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漫漫长路》 楔子 “蠢笨。”男人教训道。 你说谁蠢笨啊,沙包大的拳头想要看看吗?不过正想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另一句话:“唉,我也不想的啊。” “子烨兄弟。”这是一个笑眯眯的男人。 子烨兄弟,是在叫我?你谁啊?我可不认识你,笑得这么变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先生之恩,路,终生铭记。”一个男人跪在了自己面前。 哎哎哎,下跪可不好,快起来我可受不起。 “师傅。”这次变成了两个少年,此时,两个少年正对着他行弟子礼。两人都是短发,不过有一个的头发却是白色的。骚年,少年白头可不好哦。 唉,等等,我哪里来的徒弟啊。 “子烨哥哥。”这次竟然变成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出奇的漂亮,但是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幽怨。 我又没见过你,干嘛这副表情啊。唉,你靠我这么近干嘛?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啊。 他猛地坐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全身都是冷汗。 原来是做噩梦了。 现在是凌晨,四周很安静,偶尔可以听到几声汽车的喇叭声。 他走下床,来到卫生间,靠着感觉在墙上摸了摸打开了灯,然后拧开水龙头,水龙头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快就有水流了出来。 他用手接了点水,轻轻地打在脸上试图想要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从架子上扯下一根毛巾将脸擦干,回到房间,双手摊开倒在床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嘟~嘟~”手机的震动声传来,他伸手从裤子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是这样写的:尊敬的用户,恭喜您获得了一次宝贵的穿越机会,您可以回复一个任何你想要去的世界,回复td退订。 看着这条短信,他笑了笑。 如果是平时他会直接删掉,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起了兴趣,他想,我想去秦时明月的世界,你行吗? 想到这里他就郁闷,作为十年秦迷,玄机娘娘的更新实在是太慢了,好不容易最近等到了沧海横流的更新,没想到更新了一集就不更了,却又给他来了个年中更新。 真是日了狗了。 于是他在短信下面回复了四个字:秦时明月。 没想到的是那边很快就回复了:根据您所选择的世界,为了使您更好的生存,我们提供了三种套餐供您选择: 1滔天的权利 2无敌的力量 3富可敌国的财富 回复td退订。 还有套餐?厉害啊! 反正没有什么损失,他想都不想直接选了第二个,战国肯定要选力量啊。要是我无敌了,就算是秦始皇也干不过我啊。钱有个屁用啊,权利?给我我也玩不转! 这次的回复仍然很快,他看着短信:尊敬的用户,请确认您的信息,“姓名:玄子烨;年龄:18;穿越世界:秦时明月;选择套餐:无敌的力量。用户绑定成功。您是否真的已经决定,是请回复y,否请回复n。回复td退订。” 卧槽!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这个诈骗的可真厉害啊。 不过,他心想,我是孤儿我怕谁。 不要质疑,他还真是孤儿。 小的时候被孤儿院的院长捡到,便在孤儿院生活了十几年。不过自从去年老院长去世了之后,他也就离开了那里。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出了那些实在是太高端的工作,其他的基本上都做过一遍,算是什么都会一点那种。不过自己似乎在厨艺方面天赋不错,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比较稳定的工作,在一个酒店里给主厨当助手。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是自己也就一条咸鱼,所以就那样了。 这样,他便输入了“y”。 不过那边却是没有了反应,玄子烨看着手机,等了半天也没有再回复。他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假的吧,要是真的该多好啊。 就算我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秦时的美女,我要九十九! 你问我剩下的一为什么不要?因为剩下那一个是公孙大妈! “嘟~嘟~”手机这时候又开始震动。 回复了吗?玄子烨立马看向手机,然后,没有然后了。只见他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钻进被窝里,将被子裹成一圈突然睡觉了。 不过似乎被子里隐约传出了骂人的声音。 最后一条短信是移动公司发给他的,只见上面这样写着:尊敬的用户,截至2019年3月20日19点59分,您的手机已因为欠费停机,为了不影响你的正常使用,请及时缴费。谢谢您的合作!中国移动! 第一章 把手机给我,我要退订 脑海里一片混沌,眼中是一片黑沉沉的空间,忽然黑暗之中有着一束光照了进来,然后又是一束,越来越多,直到整个世界都被照亮。温暖的阳光射进眼中,却是有些刺痛感,可能是太久没有见到过光了吧。玄子烨本能的用手挡在眼前。四周似乎有些太过安静,平时的这个时候楼下应该早就已经闹闹哄哄的了。 眉毛微微的抖着,玄子烨睁开了眼睛,手撑着床沿缓缓的直起身来,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周围的一切都给他带来一种陌生感。 “嘶”身上传来的疼痛感,让玄子烨吸了一口气,这床真硬。 “这是那里?”声音有些沙哑,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有些难受。怎么回事?自己的声音好像变得不一样了。而且仔细看,手好像也不一样了,比起以前更小了。靠,我不会被什么奇怪的团体抓去做什么实验了吧。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去摸了摸后腰。唉,没事,肾没事,那没事了。 不过这里到底是那里啊,自己衣服也被换了,现在身上穿的全是布衣,难道现在的犯罪团体还喜欢cosplay吗? 玄子烨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到一边,转过身来,慢慢地从床上下来。不过双脚刚一落地却没想到小腿一软,差点摔倒,他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东西,整个身体顺势靠在了上边。 这是一间木屋,可以闻到淡淡的木头的清香。屋子的窗户和门都是打开着的,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在屋内留下一片片斑驳的阴影。屋子里面很简陋,只是摆了一张书案,一个凳子,书案上面像是堆满了很多东西。玄子烨缓缓地扶着墙走到桌边,走近看,这些竟然是堆叠的木简?还有这个,他用手摸了摸,腻腻的,这是油灯? 不过油灯已经燃尽,看来昨晚有人挑灯夜读。 玄子烨从堆叠的木简中随手拿起一卷打开,只见上面刻着“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他偏了偏头,唉,这些字怎么从来没见过。 然后他愣了一下,但是为什么我他妈会认得啊? 越来越迷离了。 玄子烨摸了摸额头,有些蛋疼,所以我他妈到底是到了那里?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玄子烨也不想了。随遇而安,能够在任何恶劣的环境生活下去,这是作为一条咸鱼的基本要求。 而他玄子烨,已经是一条老咸鱼了。 现在,他决定去外面看看。 不过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脚底冷飕飕的,只听到他嘴里嘟囔道:“唉,好歹给我留一双鞋子啊。” 玄子烨刚踏出屋门,外面刺眼的阳光便映在了他的脸上,他不得不立马闭上了眼睛,不过却还是没有阻止阳光在他脑海中留下五颜六色的光圈。 过了一会儿,刺人的感觉慢慢消失了,玄子烨再次睁开了眼睛。他发誓,眼前的着一切可能不是他见过最美的景色,但绝对是他最想要生活的地方。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很清新,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真是太舒服了。 在玄子烨脚下有一级阶梯,阶梯一直到地面,不是很高。阶梯和屋门之间全部用木板铺成,想来应该是平时用来坐的地方。 从外面观察这间屋子,这是一间完全用木头搭建的屋子。 屋前的两边种满了树,还种了好几排,而且每一棵好像都不一样。其实他也就认得几棵,比如说,杨柳,柏树。不过这么多树种在门前却没有遮挡住木屋的采光,便可见这人种树的技术高超。 玄子烨这时却是强迫症犯了,心里痒痒的想要把它们都挖掉,全部种成一种树。当然这只是想一想,肯定不会做的。 玄子烨顺着阶梯走下,走到一棵柳树之下。柳树是翠绿色的,纤细的柳枝上,已经长满了绿色的芽。柔软的柳枝有的搭在旁边的柏树之上,有的垂下,千丝万缕,像是一头浓密的长发。 玄子烨随手摘了一片柳叶,放在嘴中,他不会吹,但是却总是喜欢在嘴中含一片树叶。 穿过这里,便来到了一片很大的开阔地。开阔地的尽头是悬崖,看来这是在一座山上。 开阔地的地面全是黄土,地面之上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说是石头,更应该称为怪石。因为这些石头十分巨大,而且形状怪异,石头的表面就像是被人用利器切割开来一样,不过当然不可能是人力吧,应该是用了什么切割机。 这时,忽然从天边吹来了一阵微风,微风卷起地面之上的沙子从玄子烨身边吹过。 “咳咳。”玄子烨被卷起的黄沙呛了一下,发出咳声,连忙用手在鼻间扇了扇。 他吐槽道:“这里和刚刚真的是一个地方吗” 两者之间的差距的确有着天壤之别,刚刚那里像是世外桃源,而这里却像是戈壁沙漠。一个地方有着不同的环境,让得玄子烨对自己所在之地更加好奇。 “沙沙”耳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随之响起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醒了?” 玄子烨转过身去,在他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立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长袍,长袍里面则是一件黑色里衣,男人的头发可以看见几根银丝,却不多,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他的发丝用簪子穿过,然后用一条布条束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男人,束发,长袍,这样的装扮应该是古代人的装扮吧。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地方啊! 等等,他忽然如梦初醒一般,他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布衣,还有那间屋子,最重要的是那条短信。卧槽,那条短信不会是真的吧?我不会真的穿越了吧? 脑海中各式各样的想法喷涌而出,不过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玄子烨认真的观察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白袍,手背在后面,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大佬。 他咽了一口口水,喉咙有些干燥,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 男人摇头,说道:“并不是。前几日,你昏迷在此,恰好被我看见了,我便把你带回了屋子。而且比起这个问题,我更疑惑的是,你是怎么来的这里,一般人可找不到这里,而你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玄子烨心想我哪知道我怎么来这里的,我只是回了一个短信就睡觉了,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但是肯定不能这么说吧,看来得用穿越的无敌套路了。 那就是,装失忆。 于是玄子烨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不知道,我醒来之后,以前的事情好像都记不得了。” 没想到男人竟然相信了,而且似乎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嗯。带你回来之后,我曾检查过你的身体,你的体内似乎封印着一股十分可怕的力量。或许也正是因为力量太过于强大,影响到了你自身。” 力量,应该说的就是是我选的那个套餐吧!等等,被封印了是什么情况?钱没充够吗?不过他想了想好像还真是的,他记得当时还提醒他已经欠费了。 “好了,既然你来到了鬼谷,就是缘。你好好养伤吧,你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男人又说道,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鬼谷?你说这里是鬼谷,那你是谁? 玄子烨朝着刚走不远的男人吼道:“唉,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老夫,鬼谷子。”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鬼谷子已经离开很久了,玄子烨一个人坐在地上。现在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秦时明月的世界了,不过看样子鬼谷子现在还正处于中年,那么从时间上来看现在可能离剧情开始还有很久。什么东西啊,时间都能搞错。不过这并不是大问题,他穿越过来的年纪同时也变小了。 最欲哭无泪的是,明明他当时选的是无敌的力量,穿越了过来,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副肾虚的样子,不就是没充够钱吗?凭什么就把我的力量封印了啊。 玄子烨现在只想说,把手机给我,td在哪里,我要退订。 第二章 我回答你的问题,你教我装逼可好 慵懒的午后,天空是蔚蓝的。一片片雪白的云朵在蔚蓝的天空中缓缓飘荡,云朵是多样的,有的像是一只奔跑的马,有的像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还有的看着什么也不像。慢慢的,云朵从屋前飘过,带着几丝清风,清风一阵一阵,吹在人的心口。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从树叶间的缝隙之中穿过,落在地面上是一个个小光点,光点和地面的阴影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网。 这样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的让人连一动也不想动。玄子烨后脑枕着双手,一只脚曲着,一只脚打直,躺在门前的木板之上。他的眼睛微眯着,嘴中叼着一根青草不断咀嚼,随着他不断咀嚼的动作,口中的青草也有节奏的摆动,就像是在舞蹈一样。 突然天空变得暗了下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又是一片云飘来。这片云就像是一团棉花糖一样,飘到屋子的正上方却是不再动了。 “哈~”感觉到身上暖乎乎的感觉忽然消失了,玄子烨慢慢的起身,将手放在嘴边,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嘟囔道:“唉,怎么给我挡住了。不过还真是舒服啊!”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到底有多长时间,不记得了,其实主要是因为没有刻意去记。在这段时间里,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不像是刚刚来的时候那么一副肾虚的样子,基本上能够自由活动了。 他还记得他刚刚来的时候,走路的时候,腿不是打抖就是发软,真是丢人。 “哎。”玄子烨叹了一口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烦心事,表情有些郁闷。 身体虽然是恢复了,但是明明他就能够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可是就是使不出来,还真的就像是鬼谷子说的那样被封印了。 “不过”,只见他抬头望着天空,望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喃喃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又重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声变得平稳下来。 这么美丽的天空,就算只是生活在这里就很好了吧。 ---------- “子烨。”一道声音从屋内传来。 没有任何反应,又是一声,不过却是提高了不少语调。 “子烨。” “怎么了?”这一声把正在睡觉的玄子烨叫醒了过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太阳已经近乎沉没了,天边整个变成了深红色。 “已经快要晚上了吗?” “子烨。”已经是第三声了。 玄子烨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快步地向着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到:“来了,来了。” 屋子里放着一张床,和一个书案。屋内昏沉沉的,唯一能够照亮的就是书案边上的一盏油灯。油灯的灯火摇摇晃晃,很微弱,可能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鬼谷子坐在书案边,手中拿着一卷木简,似乎正在阅读。不过看他紧皱着眉头,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老头,什么事?”玄子烨走到屋子里,很熟悉的走到一边,搬了一根凳子坐下。 似乎已经习惯了玄子烨的称呼,鬼谷子也不在意,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概酉时吧,已经快晚上了。”玄子烨抓着头想了想,他有些不是很确定,记时的方式他还是有些不是很熟悉。 鬼谷子喃喃道:“已经快晚上了吗?” “是啊,是啊。你今天就看了一天的木简,都没有练剑呢!”玄子烨从书案上随手将鬼谷子的茶杯拿了过来,喝了一口,笑嘻嘻的说到。 咦,不好喝。茶的味道让他呲了呲牙,这哪是茶啊,根本就是凉水好吧。 鬼谷子想,除了每次练剑的时候能够看得到你,其他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他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又做了什么?” “我?”玄子烨完全没有感到羞耻,反而骄傲满满,反正他是咸鱼,他回答道:“我睡了一天。” “哼,虚度光阴。”鬼谷子不满道。 “唉,这怎么能说虚度光阴呢?我这叫享受人生。”反正他理由很多。 我是一条又蹦又跳的咸鱼。 “不思进取。” 看着眼前这个人,鬼谷子就有生不完的气,他是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体内的力量被封印,无法使用的缘故,见他着实苦恼了几天,每天郁郁寡欢的。不过很快,就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变成这样每天都是嬉皮笑脸的,什么也不做,哦,除了想要学剑。而且每次和他说起这件事,还都会得到各式各样不同的答案。 本来见他颇为聪慧,同时体内似乎还拥有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如果能够培养一番,肯定又是一个不世之才。可是此人虽是少年模样,但是好像思想却已经沉暮。 唉,真是可惜了。 “不过,我说老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你皱着眉头,怎么?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这时候,玄子烨翘着腿问道。 “遇到问题又如何?你要我问你吗?”鬼谷子不屑的说到。 玄子烨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这你就不对了,怎么就不可以问我了。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要拿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是不是。虽然我的确是不怎么样,但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嘛,说不定我就启发你了呢。” 鬼谷子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道理,于是他站了起来:“也罢,那老夫就问问你。” 鬼谷子在屋中反复踱步,应该是在斟酌自己应该如何提问。 然后他看向玄子烨,说到:“你了解现在的天下局势吗?” “天下局势?”玄子烨有些不确定说到:“你说七国分据天下?”。 “没错。你觉得这七国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这天下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 “当然是七国统一啊。”玄子烨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你这么确定?” 玄子烨翻了一个白眼,我当然确定了。心想这不是废话,而且我还知道是谁统一的,要我告诉你吗? “确定。” “有什么理由吗?” “理由?”然后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非常适合现在,他说到:“你们鬼谷派不是说事物虽变化无穷,却各有所归吗?” “那又如何?” “既然万物都有规律,那这天下局势当然也有着规律。”玄子烨摇头晃脑的说道。 “哦?那你说说这天下的规律是什么样的?” “咳咳。”玄子烨清了清喉咙,只见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眼神“深邃”起来:“这天下的规律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鬼谷子嘴中反复念到这句话,像是在思考。 然后他眼神注视着玄子烨,说实话今天玄子烨给他带来了太多惊讶,如果说只是知道鬼谷的东西,他并不会这么惊讶,毕竟玄子烨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不过后面他所说的这一句话,却实在是经典之极,还真是将天下局势形容的淋漓尽致。 “这是你听别人说的?”鬼谷子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每天睡大觉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玄子烨心想,就算是别人说的,你也不认识,他现在还没出生呢,那就是我说的了。 于是玄子烨无耻的说到:“我没必要骗你啊,当然是我说的。” 玄子烨笑嘻嘻的连忙又说到:“那老头,你看我都帮你解决了问题,你能教我练剑吗?” 虽然自己是很咸鱼,但是练剑却是唯一想要做的。 对于这个要求,少年已经问过他很多次了,但是以前他并没有答应。不过在经历过刚刚这件事之后,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似乎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淡淡地说道:“想要学剑,首先你得有一把剑。” “唉,还是不教吗?嗯?等等,你说什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玄子烨连忙说道:“你这是答应了?那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啊。” “哼。”鬼谷子冷哼一声,真是没有志气,就这样就高兴的没有了边。 不过玄子烨可不管,他现在心里开心的不得了,他想自己求了他这么多回,这次终于答应了。 他现在要去弄一把剑。 至于你问我学剑是用来干什么的?这还用问?当然是用来装逼的啊。 嗯,我回答你的问题,你教我练剑。 老头,合作愉快! 第三章 你可真傲娇 少年站在一片开阔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木剑横在空中,剑刃在空中不断地打颤,因为木剑的剑尖之上绑着一根细绳,细绳下面还挂着一块石头。石头黄黑,一看就重量不轻。 少年正是玄子烨,此时他的头发有些散乱,额头鼻间满是汗珠,汗珠还时不时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的黄土之上。 而在玄子烨的旁边,鬼谷子坐在树阴之下,一只手拿着木简看着,另一只手端着茶杯,时不时把手中的茶杯放在嘴边轻酌一口,好不快哉。 最近几日不知怎么,还没有到夏天,天气却突然变得热了起来。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正午刚过,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站在太阳底下,整个人就像是被扔进蒸笼里一样。 “老头,好了吗?”玄子烨咬着牙,身体摇摇晃晃的朝着树荫下的鬼谷子喊道。 自从上次鬼谷子答应了教他练剑,玄子烨立马高兴的去自己削了一把木剑。却是没想到这却是噩梦的开始,没有纵横剑法,没有百步飞剑,没有横贯八方,每天都像是这样握着剑在这里站着,后来慢慢开始在上面绑石头,而且一天比一天重。 一个时辰握剑,一个时辰刺剑,一个时辰学捭阖之术。 鬼谷子也不看他,又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颇为悠闲,撇了撇嘴说道:“子烨啊,这可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而且你总是摇摇晃晃的,握剑的姿势一会儿上一会儿下,那可不行。” 听到鬼谷子的话,玄子烨翻了一个白眼,不行,那你来试试? 不过,好像他还真的可以。 玄子烨平时经常能够看到鬼谷子练剑,也是用的和他一样的木剑,同样是绑着一颗石头,石头好像比他的还大得多,而且一练就是一下午。 对此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念叨,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而且你不觉得你似乎已经能够慢慢使用你的力量了吗”似乎茶杯里的茶水已经没有了,鬼谷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站了起来,步伐沉稳走到玄子烨的身边。 玄子烨楞了一下,好像还真是的,握着的剑上现在挂的石头放在现代可能都有两百斤的重量了,他竟然能够单手将它横在空中如此之久,虽然有些晃荡,但是放在以前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良久,鬼谷子说道:“好了,你可以休息一会儿,然后开始刺剑。今天,两千次。” 听到能够休息的消息,玄子烨立刻高兴地将身体放松了下来,抬手揉了揉握剑之手的肩膀,可是当他听到鬼谷子后面一句话的时候,顿时,肉眼可见,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一戳就会碎的那种。 他欲哭无泪的说道:“平常不是一千次吗?今天怎么变成两千次了。” “别废话,记得你答应过我的。现在,开始刺剑。” 他想,我真傻,真的,我为什么要学剑。 现在玄子烨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他举起手中的剑,不断的向前刺去。 “出手的力度不够,速度也太慢,重来。”一旁的鬼谷子看着刺剑的玄子烨不断摇头。 玄子烨擦了擦额头的汗,用力握住手中的剑,然后手臂猛地发力,木剑凌然刺出,发出“嗖”的声音。 鬼谷子点点头,说道:“嗯,这一剑还不错,继续。” “唉,不行,这一剑不行,重来。” “重来。” “重来。” 那声音不断的重复传出,又重复的消失在空中。 烈日炎炎,一个少年站在烈日之下,汗水汗湿了全身。少年的手中握着木剑,木剑不断刺出,在少年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看着刺剑的少年,有时摇头,有时点头,嘴中好像还不断的在说着什么。 ---------- “呼。”玄子烨将手中的木剑随手扔掉,整个身体直接倒在地上,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夕阳西下,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金黄色。大地沐浴在最后的余光之下,天空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玄子烨看着天边的绝美景色,一只手抚着额头,咧开嘴笑着,笑得很开心。 “老头,我刺完了。” “我听你声音中气十足,看来还是留有余力啊。”鬼谷子站在一旁说道。 不! 我没有! 别瞎说! 玄子烨马上装出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动作浮夸的有点过分:“啊,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呵。”鬼谷子却是被逗笑了,他看着玄子烨,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心中却是暗暗心惊,此人当真是武学奇才,只是学剑几天,便已可以悬挂百斤之石刺剑千次,而且剑锋凌冽。今日更甚,刺剑两千余次,还尚有余力。 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良木,可惜却胸无大志。 “我说老头,明天能学些其他的吗?每天都是刺剑,刺剑,都要刺吐了。”玄子烨双腿盘起坐了起来,手还做着刺剑的动作。 “你想学其他的?” “是啊,是啊。”玄子烨连忙点头。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鬼谷子双手背负在背后。 玄子烨疑问:“什么机会?” 鬼谷子向后退了几步,一边退一边说:“你用你的剑来攻击我,只要你的剑能够碰得到我的衣服,明日就可以不用刺剑了。” “你说真的?”已经被坑过一次的玄子烨谨慎的问道。 “我骗过你吗?” 呵,你没骗过我。 玄子烨当时就呵呵了,就上次,明明答应了教我练剑,到后来还必须要我答应你学习什么捭阖之术才教我。 “好,我答应你。”不过他还是答应了,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 老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欠打。 “那我可以动手了吗?”玄子烨一只手背在后面,另一只手握着剑。 为什么要一只手背在身后?如果你他妈每天都用这个姿势刺一千次的剑,相信我,你也会是这个姿势。 “随时都可以。”鬼谷子无所谓的说道。 你还真是欠打,我忍不住了。 玄子烨提着剑就向着鬼谷子冲了过去,来到鬼谷子面前,对着就是一顿猛刺。 看着刺向自己的剑,鬼谷子却是不慌不乱的闪躲着,一边闪躲还一边评价着玄子烨的攻击:“这一剑不行,速度太慢。” “这一剑速度倒是不错了,可是力度尚缺。”说着鬼谷子两指随手捏住木剑,然后一弹便轻松化解了这次攻击。 鬼谷子又是很轻松地躲开了一剑,“怎么,就这样的程度,还想要学其他的?” 玄子烨见总是碰不到鬼谷子,也停了下来,插着腰,他想,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刺不到你,我有什么办法。 “蠢笨,你就只会刺吗?”看着玄子烨,鬼谷子教训道。 这一句话顿时点醒了玄子烨,他拍了拍额头,是啊,这几天一直刺剑,搞得我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刺了。 接着,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单脚用力猛蹬地面,又向着鬼谷子掠去。 已经不单单是拘束于刺的玄子烨,这次的攻击更加猛烈,刺,劈,撩,挂各种基本的剑招不断的向着鬼谷子攻去。 额,其实就是一顿乱砍。 玄子烨慢慢的找到了节奏,只见他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凌厉。 他一边出剑一边嘴中还喊着不同的招式:“独孤九剑,六脉神剑,辟邪剑法,太极剑法,连城剑法。” 好像混进去了奇怪的东西。 面对着玄子烨的攻势,鬼谷子一边后退一边游刃有余的把玄子烨所有的剑招全部挡住,然后一只脚轻踩地面,向后翻了一个跟头,稳稳地落在地上。 鬼谷子笑道:“你的招式很简单,名字却还取得不错。还有什么招数吗?不然明天还得刺剑。” “哼,看我最后一招。”此时玄子烨半蹲着,两脚分开,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勾了勾嘴角。 鬼谷子站在远处,做了一个起手式:“呵呵,来吧。” 忽然天边刮来了一阵风,风不大,但也不算小。吹来的风卷起地上的沙砾,被卷起的沙砾漂浮在空中,围绕着鬼谷子和玄子烨形成了一层隐隐约约的网。 气氛好像一时间变得有些严肃了。 这时候,玄子烨突然动手了,他的速度极快,竟然有了残影,他持剑刺向鬼谷子。没错,就是刺,没想到最后一招,他却又选择了刚刚一直摸不到鬼谷子的招式。 漂浮在空中的沙砾就像是被玄子烨控制住了一样,附着在他的剑刃之上,玄子烨已经来到了鬼谷子面前,他的手腕猛地发力,全力刺向鬼谷子。 “哈撒给。” 鬼谷子眼中精光一闪,他能够感觉到迎面刺来的这一剑和刚刚的都不一样,这个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突然蜕变了一样。 只不过他仍是淡淡一笑,这样的攻击同样没有办法碰到自己。 玄子烨刺来的剑来到面前,鬼谷子身体微微一侧,木剑离他的身体就差分毫,但是还是没有碰到,当玄子烨已经半个身子越过鬼谷子后,只见鬼谷子快速伸出手抓住了玄子烨握剑的手,轻轻一甩,便把玄子烨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被扔出去的玄子烨失去了重心,在空中疯狂的叫了起来。 “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鬼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想要朝着玄子烨走去。可是拍衣服的手突然顿了顿,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左边衣角竟然有了一道裂缝! 另一边,四脚着地的玄子烨也在清理自己身上的灰尘,他有些郁闷:“啊,这样都没有赢吗,看来明天又要刺剑了。” 他其实之前已经能够使用一点力量了,总是刺不中也是想要降低一点鬼谷子的警惕,等的就是最后这一剑,没想到还是没有成功。 连衣服都碰不到吗?真不愧是鬼谷子。 这时候,鬼谷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你已经能够随意使用你的力量了?” 玄子烨转头,笑嘻嘻地用手比了一下:“一点点。” 随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沮丧,说道:“不过还是输了。” 得到回答,鬼谷子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不过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让玄子烨高兴的蹦了起来的话。 “这次是你赢了,明天不用再刺剑了。” 玄子烨看着离去的鬼谷子,心想,你可真傲娇。 第四章 纵横之道,捭阖之术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看着手中的木简,玄子烨没想到鬼谷子竟然真的把这句话加了上去,于是他在心里美滋滋地想到,嘿嘿,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算是捭阖之术的创始人之一。 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鬼谷子这时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玄子烨两眼呆滞的看着手中拿到的木简,眼光涣散,嘴角还露出傻傻的笑容。 “子烨,你在笑什么?”鬼谷子问道。 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的玄子烨忽然被鬼谷子叫醒,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他一手捂住脸,丢人的表情被看见了。 然后他抬起头,有些强颜欢笑的说道:“没笑什么。” “嗯。那你可有什么地方不懂吗?”鬼谷子又问道。 “不懂的地方?”玄子烨摸了摸下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怎么看,那里能提的出什么问题。 于是他目光随意扫了一眼木简,然后说到:“那个,什么叫捭阖之术?” 听到玄子烨的问题,鬼谷子立即教训道:“我看你是什么都没有看吧。” “嘿嘿。”被发现了的玄子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趴在书案之上。 “哼。” 鬼谷子慢慢的向着窗边走去,透过窗户望着夜空。 夜空是漆黑的,透露着若有若无的光芒。繁星点点,星光忽明忽灭,点缀着整片夜空。银白的月亮挂在空中,月光映照着屋前两旁的树木,形成的影子一直蔓延的屋旁,有时候还可以听到不知哪里来的蟋蟀的低吟,伴随着清冷的夜风传进屋中。 鬼谷子背对着玄子烨说道:“你知道世人还把我们鬼谷派称作什么吗?” “纵横?”玄子烨只能想到这个,他记得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的。 鬼谷纵横! 鬼谷子转过身,又然后说道:“那你知道什么叫纵横吗?” “横为捭,纵为阖。”玄子烨歪着头。 鬼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你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看。” 接着他说道:“捭之者,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谋也、阴也。捭阖者,天地之道。捭阖者,纵横之道。” 玄子烨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额,那个,不懂。” “蠢笨。”鬼谷子摇了摇头。 玄子烨有些无辜,摊了摊手,我也不想的啊。 “木简上第一句话写的是什么?”鬼谷子问道。 这个不用看,玄子烨立即就能回答出来:“变化无穷,各有所归。” “这世上的事物虽然变化无穷,但是却是万变不离其宗,都有着各自的规律。捭阖之术便是描述事物发展变化的普遍规律。” “我记得捭阖之术不是游说之术吗?和这个有什么关系?”玄子烨有些疑惑,他问道。 “既然是事物万物的规律,人的言语当然也包括在其中。只要你能够驾驭语言,掌握好你说话的分寸和尺度,自然能够游说诸侯,左右逢源,处惊不乱。” 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玄子烨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么捭阖之术应该怎么用呢?” 鬼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他说:“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了解一个人?”玄子烨想了想,说道:“观察他的言行举止” “你只说到了一部分。” “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个人,观察、交谈还有倾听永远是最快的方法。” 说到这里,屋内的灯光有些摇曳了,慢慢开始变得有些微弱,见状,鬼谷子又往其中添了一些油,继续说道:“将这三者协调呼应,当你与一个人交谈的时候,一味的倾听并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必要的时候应该适当的赞同他或者反驳他,然后观察他的反应和言语。当一个人的情绪处于激动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暴露出实情。” “那如果他始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如果他始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说明这个人在隐藏自己的想法,可以看出此人并不信任你。” “这时应该如何做?” “这个时候,为了获取他的信任,你可以公开一些自己的真实情况给他。” 玄子烨像是懂了一样,点了点头。 鬼谷子又说道:“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异的,有贤良和不贤良的,有聪明的,有蠢笨的,也有勇敢的和怯弱的。对人使用捭阖之术的时候,要顺应人们的不同秉性对他们分别对待。