了,无论如何,此时是破秦的最好良机,不可错失。

周国那军,可分一军守备。

这也是老夫此生的最后一仗了吧,如何不该打得漂亮一些。

周城。

吕不韦坐在自己的榻上,面前放着一简令书。

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大王,如何吩咐?”

他的身旁传来声音,直到那发出声音,这才发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隐于角落零散的影子里:“大王的意思,请吕先生领军出周,封关破敌。”

“嗯。”吕不韦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道黑影褪去,只留下吕不韦一人还坐在堂中。

要那五国之军为这乱世殉葬吗?

眼中闪烁,将面前的竹简卷了起来。

王权,还真是这天下最可怕的东西。

嬴子楚,这个天下,都小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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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所以啊,不要推脱责任

五国之军是第二天到的。

看不到尽头的军伍排列在山径之中,抵在函谷关之前。

魏无忌并没有直接进攻,不知道为何,只是停留在关前,未有深入,就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一般。

两军对峙的气氛,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人们的心头,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联军阵中,魏无忌端坐在营帐之中,两旁点着烛火,将帐内照亮。

座下还在坐着三人,皆是将领模样。

帳中的人似乎还没有齐,四人都静坐着,没人发话,似乎在等那未到的人来。

魏无忌自顾自的翻看着手中的竹简,脸上的并无任何表情,就像是往常一般。

座下的三人虽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各异,心怀各念,只不过都压着没有表示。

约莫半刻钟,人还未到,终究是有人坐不住了。

“楚将,还未到?”其中一人问道,语气里却颇有他意。

“啪。”

另一人伸手拍在了桌案上,使得桌案上摆着的器具一阵震动。

“楚国,好大的架子,还要我等等他们到几时?”

“勿将军,莫要动怒,此时时候是还未到,我等且再等等吧。”

坐在右边的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儒雅的将军站出来做了和事佬,安抚着叫做勿的将领的怒气。

帐外传来了一阵响动,一个将领掀开了帐帘走了进来,

看到了在坐的三人,眼睛又落到了魏无忌的身上,微微躬身。

“军中有事,且迟了些,诸位勿怪。”

说完在众人对的眼神中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

魏无忌从头至尾,一言未发,坐在座上,却是把帳中四人的神色和所为全看在了眼里。

一人言语怪气,挑拨离间。

一人形于声色,心急气躁。

一人和颜轻淡,眼里却是阴异。

一人沉静少言,全无顾及旁人。

默默地卷起了手中的竹简,心无所向,各怀鬼胎,如此军中,此战无恙尚好,若有轻变,军势必乱。

摇了摇头···

无奈地将竹简放在桌案的一边,魏无忌抬起了眼睛,这才开口。

“诸位。”

帐下的四人不再相视,齐齐的将目光看向了魏无忌,只论军中所部,魏无忌终究是此战的上将军。行令所指,以他为准。

帳中没有声音。

魏无忌摸着自己的胡子。

“此番召集诸位,想必诸位心中都有所想。”

“函谷关陷于山谷之中,道路奇狭,大军难行,行阵所列须有布局。我虽为上将,但轻易安排,担心诸位心有所想。此次就请诸位一同商议。”

众人相互打量了一番,每个人个人的神色各异。

看似只是一个行阵所列的安排,但是此番安排影响到的却是日后的战况。

函谷关所居雄关之名,自然不是这么容易攻破的,所军安排,前军必然是率先攻阵的军士,面对的也必然是秦军最强的抵抗。

相反,后军只需等待秦军与前军征战力竭,上前破阵即可。

众人是联军没错,但是终究是来自各国,他们只是援军而已,之前协助魏军退秦,那是退敌战,胜了是道义。而且是以众击寡,必胜之局,众人打得自然配合。

如今不同,如今攻入秦国,这就是攻侵战,胜了是利益。谁杀的,谁破的,攻侵所地如何分配。各自军中出力多少,会有如何损失。

很显然,每个人都想要在这次攻侵之中,以最小的损失得到最大的利益。

其中一个将领抬起了手:“赵国自前往胡服骑射以来皆擅骑射游击,加上长平之后,我赵军被那暴秦肆虐,如今尚未有力。攻城一事,我赵军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之前那个随和的劝着那勿将军的赵将第一个说话,表情带着无奈,说完还失落地叹了口气。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鄙夷,但是也说不得什么。赵军如今却是不适合做那前军,合情合理。

“我韩军先前遭秦攻侵,连遭攻破,韩王听闻公子无忌所求,匆忙所聚众士来援。虽然亦有万人,奈何匆忙,未有强战之力,还望将军体谅。”

韩将坐在右下座,说话没了之前的怪气,颇有些诚恳的意思。

“切,你们是真当旁人不知道了,若不是你韩国让于秦成皋荥阳,秦锋所指何处,还未定吧?”

叫勿的将领冷哼了一声,看着韩将说道。他虽然脾气暴躁不代表他,不明事理。

该如何是如何,他看得清楚。

“你。”韩将的脸色一阵红白,指着勿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

眼看着韩将和燕国的勿要吵了起来。

最后到的楚将却出声打断了他们。

“将军。”楚将看着魏无忌,淡淡地说道:“可曾觉得入秦来秦军皆在不战而避,似有所保留?”

“嗯?”

魏无忌皱起了眉头,眼睛第一次移开了自己的桌子看向了楚国的将领。

有点意思···

“秦军如今尚有一军在外。”楚将说着,环顾四周。

“先前灭周之军。”

“无论此军如何,终究是个祸患。”

楚将说到这,淡淡行礼:“我军可以防此军来援。”

除了魏无忌,在座的人脸上都不好看,他们还在相互推脱之际,这楚国人却是已经给自己找了一块肉骨头。

关键是这个块肉骨头还确实必须有人去守着,他们没有看到,被这楚国人抢了先。

众人都没有考虑这军能破楚军,毕竟这军在秦国攻韩之时就已经出了秦国,没人觉得秦王会考虑的如此久远。攻周之军,那军最多不过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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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穿着一身丧白衣服,肩上搭着一件兽皮,莫名的给人一种单薄的感觉。

左手有些颤抖着想从桌案上拿起无格,尝试了几次,始终拿不起来,顾楠叹了口气。

这左肩的箭伤要好全想来是要很久了。

那将领的一箭夹杂了内劲,几乎将她的左肩射了个对穿。

其实应该说现在还能动弹,已经是她的身子诡异了。常人要是中了这箭莫说该是在床上躺着小半月不能乱动,不然还得留下个暗伤什么的。她的伤口被她这般折腾,恢复的倒是还很好。

头疼啊。

顾楠放下了左手。

“顾将军,你还是莫要再乱动了好。”

一个茶壶被放在了顾楠的身边。

蒙恬无奈地看着顾楠:“您该有个伤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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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每周天回回一趟家嘛,大家懂得,今天只有一更很抱歉哈。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虽然我更新这么慢,章节也很短,但还在一直支持我。说实话我有些愧疚来着,确实想每天多写一些,但是我写文章确实不够快,想写出好看的东西,但是总是不尽如人意,呵呵。还是谢谢大家,我真的希望能写出大家喜欢看的东西,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感谢每一个支持的我,和指出我的不足的人,真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事不可为

蒙骜和蒙武在军中脱不开身,就让蒙恬且在顾楠身侧听着吩咐,如果顾楠需要什么也好有个传话的。

所以说啊,要是真想让我好好养伤就别把这小子放我这啊,完全就是这两人自己不想看到这熊孩子所以才扔到我这的吧。

自从上一次之后蒙恬这小子也是稳重了很多,但是也只是态度上,嘴上依旧没有能按住个栓,抓着顾楠就是问个没完。

这小子确实颇有天赋,这才几岁,问出的有些问题,顾楠想要说个明白都有些麻烦。最后实在没个办法,就给了他几卷竹简,让他自己去看。

这几本顾楠都看过,该是对蒙恬的问题有些帮助,也省得她自己去讲。

最主要的是让他的话也少了不少,这小子看书的时候还是安静的。

看向一旁看着竹简低头沉思的蒙恬,顾楠眨了眨眼睛。

应该说我该庆幸出门的时候带了几卷解闷吗。

侧过头看着摆在桌案上的之前的衣甲。

上面的血迹有些斑驳。

伸手拿起了头盔,沾染着褐色的干血,覆在前面的面甲破了一半,裂口处密布着裂缝。

已经完全不能穿了啊。

这套衣甲她也穿了好多年了,这次算是彻底的坏了。

看着这头盔,顾楠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人老了还真的总是因为事物的消退,莫名其妙的有些感慨啊。

算一算,我也算是近四十岁的家伙了,也快到中年危机的年纪了来着。

上一世的近三十年,加上这一世的十年,嗯,也差不多。

蒙恬抬起头,看到顾楠拿着那头盔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顾将军?”

“嗯?”顾楠看着头盔,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在看什么?”

“我?”顾楠思考了一下,突然被自己逗笑了一样,开玩笑似的说道:“我在看我逝去的青春啊。”

坐在小院的墙上看咸阳城的雪景,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是一样,想起来才发现已经是快十年了。

蒙恬有些听不懂,只能低下头,继续看着竹简。

————————————————

五国之军开始进攻函谷是数天之后,等待他们的是秦军已经擦亮了了长戈,被追打了一路,这口恶气,他们要尽数的奉还回去。

顾楠这一次没有再参战,只是站在后军之中遥遥地看着那城头不断的纷乱,嘶吼,箭雨,还有不断从城头摔落的人。

本该是一副很让人震撼的场景,可是她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她作为将领看得最习惯的恐怕就是这些让常人避之不及的征战了。

蒙恬也没有入阵,蒙武没有让他去的意思,出乎意料的是他这次倒是没有闹腾,安静地接受了蒙武的安排。

蒙恬站在顾楠的一旁,看着函谷关上混杂在一起的士兵,捏着自己的拳头。

他明白自己如今冲上那城头也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总有一天,他要秦国无人敢犯。

站在空地上,一阵风过让顾楠觉得有些凉,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肩准备回营帐。

见蒙恬还站在那里,没去叫他,自顾自的走了回去,随着小子自己站在那吹冷风。

虽然已经是早有准备,但是函谷关的险要还是远远地超出出了五国之人的想象。

没有数倍于秦军的兵力,秦军又稳扎稳打,如此强攻想要攻破函谷关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浮躁的军中气氛,使得本就不和的军中更加不稳定了起来。

领一国之军和领五国之军是完全不一样的。

五国之人本来就因为相互攻侵,多有间隙,如今只因为一些小擦小碰就能引发骚乱,这几日更是时常能听到军营之间相互抵触的消息。

如此下去,秦军未破恐怕军中就会大乱。

魏无忌跪坐在自己的案前,闭着眼睛。

这几日攻以前阵的燕韩两军已经大有怨言,相反楚国一直以防范后敌为由,固守不出,对于战事也是不闻不问。

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力的神色。

事不可为吗?

如今想要一破秦军,即使联合五国之力,恐怕也很勉强。

而且他心中的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总觉得,是有什么大事快要发生了。

他起了退军的念头。

如今秦军已经退守函谷,魏国暂且不会再有侵扰之忧。

可惜此战的进退已经不掌于他手了。

两军交战多日,韩燕两军在前和秦军交战损失最严重,若是此时退兵,他们作何想?又将魏国至于两国何处?

···

他明白此次的五国之局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也明白这次是魏国重创秦国的唯一可能。

但是如今军中各有所意,二十万大军真正能听他调遣的只有六万魏军。

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众国不明,只为己争,这天下,真的已成定局了?

他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只以一国之力,已经没有任何一国能和秦军抗衡了。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两军战况越加激烈,函谷关的长墙之上几乎被染成了红色,五国的旗帜在山岭之间林立,而在城上的黑色秦旗就仿佛凌驾于众军之上一般,在遮掩着阳光。

战事之中记不清时日,应该是第十七日。

一个士兵匆忙的跑进了将帐,跪在魏无忌的身前,结结巴巴地说道。

大军之后,突然出现了一只异军,已经截断了粮道。此时正在与楚军交战,那军约莫有十万人楚军陷入苦战求援。

魏无忌的脸色有些发白。

总是来了吗?

秦国的后手。

居然真的是那周国,早在那时,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吗。

好大的心思,真的将这众国都是视为了囊中之物。

前后两军,若是军中稳定,众士齐同,他有一战的觉悟,未必会败。

但是此时的军中,已经有了大乱之相,分军为阵。

他明白,此战已经是必败了。

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经历保全魏国。

老将的声音疲乏:“通知下去,魏为前阵,准备突围。”

军后出现了十万秦军,这样的消息在军中不胫而走,一时间军心动摇。

第二日,楚军溃退,而函谷关之中的秦军终究是不再忍耐。

日光的照射下,秦军从函谷关之中一涌而出,配合着后方的援军前后攻入联军的阵中。

魏无忌勒着马抬着自己的长戟看着从山径的尽头涌来的秦兵,挥下了戟刃。

“突围!”

联军向着山径之外杀去。

杀了一日还是两日,分不清楚,两眼上糊上血是什么看不清日月。

不宽的山径被杀成了一条血路,踩在上面能把脚底陷进去。

联军最后还是杀了出去,二十万人来,留下了十余万人,仓皇离开。

第一百四十六章:输赢

“王上。”

宦官恭敬的呈上了军简,嬴子楚坐在榻上嘴唇发白。

拿过了军简,摊开了军简,将上面的字一字一句的看了个清楚。

“胜了吗?”

“咳咳。”

“如此。”嬴子楚抬起头,看向殿外的长路,台阶之上被阳光照得发亮。

他似乎被那光刺了眼,眯起了眼睛:“这名为天下的棋局,看来,最后是我赢了。”

“是我嬴子楚。”

“赢了。”

宦官抬起了头,没有从那王上的脸上看到半点喜悦的样子,看到的只是淡淡的萧索。

也许只有嬴子楚自己才明白,他为了赢这盘棋,已经输掉了一切。

————————————————

秦王重病。

这是顾楠回到咸阳城才知道的消息。

秘卫出现在武安君府,说是秦王召见。

让她午间再去,因为在她之前,秦王还召了一个人,吕不韦。

幽暗的寝殿之中,四周没有点光,吕不韦躬身走进了殿中。

床上坐着一个人,那人靠在床边,形容消瘦。

即使如此,吕不韦依旧能感觉到那种让自己心惊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王上。”

行礼说到。

“吕先生。”嬴子楚的声音显得很虚弱,但是很平淡,没有半点病痛之人的挣扎。

“这次破五国之军,有劳吕先生了。”

“不敢。”

吕不韦低着头,但他听得出来,嬴子楚是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

“呵,想来也没有几年。”

嬴子楚就像是在回忆一样,淡笑了一声,说道。

“当年吕先生再赵国遇到我,礼遇我,到后来为我游说,助我回秦,登此君位。此番恩情,子楚一直铭记在心。”

说着,嬴子楚的抬起了一根手指晃了晃。

“我是一直记得你第一次见我之后,和旁人说过的那一句话。”

“你说我,奇货可居。”

······

殿中安静了一下,吕不韦眯起眼睛,手心微微出汗。

他不知道自己的着这句话居然被嬴子楚听到过。

他也知道,只凭这一句当年无关轻重的话,如今可为不敬。

以货比王,以商自居,视王为何?囊中之物。

“吕先生,不必心忧,子楚不是在怪罪先生。先生与我如同再造,所以先生所要的,子楚多不过问。”

“就像,先生与赵姬之事,子楚不会多问一般。”

赵姬···

话说到了这,吕不韦再也是忍不住了,他的脸色发白,连忙俯身说道。

“大王···”

他早该想到,他与嬴子楚的妻子赵姬通奸,嬴子楚会知道。

但是他真的想不到,嬴子楚居然一直知道,只是没说。

“吕先生,咳咳。”嬴子楚淡笑着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吕不韦。

“子楚说了,并非怪罪先生。只是,在提醒先生而已,莫要做过了才好。”

吕不韦站在那,说不出话,第二次,他面对嬴子楚,被逼得无措。

“先生招揽门庭,收家中私卫。”

“平日作为,子楚多有了解。而且。”

嬴子楚顿了一眼,移开了眼睛:“若是子楚愿意,上也能知晓先生安危。”

吕不韦的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只感觉自己被眼前的人看了个精光,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很明显,他的身边已经被安插了嬴子楚的暗子。

“先生对子楚大恩,子楚铭记于心,但是先生若是有异,子楚会很为难。”嬴子楚眯着眼睛笑着。

他不会杀了吕不韦,或许是念及旧情,但或许更应该说吕不韦还有用。

嬴子楚的时日无多,若是病去,嬴政继位。

政儿年纪尚小,时局不稳,需要有一个人把握大局。吕不韦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点他可以信任。

“我这病该是无治之法了,待我去后,我会把我的东西交给政儿,还需要先生照看一二。”

“先生,你看如何?”