在你想要了解一个人之前,首先就应该考察这个人是属于那一种的人。” “那要是我想要对付一个人呢?”玄子烨换了个姿势。 鬼谷子不厌其烦的回答:“如果你要对付一个人,就要找到他的弱点。” “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玄子烨笑了笑,说道。 “没错。当一个人的欲望得到释放的时候就会暴露出他的弱点。” “而美人,金钱,权利都可以成为一个人释放欲望的工具。” “这就是捭阖之术?” 鬼谷子点头:“这就是捭阖之术。捭阖之道,无所不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 穿越之前就对鬼谷派十分佩服,虽然只有盖聂卫庄两人,但是他们每一个都是站在顶端之人而且在经过今天晚上的交谈之后,玄子烨对鬼谷有了更多的了解,心里更加佩服了。 但是佩服归佩服,这并不影响他跟鬼谷子抬杠,只见他笑嘻嘻的说道:“那如果我的一个对手,没有什么欲望,又油盐不进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鬼谷子一眼就看出了玄子烨的那点小心思,只见鬼谷子侧过身,都不想看玄子烨一眼了。 他回答道:“碰到这种对手,你的武功是学来干什么的?只要你足够强,碰到这种对手,直接一剑杀了便是。” 噗。 玄子烨直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说老头,我认认真真听了这么久,学了这么多,到最后你告诉我直接一剑杀了就是。” 心想,怪不得卫庄总是不讲道理,原来这是你们鬼谷祖传的传统啊。我也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你会把鬼谷戒指和百步飞剑留给卫庄了。 还真他妈是全员恶人啊。 纵横之道,一剑杀掉!╮( ̄▽ ̄)╭ 第五章 离别 三年后。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这是剑与剑的对决。 木剑在空中挥舞,撕裂空气,留下“嗡嗡”的沉重声,整片天空都似乎压抑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剑与剑已经来来往往交手了数十次,凌厉的剑光在空中留下无数道残影。这时,剑与剑碰撞到了一起,只见以两把剑碰撞的地方为中心,狂风乍起,吹得地面上的黄沙四处飞散。飞散开来的沙砾撞到远处的巨石,巨石直接被沙砾击穿,然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持剑的两人忽然分开,脚尖擦着地面后退开来,后退的时候同时向着地面轻踩,身体腾空而起,飘然的站在树枝之上。 分开的两人单手持剑,注视着对方。 寂静,只有清风吹过,树叶摇曳的飒飒声。 这时,一边的男人将手中的木剑竖在身前,身体微微蹲下将手中的剑直接扔出,随后伸出握剑之手,整个人追着扔出的剑一起飞了出去。 飞出的剑和人在空中如同是合为了一体,让人只能够看到一道光在眼前急速掠过。 见状,另一边的男子嘴角划过了一丝弧度,却是把剑横于身前,一只脚猛蹬脚下的树叶,同时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整个人也是化作了一束光迎了上去。 很快两人在空中相遇,手中的剑刃轻触,却又很快分开,朝着对方刚刚站立的树枝飞去。 之前只是普通交手所留下的余威,就已经让得地面卷起了狂风,可是这次比之更强的招数,却只是掀起了一阵微风。 玄子烨站在树枝之上,微风吹过他的衣摆,轻轻飘动。待得一切风平浪静,他反手将手中的木剑负于背后,轻笑道:“老头,这次你还是没有赢。” 另一边的鬼谷子也将木剑负在身后,淡淡的说道:“我也没有输。” 听到鬼谷子的回答,玄子烨的笑容更甚,然后他从空中跳了下来,拍了拍屁股,朝着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后摆着手,说道:“不打了,不打了。” 随后,鬼谷子也朝着屋子走去。 两人走到屋前,屋子比起三年之前玄子烨刚来的时候大了不少。而且在屋子前面,两排树木之间多出了一个小池塘。池塘两边分别用竹签架着一个竹筒,竹筒被沿着顶部斜着切开,池塘种的水顺着被削开的边缘流进竹筒之中。当竹筒之中的池水达到一定程度,便会使得竹筒倾斜,里面的水从中流出,落到地面的沟渠之中,沿着沟渠浇灌两边的树木。 玄子烨和鬼谷子两人盘腿坐到檐廊之上,在他们的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两边各放着一杯没有喝完的茶,还有一盘下到一半的棋局,想来两人之前便是在此一边下棋,一边闲谈。 玄子烨拿起属于自己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口喝完,喝完之后还做出一副不好喝的样子,说道:“老头,你的茶还是一样,一点都不好喝。” 鬼谷子也是拿起茶杯轻酌了一口,不客气的说道:“给你喝,简直就是糟践了我的茶。” “哈哈哈”玄子烨也不生气,他没心没肺的大笑,然后说道:“我和你又不一样,我又不会品茶,再好的茶在我眼里也就是水,都只是拿来解渴。” 看着眼前的男人,鬼谷子也不说话,气氛一时间似乎变得有些安静。 这个时候,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空落下,落在地面上,落在树叶上,落在池塘里。雨点是那样的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慢慢的,雨越下越大。 雨水倾盆而下,劈里啪啦的。些许雨水打在屋顶,沿着屋檐滴下,在屋前形成了一层水帘其他的直接落在地面,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潭。忽而吹来一阵风,吹进屋中将门猛地关上,发出“砰”的声音。 而玄子烨此时却正看着面前的棋盘,那是他们之前所下的棋局。棋盘之中,他的白棋已经被鬼谷子的黑棋团团包围,基本上已经毫无胜算。 他颇有些苦恼:“老头,看来,这局棋我又输了。” 鬼谷子站了起来,将一只手伸出屋檐之外,任由雨水打湿手掌,他说到:“你的棋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布局,只是单一的进攻,而且进攻的根本毫无章法,这样的棋要是能赢才是怪事。” 听到鬼谷子的评价,玄子烨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嘛。而且这就只是一盘棋而已,如果输了下次重来便是。” 可是鬼谷子却说道:“你的人生也就像是这一盘棋,走错了一步可就没有重来了。” 玄子烨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说道:“可是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走错了还是走对了,不是吗?” 鬼谷子转过身来:“所以,其实你今天是来向我道别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啊。”玄子烨苦笑,然后脸色正色道:“我有一种感觉,像是什么在呼唤我。” “你也的确应该离开了,能够教给你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剩下的就是你应该自己去感受的了。”鬼谷子的语气很平淡。 玄子烨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走到屋檐边。他站在鬼谷子的旁边,看了一眼雨中的鬼谷,心想,真美啊。 然后他叫道:“老头。” “怎么了?”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我知道你们历代鬼谷子,一生只会收两名弟子,一个是纵一个是横,两人之间的胜者会成为新一代鬼谷子。” “没错。” “那么既学了纵也学了横的我,算是其中的一个吗?”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介入而改变剧情原本的走向。 “当然不算。” “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把纵横都教给我?” 鬼谷子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玄子烨问道。 鬼谷子看着远方,说道:“和我们不一样的,一种似乎远超这个时代的思想。” “我想要看看这样的思想,会对这个时代产生怎样的影响。” 玄子烨恍然大悟,苦笑道,思想先进,这算是穿越者的先天优势吗? 然后他又听到了鬼谷子颇为嫌弃的说道:“况且你只是学了纵横的剑法,根本就没有学会捭阖之术。” “你觉得凭你这样半吊子能够当鬼谷子?” 玄子烨挠了挠头,笑着,还真是一向的毒舌啊。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等天气好些吧,至少,要等这雨停了之后。” “嗯。” “子烨。”鬼谷子叫了一声玄子烨。 “怎么了?” “记住,不管你在哪里,鬼谷,永远是你的家。” 家? 多久没有听到过的词语了。 不过,似乎挺好的。 “嗯,知道了。”玄子烨轻轻的笑。 第六章 雨中商队 雨,已经连续下了几个星期。天,就像是哭了一样。 这雨,无止尽的,不知疲倦的下着,似乎已经停不下来了。 天空灰暗的像是要塌下来,卷积在一起的乌云阴沉沉的笼罩着天空。视线昏暗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当轰鸣的雷声夹杂着闪电炸裂开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光亮的时候,才能够绝地逢生的看清楚前路。 狂风夹杂着暴雨肆虐开来,雨水漫天飞舞,像是无数支利剑一样四处飞射开来。雨水落在道路两旁的树林之中,惊起林中的小鸟发出啾啾的鸟叫声,闻着声音看去,还可以看到几只红褐色的小鸟展翅从路间飞过,从一边的树林飞到另一边。 此时树林之间的道路上,有着一对商队正在行路。整个商队有着六辆马车,马车与马车之间的距离靠的很近。这些马车除了第一辆只坐了一个人,后面的马车除赶马的车夫之外,马车之上还坐着三到四个人,数目参差不齐。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蓑衣,头上戴着草帽,默默的赶路,没有任何交谈。 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是一个糙汉,此时他整个身体斜着坐在马车之上,一只手挥舞着鞭子驱赶着胯下的马前进,另一只手上拿着烟锅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朝着空中吐出一口烟圈,不过烟圈很快就被雨水打散。 糙汉望了望天空,骂骂咧咧:“他娘的,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说话的时候满脸胡渣的脸上还露出了两颗被烟熏的焦黄的门牙。 “大哥。”后面一个伙计突然跑了上来,只见伙计身上沾满了污泥,看来应该是被这雨水溅到身上的。 “吁。”糙汉听见有人喊他,将自己的马车停下,转头看向伙计,脸色有些不好,说道:“怎么了?” 伙计胸口不断地起伏着,看来这场大雨的确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伙计只是跑了一小截路,却已经被累的气喘吁吁了。 只见伙计的嘴巴不断的蠕动,在说着什么,但是雨声实在是太大了,糙汉什么都听不到。 “你他娘的到底在说什么?没吃饭吗?给老子大声点。”糙汉有些急躁,大力的用手拍着旁边的马车,朝着伙计吼道,声音大的就像是打雷一样。 伙计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凑到糙汉的耳边,说到:“大哥,雨实在是太大了,后面的路全部都被雨淋得软了下来,马车的车轮陷了进去,走不动了。” 这次的声音却是太大了一些,震得糙汉耳朵嗡嗡的响,他一手拍在伙计的肩膀上,差点一巴掌直接把伙计拍倒。 糙汉没好气的说道:“他娘的,叫你大声点没叫你这么大声。震得老子耳朵都聋了。” 糙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是抽了一口烟锅,问道:“你说你们的车轮全部陷进去了?” 伙计连忙抱怨道:“是啊,大哥。现在这路那能叫路啊,基本上全是泥,前面陷进去了几次,还好,都拉出来了,这次可真是拉不动了。” “废物。”糙汉骂道。 被骂的伙计却没有生气,反而还摸着头连忙道歉。 “他娘的,真是晦气。”糙汉朝着路边吐了一口浓痰,然后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带我去看看。” 暴雨之中,糙汉跟着前面的伙计在泥泞的路上前进,每一步都迈的异常艰难。伙计走在前面,糙汉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还挥舞着手中的烟锅不断地骂娘。 很快便看到一群人站在雨中正费力的拉着陷入泥泞中的马车,拉车人的边上还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绕着马车绕圈,然后突然蹲了下来,仔细的观察,他观察的地方正是车轮陷入的地方,看来应该是在寻找应该怎么拉才能把马车拉出来。 “老方,你们他娘的在搞什么呢?”糙汉走到蹲着的男人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蹲着的老方转过头来看到糙汉站在身后,于是向边上挪了挪位置,然后伸手在地上拈起了一小坨泥土,只见拈起的泥土直接顺着老方的手又流到了地上。 老方说道:“老伍,你看,这路都已经稀成这样了。” 见状,伍行也蹲了下来,抓起一把泥巴,手指碰到地面,就像棉花一样柔软,然后他把手中的泥土用力一捏,泥土没有任何阻力的直接从手掌之中滑了出去。 伍行说道:“还真跟他娘的屎一样滑。” “嘿哟” 这时,旁边的众人已经合力将马车拉了出来。 老方站了起来,双手搓了搓,把手中上的稀泥搓干净,看了一眼天空,对着伍行道:“老伍,这天气不能再走了。我们得等这路面好一点才能走。” “嗯。”伍行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命令整个商队:“兄弟们,今天就不走了,把马车都给我赶到树下面去,咱们找个地方躲雨,把火给我生起来。” 听到了伍行的话,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商队中的每个人都面带喜色,在这样的天气下行路实在是折磨。 伙计们将马车赶到树底,然后从其中一辆马车的货物之中取出了一堆干柴,在路边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从怀中掏出火镰火绒将木材点燃。 几堆篝火便在雨中燃起。商队的众人坐在一起,以一堆堆的篝火为中心围成一圈取暖。等到身体变得暖和了起来,有的人便把穿在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脱了下来,双手举着放在火边,想要把衣服上面的水分也烤干。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眨眼间已经到了晚上。 这样的晚上,唯一的光源便是那堆篝火了。四周很安静,商队的人躺在树边看着眼前的篝火发呆。他们刚刚吃过晚饭,说是晚饭,其实也就是自己随身带的几个面饼。虽然很简单,可是在这种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能够吃饱已经是很幸福了。 雨仍然下着,但是开始变得淅淅沥沥,小了不少。 不知道是谁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这样的天气,干柴拿出来放不了多久就会被打湿,湿润的木材在火堆里劈里啪啦的烧的爆响。 商队之中响起了歌声,唱歌的人声音很低沉,可是唱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唱。 伍行躺在树下,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歌。不过那歌声忽然停了下来,伍行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他说道:“阿忠,你他娘的怎么不唱了。” 阿忠,也就是白天来告诉伍行马车陷入泥里的伙计。 他笑着说:“大哥,我只学了这一段。” “学东西只学一半,这可不好。” 这时旁边的老方说道:“嘿,老伍你忘了吗?当年我们在秦国捡到他的时候,这小子就像是个乞丐一样,饭都吃不饱,那里有时间去学这些。” 伍行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大笑着:“是啊!我记得当时捡到你的时候,裤子都是烂的,把你的屁股都露了出来。” 阿忠被说出糗事也不尴尬,他看着火堆发神,轻声道:“是啊!要不是大哥收养了我,说不定我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在了那里。” “这他娘的世道不好啊,动不动就打仗。”伍行点了点头,也有些感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有你们这些崽子们,大多都是我和老方在跑货的路上捡到的。你们之中,有的来自秦国,有的来自韩国,还有的来自楚国,我知道你们国家之间可能打过仗,也有可能就是对方国家导致你们家破人亡。但是既然他娘的现在我们在一起,就是一家人,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 “大哥,我们他娘的知道了。”一个伙计调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 “他娘的知道了就好,现在都快点给老子睡觉。这雨要是停了,明天还要赶路,要是明天起不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伍行也大笑,然后偏过身体靠在树上,看样子也准备睡觉了。 随着伍行睡下,不一会儿商队的所有人几乎全都已经睡下,进入梦乡。 篝火仍然烧的很旺,看来睡觉之前已经有人往火堆里又添了一把干柴。整个营地在黑夜里沉寂了下来,除了偶尔可以听见林中传来几声鸟叫声,便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第七章 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信吗? 已经是到了深夜,郊外静悄悄的,偶尔可以听到几声虫鸣。 路旁的篝火烧的只剩下了余烬,摇曳的火光在雨中摇晃,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商队里可以听到若有若无的鼾声,看来有些人在这雨中睡得并不安稳。 忽然,林中响起了飒飒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有人正在快速接近。 还在睡觉的伍行猛的睁开了眼睛,他睡得很浅。 醒了以后的伍行伸手拨了拨旁边的老方,老方醒过来,疑惑的看着他。 伍行皱了皱眉头,对着老方使了几个眼神,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安静下来。 老方闭上眼睛,耳朵动了几下,然后睁开眼对着伍行点了点头,看来也是听到了林中传来的脚步声。 “嗖”“嗖”“嗖” 从树林之中窜出了几道黑影,然后又是连续十几道身影窜出。 听到声音,伍行和老方立马同时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所来之人全部穿着夜行衣,脸上带着面具,头上带着斗笠,手中握剑。 这些人,看来都是杀手。 他们习惯性的半低着头,向着正在熟睡的商队缓缓靠近,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剑从剑鞘之中拔出,拔出的长剑在夜里发出寒光。走在最前面的杀手脸上戴着红色的鬼脸面具,他并没有直接向着正在睡觉的商队走去,而是首先走向了拴在树下的马车。 他用手中的剑挑起遮挡在马车上的罩子,然后盖上,如此反复,将所有的马车的货物都检查了一遍。 杀手有些疑惑,竟然没有。 他转过身,对着手下的杀手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其他杀手得到命令,立刻走向还在睡觉的商队,准备动手。 两个杀手走到伍行和老方的旁边,正要准备挥剑灭口。 可是这时,情势突变,只见伍行和老方突然睁开了眼睛,整个身体猛地暴起,就像是迅猛的猎豹一样,瞬间将面前的杀手毙命。 见状,其他的杀手瞬间后退,汇聚到带着红色鬼脸面具的杀手身边。 动静惊醒了商队里正在睡觉的其他伙计,他们看到眼前的情况,却并没有太过惊慌,而是非常迅速的朝着伍行和老方靠近,眼神警惕的望着面前的这些黑衣人。 看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遇到的可不是他们所想的普通小毛贼。 伍行瞥了一眼死在自己手中的杀手,杀手脖子上纹着一块蜘蛛的纹身。伍行把他扔在了地上,和老方对视了一眼,低声的说道:“他娘的,这几天是真他娘的倒霉,他们是罗网的人。” “罗网?那可麻烦了。” 罗网可以说是七国第一杀手团,被他们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方问道:“罗网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你问我?我他娘的怎么知道?”伍行看起来颇有些恼火。 “莫非?”老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伍行。 “别管这么多了,先把他们解决掉再说。” “嗯。”还是眼前要紧,老方也不再想,他点头回答道。 两人将目光转到一边的杀手身上,伍行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是罗网的人?” 带着红色面具的杀手头子回答,语气冷漠:“没错。” “大晚上的,不知罗网的诸位如此兴师动众的找到我们这个小商队所为何事?”老方眯着眼睛问道。 寒光一闪,杀手将手中的剑指向伍行:“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 “问我?”伍行笑,说道:“老子可不认识你们?” “你认不认识我们不重要,只要你手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就足够了。” “东西?什么他娘的东西,老子穷得叮当响,那里来的你们想要的东西。” 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 ---------- “啊啊啊啊啊啊。”抓狂的声音。 玄子烨举步维艰的在林中走着,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啊?” 可是除了“啾啾”的鸟叫声,没有人回答他。 为什么玄子烨大半夜的不睡觉,反而在森林里赶路? 事情是这样的。 玄子烨还记得离开鬼谷的那一天正是细雨之后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晒到身上,暖洋洋的。鬼谷子站在屋前,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屋前的树枝上还挂着雨后留下的露珠,七色的彩虹浸染在蔚蓝的天空之上,彩虹之下则是大片的白云缓缓飘动,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剧本。 可是当他刚一下山,顿时风云突变。一望无垠的天空转瞬即逝变得灰暗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接连几个星期都没有停下过的暴风雨。在雨中无法辨别方向的玄子烨就一直走一直走,可是走过的地方都是寸草不生,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直到走到这片森林。 玄子烨走到这片森林的时候正是晚上,他找了一棵雨水淋不太到的树下生了一堆火暖了暖身子,然后便睡觉了。可是睡得正香的时候,却被冷醒了过来,原来脚边的篝火不知何故熄灭了,可玄子烨仔细一看,在燃尽的木灰上竟然很清楚的印着一个脚印,人的脚印。 ???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会有人烟。而且这人从我这里走过,还刚好把我的篝火给我踩灭了。 真是遇到了鬼,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啊切。”玄子烨打了一个喷嚏,两只手不断的搓着想要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那个踩了我火的人,可别让我找到了。不然,啊切。”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可还没说完就又打了一个喷嚏。 “冷死我了。”玄子烨四处望了望,心想,得找个地方运会儿功,把身上的衣服烘干。不然我一个和鬼谷子五五开的人,就得这样凉了。 这样的环境当然不可能威胁到玄子烨的生命,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作为一只咸鱼的吐槽。 “嗯?那里好像有光。”突如其来的,玄子烨看到前方似乎闪着微弱的光芒,应该是有人。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个方向疾驰。 玄子烨健步如飞,心想,吃的,喝的,睡的。那光芒在他眼里越放越大,他穿出森林,到了一条宽敞的泥路上,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是让他有些懵逼。 泥路之上站着许多人,分成两派。一边穿着蓑衣,背后有着几辆马车,马车上像是装着货物,很平常的商人模样。可是另一边的就不得了了,他们全身黑衣,头上戴着斗笠,带着鬼脸面具,手中握着的剑寒光闪闪。 卧槽! 这不会是什么大型交易场面吧? 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行,得赶紧走。 玄子烨转身蹑手蹑脚的就想跑路,可是却是不小心的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木头。 “咔擦” 木头断开的声音响起,远处两边的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他。 见被发现了,玄子烨摸了摸头,尴尬的笑着:“那个,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信吗” 第八章 就是你把我的火给踩熄的? “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信吗”玄子烨抓着头,尴尬的笑着。 这样的话显然不能让众人信服,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只要你出现在这里,便已经脱离不了关系。 商队里,伍行看着远处傻笑的玄子烨,问老方说:“那个傻笑的小子你认识吗?” “不认识。”老方摇头。 “他娘的,今天还真是奇了怪了,荒郊野外的突然钻出这么多人来。” “先看看情况。” “嗯。”伍行点头,虽然平时看起来很粗俗,但是他可不是莽夫。 另一边,罗网的杀手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 杀手头领挥手招来一个手下,询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附近的人都清理干净吗?” 被唤来的杀手低头解释道:“大人,这个人是在我们刚刚行动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会武功,不过当时发现的时候他睡的很死,我们担心处理他的时候会惊扰到猎物,打草惊蛇,便只是把他点的篝火灭掉了。” 杀手头领点了点头,对于某些人来说,外界传来的杀气往往比外界的动静更能让他们从梦中惊醒。在他的心中,任务永远才是一切。为此,他们不能承担任何的风险。 “既然如此,待会儿把他们都杀了就是。”杀手头领面具下的不屑一顾的笑着,似乎对他来说再多的人都一样,不过只见他笑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整张脸就像是凝固了一样。 因为在他的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不仅是他,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本来应该在远处的玄子烨像是一道光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杀手头领的旁边,一只手按着刚刚正在给杀手头领汇报情况的杀手的肩膀上。 不过玄子烨现在可不管周围的人有多惊讶,此刻他的脸上阴云密布,气势汹汹:“我听到,你刚刚说我点的篝火是被你们踩灭的?” 被询问的杀手呆若木鸡的站着,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玄子烨又一字一句的问道:“快说,我点的篝火是不是你们踩灭的?” 杀手这时终于清醒了过来,只见他低喝一声,手中的剑发出一阵微光向着玄子烨刺去。 看到迎面刺向自己的长剑,玄子烨轻哼一声,伸出两根手指便把杀手的剑夹在手中动弹不得,然后手腕轻轻一扭,清脆的声音响起,杀手手中的竟然被玄子烨仅仅用两根手指就折断了。 玄子烨又是轻轻一巴掌直接拍在杀手的头上,被拍中的杀手倒飞出了几米远落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的玄子烨拍了拍手掌,就像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也一样,他环顾了一眼,既然知道了是谁把他的篝火给熄灭了,那么现在他要好好教训这些做坏事的人,让他们明白自己到底做了多么恶劣的事情。 只见他转过头来,眼光扫过带着红色鬼脸面具的杀手首领,露出轻笑:“所以,就是你们把我的火给踩灭了?” 杀手头领感受到一道目光在他的身上一掠而过,竟然莫名的让他感到了一阵心悸。他看着玄子烨,随即命令着自己的手下:“给我杀了他。” 其他的杀手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可感觉不出他们要杀死的人到底有多强。在他们的眼中,他也就是一个人而已。 杀手们全部握着剑冲了上去。 若是常人,可能会被冲向自己的杀手乱剑砍死。 但是玄子烨可不是常人,只见他身法飘逸,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泥鳅一样在人群中滑来滑去,杀手们不要说是杀了他,根本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商队这边,伍行和老方还有其他的伙计们站在一旁竟然饶有兴趣的看起了戏来。 “老方,看不出来啊,他娘的这小子年纪轻轻的竟然武功这么高。”不知什么时候伍行竟是连烟锅都点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嗯。”老方目不转睛的看着,点了点头,他的武功比起伍行来说更高,所以也能够看得出更多的门道,心中当然是更加惊讶。 这个年轻人的武功已经不能说是高了,简直就是恐怖。 人群之中的玄子烨似乎是玩够了,只见他的身影突然变得飘渺起来,整个人变成了一道残影恍如极光的在众人之间一掠而过,最后停在了杀手首领的前面。 只见在他身后的杀手全部顿在了原地,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眨眨眼的时间,一阵微风吹过,顿住的杀手一个个的全部倒了下去。 玄子烨斜低着头看着杀手头领微笑道:“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那样的微笑被杀手头领看在眼里却如同魔鬼一般,他恐惧的倒退了几步,虽然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在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倒下了,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青年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于是他捏紧了手中的剑,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转身,头也不回的逃走。 可是玄子烨那里会让他逃走,他低下头看见地上有一根湿润的木头,然后右脚发力一脚吧木头踢向逃跑的杀手头领。 飞出的木头划过空中发出“嗖”的一声,击中了杀手头领的后背,只听见他惨叫一声,最后也倒在了地上。 看见远处倒的人影倒在地上,玄子烨颇有些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叫你们踩灭我的火。” 看着这一幕,伍行吞了一口口水,烟锅上的烟灰都掉在地上,看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抽过了。 他说到:“我滴个乖乖,这就完了?” 突然改变的局势真是把他看呆了。 比起伍行,旁边的老方倒是比之刚才淡定了不少,他说到:“走吧,去认识认识这位帮了我们的小兄弟。” “对对对。”伍行连忙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人是他娘的是值得认识认识。” 老方走在前面,伍行则是先对着商队的伙计们吩咐道:“兄弟们,你们去把后事处理一下。” 随后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玄子烨看到商队这边有两个人正朝着他走来,一个正在大笑,看起来有些猥琐,另外一个男人看起来倒是沉稳很多。 沉稳的男人走到面前,很客气的对着玄子烨拱手道:“多谢这位小兄弟仗义出手。” 倒是另一个糙汉走过来便是一巴掌拍在玄子烨的肩膀上,大笑着,声音大的就像打雷似的:“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啊。” 玄子烨摆了摆手,笑道:“没事,主要还是他们惹了我。” “哈哈哈哈。不管是不是他们惹了你,反正你是帮了我们,这个恩情,我伍行记住了。”伍行又是爽朗的笑道。 玄子烨轻轻笑着,也不再说话,便准备离开。 老方叫住了他:“小兄弟这是要走了?” 玄子烨点头,逼也装完了,当然该溜了。 “那不知小兄弟想要前往何地?” 玄子烨顿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去哪儿。 他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先找个地方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既然如此,小兄弟不如与我等同路如何?”老方向玄子烨提出邀请。 这时,一边的伍行也是帮腔道:“是啊,兄弟既然你也不知道去哪里,不如和我们一起如何?” 玄子烨摸着下巴,自己不认识路,如果一个人走的话说不定不知道又会走到那里去,接着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商队,和这些人一起似乎也不错,于是答应道:“如此,便麻烦了。” 听到玄子烨的回答伍行更加兴奋,他连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有兄弟你同行,我伍行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旁的老方也是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连续下了几个星期的雨这时竟然停了。 天际泛白,天边聚集着一片片白云,火一般的鲜红,映在三人身上。 第九章 战国七雄 “嘿哟嘿哦。”嘹亮的歌声响彻云霄。 暴雨在昨晚就已经停了。 雨过天晴,万里无云,绿叶葱葱,空气清新,路面虽然还有点泥泞,但是已经能够行走了。 商队在很早便已经上路,此时正在宽敞的大路上行进,他们刚刚穿过昨晚的那片森林,现在又到了一片平原,偶尔抬头望向远方还可以看到几间老屋袅袅升腾的炊烟。 商队里,有的兄弟躺在马车上睡觉,看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有的则是下了马车步行,有时看见路边的野草野花便弯腰随手摘了下来,和旁边正在马车上赶车的兄弟说说笑笑。 总之可以看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意,似乎并没有被昨晚的事情所影响。 走在最前面的伍行微眯着眼睛坐在马车上,拿起手中的烟锅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摇头晃脑,看起来甚是惬意。 在他的后面,玄子烨枕着一只手躺在马车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青草挥舞了几下,看着天空出神,也是舒服的一点也不想动。 他心想,我真是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子烨兄弟,还没问过你是哪国人啊?”耳边忽然传来了伍行粗犷的声音。 “七国人。”玄子烨把青草放在鼻间嗅了一下,咧了咧嘴。 “齐国人?那可不得了,你们齐国他娘的可真是富得流油。”伍行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锅,说道:“我跑了这么多年的货,就属你们齐国的老板给的钱最多。” 本来说的是七国,没想到被误听成了齐国,但是玄子烨也不打算解释了,他好奇的问道:“你去过齐国?” “当然去过,不仅仅是齐国,干我们这行的,一年到头的就是到处跑,哪个国家没有去过。” 玄子烨来了兴趣,他想要了解一下现在天下的情况,只见他坐了起来:“这么说,七国你都很熟悉?” “嘿,那可不是。”伍行眉飞色舞:“子烨兄弟,不是我吹,像我们这些运货的,其他本事倒是没有,但是这走的路多了,认识的朋友自然也多,白的黑的什么样的人都认识一点,他娘的这七国发生的事,你不想知道都没有办法。”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我可没读过书,玄子烨心想。 伍行吐了一口浓痰,继续说道:“就拿你们齐国来说,以前的齐国他娘的可真是厉害,有钱,有人。又是攻楚,又是攻秦的,顺便还把宋国给灭了。” “不过后来却是被燕国给打的差点亡国,这些年虽然恢复了一些,不过却再也没有原来那么强大了。” 说到这里伍行颇有些感叹,不过转眼又眯着眼睛笑道:“嘿嘿,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只要他娘的知道齐国有钱也就够了。” “其他六国呢?” “其他六国。”伍行咳了咳,说道:“我们现在在楚国,就先说说楚国。楚国的疆土在七国里是最大的,地方千里,带甲百万,打起仗来的时候还不用担心后面有人偷你的屁股,我这种粗人都知道楚国他娘的是个好地方,不像赵国。” 伍行烟锅里的烟草已经抽完了,他伸手在身上摸来摸去,玄子烨见状从马车后面拿了几卷烟草递给他。伍行把玄子烨递给他的烟草放在烟锅里,用火镰点燃,惬意的吸了一口,向着玄子烨猥琐的笑道:“嘿嘿,这烟一断下来就浑身感到不痛快。” 玄子烨瞥了一眼伍行:“快说,赵国怎么了?” 被玄子烨瞥了一眼,伍行忽然感觉全身冷飕飕的,他摸了摸头,有些尴尬的笑道:“这赵国啊,东边是齐国,西边是秦国,南边是魏国,没有一个弱的,北边还不断的总是有蛮夷骚扰,你说,这能是个好地方吗?” “不过啊,要是说惨,赵国还不算是最惨的,韩国才是最惨的。” “韩国被魏国、齐国、楚国和秦国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完全没有发展的空间。” “魏国当然也是强国,魏国的铁甲步兵,称雄七国。其中的精锐步兵魏武卒更是让七国闻风丧胆。” “秦国……” “还有这燕国……” 伍行坐在马车上滔滔不绝的说着,说到关键的地方还会拿起手中的烟锅吸上一口。玄子烨则坐在马车后面静静的听着,有时候露出思索的表情,有时候点点头。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路上慢慢前进,像是永远也走不到这条路的终点。 待到伍行意犹未尽讲完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太阳落到了天边,夕阳无限好。 玄子烨已经对七国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和他知道的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除了韩国,燕国弱一些,其他的五个国家都很强。 “呼。”玄子烨叹了一口气,又躺在了马车上面,有些泄气。 他算了算时间,距离秦国统一六国也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心累。 “有些饿了啊。”前面的伍行摸了下肚子,然后大声喊道:“阿忠,给老子拿点吃的过来。” 很快玄子烨看到从马车后面小跑前来一个伙计,伙计手里拿着几个面饼,他拿出了两个递给伍行。伍行也没有客气,直接就大口吃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不过伙计在将面饼递给伍行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只见他又拿出一个放在了玄子烨面前,笑着说道:“子烨兄弟和大哥说了一下午的话也饿了吧,先吃个面饼垫垫肚子吧。” 玄子烨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竟然也给了自己一个,他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伙计正露出一口干净漂亮的牙齿对着他笑,笑容很干净。 可能是因为那干净的笑容,玄子烨记住了他的名字,刚刚伍行叫了他,阿忠。 “多谢。”玄子烨接过面饼咬了一口。 “子烨兄弟可别谢他,要说谢也应该是我们给你道谢。昨天晚上要不是有你,光靠我和老方两个可没有本事在那么多杀手手下护住这群崽子们。”前面的伍行这时候插了一句。 阿忠没有说话,他站在旁边,看着玄子烨点了点头微笑,那笑容像是一缕温和的光芒。 玄子烨心想,自己好像在无意间做了一件大事,不过,这感觉还不赖。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玄子烨扭过头,问道:“老伍,怎么停了?” “寿春,到了。” 伍行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粗狂,玄子烨竟然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点,悲伤。 玄子烨从马车上站了起来,夕阳的霞光照在眼前古朴的城墙之上显得城墙出奇的高大。 此时,望着近在咫尺的城墙,玄子烨不知为何心里却是有些希望这马车继续走下去。 而不是,停在这里。 第十章 寿春 “走吧,进城。” 伍行把手中的烟锅放进胸口,从马车上走了下去,向前挥手。 商队的众人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马车之上,所以即使赶了一天的路也并没有露出疲倦之色。 他们逆着今天最后的一束霞光步伐轻盈的向着城中走去。 马车缓缓行进,抬头朝着城门远远看过去,城门之上站满了守卫,而且,在他们身后,还可以看到来回不断走动正在巡逻的将士。 走到城墙之下,城门紧闭,城门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寿春”,城门之下两旁分别站着两队士兵。 士兵着土黄色甲胄,手握长矛,像是一棵棵白杨笔直的立于城门之下,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威势。 见到迎面走来的商队,两名守卫跨步上前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我们是做生意的。”伍行扭头指着后面的马车殷切的解释。 “做生意的?”一个守卫瞥了一眼马车上的货物:“有没有带什么违禁物品?” “没有没有。”伍行连忙摆手否认:“我都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了,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还是知道的。” 另一个守卫严肃的冷哼一声,说道:“知不知道是我们说了算。” 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长矛刺出,把覆盖在马车上面的罩子一个个掀开来看,看完之后,对着身旁的守卫点头示意。 得到示意,守卫大手一挥,抬头对着城门之上大声喊道:“放行。” “多谢多谢。”伍行向着那两名守卫不断拱手,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天色暗了下来,那扇紧闭的大门在商队面前缓缓打开,伍行走在前面,后面商队的兄弟紧跟而上。 一阵寒风吹过,有些清冷,玄子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大开的城门。在夜色的衬托之下,古朴的城门洞口就像是一潭深渊,正在吞噬着走进其中的商队。 商队进入城中,城里城外完全是两个世界,截然不同。 刚进入城中,映入眼帘的便是脚下的一条宽敞到看不到尽头的长路。道路是由石板铺成的,有些地方看起来凹凸不平,但是并不影响行走。 或许是因为已经到了晚上的缘故,街上的人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只能偶尔看到几个路人匆忙的从旁边走过,又埋没在黑暗之中。 道路两旁的小商铺已经关门歇业,不过酒楼和茶楼倒是灯火通明,人生鼎沸,男人粗狂的声音和女人妩媚的笑声不断传出。 夜幕之下,商队的马车也开始加速疾驰起来。 玄子烨坐在马车之上,他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道路两旁的繁华的街景不断地在他的眼中倒退。 马车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他看见酒楼的门口正站着几位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子。女子手上拿着扇子,嘴角轻笑,不断的招呼着路边经过的小伙,然后将他们往酒楼里面拉去,偶尔还可以看到几个进入酒楼的客人在女子露在外面的粉嫩之上摸上一把。 被摸的女子也不在意,反而还笑得更加开心了。 看到这里,玄子烨转过头来,他的鼻子有些热,长这么大,他还真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 真是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 真是腐败! 不过,不得不说。 真是刺激! “子烨兄弟。”这时正在前面赶马的伍行突然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张大脸凑到他的脸上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玄子烨把脸板了起来故作冷淡。 伍行嘿嘿笑道:“好看吧。”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玄子烨转过头去摸了摸鼻子,被发现了,有些尴尬,不过却并没有承认。 “嘿嘿。”伍行也没有再问,继续赶马,不过从他猥琐笑声就可以听出其中的意思。 玄子烨心想,不行,得赶紧转移话题。 只见他转过头来,枕着自己的双手躺在马车上面,眼睛看着天空:“老伍,看不出来啊。” 前面正在赶马的伍行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刚刚在城门口的时候,你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和我这两天认识的那个伍行完全不一样。那个样子,真贱。”玄子烨狠狠的说道。 “哈哈哈哈。”被玄子烨奚落了一番,伍行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很爽朗,浑不在意。 经过今天一整天的交谈,两人之间的关系的确是好了不少。 伍行把烟锅从胸口拿了出来,点燃,抽上一口,发出“嘶”的一声,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已经舒服的上了天一样。 他笑着说道:“子烨兄弟啊,说出来我也不怕丢人。我跑了这么多年的货,别的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什么时候该你怂,你就得怂。” “我们这些做些小生意的那里斗得过当官的啊。年轻的时候单枪匹马,什么也不怕,谁他娘的惹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直接干他。可是现在不行了,我有这么多兄弟,你得要为你的兄弟们负责,你要是在外面惹了事,遭殃的可能就不只是你一个了,还会连累你的兄弟们。” 玄子烨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很懂这些,因为自己以前就是这样。心想,看来不管是在哪里,在什么时代都是一样,钱难赚,屎难吃。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了。封印的力量随着时间慢慢觉醒,虽然现在还说不上是天下无敌,但是只要自己不作死,这天下倒是大可去得。 他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伍行扭头朝着路边吐出一口痰,然后伸出手指挖了挖鼻孔,手指一弹,不知是什么东西从手指飞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随后随意的说道:“今晚咱们先找个客栈歇歇脚,然后明天叫老方带着兄弟们去把货给换成钱。” “这一趟货就算是跑完了。” “跑完货之后呢?” “跑完货之后当然是找点好玩的地方犒劳犒劳自己。” “这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听到有好玩的地方,玄子烨兴致大起。 在鬼谷呆了三年,每天不是练剑就是读书,他还没有好好见过战国有什么娱乐项目。 “好玩的地方,那就多了。就比如”伍行停顿了一下,然后猥琐的说道:“嘿嘿,就比如,子烨兄弟刚刚看得目不转睛的地方。” 玄子烨一拍额头,忽然变得面无表情,有些郁闷。 这不对啊,所以我好不容易的转移了话题,怎么说着说着又回来了。 “哈哈哈哈。”看着玄子烨的窘态,伍行大笑出了声,似乎能够笑话玄子烨是一件难得的事。 “吁。” 不久,马车来到了一间客栈之前,在路边停了下来,商队的众也人纷纷从马车之上跳下。 玄子烨打了一个哈欠,躺了一天,说不上累,但是有些困,想要早些睡觉。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刚刚老伍说明天把货换了之后要带他去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 嘿嘿。 第十一章 咱也是逛过青楼的人了 凉亭之中。 “大人。”全身黑衣的男子单膝下跪。 在他的前面,一个身穿暗红色衣服的男人正坐在凉亭之中。凉亭里的男人头上戴着高帽,几缕红褐色的头发从帽檐两边露出,指甲漆黑且长。 此时,男人的面前摆了一幅棋盘,可是在他的对面却并没有人。 他竟然是在跟自己下棋。 像是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一样,男人将手中夹着的棋子放在棋盘之上,继续下了一步棋。棋子落在棋盘之上的同时,一只漆黑的蜘蛛从男人的衣袖顺着手指爬出。 “说。”男人的声音有些尖锐。 黑衣男子吞了一口口水,然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晚出现的人叫玄子烨,在此之前跟目标没有任何接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除了武功极高,我们没有查到任何信息。” “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男人又是下了一步棋,自言自语。 厅中陷入了寂静,只能听到清风吹过的声音。 良久,男人向后摆了摆手,黑衣男子见状松了一口气,立即化作一道黑影离开。在男人离开之后,仔细一看,刚刚的地面之上竟然全是汗水。 在黑衣男子离开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男人在棋盘之上落下了最后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既然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就去把他拿回来。” “掩日。” ---------- 白天城中的景象和昨晚截然不同,街上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昨晚打烊的店铺此时全部都已经开门做生意,路边摆摊的小贩,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小孩将宽敞的道路挤得满满当当。 “烧饼呢,烧饼,好吃的烧饼。”街道旁卖烧饼的商贩叫卖着。 “几位客官里面请。”一间酒楼之下,肩膀上挂着毛巾的小二站在门口热情的招呼着准备进店吃饭的客人。 玄子烨一个人走在街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萎靡,就好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今天早上一大清早的客栈下面就不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把他给吵醒了,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从窗户朝下面看,原来是老方带着阿忠几个兄弟正准备去把货给换了。 没有办法,不过既然被吵醒了他也就不想睡了,于是穿好了衣服在客栈随便吃了点早饭就一个人出来了。 走出客栈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伍行坐在门槛上面抽着烟。 伍行见玄子烨出门,跟他打了一个招呼,问他去哪儿。 他耸了耸肩,说随便转转。 然后伍行吸了一口烟,忽然对着他嘿嘿的笑着,告诉他出门向左一直走。 玄子烨当时看着他那猥琐的笑容就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伍行所说的方向走着。 他一路上左瞧瞧右看看,沿路走来还没有看到什么能够勾起他兴趣的东西。 玄子烨兴趣乏乏,有些想要回去了。 不过就在他想要转身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他闻到了一个气味,这味道有些熟悉。于是他又朝着前面走了一截路,最后在一个阁楼之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玄子烨扭过头向着这间阁楼看去,阁楼门前站着几个手中拿着扇子,衣着暴露的女子。 现在看来,那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而且,似乎这阁楼看起来也有些熟悉啊。 陡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 这里,好像就是昨晚路过自己看到的青楼吧! 阁楼门前人潮涌动,而且都是只看到有人进去,却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很快阁楼门前传出来的声音就验证了他的想法。 “哎哟,这位客官好久不见了。” “哈哈哈,是好久都没有来了。”来人摸了摸头,大声的笑道。 又是一个男人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你也来了。” “嘿,这不是最近忙着做了一个大生意嘛。”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显得有些惋惜,但是从那脸上浮现出来的笑意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看着眼前的场景,玄子烨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不然,我也进去看看? 嗯,说走就走,像我这种社会主义接班人,肯定不会被万恶的封建主义所腐蚀。 玄子烨跟着前面的人群,脚下迈着稳健的步伐,表情严肃的向着楼中走去。 走进楼中,那股在外面就可以闻到的胭脂味变得更加浓郁。玄子烨环顾四周,阁楼有两层,装修的不是很华丽,不过这种花柳之地却是意外的有些雅致。 在玄子烨的周围,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不断地拉着客人向着楼上走去,他们之间轻声交流着,有时候还会发出让人心猿意马的轻笑声。 暴露在外的粉嫩,高颠颠,肉颤颤,水灵灵,玄子烨的脸也是有些红了起来,以前,他那见过这种场面啊。 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鸨看见站在角落的玄子烨,摇着丰韵的腰肢缓缓走了过来。越走进,眼中发亮,好一个清秀的小郎君。 “这位公子,我看您站在这里也有一会儿呢,不知看上了那位姑娘?”老鸨靠近玄子烨,伸手轻轻的拍了他一下,轻笑的说道。 老鸨不算老,风韵犹存。她身体贴在玄子烨身上,幽香便顺着空气吸进了玄子烨的鼻中。 感受到贴在自己身上柔软的感觉,玄子烨的身体有些僵,他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我,我,点壶茶。” 听到玄子烨的回答,老鸨笑容更甚,觉得眼前这个小郎君实在是有趣。 “好嘞,公子稍等,我这就叫姑娘去帮您拿。” 说完便又扭着身子走开了。 看到远去的老鸨,玄子烨松了一口气,在边上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刚一坐下,突然他又有些后悔了,既然来都来了,刚刚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姑娘。 玄子烨手撑着下巴,低着头暗自想着,忽然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位公子,是您点的茶吗?” 玄子烨抬头,便看见一名女子手中端着茶壶款款走到桌前。 女子穿着一身青色罗裙,头发用发簪扎了起来,其余的头发像是瀑布一般直直的垂落在雪白的香肩之上。 “是的。”玄子烨点头。 女子坐下,轻声说道:“公子和我以前见到的人可都不一样呢。” “哦,哪里不一样?” 玄子烨心想,这才是剧情的正确展开方式好吧,哪里有像刚刚那样一来就往我身上贴的。 “我以前可没有见过到我们这里来只是为了点一壶茶的。” “只点一壶茶,那是因为我没有钱。”玄子烨耸肩。 别解释了,你就是怂。 这个回答让得女子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捂着嘴娇笑道:“咯咯咯,公子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呢。” “呵呵,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话匣子一打开,玄子烨也放开了。 “小女子秀影。” 玄子烨点头,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双眼直直的盯着秀影。 “秀影姑娘。“ “怎么了?”见到玄子烨突然变得严肃,秀影也是有些奇怪。 “既然我只点了一壶茶,那,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秀影:“?????” …… 望着走出楼中的背影,秀影双目有些呆滞,这个人点了一壶茶,竟然真的要他讲了半天的故事。 玄子烨走出青楼,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心情看来似乎不错。 咱这也算是去过青楼的人了? 然后他点了点头,嗯,当然得算。 很快他就走到了客栈,客栈门口,伍行还是和早上他出去的时候一样坐在门槛上抽着烟,不过他的表情却不像是早上那样悠哉,而是面沉如水。 他的身边站着老方,老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子烨走近,拍了拍伍行的肩膀,笑着:“老伍,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伍行沉默着,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大笑着跟他吹牛打屁,反而旁边站着的老方说话了。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带着悔恨:“阿忠,被杀了。” “什么?” 第十二章 六魂恐咒 “嘎吱。” 老方推开门,玄子烨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走进屋中,里面站着两个人。玄子烨认得,这两个都是商队的兄弟。 屋里的两人见到老方进来,朝着他点了点头,便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屋子内没有点灯,有些昏暗。环顾四周,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老方走到窗边伸手把窗户推开,然后拿出火镰点燃桌边的油灯。 屋中顿时亮堂了不少。 屋子正中央,地面上盖着一块白布。老方将桌上的油灯端在手中,蹲下来把地上的白布掀开一角。 白布下盖着一个人,已经死了。 阿忠双眼瞪着,忽明忽灭的油灯在黑暗中摇曳,照在他的身上,使得原本苍白色的脸色变得蜡黄,实在是有些吓人。 “阿忠是被谁杀的?”玄子烨蹲下来。 他想到前几天的刺杀,问道:“罗网的人?” 老方回答:“我看不像。” “阿忠不是被利器所杀,我们在他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的伤口,这并不像是罗网杀手的手法。” “没有伤口?”玄子烨站了起来,低着头陷入沉思。 “你们今早不是和阿忠一起的吗?难道没有看到杀他的人?” “没有。”老方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似乎也十分不解。 “那会不会是用毒?”玄子烨又问。 “阿忠是在我们回来的路上突然死亡的,我最开始也是猜测是毒杀。”老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可是整个商队的人一直都是在一起,没有分开过,要是下毒的话,也不应该只是阿忠一个人中毒。” “他死的时候有什么症状吗” “症状?”老方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盖在阿忠尸体上的又掀开了一部分,将手中的油灯拿近,直接用火把阿忠右手的衣袖烧掉。 衣袖被烧尽,整个手臂都暴露了出来。 阿忠右手从手掌到手肘的部分一直向上遍布了一条条诡异的血丝,恐怖的血丝交错在一起像是花纹一样。 “这是!”瞥见阿忠手上的症状,玄子烨连忙蹲下来,拿起阿忠的手。 “子烨兄弟!”老方伸手,想要提醒玄子烨不要直接接触阿忠的手,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万一会蔓延就麻烦了。 “无妨。”玄子烨摆了摆手,说:“我知道阿忠是被谁杀的了。” 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据他所知,死在这个东西上面的基本上全是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阿忠的身上。 “不知子烨兄弟说的是谁?”老方问。 玄子烨将阿忠的手轻轻放下,然后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盖上白布,站了起来。 他看着老方:“你知道阴阳家吗?” 老方点头,他们这些人没有什么本事,就是消息灵通,什么都知道。 他缓缓的说:“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不过他有些不太相信。 “子烨兄弟的意思是阴阳家杀了阿忠?可是我们之间可完全没有任何恩怨。”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可以非常确定的告诉你,这就是阴阳家的人下的手。” “因为这个症状是。” 玄子烨还没说完,陡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这是六魂恐咒。”伍行跨步从门外走进屋中。 伍行的到来立马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看来,你都知道。”玄子烨注视着走进屋中的伍行,缓缓的说道。 伍行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了。 他重重的点头:“嗯。”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伍行叹了一口气:“跟我来。”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玄子烨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老方,见老方朝着他点了点头,于是便也离开了屋子。 …… 外面的夜色就像是一团抹不开的墨砚,漆黑安静。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儿圆圆的挂在空中。 伍行像是早上一样又坐在了楼下的门槛上面,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宽大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孤独。 玄子烨走近,坐在他的旁边。 就像是和以前一样,伍行从怀中摸出烟锅点燃。 伍行深吸了手上的烟锅,看着夜空。 他问道:“子烨兄弟,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天不到。”玄子烨答道。 “是啊,三天不到。”他笑了笑,说道:“可是感觉却是认识很久了一样。” 然后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吸入肺中的全部烟吐了出来:“可我和阿忠已经认识十年了。那个小子,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光着屁股呢。” “你和阴阳家有仇?” “不。”伍行否认:“我和楚国有仇。” “楚国?”玄子烨说:“可据我所知,阴阳家并不为楚国做事。”。 伍行冷笑:“谁为谁做事,归根结底就两个字。” “利益。” 玄子烨问:“那天的罗网也是一样?” 伍行没有回答,只是吸了一口烟。 “呵。”玄子烨轻笑:“你一个跑商的大老粗有什么能耐值得罗网和阴阳家一起出手?” “是啊,他娘的,我也不知道我就一个大老粗,他们凭什么找我的麻烦。” 伍行也笑,可笑着笑着却停了下来。 “唉。” 他叹了一口气,说:“子烨兄弟,你知道伍子胥吗?” 伍子胥?玄子烨当然知道,那可是名人。 等等,他忽然想到,伍行,伍子胥。 “你是伍子胥的后人?”玄子烨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 那你们的仇是挺大的,楚王杀了你们伍家的人,而你们伍家的人反过去又挖了楚王的坟。 “可是,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阴阳家和罗网的人对你出手。” 伍行摇头:“我不知道罗网为什么会出手,但是我知道阴阳家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伍子胥的后人。” “他们找你干什么?” “我们伍家有一件东西,听说这件东西关乎着一个秘密。” 伍行随意说着,像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叫什么,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如雷贯耳。 玄子烨当然知道,这可算是秦时明月里最大的坑。 心想自己刚从鬼谷出来,什么罗网,阴阳家都碰上了,现在连苍龙七宿都出现了,真是。 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听到伍行不屑的说:“还说什么掌握苍龙七宿的秘密,就拥有掌握天下的力量。也就是阴阳家的那些神棍才会相信这些。” 听到这里,玄子烨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他们还会来吧?” “当然,不然我怎么报仇。”伍行狠狠的说道。 “到时候叫上我。” “为什么。”伍行有些意外:“你并没有理由做到这种地步。” 玄子烨转过头看着伍行:“有些人,虽然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但是我还是想要再多看他一眼。 “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昨天笑着递给了我一个面饼。但是现在,他死了。” “就这些?”伍行看着玄子烨的眼睛,低声的问道。 玄子烨盯着伍行,眼神冷冽:“这些就已经够了。” 伍行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玄子烨走后,伍行一个人坐在门槛上,什么都不做,只是不停的抽着烟,喷出的烟圈盘旋在他的头顶,久久没有散去。 忽然,他笑了起来,心想,真是恐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野兽。 第十三章 负刍 玄子烨从屋顶跳到了街上,他是追着一个黑影出来的。黑影的速度很快,在这里消失了,但是他逃不掉,就在这附近。 今夜格外冷清,街上的行人零零星星。 “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抬起头,在他的面前赫然是早上来过的那家青楼。青楼四周没有其他的藏身之地,那个人只能在里面。 玄子烨快步朝着楼中走去。 青楼之中灯火通明,亮的有些刺眼,本来应该人声鼎沸的楼中,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 “哒哒哒。” 不和谐的脚步声从二楼楼梯传来。 玄子烨偏过头去,一个女子迈着优雅的步子从二楼沿着楼梯款款的走了下来。 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玄子烨皱着眉头,问道:“秀影姑娘?” 来人正是秀影,秀影对着玄子烨行了一礼,抿了抿嘴,娓娓的说道:“公子,请跟我来。主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主人?玄子烨的眉头皱的更深。 他跟着秀影朝着二楼走去。 “你是楚王的人?”看着走在前面婀娜的背影,玄子烨问道。 不过秀影并没有回答他。 见秀影没有回答,玄子烨便也没有再问。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走着,楼中安静的有些可怕,每一次脚步落下的声音就像心跳一样“嘭嘭”作响。 秀影带着玄子烨走到了一条长廊之前便停下来了。 然后,她低着头又是施了一礼,说道:“主人在最里面的房间等你。” 玄子烨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秀影抬头看了一眼玄子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长廊的尽头站着两个穿着铠甲的守卫,腰上悬着宝剑,黄色的甲胄在明亮的灯火点缀之下显得异常沉重。 玄子烨一步一步的朝着长廊最深走去,步伐沉重,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嗖”“嗖” 披带的盔甲破空发出沉重的声音,门前的守卫一言不发,一左一右伸出手挡在玄子烨前进的路上。 看着挡在自己胸前的双手,玄子烨眯起了眼睛。 这时,屋内传出了一个低缓的声音。 “外面这位是我今晚请的客人。” …… 玄子烨随意的靠在桌沿坐下,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搁在桌子之上,眼神注视着桌子对面的男人。 对桌的男人穿着一件蓝色的深衣,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腰带,头发束起包入冠内,看起来十分高贵,优雅。 此时他从桌上的盘子中夹起一些茶叶,缓缓的拨入一边的茶壶中。干煸的茶叶一进入滚烫的热水之中立马四处游散开,变得清丽了起来。热水浸入其中,一片片茶叶变成了一颗颗墨绿色的珠子,就像女子水灵的眉眼一样。 俄而,茶香自杯中升腾而起,扑面而来,充斥了整个房间。 男人拿起茶壶摇了一摇,然后倒进茶杯之中,他将茶杯推到玄子烨的桌前,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阁下尝一尝我煮的茶?” 玄子烨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在桌上。 男人看着玄子烨淡笑:“如何?” “还差的远呢。” 玄子烨闭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淡淡的道:“我喝过更好的茶。” “哦?不知那人是谁?”男人也不生气,反而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 男人并不介意玄子烨咄咄逼人的语气,他看着玄子烨,嘴角永远带着一丝浅笑。 玄子烨也注视着他,不过却是眼神锐利,犹如利剑。 “那么现在该轮到我提问了。” 男人轻轻抬手示意:“不知阁下有什么问题。” 玄子烨眯着眼睛说:“你,是谁?” 男人喝了一口茶,温柔如玉:“在下负刍。” “楚王负刍?”听到这个名字,玄子烨脱口而出。 “看来阁下似乎对我们楚国并不熟悉,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在下可不是楚王。” 负刍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慢慢的给玄子烨解释道:“两月之前,父王去世,现在的楚王是在下的弟弟,熊犹。”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熊犹?那是谁? 玄子烨对历史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如果真是负刍的话,那么他就一定会成为楚王。 可是现在的他却不是楚王。 玄子烨问:“既然你不是楚王,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一个可以帮你的人。”负刍双手拿起茶壶又将玄子烨的茶杯填满。 “帮我?”玄子烨端起温热的茶杯,这次并没有一口饮尽,而是轻轻的酌了一口。 “你说的帮我是指什么?” 负刍注视着玄子烨:“比如说,阴阳家。” 陡然,像是从外面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屋中的窗户忽然被吹开,拍打在墙上。 “啪。” 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杯中的茶水四射开来,溅到地上。 “大胆。” “放开大人。” 门外的守卫推开门,拔出腰上悬挂的剑,冲了进来,厉声喝道。 屋内,两人面前的木桌被踢飞开来,玄子烨单手掐住负刍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悬在空中的负刍呼吸困难,脸色通红,双脚离开地面不断的摆动。 他的身体本能的挣扎着,双手不断用力,想要掰开玄子烨的手,但是却没有任何用处。 这时,房间中忽然又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手中握着剑指着玄子烨的脖子,只要玄子烨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就会立刻挥剑杀死玄子烨。 “阁下不如听大人将话说完。”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玄子烨偏过头冷漠的看了一眼边上的男人,然后手掌一松,放开了负刍。 “咳咳咳。” 落在地下的负刍双手揉着脖子,不断的咳嗽,良久才缓了过来。 玄子烨背对着负刍,冷声道:“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 房间的门摇晃着,看来刚刚有人离开了。 屋内又恢复了原样,打翻的木桌摆的更加方正,地面也是干干净净。 “他走了。” 负刍喝了一口茶,向着旁边的男人问道:“项燕,你觉得他怎么样?” “大人,他很危险。”项燕回答。 “有多危险?”负刍淡淡的说。 项燕沉吟了一会儿,低沉的说:“就像是一只野兽一样。如果刚刚他真的想要杀你,我挡不住他。” “是啊。” 负刍轻轻的摸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痕:“刚刚我已经见识过了。” “但是你不觉得他更像是一把剑吗?一把无比锋锐可是却没有出鞘的剑。” “项燕,你觉得我能拔出这把剑吗?” 项燕说:“大人,剑为双刃,伤人伤己。” “伤人伤己。”负刍给自己的茶杯添满:“可若是一把剑没有伤过自己你怎么会知道刺在别人的身上是什么滋味呢?”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窗边。 “你觉得呢?掩日阁下。” …… 玄子烨走在街上,抬头看着夜空的圆月,遥远而宁静。 远处吹来一丝寒风抚在脸上,他呼出了一口气,逐渐远去,月光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 第十四章 亡命之徒,无路可退 夜已经深了。 老方看起来有些疲惫,他走到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槛靠着伍行坐了下来,然后扭了扭脖子,露出惬意的表情。 “子烨兄弟还没回来?”他问。 伍行坐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蜡黄,一副颓废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老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将烟吸进肺里,闷了很久之后才轻轻的吐出来。 老方笑了笑:“每次遇到事情你都是这样,什么也不说,自己一个人闷着不停的抽烟。” 语气没有责怪,只是颇有些无奈。 客栈门口种着几棵树,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到了老方的手上。 “子烨兄弟追出去之后,刚刚又有人来传信。” 老方望着夜空,将手中的树叶捏碎,轻轻的说:“是楚王熊犹派来的。” 伍行抽烟的动作顿在了空中,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他说什么?” “明日戌时,王宫设宴,以会故人。” 老方调笑说:“老伍,我们一起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还有个故人是楚王啊。” 伍行爱吹牛,所有人都知道。平时在行商的路上就总喜欢给商队的兄弟们讲自己之前有多么的了不起,虽然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但是他乐此不疲。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两人沉默了一阵。 伍行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老方摇头:“没有。” 他扭过头去看着伍行,轻描淡语:“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非常自然,就像是在那天夜里伍行对着商队的兄弟说:“我们他娘的是一家人。” 浑然不在乎他们此时的处境。 听到老方的话,伍行有些楞,最后他点了点头,靠在门框上无声的笑了笑,笑得眼泪都是涌了出来。 良久,伍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胸口的沉闷一扫而空,同时带走了颓废的神情,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他给我的最后通牒。” “那明天要去吗?”老方问。 “当然要去。”伍行肯定的点头:“就去见一见这所谓的故人。” “我和你一起去。” 伍行瞥了一眼老方:“会死。” “那又如何?”老方淡淡的笑着:“除了你,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不。”伍行否认,他看着月亮,嘴角露出狂狷的笑容:“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玄子烨的声音突然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两人的背后。 伍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玄子烨,笑着说道:“子烨兄弟回来了?” “有什么消息吗?”老方向边上挪了一个位置,也问。 玄子烨从后面一步跨出,坐了下来:“刚刚我见到了一个人。” “谁?” “负刍。” 他苦笑道:“事情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伍行和老方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老方说:“就在你追出去之后,熊犹派人来过。” 熊犹 就是现在的楚王吗 玄子烨问:“他说了什么?” 老方又给玄子烨说了一遍:“明日戌时,王宫设宴,以会故人。” 玄子烨皱起眉头,看着伍行。 “你要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宴席。 “嗯。”伍行点头。 他立刻说:“我陪你去。” “不行。”伍行摇头。 “我已经决定了。我和老方去,你不能去。” 说完伍行便站了起来朝着里面走去。 玄子烨看着伍行的背影,低吼:“你们这是去送死。” “对他来说,有些事,如果不去做,比死更难受。”老方低低的说道。 “老方,那你呢?” “我?我只是陪他上路的人。”老方洒脱的笑道。 伍行很快就又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盒子,盒子上面雕刻着龙纹,看起来古朴厚实。 他走到玄子烨的面前,用手轻轻的磨砂着盒子,最后把他递给了玄子烨。 玄子烨接过盒子:“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伍行重重的点头:“嗯。我虽然不在乎这个东西,但是他不能落在楚国的手中。” “这算什么?葬礼的遗物?”玄子烨哂笑:“你准备把东西给我,然后自己像个英雄一样去送死?” 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说过,报仇的时候叫上我。” 伍行摇头:“这是我们之间的仇恨,唯有一方死亡才会终止,与你无关。” 玄子烨深深的看着伍行:“可你其实知道这根本就不是。” “现在是与不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子烨兄弟,我记得我给你说过。年轻的时候单枪匹马,谁他娘的惹我,直接干他。后来发现不能这样了,因为你必须为你的兄弟负责,你得为此一退再退。” “可是你知道吗?现在我们没有选择了。我行了这么多年的路,现在是要走到尽头了。” “我们没有退路,亡命之徒,无路可退。” 那声音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愤怒,只是有些无奈。 玄子烨木然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定,也没有权力。 