交给嬴政什么,该是秦国自然还有吕不韦的安危之权。

嬴子楚把话说的很清楚,恩威并重。

你只需要做该做的事,念在往日恩情上,我可以放任你一些。但是若是你所做出格,我也有办法要你性命。

吕不韦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应道:“臣,明白。”

身后却是一片冰凉。

见到嬴子楚摆手,缓缓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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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低着头走在寝宫的长廊之中,两旁的光线照进了有些昏暗的走廊,一片一片地照在他的脚边。

他明白,如今自己虽然财权在手,但是前路已经是万丈悬崖,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必死之局。

“踏踏踏······”

长廊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

吕不韦抬起了头。

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人正从那转角处走来。

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大袍子,头上绑着发髻,脸上盖着张青铜面,看不清模样。

咸阳城之中能做这幅打扮只有一个人。

陷阵丧将。

已经回到咸阳了吗?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同一时间停了下来,相隔这长廊对视着,有同时向前走去,直到擦身而过。

“好久不见啊,吕先生。”

“是啊,好久不见。”

两人没有多言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各自向着一端走开。

这个时候,召集禁军吗

吕不韦背着顾楠走去,眼中飘忽,想起了当年那安国君嬴柱继位之时的模样。

清洗门庭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也许本就是错的

大殿之中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药味,也许是太久没有通风了,沉闷得让人有些难受。几粒尘埃游荡在空气之中,漫无目的地在从窗间投进的光束中飞落。

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压抑的味道。

嬴子楚坐在床榻上本该只有三十余岁的他,看上去却像是已经步入暮年。

门边轻响,他抬起了头,看到那穿着白袍的人走了进来。

露出了一个淡笑:“你来了。”

顾楠行了一个武礼:“拜见王上。”

四下没有其他人,嬴子楚无力地抬起了手,摆了摆笑道:“免了。”

顾楠直起身,殿中沉默了一下。

嬴子楚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也许他也明白,两人终究是身份有别。

突然顾楠默默地走到窗边,伸手按在窗户上,将窗缓缓推开。

“这么闷着,没病也该闷出病来了。”

“一股的药草味。”

窗户被推开,外面的阳光落了进来,照在人身上带着几分暖意。徐徐的淡风吹散了房里,吹散了灰尘和沉重的空气。

嬴子楚看向站在窗边的人,无奈散去,神情松弛了下来,笑得舒缓。

“咳咳,我也这般觉得,宫里的那些个庸医都说不能见风,实在是把我闷得发慌。”

两人的目光都顺着窗外望去,望到的是看不到头的宫闱。

顾楠回过了身,半靠在窗边。

“不是说只是平常的病吗,到了这个地步?”

“谁知道呢?”嬴子楚看似并不在意自己的身子,随意地靠在床边,淡笑着说道。

眯着眼睛看着那窗中透进的阳光,似乎很惬意。

“呵,宫里的那些庸医怎么说?”

“时日无多。”

“政儿年幼,我走后,还希望顾兄弟之后替我照看一番。”

“自然。”顾楠看着坐在那的嬴子楚,眼睛又移开,看向窗外:“我是政儿的先生嘛。”

“我欠政儿的很多。”嬴子楚突然轻轻地开口说道,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样。

依靠在床边,仰着头。

“当年若不是你,他恐怕已经死在了那回秦国的路上。”

“常年也少伴在他左右。”

“也许我真的枉为人父吧。”

说来可笑,他追逐了半生的权位功业,到最后,这大秦江山,他没有多看一眼,放不下的却是人。

两人一时无言。

嬴子楚的目光落在顾楠身上,轻笑地说道:“在这里,就别带着你的那甲面了吧,看得古怪。”

顾楠瞥了一下嘴巴:“先王的意思,禁军在宫,覆甲加面。”

“那,我现在是秦王,我让你现在摘了。”

对着嬴子楚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顾楠无奈地点了点头:“行,你是老大,听你的。”

冰凉的甲面被摘了下来。

阳光照在窗边那人的侧脸上,微风轻拂着她的长发。

一身的白袍素雅,恍若谪仙。

嬴子楚静静地看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感觉到嬴子楚的视线,顾楠抬了一下眉毛,疑惑地问道。

“你在看什么?”

嬴子楚这才收回了目光,笑了笑:“没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这般的人,在临死之前,还有你这般的挚友相伴,还真是,上苍眷顾。

————————————

“顾先生,到你了。”

嬴政将一枚棋子向前一推吃掉了顾楠一子,笑着看着顾楠。

三四月份的时节,院中的树如同往年开满了白花。点缀在嫩绿之中,花瓣落在地上,风带过,白叶纷纷被吹得散作一团,颇为好看。

没了战事,顾楠又恢复了咸阳城里的日子。

早间在军中练阵,这一仗陷阵军折损了六百人,也只能补回来。那些新兵刚进来,在老兵的折磨下是哭天喊地的。

老兵都练得狠,因为他们明白,现在的辛苦,也许能在日后救你一命。他们不想这些刚进来的新兵,就那般死在了战场上。

午间在公子府教书,她闲来无事,做了一套象棋,当然,没有楚河汉界,炮也变成了抛(投石车)。

在和李斯走过几局之后,这货大呼妙哉,天天拉着顾楠要走上几把。

惹得嬴政也凑了上来,学会了之后,就也加入了棋局。

只能说,再这般下去,课业是要荒废了的。

“我都说了几次了,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

顾楠老神在在,移动自己的棋子吃掉了嬴政的车。

“不要因小失大。”

说着抬起手曲起一根手指打在了嬴政的额头上,笑眯眯地说道。

“棋局是小,可你日后行事,若有一失,就是大了。”

“哎呦。”

嬴政痛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抱怨着:“顾先生,我也不是小孩了,怎么还总是这般。”

一旁的李斯忍着没笑,低头看着桌案上的棋盘。

方寸棋盘,却是将兵法进退之道融入其中,让下棋者深谙其中,每一局皆有所得,只能说不愧是顾先生吗。

“不小了吗。”顾楠比了比嬴政的个子,还不到她的脖子。

“看不出来啊。”

嬴政撇了撇嘴巴,看向棋盘之中,突然咧嘴一笑,拿起一子放下。

“将军。”

顾楠的自得僵在了脸上,看着棋盘,似乎,还真的杀棋了。

“顾先生,切记,不可因小失大啊。”

嬴政笑着说道。

“······”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顾楠红着脸说道:“重新来过,重新来过。”

她也通读了这么多年的兵法了,被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杀棋,确实怪丢人。

“不行。”嬴政笑着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对着顾楠的额头:“我要打回来。”

“想都别想。”顾楠转身就跑。

“别跑!”嬴政追了上去。

李斯坐在自己的位子大笑:“顾先生,跑得再快些,公子要追上了。”

“要你说!”

小院之外,嬴子楚神态颓然,穿着一身黑袍,肩上搭着一件厚重的披风。

笑着看着院中的打闹,咳嗽了几声。

转过身默默离开。

他从那赵国质子一路走来,从那朗朗少年,到躬身人下。

他弃了姓名,弃了至亲,弃了人伦,众疏亲离,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长廊之中,似乎传来了几句轻喃,伴着清风中的白花散去。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为伊消得人憔悴。”

或许本来,他就根本不想做一个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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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今天只有一更了,昨天晚上实在是有些累了,所以睡了个懒觉。谢谢大家的支持,祝大家圣诞快乐。额,虽然已经过去了,哈哈。

第一百四十八章:所以这最后一句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呢

嬴子楚离世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前一天,他挥散了所有人,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坐在寝宫之中。

第二天的宦官和侍人走进寝宫的时候,寝宫的屋檐上停着几只乌鸦,漆黑的鸟在白日之下分外显眼。

待他们走进殿中之时,嬴子楚坐在床边已经没有了声息。

不到三年,接连三代秦王离世,咸阳城之中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有一些别有用心的言论在民间传了出来,有人说,是因为朝中争夺。

更有人将秦王之死归咎为秦中业障,秦地常年攻侵,被他国称为虎狼之国,所以所负常年债业,使得这两代的秦王命都不久。

消息传至他国,也因为这个消息,使得刚刚兵败函谷的各国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合纵国二十万军,居然就那样被秦国吞灭了。

虽然归根究底,此次兵败因为纵国不和。

但是根据魏无忌所说,本来此战可先歼秦地数万人,但在入函谷之前,被一军所阻,才功亏一篑。

那军不过一万,却让得纵军二十万数个时辰无法寸进,唤作陷阵。

诸国沉默,陷阵军,这只凶军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在多国有过出没,是杀出来的凶名。曾不过数百人杀过周魏,被唤作丧军。在秦国之中作为禁军,却没人想到此军已经是扩至了万人,秦军的凶悍之风也更甚从前。

此代秦王也是所图甚大,联军兵败,五国军力皆有损伤,没有人有把握抵挡得住秦国的反攻。就在众国惴惴不安之际,却传来了秦王病逝的消息,就差把酒欢庆了。

无论民中众国作何反应,但是秦国的朝中确实是已经有了动作。

没有别的原因,这一代的秦王子和从前不一样,嬴子楚盛年而逝,秦王子嬴政只有一十一岁。

一时间,朝中大半的目光都落到了公子府。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暗中拜访如今秦国最大的权臣,秦国丞相吕不韦。

唯一让人疑惑的是,吕不韦到如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一切就如同正常一般。看起来对秦王的逝去满怀悲切,所有拜访之人闭门不见。

吕不韦是什么般的人,朝中的人大半有所知晓,对权势趋之若鹜,是一个实打实的商人。

但如今却做出一番清白的姿态,仿佛就像是怕被什么殃及一般。

既然吕不韦如此,有心之人也就只能另寻出路,开始暗中拉帮结派,他们确信,朝中不日就会有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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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坐在桌边,桌上的茶已经搁了许久,温茶的余热早已经散去,变成了凉水。

今天她难得是早到了,嬴政却没有到。

不知何来的一阵风将一片白色的花瓣吹到了杯边,顾楠伸出了两根手指,拈起花瓣在手中轻轻地转着。

雪白的花瓣慢慢转动,却引得一只蝴蝶飞来,白色的蝴蝶翩翩地停在了顾楠的手上,在花瓣前舒展着翅膀。

像是为那花瓣痴迷。

顾楠呆呆地看着那蝴蝶片刻,突然一笑。

蝶恋花,经常听那家伙挂在嘴边,想来,是很喜欢吧。

“流年如麻,若真又来生,就莫生在这乱世了。”

蝴蝶拍打了一下翅膀,在飞向花树之间,不见了踪影。

顾楠拿起了身前的茶杯,送到嘴边,凉水入喉。

“顾先生。”嬴政的声音在顾楠的背后响起。

顾楠回过了头,这小子低垂着眼睛,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个孩子的模样。

“来了。”顾楠正想伸出手搭在他的头上,却又停了下来,眼前的少年,真的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收回了自己的手,顾楠笑了一下,她明白自己这时候或许该说些什么,但她也不是通善言语的人,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是说道:“坐吧。”

嬴政点头应是,坐在了桌边,眼眶上有一些发红。

嬴子楚去世之后,给他留了一盒简书。

从小,嬴子楚似乎就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在他的身边,永远都像是有做不完的事,见不完的人,可从来抽不出时间见他几面。

直到昨天晚上,一个秘卫突然出现,他才知道自己的父王还为他留下了一样东西。

他没想到的是,简书之上记载的东西,让他读了一晚上。

上面事无巨细,记载着二十六个朝廷要员的生平功底,日常所为,还为他们标记了可信与否,可否斟酌。

写了最近几年的朝政出入,各地要务。

写了日后的行政建议,日后可为。

写了军中各令,写了天下时局。

似乎害怕自己写得不够清楚,在简书上的角落里写满了细细的小字和标注,看得出来,是补了一遍又一遍。

用语有一些生硬,但又在尽力地想要表现得亲切一些,还加上了几句日常的叮咛:早间该是早起,晚间早些休息,天冷了该是加些衣物。读起来有些奇怪。

像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父亲,在对自己的孩子讲述着自己的所得,讲述着自己能教给孩子的一切,自己该叮嘱的一切,想要一次性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个明白一样。

就像是他就在嬴政的身边,将他一生的所得,慎重小心地交在他手中一般。

一盒竹简,整整三十余卷,嬴政没有休息,一口气全部看完。

等到看完的时候,外面正好的天亮。

光透进窗户照在竹简上,照着那最后的几笔上,墨痕似乎还未干去,却已不见故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不要说出去

“顾先生。”嬴政抬起头看向顾楠的眼睛。

“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

顾楠愣了一下,可能有些惊讶嬴政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又或许是在想怎么回答。

思考了一下,她才说道。

“消散于天地间,化为泯没。”

她没有说往生,也没有说轮回,这种尚有余地的说法。她也没有死过,没有办法说个明白,只能用再无去处来作答。而且,这也是她自己能够理解的结果。

“那,是什么感觉呢?”嬴政的双眼落回桌案上,追问道。

“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个年代,人们对于人死之后的说法还不完全,没有人能说明白。很多时候,人们选择的是顺其自然。

而眼前的少年却似乎陷入了一种执着当中。

“人都会死吗?”

“都会死。”

“先生也会?”

“我也会。”

嬴政眼中黯然,似乎是失望地低下了头。

“真的没有别的去处?”但过了一会儿,他又依希地说道。

顾楠抿了抿嘴巴,她本可以说出科学实际的理论和说法,但是她本身或许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如果人真的脱离了本身的肉体就再无去处,那她是怎么来的?

她说不明白,最后只能摇了摇头。

“也许还有,我也不知道。”

“这般。”嬴政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神采,他要的也许本就不是一个明确的答案。

而是有一个人告诉他,或许还有那么个地方,而不是死后,就化为虚妄。

他思索了很久,最后问道。

“顾先生,人可以长生吗?”

顾楠看向嬴政,第一次这么看着他。历史上的嬴政,也可以算得上是雄才伟略,但是他有一个追求,一个远超了整个时代的追求,以求长生。

或许就是这个追求,以至他在后来走上了一条极端的路,直至走到灭亡。

“政儿···”

“先生,人,可长生吗?”嬴政打断了顾楠的话,那双眼里闪烁着热切。

顾楠沉默了一下。

“政儿,你可曾见过有人长生,听过有人长生?或是说,见过那仙人府地?你不该是糊涂,你自己应该也明白,这只是执着而已。”

嬴政眼中的热切渐渐散去,以他的聪慧,自然不可能想不明白。

“人不过百年,长生自然只能是虚妄。”

院中只剩下树叶的沙响,花瓣轻落。

“我,只是,舍不得。”

少年勉力地笑着,嘴角微微发颤,轻轻地说着。

伸出手接去了他眼角的一滴眼泪,顾楠轻叹了一声。

“不日就是要成为秦王的人了,怎么还似个孩子模样,哭哭啼啼的。”

“先生不能说出去。”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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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府邸之中,房间里点着一根烛火,一个身穿官服的人正坐在那。

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只小筒,拔开小筒,从中拿出了一根竹条,竹条之上写着几个字。

那人匆匆地看完,就将竹条放在了烛火之上。

烛火点燃了竹条,缓缓地灼烧着。

“大人可在?”