你不能阻止一个男人选择自己的路,即使是注定的死亡。 …… 楚王宫。 一轮新月冉冉升起,月光划过王宫的一角,在墙面上洒下一圈朦胧的光晕。王宫的周围,绿树成荫,高墙林立,红墙黄瓦。 殿内金碧辉煌,细腻如玉的方砖整整齐齐的铺在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大殿是由许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的,每一根红色巨柱之上都盘绕着一条金龙。 金龙栩栩如生,就像是在咆哮着,由此可以看出雕刻之人的技术之高超。 从殿门看进去,殿内两边每隔五步便点亮一根红烛,燃烧的红烛在夜色的衬托之下就像是一盏盏琉璃,把大殿映照的明亮无比。 殿内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楚王熊犹坐在王座之上,他低垂眼,手指不断的敲打着王座的扶手。 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女子。 女子身影修长性感,她有着一双丹凤眼,眼角上翘并且狭长。她的头发是棕色的,发上插了几枝银钗固定,尤其是额前落下的一缕发丝,使得女人看起来更加美丽。 不过女人的衣服确是有些怪异。 她外面穿着黑色罗裙,罗裙里面有着一件暗红色的里衣,衣服上面还镶嵌着诡异的花纹。不过如果要说诡异,便不得不说女人的双手。这个女人没有一双正常女子那样白皙的双手,她的双手呈现血红色,而且指甲黝黑,真是诡异至极。 “罗网的人也插手了。”熊犹低声的说,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提醒面前的女人。 第十五章 七星龙渊 玄子烨站在街边,眼睛不知道注视着哪里发神,来来往往的人潮从他的身边路过。 他抬起脚,又收了回来。 有些犹豫。 和平时不同,今天,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剑。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卷积到了一起,苍穹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幕遮住。还没有晴过几天,看这个样子是又要下雨了。 玄子烨轻轻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想要看一眼城中的晚霞,然后离开。但是似乎等到了黄昏,却只是等来了一场雨,看来是走不了了。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走。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想。 细雨绵绵,如花瓣,淅淅沥沥的下着。 很快,雨雾弥漫,雨水就像是云烟一样笼罩了这座城池,显得朦胧幽静。 街上的行人在雨中奔跑,陆陆续续的跑到屋檐下面躲雨,甩了甩自己被打湿的衣袖。这时,即使是互不认识的路人也会因为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而聊上几句。 屋檐下躲雨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像是在埋怨这突如其来的雨。 躲雨的人总是成群结队,但是凡事也总有例外。 不远处,玄子烨看到一个女子一个人站在桥边,女子双手抱头,细雨打湿了她的衣衫。不过很快,一个男人撑着雨伞走近,朝着桥边躲雨的女子挥手。女子见状,笑逐颜开,迈着轻盈的步伐跑到男人身边抱住他的手臂。 伞下的两人沿着拱桥缓缓走远,消失在了雨中。 真好! 感受到雨水打在脸上的触感,玄子烨也准备要找个地方躲雨。他缓缓的走着,和在雨中奔跑的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沿着路边一路前行,街道两边除了一些大的酒楼还开着,其他的一些店铺,小商贩几乎都已经关门收摊了。 最终,玄子烨在一间茶馆停了下来。 说是茶馆,其实也就是老板在路边搭了一个棚子,摆上几张桌子板凳,行路的人走累了就停下来喝上几口热茶,喘上一口气的地方。 玄子烨找了一张干净一点的桌子,坐了下来,然后把剑放在桌子上面。 剑鞘是青色的,上面刻着一条飘渺的龙纹,剑格下端和剑鞘接触的地方看起来紧密相连,密不可分。 “砰。” 突然一个人放了一壶茶在桌上。 玄子烨扭过头看去,在他的旁边站了一个男人。 男人皮肤黝黑,额头上布满了皱纹,脸上可以看到微微胡渣,经过岁月的洗礼,鬓发夹杂着些许银丝,看样子应该是茶馆的老板。 “我没有点茶。”玄子烨说。 老板回答:“我知道,算是我请的。我看你一路走来淋了一身雨,喝口茶热乎热乎,年轻人要是染上了风寒可不好。” 玄子烨笑了笑:“多谢。” “老板,来壶热茶。”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时,一个男人撑着伞带着一个小孩从外面走进了茶馆,男人收起雨伞,在玄子烨旁边的桌子坐下,顺手把雨伞放在桌边。 “好嘞。”老板大声应了一声,同时对着玄子烨笑了笑,便去泡茶去了。 老板走后,玄子烨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他瞥了一眼桌上的剑,伸出手握住剑鞘,大拇指稍稍用力将剑刃从剑鞘之中拨出了一部分。 利剑出鞘,寒光一闪,在一瞬间照亮了昏暗的茶馆。 他看着映照在剑刃之上自己的脸,然后将剑收回了剑鞘,手指紧紧的握着。 那个男人把这把剑交给他的时候说他虽然不在乎这件东西,但是却也不能落在楚国的手里。然后他解散了商队,把东西交给了自己,带着老方去送死。 在他心里那的确就是去送死。 玄子烨心想,明明就是一个奸商,却要装作一副英雄的样子;明明可以让自己陪他去,最后却装出一副我们是陌生人的样子说和自己没关系。 他想着那张脸,真是拙劣的演技,明明就是一个贱人。 “为什么拔出一半又把剑收了回去。”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玄子烨寻着声音看去,是刚刚进来的那个男人。 男人端正的坐着,他穿着一件长袍,头发用纶巾束着,却仍有一撮头发没有被束起,沿着左眼眉间垂落而下。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孩子,孩子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和男人一样端正的坐着,像是一个小大人。 孩子发现玄子烨的目光扫过他,于是他眯着大大的眼睛,月牙般的对着玄子烨笑了笑,不过瞥了一眼旁边表情严肃的男人,立马又把笑容收敛了起来。 真是可爱的孩子。 “我没有拔剑的理由。”玄子烨回答。 “你的剑锋芒毕露,却是隐于剑鞘。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充满犹豫。” 玄子烨愣了一下,低着头,轻轻的说:“或许是吧。”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落在头上的棚子上劈里啪啦的响着。 老板已经泡好了茶,走了过来,放在男人的桌上,男人拱手感谢。 男人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我听说过这把剑。” “哦?”玄子烨有些惊讶,伍行只是把剑交给了他,也并没有告诉他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男人缓缓的叙述道:“据说此剑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飘渺而深邃,如登高山而望深渊,剑刃之上仿佛有巨龙盘卧,谓之“龙渊”。” 抚摸着手中的剑,玄子烨低声喃喃道:“七星龙渊。” “七星龙渊,诚信高洁之剑。” “剑虽是凶器,但是每一把剑都不一样,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用手中的剑来守护。” “所以决定剑的不是剑本身,而是取决于持剑的人。” 持剑的人吗?玄子烨看着手中的剑出神,若有所思,然后他笑了笑,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男人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平淡。 “嗯。” “多谢。”玄子烨朝着男人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向着外面一步步走去。 一股青色的气息从玄子烨握剑的手中缓缓冒出,环绕着剑鞘漂浮,他每走出一步,那气息就变得越加浓郁。 在他跨出茶馆的时候,陡然,电闪雷鸣,炸裂的声音轰鸣在天空。 城中的角落,一道寒光闪过,银白的闪电落在玄子烨离去的背影之上,亮的刺眼。这时,一条青色的巨龙从玄子烨的身上腾空而上与雷电碰撞在一起,泯灭在天际。 待到刺眼的白芒消失,与此同时玄子烨也消失在了茶馆之中。 只留下了淡定喝茶的男人和他旁边端坐的孩子,当然还有茶馆的老板。 街的尽头,一阵寒风吹来,吹在茶馆的棚子上面,棚子顿时变得粉碎,碎得就像是沙粒一样,零零星星的落在地上。 这次茶馆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地面之上还剩下几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温热的茶水,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人认为这里曾经是一个茶馆。 第十六章 凉亭夜宴 寿春,楚王宫。 “这就是楚国的王宫吗,可真他娘的气派。”伍行走在宽敞的大路上,环顾四周,砸吧着嘴,赞叹道。 在他的身边,老方步伐稳重的跟在他的身边。 “其实,让子烨兄弟陪你来更好。” 伍行回过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能。这只是我的命运,与其他人无关。” “所以你把商队的兄弟们也都解散了?”老方问道。 “嗯。”伍行点头:“我们跑了这么多年的商,赚的钱已经足够他们用一辈子了。” “但是你还是同意我陪你来了。”老方看着伍行笑了笑。 “怎么?老方你怕了?”伍行的语气充满了调侃。 “不。我只是想说,你并不了解兄弟们,也不了解子烨兄弟。” 伍行有些哑然,他耸了耸肩:“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走吧,上面有人等着呢。” 伍行走在前面,身后的老方看着前面伍行的背影,摇着头笑了笑,随即跟了上去。 没有人会总是喜欢一个人,那很孤独,不是吗? …… 天色有些昏暗,傍晚的王宫看起来空荡荡的,有些冷清。 偌大的王宫之中,身处其中的两人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王宫被林立的高墙环绕,顺着墙边一路都种着树,绿树成荫。在两人正前方的不远处有着大概十余米高的阶梯,沿着阶梯逐层向上看去,便是正殿。 伍行和老方慢慢走上阶梯,在阶梯的半程之处,地面上插着几只旗帜,忽而有微风吹过,旗帜便会随着清风缓缓起舞。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正殿之前,宫殿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看到伍行和老方立马走了过来。 看来是楚王派来接应的人。 “两位贵客请随我来。”男人走到伍行和老方的身边,伸出手示意两人跟在他的后面。 老方有些诧异:“你知道是我们?” 那人十分热情的回答:“大王早已下令,所以现在这个时辰进宫的人只会是两位贵客。” 来人见两人的穿着像是平常百姓,也是有些诧异,但是毕竟是楚王专门宴请的贵客,想来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老方点了点头,然后偏过头去和伍行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到老方的眼神,伍行露出了一丝轻笑,有些不屑,看来别人早就安排好了。 两人跟着男人的步伐慢慢的走到了一条长廊,长廊下面有一个池塘。池塘之中,一片片荷叶从水中钻出,像是千万把绿油油的小伞。 从长廊向右看去,是一个凉亭。凉亭很大,在凉亭的中央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大王就在此处,请两位贵客自行前往。”带路的男人停了下来,向着两人躬道。 老方和伍行拱手还礼:“多谢。” “在下告辞。”说完,男人便躬着身体退开了。 伍行和老方站在长廊的尽头,看着凉亭中的人。 良久。 伍行看了一眼老方,洒脱的笑道:“走吧,去见一见什么狗屁故人。” 亭中的熊犹其实早就看见了站在长廊迟迟未动的两人,但是他并没有叫人去催促,他们既然已经来了,便不用操之过切。 走进亭中,伍行和老方点了点头,然后同时跪拜了下去。 “拜见楚王。” 看到跟前跪拜的两人,熊犹连忙站了起来弯下腰将两人扶起,热情的问道:“不知两位哪位是故人之后。” 这般热情的模样不知道的人或许还真会以为两人的关系有多么的要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伍行回答:“在下伍行。” “哈哈哈,既然是故人之后,你我便兄弟相称,不用叫本王楚王了。来来来,快快入座。” 待到所有人都是坐下,熊犹大手一挥发出命令。 “上菜,起舞,奏乐。” 随着熊犹的命令,一道道美味佳肴被端上饭桌。凉亭的边上悦耳的音乐响起,十几名舞女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宁静的凉亭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灯火明亮,歌舞升平。 老方跟着伍行一起在亭中坐下,他坐在伍行的旁边不断的观察四周。 在老方的眼中亭中让他更为留意的人不是楚王熊犹,而是站在他边上的女子。 女子穿着红黑色的长裙,身材性感,不得不承认,很漂亮。唯一与之违和同样也是让老方颇为注意的地方就是女子的双手血红,指甲漆黑。 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不知这位姑娘是谁?”伍行瞥了一眼女子,喝了一口酒,随意的问道。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熊犹的脸上有些红晕,他笑着回答:“哈哈,这位是阴阳家的大司命。” 伍行和老方的眼神同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司命。大司命?那么杀死阿忠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 伍行捏紧了手中的酒樽,不过脸上却是挂着笑容,他对着大司命说道:“竟然是阴阳家的五大长老之一,失敬失敬。” “哦?兄弟也知道阴阳家吗?”熊犹问道。 “哈哈哈。” 这时的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眼神有些迷离,竟然拍着熊犹的肩膀,大着嗓门说道:“兄弟你他娘的是不知道,我们这些跑商的当然得什么都知道点,不然怎么和别人竞争啊。” 看他眼中含笑,却是根本没醉。 熊犹感受到伍行拍他的力度和从他说话时口中喷出的酒气,他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不善的看着伍行,这个人是故意的。 不过他却是伸出手用力的把伍行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移开,然后抚摸着伍行的手,做出一副悲痛的神情,叹道:“看来兄弟这些年是受苦了。” 伍行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同样也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是啊,所以兄弟你可得帮帮我。” “若是平时,当是义不容辞。” 熊犹叹息道:“可是如今,我也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所以今日才不得不请你进宫,厚颜讨要一件东西。” 终于来了么。 伍行的眼神变得清明了起来,喝了一口酒,惊讶的问道:“不知是何物。” “你们伍家的传家之物,七星龙渊。” 熊犹一字一句的吐出,眼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在伍行的身上。 伍行恍然大悟,不过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七星龙渊的确是我们伍家的传家之物,可是却早已不知去向,现在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呵呵。”熊犹笑了笑,看着手中的酒樽:“可是我怎么听你商队的兄弟说起七星龙渊就在你的身上。” 伍行眯着眼睛,他相信他的兄弟绝对不可能背叛他。 他问道:“不知你说的是那位兄弟?” “好像叫什么,阿忠?”熊犹把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对着伍行笑道。 “砰。” 手中的酒樽被伍行捏碎,他站了起来,手中握着匕首悬在熊犹的颈边,脸色阴沉的看着熊犹。 既然撕破了脸皮就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 不知什么时候,悦耳的音乐和曼妙的舞姿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穿土黄色甲胄,手握长矛的士兵。 密密麻麻的士兵将凉亭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天空忽然下起了雨,细雨落在池塘中,落在荷叶上,淅淅沥沥的响着。 老方将杯中的酒水饮尽,轻轻的放在桌上,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背靠着伍行,从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第十七章仇旧恨 悬在颈边的匕首只需要轻轻用力便可以收割掉生命。 感受到脖颈传来的凉意,熊犹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之情,反而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了酒,抿了一口,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看来那个叫阿忠的对你很重要啊。” 伍行握着匕首,手腕有些颤抖,粗糙的指甲扎进肉里,竟是隐隐有了血迹。 他看着熊犹怒目而视,挥动着手想要一刀直接杀掉熊犹。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他娘的杀了你。” 可是他的手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寸,因为他的匕首被一只血红色的手紧紧按住。伍行抬眼看去,从那只手上开始慢慢散发出赤红色的血气,下一刻那手猛地发力,伍行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口中喷出一口血,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 背靠着他的老方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只见他单脚发力踩在地面,然后双手握拳横在胸前,试图卸掉迎面打来的力量。 然而这股力量却是太过强大,老方拼劲全力也无法阻挡,两人被直接从凉亭之中轰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咳咳咳。”从地上爬起来的伍行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着。 他看了看边上的老方,刚刚飞出来的时候老方垫在他的后面,让他受到的伤害减少了不少,他喘着粗气笑道:“老方,你他娘的没事吧?” 老方看了他一眼,然后站了起来,他只是因为挡了后续的冲击摔在了地上,并没有受到太多实际性的伤害。 他说道:“没事。” “嘿嘿,没事就好。”伍行笑着看着老方,他随手擦干了嘴角的血,扭过头去看着凉亭中的两人。 他说:“这些阴阳家的人真他娘的邪门,打在身上感觉就像被扔进了火窟窿一样,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 老方点头说:“阴阳家分五系,据说大司命就是掌管火部,有着这样的能力也不奇怪。” “可惜,刚刚是最好的机会,现在要杀他可就难了。” 伍行捏紧拳头,环绕四周,入眼的尽是手持长矛的士兵,而且远处还可以看见不断的有士兵涌进这里,陆陆续续的,就像是洪水一般。 他深深的看着老方:“看来咱们今天是走不了了。” “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觉悟了吗?” “好。”伍行也不矫情,他大笑着说道:“不过就算死,咱们今天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接着他看了一眼熊犹的方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嘿嘿,要是能把楚王给杀了,那就是赚了。” 而另一边,站在凉亭中的熊犹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抬头看着远处狼狈的伍行,说道:“你们还想要挣扎吗?” 伍行哂笑道:“难道我们停手楚王大人就会饶了我们吗?” “你觉得呢?”熊犹将手背在身后,淡淡的说道:“不过,如果你现在告诉本王七星龙渊的下落,本王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伍行听到大笑不止,口中吐出一口浓痰:“熊犹,有种你今天就杀了我。不然,要是以后你死在我的前面,老子以后也要去挖你的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年楚平王杀了伍子胥的家人,使得他辗转各国之间。最后伍子胥依靠吴国的力量击败楚国,为报杀父之仇,他掘墓鞭尸,他挖出了楚平王的尸首抽打了三百下,直到肉烂骨折为止。 这是楚国和伍家一道永远也无法化解的仇恨,只有一方彻底死亡才会结束。而现在伍行再次提起,这是对他楚王熊犹的藐视。 熊犹神情冷漠,他将手中的酒樽扔进湖中。 酒樽中的酒水洒出,在湖面掀起点点涟漪,坠入湖中的酒樽也慢慢消失不见,就像是落进了无尽的深渊。 他对着手下的士兵冷声命令道:“杀了他们。” 熊犹和老方再次背靠背靠在一起,眯着眼紧盯着四周手握长矛不断接近的士兵。 雨势逐渐大了起来,忽然一道雷鸣响起,夹杂着闪电在空中留下白光,映射在士兵的盔甲上,亮得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伍行和老方两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猛地出手,就像饥饿时捕食的野兽一样,向着猎物伸出利爪。士兵还未在闪电的余威之中反应过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形成的包围圈便已经被撕开了几道小口子。 可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便找到了节奏,互相配合,再次将两人困在其中。 老方和熊犹与士兵交战在一起,挡在他们面前的士兵是在是太多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反而越来越多,他们根本无法脱身,身上慢慢的开始留下一道道伤口。 远处,大司命和熊犹站在凉亭之中,冷眼旁观,仿佛眼前这一切与他们毫无关系似的。 大司命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你要杀了他们?” “怎么,你有什么问题?”熊犹瞥了一眼大司命。 “你还没有得到七星龙渊的消息。” 熊犹眯着眼睛看向大司命:“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 “哼,差不多了。” 熊犹挥手示意,站在他旁边的侍女立马心领神会的撑开雨伞。接着熊犹走进雨伞,在一队士兵的簇拥下朝着交战的地方走去。 在士兵的紧逼之下,包围圈被缩的越来越小,老方和伍行靠在一起,衣衫褴褛,不断有着鲜血从破裂的衣服中流出。 他们喘着气,伍行的视线更是有些模糊。 “住手。” 这时熊犹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听到命令,士兵们停下了动作,让出了一条路,却仍然举着手中长矛警惕的指着伍行和老方。 踱步而来的熊犹走到伍行的面前,低沉的说道:“本王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本王七星龙渊的下落。” 伍行身体有些摇晃,在被大司命打伤之后,再和如此多的士兵战斗,他早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但是他紧咬着牙,喘着气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有种你他娘的就杀了我。” 熊犹盯着伍行,良久,他偏过头不知道对着谁冷声说道:“想要得到你想要的消息就自己动手。” 这时大司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伍行的身前,他向着伍行的头顶伸出手,赤红色的血气在手掌环绕。 伍行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体瞬间绷紧,想要挡住大司命的动作,可是根本无法反抗,直接被压制在地上。一边的老方见状也立刻动手帮忙,可是两人本来就不是大司命的对手,更不用说已经身疲力竭,满身是伤。 帮忙的老方也被大司命抓住,身体无法动弹。赤红色的血气弥漫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很痛苦,脸色涨的发红,脖子上暴起的血管就像是一条条密集的小蛇一般。 “老方。”伍行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大司命的压制,可是却是徒劳。 “嗖。”就在这时,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一只箭矢从天边破空而来射向大司命。 大司命为了躲开射向自己的箭不得不松开了老方和伍行。 包括伍行和老方,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在那里站着十几个人,他们手中握着弓弩。 “大哥,我们来了。” 第十八章 长夜漫漫 王宫之内所有的守卫几乎都已经被熊犹调到了这里,所以商队的人同样也就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的潜入了进来。 “看来你的情报做得不怎么样。”躲开箭矢的大司命看了一眼熊犹。 熊犹看着远处出现在长廊之中手握弓弩的人,不屑的说道:“哼,这样的蝼蚁即使来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 长廊中,商队的众人看见射出的箭矢逼退了大司命,立即扔掉了手中的弓弩,同时拔出腰上悬挂的长剑快速来到了伍行和老方的身旁。 “大哥你没事吧。” 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其中两个兄弟连忙把伍行和老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要把他们扶了起来,另外的人则是手持长剑站成一圈警惕着周围的士兵。 伍行摆手,自己艰难的站了起来,说道:“不用你扶,我没事,你也过去扶着老方。” 那兄弟不放心的看了伍行一眼,不过最后在伍行的示意之下还是无奈的向着老方走去。 “呵呵,怎么样?我说过你并不了解兄弟们。”老方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扶起,他看了伍行一眼,笑着说道。 不过因为伤势太重,他的笑容却是显得有些勉强。 伍行却没有回答老方,而是对着商队的兄弟呵斥道:“我他娘的不是叫你们走吗?啊?怎么又回来了?” 商队的众人并没有按照他的话离开,而是出现在了这里,他怒不可遏。 然而除了兄弟们手中握着的长剑变得更加坚定之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伍行注视着挡在自己前面的一道道消瘦的身影,有些哽咽,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颤抖,那个挡在所有人前面的分明应该是自己,而不应该是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重无比,低低地说道:“会死的。” “可是。”一个兄弟转过头来对着他轻笑:“大哥,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 “老伍,这是兄弟们自己的选择。” 这时候老方在两个兄弟的搀扶下拍了下他的肩膀,对着他重重的说道。 伍行看着老方的眼神,又扫了一眼商队的众人,有些泄气。 他心想,真是一群固执的人,活着不好吗? 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何尝又不是最固执的那一个人。 …… “真是感人的情谊。”熊犹冷声道:“那么,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死在一起吧。” 阴阳家有着读取人思维的能力,刚才大司命已经在伍行的身上得到了七星龙渊的消息,所以现在的伍行已经没有了价值。 没有价值的东西同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随即,他一挥手,发出命令:“杀了他们。” 商队的人和无数的士兵混战到了一起,刀光剑影,挥舞的长剑和长矛在空中不断碰撞,利器刺进肉中再拔出,拔出的利器之上带着鲜血四处溅洒,猩红的血液溅在地上在雨水的推动下染红了整个地面。 无尽的黑暗之中,狂风不止,大雨滂沱,一道道人影不断在雨中倒下。 伍行眼神低垂,瘫软的靠在一块石头上,他完全没有了力气,甚至已经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老方倒在他的身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的胸口插着一支长矛,已经没有了气息。 雨水打在伍行的脸上,那只长矛杀死的本应该是自己。 他的头顶蒙上了一层灰暗,锋利的长矛在雨夜中寒光闪闪,他解脱似的笑了笑,到此为止了,这里就是路的尽头。 围在伍行身边的士兵举起长矛准备给他最后一击,可是就在这时,一道深红色的剑光在夜空中闪过,剑光晃住了士兵们的双目,同时伴随着一道剑气斩来。 剑气斩向的目标是熊犹。 剑气逼近,熊犹却是十分淡定,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大司命出现在了熊犹的面前,她的双手做出了几个像是结印的动作,血气环绕,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巨大骷髅头。 血红色的骷髅头和深红色的剑气碰撞在一起,碰撞的余威在凉亭掀起了一阵狂风,刮在脸色就像是刀割一样。 待到波澜平静,挥剑的人出现在了雨中,一身黑衣,头上戴着斗笠,手中握着的剑身之上深红色的剑气让人不寒而栗。 “阴盛阳灭,昼暗。越王八剑,掩日。”熊犹深深的看着站在雨中的男人淡淡的说道:“罗网天字一等杀手,是兄长竟然派你来杀本王的?” 掩日半低着头,朝着熊犹一步步走去,剑身上的气息越发浓郁。 他低沉的说道:“一个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熊犹皱着眉头,在如此浓烈的杀气之下就算是他脸色也是有些发白,他转头望向大司命,目的显而易见。 掩日渐渐走近,大司命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很强,但不是我的对手,告诉我七星龙渊的下落。”掩日握剑指着大司命,就像是命令一般。 赤红色的血气汇聚,大司命双手结印,一个太极的图案浮现而出,顿时万道手印射向掩日。 这就是她的回答。 见状,掩日挥着手中的剑将每一道手印全部挡住,手印打在剑上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两把武器不断撞击在一起一样。 接着掩日一个跨步来到了大司命的面前,速度快到了极致,眸若冷电,长剑如虹挥剑刺向大司命。 大司命扭腰躲过,伴随着一头黑发飞舞,反手也是一掌拍向掩日。 两人的交战快若闪电,旁人只有定神才能够隐约看见一丝残影,待到回过神来,两人早已经来来回回交手几十次。 “铮铮。”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交手的两人分开到两侧。在两人分开的刹那,有着一丝血迹从中溅射而出。 大司命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在刚刚的交手之中她受伤了。 远处的熊犹见似乎形势对自己有些不利,于是扭头命令士兵围了上去。 蚂蚁咬不死大象,但是可以让它心烦意乱。 这就够了。 战斗仍在继续,掩日和大司命的战斗慢慢进入了白热化,士兵的加入并没有让局势有太大的改变。 “轰隆。” 雷声在空中炸响,带着一道明亮的白光,交手的大司命和掩日忽然感受到一股凉意,快速的收手猛地后退。 几乎就是在他们分开的同时,青色的剑气从两人的交战处划过,穿过士兵,最后消失在凉亭上方。 忽而,一阵清风吹过,士兵身上的盔甲突然全部裂开,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凉亭的顶部斜着落在地上,就像是一块被切开的蛋糕。 伍行费力的睁开低垂的眼眸,接着他笑了笑:“子烨兄弟,你也没走啊。” 看着周围地面上死去的老方和商队的兄弟,玄子烨蹲了下来,伍行的伤势已经救不了了。 他声音低沉:“对不起,我来晚了。” 伍行只是摇了摇头,他轻轻的说到:“子烨兄弟,给我抽一口烟。” 玄子烨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连忙从伍行的包中拿出烟锅放在他的嘴里,不知是因为下着大雨,还是手有些颤抖,玄子烨打了几次才把火绒点燃。 烟锅点燃,伍行深深的吸了一口,似乎想要把整个世界都吸进身体之中。 他缓缓的说道:“多……谢。” “啪。” 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燃着的烟锅被雨水熄灭。 玄子烨低着头捡起烟锅把他塞到伍行的手中,紧紧握住。一股骇人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暴起,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转身。 他没能救下伍行,但是他可以杀掉杀死他的人。 第十九章 唯剑作伴 雨夜惆怅,枯叶飘散。 下雨的夜里,在雨中行走的人就像是一把把利剑。 平衡的局面被第三人的插足打破。 大司命远远看着突然出现在雨中的男人,心有余悸。不仅仅是她,远处的掩日同样如此认为。 如此强大的斩击! 大司命忌惮的盯着玄子烨,可是刹那之间,玄子烨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你是阴阳家的人?”冷冽的声音陡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什么时候! 她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毛骨悚然。 玄子烨站在她的背后,狂乱的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一撮一撮的紧紧贴在脸上。刺眼的闪电在夜空中爆闪,忽明忽暗。 黑暗中,握剑的男人神情冷漠,锐利的气息从他的身上疯狂溢出。 一丝疼痛感传来,大司命抬起手轻轻触摸了自己的脸颊,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口子,血丝流出,沿着她的手指一滴滴落在地上。 这个男人仅仅凭借剑气就让自己受了伤。 大司命下意识的想要拉开与玄子烨的距离,可是下一刻,冰冷的触感从脖颈之上传来,青色剑芒环绕,让她丝毫无法动弹。 “认识这把剑吗?”玄子烨沙哑的问道。 大司命低眼看去,她当然认识这把剑,不管是罗网还是阴阳家加入这场权利的棋盘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把剑,七星龙渊。 除了剑的本身之外,更加吸引人的还是传说这把剑是打开苍龙七宿的关键之一。 环绕在身旁的剑气越来越锋锐,大司命这时已经不得不出手,她的双手暗暗的做了几个手印,赤红色的血气慢慢升腾而起,万道手印浮现在空中,向着玄子烨飞去。 阴阳合手印? 大司命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玄子烨的眼睛,只见他握着龙渊的手轻轻一挥,剑刃寒光一闪,青色的剑气与红色的手印碰撞在一起,轻易的化解了大司命的这一招。 然后玄子烨将剑竖在身前,环绕在他身旁的剑气渐渐凝实成了一条青色巨龙,巨龙腾空而起,同时玄子烨将手中的龙渊反手扔出。 一剑断喉,百步飞剑。 风停,雨止,一切就好像停在了这一刻。 待到一道寒光从眼前掠过,亮彻了夜空,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原样。 狂风刮过发出“飒飒”的声音,树枝之上仅剩的几片枯叶也随寒风飘去。 “滴答,滴答。” 剑身上残留下的血液顺着剑刃流到剑尖缓缓滴落在地上。 在玄子烨的背后,大司命抬手的动作被永远定在了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但是无法反抗。 接着,玄子烨迈步向着熊犹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那个男人要来杀他了,他握着青色的剑,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对于熊犹来说,就像是魔鬼一般。 玄子烨每朝他迈进一步,熊犹的心跳就会慢上一拍,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脚步不断后退,直到退到凉亭的尽头,撞上护栏。 他转过头来,摔在了地上,惊慌失措,他命令着身边的护卫,抬手指向走来的玄子烨:“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一个个守卫倒在他的面前,玄子烨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 玄子烨问:“你是楚王熊犹?” 熊犹倒在地上,战战兢兢,张了张嘴,嘴皮哆嗦得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自己脚边狼狈的楚王,玄子烨晒笑,真是讽刺啊。 “唰。” 他的手腕轻抖,刺眼的剑光在熊犹的眼前一闪而过,熊犹瞪大了眼睛,最后无力的垂在了地上。 “铮。” 玄子烨将龙渊收回剑鞘,转身走出凉亭,准备离开。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挡在了他的前方。 “是你?”玄子烨低垂着眼眸,男人的身法和当时引他去找负刍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 他问道:“负刍派你来杀熊犹” 掩日低沉的回答:“这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一笔交易。” “交易?”玄子烨这时候才注意到了男人手中的剑:“越王八剑,掩日,罗网天字一等杀手。” “没错。”掩日干脆的承认,他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 “那么你的任务?” “七星龙渊。”掩日看了一眼玄子烨手中的剑,然后收回了目光,他淡淡的说:“不过我现在放弃了这次的任务。” “为什么?” 掩日坦然的回答:“在下并不是阁下的对手。” “哦?罗网的杀手也会怕死吗?”玄子烨嘲笑道。 “罗网的杀手并不怕死,但是不能死的没有价值。” …… 掩日已经走了,玄子烨并没有追上去,虽然他的实力或许远超掩日,但是如果掩日一心只想要逃跑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玄子烨将龙渊置在地上,双手按在剑柄之上,抬头望着天空。天际已经泛白,暴雨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昏沉的乌云散去,在空中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和熙的光从云缝之间透了下来,照在他的脸上。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玄子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消失在了凉亭之中。 在天完全亮之前,玄子烨已经来到了城门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景象,毅然迈脚离开。 最后,这座城吞噬了商队的所有人,只剩下了自己,还有背后这把剑。 …… “大人,他走了。”项燕朝着身前的男人汇报道。 负刍轻轻吹了吹手中的热茶,热气在空中升腾,他饮了一口,缓缓说道:“他是鬼谷的人?纵还是横?” “他用过百步飞剑,应该是纵剑传人。” 负刍有些感叹的说道:“鬼谷啊,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熊犹很聪明,但是却是缺少一点眼光和胆识。” 项燕默然。 负刍站了起来,嘴角带着淡淡笑容:“走吧项燕,现在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遵命,大王。”项燕躬身道。 —————— 楚王熊犹在自己的王宫被人杀死,七国震动,随后其兄负刍称王,楚国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之内,连换两任楚王。 第二十章 你算什么东西? 秦国,咸阳。 暴雨过后的天气格外的好,天空碧蓝,空气清新。 吵吵嚷嚷的集市,穿着布衣的百姓在街上来来回回的转悠,货比三家,采购着自己日常需要的东西。 街道边上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男人面带喜意的离开。在他离开的地方,两个男人四仰八叉的靠在墙上,像是正在交谈着什么。 他们两个一个是算命的,另一个则是配钥匙的。 “嘿,我说,你真是算命的?”此时,配钥匙的男人向着算命的男人问道,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算命的人来了这里已经几天了,最起初他以为肯定又是一个骗钱的江湖术士,可是没想到这几天看过来这人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至少找他算过命的人都没有回来找过他。 “怎么,不像吗?”算命的人摊开手环视了自己一周,一副无辜的样子,反问道。 “你看起来太年轻了,你看那个算命的有你这么年轻的。”配钥匙的人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 他的眼珠溜溜转着,不断打量眼前这人,摸着下巴摇头,狐疑道:“而且,你见过算命的背上背着一把剑吗?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算命的,反倒像是一个剑客。” “哦?你见过剑客?” “没有。”配钥匙的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会说我像一个剑客?”算命的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 配钥匙的男人抠了抠脚,说道:“嘿,江湖上的人都这么说。” “咳咳。”算命的人咳嗽了几下,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露出深邃的眼神看着配钥匙的男人:“竟然被你发现了吗?不过其实我真的就是一个算命的,剑客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爱好,爱好而已。” 他摆着手,风轻云淡的笑着,不过眼神却不断的朝着配钥匙的人的脸上瞥去,一脸臭屁。 良久,算命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情,因为他没有在配钥匙的男人的脸上看到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什么,竟然一点都没有被我震惊到吗? 这时,算命的男人看见路边走来了一个人,看来不是来找他的。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他知道不是来找他的? 不要问,问就是算的。 果然,那人走近,对着配钥匙的男人问道:“配钥匙吗?” “配配配,这位爷,您配几把?”听到自己的生意来了,配钥匙的男人连忙坐正答应道。 “一把就够了。” “好嘞。” 男人的手法熟练,很快就把一把钥匙配好递了出去,看着远去顾客的背影,男人殷勤的叫道:“这位爷,欢迎下次再来啊。” 像极了某个地方的场景。 看着这一幕,躺在一边的算命的嘴角抽了抽,配钥匙的还欢迎人家下次再来,真的不怕被打吗? 待到顾客已经远远离去,配钥匙的男人转过头来对着算命的继续说道:“哎,既然你说你是剑客,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最近楚国发生的事?” “楚国?什么事?”算命的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有些东西可不能随便乱讨论,于是配钥匙的人朝四周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什么其他人注意到这里之后,他挪动着身体缓缓靠近了算命的,两人的头几乎都要贴在了一起。 感受到配钥匙的男人的身体贴近自己,算命的有些毛骨悚然,等等,你想要干什么,你不会是有什么奇特的爱好吧? 请停止你的行为! 这时,只听到配钥匙的男人在他的耳边低低说道:“楚国不是最近两月突然换了两任楚王吗?我听说啊,楚王负刍之所以能够称王就是因为楚王熊犹不知怎么惹到了一个剑客,所以那个剑客就到楚国的王宫,把他给。” 配钥匙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而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代替了没有说完的话。 算命的男人将头枕在自己的手上靠在墙上,没有了兴趣,他撇了撇嘴:“那现在那个剑客怎么样了?被楚国的人杀了?” “没有,听说那剑客还没有被抓到。”配钥匙的男人语气激动。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还露出一副憧憬的眼神,喃喃道:“要是我也有那么高的武功就好了。” “武功高不一定就好,有时候也很麻烦的。”算命的男人语气悠哉悠哉:“而且我就觉得像你这样配钥匙的生活还不错。” 配钥匙的男人听到却有些不高兴了,他瞥了一眼算命的:“你就是一个算命的,你懂什么?” 算命的也不说话,他嘴角含笑,微眯着眼睛就像是已经睡着了。 我就是一个算命的,但是我什么都懂。 配钥匙的男人见算命的不再搭理自己,也自顾的扭过头来。 忽然,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抬起头看去,这是一个老人。 老人的身材很高大,雪鬓霜鬟,不过苍老的面容看起来却是颇有气势,老人站在人群之中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配钥匙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问:“请问,你是要配钥匙吗?” 老人摇头,浑浊的眼中透出一缕精光,他指着一边正在睡觉的人,沙哑的说道:“能帮老夫把他叫醒吗?” 不知为何,老人的话就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去拉扯算命的衣袖。 “喂,算命的,算命的,有人找你。”他扯着衣袖不断晃动。 可是算命的男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不耐烦的说道:“今天不算了,让他走吧。” 这时,老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鬼谷的人已经沦落到街边算命的地步了吗?” 算命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同时他看见老人也是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不好,上当了。 老狐狸! 这个算命的男人正是玄子烨。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自从离开楚国之后,他一路上转悠转悠的不知怎么就来到了秦国,进了城之后突然意识到现在七国的货币还没有统一,也就是说他从楚国带出来的钱在秦国根本就用不了。 真是日了狗了。 鬼谷传人竟然被逼街头算命。 老头子,我给鬼谷丢人了。 玄子烨又躺了回去,摸了摸鼻子,装傻道:“不知老人家说的鬼谷传人是什么意思?我就街边一算命的。” 老人也不急,他笑了笑,竟然盘腿在街边坐了下来:“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替老夫算上一命如何?这样的要求阁下相信总不会拒绝吧。” 玄子烨瞥了一眼坐在前面的老人。 呵,老头子,你还来劲了是吧? 于是他坐了起来,看着老人轻轻的笑着:“那请问老人家,你算什么东西?” 第二十一章 算命生涯的结束 老人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玄子烨,缓缓说道:“我想要算这天下大势,乱世可安,阁下可知?” 被老人这样看着,玄子烨如坐针毡,他移开目光:“我只是个算命的,天下可算不了。” 得到回答,老人似乎早有预料,但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他锲而不舍的问道:“鬼谷的传人也不行吗?” “这与鬼谷无关。” 老人无奈的点头,看着天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在他的眼中罕见的能够看见一丝迷茫。 “罢了罢了,也不知这乱世何时可安。” 玄子烨也不回话,只是低着头手指轻轻磨砂着地面。两人的交谈安静了下来,良久。 ……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问题?” 玄子烨的话刚刚说完,老人立马便接了下来,迷茫的眼神已经被锐利代替,犹如利剑,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的老人竟然能发出这样的眼神。 “当然不是。” “一个能够单枪匹马闯进楚国王宫杀死楚王的男人现在突然出现在了秦国,你觉得秦王会安心吗” 玄子烨也是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吗? 他晃了晃脑袋,无奈的说道:“我只是路过秦国而已。” “不管是不是路过,但是你现在已经在秦国了。没有人会让一头可以杀死自己的老虎睡在自己的家里,不是吗?” 玄子烨有些哑然,真是,太强怪我了? “所以你是来劝我离开秦国的?” “不,我也只是路过的而已。”谁料老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顺便看一看能够杀掉楚王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一句话可把玄子烨呛得不轻。 说着老人慢慢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要走了。 “当然,如果阁下能够离开秦国就再好不过了。” 看着老人的背影,玄子烨心想,一个有趣的老头。 突然他笑了起来,朝着老人问道:“喂老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背对着他,淡淡的说道。 “老夫,白起。” 白起,战国四大名将? 眼前这个老头就是那个长平之战坑杀了四十万赵军的杀神白起? 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嘛。 而且,似乎还有点可爱。 街上日头正高,温和的阳光照在玄子烨的脸上,有些刺眼,白起已经走远。 他轻抿嘴唇,对着远去的白起大声喊道:“喂,白起老头,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 玄子烨很明显的可以看到远处白起的脚步顿了一顿,他笑了笑,继续喊道。 “乱世可安,七国统一。” 白起离开的脚步变得轻盈了起来,不过在玄子烨说出最后面的话之前他就已经融进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垂暮的老人在玄子烨的眼中缓缓消失,柔和的阳光将他的背影越拉越长,就如同生命中的无数过客之一,仅仅只是在行路的路上碰巧走进了你的世界。 但是人生的路太过漫长,每一个陪你走过的人都值得感激。 不是吗? 玄子烨轻笑着,低低的说道:“而且,是你的秦国。” …… 等到白起已经离开一段时间,在玄子烨边上配钥匙的男人才敢说话。他指着玄子烨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你你,你就是那个杀了楚王熊犹的剑客?” 玄子烨看了他一眼,突然起了逗一逗他的想法。 只见玄子烨摊了摊手:“那个老头的话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配钥匙的男人点了点头,意识到不对又连忙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表达相信还是不相信。 他结结巴巴的请求道:“那个,你能教我,教我武功吗” “武功,你为什么想学武功?” 男人看着玄子烨眼中带着希冀:“我不想配一辈子的钥匙,我想像你一样当一个大侠。” “我可不是什么大侠。” 玄子烨一边回答一边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既然人家秦王都已经派人过来告诉你不喜欢你待在这里,那就走吧。 他扭头环视了一眼四周,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毕竟都在这里过了几天终归还是有些舍不得。 而且,关键的还是对他本来已经蒸蒸日上的算命生涯的不舍。 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你要走了?”算命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嗯。”玄子烨随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没想到这时配钥匙的男人竟然跑过来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不让他走。 “不行,你还没有教我武功,你不能走。” 玄子烨有些哭笑不得,你这算是赖上我了?而且你都知道我武功很高你还这样,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再说了你一个年轻小伙大街上的抱我大腿你好意思吗? 丢不丢人? 感受到男人的手抱得越来越紧,没有办法。 玄子烨咳嗽了一声,然后蹲了下来,看着脚边的男人:“好好好,那我就教你一招。” “不过,看好了啊,我只教一遍,记不住可别怪我。” 只见他把手横在男人的眼前,然后快速扫过,待到手掌从眼前消失,配钥匙的男人眼神中露出一眼迷茫。 因为玄子烨已经从他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 街上拥挤的人潮之中,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从中挤了出来,他的穿着与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一个算命的,不过看起来又太过年轻。 玄子烨拍了拍手,笑道:“呵,就你一个配钥匙的还想讹上我?” “哈哈,还是老实配你的钥匙吧。” 玄子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 “哎哟。”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摸了摸头,哎呀,好像撞到人了。 玄子烨低头看去,果然有一个小孩摔倒在他的跟前。 他连忙蹲了下去将小孩扶了起来。 不过这个小孩的样子好像有点熟悉啊。 果然,小孩站了起来,他看着玄子烨笑了起来,声音像是银铃一般:“是你,楚国的那个叔叔。” 嗯? “是你啊。” 玄子烨仔细的看了看,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小孩就是他在楚国的时候茶馆里面遇到的那个小孩,不过他记得当时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 于是他温和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父亲呢?” 还未等到小孩回答,玄子烨便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影子,将他们笼罩住。 他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当初的那个男人。 只听到男人淡淡的说道:“我不是他的父亲,我只是他的师傅。” 第二十二章 颜路无名 对玄子烨来说能够遇到一个熟人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在这战国他可没有几个认识的人。 虽然这个他认为的熟人,其实也只是在楚国的时候见了一次面而已。 这个男人当时在他迷茫的时候点醒了他,即使最后他没能救下伍行,但是他仍然很感激他。 此时,一小两大三人在拥挤的人潮中穿行着。 “听说你是鬼谷传人?” 玄子烨牵着孩子,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直到听到男人的问题,玄子烨才微微抬起头,他摸着下巴略加思索,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额,应该算是吧。” “纵还是横?” 纵还是横,这个问题可一下把玄子烨给难住了。 他可算不上是纵横,纵横以后当然还是得盖聂卫庄啦。 而且当时在鬼谷的时候,他也就只是将鬼谷的剑法给学了去,至于老头子逼着他学的捭阖之术,嘿嘿,不记得的东西。 想到这里,玄子烨摸了摸头,有些尴尬,不过忽然又是笑了出来,鬼谷子那副跳脚的样子在他的脑中依然清晰。 总而言之,他也就只能算得上是鬼谷的人,至于纵还是横,那就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不是纵也不是横。” “嗯”男人的语气之中少见的带有一丝疑问。 “哎,怎么说呢?”玄子烨的表情有些苦恼,他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于是干脆说道:“反正我就只是鬼谷的人而已,不算是下一代的纵横。” 男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却也没有继续再问了。 玄子烨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偏过头去:“对了,上次因为走的太匆忙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男人淡淡的说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玄子烨愣了一下,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不相信。 不过男人显然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想法,自顾自的走着。 反倒是玄子烨感觉到有人正在拉自己,于是将目光移了下去。 “师傅真的没有名字。”手中牵着的孩子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真是可爱。 玄子烨蹲了下来,微笑道:“你师傅没有名字,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孩子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边上的男人眼中透露出询问的眼神,见到男人轻微颔首才脆生生的说道。 “我叫颜路。” 玄子烨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赞叹道:“颜路,真是一个好名字。” 不过下一刻,突然一道闪电般的思绪从他的脑中闪过,玄子烨放在颜路头上的手顿时定住了。 “等等,你说你叫颜路?” “是啊,颜路。”颜路再次乖巧的应道,不过看着玄子烨的表情难免会有一些疑惑。 他想,为什么这个叔叔听了自己的名字表现的这么奇怪,难道他也和我一样觉得颜路这个名字不好吗? 不过为什么师傅觉得很好。 玄子烨此时可不知道颜路在想些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很激动,眼神不断的在颜路和无名之间徘徊。 自己怎么没有早发现,不过转念一想,也不算晚。 他看着颜路和无名的模样,现在突然就觉得和剧情里的还真是一模一样。 “君子无争,含光无形,坐忘无心。这就是小时候的二师公吗?” “真可爱,小正太一枚。” “哈哈哈。” 说着他忍不住就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对着颜路的小脸一顿蹂躏,一边揉还一边不停的笑,直到看到颜路有些晕乎乎的才不舍的松手。 “你怎么了?”看着玄子烨的动作,男人并没有阻止,他看得出来玄子烨很喜欢颜路。 “没什么,没什么。” 玄子烨现在心情大好,他直接伸手把还有些懵的颜路给举了起来。 好一顿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过当然是没有亲的。 他抱着颜路一溜烟的就快步跑了出去,把无名都给甩在了后面。 那亲密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颜路的师傅。 “哈哈哈,小颜路,走,我带你去玩。” 看着混入人群的一大一小,无名的神色有些怪异。 鬼谷的人,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迈步跟了上去。 ———————————— 暖和的阳光扫过,时而阵阵清风拂面而来,这样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出行的好日子。 街上的人流量同样来到了一天之中最多的时候,街上吵吵嚷嚷的。 人潮涌动,脚下的街道算不得宽敞,所以如果街上的人想要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途中难免就会发生一些推搡。 不过对于玄子烨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而且看他走的方向还专门挑的是那种人多的地方。 只见他抱着颜路在人群中快速的进进出出,脚步悠然,仿佛总是能够找到那么一点缝隙从中穿过。 像是一阵永远无法被抓住的微风。 “怎么样,好玩吧。”玄子烨停了下来,笑着问道。 颜路没有说话,不过却是害羞的的点了点头,白嫩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丝丝兴奋的红晕。 毕竟以无名的性子可不会这样抱着他在人群中乱窜。 “哈哈。”笑着,玄子烨回头看去,突然发现无名还没有跟上来,他抓了抓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太激动了,都没有打招呼就把二师公给抱走了,感觉就像是拐卖儿童的。 于是他把颜路放了下来说道:“小颜路,我们先在这里等等你师傅。” “嗯。”颜路从玄子烨的怀中跳了下去,乖巧的答道。 很快他们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无名,颜路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朝着无名的方向用力的挥着手。 待到无名走近,颜路立马就从玄子烨的身边跑了过去。 两人相遇。 无名揉了揉颜路的头发,低着头像是在对着他说些什么,然后便看见颜路似乎变得有些失落,不过最后还是对着无名懂事的点了点头。 然后玄子烨便看见颜路朝着他小跑了过来。 颜路跑到玄子烨的跟前,抬起头说道:“叔叔,我和师傅要走了。” 玄子烨愣了一下,这就要走了? 这时,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牵着颜路的手走了过去。 “你们要走了?” 无名点头,说:“嗯,我们在秦国已经待了一段时日,是应该离开了。” 玄子烨看着无名,像是开玩笑的提了一句:“我和你们一起如何?” 无名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玄子烨摊了摊手:“秦国派白起来找过我了,所以我也准备走了。不过我从楚国来这里就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的话就很无聊。” “怎么样?” 他脸上一副看起来无奈的表情,语气轻描淡写,但是眼神一直在偷瞄无名,内心狂吼,不要拒绝我,千万要答应,千万要答应。 直到无名低沉的嗓音响起才松懈了下来。 “可以。” 第二十三章 神农令 昏暗的小屋中,烛火淡淡的摇曳。 小屋的窗户是打开的,偶尔便会有凉风吹进,透过窗户朝外看去,月明星稀。 “咚咚咚” 屋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进来。” 低沉的声音响起。 “嘎吱。” 屋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蓝色粗制布衣,头带蓝色头带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的模样与衣着十分普通,看起来和一般的平民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走进屋中的男人拱手躬身,态度恭敬的说道:“堂主。” 屋中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将原本昏暗的小屋照的通明。 这时,可以清晰的看到,屋子里除了刚刚进来的男人之外还有着其他六个男人。 六个男人有着共同的特点,他们脸上都戴着面具,土黄色的布衣之上从左边领口的位置开始,沿着前襟的方向挂着九颗由谷粒和绳子编织的珠草。 他们分散的站在屋中,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便可发现,看似散乱的站位其实暗藏杀机。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堂主了。”其中一个有着深色须发,连腮胡须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是的,药王长老。”。 “弟子们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是一个有着灰褐须发的男人,他的语气颇具威严,声音低沉有力。 躬着身体的男人将身体微微的转了过去,面对着向他说话的男人:“报告历师长老,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在被称作历师的男人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男人的脚下放着一根镰刀,他是谷神。 谷神缓缓的说道:“这次的计划事关重大,如若失败,我们将会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不得有一丝马虎。” “多谢长老提醒,弟子一定会谨记。”男人抬起了头,面色沉重而坚毅的答道。 “如此甚好。”谷神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又说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便下去吧。” 男人默然,对着屋中的六位长老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接着转身将小屋的门轻轻关上,走了出去。 …… 男人已经离开一段时间,这时,屋中突然响起了乐声。 音律如风,空灵飘逸,轻柔如水。 “弦宗,你的琴艺似乎有所突破。”头上戴着红色发绳的男人靠在窗户边上,听着悦耳的音律,他称赞道。 “只是小有突破而已,可比不上你的不断周掌。” 弹琴的弦宗停了下来,他瞥了一眼窗边的禹徒,语气平淡的说道。 窗边的禹徒正要说话,这时,盘坐在屋子中央,灰白须发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他是兵主,继承了凝聚兵杀之术所创的霸道剑术的长老。 “好了。”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长老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们静静地听着男人接下来的发言。 “此次侠魁发出神农令,秘密召集我们六人和众多弟子,只有一个目的。” 说到这里,男人的语气顿了下来,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武安君,白起。” 听到这个答案,其他五位长老并不惊讶,因为他们早已从侠魁的口中得知。 但是当白起这个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仍然不由得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大秦武安君白起多次带兵攻伐六国,杀人百万,与六国结仇颇深,长平一战更是直接坑杀赵军四十万。 被世人称为杀神,人屠。但是不管是哪一个称呼,都间接的透露着这个男人的恐怖。 而这次,这个男人则是他们的目标。 ………… 风清日暖,已是日上三杆的时辰。 柔和的阳光照进屋子里,在地上留下一块又一块的斑点。 玄子烨躺在床上,双目呆滞的看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生,先生,快起床了,师傅说我们今天就要离开秦国了。” 床边,颜路正不断的拉扯着他的袖子,在他的小脸上已经是有着丝丝细汗。 不过玄子烨却是无动于衷,颜路在左边拉,他就往右边躺,等到颜路又跑到右边来,他就重新躺回左边。 “不起,不起,反正就是不起。” “这么好的天气,难道不应该在屋里睡觉吗?”玄子烨眼神模糊,呓语道。 颜路跑得有些累了,于是他停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床上怎么拉都不动的玄子烨,有些泄气。 心想,先生真是的。 陡然颜路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看着玄子烨,可爱的脸上露出威严的表情,狠狠的说道:“先生,师傅说你要是再不起来,我们就走了,不等你了哦。” 嗯,刚刚小颜路说什么? 玄子烨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 不等我了? 那可不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无名同意一起的走的。 于是在颜路大张着嘴巴,惊讶的眼神中,玄子烨飞快的穿好了衣服裤子,然后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最后,他将七星龙渊背在背上,走到颜路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把颜路给拎了起来也背在自己的背上。 他转过头去,看着背上的颜路,笑容如沐清风,像是刚刚那个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怎么使劲推都不动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小颜路,我们走吧。” 颜路趴在玄子烨的背上,圆圆的脸上还留着懵逼的表情。 玄子烨背着颜路沿着楼梯缓缓走下,这时,后面颜路清灵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是先生的剑吗” 玄子烨转过头去,看见颜路双手放在龙渊的剑柄上,表情十分认真,似乎想要把它拔出来。 他笑着问道:“是啊。怎么了?” 但是颜路却发现怎么用力的拔不出来,于是便放弃了,软软的趴了下去,小脸侧过来靠在玄子烨的背上。 “和师傅的剑不一样诶。” “哪里不一样了?” 只见颜路立马兴奋的弹了起来,他摇头晃脑,一副骄傲的神情。看得玄子烨一阵好笑,心想二师公,我快被你攻略了。 “师傅的剑就不用拔出来。” 得到答案,玄子烨翻了翻白眼,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颜路的头。 当然了,你师傅的含光就只有剑柄,还想要怎么拔。 “哎,先生怎么打人呢?”颜路被敲了头,有些懊恼。 “呵呵,就要打你。”说着,玄子烨又是轻轻得往颜路的头上敲去。 不过这次颜路可学聪明了,只见他东躲西闪,玄子烨还真没打中他几下。 两人就这样欢声笑语,嘻嘻哈哈的一路走着,很快便来到了门口,无名正站在门外等着他们。 见状,玄子烨也加快了速度,小跑了过去,背上的颜路抱着他的头,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传出。 第二十四章 浮出水面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忽而从阁楼之上飞出一只白鸽,震动双翅掠过悠蓝的天空。 清脆的鸽叫声响了起来,鸽子在空中展开羽翼骤然下降,沿着地面轻盈的滑行,随后又一飞冲天,消失在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之间。 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熙来攘往,不过似乎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无名走在前面,玄子烨牵着颜路跟在后面。 三人缓缓的走着。 玄子烨打了一个哈欠,无精打采:“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嗯。”无名点了点头,继续走着。 不过一旁的颜路就听得有些懵了,小脸之上有些困惑。他观察着四周,心想不还是和平时一样吵吵嚷嚷,挤来挤去的吗? 没有什么不同啊? 接着他看向了无名,刚刚师傅也说不一样。 先生告诉他不懂就要问。 于是他连忙扯了扯玄子烨的手,抬起头来,不解的表情表现在那张圆圆的小脸之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先生,今天哪里不一样了?” 玄子烨揉了揉颜路柔顺的头发,然后蹲了下来,让自己的眼睛和颜路的处于同一个水平线。 他看着颜路一副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道:“小颜路你看啊,虽然表面上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你仔细看看两边的茶馆,酒楼,还有一些角落处。” 颜路扭过头去,顺着玄子烨说过的地方依次扫过。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颜路摸了摸头回答道:“好像比平时多了很多人。” 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不过看着玄子烨的眼神却充满了希冀。 “哈哈,小颜路真聪明。”玄子烨笑眯眯的又是揉了揉颜路的头。 不过颜路还没有问多出了人又怎么样,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 玄子烨起身,走到无名的身边。 现在他们已经快要走到城门口了,不过此时在他们的前面却是围着很多人。 玄子烨远远看去没有看出什么,于是他朝着人群走去。 “我去看看前面什么情况。” “好。” 玄子烨轻松的就挤进了混乱的人群,不久之后又挤了出来,回到颜路和无名身边。 他摊了摊手,有些无奈:“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关城门了,看来咱们短时间之内是走不了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他们要是真想走,关城门可拦不住他们。 不过他们没有什么急事,等一等也无大碍。 可以走,但没必要。 于是三人在路边找了一个勉强还剩下几个位置的茶馆坐了下来。 其实选择这里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个茶馆的,嗯,怎么说呢。 “正常人”比较多。 玄子烨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茶,心想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喝喝茶,吹吹风,再找个美女听听曲,最后累了要是再有一张床睡个觉就再好不过了。 他摇着手中的茶杯,美美的想着。 “是神农令。“ 无名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玄子烨的思绪淡出,他发出有些诧异的声音:“神农令?你说突然关城门是因为神农家的人在搞事?“ “没错,前几日农家侠魁发布了神农令,这已经是江湖上已经人尽皆知的事了,你不知道?“ 说着无名瞥了他一眼,意义不明。 “我还真不知道。“玄子烨喃喃道,不过忽然他想到前几日他好像都是躺在街边的角落算命,能知道才是怪事。 于是便讪讪的笑了笑。 杯中的茶水已经被喝完,玄子烨玩弄着手中的杯子,嘴角露出笑意。在这个世界里,能够听到一些剧情中熟悉的消息,不管好坏,都是值得高兴的。 神农令,真是熟悉又陌生。 地择万物,神农不死,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农家可以说是诸子百家中人最多的一家了,弟子遍布天下,游侠隐士辈出,农商九流,龙蛇混杂。 神农令每次出现都会在江湖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玄子烨记得剧情之中发出的神农令是赵高发出的,引起农家内斗,削弱昌平君为扶苏留下的靠山,为了扶胡亥上位。 那次事件被简称,农家乐。 那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呢?他记得好像也隐隐被提到过的。 玄子烨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摸索着下巴,冥思苦想。 “噔噔噔噔。” 大地在震动,像是怒潮在逼近一样。玄子烨转头望向街头的尽头,不仅是他,茶馆周围的人同样如此。 一对军队从远处出现,队列像是一条很长的黑色巨龙,军队跑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在空中久久飘荡不能消散。只见他们穿着黑色的盔甲,手握长矛,跑步的速度极快,像是有什么急事。 见状,路上的行人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连忙的让开路来。 军队很快就来到了茶馆旁边。 “砰。” 桌子被掀翻的声音轰然响起,只见茶馆之中的一部分客人拿出藏在桌底的长剑便冲了出去。 不仅仅只是茶馆,就如颜路发现的那样,酒楼,还有平时没有人的角落里不断的有人涌出。 他们挡在街上,似乎想要阻止军队前进。 玄子烨和无名早就发现了茶馆中的异样,不过因为很明显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理会,淡定的继续喝着茶。 而在如此阵仗之下,路人都陷入了恐慌,四处逃窜。 玄子烨的茶水已经喝完了,于是他东看看西看看,还顺便帮一下行人逃跑,轻松愉快,完全没有一丝紧张。 这时一个仓皇逃窜的男人撞到了玄子烨,他单手将这人扶起,一看。 嘿哟,还是熟人。 他笑着说:“我说,配钥匙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人正是玄子烨算命的时候那个在他旁边配钥匙的男人。 配钥匙的男人身体有些颤抖,他抬起头来看着玄子烨,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看清楚,还是已经忘了玄子烨,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就又是跑了。 “哈哈哈。”玄子烨笑了笑,还对着他挥了挥手,大声恐吓道:“要追上来了,快跑快点。” 听到这个声音,配钥匙的男人跑的更加快了,一路上起起跌跌的,不过最后还是安全的跑远了。 街上很快冷清了下来,除了农家的人和秦国的军队在火拼,周围就只剩下玄子烨三人了。 偶尔阵阵凉风吹过。 因为茶馆的老板也跑了,玄子烨对着无名笑着说道:“看来咱们的茶不用给钱了。” 无名的脸上还是那副面瘫的表情,可是没有想到颜路却是一副认真的表情看着他,说道:“先生,不行。” 玄子烨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好好,小颜路说不行就不行。” 颜路重重的点了点头,看来很满意玄子烨的回答。 “你知道这次神农令的目标?”这时,无名突然说道。 被看出来了,玄子烨也不掩饰点头道:“嗯。” 他刚刚忽然想起了,这次的神农令目标应该就是农家六大长老猎杀白起的那次。 他还记得那天来找他的那个老头,心想就去看看也没什么吧。 无名说道:“想去就去吧。” 玄子烨笑了笑,起身离开:“那你们可要等着我,可别偷偷走了。” 颜路看着远去的玄子烨,问道:“师傅,先生要去哪儿?” “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那我们在这里等他吗?” “嗯。” 颜路似乎犹豫了很久,他开口道:“那师傅,我们可以和先生一起去吗?” 无名握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他轻轻摸了摸颜路的头,答应道:“好。” 第二十五章 震惊,六名男子竟然公然殴打白发老头 武安君府。 府邸的大门洞开,一条长长的街道横过府邸门口。街道很宽敞,但是行人很少,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浪费资源。 因为府邸的主人时常不在府中,所以这里也没有住上几个人,来访的客人就更是没有,诺大的府邸常年以来便是如此冷冷清清的。 而此时,除了院中正拿着扫把扫地的老人之外,府邸之中空无一人。 院子的四角都种着树,树很高大,蔽日干云。每当有微风吹过的时候便会吹落几片树叶掉在地上,久而久之地面就铺满了树叶。 随着停在屋顶的云朵飘走,一缕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点。 白起握着扫把,雷厉风行地将四散的落叶扫到一起。他的步伐稳健,手臂的每一次挥动都孔武有力,好像手中握的不是扫把,而是一把长戟。此时的他也不是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扫地,而是在沙场杀敌。 这样的天气本不应该起风,可是就在这时,狂风乍起,将地面上垒在一起的落叶刮得四处飞散。 飒飒的声音在府中回荡,当白起抬起头时,府邸的屋顶和树枝之上突然出现了六个男人。 他们脸上带着面具,黄色的布衣在狂风的吹动下不停摆动。 六人手中的武器十分奇怪,除了为首之人是一把巨剑之外,其余的人所持皆是耕作用的农器,而且更有一人竟是抱着一口琴。 白起扫了一眼高处的六人,又低头看了看四散的落叶,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可惜:“诸位不请自来可把老头子好不容易打扫好的树叶又吹散了。” 