一个发凉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那上身穿官服的人一跳,神色一冷,喝到:“谁?”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碰撞的声音。

房门被慢慢推开。

站在门外的一群士卒,穿着漆黑的铠甲,看不清脸庞,脸上覆盖着一张一张刻纹着凶兽的甲面。

“这······”房中的官员呆呆地正坐在原地,他明白这样的装束代表着什么,也明白,他们的到来代表着什么。

王家所属,陷阵禁卫···

迎面冲来的戾气,让官员的手脚冰凉。

黑色的军卒分为两队分列立在门边,一个人慢步走了进来。

那人身穿着丧白的衣甲,腰间挎着一把像是黑棍一般的细剑。

走入房中看到那桌案上还在缓慢燃烧的竹条。

眼睛一眯:“这么晚了,大人在烧什么?”

居然,连这人都来了?

官员的脸色苍白,随后一咬牙将手中的竹条扔向了身前的烛台中。

“刺!”

金铁摩擦的声音,一道剑光在房中一瞬明灭,停在了官员的面前。

剑气拂动着官员的头发,桌台上的烛火轻晃了一下,那官员吓傻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一只手在竹条落入烛台之前接住了它。

白袍将将竹条拿到了自己的面前,轻轻一吹,将其上的火焰吹灭。

竹条已经燃尽了一半,只剩下几个字还在上面,

扫过竹条上剩下的几个字,发凉的眼睛重新落回了官员的身上。

收剑回身。

“带走。”

“是。”

不过三日,咸阳城中就有数位官员被陷阵禁军所捕,再无音讯。

有些人不明所以,但是有些人自然明白,这几个官员都是在这次变动之中想要谋取一份权财的人,而且都是其中的主要人物。

他们同时被抓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所有自以为暗中的安排,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就和光天化日之下没有区别。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一时间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没有人想去触那陷阵禁军的眉头。

这才有人明白,为什么在这般时候,吕不韦反而静不做声。

这时候谁有异动,才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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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下大家,有人说主角是不是快四十岁了,误会误会,之前只是说主角的心里年纪差不多四十岁了,毕竟还有上一世不是,这一世她还不到三十。然后是上架问题编辑说一月份就上架了,没有得罪人的,大家放心吧。但是上架的更新问题,我会尽力吧,更新确实比较慢,哈哈,流汗。嗯,就这样了,谢谢大家。

第一百五十章:让他们早些离去

秦王继位,轮日高悬在半空之中有些刺目,照着宫中的墙闱大殿,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顾楠握着无格,站在宫墙之上。秦王大礼,陷阵禁军要做好护卫,此时所有陷阵已经散布在宫殿之中的各个角落守备。若是有什么弄不清楚情况的人乱来,也会被第一时间拿下。

所以说,这不应该是王家秘卫的活吗,他们人呢?

顾楠郁闷地站在城头,在冷风里有些凌乱。

难道放假了?

她可是从早晨六七时从床上爬起来一直站到了现在快正午时分。

他们那种工作难道不应该是全年无休的吗···

任由着顾楠站在宫墙顶上胡思乱想,下面的宫殿之中却是已经开始运作了起来。

群臣进殿。

身着官服的人低着头,顺着宫中的台阶两列站开,向着殿中走去。

一辆车驾缓缓的行来,在宫门之前停下。

从车架上走下来一个人,一个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袍,边上纹绣着红黑色的花纹和衣边。

衣衫有些紧也让他看起来更加挺拔,还有些矮小的少年此时却像是一个巨人向前迈步。

穿过宫墙,踏上台阶,向着宫殿一步一步的走去。

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近,似乎有一种压迫感压在了群臣的心头,迫使他们躬身拜下,甚至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这样的感觉,是之前秦王继位之时都没有的,那种让人心神难定的魄力。

群臣之中的几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最后露出了一丝欣然的微笑,低头不语。

同样的,也有几人眼中惊骇,心中战栗。

少年仰着头,看着那大殿之上的金红之座,眼中带着一种气魄,脚步声不重却如同闷鼓重锤。

少年走到了金座之前,沉默了半响,抬起了眼睛。

公子可知道,何为国?

聚众而为国,聚百万众而为国。

为王者,治国治世。

顾先生,这天下是何样?

天下?呵,乱世久矣。

李先生,顾先生去做何?

驱虎逐狼!

政儿,我此生零落,无有所得,这大秦就算是我与你唯一的所留吧,勿怪勿念。

背对着众臣,那少年突然开口:“为这大秦盛世,为这天下盛世!”

声音铿锵,如是金鸣入耳,众臣看向那个并不高大的背影。

挥袖转身,少年坐在了那座上。

目光顺着殿穿过宫墙,似在俯视着整个天下。

群臣齐齐执礼高呼。

“拜见王上!”

呼声穿过殿瓦,直上层宵。

顾楠站在宫墙之上,远眺着那宫殿,突然似乎看到了一束恍惚的金光冲天而起,没入了那长空浩荡,使得层云避让。

但是等她仔细去看,除了晴空万里,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是我,眼花了?”

————————————————

秦王继位,朝堂之中本来预计的大动并没有出现,反而一切安宁的让人怪异。

知情的人明白,这一代的秦王虽然年幼,但是绝不能用一个少年看待。所有的动作都已经被他用强硬的手段打压在了暗处。

如同从前的秦王一般,此代的秦王即位,先封赏了函谷之战的功臣,后又罢免了几个官员的官位。封赏之礼上陷阵军并没有出现。

这只军很少会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之中,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只禁军的存在,他们就像是一把高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剑,只要他们妄动,就会落下。

秦王叩丞相吕不韦为仲父,这个已经位极人臣的丞相更进一步,在旁人看来,他在朝堂之上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但是他看起来却更下小心慎重。

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这次秦王还封赏了一个小官,那人名叫李斯,封为客卿。

······

房间之中有些暗了,嬴政从桌案中抬起了眼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点亮了桌案上的烛台,使得房间之中变亮了些,带着微黄色的火光。

他只是第一天执政,却已经忙得心神疲惫,何况他还不是全权负责。

他将一部分的政务转给了吕不韦,即使如此,他还是感觉这些政务堆积如山。

至于将政务交在吕不韦的手上是不是会出问题,这点他还算放心,父亲给他的简书之上重点讲述了这个人。

此人有才,有御下之能,有权者之态,但无成王的气度。而且嬴子楚给他留下了多个用于掣肘吕不韦的后路。对于这人,他能用的放心。

吕不韦在自己的房中静坐,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突然一个人落在了他的身前,躬身拜下:“先生。”

“如何。”吕不韦没有去看他,闭着眼睛,就像是在神游一样:“查出来了吗?”

“先生。”来人的脸上面露难色,最后摇了摇头:“先生,还没有。”

吕不韦的眼睛这才睁开,落到了来人的身上,来人退了半步,连忙说道:“会尽快查明。”

······

“罢了。”吕不韦却摇了摇头:“你退下吧。”

来人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只留下吕不韦一人坐在房间中,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很显然,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性命被拿捏在别人的手中。

但是此处是咸阳,秦王要安排暗子,自己要查出来,恐怕也是很难。

而且就算从查出来了又如何?

就算暗子尽去。

咸阳城之中那军尚在,我手中无有兵权,能有何用?

那只千人的陷阵军,只要他们还在咸阳之中,就算能调用城防,也不一定能保住他的性命。

长长一叹,吕不韦的手伏在了案边。

他如今已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天下人都羡慕的权财,但是却也已经深陷旋涡之中,一步错,就会无路可退。

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退求自保了。

想到这他的眼睛重新闭了起来,赵姬那,也要尽快有个了断。

嬴政坐在殿中两眼发昏地把一卷竹简放在了一边的简堆上。

一个宦官这时走了进来,弯着腰,慢慢走到了嬴政面前。

“王上,陷阵领将到了。”

“顾先生到了?”嬴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把手里的笔放下说道:“让她进来吧。”

宦官退下,没过多久,一个身穿丧白色衣甲的将领走了进来。

脸上带着甲面,一副禁军的装扮。

嬴政看到顾楠这身样子也就只有两次,一次是去函谷之前,一次就是现在。

“哟,政儿在用功呢。”看到嬴政几乎被桌案上的竹简埋了,轻笑了一声。

“先生。”嬴政挺了挺身子,装作威严地说道:“我已经是秦王了。”

“哈哈。”

“好好好。”顾楠笑着点了点头,整了整自己的衣甲,认真地躬身行礼:“拜见王上。”

顾楠这么正式反而让嬴政有些不习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指着身前的位子说道:“先生坐吧。”

顾楠坐了下来,将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

笑着说道:“王上,这次召见我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

嬴政干咳了一声:“顾将军领军于函谷破五国有功,先前在封礼陷阵未有参加,寡人在想,如何赏赐。”

“赏赐?”顾楠愣了一下,又想到嬴政才刚继位可能对陷阵无有太多了解,解释道。

“陷阵是禁军,军中之人都是死囚,是不得领赏赐的。”

陷阵之中都是死囚,除了第一批未有分规,出现了一些情况。现在都是行阵有则,服满军期之前,他们都还只是死囚,无有封赏一说。

“这样。”嬴政这才明白,点了点头,犹豫地看了一眼顾楠问道。

“顾先生,陷阵在外拼杀,却从未有封赏,这般真的不会有怨言吗?”

“能有什么怨言?”顾楠耸了一下肩膀。

“本就是已经死了的人,能有一条活路可走已经是赏赐了。”

“那顾先生呢?”

“我?”顾楠笑了一下:“我也是禁军之伍,不封赏的。”

嬴政还是有一些犹豫,顾楠说道。

“若是真要赏,就减些他们的军期便是了,让他们早些离去。陷阵不该是作为归宿的地方。”

嬴政微微侧目,看向顾楠,却见她自顾自的呆看着桌案上的面具。

陷阵不该是作为归宿的地方,但是她作为陷阵领将,任何人都会走,她不会走。她的归宿,终将是那里。

“好,就减军期,减军期一年。”

陷阵军期本就只有五年,满五年在军,即可离开。去他处为军长,或者归乡皆可。

减去一年就是四年,已经是非常大的缩减了。

顾楠侧头看向嬴政,笑了一下,正坐行礼:“谢王上。”

嬴政却咧嘴一笑:“寡人赏完了,该说顾先生了。”

“怎么?”顾楠被嬴政笑得有些疑惑,说我做什么。

“顾先生,我继位秦王,你就一点礼物都没有?”

······

都继任秦王了还要我送你什么?

顾楠苦笑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行,你说说,要什么,先说好,太贵了的,我可没这钱财。”

“我还没有想好,这样。”

“等到我成人加冕之时,再和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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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张没能写完,过一会儿老师找我有事情,下午还有课,到四点才能回来。发一张稍微长一点的吧,凑合凑合当两张看吧,字数,也差不多嘛,哈哈哈,流汗。

第一百五十一章:至六国为论

“姑娘。”小绿鼓着嘴站在顾楠的床边,唤着还趴在床上睡死的人。

姑娘是已经已经越来越不像样了,已经是快要中午的时候,居然还躺在床上流口水,哪家的姑娘是这个样子的。

其实这也怪不得顾楠,嬴政继位后每日便是朝政就够他忙个不停,自然,她就不用去教课了。加上这几日又没有军中事务,你知道的,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情况下,放飞自我的人,是只能跟着生物的本能行事的。

就比如说,睡懒觉,这就是生物本能的一种表现。

“姑娘。”小绿拍了拍顾楠的肩膀,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绿儿。”画仙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木盆里装着水,是用来给顾楠洗漱的。走进房间看到小绿的样子,就知道顾楠估计是又起不来了。

笑着把木盆放置在一边:“小姐又起不来了?”

“是啊。”小绿苦苦地看着顾楠。

画仙思索了一下,轻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说着俯下身子在顾楠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小姐,军中事务,要你正午时分快去一趟。”

这种感觉也许就是你周末不用上课或者上班,真正在家中休息,结果有人和你说。老师老板突然通知要去,要你现在就到一样的绝望感。

顾楠的眼睛立刻迷迷糊糊地就睁了开来。

军中事务?军中事务!

一只手在床上四处乱抓。

“无格无格。”

随后在被子里抓出了黑棍一样的无格,然后又从床上跳了下来:“衣甲衣甲。”

找了半响,突然一愣,哎,不对啊。我才是领将啊,军中有事务我怎么会不知道。

一脸疑惑地回头看去,却看到小绿和画仙早已经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了。

······

顾楠郁闷地坐在铜镜前,任由着身后的小绿帮她绑着头发。长发她照顾不来,若不是小绿帮忙她估计也就随便用一根绳子绑几下就了事了。

“你们变了,以前你们都是不会骗我的。”

“还不是姑娘你自己。”小绿翻了一个白眼:“都已经到了中午了,还赖在床里不出来。”

“就算是休息也是该有个度的,不然就是真的把人养废了。”

“姑娘没有听过,惰恶必病,损身伤心的道理?”

“啊?”顾楠一愣呆呆地抬了抬脑袋,好像还真没听过啊······

总感觉小绿好像都比自己有文化啊,果然吗,读书这种事情我不适合吗。

小绿看着顾楠一副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摇了摇头她也是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懒人是没有救的了。

画仙将木桶放在顾楠的面前。

顾楠拿起挂在上面的布,浸在水里浸湿又挤干,然后在自己的脸上揉搓了一下就算是洗完了脸,又放了回去。

“说来,这么多年了,姑娘一点都没变呢。”站在一边的画仙看着铜镜里,感慨似的说道。

没变什么,顾楠顺着画仙的眼神,看向铜镜里。

已经是十年了,虽然三人都还算不上年迈,但是也已经都是快要三十岁的年纪了。

时间在两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痕迹,但是顾楠却依旧和当年一样,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也许,是修习了内息的原因?

内息有温养身髓,延年益寿的效果。

顾楠自觉的把这点并不明显的怪异归功到了它的上面。

笑了一下:“不会啊,如果你们再这样不让我睡好觉,我也会起眼黑的。”

“我只听过晚间不睡觉的人会有眼黑,却没有听过从晚间一直睡到第二日午间的人会起眼黑。”画仙笑眯眯地说道,否定了顾楠的建议。

突然,顾楠想到了什么,有趣地对着画仙和小绿说道:“不然,你们和我一起修习内息吧?”

画仙和小绿盘膝坐在院中。

她们都有些不适应这个怪异的姿势,相互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对着站在她们面前的顾楠说道:“姑娘,我们修习这个做什么?”

“很有用。”顾楠认真地说道。

“内息的修行虽然应该从小开始,但是后来者也可修习。若是提出内息,不仅能通行武学,也能对身温养,对神整行,大有裨益。”

而且,那样的话,自己不在的时候也能更放心家里一些。

顾楠仰起头看向院中老树。

政儿已经继位了,距离那天下一统,应该也就剩下那最后的七国的倾世之战了。

如今的嬴政勤于政律,则法明度,没有历史上所谓的苛政虐民。

这样的他或许真的可以开创出一个新的时代吧。

将这乱世终结的世代,还真是,让我有些期待了。

————————————————

“斯。”一辆车驾在马鸣声中,在一间府邸的门前停了下来。

李斯穿着一身黑色的官袍,掀开了车帘,从车上走了下来。

站在府邸之前,久久地看着这高墙门庭。

随后,背着手,走进了自己府邸。

官拜客卿,受爵左庶。他已经踏出了自己的走向权势的第一步。

推开了门,李斯走进了房中,器具已然摆好,一切都是他想要的样子。

但是他并没有多看一眼,而是慢慢地在桌前,坐了下来。

权势,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李斯看着桌案之上,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他似乎在问自己。

“只是权势,就够了吗?”

半响,他默默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从胸中挤出了一句话。

“还不够。”

说着,他摊开了一卷空白的竹简,提笔沾墨。

夫胸抱负,非是五岳倒悬,如何得以立鼎?

夫胸抱负,非是黄河长逝,如何得以倾流?

夫胸包袱,非是天下宏图,如何得以明证?

李斯的眼中明没,手中的笔终是落在了竹简之上。

“于王明,乃有所建。

天下九五,分七国为局,落诸侯而蓄,收散同凝沙流倾无有归聚。九五分崩,乃天下大乱,民哀所嚎,于乱年纷扰战火连侵。

自穆公来,秦奋五世之烈。鞅立法而度国安,纳亡民而务耕织,备守战而抵外犯。连横而制纵国。取西河之外,平后顾之忧,立天下之侧,以定邦为踞。

联众乃弱强齐,利谋分合纵之军。退楚百里,赵破长平,韩魏栖所战有所得。

今,秦居天下之半数。

齐本东强,然霸业陈迹,徒具其虚,朝无至贤将无至良,军无奋进之意,政无运筹之图。驱军而毙,无有战强。

韩本弱晋,地小而君微,自王所继,名则存实而亡。

魏曾盛强,具河东西内外,域有山河纵横,阻扼秦出函谷之东要。固秦魏连战,秦军民所聚,魏无可当。势日趋微,更有前信陵君领五国而败,再难立日。”

赵处中原地北,武灵王时,习胡服而善骑射,革新政治,国富强兵,被拒匈戎而南抗秦力。一时制衡难分,幸得武安君至助,率甲破赵于长平,灭四十万而再无赵期。

燕,昭王时西连上谷南通赵齐,曾励精图治,国力有强。却策有失,与壤赵齐无有修好,连年所战,耗国力而劳其民,今唯视韩尚有一力。

楚越甲百万,踞南而谋,曾为甚强。又有武安君所破楚都,退楚百里,挫伤楚之锐意。楚君不明,好妒贤嫉能,无能人任用,无善士所为,强楚不再,与秦难力匹敌。

如此六国,秦王图志,自长策宇内,履至六合。

天下所归,已有明晰。

斯斗胆至言,王有所鉴,临书涕下。”

等到李斯落下最后的一个字,抬起头,外面的天光已暗。

走出门去,庭中无人只见孤影独立,却见得天中星罗棋布,似有所明。

第二日,顾楠打着哈欠从宫门之中走出来,是刚从军营里回来,正准备回去。

却见到李斯正抱着一卷竹简,向着宫门走来。

“顾先生。”李斯对着顾楠行了一礼。

顾楠也回了一礼,有些疑惑地问道:“书生,你这么早,去宫中作什么?”

李斯淡淡一笑:“于秦王有报。”

“这样,那你快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也好。”

顾楠从李斯的身边走过。

“顾先生。”李斯却在她的身后叫住了她。

“嗯?”

“顾先生当年说的世无战事。”

李斯回过头,看向顾楠笑道。

“那般的天下,斯也想看看。”

顾楠呆立了一会儿,应了一声:“啊。”

没有回头再去看,慢慢离开。

李斯也回过头,挺直了身躯,目视天光,向着那王宫而去。

请一个假很抱歉

今天上午一门课要考试,可能是最近复习和上架刚好凑到一起,这几天的状态一直不怎么好。

一月一号就是上架了,今天我先请一个假吧,调整一下状态,也整理一下思路。

非常感谢大家。

《穷鬼的上下两千年》请一个假很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投身于熔炉之中

“拜见大王。”

李斯怀抱着竹简,躬身一拜。

“李先生,是有何事?”

嬴政本来正准备处理好今日的事务,再准备去休息一番,李斯却来了。

这几日和刚继位的那几日不同,继位的那几日,有很多事务需要交接了解,朝议也是接连不断。那两三天过去了之后,却是也算轻松了很多。

他如今年纪尚少不用亲政,但是有一些政务还是需要掌于手中,若是将政权完全移交至吕不韦的手中,就算有所布局也有架空之危。就算他年纪还不大,但也不至于如此不明。

“臣,有书奏请。”

“有书奏请?”嬴政的眼睛落到了李斯怀中的竹简上,心中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李斯不曾在朝会提起,却要私下如此郑重的奏请?

“先生所书吗?”

“如此,我该要好好看看。”

“谢王上。”

李斯双手托着竹简送到了嬴政的面前。

嬴政接过竹简,握在手中摊开。

竹简上的字迹浑厚,带着一股厚重垂沉之意。

于王明,乃有所建。几个字所形尚且平淡。

而跟在之后的,笔锋如同陡然扭转,苍然有劲,带着一种磅礴之气。

殿前的日光倾斜。

李斯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大概有一个时辰,等他有些站不稳,身子都在微微摇晃的时候。

嬴政的眼睛才从竹简上移开。

一书浅论,将六国起末,度量纵论。六国之强如何,弱如何,彼如何,今如何一一例举。虽未有细说,但是已经足以总括天下时局。

文章算不上多么斐然,也未有怎么出彩,说辞简单,但是重在说得明了。说明了了的不仅是分崩时局,更是所书之中的明意,那宏图之志。

李斯看着嬴政站在那沉默,心中黯然了一下。

有些后悔,他太急了,也许,他不该如此早的给他看这些。

如今的公子,尚在少年,想来确实为时过早了。

正准备开口。

嬴政却缓缓地将竹简卷了起来,低着头拿着简书,掂量了一下。

突然说道:“此书甚重。”

说完自信地看着李斯笑道:“先生觉得,我能担此之重否?”

“这天下之重。”

虽然是在问,但是他自信的眼神,没有第二个答案。

李斯站在殿中抬头看向那拿着竹简立于殿上的少年,眼中滞涩,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天地之君,让苍天加冕。

眼神肃穆,李斯一整衣冠,躬身拜下:“这横空之下,唯有王上可担此重。”

“归聚天下,立亘古之功。”

“做那千古一人。”

“做那。”

“千古一君!”

“千古一君。”嬴政脸上笑容收敛,将竹简放在了自己的桌案上,这四个字,叫多少人求了一世。又叫了多少人,投身于这乱世的熔炉之中。

看向李斯,又一次执起了学生之礼:“请先生教我。”

“是。”李斯持手一拜。

······

等到李斯从殿中出来之时已经是正午的时候了,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没有旁人知道。李斯从殿中走出,背着双手,胸中激荡,让他想要长啸一声。但终究只是笑了笑,顺着石阶,渐渐离去。

——————————————

赵王丹拖着自己的老迈的身躯靠在坐榻上,仰起头,双目略有无神的看着身前。

北境之处燕国已经无有来犯,联军之后各国出奇默契,相互之间都少有战事。他们都明白,如今的秦国,已经不再是以一国之力能破的了。他们需要的是盟友,而且也需要助力,在没有打压下秦国之前,再如此相互消耗,恐怕就真的自找灭亡了。

他们都在等,在等一个时机,一举而下。

而这个时机却要看其他的众国如何所为。

齐国作为东强大国,但是在多次的联众攻秦的战事中都袖手旁观。或许是想等两边两败俱伤,又或许是和秦国达成了什么协议。

有齐在旁观望,在如此的情况下,众国没有人敢真的放手一搏。以五国之力,若不是举国力而战,只凭那各自派出的几万人,想要破秦也是枉谈。

难道真叫那不吉之梦所中?

王道残缺,有势无足力,外长忧患。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着左右两色的华服,乘飞龙上天,却没到天上就坠落下来,看见金玉堆积如山。

筮史官来占卜,他说:“梦见穿左右两色衣服,象征残缺。乘飞龙上天没有到天上就坠落下来,象征有气势但没有实力。看见金玉堆积如山,象征忧患。

那一年是他赵王四年,一年之后,上党来降,他接纳而下。同年,秦国起兵围攻上党,大破,灭赵四十万。

他的王道也就像是到此为止了一般。

天地有定,命中归数,我的性命,真是叫了那天定吗?

赵王丹坐在榻上,笑了笑,他已经老了,再无年轻时的那番雄心蓬勃。

天定,就天定吧,这天下,终归会是有人去争,我争了一世,够累了。

想着,他拿起了塌边一卷简书,又或者说,是一份战书。其上写着,荐赵王举兵联纵,共讨强秦,驱敌以破,自谋所得。

“来人啊,唤庞煖,庞将军来吧。”

“是。”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穿着官服模样的人走进了殿中。

见到赵王,拜下:“大王。”

“庞将。”赵王坐在自己的榻上,看着下面的将领。

“你之所书,寡人已经看过了,作罢吧。”

作罢······

庞煖的眼中微收,脸上露出了一份不解:“大王!”

赵王却抬起了一只手,没让他讲下去:“作罢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城市中少见的酒馆

庞煖并没有停下,而是站起了身,直视着赵王;“大王,如今强秦在侧,我赵国如何可安?此般趁天下明秦之强害,联合众国以弱秦,我赵国才有继路可谋啊。”

赵王笑了一下,并没有因为庞煖的不敬而发怒,反而淡薄地问道:“如何而为战?”

“如何不得为战,如今信平军犹在,外抗匈戎的李将军善用兵,亲下属,破匈戎使之数十载不敢进。我朝中良将何其多,联合众国,为何不得一战秦国?”

“秦国又如何能轻破?”

“魏无忌如何,不是依旧败了?”

“此为众国不和,战策有失。”

“众国可能和吗?”

庞煖无言。

赵王淡淡地说着:“秦国之中,蒙军尚在,锐甲犹存,兵卒精锐,车马尤盛。连与众国,军中难有可立挥之人,军阵不一,只等被逐个击破又有何用?”

“何况,秦国精锐良多,别的不说,只是说那陷阵。万人可当一军靡战而退,如此变数,你作何安排?”

陷阵军,秦国的精锐军卒之一,早在数年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一阵杀军,所过血路,披丧而行。

立于王侧,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军伍几人,将领又是何人。

秦王三代此军日趋愈强,已达万人之数,如此精锐可达一军之数,恐怕又是一只秦强骑,秦强弩那般的锐师,或许还犹有过之。

赵王不知道,那陷阵作为秦王禁卫,不隶属于军中,只受秦王所命。军不足候,但不受将帅调遣,秦王赐命,甚可领军而行。

而先陷阵本军不过千人,那万人之说,是真说错了。

庞煖再无多言,他轻叹了一声,对着赵王拜下:“臣知晓,告退。”

赵王挥了挥手,庞煖再无多言,静默而去。

战国之末,庞煖欲召五国而攻秦,赵王无力,乃无始而终。

——————————————————————

大门上挂着的风铃响起,门被推开。

外面的雨声传了进来。

这是一家安静的酒馆,只能说,在这个城市里,找到一家安静的酒馆可不容易。

酒馆和酒吧不一样,酒馆,就是一个喝酒的地方。

这酒馆里的灯光有些昏暗。

虽然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吊灯,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台灯,但是那些台灯看起来却并不亮,只能勉强照亮它们所在的那一个角落。

木质的地板和墙壁,桌椅吧台也都是木质的,空气中带着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但是不算难闻。

不大的店面被打扫得很干净,客人很少,没有服务生。

回荡在小酒馆中唯一的声音是放在吧台上的那个老旧的留声机里传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老歌。

只能说,这个地方的品味有一些年代了。

整个酒馆都是一副老旧的,甚至像是上世纪初一般的风格。

也怪不得这地方的生意不好,这样的风格可不是年轻人喜欢的。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松了松领口的领带,顺手关上了大门,将自己的雨伞放在门边。

看着四周的环境,听着耳边富有年代感的歌声。

心中暗自评价了一下这间酒馆给他的第一印象。

他还是颇为满意的,今天他就只想安安静静地喝一会儿酒。

这地方的风格和气氛都符合他的想法。

就这吧。

想着,他挪动着有些疲惫的脚步来到了吧台边。

他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所以才打算出来喝几杯。

不要问为什么,男人,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的。

吧台上面吊着一盏挂灯,使得这里看起来要比别的地方都要亮一些。

真正走进了这间酒馆中年男人才发现,这地方何止是客人少,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是只有两个客人。

一个是坐在左边角落里的一位邋遢大叔,另一个是坐在大厅的一位带着眼镜年轻人。

他们两位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酒。

还真是,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中年男人看了看四周,还是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颇为疲倦地脱下了自己有些潮湿的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

“老板在吗,一杯啤酒。”

“啊,来了。”

懒洋洋没有力气的声音从后台传来,听起来就像是几天没有睡过觉一样。

这种招待人的语气可不怎么样。

中年的嘴角一翘,无奈地摇了摇头。

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衬衫的人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短发的少女,黑色的碎发带着一种利落的感觉,白衬衫的领口打着一个黑色领结。

她的皮肤很白皙,锐利的剑眉下却是一双低垂着的黑色眼睛,看上去有些沉默和懒散。

面孔非常英气夹杂着俊美,有种特别的魅力,一种难以言喻的中性之美。

很好看的英气少女,除了气质看起来有些颓废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缺点的美感。

只不过这种美感被她手上的一道刀疤破坏了。

少女打着哈欠,露出了一道从左手手背上划过的刀疤,将这份本该没有缺陷的美感生生破坏了,让人惋惜。

中年人看着少女手上的刀疤愣愣地出神。

半响,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一些不妥,想来那道疤是让她很介怀的东西,这样盯着看,实在是不礼貌。

这就是老板吗,却出奇的年轻。

嗯,和这地方上了年纪的风格比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只有十几二十岁的模样,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左右,身材也是恰好。

令人映像深刻的一双没精神的死鱼眼。

无精打采的眼神落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只是容纳着无处可去的人而已

“你是老板吗?”

中年人问道,毕竟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女生,怎么看都像是这家颇有年代气息的老店的老板。

“不是。”女生耸了耸肩膀:“我只是一个服务生而已。”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一只酒杯放到了酒桶旁边,淡黄色的酒水缓缓的注入其中。

原来如此,是服务生啊,作为学生来做兼职,还是什么呢?

但是生意这么冷清的酒馆,居然还雇得起服务生,让人有些意外。

一边想着,看了看除了他之外的另外两个顾客。

穿着邋遢的家伙靠在窗边,帽子盖在脸上,双手抱着胸,似乎是已经睡着了,身前摆着一杯花茶,只喝了一半,看样子是已经凉了。

窗外下着细密的小雨,把窗户打湿得模糊,外面夜景下的灯光晕染开来就像是在夜色中点缀的颜料被打湿了一般。

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坐在自己的桌前吃着一份炒饭,身边摊着一本漫画书。

学生吗,中年男人的笑了笑,一边吃饭一边看漫画,还真是容易让人想起自己的学生年代啊。

“您的啤酒需要加冰吗?”

有些随意地声音传来,打断了中年人的思绪,让他回过了头。

“啊,加一些吧,这个时节,就算是雨天,天气还是有些闷热的。”

“嗯。”

服务生点了点头,走在了一旁的冰桶边,铲了几块冰放入了啤酒之中。

“您的啤酒。”

啤酒被放在了桌面上,推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

酒和冰块装在玻璃杯中,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别样的色彩。

果然,男人看到这样的光,是无法拒绝的。

中年男人笑着拿起酒杯,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冰凉的酒水进入嘴中似乎是将他浑身的疲惫都驱散了。

酒水在冰块的作用下喝进去的一瞬间是冰凉的,但是等它缓缓的进入腹中的时候,腹中又会涌起一股微微暖意。

呼,夏天的冰啤酒,让人欲罢不能。

中年男人将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没有了刚进来的时候那种疲乏的感觉。

也许是喝了些酒,让他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看到站在吧台里擦着酒杯的服务生,中年人抬了抬酒杯问道。

“你是在这里读书吗,所以在这里工作?”