只见屋顶的兵主将手中的巨剑重重的放下,一股无比霸道的黄色剑气从他的身上溢出。 “那么。”兵主低沉的说:“作为赔罪,就由我们六人来帮武安君把院子打扫干净如何?” 感受到从兵主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剑气,白起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他眯起眼睛,面色变得有些严肃,他当然知道眼前六人口中打扫的意思。 “据说农家弟子身上所挂的挂珠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而我看诸位身上所挂的并不是属于堂主的七星珠草,乃是长老才能佩戴的九星珠草。“ 白起淡淡的笑着:“能够让农家的六大长老帮我打扫院子,白起自然乐意至极。“ 话刚说完,冷峻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既然如此,就让我先来为武安君清扫清扫吧。” 站在树枝之上的谷神一跃而下,眨眼便来到了白起身边,他挥舞着手中的镰刀,不断地朝着白起劈砍,就像是收割稻谷,刀刀致命。 锋利的镰刃划过,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肃杀之气。 白起面容漠然,紧握着扫把从容的挡下谷神的接连攻击。 随着谷神的攻击越来越凌厉,白起被逼的不断后退,似乎有些不是对手。 可是就在猝然之间,形势突变,白起竟然在无数道残影之中抓住了谷神的镰刀,他的手臂青筋暴起,碾压般的力量让谷神无法动弹。 沉重的破空之声冲天而起,手中的扫把此时当真变成了一把长戟,直挺挺的向着谷神的胸膛刺去。 谷神骇然变色,汗毛耸立,恐怖的杀气迎面而来压的他几乎窒息。他的瞳孔放大,死亡的气息正在慢慢接近他。 可是就在正要成功的时候白起却放弃了这次攻击,因为此时其余的五大长老已经同时逼向了他。 白起松开了谷神的镰刀,接着快速的腾空而起翻身向后退去,落在院子中央。 逃过一劫的谷神松了一口气,他缓缓的站起来,走到其余五名长老身旁。 如此可怕的杀气,竟然是从眼前这个身材有些消瘦的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这杀气已经具实,空气中都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极其不舒服。 “这就是百万人屠武安君吗?”站在最前面的兵主凝重的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人拥有如此恐怖的杀气。” 他的声音变得似乎有些惋惜:“不过依然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随后他扭过头看着其余五人,重重的说:“地泽二十四。” 其余五位长老听闻立马四散开来,在院中围成了一个圈,将白起围在其中。 “轰轰轰。” 大地在颤动,院中的树枝开始摇晃起来。一股回旋般的劲风将铺满地面的树叶和沙尘卷起,升上半空围绕着白起不断盘旋。 白起很清楚刚刚能够快速的抓住谷神的弱点是利用了他的轻敌,可惜却没有一招毙命。 此时他紧皱着眉头看着四周的飘荡的树叶,他的耳膜隐隐有些刺痛,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高压正压迫着他。 六大长老同时催动阵法,由内力形成的漩涡带动一片片树叶卷向白起,本应柔软的树叶现在却坚硬的像是寒铁,一瞬间,无数的树叶涌向白起。 白起不断的躲闪,同时握着手中的扫把抵挡着掠向自己的树叶。 可是这样密密麻麻的攻击根本无法全部化解,白起很快便已坚持不住,只见他半跪在地面,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手中的扫把也已然断成了两截。但是他仍然用手中的半截扫把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围绕着他的树叶慢慢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把彩色的巨剑悬在他的头顶。 看着这把即将要杀死自己的巨剑,白起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没有面对死亡的害怕,没有愤怒,只是有些无奈。 巨剑带着惊人的气势斩下,这是绝杀之剑,不管是白起还是农家的六位长老都是这样认为。 但是就在巨剑就要落下的时候,从远处一道剑气闪来,剑气碰撞在巨剑之上,磅礴的巨剑竟然儿戏般轰然倒塌。 “谁” 农家的长老的声音有些惊骇,因为这一剑竟然正好斩在了这个阵法唯一的弱点之上,他们同时扭过头去看向一个方向。 漫天的灰尘与树叶从天而落形成了一道屏障,透过屏障远远看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慢慢清明了起来,黑衣男子手中握剑,俊美孤傲的脸庞,浓黑的眉如同两把利剑一般,漆黑的眸子带着冰冷,一步一步走近。 就在他穿过漫天灰尘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开始不断用手掌擦着嘴巴。 孤傲的形象瞬间变成了一坨狗屎。 “呸呸呸,怎么这么多灰啊。”玄子烨一边抱怨还一边拿着剑指着农家的六大长老说:“哎,我说你们农家的人也闷不要脸了吧。六个大男人公然围殴人家一个老头子。”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第二十六章 含光无形 玄子烨站在白起的前面,对着农家的六位长老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看看你们,把人家老人打成这样,这干的是人事吗” “不知道要关爱空巢老人吗?” 然后他转过身去,凑到白起的面前脸色突变,低声笑着:“哎,我说老头,你也被打得太惨了吧。” 白起看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子,他喘着粗气,没好气的说:“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来试试?” 玄子烨趾高气扬的瞥了白起一眼,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大拇指朝着身后指了指说:“不是我吹,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他们这种的,呵,我能打六百个。” 其实玄子烨还真不是在吹牛,他现在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那股力量是随着时间慢慢觉醒的。他在鬼谷的时候,曾经花了三年的时间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一跃变成了能够和巅峰时期鬼谷子五五开的绝世高手。 如果等到他到了白起的这个年纪,谁又能知道那时的他到底会有多强呢? 只要是在这个世界格局之下,他的武力就会像是一个巨大的bug一般,只会变得越来越强。 不过白起当然不会相信,玩笑时间已经过了,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不是叫你离开了吗?你怎么还在城里?” “白起老头,我说你累不累啊!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关心这些事吗?”玄子烨抓着头,有些苦恼。 白起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言。 “好吧好吧。”玄子烨甩了甩手,一脸无所谓:“这不是你前些日子来找我算过命吗?于是我就想啊,要是你刚找我算过命就死了,那不是对我的名誉有很大的影响吗?所以这几天你可不能死。虽然现在我不算命了,但是在我短暂而又光荣的职业生涯留下污点可不好。” 满嘴的跑火车让白起的嘴角抽了抽,他低声吼道:“说人话!” 玄子烨表情立马变得正经了起来,语速极快,但是吐词清晰:“因为神农令的关系,他们农家的人在城里到处搞事,现在正在外面挡着来救你的援军呢。而且城门被封了,我出不了城。” “你要想我出去,那就得让我先把这里的麻烦解决了。”玄子烨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这样的解释可不能让白起信服,他一语道破:“城门可拦不住你。” “嘿,要那么多理由干嘛。”玄子烨耸了耸肩,轻笑着转身:“其实我就是看很他们不爽,所以来救你了。” “怎么样?感动吧。” 阳光倾泻而下给男子嵌上了层层光晕,熠熠发光,有些散乱的黑发和宽松的衣摆在清风的拂动下缓缓飘扬。 看着面前的背影,白起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的说:“他们的阵法很强,你要小心。” “没事。”玄子烨摆了摆手:“地泽二十四而已。” *** 能够一剑破解地泽二十四阵法绝对不会是运气,兵主平视着玄子烨问道:“阁下懂我农家地泽二十四阵法?” “知道知道。”玄子烨悠然的点头:“春生,夏荣,秋枯,冬灭。”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神斜视了一眼农家六位长老,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继续说:“不过这只是一种用法,如果再加上日作,夜息,随着日夜交替,四时之气不断逆转,阵法便会多出一倍变化。虽然为了抵消日夜颠倒产生的变化会使阵法的威力降到最低,但是阵中冬夏二气彼此相冲,陷入其中的人要是稍有差错,便会当场暴毙。” “可是地泽二十四虽然精妙,但是也有弱点,那就是不能违背天地规律。” 玄子烨微笑着,洁白的牙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诸位长老,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寂静。 农家的六位长老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静。 他们六人舍去了帮派职位与世俗生活,潜心磨合了一年时间,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这套阵法。而眼前的这个人,不仅能够说出这套阵法的特点,而且还能说出它的弱点。 关键的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农家的弟子。 良久,兵主开口:“阁下是怎么” 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玄子烨打断。 “别问,问就是算的。”只见玄子烨眼神“深邃”看着天空,双手背在背后,一副高人的样子,语气飘渺。 这样的情况让兵主也是一阵语赛。 虽然看不到面具之下六个人的表情,但是凭想象也能够猜得到。 玄子烨站在院中,表面神情冷漠,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今天可装了一个大逼。 可把他牛逼坏了,叉会儿腰先。 “其实我还有另一种破阵的办法。”玄子烨喃喃说着,他心想,只要你足够强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碾过去。 不过话一出口,玄子烨就拍了自己一巴掌,乱说什么呢?现在的他可还没有到达那种程度。 可是院中的人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再加上此时四周十分安静,或许就连普通人都可以听到他的话。 果然,农家六位长老的脸色瞬间如同锅底一般黑了下来。 兵主面容冷峻:“既然如此,我们与阁下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玄子烨讪讪的笑着。 “如果阁下能够用你说的第二种方法破解地泽二十四,我们六人便放弃这次任务立马退走。” 玄子烨小心的问道:“那要是没有呢?” “那就请阁下不要插手这件事如何?” 玄子烨摸着下巴眉头紧皱,他是真没有把握,要是输了的话可不好办。 忽然,一道刺眼的剑光晃过小院,使得所有人都出现了短暂性的失明,这不是利器的寒光,而是一种透明的光泽。 低沉的嗓音在众人的耳中响起:“我们答应。” 玄子烨看向远处,无名牵着颜路朝着玄子烨走来,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碧玉的剑柄。 含光无形。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够了。 惊人的剑气冲天而起,玄子烨转过身去,看着农家六长老,嘴角露出狂狷的笑容:“好,我们答应。” 第二十七章 破阵 阳光挥洒,光影斑驳。柔柔的清风阵阵拂过,甚是惬意。 玄子烨看着身旁的无名,嘴角含笑:“你们怎么来了?” “颜路说想要来看看。”无名将含光负在身后,转过头语气平淡的说:“他们是农家的人?” “嗯。”玄子烨回答,然后他蹲了下来,伸出手捏了捏颜路的小圆脸:“小颜路,先生可算是没有白疼你。” 不过颜路可不喜欢总是被当成洋娃娃一样捏来捏去,他拉着无名的衣服跳来跳去,东躲西藏的,不过小羊羔怎么可能躲得过大灰狼,最后依然惨遭毒手。 玄子烨看着颜路脸蛋鼓起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心中更是哈哈大笑几声不愿松手。 “你有把握吗?” 直到听到无名的问题,玄子烨才不舍得的松开了手,轻轻的拍了拍颜路的头,柔顺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 他站了起来,大力的拍着胸口,自信满满:“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可能有些悬,但是现在我们是两个绝世高手。而且他们刚刚已经和白起老头打过一架了,妥妥的。” 无名只是瞥了他一眼,意义难明。 不过因为玄子烨已经走上前了,所以并没有看到。 玄子烨肩膀一摇一晃地走到农家六位长老的面前,挥了挥手中的七星龙渊,无比嚣张:“怎么样,我们两个人。” “哼。”兵主冷哼一声,除了唯一的弱点之外,他对他们农家的地泽二十四阵法无比自信,就算是再加入一个高手,他也不相信会有第二种方法能够破阵。 他眯起眼睛,对着身边的其余五位长老低声道:“地泽二十四。” 玄子烨和无名站在一起,眼神不断的观察着围绕在他们四周的六位农家长老。 虽然在此之前他的态度轻佻嚣张,但是不代表他对地泽二十四阵法强大的否认,当你真正与一对手交手的时候,不能够有丝毫懈怠,因为可能就是忽视了一些细微的东西,便会使你命丧黄泉。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何况是将杀神白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泽二十四阵法。 刺耳的音鸣声开始响起,地面震动,狂风卷起灰尘混杂着四散的树叶慢慢升上,使得阵法之内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能视度极低。 感受到一股劲风打在脸上,玄子烨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来了。” “铮铮。” 手中的七星龙渊微微晃动,同时伴随着一股锐不可当的青色剑气从玄子烨的身上冲天而起。 本应该是绿色的树叶在阵法的加持下变得五彩缤纷,它们之中夹杂着细微的灰尘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各个方向朝着无名和玄子烨射来,这次的地泽二十四阵法比起刚才对付白起的要更强。 然而玄子烨和无名却并没有选择避开,他们被靠着背,表情冷静,一白一青的剑气环绕在一起,手中挥舞的剑快得让人甚至连残影都看不清楚。 比刀剑还要锋利的树叶甚至连最外层的剑气都是突破不过就已经被绞得粉碎,堪堪只有细微的灰尘能够勉强穿过剑气的保护层进入其中,但是仍然被利剑阻挡。 狂风变得更大,以玄子烨和无名为风口急速旋转,竟然慢慢的形成了一股小型的龙卷风。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停传出,一颗颗灰尘从阵法中心弹射出来,落在地上便是漆黑一个小坑。 远处,白起和颜路躲在一间屋里。 但是即使是离着几十米远之外的小屋同样也被交战的余威波及,白起站在窗边观察着战况,呼啸的狂风顺着窗户吹进来,让得白起有些睁不开眼。 颜路稚嫩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他抬起头看着白起,细声细气的说:“你的伤很重,如果不处理的话会感染的。” 白起愣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小孩竟然没有害怕,反而还对他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出了这样的话。 良久,白起摆了摆手说:“不用,这点伤还要不了老头子的命。” 颜路眨了眨眼睛,点头:“好吧。” 白起看着外面,随口问道:“你不担心他们吗?” “不担心哦。”颜路把两只小手被在背后:“先生和师傅很厉害的。” 玄子烨肯定不会是这个小孩的师傅,那么,白起有些诧异:“你说玄子烨是你先生?” “嗯。”颜路点点头。 “玄子烨这种人也能做别人的先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白起实在有些难以理解,这种不着调的人能教别人? 可是颜路却不允许别人说自己的先生,他鼓起脸瞪着白起,有些生气:“先生那么厉害怎么就不能做先生了?” “虽然我也才认识先生几天,但是先生总会带我逛街,给我买好吃的,而且还会抱着我在屋顶飞来飞去,总之先生对我很好的。” 说到这里颜路顿了顿,低着头小声地嘀咕着:“不过要是先生别总是捏我的脸就更好了。” 然后颜路抬起头看着白起不满的说:“而且先生刚刚救了你的命,你还这样说先生,哼。” “呵呵。”白起也不反驳,淡淡的笑着。 和这个小孩聊天挺有意思的。 另一边,无名和玄子烨站在阵法中央,无名手中含光一挥,一片树叶落在他的脚下。 无名低头看了看地面的树叶:“子烨。” 玄子烨嘴角一笑,他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了:“知道了。” 玄子烨将龙渊横在胸前,两指沿着剑刃飞快划过,雄厚的内力注入,青色的剑气收拢起来附着在剑身之上,右手横过左胸猛地挥剑。 玄子烨喜欢叫它拔刀斩,但是你也可以称这一招叫做。 横贯八方。 同时,在无名的背后和周围浮现出了无数把剑的光影,反倒是像是一个剑阵把地泽二十四困在其中。接着,无名手中的含光轻轻一挥,这些光影便化作无数流光射出。 地泽二十四在两大强大的剑招之下轰然崩塌,布阵的六位农家长老在对碰的余威下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 待到半空中的树叶和灰尘慢慢落到地下,一切风平浪静。肆意的狂风骤然消失,留下的只是清爽的微风。 天空又恢复了清明,阳光照在玄子烨的背上,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你们输了。” 农家的六位长老已经缓了过来,兵主看着玄子烨有些难以置信,刚刚破阵虽然同样是因为玄子烨太过于解阵法,选择了在阵法最弱的时候用他最强的力量强行破阵,看似取巧,但是的确是没有利用阵法的弱点。 像他这样年纪的男人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不过现在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按照承诺,他们现在应该立马撤走,但是兵主的脸色犹豫不决。 玄子烨看着兵主的表情,他嚷嚷着说:“哎,我说你们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你想想外面农家的弟子,现在还在为了你们拖时间和秦国的军队火拼,老惨了。你们要是再不去帮忙,他们可就死完了。” “哼。”兵主冷哼一声,深深的看了一眼玄子烨,极不情愿的说:“走。” “呼,终于走了。”看着离去的六人,玄子烨吐了一口气,地泽二十四果然不一般,更何况他们是用实力硬刚,比正常破阵难上不知多少倍,为了破解阵法他用上了所有的内力使出那招横贯八方。 所以,现在他几乎没有了内力,肾虚了。 第二十八章 目标韩国 不过其实就算他们打算违反约定玄子烨也不在乎,即使他几乎耗尽了内力,农家的六长老也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他这边还有无名,要是打起来,农家的人同样没有胜算。 但是打打杀杀总归是不好的,所以能够讲道理就没有必要动粗。 虽然,在战国跟人家讲道理听起来或许是有些可笑,可是谁叫玄子烨是一名光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呢。 “锵。” 玄子烨将龙渊收回剑鞘,伸了一个懒腰,心想打架可真累人,看来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得多讲道理,尽量以德服人。 他看了一眼无名,笑着说:“我们也走吧。” 无名微微颔首。 远处,见到战斗已经打完,颜路和白起也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待到白起走近,玄子烨双手抱胸,身体侧偏轻笑:“白起老头,我们帮了你,你总得意思意思吧?” 白起可并不领情,不知为何,反正他看到玄子烨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很不爽:“哼,老夫可没有让你帮我。” “又是一个死傲娇,没意思。”玄子烨耸了耸肩,他本来就是开开玩笑,也没有真的想要白起什么东西:“不过老头,虽然这次碰巧救了你,但是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情况,你身上的暗伤很多。” 话音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没有必要说得太直接。 白起默然的点头,他当然清楚,常年征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数隐疾,就算这次侥幸被玄子烨救下,但是也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了。 院中偶尔响起几声鸟叫,舒缓的微风拂过白起苍老的脸庞,玄子烨看着这样的白起,有些出神。 那个就在不久之前还能够在院子里雷厉风行扫地的老人的身影突然之间就佝偻了下来。 玄子烨抬起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想着或许这才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应该有的样子吧。然后他走到无名的旁边,脸色重新变得笑嘻嘻,他把颜路给抱了起来,朝着府外走去。 这时,白起突然提醒说:“你在楚国杀了阴阳家的人,刚刚又与农家结了仇,再加上隐藏在暗处的罗网,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 玄子烨扭过头说:“这我当然知道,所以你能叫罗网不要找我的麻烦了吗?” 白起回答的很干脆:“不能。” 玄子烨翻了个白眼,那你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伸手向后了摆手,算是道别。 看着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的人影,白起沉吟了片刻,低声吼道:“玄子烨。” 玄子烨停下了脚步,唉声叹气:“又怎么了?” “我虽然不能让罗网停止对你的行动,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罗网的情报。” “什么情报?” “罗网最近在寻找一把剑。” “找剑?”玄子烨紧皱着眉头,这个罗网是不是毛病?不去杀人,每天不是找剑,就是在找剑的路上。 只见白起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无名,眼光深邃:“据说就是阁下手中的这把无形之剑。” 听到白起的话,玄子烨的表情立马就冷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似乎骤然降到了冰点。 他很清楚的记得无名的死就是因为罗网派惊鲵去刺杀,可是后来无名却因为发现惊鲵怀孕了,所以选择以命换命,自杀了。但是这一次有他在,他绝对不会再次允许这种戏剧性的事情发生。 “白起。”玄子烨目光低垂,冷冷的说:“替我给罗网的首领带一句话,或者也可以带给你的秦王。” 刚才还在谈笑的两人,突然之间像是变成了仇人一般。 “什么话?”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名字叫做《无君论》。我知道你没有看过,但是书里面的内容却很有趣,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白起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什么内容?” 玄子烨嘴角轻笑:“这本书认为摒弃罪恶的出路就是不要君主,回到原始的混沌的自然状态。其实我不在意他说的对不对,但是我想要让你替我带的话就是,告诉他们,我不喜欢卷入这些麻烦的事情里面,但是有些东西他们也最好还是不要碰,不然的话我很有可能会拿秦国做一次实验,看看一个国家到底是有王好还是没有王好。” 说完他揉了揉颜路的头,转身离开。 *** 玄子烨已经走了,白起站在院中闭着眼睛,他突然发现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玄子烨。这个男人他不喜欢权利,也不喜欢财富,每天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只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完全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但是这样的孩子往往才是最记仇的,当你一旦触及到他的禁区,这个孩子就会变成一把无敌的利剑,不管挡在他面前的是罗网的杀手,阴阳家的长老,亦或是一个国家的王,都会被这把剑杀死。 楚王熊犹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白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灰色的瞳孔显得有些浑浊,他离开府邸,向着王宫方向迈步。 *** “怎么样,刚刚先生帅不帅?”玄子烨已经把颜路放下来了,他牵着颜路的小手,低下头吹嘘。 颜路重重的点了点头,挣脱掉玄子烨牵他的手,脚步轻盈的跑来跑去,他不是喜欢唱反调的孩子,而且为了保护师傅和自己的先生的确是超帅的。 看着如此开心的颜路,玄子烨有些恍然,他更是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原本的结局。 无名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玄子烨晃了晃脑袋,他开玩笑说:“咱们可能都要被罗网追杀了,你就没点反应吗” 他看着无名那张脸,想要找到一些波澜,不过很快就放弃了,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心想你又不是鬼谷的人,怎么也是个面瘫啊。 “下一个地方去那里?” 这倒是让他有些诧异,难得会问我的意见啊。 玄子烨偏过头:“你没有决定好?” “我无所谓。” “你都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 不过这样可不行,总得有一个目的地。然后他拉住走在前面颜路的手,问:“小颜路想去那个国家” 颜路想了想说:“师傅和先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玄子烨拍了拍额头,叹气,早知道就不问你了,他摸着下巴,不断思索着。 哎,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不如,咱们去韩国怎么样?” “可以。” “好,就这么说定了。” “哈哈哈,去韩国,冲冲冲。” 落日的余辉映照着夕阳,城中的封锁已经解除,颜路和玄子烨走在前面,无名走在后面,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出城门。 第二十九章 赶路日常 夕阳斜下,残阳古道。 背后巍峨的关口渐行渐远,前面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土长路。 现在正值五月出头,气温已经是逐渐热了起来。 所以赶路的最好选择便是清晨和傍晚时分,而对于玄子烨来说,因为清晨起床实在是一大难题,而正好他们也并不赶时间,于是赶路的时间便定在了傍晚行路。 夏日的风有些干燥,接连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使得黄土路两旁足足有成年人高度的枯草也弯下了腰来,沉闷的感觉让人难以呼吸。 玄子烨坐在马车前面,一只手牵着缰绳,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整个身体都是斜靠在背后的木板之上。 他们刚刚离开函谷关。 过了函谷关离韩国就不远了,马车在路上慢慢的走着,只看到玄子烨伸出手把嘴角的青草拿了下来,咧着嘴笑着说:“我听说老子的《道德经》就是在函谷关写的。” “嗯。”盘坐在马车后面的无名淡淡的说:“据说当年老子路过函谷关的时候,天空的东方突然紫气腾腾,霞光万道,函谷关的关令便邀请他在关中小住,老子就在这里写下了《道德经》。” “紫气东来?厉害啊。”无名的科普倒是让玄子烨有些小小惊讶,然后他若有所思的望着火烧般的晚霞,喃喃道:“我寻思我也算是个异人吧,为什么就没有什么天地异象出现?”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玄子烨刚说完的一瞬间,本来还算正常的风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强劲的风卷起地面上的灰尘,黄沙漫天飞舞,直接给坐在马车前面的玄子烨来了一个迎面痛击,然后更奇怪的是这风在吹过他之后就这样离奇的停了下来。 来得突然,去得诡异。 “咳咳咳。” 玄子烨面无表情的一把抹掉脸上的沙子:“这就是,给我的天地异象?”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眼神不善,心想贼老天你这是拿我这个穿越者不当人看啊。 “咯咯咯。” 这时,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在耳边响起。 玄子烨扭过头去,只见颜路整个人都是趴在了马车之上,他看着玄子烨的模样,笑得乐不可支:“先生就会吹牛。” 和无名不一样,因为玄子烨总会陪着颜路像是小孩子一样疯玩,所以几个月的时间中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我怎么吹牛了?”玄子烨反手就是掐住颜路的小圆脸,他威胁着说:“小颜路,你说刚刚那个难道不算是天地异象吗?” 被玄子烨掐住脸,颜路皱起眉头,脑袋左摇右晃,想要挣脱开来,不过都是徒劳,因为玄子烨总是会把力道控制的刚刚好,既不会被颜路甩开,也不会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揉了一阵颜路软软的小脸,很快玄子烨便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平时赶路的时候他的日常生活就是这样,和无名聊聊天顺带着欺负欺负二师公。 摆脱魔爪的颜路立马跑到了无名的背后,经过这么多次的蹂躏他也总结出经验来了,只要是他躲在师傅后面,玄子烨便不会对他动手。 颜路从无名的背后露出半个头来,他的脸蛋鼓起,愤愤不满嘟囔着说:“哼,先生就会欺负人。” “哈哈哈。”玄子烨大笑着,驱赶着马车加速前进。 *** 月色如银,满天繁星。 夏天的夜晚沉寂的像是一汪清潭,波澜不惊。 道路两旁的树木投下的斑驳树影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托起了长长的衣裙,婆娑起舞。 篝火静静的燃烧,颜色像是晚霞。 颜路站在马车旁边,正踮起脚双手高高举起一捆干草放在马的嘴下,肥大的马头起起伏伏,不断咀嚼着颜路手中的食物。 吃草的马显得异常温顺,颜路轻轻抚摸着马脖子,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无名坐在篝火旁边,看着一旁喂马的颜路,嘴角也是淡淡的笑着。 “真好啊。”无名的对面,玄子烨伸了一个懒腰,将背上的龙渊取下放在地上。 “这几天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玄子烨挠了挠头:“很明显吗?” “嗯。” 玄子烨看着火堆出神,良久,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有很多想要见的人,而正好韩国就有一个。” 无名拿着一根干柴加进火堆中:“什么样的人?” “一个霸气但是又有点傲娇的男人。”玄子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心里想着,卫庄,现在的他应该还是个孩子吧。 “鬼谷的人?” “不是,也是。”玄子烨把地上的龙渊又拿了起来然后起身,他笑着说:“哈哈,好像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我去边上走走。” 无名头也不抬又是往火中添了一根干柴,也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没有必要。” 可是玄子烨的脚步却意外的停滞了一下,他听懂了这句话。然而片刻之后,他向后摆了摆手,又迈步前进,背影渐渐隐没在黑暗的树林之中。 *** 林中很安静,蝉声都已是销声匿迹,只有阵阵微风在林中低鸣。 拨开遮云蔽日的树叶,一丝皎洁月光落在地面,闪闪发光。 两边都是错综复杂的树枝,玄子烨脚步轻巧的走在林中,就像是一个追寻猎物的猎人,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惊扰猎物。 玄子烨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下一瞬间玄子烨猛地拔出手中的龙渊,明暗不明的林间,突然闪过一道森寒的剑光,亮的刺人。 “锵” 玄子烨将龙渊收回剑鞘,直接转身离开。 就在他走后不久,接连不断“砰砰砰”的声音响起,只见一道道黑影从高耸的树枝之上坠落。 *** 颜路已经躺在马车上睡着,他的身体蜷缩着,拳头紧握放在胸前,似乎是有些冷。 玄子烨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他的身上,然后朝着火堆走去。 无名仍然坐在火堆旁边,手中拿着干柴有条不乱的维持着篝火燃烧。 看到走近的玄子烨,他问道:“处理完了?” 玄子烨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害怕吵醒颜路,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嗯。罗网的这些人就像是跟屁虫一样,这已经是我处理的不知道多少批了。” “他们只是来确认我们的位置的。” 玄子烨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严肃:“我知道,最后来的肯定又是天字一等的杀手。” 他紧握着手中的龙渊,天字一等的杀手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他现在的实力虽不能说是天下无敌,但是加上无名,即使是越王八剑一起来,他认为都是无法奈何他们。 但是。 这时,无名提醒了一句:“很晚了,你去睡觉吧,今天晚上我守夜。” “嗯。”玄子烨点了点头,也不再想,起身去睡觉。 第三十章 暂时分离 三人的马车一路向东,踏足山巅,走过荒漠,穿越密林,趟过溪涧。 白天黑夜交替,日出星河轮转。 一路上,他们看过高耸入云的山峰,奔流不息的江河,也见过尽是残垣断壁,空无一人的村庄。 战国的风景比起现代来说的确是不知壮观了多少倍,但是人们的生活却也是相差甚远。 *** 半晚时分,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小雨。 时而闪过的闪电,就像是黑暗中亮起了一盏明灯,指引着旅人前进。不过有闪电但是却没有打雷的情况极其少见,周围很安静,除了依稀能够听到细雨落地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吁。” 玄子烨轻轻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雨水便沿着头上的斗笠一滴滴顺流而下,浸湿了车厢红润的木头。 入目的是一道漆黑古朴的高墙,在雨水的洗刷之下显得格外油亮。 此时,城门口大开,在城门的两边城墙之上各自雕刻着一副鬼面,狰狞可畏,可奇怪的是城楼上面竟然一个守卫也没有看到。 泥泞的土路隔着几步就是一个小水潭,道路两旁还残留着一些焦黑的树干,光秃秃的立在路边就像是游荡的鬼魂,而远处则是连绵不断的森白高山,高山耸立,搅动着天空蔽日的阴云。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玄子烨的脸清楚的映照进地面的水潭之中。 玄子烨注视着城墙,缓缓地吐出两个字:“韩国。”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到的第三个国家了。 “子烨,进城吧。” 淡淡的声音从车厢后面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玄子烨笑了笑说:“好嘞。” 随后拉起缰绳控制马车向着城中疾驰。 *** 韩国,战国末期七国最弱的一个国家,韩国的建设比起秦楚这样的超级大国来说的确是差了不少,但是作为韩国都城的新郑却同样也是繁华无比。 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韩国的弓弩据说能够射到八百米开外,被弩箭射中的人,远者括蔽洞胸,近者更是镝弇心。除此之外,韩国的宝剑同样异常锋利,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铁幕。 所以虽然说韩国是最弱小的国家,但是它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新郑城中传来热闹的吆喝声,车水马龙,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百姓面黄肌瘦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气的笑容。 在这样一个几乎到处都在打仗的时代里,百姓活得基本没有什么盼头,所以现在这样少来的平静生活对他们而言的确值得喜悦。 马车走在路中央,街上的人纷纷都把目光投射过来,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一般只有达官显贵的人才能坐得上马车。 玄子烨靠在马车上,手里握着缰绳,眼睛虚眯,嘴边还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后面车厢,颜路钻了出来把双手放在玄子烨的肩膀上面,脑袋晃来晃去的说:“先生是在唱什么歌呢?颜路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歌。” 玄子烨反手摸了摸颜路滑润的小脸:“这是先生家乡的歌,你当然没有听过。” “怎么样,好听吗?” “恩,好听。”颜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问道:“不过先生的家乡是在哪个国家呢?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先生提起关于自己的事情。” “我的家乡啊。”玄子烨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街旁的阁楼之上飞下一只小鸟落在他的大腿之上,玄子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鸟的羽毛,小鸟竟然没有被惊走,反而还用尖嘴啄着玄子烨的手指,有些麻麻的。 天边一束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平时总是嬉笑的脸上少见的有着些许孤独,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先生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 “很远很远,远到就算我们没日没夜的赶路一辈子也到不了。“ “这样的话先生不就永远回不了家了吗。“颜路的脸上露出萌萌的表情。 “是啊,回不去了。” 玄子烨笑了笑,时空的距离比起空间的距离更加难以跨越。而且这个世界就算随着时间发展下去到达他的那个时代也不会是他熟悉的世界。 不过其实他对回去也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执念,毕竟最初来的时候就是他自己选择的,虽然有时候的确会有一些想念现代的生活,但是自从他已经习惯现在这种自由潇洒的生活之后,就很少有生出那样的想法了。 如果非要让他找出一点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的地方的话,或许就是。 战国的时候,上厕所没有纸。 这就很难受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玄子烨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问:“咱们现在去哪儿?” 颜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玄子烨揉了揉颜路的头,笑着说:“我又没有问你。” 后面车厢传出无名独具特色的嗓音:“你去找个客栈把马车安置好吧。” 听到这句话,玄子烨语气有些疑惑:“什么意思?你们不跟我一起吗?” “你不是说要去见一个人吗?