这附近却是也正好有一所学校。

“嗯?”服务生的脸上一愣,平静地眨了眨眼睛:“不,我不在这里读书。”

中年人的神情一涩,汗颜的抓了抓头发。

“不在这里读书吗?看你的年纪还以为是学生呢。”

我的微表情推理还是这么差啊。

真是有愧于自己的工作。

“我的年纪不会比你小的。”服务生淡淡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年轻人还真是喜欢开玩笑,怎么看也最多只有二十多岁,怎么可能比我这样三十多岁的大叔还大啊。

中年人笑了笑,喝了一口手里的啤酒。

“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是必须的话。请不要怪我多言,像你这样的女生还是不要待在这个酒馆工作的好。”

说着他的眼神严肃了起来。

“我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才到了这个城市来工作,经过我的调查,这地方可不太安宁。”

中年男人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颇为诚恳地看着服务生:“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换一个地方工作会比较好。”

“酒馆的工作会工作到很晚吧,很可能。”中年男人抬起眼睛看向服务生。

“会有危险的。”

“啊。”服务生将一只擦好的酒杯,放在面前端详了一下,干净的几乎透明,才放在了一边。

又拿起了一只慢慢的擦着:“多谢提醒,短期内我应该是不会换工作的。”

这样吗,中年人呆了一下,有理解的点了点头。

是啊,也许,这个工作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吧。我不理解情况确实也不适合多说。

“总之,还是小心一些吧。”

慎重地有提醒了一句,他又开始沉默的喝酒。

酒馆里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年男人也不知道喝了几杯。

留声机里的歌曲老到不知道年代,听习惯了,却也别有一种静谧沉浸的感觉。

啤酒带着淡淡的甜味和苦味,和路边买的啤酒相比,口感要好很多,想来,这里的酒还是不错的。

客人们都很沉默,没有人随便说话,仿佛都不想打破这份城市里难得的安宁。

服务生站在吧台里,拿着一张洁白的手帕,始终擦着酒杯。

虽然看着懒散,但是工作起来还是分外认真的啊。

“我吃完了,楠姐。”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拿着漫画书走到了吧台边,将钱递给了服务生笑了一下。

“嗯,走好。”服务生接过钱应了一句。

“嗯。”带着眼镜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这不是,外面还在下雨吗?

中年人疑惑地看着走出去却没带伞的年轻人。

这才发现自己也喝了一会儿了。

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我也差不多了,多谢招待。”

将钱放在了喝完的酒杯边。

“嗯,承蒙惠顾。”服务生走了上来,收起了杯子。

拿起了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穿在了身上,中年男人最后看了服务生一眼:“这条街道的情况很复杂,请你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说完,拿起伞走出了酒馆。

回头看了一眼酒馆的门牌。

长川街一百一十三号吗?

不错的酒馆,记下了。

酒馆内,服务生将酒杯中的冰块倒了出来,清洗着酒杯。

“刚才那个话很多的家伙是什么情况?”

她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是和谁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坐在墙角窗边的有些邋遢的大叔动了动手,将帽子从自己的脸上拿了开来。

眯着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嗯,刚来到这个城市的人,我也不是很清楚,警察署的人,听说是外面调来的派员哦。”

“还是一个不错的调查员呢。”

“这样。”

服务生将洗好的酒杯擦干。

“警察啊。”

“他认为这地方很危险。”

邋遢的大叔轻笑了一声说道,似乎感慨着什么,扭头看向外面的雨景。

“其实这条街道只是容纳着一些无处可去的人而已。”

服务生回头看了看他。

“啊。”

······

“说起来,我美丽的顾楠小姐,看在我给你提供了可贵的情报的份上,可否让我在酒馆里休息一晚呢?你知道的,外面可是在下雨啊,收留一个居无定所的人躲避风雨,可是一件值得称颂的善事啊。”

“不,小店要关门了。”

“这里不是通宵营业的吗。”

“而且那个要是明天老板见到你躺在这里的话,会发火的。”

“倒霉,那个该死的老女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矛盾的人

早晨的空气有些湿润,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下过雨的原因。

“铃铃铃。”

酒馆的大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服务生走了出来,将门口的招牌从营业翻成了休业。

“喵。”

路旁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声音。

服务生侧过头看去,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猫坐在店门口的花盆后面。

身上沾着雨水还没有干去。

服务生淡淡地看着那小猫半响。

“其实这条街道只是容纳着一些无处可去的人而已。”

她莫名地又想起了这一句话。

看着那猫问道:“你也无处可去吗?”

猫没有作声颤颤巍巍地站着,就像是因为冷在发抖。

她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得到了回答。

走回了酒馆之中。等到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罐酸奶和一个盘子。

将酸奶倒进了盘子里放到了猫的面前。

猫迈着步子走到了盘子前有些急切地舔着里面的酸奶,看样子是饿了很久的。

服务生蹲在小猫的面前,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在它的头上摸了摸。

小猫没有反抗,服务生淡薄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说,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在她的身边响起。

服务生脸上的微笑没去,平静地抬头看。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或者说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婆婆,穿着一身平常的日常服饰,头上绑着一个老式的发式。

给人的感觉有些压迫感,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在一个女人身上多少会有些奇怪吧。

服务生站了起来,淡淡地看向店里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些懒散:“老板,晚上七点到早上七点的夜班,我已经职完了。”

“这样。”老婆婆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只烟给自己点了起来:“那你先回去吧。”

“嗯,好。”服务生点了一下头,顺着街道慢慢地离开了。

一个月前。

酒馆的大门被一个人忽然推开。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背上背着一个袋子,袋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看过去就像是一根棍子。

女人在酒馆里点了一杯牛奶,坐了很久。

等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钱,为难地坐在那。

作为酒馆老板的老婆子知道后,却看着她说道。

“你是刚来到这个城市的人吧,如果你不介意,我这里还缺一个服务生。”

“呼。”

老婆子老板将嘴里的烟圈吐了出来,目光落到了门边,正舔着酸奶的小猫身上。

店里的吧台上放着一些零钱。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流浪的家伙。”

“倒是出奇的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只不过。

老板的眼睛看向远去的背影。

为何又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呢?

孤独又温柔,还真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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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山坡间的风吹得林木作响,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影盘坐在一块石碑面前,黑色的长发垂那人在身后随风微晃。

顾楠坐在地上,伸出手轻轻地搭在面前的石碑上。

石头冷得发凉没有半点温度,上面刻着几个简单的字迹。

白起是谢天下而死的,没有办法大办丧葬,当年就被她简单的葬在了这里。

顾楠也没说什么话,就是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发着呆。

很久,才将手从石碑上放开。

“很久没来了,这次之后,又也许很久都不会来了。”

淡笑着说着,顾楠将一束花放在了石碑之前。

放下花前,她却看到了白起和魏澜的墓前摆着另一份东西。

简单的摆放着几样,上面积了一些灰,看样子有一段时间了。

在她来之前,还有人来过。

会来祭拜白起夫妇的人不多。

老连会来,但是几年前他就已经去世了。

还有蒙骜,王龁,那些老将,这些年,都已经陆续离开了人世。

距离嬴政继位已经是十年了。

很多很多,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人多很多事情,她自己都快有些记不清楚了。

走到那些东西前,却发现一根竹条放在一边。

捡起来看,上面写着:

不孝子,白仲,留。

顾楠笑了笑,将竹条放在了一旁。

“时间,过得真快啊。”

风吹得短草飞起,在半空之中盘旋。

顾楠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无格,站起了身,站在石碑前。

“今天晚上有大事要做,就不多说了。”

“老头。”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说着,转过身,顺着小径向着咸阳城走去。

秦王政十年,朝堂之上发生了诸多变化。

相国吕不韦的权势在明面上似乎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但是他始终不能触碰不到几个权利,就像是被人特意的分隔开了一般。

例如兵权,即使有时可以掌握,也有人在旁掣肘。

朝堂之上出现了几个新的重臣。

嫪毒、李斯、王翦,蒙恬。

最后,还有一军在这咸阳之中叫人侧目,王家禁军陷阵。

仅授命于王家,如今已扩军至三千,人数不多,常驻于咸阳。

但是战时可受王命,领军十万。

如此军权,甚至不亚于封将。

也有人想与之交好,却少有人见过陷阵领军是什么模样,因为是禁军的缘故,那人很少在外,甚至很少参与朝会。甚至在外行阵时脸上都覆有甲面,一直以来都少有人知道陷阵领将是何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一个时代的帷幕

“大人,士卒已经准备完毕,今夜就可行军进宫。”

一个士卒拜在地上,他的身前,是一个没有胡须和眉毛的男人。

这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袍,坐在位子上的动作也有些古怪。

听到士卒的禀报,他笑着拿起了身前的一个盒子:“知道了,下去吧。”

士卒点了点头,快步退下。

男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手中的盒子,笑得沉迷,慢慢地捏着手指,将盒子打开。

盒子之中是一枚玉石所制的方石,棱角被打磨的很是光滑,上面雕刻着纹龙飞旋。玉石碧透,在没有光亮的房间之中依旧散发着微光。

“呵呵。”男人笑着,脸孔倒映在玉石之上,眼睛里的目光似乎有些癫狂。

“吕不韦,当年你把我献给那个女人的时候也没想到吧,我会有这么一天。”

握着那方玉石的手慢慢握紧,青筋狰狞。

“把你,和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一天!”

当年吕不韦为了断绝于太后赵姬的关系,将嫪毒假意做了宫刑,拔去了胡须和眉毛想给太后玩乐。

嫪毒躬身侍奉在太后的身侧,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小人,却通过太后登上了自己的权位巅峰。

被封为长信侯,几乎执掌宫中大小事务。

最开始,嬴政也并没有在意他,虽然母亲的作为荒唐,但这嫪毒终究只是一个小人而已。

直到他说着我乃秦王假父,大骂官员的一天。

秦王大怒,他和太后苟且并生有二子的事情也去全全败露。

无路可退,他偷取了秦王王印,召集了三万守宫士卒,准备今夜起事,攻破蕲年宫,号为秦王。

军势所在,我没有败的可能。

蕲年宫。

嬴政坐在宫殿的楼阁之上,向外眺望,可以看到大半个咸阳城,也能看到殿前的宫闱。

他挑了挑眉头,事已至此了吗,他抬起了头,赵姬是他的至亲,如今却也叛他而去。

母后,我在你看来到底是个什么呢?

身后传来静静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白袍的将领站在了他的背后。

“王上。”

嬴政垂着双手,良久,才出声说道:“麻烦你了,顾先生。”

不论如何,这一切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是。”

面具下的眼睛看着跪坐在那的人,没多说什么,静静离开。

“该死的!”吕不韦看着手中的密报愤恨地将手中的竹简扔在了地上,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嫪毒那个愚徒!”

三万守宫军你就想攻进蕲年宫,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执掌宫中事务多年,都做了些什么,全然不知咸阳城中的军力何在?

吕不韦气得发抖,他不希望嫪毒出事,因为一旦嫪毒出事,他也万般难逃干系。

但是已经无可挽回,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保全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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嫪毒的脸上挂着阴狠的笑容,两万守宫军已经附近的宫门牢牢围住,他自率着一万士卒,去面见秦王。

宫闱高墙之中,一万士卒将道路堵死,每走一步都是一阵震颤。

嫪毒骑在马上似乎很是享受地眯着眼睛。

突然前面的士卒停了下来。

“何故停下!”嫪毒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略过前面的士卒,向着宫闱的前处看去。

之间一支黑甲军静静地站在那里。

约莫三千人,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如同一尊尊石像,甲胄漆黑,脸孔上覆盖着同为黑色的甲面,甲面的纹样凶煞。手中各自持着一面人高的盾牌。

只是看去,莫名的嫪毒的心头泛起一股寒意。

领在三千人之前的是一个穿着丧白色衣甲的将领,骑在一匹黑马的背上,手中提着一杆长矛。

看到这些若是他在不知道前面的是哪支军,他也就是真白在咸阳城处事多年了。

陷阵军。

嫪毒咧着嘴吧啐了一口,陷阵军又如何,不过三千人,还真能挡住万人不成。

“给我杀,攻入蕲年宫!”

嫪毒大吼道。

守宫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举起了自己的长戈冲了上来。

顾楠看着冲来的万人,淡淡开口:“备战。”

“铮!!”

三千把长剑铮鸣出鞘。

“砰!!”

三千人齐齐踏出一步,散开了烟尘。

长矛一指,远远地指在了嫪毒的身上,森寒的长矛让嫪毒的身后寒立。

“冲阵。”

平静的声音响起,三千士卒一声不吭,向着万人走去。

一面倒的厮杀,在嫪毒苍白的脸色下,万人的守宫军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夜色里的厮杀声在宫闱的上空盘旋,鲜血溅在宫墙之上,在石板之间流淌,似乎是染红了这个寡凉的夜色。

“怎么可能?”

“为什么?”嫪毒呆呆地喃喃自语。

那丧袍将领却已经冲了上来,黑马嘶鸣,手中的长矛染血,穿过了他的眼前。

秦王政十年,嫪毒叛乱,于宫前被破。

嬴政坐在蕲年宫的楼阁之上,看着那宫闱之中的纷乱,神色之中没有半点波动。

嫪毒,吕不韦,也是时候让你们退场了。

宫闱之中传来惨叫和哀嚎,刀刃入肉的声音,似乎是为一个时代拉上了帷幕,又为一个新的时代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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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上午先是三章吧,下午我会加紧再写一两章,上架爆更也只有这些却是有些汗颜来着,谢谢大家的支持,也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一百五十七章:众人趋避

嫪毐的倾灭似乎是在咸阳城大多数人的预料之中。

此人虽然曾经执掌朝政,但是心有余气而所为不足,自身的能力不够却有着超出了自己能力的所求,最后死于非命也是平常。

若是真的能让他闹起动静,才是让人奇怪的事情。

这场风波起的快去的也快,一切的风声都被压了下去,唯一知道的,就是不久之后太后赵姬脸色会败地离开了咸阳。

当然,这些都不是这几日人们所注重的,人们的目光都放在秦王之上。

这几日,秦王政已年满,该是成人加冕的时候了。

从加冕之后,秦王会开始真正的“亲理朝政”。嗯,虽然事实上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就连平日都无有动作的陷阵营都出现在了咸阳城之中,常能在街头巷尾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几日闹事是不明智的,因为要面对的可不是城军,而是陷阵军的抓捕。那军是战场上杀出来的,站在那不动都能吓掉人半个命,要是真动起手来,恐怕不会像城军那样注意你是不是会缺胳膊少腿的。

顾楠穿着甲胄,脸上带着生冷的面甲,站在自己的小院里仰头看着那棵老树。

这十年,她已经很少再会摘去自己的面甲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自己也发现了一丝异样。

也许她早该发现的,第一次来此世间的时候,饿了三日却也只是饿,从未真的又过性命之忧。在战阵之中所受的伤势,皆好的比常人要快上许多,而且不会留下伤疤。气力远超常人,恢复的也很快,经脉亦是聚通,修习内力从未有过滞涩之意。

老树的叶影摇晃,顾楠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中。

坐在铜镜之前,顾楠解开了自己的面甲,出现在镜中的是一个少女模样的面孔。

她已经三十余岁了,可却从未老去。

真的是内息的问题吗,顾楠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长久无言。

加冕之礼执行在在中午。

嬴政迈步在宫殿之前,前几日厮杀的血迹已经被打扫了干净。但是已经能在空气中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群臣手持笏板站在嬴政的身后,看着那人影取过王冠。

王冠珠垂作响,在日光之下有些刺目。

李斯站在群臣之中,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傲的笑容,他明白,天下将倾。

嬴政抬起了手,将王冠待于头顶,王冠前的珠帘错落,目光所示,群臣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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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咸阳城之中的宫殿灯火通明,秦王夜宴群臣。

宫殿之中觥筹交错,人语喧繁。

突然远处的殿中一静,交谈声渐渐停了下来,人们的视线都落到了殿门口的一人身上。

那人白色的衣甲发出略微有些沉闷的声音,脸孔上覆盖着一张凶煞的甲面,身无配刃。

那人扫视了一眼殿中,静静地走了进来,但路过的地方,众人避让。

身上缠绕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叫得近处的人胸口发闷。

直到她路过慢慢地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坐下,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陷阵丧将,这人居然也来了。

这个人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能见到他确实让人有些惊讶。

所有人的交谈都小声了一些,有一些人则偷偷地打量着那人,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上前攀谈。

陷阵军,在咸阳城之外是杀敌之军,在咸阳城之内却还有着另外的职责,行王事,清异除罪。

多少要员落入他们的手里都没能再回来,前几日的嫪毐,听闻也是被他们清剿的。

那一日宫廷之中的惨叫声,到现在还让人心悸。

若是能得到陷阵军相助,朝堂之上恐怕就可以放手施为,相反若是被盯上了,就是睡觉也睡不安宁。

不管殿中的官员心里在想些什么,顾楠自顾自地坐在角落里倒了一杯水喝着。

“嫪毐叛军如何了?”

一个声音响起,顾楠回头看去,王翦正握着一只酒杯,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嬴政继位之后,有不上老将离世,于是提拔了一众新的将领。

王翦这个衰货早几年一直在外领军,总算是走运,颇受重用,如今也是一个上将了。

算得上是他实打实地打出来的功名。

这些年他也是变了不少。

“听闻是你们正压的。”一边说着,王翦一边摇了摇头。

“三万人,你们陷阵不过三千,说镇压就镇压了,送丧之军真不是盖得。”

说完,笑着看着顾楠,开玩笑似地小声说道:“什么时候,借我用两天,让我也感受一下?”

顾楠勾着嘴角,白了他一眼:“想得美。”

“没道义。”王翦温和地笑着说道:“受伤了吗?”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得起嫪毐?”

“呵呵。”

喝完了手里的酒,王翦的眼神严肃的了一些:“这几年,其他众国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些陷阵的练法,皆有效仿。”

他这几年常年在外行军,对这些的了解比镇守咸阳的顾楠要更多一些。

顾楠的眉头微挑:“嗯?”

“楚国的一支军已经颇有样子了,上次和他们有过一次交手,吃了些亏。”

“猜的到。”顾楠夹了一口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虽然陷阵的练军之法在稷王的时候就已经被烧掉了,但是毕竟旁人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了都看不出什么。

“但是他们的所部也只有百人左右。”王翦淡淡地说道。

“从前能修内力的都是各王的秘卫,不过数十人,因为内息需要从年少培养,且习成之后要其忠肯,所耗复杂。”

“现在他们在扩军,不过,成年之后士卒想要内息有成绝非易事,需要打磨筋骨。平常人根本受不住。我听密报,韩国那边曾预练千人,然后有人受不住,或是说修习了内息之后不甘人下,营啸了。花了万人才压了下去,算是白练了。”

王翦给自己夹了口菜,一边吃一边说道:“他们现在在寻你的成军之法,三千所部为何不乱。”

“你小心些。”

顾楠看了王翦一眼,笑了一下:“多谢。”

王翦摆了摆手。

“和我就不用说这了。我倒是该多谢你,当时秦王用将之时,你帮我说话。也别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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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读者提出的插叙看起来不舒服的问题,我了解了,很抱歉哈,一时冲动。以后我会注意的,慎重考虑这件事情。这里还是和大家说一声抱歉。

第一百五十八章:自己答应的事哭着也要做完

顾楠看着王翦摇了摇头,抿嘴轻笑。

一个宦官模样的却走了上来,站在顾楠的身边小声地说道:“将军,秦王请你上去。”

顾楠一愣。

王翦坐在一旁也疑惑地看了宦官一眼,对着顾楠提醒道:“既然是秦王所言,还是快去吧。”

顾楠点了点头,对着宦官行了一礼:“多谢,我这就上去。”

宦官连忙退了半步:“将军且去就是,不敢承将军礼。”

说完,引身在顾楠前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带着顾楠走到了楼梯口,宦官没有继续跟着,而是让顾楠独自上去。

和楼下的喧闹不同,楼上却是静谧,顾楠踏在楼梯之上还会发出轻闷的回响声。

走上楼梯,楼阁之上只有嬴政一人独坐在那,身旁点着微火,两旁站着几个宫女,奏着一曲轻音。他看着阁楼之下的灯火和众人,像是在发着呆。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嬴政回过了头,看向顾楠:“顾先生来了。”

“王上。”顾楠行了一个礼。

嬴政坐在那,显得有些落寞。早年丧父,而母亲却又沉迷所乐,让家国蒙羞。亲手将自己生母驱走的感觉,总不会很好。

“王上,在看什么?”

顾楠站在嬴政地身后。

“寡人在看寡人的咸阳,很美。”

嬴政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沉重的微笑。

顾楠顺着嬴政的目光望去,确实,灯火辉煌。

“它不会离寡人而去,它就在这。”

嬴政喃喃着,突然问道。

“顾先生,你不会离寡人而去吧?”

问得很小心,如同是在恳请一般。

顾楠看着楼阁之下,笑了出来:“我可是从王禁卫,怎么离开?”

嬴政像是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是啊,先生是从王禁卫,不得离开。”

两人在楼阁之上看着那夜幕中的咸阳。

突然,嬴政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看向顾楠。

“先生说过,在我成王加冕之日答应送我一样东西,先生没忘吧?”

被嬴政这么一说,顾楠也想起来还真有那么一件事,很多年前了。

他倒是还没有忘记啊,记性真好。

苦笑了一下:“王上想好要什么了?”

“嗯。”

嬴政轻笑着说道:“我曾听画仙姐说过,教过先生仪舞。”

从桌边拿过了一个盒子。

“我想看看先生学的怎么样了。”

说完,将盒子轻轻打开。

盒子之中装着一件白色裙装,纯白的衣料之上细密地纹绣着一条条精美的纹路,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上面纹绣着的,是山河锦绣。

“从未见先生穿过裙装,今日我就把它送与先生。”

嬴政看着顾楠。

“先生给我跳支舞吧。”

······

顾楠的脸色一黑,嘴角抽搐了一下:“王上,换一个如何?”

“比如,舞剑?”

嬴政放下了盒子,做出一副“失望”的神态:“可是先生教我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哎。”

顾楠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东西断掉了的声音一样,摸了摸自己的甲面。

咬了咬牙。

最后,叹了口气,躬身拜下:“臣知晓了。”

嬴政脸上的失望之色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笑着看着身旁的几个宫女。

“来人,带先生去换衣裳。”

宫女戴着顾楠离开,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阁楼之上传来不重的脚步声,嬴政期待地看向那里,随后却愣在了原地。

走来的人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裙装,白色的衣衫翩翩脱尘。

那人卸去了冰凉凶煞的甲面,露出了本来的面孔。

剑眉明眸,轻唇皓齿,脸孔似有些微红,使得英武之中带上了几分媚意。

黑色的长发有几缕,落在了衣衫之上轻轻垂落,轻轻走来,像是凌波而立。

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不似是人间之美,恍若谪仙。

嬴政看得呆涩,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顾楠不舒服咳嗽了一声,眼角有些抽筋:“王上,差不多,好了吗?”

“啊。”嬴政回过了神,却舍不得移开眼睛,轻声说道:“起乐。”

声音很轻,就像是怕惊扰了佳人。

“先生···”嬴政对着阁楼之外的高台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要公开处刑吗···

我是不是那里惹到这个小子了,顾楠沉着脸看着阁楼外的高台,若是站在那,下面的人也都能看到。

深吸了一口气,自暴自弃地想到。

算了,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楼阁之上,传来袅袅的琴宫之音,殿下饮宴的群臣疑惑地抬起了头。

却见到一个白衣女子慢步走了出来,随着她缓缓走出,殿下的声音一点点地散去。

那女子就像是脱于尘世之外的人一般,立在凉淡月色之下,在灯火晃晃之中。

大殿之中一片静寂,再没有半点声音。

就好像一切都在此刻定格了似的。

乐声绕梁,女子随着乐声轻舞,衣袖翻转,裙带翩然,一切都似美得不可言喻,如至仙境。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其中,嬴政也一样。

坐在楼阁里,看着外面那披着月色灯火起舞的女子,眼中迷离。

直到一曲尽时,佳人退去,宫闱中依旧久久没有声响。

一个人的酒杯脱手,落在了地上,酒水溅落了一地,才将众人惊醒。

人们纷纷抬头再去寻找那女子,却已经不见人影。

只听到一人,轻轻地问道:“那女子,是谁?”

上架感言

匆匆忙忙地就上架了,是我自己准备不足,上架的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岔子。流汗。真的很感谢大家对于我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写手始终这么宽容,一直支持这我,虽然嘴上说我但是依旧给我订阅给我支持。真的很感谢大家,一直很惭愧,更新的速度很慢,没法让大家好好看。我会尽力写好这本书的,我真的想要写好它,因为我想把自己的故事说给大家听,虽然我并不是这么擅长表达。

哈哈,说是上架感言,结果却是胡言乱语了一通,最后,谢谢大家。

《穷鬼的上下两千年》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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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尊敬师长是必须的

顾楠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生无可恋地回头看了一眼,楼阁之下,鸦雀无声。

被,笑死了吧······

感觉没脸见人了,我堂堂一军领将。

她都不敢想下面的人会想一些什么,估计她那撇脚的仪舞,明天就会成为全城的笑料。

呵呵。

她有一种想要找一面墙撞死的冲动,索性,她算是忍了下来。

迈着无力地步伐从台阶上走下,顾楠只感觉自己有些累,比打完一场仗还累,那是一种心力憔悴的感觉。

走回嬴政面前,却见到嬴政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气到了,顾楠也没有在行礼,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嬴政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我这次算是丢人丢大了,这下满意了吧。”

啪,一声轻响,嬴政被顾楠这一弹弹回了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脸色一红:“满,满意了。”

白了他一眼,看得嬴政又是一阵恍然。

顾楠转身走开,拉扯着袖口,准备去将身上的这身衣裳换了。

独自坐在桌案前的嬴政,傻傻地摸着自己被弹红了额头。

却咧着嘴轻笑了起来。

顾先生倒是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弹过寡人的额头了。

殿中的众臣慢慢的从那舞中悠悠转醒过来,呼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

留恋地看了一眼那已经人去楼空地高台。

“哈哈,今夜能见如此如仙舞乐着实快哉,老夫,谢秦王赐舞。”

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对着楼上拜道:“谢秦王赐舞。”

“哼。”嬴政听到外面的声音,冷哼了一声,什么叫做赐予你们的,就连寡人都是求来的。

他有些后悔,该是让顾先生只跳给他一人看才是。

等到顾楠回来的时候那身白色的裙装已经被换去,重新换上的是那一身丧白的衣甲,还有那张凶煞的兽面。

嬴政看向重新换上了甲胄的顾楠,又想起先前,她翩若脱尘的模样,眼中颇有几分遗憾和懊恼。

刚才只顾着发呆了,却是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个清楚。

是想再看上一次。

不过看顾楠的样子,显然余怒未消,嬴政也没敢提。

顾楠看着嬴政的样子,胸中的郁气也变成了无奈,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学生,就当是让他胡闹一次吧。

叹着气摇了摇头。

“王上。”微微躬身,捧着装着裙装的盒子:“这是方才的衣物。”

嬴政一愣:“寡人不是说送与先生了吗?”

顾楠将盒子放在了桌上,无力地说道:“王上你也知道,我是武将,用不到这种衣物的。”

“那也是送于先生了。”

顾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嬴政抬了抬手阻止了。

认真地说道。

“先生常年领军在外,为我大秦搏杀,却无有功名,也无有得赐,大秦对先生亏欠良多。微薄之礼,是为寡人对先生的感谢,还请先生莫要回绝。”

顾楠默然地看盒子,最后无奈地收了下来。

嬴政笑了笑,扭头楼外的咸阳:“而且,顾先生,你刚才的样子,是很好看的。”

啪。

一根手指又弹在了嬴政的头上。

“先生,你又为何打我?”

“不敬师长。”

“呵呵呵,先生打的是,该打。”

——————————————————

第二日,那宫闱之中的倾世一舞传出了宫墙,也不知道是谁多的言,咸阳城中流传着那一舞的风姿。书生不见那风姿悔恨不已,作赋自哀。也有说是见过的夸夸其谈。

但是谁也是说不清楚,跳了那一舞的到底是何人。

只知道是一个从未在宫中见过的极俊美的女子。

有人说那是秦王妃子,但是秦王刚才加冕,也还未有听闻什么王妃之言。

如此一来更加是众说纷纭,说是宫中善舞的舞女,说是秦王姐妹的都有,更有甚者说是天赐一舞,祝秦国运。

最荒唐的是居然还有人说那是陷阵领将,说他曾经有幸见过那陷阵领将脱去甲面,就是那个女子的模样。

当然,惹来的自然是众人大笑,陷阵丧将是一个怎么样的杀徒谁不知道。

曾见过陷阵军归来的人指着咸阳城的东门笑道,那时候整条街都是那股凶戾之气,叫人不敢抬头,就是走近都能感觉自己浑身发寒,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那般的人会是个女子?

还能跳出那叫得群臣为倾的舞乐,说来是谁能信?

宫殿中,画工收起笔。

绢布之上画着一个柔美的女子,衣袖舒展,站在云月之下,似在起舞。

他将笔放在一旁,他静静地看着绢布有些痴迷,这幅画应该是他此生最好的作品了。

“画好了吗?”一个声音问道,嬴政坐在那里。

画工连忙躬身行礼:“回王上已经好了。”

“呈上来。”

“是。”

绢布被递了上去,送到了嬴政的面前,被他取了过来拿在了手。

画的虽然不错,但是终究是少了一份神韵,但依旧甚美。

嬴政看着画微微一笑。

城门口,一个穿着一件白色粗布衫的年轻人站在那。

看年纪是个约莫只有二十余岁,黑色的长发绑在头上,手中怀抱着一柄青铜长剑。

身子挺拔,带着这一种锐利的气息,使得这个看起来本该颇为普通的年轻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柄出鞘利剑立在那。

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分淡薄的神色看着咸阳城的街道,眼里似乎浮现了一些怀念。

应该是个年轻的剑客,只不过奇怪的是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短木剑。

木剑雕刻的还有些拙劣,只能勉强说看得出是一把剑。

一个剑客身上带着这样的一把剑是说不出来的古怪的。

街道之上有一些熙攘,但是剑客的身边却有些安静,声音似乎被什么阻止,传到他的身边时就已经很小了。

他张了张嘴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咸阳城。”

一个小孩从年轻人的身边跑过。

却被年轻人伸手搭住了肩膀。

小孩回过头来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影,吓得退了半步:“你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一愣,脸上动了动扯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和善的笑容。

“小兄弟,你知道这咸阳城,武安君府怎么走吗?”

“武安君府?”

第一百六十章:小孩子都长大了啊

小孩缩了缩脖子,指着一个方向:“你顺着那条街一直走下去,能见到。”

年轻人抬起头,看着小孩指的街道笑了笑:“多谢小兄弟了。”

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喂。”

小孩在他的身后叫了一声,年轻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见那小孩颇为严肃地说道:“看你人还可以,我多告诉你一句,那地方人很少,传是那里有冤鬼索命的。我朋友上次就在夜里看到一个穿着白袍戴着兽面的人从那里走过。”

看着小孩严肃的模样,年轻人似乎有些忍俊不禁,抬了抬眉毛:“是吗,或许我就认识那冤鬼。”

带着剑的年轻人离开,小孩在原地摇了摇头,哎,不听劝啊。

然后准备离开。

结果一只手又搭上了他的肩膀上。

回过头,又是一个背着一柄剑的年轻人,他看着小孩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问道。

“小孩,你知道,武安君府怎么走吗?”