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去做。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好吧。”玄子烨无奈的耸了耸肩,他看着走下马车的无名和颜路问:“不过到时候我去哪儿找你们?” 无名沉吟片刻说:“在新郑城的外围有一座连接断崖的塔楼,塔楼很高,位置你应该能够找到。等你办完了事就来那里找我们吧。” “还有,在城中尽量不要和人动手,但是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就随你。” 说完无名就牵着颜路渐渐走远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玄子烨摸了摸头,真是的,难道我像是一天到处乱搞事的人吗,还专门提醒我。 接着玄子烨也跳下了马车,他轻轻的抚摸着马脖子上柔顺的毛发,叹了一口气,笑着说:“我说马兄,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了,总骑在你身上也不好,我也下来陪你走路吧。” “哼,哼。“马打了几个喷嚏,就像是在对玄子烨说,算你吖的识相。 “哈哈,走吧。”玄子烨拍了拍马头,拉着缰绳向前走去。 他先要去找一个客栈把马安置好了,才能去办其他的事。 第三十一章 雪色白衣 老板,给我两个饼。” “好嘞。” 很快便传来嘹亮的吆喝声。 “您的饼好了。” 玄子烨将钱递给小贩,然后接过饼咬了一口,嘴角有些含糊:“谢谢啊。” 只见接过钱之后的小贩眉开眼笑,对着走远的玄子烨不断摇着手:“哎,您慢走。”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玄子烨牵着马车在街上走着,虽然要找一个客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逛街。 他刚吃完了一个饼,此时正将另一个饼往马的嘴边递过去:“来,马兄,我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饿了。” 他一只手把着马的脖子,另一只手摆着胸脯:“咱们可是好兄弟,你都饿着肚子,那我肯定不能吃独食,这个饼你吃。” 不过,他的手刚伸到一半的时候却又突然收了回来。 “哎,不过我刚刚突然想到咱们好像还剩了一些豆子。我得去找找,马兄,你等等啊。” 说着玄子烨停下了马车就钻到了车厢里面,等他出来的时候在他的手中果然多出了一包豆子。 “嘿嘿,马兄,你看果然还剩下一些豆子,虽然我想给你吃饼,但是这浪费粮食可不好,所以,你还是吃豆子吧。” “哼。” 只听到马打了一个响鼻,眼神颇为不屑的撇了玄子烨一眼。 “哈哈哈,马兄,对不住了啊。” 玄子烨心安理得地吃着手中的面饼,同时吃饼的空余还不断地朝马扔着豆子。 没错,他在狂笑! “嗯?”陡然,玄子烨吃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扭头往马车后面的街道看去。 一阵哒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整齐的声音让人感觉雄浑有力,本来吵嚷的大街就这样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白色的旗帜飘扬,排成两列的军队正从城门口的方向迎面走来。 军队通过的时候,街上的百姓都不由自主的退散开来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可以看到,战马之上,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一个人的腰上都悬挂了一柄长剑,长剑虽然还未出鞘却已经是震慑四方。 “这是,韩国的军队?”话刚一出口,玄子烨就猛地一拍脑袋,心想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军队慢慢走近,手中握着旗帜走在军队最前面的人看着仍然站在路中央似乎正在发神的玄子烨吼道:“前面的人赶快让开。” 这人该不会是个瞎子吧,你前面明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我身边都没有人了。 嗯,等等,我身边没有人? 我身边的人呢? 玄子烨这时候才注意到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的身边也已经空无一人,那么,大概,可能,所以说,他说的前面的人就是我咯? 他摸了摸头,哎呀,好像有些尴尬。 不过,玄子烨微微眯起眼睛,这么嚣张的吗 什么时候街上随随便便一个小兵都敢跟我这么说话了。 军队已经来到了玄子烨的面前,战马上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仍然无动于衷的玄子烨,在他们的眼中,这是对他们的挑衅。 他直接拔出了腰上的宝剑指着玄子烨冷漠的说:“你现在让开,命,还可以留下。” 忍不了了,无名老哥,不是我惹事啊,他都跳我脸上了,我要是再不动手,我玄子烨的面子往那里放。 玄子烨面沉如水。 然后,只听到他说:“好的,这位将军,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不过,你这剑还是收起来吧,万一伤到什么小动物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点头哈腰,竟然,完全没有一点违和感! 说完玄子烨就牵着缰绳朝边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阁下请留步。” 军队之中,一个穿着雪白色服饰的男人朝他走来,男人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显得有些苍白,白色的头发之上戴着简约的头冠,白色腰封里面是黑白相间的内饰,如果不是他穿着一双军靴,这个男人或许更像是一个翩翩公子,而不是一位军人。 玄子烨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头也不回的走了,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不过,有时候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锵” 一把长剑剑横在玄子烨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前路。 “我们侯爷请阁下留步。” 一会儿让我走,一会儿又让我留下,给你们点面子,还真的当我是阿猫阿狗啊。 玄子烨这次真的是有点想要动手了。 “住手。”男人沉声道。 “是,侯爷。”持剑的男人立马退后。 男人走到玄子烨面前,“手下无礼,希望阁下不要在意。” 让玄子烨停下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听到了,这个士兵刚刚叫的是。 “侯爷” “在下白亦非。” “雪衣候,白亦非?” 白亦非嘴角含笑,像是一缕清风:“没错。” 又一个剧情中的人物出现了,现在有点意思了,玄子烨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雪衣候白亦非,世代功勋显赫的世袭大将军,地位尊贵,母亲还曾是韩国唯一的“女侯爵”,天生就拥有荣耀非常的头衔地位和高贵血统,常年坐镇雪衣堡,麾下白甲军骁勇善战,几乎无从败绩。 不过看他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衣服,而不是红色,也就是说现在的白亦非还没有去平定百越叛乱。 还只是个王恩世袭的耀眼明日之子。 玄子烨问:“侯爷认识我?” “不认识。” “那刚刚侯爷叫住我所为何事?” 白亦非淡淡的笑着:“无事。” “呵。”玄子烨也笑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随时都可以。”白亦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知阁下想要去那里?” 玄子烨靠在马车上,没好气的说:“当然是找个客栈住了,怎么,你要帮我给钱吗?” “也可以。” 就这么答应了?剧本是这样写的? 这倒是让玄子烨有些诧异,还没有黑化的侯爷还真是个翩翩公子。 不过他摆了摆手说:“还是算了吧,咱们又没有什么交情。” “如果没有试过,阁下怎么会知道我们不会成为朋友呢?” “你长的太帅,我不喜欢和长得比我帅的人做朋友。” 白亦非目视着玄子烨远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站在他旁边的近卫,也就是刚刚用剑拦住玄子烨的士兵低声说:“侯爷,要拦下他吗?” 白亦非淡淡的说:“你觉得你能够拦得住单枪匹马杀死楚王的男人?” “什么?”这名近卫冷汗直流,他失声道:“他就是杀死楚王的那个刺客?” “嗯。”白亦非微微颔首。 这个守卫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朝着白亦非鞠了一躬:“多谢侯爷。” 他的确该感谢白亦非,因为如果刚刚不是白亦非让他住手,或许玄子烨就真的对他动手了。 “走吧,去王宫。” “是,侯爷。”这个近卫翻身上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全军前进。” 第三十二章 百越之乱 韩国,王宫。 几条半透明的红布悬在半空之上轻轻飘扬。 殿内的地板是由红木铺就的,地板之上大殿正中央的部分还铺上了一条巨大的红色地毯,地毯几乎覆盖了殿内的所有区域,从殿门口一直延续到王座之下。 地毯的两边是大臣的位置,每一个位置的旁边都摆了一盏烛台,暗红色的烛火缓缓燃烧将大殿照的灯火通明。 从大殿门口走进来一个守卫,守卫身上的盔甲行走时不断发出锵锵锵的摩擦声。 守卫走到王座之前,单膝下跪:“大王,雪衣候到了。” 闭目养神的韩王抬起了眉头点了点头:“嗯,叫他进来吧。” 年轻时候的韩王看起来也可以说是气宇不凡,雄才伟略了吧,不然的话也不会坐上韩王的位置,更不会生出韩非这样英俊的儿子了吧。 不过,或许真的就只是看起来。 “是,大王。” 守卫微微挺直身子,半弓着快速离去。 王座的左边,韩国相国张开地席地而坐,他听到了刚刚出去的守卫汇报的消息,接着他扫了一眼坐在他对面饮酒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 雪衣候怎么回来了? 在他的对面,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盔甲,背后披着红色的披风,被誉为韩国百年最强之将的大将军姬无夜此刻手中正握着青铜酒樽,他也听到了刚刚的消息,不过与相国张开地不同,他的脸上充满玩味。 一阵惬意的清风吹进,随之而来,雪色白衣飘然而进。 “白亦非,拜见大王。” “嗯,你一路上辛苦了,入座吧。” “谢大王。” 白亦非转身,不过他并没有走向姬无夜,而是选择坐在了张开地的旁边。 白亦非坐下来,然后对着张开地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相国大人近日可好?” “嗯。”张开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眼神看着王座方向,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雪衣候是否能够告诉老夫,为何此次突然回京?” 白亦非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轻笑着,笑容如同一缕和熙的阳光。 “我只是接到了命令,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这样的话张开地显然不信,不过边上的白亦非也明显不准备多说,只是摊了摊手,一举一动,好一个翩翩公子的姿态。 张开地本想继续追问,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王座上的韩王说话了。 “前些日子,百越发生了叛乱,百越派来使者希望我国出兵平定叛乱,座下的几位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意下如何啊?” 张开地默然,原来是这件事。 他稍加思索,接着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说道:“大王,据老臣所知,此次平定百越叛乱除了我们韩国之外是否还有楚国?” 韩王点头:“嗯,张相国说的没错,而且据寡人所知楚国的军队此时已经整装待发了。” 张开地劝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韩王有些疑惑:“为何不可?” “大王,我韩国距离百越中间足足隔着一个楚国,要平定百越之乱我军就必定要从楚国境内横跨而过。不说楚国是否会让我韩国军队大举进入他楚国腹地,如果在我们平定百越的过程中楚军要是突然调转目标对我军发动攻击,到时候我们可是鞭长莫及,这无疑是羊入虎口。” 听见张开地的劝告,韩王好像一副明白了的模样,又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倒也是。” “哎,张相国此言差矣。” 这时,一旁喝酒的姬无夜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走到了张开地的旁边,他笑着瞥了张开地一眼,然后朝着韩王躬身一拜,打断了张开地和韩王的谈话。 张开地低垂着头也是看了姬无夜一眼:“那不知姬将军有何见解?” “呵呵。”姬无夜嘴角含笑,谦虚的说:“张相国说笑了,姬某只是一介武人,可不敢在相国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张开地眉头微皱:“既然没有,姬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姬无夜转过身来朝着张开地摆了摆手说:“张相国先莫要生气,姬某虽然不懂政事,但是也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 不懂政事?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张开地心中暗暗冷笑,不过却未开口打断而是等着姬无夜接下来的话。 “我们只需要将我韩国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去平定百越之乱,而另一部分留在韩国。如果届时楚国当真违反合作,我们两军只需要里应外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里张开地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直接开门见山:“简直胡言乱语,难道姬将军认为我们能够打得过楚国。” “张相国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相比起张开地的横眉立目,姬无夜则冷静的多,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而且想要获得利益当然就必须要有承担风险的准备。” “哼,一派胡言。”张开地拂袖冷声说道:“就算我们成功平叛,一个被战火席卷了的不毛之地又能有何利益?他楚国此次答应平定百越是因为楚王负刍称王不久,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王权,而我韩国。” 说到这里张开地骤然停了下来,他瞬间扭头看向旁边的姬无夜,发现姬无夜一脸嘲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张相国怎么不说话了?” 张开地眼神阴翳,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姬无夜。 没想到竟然被姬无夜给阴了,他忘了同楚王负刍一样,眼前的韩王同样也是即位不久。 而且,虽然张开地不想承认,但是这届韩王的确是有些优柔寡断,比较平庸,还真没有什么出彩的政绩。 前面已经输了,但是不代表张开地就这么轻易认输。 张开地说:“就算依姬将军所言,将我韩国军队分成两军,那么姬将军是去百越还是留守新郑呢?” 姬无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张开地会这么问,他微笑着说:“姬某的军队常年驻扎新郑城之内,负责城中警戒,此次自然还是继续留守新郑。” 然后姬无夜转身面向韩王,朗声说:“所以大王,臣以为这次去百越平定叛乱最好的的人选就是。” 殿中形势变幻莫测,转瞬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人之上,一个穿着雪色白衣独立清寒,正在一旁独自饮酒,从始至终就没有说过话的男人身上。 “雪衣候,白亦非。” 第三十三章 姬你太丑 王宫之外,静谧的夜空升起一轮圆月。 皎洁的月光如丝带般落下,淡淡的,柔柔的,像流水一样泻在地面。 雪色的长袍稍稍摆动,白亦非仰头看着夜空,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幽潭,俊朗的面容在纯白的月光下更加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向上翘起透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还有一缕,愁绪。 在姬无夜的劝谏下,韩王最终还是同意了百越之事,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其实就已经决定了。 没有人会甘于平庸。 白亦非紧了紧衣服,迈步离开。 不过刚走几步,白亦非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白亦非回过头去,姬无夜大摇大摆的跟了过来。 白亦非彬彬有礼,语气却是冷漠:“姬将军。” 姬无夜面带笑意:“侯爷一个人走这么快,是要立刻就回军中吗?” “战事瞬息万变,自然是越快越好,更何况是百越之地。”白亦非语气平淡,他把双手背在背后:“而且此次前往百越的将领除了我之外还有左司马刘意和右司马李开,我当然要先行一步去通知他们。” “呵呵,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因为姬某擅作主张让得侯爷不高兴了,所以侯爷才不愿意和我通路。” “姬将军多虑了。” “哈哈哈,我想也是这样,要是能够成功地平定了百越之乱,可是大功一件啊,这么好的事情,我都能看出来,侯爷焉能不知?” “哦?”白亦非瞥了姬无夜一眼,黑暗之中眼眸有些看不清:“既然姬将军知道这是好事,为何自己不去?” “呵呵。”姬无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个原因等到侯爷去了百越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接着他拍了拍白亦非的肩膀,惋惜的说:“可惜啊,张开地那个老狐狸还以为自己能够能让大王打消去百越的想法,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大王的想法是怎样的,百越的叛乱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 姬无夜刚出王宫,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守卫,但是作为韩国的大将军,他有这样的自信。 战国的晚上一般都会很冷清,今天也不列外。 而到了这个时候的晚上,街上就更是没有什么人了,一路上都是空荡荡的,要是这时候再吹来一阵夜风,风打在路旁的屋子上,那声音就会像是小孩子哭啼一样恐怖。 几片黑云飘到了月亮下面,将明亮的月光挡住了一大半。 路上变得有些昏暗,姬无夜半低着头,一只手摸着下巴走在新郑城的大街上,一边思索着。 现在雪衣候去百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他姬无夜只需要在回府之后安排好城中的守卫保证这段时间新郑城中不要出什么差池,以至于不要给某些人留下把柄。 后面,就是他坐收渔翁之利之时了。 “嗖。” 寂静的街道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快速飞过去了一样。 姬无夜迅速抬起头,环视四周,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错觉?”姬无夜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不过最后继续迈步向着府邸的方向前进。 但是就在他刚走了几步之后,这个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嗖。” 这次声音响起的同时似乎还带有什么细微的东西飞向他。 姬无夜脚步立即停了下来,一次可能是错觉,而第二次就可以确定肯定是人为。 他猛地转身反手一抓,将飞来之物抓到胸前,而打开手掌一看,竟只是一颗普通的豆子。 姬无夜将手掌握成拳,手中的豆子被碾压般的力量瞬间捏的粉碎,然后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一样落在地上。 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豆粉被吹得四散开来,连同周围的温度都是低了不少。 姬无夜面色难看,竟然有人敢在新郑城如此戏耍于他。 “是谁?” “吱——” 那声音再度响起,有些刺耳。 “哼,雕虫小技。”姬无夜冷笑,随后伸手想要再次接住飞来的豆子:“等本将军抓到你,就会让你知道戏弄本将军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但是姬无夜的眼中,这次的豆子似乎比起上一颗好像快得有些太多了。 “不好。” 姬无夜突然面色大变,想要停手,可是已经却已是为时过晚。 漆黑的夜里,空中掠过的豆子像是一道闪光直接穿透了姬无夜的手掌,在姬无夜的手心上留下了一个细微的血洞。 “啊。” 受伤的手掌疼痛无比,姬无夜额角的青筋暴起,眼神深得吓人。 这时,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街上,吊儿郎当的站着,还不停把手中的豆子抛向空中,然后用另一只手接住。 来人正是玄子烨。 下午的时候,他找了个客栈把马兄给伺候好了,然后吃了一个饭,等到晚上就准备去韩王宫了。 不过在路上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姬无夜一个人回府。 你要问乌漆嘛黑的为什么玄子烨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是姬无夜。 当然是。 我靠,这么丑的人,除了姬无夜还能有谁。 “你是姬无夜”玄子烨问。 不过还是确定一下更好,要是不是姬无夜,打错人了就尴尬了。 “你是谁?”姬无夜锐利的看着玄子烨。 这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罗网的人不可能。 张开地?更加不可能。 姬无夜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不过玄子烨没有理他,而是磨砂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着:“没有反驳,看来能长这么丑的人也只能是姬无夜了。而且正好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嘿嘿嘿。” 玄子烨扭了扭脖子,摩拳擦掌,脸上露出恐怖的笑容,一步步朝着姬无夜走近。 姬无夜暗暗运起内力,准备动手。 “姬无夜,姬大将军,其实我早就想。” 话还没有说完,玄子烨的身影直接从姬无夜的眼前消失了,再次出现时瞬间就已经到了姬无夜的背后。 “暴打你一顿了。” 姬无夜大骇,他本能的转身用手想要挡住,可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直接被玄子烨一记鞭腿给踢飞了出去。 玄子烨的报答可不会这么简单,他也是立马追上飞在半空中的姬无夜,又是一脚。 “姬无夜你怎么这么丑啊。” 又是一脚。 “真的太丑了。” 又一脚。 “是真的丑。” 这次是一拳。 “姬你太丑。” 连续的拳脚打在姬无夜的脸上。 “姬你实在是太丑。” 诶,这个语调好像在那里听过。 不过不管了,继续打。 姬无夜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就像是沙包一样被玄子烨在空中打来打去,落不了地。 最后,玄子烨一脚直接把姬无夜踢进了路边一间仓库里面,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整个仓库瞬间崩塌了下来。 玄子烨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吹了吹垂落在眉间的头发,臭屁一笑,接着长叹一口气。 “哎,好像头发有些长了,看来得找个时间剪一剪。” 这时,他望了一眼街道尽头,有许多士兵朝着这边跑来,看来动静搞得有点大。 得跑路了。 随后身影隐入黑暗,朝着王宫的方向奔去。 第三十四章 韩国冷宫 漆黑的夜里,一道黑影从林立的房屋之上飞快掠过。 玄子烨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满头的黑发因为速度太快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打了一顿姬无夜,感觉真爽。 不知不觉间,冷清的街道逐渐开始变得繁华,视线之中的景象从暗变明,街道两边灯红酒绿,看来是快要到韩王宫了。 “嗯?” 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玄子烨停了下来,落到路边的一条小巷里。 小巷的一边是青楼,楼中不断地传出让人心猿意马的轻笑声。 顺着小巷看出去,巷口站着一个男人,一袭白衣胜雪,温润如玉。 白亦非优雅的打了一个招呼:“阁下,看来我们的确有缘,又见面了。” “我和男人可没有缘分。”玄子烨斜眼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色衣服,长得好像的确比自己帅那么一丢丢的男人:“喂,我说大半夜的,你不在家里睡觉,奇奇怪怪的在这里干什么?” 白亦非稍微有些错愕,不过随后淡然一笑:“在下乃是韩国侯爵,无论出现在那里都不算是奇怪吧。反而是阁下,你深更半夜不在家里睡觉,朝着王宫的方向奔去,不是更奇怪吗” 玄子烨尴尬的挠了挠头,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哈。 “咳咳。”玄子烨清了清嗓子又问:“那你是在这里等我?” “也不是。”白亦非转过身去,抬头看向夜空:“我只是路过,见月色不错在这里赏月而已。” “赏月?”玄子烨也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着实把他给逗笑了。 你赏个屁的月,这天上除了乌压压的云什么都看不到,哄鬼呢。 玄子烨斜靠在墙上打趣着说:“既然你知道我要去王宫,你这个韩国的雪衣候不准备拦我吗?” “我说过我只是来赏月的。而且如果你要走的话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走了,不然再等一会儿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玄子烨侧目看了一眼远处,姬无夜正带着很多禁卫朝着这边过来,如果被追上,的确是会有些小麻烦。 “既然你不拦我,那我就走了。” “还有,多谢啦。” 玄子烨摆了摆手,离开了小巷。 白亦非淡淡笑着说:“倒是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玄子烨前脚刚走,姬无夜就立马带兵赶到了。 现在的姬无夜哪还有在王宫里的那副耀武扬威,胜券在握的模样,黑色盔甲之上满是灰尘,红色披风破破烂烂,手掌的部位还不断滴着血,狼狈之极。 看着这样的姬无夜,白亦非脸上隐隐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立马隐去。 白亦非望着玄子烨离开的方向,这是他干的吗 随后他将目光收回,淡漠的问道:“姬将军带着这么多禁卫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姬无夜深深看了白亦非一眼:“不知道侯爷刚刚有没有看到有贼人从这里过?” “贼人?”白亦非转过身去,背对着姬无夜,直截了当地说:“没有。” “你。”姬无夜紧握着拳头,满腔怒火使得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刚刚明明清楚地看到白亦非在和一个人交谈。 姬无夜脸色难看的警告道:“白亦非,你可知道包庇可是重罪?” 白亦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扭过头来:“姬将军,说这种话你可有证据。” “我。”姬无夜已经快要气炸了,先是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然后就立马带兵追了上来,他去哪里找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姬将军最好还是不要说这种话。”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希望姬将军记住。” “叫我,雪衣候。” 白亦非径直离开,站在姬无夜背后的禁卫都自觉的朝着两边散去,在中间让出了一条路,就像是出巡的君王一般。 “白亦非。” 姬无夜恨恨的看着白亦非离开的背影,猛地一拳锤向地面。 这时,一名禁卫走到姬无夜的身边:“将军,那人看来逃进了王宫,我们还要追吗?” “当然要。”姬无夜咬牙切齿:“就算他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 “冷宫啊,冷宫,你到底在那里?” 玄子烨进了王宫才发现这里好像到处都长得差不多,让他着实是有些苦恼,不知道到底该往哪边走。 他站在暗处,对着额头一顿猛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好像是有一片湖,然后湖边有一条走廊,湖中间还有一个小岛,小岛上还种了一棵大树。” “有了。”玄子烨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跳上了屋顶,站得高,看得远。 他伸出一只手挡在额头上面,踮起脚向着周围眺望。 果不其然,就在他的正前方不远处,一棵苍天大树的树冠从密集的阁楼之中脱颖而出。 在找到了目的地之后,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玄子烨很快就到了冷宫之中。 面前是一条长廊,因为没有任何灯火的缘故,四周漆黑一片,使得这条长廊就像是深渊一样,看不到尽头。 玄子烨一脚踏上,这时悬挂在走廊之上的一盏油灯突然便亮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他斜仰着头看着走廊上面亮起的灯,裂了咧嘴:“这灯,声控的?” 说实在的,秦时明月里的有些东西还真的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高科技产物,惹不起,惹不起。 玄子烨继续走着,随着他每走一步,走廊上悬挂的灯火就会亮起一盏,当他走到走廊尽头,所有的灯已经全部亮起。 明亮的灯火照亮了这座冷宫,湖面上浮满了粉色的花瓣,玄子烨轻轻一跃,随着脚尖轻点湖面,平静的湖面惊起了一丝涟漪,随后慢慢在整个湖面扩散开来。 树下,一片片花瓣从树上缓缓飘落,就像是下起了花瓣雨。 玄子烨伸手接住一瓣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么美丽的景色留在这座没有人的冷宫里实在是可惜了。” 哎,气氛好像不太对啊,怎么有些触景生情了,先找人再说。 “啪啪啪。” 玄子烨拍了几下自己的脸,调整一下情绪,左顾右看,如果没有错的话卫庄应该就是在这座冷宫里。 那么。 卫庄。 小庄庄。 二狗子。 你在哪儿呢? 耳朵微微抖动,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玄子烨没有转身,反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一柄尖锐的利器抵住自己的后腰,同时稚嫩中夹杂着一丝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漠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谁?” 第三十五章 深夜刺杀 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 新郑城的外围,一个偏僻的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地方,却有着重兵看守。 这里三面环山,终日云雾缭绕,如同处在云端。 夜里更是静悄悄的,夏虫脆鸣,忽而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乐声,悲哀,孤寂。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乐声却是说不出的契合这样的夜晚。 这是属于黑夜的声音。 “嗖。” 一道黑影从长廊的顶上闪过,身如幻影。 来人蛛网面具覆面,修身的黑色金属甲,双臂和双腿的部位也都穿有网状护甲。虽然戴着面具,但是从那紧身盔甲勾勒出的性感身材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女人。 女人身形极快,轻巧的从一间楼阁跳到另一间楼阁,在她的左手握着一把粉色的剑,护手中间为鲵鱼头,剑尾为莲花,剑头有洞,剑身左右各有三道凹痕。 所有的特征都直接的证明了这把剑的来历,越王八剑,惊鲵。 那么同时,这个女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罗网天字一等杀手,惊鲵。 “你这次的目标,他无名。但只要你看到他的剑,就一定能认出。” “什么样子的剑?” “一把非常特别的剑,和他的人一样特别。而且,这次他和那个人恰好分开,所以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那个人?” “你只需要执行你的任务,其余的不用多管。” 记忆之中的对话到此为止,惊鲵握紧了手中的剑,纤细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整个区域最引人注目的建筑,无疑就是眼前这座塔楼。 塔楼的前方是一座拱桥,同时也是进入塔楼的唯一入口。 塔楼有很多层,每一层屋檐的四角都挂了灯笼,但是在这样烟雾环绕的环境里,灯笼的照明效果其实并不明显。借着微弱的灯火远远看去,塔楼之中,每一层都站满了守卫,戒备森严。 而在这座塔楼的最顶端却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座吊桥,吊桥之下是万丈悬崖,吊桥向外延申与塔楼对面的山峰连接, 山峰之上只有一间小屋。 此时,塔楼最底层,一只黑色蜘蛛顺着蛛网缓缓爬上了屋檐。 屋檐的下方,一名守卫穿着黑金交错的盔甲,半张脸上戴着金色面具,手中拿着长矛笔直的站立在拱桥和塔楼的交汇之地。 在他的左右不远处,约莫几步的距离,陆续还站有其他的守卫。 或许是夜有些深了,这名守卫仰头打了一个哈欠,然而就在他哈欠打完低头的一瞬间,一道粉色的剑光一晃而过。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然后缓缓消散,最后砰的一声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眼中留下的最后影像便是一道一闪而过的黑色倩影。 “有刺客!”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边上的其他守卫,旁边的三名守卫一边大喊同时握着手中的长矛朝着惊鲵刺去。 惊鲵身体微微后仰,锋利的长矛几乎就是贴着从她的面具上方穿过,长矛带着的劲风让一缕黑色的发丝逆风飞舞。 只见她顺势一个滑步绕过这名守卫,反身一剑,同时立马收手挡住前方另一名守卫的攻击。 惊鲵剑和长矛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还伴随着铛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响起。 “啊。”一声大喝声传来。 又是一柄长矛挥来,惊鲵身体轻巧的向后翻转躲过攻击,同一时间从她脚尖的地方射出一把刀尖直接插进了守卫的脖子,鲜血横流。 惊鲵稳稳的落在塔楼的护栏之上,从背后又是一剑刺穿了这一层最后一名守卫的身体。 刀光剑影之中,生与死的距离,有时候就只是那么短短的几息时间。 *** “你是谁?” 稚嫩而又冷漠的声音响起。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感觉,玄子烨有些好笑,既然人家都用剑指着你了,那还不得配合一下吗? 玄子烨故意举起手,转身。 一阵清风吹过,粉红的花瓣徐徐落下。 两人眼神相对的那一刻,一切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或许连玄子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嘴角隐隐的露出了一抹轻笑。 终于见面了啊。 卫庄。 银灰色的短发分居两侧,身上穿着鎏金色的华贵服饰,少年抬目的瞬间,玄子烨便记住了这个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高傲,冷峻。 卫庄再次问道:“你是谁?” 从小就是这么一副冷漠的语气吗? 让我来调教调教。 玄子烨笑眯眯的回答:“小子,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吗这可是基本的礼貌。” 卫庄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剑刃向前进了一分。 “哎,等等,等等。”一边说着,玄子烨连忙向后倒退一步。 大约走到一米远处的地方,玄子烨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 然后他双手抱胸撇了撇嘴:“小子,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动不动就用剑砍人?” “要知道砍人之前要做好被人砍的准备哦。” 卫庄不屑的说:“只有弱者才会担心这种问题。” 玄子烨愣了一下,然后大笑着说:“哈哈,我就喜欢你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哼。”卫庄眼神一冷,上前一步便向着玄子烨快速刺出几剑。 唉,何必呢。 虽然你以后会很厉害,可是现在可弱的不行。 玄子烨身体微微一偏便躲过了这几剑,然后突发奇想的对着卫庄勾了勾手指:“怎么样,要过几招吗” 卫庄没有言语,只是握着手中的剑又是冲向了玄子烨。 玄子烨依然轻松地躲着卫庄的剑,同时嘴巴还不停的调侃。 “这一剑速度太慢了。” “太慢了。” “能快点吗?” “看来不行啊。” “小子,这么慢的剑可碰不到我哦。” 突然,寒光一闪,这一剑比起前面的快得多。 卫庄的脸上同时浮现一抹冷笑,成功了。 不过瞬间却又巨变,因为他看见他自信的一剑只是被玄子烨用两根手指就简单的夹住了。 二狗子有点东西啊,小小的年纪就知道隐藏自己的实力,出奇制胜。 要是遇到寻常杀手可能就成功了,可是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我这种绝世高手呢。 年轻,年轻。 然后他两指一震,剑身快速抖动,卫庄无法控制住手中的剑,长剑脱手而出。 玄子烨顺势接住长剑,神情淡漠,向着湖边随手一挥。 一息之后,平静的湖中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隆声,几根水柱从湖面上冲天而起,足足有七八米高。 溅起的湖水滴在卫庄脸上,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如死灰。 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对手在想些什么。 花瓣夹杂着湖水更加美丽,漫天而下。 远处,玄子烨握着长剑,一只手背在背后,孤傲的站在树下,不过他的脸似乎有些抽搐。 不能笑,冷漠的表情得保持住,哥好不容易装一个逼,必须得装好了。 忍住。 忍住。 算了忍不住了。 玄子烨揉了揉脸,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果然不适合鬼谷的面瘫脸。 不过,你这是什么表情。被打败了就是一副要死要活的,这可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玄子烨走过去低下头问道:“我说小子,你怎么了?” 卫庄冷着脸生硬地说:“废话什么,你赢了,杀了我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玄子烨觉得有些冤:“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来杀你的,而且不是你先用剑砍我的吗?” 卫庄愣了一下,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真不是来杀我的?” 玄子烨把剑递过去还给他,无奈的说:“你觉得呢?” 卫庄默默接过了剑,表情有些窘迫,白皙的脸蛋泛红。 这样的细节玄子烨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他立马指着卫庄嘲笑道:“小子你脸红了。” 卫庄过头去,声音有些嗡嗡的:“没有。” 玄子烨淡淡的笑着,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很快卫庄就又恢复了原样,他冷淡的喊道:“喂。” “嗯?” “刚刚那一剑叫什么?” 玄子烨饶有兴趣:“怎么,你想学?” 卫庄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想。” “叫我师傅我就教你。” 卫庄又扭过头去:“不教算了。” 傲娇。 