看着又一个人顺着街道离开,小孩疑惑地抓了抓脑袋。

怎么一个个的,都问那个地方?

······

落叶被风轻轻地卷起吹到一旁,画仙在一旁抚琴,顾楠坐在堂中看着简书,小绿则是仰着头,看着半空之中的云舒发呆。

一起将府里打扫了一遍,午间是颇为安宁的,没有什么事务可做,三人坐在一起休息。

她们的生活一直很平静,平静的可以说是有一些沉寂了,偌大的武安君府只剩下她们三人还住在这里。

顾楠听着耳畔轻奏的琴音,半合着眼睛,她不知道若是自己在外行军的时候,家里只剩下她们二人是个什么模样的。而且她们本来都改早早的找一个归宿了,却都没有,陪在她这样的一个人身边。似乎是,还准备陪她一世。

她只知道自己亏欠她们的是许多的。

顾楠曾经问过她们,想不想离去。

她们却都怒视了一眼顾楠,生了她半天的气。

等气消了之后,才叹着气说道,若是她们都走了,谁陪着她?

顾楠没敢再提这件事,她怕自己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大门依旧高大,只是和小时候来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比起来,是小了很多。也是,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穿着白色布衣的年轻人提这剑,站在武安君府的面前还念地看着大门。

伸出了一只手,犹豫了一下,轻叩了几下。

“砰砰砰。”

大门被敲响,本来安静的院中被敲门声打扰,撞破了琴音。

顾楠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前,突然眼中一眯。

小绿显然不满意有人打扰了她们难得安静的日子,抿着嘴正准备去开门。

顾楠却拉住了她,笑了笑。

“我去开吧。”

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腰间的无格,向着大门走去。

她感觉得到门外有一股极为纯粹的剑意。

咸阳城里,没有这样的人。

“兹。”

门外的年轻人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大门被缓缓的打开。

顾楠看着眼前穿着白灰色布袍的年轻人,莫名的感觉甚是眼熟。

“你是?”

年轻人看到了顾楠,将剑抱在身前,行了一个礼:“师姐。”

“小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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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是被那鬼老头放下山来历练的咯。”顾楠将无格放在一边,笑着问道。

“不,我已经习成出师了。”

说道出师二字,盖聂的眼中带这些别样的神色,似乎是一些默然。

“这样。”顾楠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习有所成,出师是好事。”

说着,打趣地一笑:“你的进步不小,刚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登门呢。”

却是,如今盖聂身上的剑势给人的感觉浑然一体,剑在他的手中就好似不再是剑而是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而且剑意凝练收敛,掩于心中如利剑归鞘,但是偶尔依旧能感觉到那一闪即逝的锐利的气息。

气度也稳重了许多,不像是小时候,那总喜欢调笑小庄的模样了。

“鬼老头怎么样了?”顾楠想起了那个没谱还爱生气的老头,笑着问道。

“老师在让我们离开之后,也已经离开了,不知去处。”

“嗯,是他做事的风格,教完了就撒手不管了。”

“这么多年没见,小聂也长这么大了。”小绿将一盘点心放在了盖聂的身边。

画仙也笑着坐在一边,看得出来对于盖聂的到来她们的都很开心,毕竟家中少有客人。

“谢谢绿姐。”

看着堂中,盖聂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地笑意,却感觉少了一个人:“连先生呢?”

堂中静了一下。

顾楠似乎是释然地说道:“老连年纪也大了,几年前已经离开了。”

盖聂一愣,点了点头,那时候老连还时常让他和小庄坐在黑哥的背上,牵着他们一起遛马。

“不说这些。”顾楠淡笑着摆了摆手:“小庄呢,他没来?”

“嗯。”盖聂顿了一下说道:“小庄现在在韩国,去见故人。他让我带个好,过些时候再来。”

盖聂没有说真话,卫庄是去了韩国,但并不是去见故人,也很难在能回秦国。

“这样。”顾楠笑着摇头:“那小子的横剑术练得如何了?”

“小庄剑术进展很快,我和差不多。”

“你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夸你自己?”

“呵呵。”盖聂难得地笑了笑,对着顾楠拱了拱手。

“师姐,此番我来,是想于师姐交手一番,以证我的剑道。”

说着他的身上冒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如同一把剑正在缓缓出鞘。

只向着顾楠迫去,画仙和小绿能感觉到一些,但不会感觉到不适。

“嗯,气势不错。”

顾楠满意地看了盖聂一眼,这份剑势,已经是天下有数的剑客了。

配合鬼谷的剑术,能和他交手的剑客,咸阳城中也为数不多。

武安君府的门前,背着剑的年轻人正准备勘探一番。

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溢散的剑气从府中传来。

凌厉的感觉让他背后一凉。

暗中退了半步,翻身上了一旁的房顶上,探出了一个脑袋,向着剑气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失格之剑

那股溢散的剑气虽然并不明显,但是若是察觉其中,却让人忍不住心中发颤,甚至···

趴在房顶上的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同样作为剑客,自己只是感觉到那种剑气,手掌就已经在微微的发抖,想要拔剑。

关键是这股剑气还不是针对他的,他感觉到的还是溢散出来的气息而已。

“咕嘟。”

年轻人咽了一口口水,这里面,到底是在做什么?

就算是传闻之中的黑剑,这种剑气,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吧。

虽然有些惊吓,但是年轻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眼中更加兴奋。

他这辈子最要不得的就是两样东西,一个是好酒,一个是好剑。

天下名剑之中有一把剑长久以来一直被江湖中人避而不谈,却被称为天下第一凶剑。

盖因它是一柄失格之剑。

此剑是为秦国一领将所佩,不知其来历,不过每每出鞘皆是一片杀伐。

剑主乃天下闻名的凶军陷阵军领将,携此剑陷杀军阵。

此将常年立于秦王之侧,犯禁之人皆斩,无数的江湖中人都死在了这剑下。

相传这剑斩众万人,剑身之上的煞气经久不散,出鞘铮鸣就能叫人心畏胆寒。

难得有此机会。

年轻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今天是定要见这天下第一凶剑的模样的。

剑气越来越近,年轻人悄然屏住了呼吸,心跳也渐渐的慢了下来,匍匐在房檐之上,就像是和这房子融为了一体一般,让人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在他的目光中,那府里的小院里走出来了两个人。

一个人是约莫二十几岁是一个青年,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袍,神色肃穆,手中握着一把青铜长剑,拇指扣在剑柄上,似乎虽时准备将剑弹出。

自己感到的剑气就是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年轻人的眼睛半眯,这人,莫不是就是那相传之中的黑剑?

不该啊,听闻那黑剑用的是一把失格之剑,那剑客手中的剑却是再普通不过的青铜剑才是。

年轻人的目光看向了跟在青年剑客身后的那人。

那人穿着一件丧白色衣袍,黑色的长发绑在脑后,看起来带着些随意的感觉。

在青年剑客的剑势之中却依旧像是在闲亭信步似的。

年轻人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那人的腰间,那里别着一把剑。

通体漆黑,收在剑鞘里,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根烧黑了的木棍,但是看着那把剑年轻人却平白的生出几分危险的感觉。

那就是黑剑无格吗?

悻悻地将自己的视线收回,看向那人的脸上。

他却呆住了,那是一个女子,生得俊美,眼眸之间带着女子特有的柔媚,一对剑眉却又带着几分凌厉和英武,只是看一眼就叫人一阵恍惚。

没开玩笑吧,年轻人只感觉自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是事情。

传言之中的黑剑无格,秦国丧将。

竟然是个女子?

“就在这吧。”顾楠站在小院中看着盖聂,笑着说道。

“你可给我悠着些,要是把这院里弄乱了,害得我们要重新打扫,我可饶不了你。”

“嗯,师姐放心。”

盖聂点了一下头,右手慎重地搭在了剑柄之上。

眼神凝聚,目中的剑意几乎凝成一线。

同一时间,小院中生起了微风,草叶轻摇,顾楠的衣角微微地晃动。

“兹。”

剑刃和剑鞘之间发出了一阵摩擦,一节反射着寒光的剑刃慢慢地被抽了出来。

“呼。”

风声一紧,四周的空气似乎都似受到了压迫向着四周流散。

一丝飞散的气流划过顾楠的脸侧,垂在脸侧的长发被吹起,几缕头发轻轻掉落。

“进步不小。”

顾楠对着盖聂赞叹了一声,确实不小,从前那个连剑都使不利索的孩子现在也已经有了大剑客的水准了,比我当年也是不遑多让了。

不过,轻翘着自己的嘴角,从腰间将无格解下握在了手中,我也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的。

脸上的笑容敛去,半闭着的眼睛抬起,看向盖聂的方向。

一股凶煞之气一瞬间将盖聂笼罩在了其中,如山将倾。

盖聂的眉间皱起,随后又松了开来。

眼中浮现出一股不折的剑意,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自己就已经遍体生寒,师姐的剑术果然很强。

趴在房顶上的年轻人脸色苍白,身上打着哆嗦,明明是五六月份的天气,却只觉得凭空来的发凉。

想跑,现在就像夺路而逃,但是被他强忍了下来,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个酒葫芦,放在自己嘴边喝了一口。

一口酒入喉似是真将周身的寒意驱散,让他好上了许多,堪堪松了一口气,趴在那继续看着。

“小聂,小心了。”顾楠淡淡地说道。

没有时间让盖聂多想,下一刻眼前的天地之间仿佛都暗淡了下来,刹那定格。

一切再无光亮,只看得到一抹剑光在那暗没之中缓缓抽出,伴随着让人惊颤的剑鸣之音,流光飞逝。

转息之间,好像是那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一抹剑光,划开了他眼前的明暗向他而来。

剑光凄白,让人沉在其中,并不快,就像是时刻被延长了,一切都变得缓慢。

不能反抗也不想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剑划来。

房顶上的年轻人双眼失神,就像是没了知觉一样。

“铮!”一声剑吟却在这时突然想起,让他惊醒了过来。

“当!”

随后就是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

打破了这如梦似幻的光景,也挡住了这快得不似人间的一剑。

盖聂的额头上密布着冷汗,微微喘气。

青铜长剑横于身前,险之又险地架着那柄已经出鞘了的失格黑剑。

直到这时,才算是这真的看清了这把黑剑的全貌。

长剑脱鞘,剑身不知是何材质不同于青铜那般掺杂着暗黄之色,反射着明光流转,甚至能映出人影,倒影着两剑相击的两人。

剑柄之上没有守剑之格,整柄剑仿佛就是只为攻伐而生。

“咔。”盖聂手中的青铜剑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哀鸣,随后长剑之上裂开了一道裂缝。

第一百六十二章:六环钱,这是一笔大数目

“咔咔。”

裂口越来越大,最后一声轻响,青铜剑身上的剑光似乎一黯,在没有声息。

顾楠没有再出剑。

无格翻转,随后没入了剑鞘之中,四周的寒气一散,有恢复了平常。

盖聂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静默了一下,将长剑收回了剑鞘之中。

顾楠看着盖聂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剑路已有通达,我也只胜你不多,这次,你是败在了剑上。”

说着,转身准备回堂中休息。

盖聂看了顾楠一眼,默默地点头。

随后平静地张口说道。

“师姐,这剑,六环钱。”

“啪。”顾楠的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个跟头,回头看了盖聂一眼。

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因为她花钱有些大手大脚,所以她手里是没能管着钱的,家里的钱都有小绿和画仙管着。

她们两人那时候就颇宠着盖聂和卫庄,要是让她们知道盖聂第一天来就被自己弄坏了剑,自己估计又要被说上一顿。

“咳咳,那什么,小聂,师姐一直来都待你不错吧。”

顾楠一手揽住盖聂的肩膀,“感慨”着说道。

“······”

“这钱,不然先赊着?”

“······”

“可以。”

两个人从小院中离开,房顶上的年轻人松了口气,半靠在房檐上,仰头看着半空,拿着手里的酒壶灌了一口。

却没有心思想别的东西,满脑子都是那叫得天地色变的一剑。

长空之中飞过一只飞鸟,在云下飞去,不知去了哪里。

突然,年轻人的眼睛露出了几分坚定的神色。

那剑,我要学会!

夜里小绿拉着顾楠打下手做了顿好吃的,四个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颇为开心,大多都是些盖聂和卫庄在鬼谷之中的趣事,还有咸阳城里这些年发生的笑话。

比如武安君府被人说闹鬼,半夜见过一个穿着白衣兽面的“冤魂”。

还有顾楠被认为是哪家俊俏的男儿,被人家姑娘递了手绢什么的。

说的顾楠的脸都是黑的。

盖聂的脸上倒是一晚都带着淡淡地笑意。

饭后几人靠在那棵老树下闲谈,画仙在一旁抚琴,琴声都轻快了许多。

黑哥也被牵到了树下,对于盖聂的到来,它看起来也很高兴,虽然它依旧是那副傲气的面相就是了。拿头撞了一下盖聂,似乎是说他怎么这么多年没来了。

顾楠和小绿下着象棋。

盖聂靠在树干上抱着脑袋,夜晚宁静地只有那恬淡的琴音在耳畔轻响,看着高悬在半空之中的明月。

微笑着眯着眼睛,这里和儿时一样,总能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出来却很是特别,不需要考虑别的,只需要安静地享受着别人的陪伴的感觉,就像是家一样。

静望着明月,盖聂想起了什么眼中一垂,小庄。

“小聂。”

树下传来了顾楠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有小绿的笑声:“你来陪我下一局。”

顾楠的象棋连小绿也走不赢,嗯,也许下棋烂这种事情也是会师承的吧。

盖聂轻笑了一声,从树上跳了下去:“嗯,来了。”

要不要让师姐呢?

——————————————————

第二日的清早,顾楠从自己的房间里伸着懒腰走出来,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叼着发带随手将头发拢在身后。

走到堂前的时候,发现盖聂正站在门前扫着树叶。

他刚到咸阳,也没个住处,武安君府虽然人少,但是却还是很大的,昨夜将盖聂从前房间收拾了出来,让他先住下了。

厨房里传来淡淡的香味,想来小绿和画仙是已经在做饭了。

顾楠悠闲地轻靠在门边,盖聂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师姐早。”

虽然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早。”顾楠倒是对自己睡懒觉这件事情很坦然,打着招呼,将发带从自己的嘴上拿了下来,扎着头发。

“之后有什么打算?”她虽然并不清楚鬼谷的情况,但是她也明白,盖聂来秦国应该不只是为了来找她叙旧这么简单。

盖聂扫着落叶,像是思考了一下,才说道:“我会去面见秦王。”

顾楠扎好了头发,笑了笑,说道:“我可不会帮你哦。”

“嗯。”盖聂笑着看了顾楠一眼:“师姐莫要小看我。”

一片落叶从树上落了下来,顾楠伸手一接,那落叶在半空中就像是被什么吸住一样,落到了顾楠的手中。

小聂准备在秦国谋事,那么,为什么小庄却去了韩国。

如果小庄在韩国施为,两人日后很可能会是敌人。

她看向盖聂,眼神有些严肃:“小聂,你和小庄。”

“师姐放心便是。”

鬼谷门人一纵一横,只有一人能够活下来,接任鬼谷之位,以双全之法习得纵横。

但是盖聂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顾楠,这也是小庄的意思。

他们之间会有一个了结,也只能有一个了结。

“砰砰砰。”

顾楠还准备说什么,大门却被轻轻的扣响。

是有人来拜访。

最近的客人有这么多吗?

顾楠愣了一下,走到了门边。

大门被打开,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一身青黄色的布袍,头发有些凌乱的绑在头上,腰间挂着一壶酒,背上背着一把剑。一副游侠的装扮。

顾楠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并不认识眼前的人,不过看他的模样,怎么感觉似乎认识自己。

“请问。”

年轻人咧嘴一笑,双手抱在身前,躬身就拜:“在下姜庆,拜见师傅。”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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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上的问题,哎,我的写东西的速度很慢,两更我就要写一早上,流汗,所以更新速度上很难有所提升。最近这段时间正好是期末,不少课程还在考试。等考完试后,寒假的时候我会尽力多更一些的。

然后是大家经常在讨论变嫁和变百的问题,其实这个只是观点不同而已,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这也是每个人的权利,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争论,不然的话大家看书不也都不舒服不是吗。

本书确实是单身向的,两千年的路主角会一个人走下去,华夏的历史上的分分合合,她会去看也会去经历也会想去改变,她也会慢慢改变,没有真正的华胥之国,也没有真正完美的世间,而白起所求的那真正的太平盛世或许本身就一个让她去为之努力而不可实现的宏愿罢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天下为国

初夏的天气有些微热,使得空气都略有沉闷。

顾楠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叫做姜庆的年轻人半响,眉头一挑。

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年轻人,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麻烦。

“抱歉,我这里不收学生。”

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兹。”

“砰!”

大门在关上的前一刻一只手伸了进来,牢牢地抓住了门边,叫到。

“别啊,师傅,我是真心求学啊。”

姜庆两手打着颤撑着门板,门上传来的巨力让他的脸上胀得通红。

“啧。”

顾楠的眼角抽了一下,但还是把门重新开了起来。

门外的年轻人松了一口气,讪讪地看着顾楠,虽说是个女子,但是师傅的力气还真大啊。

“你来这里学什么?”站在门边,顾楠无奈地问道。

“剑术!”姜庆抬起眼睛,认真地说道。

盖聂的视线也投了过去,看向那个门前的年轻人。

虽然不好说,但是眼前的年轻人身上应该有着不浅的内息修为,而且从双手看明显本身就是一个用剑的好手才是。

顾楠上下打量了姜庆一眼,盖聂看出来的,她自然也看出来了。

这样的人突然到她这儿来学剑,确实有些奇怪。

“你来错地方了。”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西面。

“西街有一家弈馆,你该去那,我这教不了你。”

姜庆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请师傅恕罪,听闻咸阳城中先生善剑,我就寻来此处。昨日我至府上,正好看到师傅在和那位先生较剑,不敢打扰就在旁观望。”

说着看了一眼门中的盖聂,脸上带着一些尴尬的神色,毕竟偷看别人比剑确实不是什么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的事情。

僵笑了一下,又拜了下去:“师傅昨日的那一剑,学生观之深刻,辗转难眠,今早思量许久至此求学,还望师傅成全。”

盖聂了然地看向姜庆,原来如此吗?

“你倒是坦然。”

顾楠站在门边看着姜庆,却还是摇了摇头:“只是我教不了你,你去别处吧。”

说着转过了身,关上了门。

姜庆这次没有上来拉门,只是苦笑地看着大门缓缓关上。

他自知自己偷观他人的剑术已经是无礼,人不与他计较就已经很好了,自己还强求学剑,确实有些厚颜无耻。

不过,谁让我这毛病好酒好剑的没得治了呢?

仰起头看着府邸门前,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样的剑术要是错过了可就是一生的遗憾了。

先将请罪然后再求学吧。

想着,在府前的地上盘膝坐了下来。

顾楠将从门边走回来,盖聂看向顾楠:“师姐,我观那人还算诚心。”

“这不是诚心与否的问题。”顾楠摆了一下手。

“我的剑术有别于旁人,在战阵之中磨炼而成,招式杀意过盛,常人学了只会坏了前程。心性不坚者,还或会遁入其中不能自拔,莫害了那人才好。”

“如此吗?”

盖聂皱着眉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担心地看了顾楠一眼。

顾楠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我的剑术我自己自然会有把握。”

“好了,不要多想了,饭该是做好了,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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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中的座上嬴政靠坐在那,两手轻放在身旁,殿中静默。他半闭着眼睛,眼前似乎看到了那无数的兵戈指向苍穹,看到了那无数的战马踏入雄关,看到了那黑云一般的烽火密闭了天空。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尽去,只剩下从外透进来的昼光刺眼。

这乱世纷扰已有百年,早已当尽矣。

李斯站在拱手站在殿下,望着座上的人:“王上。”

“那份简书可是已经送到了吕先生那?”

“已经送至吕先生手上。”

“嗯。”嬴政点了点头,对着李斯笑道:“先生,这十年之策,看来已经到时候了。”

十年,李斯谋定诸国而定其策,蚕食列强,固内而屯军,修养民地生息,积大举之粮。

王政固权之时,就是秦国铁蹄踏马,倾覆天下之际。

如今秦国拥兵之众无惧众国,屯粮丰仓可行连年之军。叛乱不定已去,内无忧患,具普天之下近半之地。

齐、楚、魏、韩、赵、燕,天下诸国,再无强敌。

李斯站在殿中,淡淡一笑,气度凌然。

“万事俱备矣。”

嬴政从座上站了起来,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走出殿外,目视天侧。

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赴命在这纷乱末年之中,争这天下之分。

无有所何,人生当世,不就该一展生而抱负,不就该有那铮铮野心?

李斯跟在嬴政的背后,目视着这个立于天侧之人。

“先生,你可记得当年你教与寡人的第一个问题?”

“你问寡人,何为国?”

“先生说聚百万人而为国。”

“寡人现在,倒是又有了一个答案。”

嬴政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眼中似有一种激荡狂狷,望着长空之下。

声音铿锵。

“天下为国!”

天空好似为这四字一沉,云层散开,天光骤亮。

李斯站在那,胸中激荡,掌中紧握,笑着跟着轻声地念道:“天下为国!”

————————————————

顾楠这段时间对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好,只能说她的直觉不错,那个叫做姜庆的年轻人却是一个麻烦,大麻烦。

自那天之后,就日日站在武安君府的门前,说是请罪求学。

本看着该是一个跳脱的年轻人,在这件事上却是较真的让人头疼。

神色认真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武安君府多了一个守门的。

小绿和画仙每一日都见到这人,前面也没有什么,到了后来也实在看着无奈,对顾楠说只是教剑,就且收下吧。

盖聂什么也没多说,倒是每日出去之后,都会给他带些吃食回来。

第六日。

姜庆站抱着剑靠在门边半寐,突然门里传来一声轻响。

大门被打开,姜庆一个失衡摔进了门里。

“怎么了,怎么了?”惊醒了过来,四处张望着。

却见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人。

一个声音传来:“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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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在考试和上课,所以更新只能在下午了,苦笑,还有一章,我会尽快更新出来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莫名其妙的坚持

三日前。

夏日的夜晚也算不上凉,耳畔传来虫鸣的声音,使得晚间不至于太过安静。

武安君府门前,不知道为何,不会有士兵巡逻,所以也遇不上禁宵的士兵。倒是让姜庆不至于被抓了去。

他半靠在门边,拿着一块布擦着怀里的剑。

武安君府的大门却在这时候被打开了,他回过头去。

一个人走了出来,穿着灰色的长袍,气息锐利,脸上好像始终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这个人他认识。

是那个之前和黑剑交手的男子,虽然他输给了黑剑,但是这个人也很强。

至少比他强。

男子站在姜庆的身边,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早些离开吧,师姐不会教你。”

“就算是要离开,也不是现在。”

姜庆仔细地擦着自己的剑,剑刃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光,笑了一下:“而且,我相信,很多事精诚乃至。”

盖聂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坐在地上的姜庆。

“何必如此坚持,师姐的剑不一定适合你。”

“但是足够强!”姜庆抬起了头,直视着盖聂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盖聂一愣。

半响,姜庆的头低了下去,将擦剑的布小心的折好收进的怀里,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剑,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答应过一个人的。”

“男人的承诺,可不能随便食言。”

要护着她一辈子,我的剑还是太弱了。

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不再说话。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坐在地上人,盖聂默默地转身,走回了府里关上了门。

坐在门前的姜庆两眼微醺地看着手中的剑身,剑身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的脸上松了下来,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第三日开始下起了雨,夏天的雨落入倾盆,来得很快,就像是突然间打湿了咸阳,让得路上的行人都皱起了眉头。

雨水从房檐之上滑落,连密成一片水帘。水珠落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顺着石板的纹路流淌,汇聚在一起,后来的雨水落入其中,溅起一抹抹水花。

那个叫做姜庆的年轻人,依旧站在门前,没有离开,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和他的酒,擦他的剑。

他依旧只有一个想法,那剑,他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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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门外摔进来。

看到眼前的人,姜庆有些惊喜地从地上爬了起,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见到顾楠。

随后立马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灰尘。

收起笑容,认真地站在顾楠的面前拱手说道。

“师傅,先前不问观剑之罪,庆为之请。”

虽然是个郎当的模样,但人倒是还算有礼。

“你这几日站在门前,就是要说这话?”

顾楠看了姜庆一眼。

“嘿嘿,是。”姜庆笑着摸着自己的后脑,说道。

“只是一直没有见到您。”

勾嘴一笑,顾楠看着这个年轻人。

“你不是来求学的吗,站了六日,就为了请罪?”

“先请罪再求学,这不是做学问的规矩吗?”姜庆笑着说道。

摇了摇头,她有些搞不懂这家伙,明明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对一些无关紧要的规矩分外坚持。

她不知道,在未有本人允许的情况下偷看别人的剑招,这件事在很多剑客的规矩里已经是十分严重了。

“先前观剑之事,就算了。”顾楠本来也没有太在意这个。

“谢师傅。”

“别叫再我师傅了。”叹了口气,算是将他放了进来。

这小子在门前站了六日,要是再不让他进来,谁知道还要站上几日。

一边重新将大门关上,一边说道:“我也没有要收你的打算。”

“这般。”姜庆脸上的笑容落寞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师傅,如何肯教我?”

他看着顾楠,眼神坚持。

“······”

顾楠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身在前面带着路说道。

“先跟我来吧。”

带着姜庆走进了堂中,让他坐在了一旁。

盖聂看到了顾楠带着姜庆走了进来,淡淡地对着他点了一下头

姜庆也冲着他咧嘴一笑。

顾楠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堂下的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挑了挑眉头。

“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盖聂移开了视线。

姜庆笑着抓着自己的头发。

顾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

姜庆,她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么一个人,想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游侠罢了。

不过,他对于剑术倒是坚持。

看着姜庆说道。

“我不能收你做学生,因是我的剑术并不适合你,就算我愿意教你也只会毁了你的前程。”

说到这,她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她的剑术是为了取人性命而成的,其中的很多剑路极端,行气为了剑快,走的多是强行运气的路子,伤人伤己,对于自身有不小的负担。

她的身子有异于常人都不能长久使用,更不要说别人。根本不适合他人练习。

坐在堂中的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暗淡他明白顾楠没有必要骗他,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有些东西确实强求不了。

学不了吗?

他的眼神之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哀色。

“不过,你在我门前站了六日,我可以教你先前那一剑。”

“只是一剑的话,你可以学。”

“但也只是那一剑,我的剑术行气不同于旁人,用那剑术对你的身体负担不小,学不学,还在你。”

“教完之后,你就离开。”

“如何?”

姜庆听到这面色一喜,站了起来:“我学,谢师傅。”

“不用叫师傅,我也没有收你,叫我先生就是了。”

“是,学生明白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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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奇葩战神》

穿越到北宋末年,秦风由文从武,身边绝美佳人不断,妻妾多人,变成了一个战神,十年时间,灭金国,西夏蒙古俯首称臣,后来秦国出现,称霸世界,世界都是大秦的领土。

同为历史区的一个同事让我帮忙做一个章推,抓头,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最后,今天更新这么晚,真的很抱歉,流汗。

第一百六十五章:分不清的世道

流水涛涛东去,渭河之水清波翻涌奔流向远,远处的咸阳半笼在轻薄的雾气里,看得有些模糊。只有一座看不清楚的城楼宫宇立在那里,山坡间的小路殊途。

河流之畔,辽阔的河面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船夫摆渡,河畔的浅草低垂着,堪堪没过足间。

两个人站在河畔,似乎注视了一会儿长流东去。

顾楠穿着一身白衣,脸上带着甲面,腰间的无格静静地悬在那。那一剑她已经教给了姜庆,今天她是来送他离开的。

走到渭河的河畔,她却有些恍然,似乎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在这条河畔送别了很多人,也挥别了很多人。

有些人回来过,有些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姜庆穿着一身布衣,背上的剑,斜背在自己的身上,两手抱在自己的身前,眯着眼睛看着渭河,看着河上的斜帆,望着远处的山峦,半响笑道。

“还真是壮阔之景,正好送别。”

说着看向身边:“先生,你有酒吗?”

“没有。”顾楠望着河川,波涛翻涌河上几只飞鸟横空而去。

“早就戒了。”

姜庆看着顾楠眼神垂沉地望着远处的河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应该是在想什么人吧。

至少他是这样。

笑着了一下,就像是为了打破安静的气氛:“送别无酒,那岂不是寡淡了许多?”

他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自己的酒壶,笑着喝了一口:“幸好我自己有。”

温酒入喉,他却望着河畔不知该做如何情怀。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河畔一会儿,各自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

“你为何学剑?”顾楠突然问道。

姜庆半眯着眼睛,耳畔轻涌的涛声阵阵,微笑着似乎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我喜欢剑。”

“不止是这些,你有着你自己的理由。”顾楠没有看姜庆,淡淡地说道,一样理所当然。

为了一把剑如此执着,执着的不会是这三尺青锋,而是用着剑的人心。

姜庆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直到他突然看着那薄雾中的朦胧河山,问道:“先生,知道那卫国吗?”

卫国,顾楠似乎还记得记得这个名字,这十年间无有大战,但是战事在这个乱世之中从来不会断去。

一年前,秦国曾出兵攻魏,攻打的似乎就是魏国的一个附国,卫。

“那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姜庆轻声说着,勾起了嘴角,似乎他是看到了那卫国之景。

眼中迷离,他又喝了一口酒:“我练剑,为了救一个人。”

这就是他对剑全部的执着,很简单,却足够让他为此搭上性命。

他挑着自己的眉头,轻摇着手中的酒葫:“说出来先生可能不信,她长得是比先生你还要好看几分。”

他看向顾楠。

将酒葫挂回了自己的腰间,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后深深拜下。

“用那般无赖的方法,向先生求得一剑,庆自知卑劣,已失剑客所持。”

为了学剑,他可以不要性命,何况是那一点自尊。

他所要做的只是要学会那剑,做他最后能做的事罢了。

“我都以为先生是不会教我的。”

他垂着眼睛,又笑了一下:“或许,也只有先生这般的人,会教我吧。”

一直笑着的人,这次声音却是带着一些颤抖:“授业之恩,庆无以为报。”

他轻轻地抬起自己的衣摆,双腿微屈,向着地上跪去。

一只手却在按在了他的肩上,没让他跪下。

“剑我已经教你了,要用这剑,你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姜庆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荆轲。

她若是知道,可能会出剑,但她不知道。

只留下姜庆一人独立在渭水旁,凄凄一笑,静静地看着长流尽在天际。

背着剑,提着自己的酒葫,渐渐走远。

他会练成这剑,然后死在这剑之后。

卫国曾有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少年爱剑爱酒,少女喜欢看着少年舞剑饮酒。直到秦国铁蹄踏来,山河破碎。少年的剑被挑飞,少女被掳,少年在昏死过去的前一刻,听到一人说道,此女可献与王。

······

顾楠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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