玄子烨正要开口,这时夜空之上突然一个晴天霹雳,把天边亮了个通透。 一副景象在玄子烨的眼中一晃而过。 塔楼,吊桥,山峰。 他记得那个情景,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看来咱们这次见面就只能到这里了。” 卫庄看见玄子烨的表情突然变了,意识到了什么,他抿了抿嘴唇:“你要走了?” 玄子烨面容冷峻:“嗯。” 犹豫了一下,卫庄的问题显得有些突兀,“我们…还会再见吗?” “当然。” 得到回应,卫庄露出狂狷的笑容,他向着玄子烨伸出拳头:“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打败你。” 玄子烨露出轻笑也伸出拳头。 “好。” 两个拳头碰在一起,这是一个约定。 随后玄子烨飞快的离开了这座冷宫。 无名,颜路,等我。 第三十六章 拦路虎 “将军,他在那里。” 一个禁卫指着屋顶喊道。 姬无夜仰头看着在屋顶上穿行的玄子烨,喝道:“哼,给我追。” 屋顶之上的玄子烨自然也听到了声音,如果是平时他可能还会留下来玩一玩,但是现在他可没有这份闲工夫。 他只是侧身瞥了一眼,便扭回头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 很快,玄子烨站在了一间客栈门口。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跳窗来到了客栈后院的马厩。马厩很安静,里面栓了几匹马,玄子烨走到其中一匹黑马的旁边轻轻拍了拍。 “马兄,走了。” “哼。”黑马打了一个响鼻。 *** 万籁俱寂,夜空中仅有的微弱月光也被重重的阴云挡住。 更深的夜幕正在降临。 “哒哒哒哒” 马蹄声清晰地响起,两边的街景不断向后倒退。 马车在街上狂奔,带来的急湍的气流把玄子烨垂在额头的头发吹得四散开来。玄子烨紧握着缰绳,目光却是眺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高塔。 握着缰绳的手忽然传来丝丝的凉意,玄子烨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在自己的手上环绕着一股乍明乍灭淡淡的红色气息。 “吁。” 玄子烨突然停下了马车,因为一个穿着普通布衣,头上戴着斗笠的男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真是那里都有你们啊。”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有些烦躁:“罗网的跟屁虫们。” 阴盛阳灭,昼暗掩日。 暗红色的剑气包裹着剑身,挡住玄子烨去路的人正是当初楚国王宫出现的杀手。 越王八剑之一,掩日。 男人半低着头,低沉的声音在夜中响起。 “命运这种东西是逃不掉的。罗网的目标从来都是不死不休,阁下从一开始就应该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哼。” 玄子烨眼眸低低垂了下去,然后突然消失在了掩日的视线之中,下一秒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来到了掩日的眼前,猛地一脚踢向掩日。 掩日的动作也是极快,他将剑身挡在胸前,稳稳的挡住了玄子烨的攻击。 不过,虽然是挡住了攻击,但是实力上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表现了出来,掩日直接被这一脚的余威打得倒退了十余步。 玄子烨一个翻身又回到了马座之上,他一只脚直直的踩在马座上,另一只脚弯曲踩在马背上,身体微躬,手臂垂在弯曲的大腿之上,眼神看着掩日的方向,霸气的说:“那么,这次你是觉得你能够杀死我了。” “还是,来送死的。” 即使是咸鱼,也会有无比霸气的一面啊。 黑暗之中,一股暗红色的剑气冲天而起,驱走了夜空之中的阴云,将皎白的月亮染的猩红。 掩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握着剑慢慢走近。 玄子烨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他的嘴上不屑,但是掩日的实力的确很强,已经是接近这个世界的天花板了,排除自己和无名这样的bug来说,或许只有巅峰的鬼谷纵横才能略胜一筹。 “阁下实力果然强的可怕。但是,也只有像阁下这样的对手,才值得我们越王八剑联手行动。” “哦?联手行动?” 玄子烨抬了抬眉头,余光之下发现左右两边的屋顶之上果然又出现了两个人。 他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他认识两人手中的剑。 真刚还有断水。 只是出现了这两个人,看来这个时候应该还是没有出现六剑奴。 屋顶的两人拔出手中的剑,同时落到玄子烨的两边,和前面的掩日成三角阵势。 玄子烨环视了一眼包围着自己的三人,轻笑着说:“看来我的面子还真是不小啊,竟然能让罗网同时出动三名天字一等杀手。” 这样的情况也让他冷静了下来,虽然他很想要赶到无名那边去,但是现在看来没有那么容易,而且按照剧情的发展,他们那边应该也不会出事。 既然如此。 他向后伸手缓缓的将龙渊拔出,就让我来试一试越王八剑的实力,顺便,也试试自己的实力吧。 战斗一触即发。 掩日率先出手,暗红色的剑气朝着玄子烨袭来。 玄子烨握剑反手挡住,然后挑开掩日的剑同时趁机反攻,两人手中的剑不断碰撞,交手产生的余威崩碎了地面的石板。 昏暗的夜里,银白的剑光不断闪烁,两人交手的地面上不断洒下丝丝血迹。 剑与剑的交手很快,电光火石之间,掩日就已经是呈现了败势。 这时,真刚和断水加入了战斗,寒光一闪,两把利剑从天空劈下。 玄子烨猛地弹开和龙渊碰撞在一起的掩日剑,身体侧动闪开了两人的攻击,左右两边一拳一脚击退两人。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微躬,像是一只主动出击捕食的猎豹,手中的龙渊附着着青色的锐利锋芒,一只脚踩向地面,然后身体弹起速度极快向着倒退的真刚掠去。 还处于空中的真刚连忙用剑抵挡,两人又是在空中交手数剑,真刚自然不敌,凌厉的剑招让他不断后退。 边上的掩日和断水这时候已然赶来,两人从玄子烨的背后发动攻击,想要一击致命。 “哼。” 玄子烨冷哼一声,放弃了对真刚的攻势,然后将龙渊反手竖在背后,挡住了两人的杀招,接着手腕一扭剑身由平行于身体变为垂直瞬时对着两人发动反击。 两人没有打算接这一招,而是非常果断的选择避开。 三人的距离再次被拉开,战斗也一时间停了下来。 玄子烨毫发无伤的站在中央,眼神冷漠。 而围绕着他的三名罗网杀手身上都是多多少少的受了不小的伤。 玄子烨握紧了手中的龙渊,现在他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以面前这三个人展现出来的实力,现在的他最多也只能再多打一个。 如果是五个的话,就只能跑路了。 但是这是自己愿意和他们打的情况下,如果想要杀死他可没那么简单。 唉,自己选的那个鸡肋的能力,实力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提升,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好了,既然想要知道的也知道了,也该走了,不过走之前。 放个大招。 只见玄子烨把龙渊横在胸前,两指一划,地面开始缓缓颤动,一条青色巨龙围绕着他向着天空升腾而上。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逼近,掩日脸色一变,喊道:“横贯八方,快走。” 下一瞬间,一道剑光以玄子烨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出去,它先是一个点,然后慢慢变成了一条线,旁边的房屋都被这道剑光切成了两半,轰然倒塌。 灰尘漫天。 跑得倒是挺快,虽然没有死人,受的伤可是不轻。 待到一切恢复原样,玄子烨将剑收回剑鞘,淡淡一笑。 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削弱罗网实力的机会,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追上去,而是驾着马车离去。 *** 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三人互相搀扶着,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在他们的身上都留下了巨大的伤口。 罗网很重视这件事,不然也不会同时派出三名天字一等杀手,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他们仍然算错了玄子烨的实力。 掩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心有余悸:“好强的剑气。” 第三十七章 所以你又给了我一个杀你的理由 “吁。” 玄子烨走下马车,抬头看着这座高耸的塔楼。 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没有一个守卫出来阻挡他,看来所有的人都已经被人杀死了。 “先生。”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玄子烨转过身去,看见颜路朝着他跑了过来。 玄子烨摸了摸颜路的头,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颜路解释道:“师傅在上面看见了先生,就叫我先在这里等先生。” “你师傅还在上面?” 颜路点头。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大拇指朝后指了指:“去马车上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师傅。” “哦。” *** 笛声在长夜里悲鸣。 塔楼之中一片死寂,鲜血沿着栏杆从塔楼上滴落而下,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天边挂着半帘残月,幽深冰冷。 惊鲵站在塔楼的一角,在她的背后,都是尸体。 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都已经被她手中的剑杀死。 现在,在她的面前是一条横跨数十米的吊桥,吊桥连接着塔楼和对面的山峰,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雷电接连不断的在头顶炸裂。 夜空忽明忽暗,惊鲵的眼神却始终注视着吊桥的尽头。 在那里,默默地站着一个男人。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无名转过身来:“我在等你。” “你就是我的目标?” 惊鲵微微抬起头,黑色的蛛网面具在雷电下显得银白:“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出手。” 纤细的身影一步跨出,像是黑夜中的一道冷风。 “咯吱咯吱。” 吊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无名目光低垂了下来,神情漠然,脸颊边垂落的长发无风自动。 “通过这座桥的时候,你会死。” 随即手中含光一挥,通透的剑气带着气流斩击在吊桥的铁锁链之上,迸溅出一丝火花。 下一秒,吊桥像是一串吊珠突然从中间断裂成了两半,一前一后落下。 就在吊桥断开的那一瞬间,惊鲵猛地一跃,抓住了后半部分的锁链,整个身子都随着半截吊桥朝着对面的崖壁荡去。 但是,一切还并没有结束。 挂在崖边的悬索此时也开始不断裂开,惊鲵紧紧抓住手中的锁链向上腾空而起,双脚落在又一根锁链之上,然后屈膝再次快速向上跳去。 “哐当。” 悬索全部裂开,连接着的半截吊桥直接落下万丈谷底,只留下了大概半米长的铁链在风中哗啦哗啦的独响。 安静的像是一汪清潭的谷底忽而跃上一道倩影,惊鲵稳稳的落在屋前,可是刚刚站在小屋面前的男人却已不见踪影。 几道剑光闪过,小屋的木门瞬间被切得粉碎,崩溃倒塌。 走进屋子,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一支蜡烛,一个盒子之外,空无一物。 桌上的蜡烛已经燃了大半,微弱的烛火只能照亮这间小屋的一角。金色的盒子则是放在蜡烛旁边,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惊鲵缓步走近,鞋子踩在木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用剑将盒子的盖子挑开,随后发出了一声疑惑。 “嗯?” 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呼呼。” 风声响起,烛火被吹得忽明忽灭。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剑光,惊鲵本能的扭头躲避,然而没有躲过。 “咔嚓。” 脸上的蛛网面具裂成两半,惊鲵手腕扭动,用剑将落下的面具接住,接着后退一步。 窗外是一片漆黑,屋内的蜡烛没有熄灭,微弱的烛火在窗前摇曳。 面具脱落,淡黄色的烛光之下,映照着的女人容貌甚美。 眼眸清澈明亮,弯弯的柳眉,小巧的琼鼻,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不过,这张美丽的脸上现在却眉头皱起看着门外的方向。 无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粉碎的门前,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视。 微风扯动着他们的衣摆,静静地飘动。 惊鲵低头注意到了无名的右手,有些惊讶。 手中没有剑? 就在这时,苟延残喘的蜡烛骤然熄灭,惊鲵抬眼的瞬间,眼前的无名再次从屋子之中消失。 她快步走出屋子,很快就又回到了塔楼之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去。 *** 玄子烨半眯着眼睛双手抱胸靠在马车上,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语气有些随意。 “下来了?” 但是如果你仔细听的话,其实还可以隐隐听到一口松气的声音。 “嗯。”无名稍稍颔首,随后问道:“颜路呢?” 玄子烨朝着马车努了努嘴:“车里呢。” 随即,颜路的小脑袋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乖巧的喊道。 “师傅。” 无名再次点了点头,朝着马车走去,不过在他经过玄子烨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刚刚和人交手了?” 玄子烨耸了耸肩:“嗯,过来的路上有人拦我。” “你的手在抖,是谁?” “掩日,真刚还有断水。” 玄子烨继续说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无名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走吧。” “好嘞。” 很快,随着黑马发出一声嘶鸣,马车缓缓向外奔出,似乎就要逃离这里。但是于此同时,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蜘蛛们,也正缓缓地编织着他们巨大的网。 黑暗的角落之中,十几个头上戴着斗笠,背后印有蛛网图案的黑衣人突兀的出现,握着长剑向着奔驰的马车冲去。 他们高高跃起,想要一击致命。 但是就在他们还处于半空中的时候,一股狂乱剑气卷集,眨眼之间无数道剑光闪过,半空中的罗网杀手就像是腿上被灌了铅一样直直的落下。 塔楼之上的惊鲵看到这一幕,吸了一口气,随后一脚跨出,从塔楼的顶端直直跳下。 可是惊鲵刚刚落到地面,整个身体就突然僵住了,因为在她的颈边此刻正悬着一把银白色的剑刃。 无名和颜路驾着马车先走了,玄子烨留下来殿后。 “你,还要追我们?” 惊鲵面无表情:“目标就是不死不休。” 看着这张漂亮的脸,玄子烨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雷电轰鸣的夜里,没有下雨,但是有时候会吹过一阵清风。 然而在这样喧闹的夜里,玄子烨轻轻的说话声却异常清晰,那嗓音冷漠的刺人。 “所以你提醒了我,现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杀了你。” 第三十八章 做杀手就要有被绑票的准备 话音刚落,惊鲵身体猛地后退一步,接着手腕一拧,手中的惊鲵剑凌厉的斩向玄子烨。 眼看带着粉色剑气的剑刃就要斩向自己,玄子烨只是轻笑一声,手中的龙渊一挥,两把剑碰撞在一起,随后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惊鲵剑脱手而出飞向空中,然后直直的落下地下。 剑刃落下的瞬间,银白的剑身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惊鲵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晃而过。 她先出剑,但是龙渊挥出的速度却远远超过自己的惊鲵剑。 这个男人的剑快得就像是一道光。 “现在还觉得能杀了我们吗?” 黑暗之中,玄子烨的脸上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无法看清,但是从那双眼睛迸射出来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惊鲵抬头,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我失败了,杀了我吧。”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玄子烨的声音有些冷,接着又是一剑。 剑很快,一念之间。 然而在这一念之间,惊鲵想到了很多。 从一出生,就被训练成必须执行命令,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的凶器。 在她的记忆里永远只有一个接一个的任务,还有无休止的杀戮。 一个个被她杀了的人此时浮现在她的脑海,清晰无比。 她的脸上竟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这就是杀手的命运吧。 不过现在看来她也还不算是一件完美的凶器,因为凶器是没有感情的。 下一秒,思绪骤断。 因为。 她被打晕了! “真是什么麻烦的事情都让我来做。” 玄子烨上前一步伸出手将身体向后倒去的惊鲵接住,现在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刚刚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唯有苦笑而已。 原来从一开始玄子烨就根本没有要杀死惊鲵的想法。 无名嘛,烂好人一个。 玄子烨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惊鲵剑同时顺势想要把惊鲵抗在肩上,但是动作一出就停了下来,最后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一只手放在肩胛骨的位置,另一只手穿过腿弯把整个人给横抱了起来。 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其实处理惊鲵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杀了,但是熟知剧情的玄子烨还是下不去手。 现在想想,自己何尝也不是一个烂好人。 所以为了避免在此之后惊鲵还会不休止的追杀,最后无名和玄子烨两人共同决定直接把她带上一起算了。 这算是什么戏剧的桥段? 一个怀孕的冷血杀手刚好遇到了两个武功高强的烂好人。 *** 已经是到了深夜,夜空之上满天的星星闪闪发亮,像是一颗颗晶莹的宝石。 冷清的街道寂静无声,只是偶尔会响起几声突兀的虫鸣声。 惊鲵很轻,抱在怀里并没有影响到玄子烨的速度,他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 从今天晚上的情况来看,这次的行动罗网想必是蓄谋已久了,一边派出三人牵制自己,另一边再派惊鲵去刺杀无名,但是因为他们错误的估计了无名的实力从而导致了这次的失败。 但是,可以看出罗网的实力不容小觑。 这一次只来了四个,但是下一次,可就不好说了。 他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惊鲵,接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好是坏。 忽然视野之中晃过一道亮光,街道之上出现了一只军队,银白的盔甲在星光的照耀下白的亮人。 玄子烨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解,这种大晚上怎么会出现军队。 他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军队最前面的旗帜渐渐清楚了起来。 这好像是,雪衣堡的军队? 很快,玄子烨便确认了这个答案。 因为他看到了军队之中那个穿着雪白色长袍的男人。 另一边,白亦非正在和左右两旁的刘意李开二人交谈着,但是却感觉到有人窥视,于是转头一看便看到了远处的玄子烨。 不知为何白亦非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他调转了马头朝着玄子烨的方向过去。 “侯爷。”身后的刘意叫道,他有些不解。 白亦非向后摆了摆手,“你们先走,我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能有战事重要? 但是刘意只能拱手服从:“遵命。” 清脆的马蹄声靠近, 白亦非翻身下马,笑着说:“我记得我说过与阁下有缘,这已经是我们今天第三次见面了。” “我记得我也说过我和男人没有缘分。”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下一刻同时露出淡淡的笑容,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 “你要去哪里?”玄子烨率先开口。 “百越。”白亦非应道,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那很好,建立战功的机会。” 白亦非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真的吗?” “你不想去?” “不想。” “为什么?” “这不是我想要的。” “什么意思?” 白亦非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回答。 片刻,他说:“现在该我问你了。” “这算是交换吗?” 白亦非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不算,只是朋友之间普通的交谈。” “朋友,你说我们?” 白亦非点了点头,“我们。” 玄子烨顿了一下,然后说:“好,你问吧。” 白亦非看着一眼玄子烨怀中的女人,笑意难明:“她是谁?” “惊鲵。”玄子烨也是似笑非笑。 “越王八剑,惊鲵?” “没错。” “看来你也要离开韩国了。” “是啊,这世道不好,一个地方可待不上几天。” “一起如何?”白亦非提出邀请。 “不用了,有人在等我。” “既然如此。”白亦非作势要离开。 “等等。” 玄子烨空出一只手扔出一个东西。 白亦非反手一抓,然后摊开手掌,是一颗豆子。 “这是什么?” 玄子烨轻笑道:“朋友的象征。” “有趣。那么,再见。” “再见。” 黑暗之中,白亦非的身影渐渐走远。 朋友吗? *** 黑色的马车出现在了视线之内,马车的旁边无名牵着颜路正等着他。 玄子烨一个闪身出现到了马车前面,双臂向前推了推示意。 “她怎么办?” 无名走上来,在惊鲵身上快速点了几下说道:“把她放进马车里吧。” “好嘞。”玄子烨把惊鲵轻轻地放进马车,砸吧着嘴巴好笑着说:“你说吧,明明是来杀我们的,现在倒成了我们走路,你享受最好的待遇。” 无名也听到了,但他只是淡淡的笑着。 他知道玄子烨只是调笑,并没有真的有什么不满。 这时,玄子烨又回过头来问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出城” “嗯。” 玄子烨扫视了一眼四周,随后又露出一个笑容朝着王宫的方向看去。 卫庄,下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就是在鬼谷了,我可是,很期待的啊。 不过,到时候你可能会很失望,因为。 你还是会被我吊着打。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二狗子。 “子烨。” “子烨。” 无名连续叫了玄子烨几声,可是面前的玄子烨就像是处于另一个世界一样什么都听不到,只是疯狂的大笑着。 颜路也拉了拉无名的衣袖,看着玄子烨脸上露出一脸关心:“师傅,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无名摇了摇头,随后拉起了缰绳,“我们先走吧,子烨待会自己会追上来的。” “哦。”颜路乖巧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每走几步便总会回头看一眼。 凉风吹过,卷走了地上的一片枯叶。 玄子烨打了一个哆嗦从臆想中清醒过来,却突然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本来应该在身旁的马车已经走出了很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点。 他拍了拍屁股,快速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喊。 “喂,你们怎么就走了啊。” “等等我啊,我一个人走夜路怕黑。” “啊啊啊。” “啊啊。” “啊。” 第三十九章 杀了这么多人,也总得为自己杀一次吧 清晨下了点小雨,空气有一些湿润,带着丝丝的泥土气息。 路面积蓄着小水洼,路边的花草上还留有晶莹的颗颗露珠,慢慢滴落。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有时候会看到一两只小鸟在路前啾啾地叫着,但是当感觉到什么东西靠近的时候它们又会挥舞着翅膀扑腾一声飞上天空。 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玄子烨靠在马车一旁,看来应该是睡着了。 一只白皙的手从车厢里伸出把车帘佛开,随后从中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很漂亮,不过此时在她的脸上却透露着一股迷茫。 “你醒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惊鲵转过头去。 马车的前面,无名一只手牵着颜路,另一只手握着缰绳走在前面,他没有转过头来,但是惊鲵认得出这个背影,也听得出这个声音。 惊鲵黛眉微皱,问道:“是你” 随后她眼神一冷,惊鲵剑出鞘直接朝着无名刺去,对于罗网的杀手来说,无论在什么时候目标永远排在第一位,而无名就是她的目标。 但是下一秒她就僵住了,整个身体虚弱得使不上力,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被封住了。 而与此同时无名也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紧紧抓住了她握剑的手腕。 “不要吵醒他。” 等到惊鲵停止反抗平静了下来,无名就松开了惊鲵的手,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玄子烨的身上,又走到前面去了。 这时候惊鲵才注意到正靠在一旁熟睡的玄子烨,睡着的男人嘴角带着轻笑,鼻尖浅浅地呼吸着,胸口微微起伏,遮住额头的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稍稍扬动。 虽然刚刚他们的动作很轻,但是以昨晚这个男人展现出来的实力也应该早就醒了,为何还会睡的如此安心? 因为他吗 惊鲵看着前面无名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随后她把剑收进剑鞘也轻轻地跳下马车,跟上无名,她问:“为什么不杀了我?” 无名淡淡的回答道:“我不知道子烨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我来说,因为我听到了心跳。” 惊鲵有些不解,“心跳?” 无名摸了摸颜路的头发,颜路抬起头眯着眼睛笑着。 “原以为只有我在担负着另一个生命,但我发现,你也是一样。” “你心跳中的另一个心跳。很微弱,但很美好。” “刺客也有爱吗?” 看着眼前这一幕惊鲵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回来,她的语气冷漠:“你错了,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目标,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她呢?” “她?” “或许她会继承你的美丽,但你希望她也继承你的命运吗?刺客的路没有尽头,直至死亡的终点。” 无名停下脚步,眼神盯着惊鲵:“那么,她呢?” 没有如同原著一样恼羞成怒,她只是闭着眼睛抬头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力:“我没有选择,这就是我的命运。” “不,你可以有。” 背后响起一个肯定的声音。 惊鲵转过头去,玄子烨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背靠着马车抱胸而立,嘴边叼着一根青草露出淡笑。无名的外套被他披在背后,样子倒真像是一个剑客。 不过要是没有下面一句话会更好。 “先生的头发像是鸡窝。”颜路指着玄子烨的头发发笑。 嗯? 玄子烨视线朝上看了看,尼玛,果然还真是,连忙伸手理了理头发,顺便看了看自己的其他地方。 一旁的惊鲵见到这样的玄子烨脸色着实有些古怪,她实在无法把他和昨天晚上那个冷漠又强大的剑客联想到一起。 下一秒,只见玄子烨一个瞬身便来到了三人的身旁,先是蹲下来在颜路满脸不情愿的表情之下疯狂捏了捏颜路的脸,然后站起来,脸色变得正经起来。 他拿出嘴里的青草,说道:“你当然可以有其他的选择,这也是我们把你带出来的原因。” “什么选择?” 惊鲵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拿起你手中的剑,为自己战斗。” 这时候的玄子烨像是化身成了一个智者,他对着惊鲵阐述着自己的理由,“你可以自己想一想,就算我们放你离开,接下来等待你的会是什么,继续刺杀我们还是下一个任务?刺客的命运最终只会有两种,杀人或者被杀,你当然可以选择第一种,但是你有把握一直成为那个杀死别人的人吗?” 惊鲵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就被动摇,她冷笑着说:“你们的实力的确很强,但是你们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吗?” “呵,罗网。”听到这句话,玄子烨轻笑一声,他瞥了一眼边上的无名,无名也是淡淡的笑着。 “如果除开你,越王八剑现在就只剩下七个了,我们或许的确打不过他们七个,但是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而且罗网本就不会放弃对我们的追杀,这一点我相信你比我们更清楚,不是吗” 惊鲵沉默,她当然清楚。 “剑不只是用来杀人的凶器,你也不是。” “他以前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用剑来守护。” 玄子烨指着无名,眼里带着一些回忆,不过随后又舒展开来,面带微笑。 “所以这一次,用你的剑为自己战斗一次,不死不休。” “怎么样,愿意吗?” *** 太阳慢慢落下地平线,洒出一抹抹红色的霞光。 马车走了很久,不像以前他们总会有一个目的地,但是这次从新郑离开,却并没有,他们只是沿着路一直走。 玄子烨回头看着坐在马车上眼神注视着远方发神的惊鲵,想让一个从小就被以作为一件凶器为目的来培养的杀手改变主意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很难。 但是至少有用不是吗 随后他转过头看着前方,和旁边的无名说道:“我们似乎走到那里都会被罗网找到。” 无名听着,但是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我们就找个偏僻的小镇住下来如何”玄子烨耸了耸肩,开了一个玩笑,“毕竟,我们可是带着一个孕妇,总是到处跑可不好。” 无名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 。。。 因为最近几周都要考试,所以更新就只能尽量辣(虽然本来就很少,现在可能就要更少了。) →_→ 而且虽然我打字很快,但是写小说是真的巨慢)。 写这本小说也只是以前就一直想写一本小说,也没有想过要赚钱什么的。 至于推荐票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大家也随意。 不过还是要感谢一直支持这本书的大家,么么哒! 最后,我真的不想挂科 第四十章 你见过穿紧身衣的孕妇吗? 这是一个处在半山腰很普通的一个小村庄,村庄的居民不是很多,大概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样子。因为山腰之上生长了许多的树木,使得这里十分隐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倒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村子里的房屋倒是很简陋,低矮木制结构的小平房,再在屋子的顶上搭些茅草,就算是完成了,不过这样的屋子通常在雨天就会因为漏水而导致屋里异常潮湿,甚至发霉。 所有的木屋分成两列以阶梯式排开,中间则是留有一条三四米宽沿着山坡向下倾斜的土路用于行走,因为空间足够的大,屋子与屋子之间也隔着有很宽的距离。 清晨时分。 阳光透过密林照进村庄里留下斑驳的光点,一日之计在于晨,不过此时的村庄却并没有显得朝气蓬勃,看不到有人走动,反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很快,山下出现了成群结队的人,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提着小包,但是也有些人两手空空,他们正是这个村庄的村民。 原来因为夏天的缘故就算是清晨时分也会感觉到很热,所以他们便选择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庄去了离这里最近的镇上买上一些生活需要的东西。 这也算是这个村庄的一个传统,大家会选下一个固定的时间一起出村,这样在路上不仅不会感觉到寂寞,而且也会有更多的安全感。 这样的集体往往会充满着很强的凝聚力,而对于外人来说,这样的群体也是难以融入的。 但是凡事也总会有例外。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气的笑容,一边走还一边不断闲聊着,时不时还会传出哈哈的大笑声,虽然他们的生活很贫苦,但是在这样没有盼头,随时都有可能打仗的年代里,能有如此平静的生活很多人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人群之中,玄子烨背着一个挎包,挎包很小微微鼓起,但是看起来却很轻巧,里面装的应该不是重物。 他的旁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拄着木杖佝偻着身体和玄子烨并排慢慢的走着,有时两人还会搭上那么几句话。 玄子烨嘴角淡淡的笑着,离开新郑城定居到这个小村庄大概也已经一个月了,因为带着惊鲵的缘故,所以总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样到处乱跑。而且经历了一段时间打打杀杀的日子,能够过过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玄子烨也是十分享受。 村子里的人都很善良,不仅接纳了他们,还合力帮他们修了房子。 这时,老人的声音打断了玄子烨的思绪,他缓缓地说:“子烨啊,我发现怎么每次出门的都是你啊。” 玄子烨耸了耸肩,很配合的叹了一口气:“是啊,谁叫我最没用啊,就只能做点跑腿的事情咯。” “呵呵。”村长摸着胡子笑了笑,“子烨可别太谦虚,你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上次要是没有你,村里可就凶多吉少了。” 玄子烨知道村长说的是上次顺手解决了来村里的强盗,不过那些强盗误打误撞竟然找到了这里,也算是奇葩了。 他摆了摆手,随意说道:“没事,我们不也算是村里的一份子吗?” 村长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有些东西不需要一直挂在嘴上,而是应该记在心里。 就这样,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就看到了村子。 村长抬了抬头,问道:“前面那个是你媳妇儿吧” 嗯? 玄子烨有些疑惑,他顺着村长的眼神看过去,村头的地方的确站着一个女人。 不过村长,你从那里看出来她是我老婆了? “不是。” 玄子烨矢口否认,干脆利落,然后脱离了队伍,快速走了上去。 身后的村长看着走远的玄子烨,“难道是闹了什么矛盾。” “嗯,这可不好。” 他沉吟一声,乐于助人的村长拄着木杖也跟了上去。 *** 另一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 “等我?” 玄子烨的眼神越来越怪异,他偏着头看着惊鲵,难道。 虽然我的确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但是,没有道理啊。 被这样打量着的惊鲵有些奇怪,她问:“你在想什么?” “啊?”玄子烨突然抬起头,连忙摆手,“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肯定不能说出来,虽然这一个月的时间惊鲵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要让她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她肯定会拿剑砍死我的。 惊鲵又说:“师傅叫我来的。” “这样吗?”玄子烨摸了摸下巴,接着拎了拎背后的挎包,点头道:“嗯,那走吧。” “嗯。” 惊鲵也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这时候,村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玄子烨的背后,恐怖的声音响起。 “这就对了,这媳妇啊*****。” 玄子烨顿时脸色巨变,赶紧转过身去把村长的嘴巴捂住,将他拉到了一边去。 直到感觉距离够了,玄子烨这才松开捂住村长的嘴,接着抹掉额头的冷汗,松了一口气,一股幽怨的眼光看着村长。 您老可少说几句吧,这位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我是真害怕她砍死我们。 这时,玄子烨瞥了一眼,后面的村民也赶上来了,他拍了拍村长的肩膀,开口说道:“好了,人都差不多到了,我也先回去了。” 村长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玄子烨已经走了。 玄子烨穿过人群,村里的人都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子烨,走了?” “回去了。” “子烨,去我家吃个饭再走呗?” “下次,下次吧。” 玄子烨一一笑着回应。 *** 与村子的其他人不一样,玄子烨他们一行人是住在山顶的,所以还要走上一段路。 山顶视野开阔,可以眺望到很远的地方,而且等到傍晚的时候,气温凉爽下来,要是远处再吹来一阵阵晚风就更是惬意。 同样是木制结构的四间屋子,屋子前面的院子里,无名正教着颜路一些基本功,玄子烨走过,打了一个招呼,无名点了点头,颜路则向玄子烨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不准备打扰他们,对着身后的惊鲵说:“跟我来。” 在惊鲵疑惑的眼光下,两人走进屋子。 玄子烨把挎包放在一张木桌上,低头解开挎包同时说道:“把衣服脱了吧。” ??? 惊鲵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惊鲵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手中,“你说什么?” “脱衣服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 不过忽然玄子烨感觉到了一丝杀气,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话好像说的有点问题,有些尴尬,“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能先把剑收起来吗?” “哼。” 惊鲵把剑收了起来,冷眼看着玄子烨,她现在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个男人的习性。 只见玄子烨从包里拿出了一条鹅黄色的裙子,递到惊鲵的面前。 “诺,换上这个吧。” 惊鲵看着玄子烨手中的裙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正,问道:“罗网的人发现我们了?” 玄子烨一手扶着额头,苦笑着解释道:“大姐,你见过人家的孕妇穿着像你这样的紧身衣吗” “嗯?” 惊鲵的表情一时间呆住了。 最后,玄子烨枕着手臂躺在门边,有些好笑。 他想起惊鲵进屋换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懵懂,竟然莫名有些可爱。 第四十一章 记得回来看看这满山的蒲公英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材,周游世界。 没有周游世界,平静的日子里,这算是玄子烨每天要做的两件事了。 木制的小屋坐落于山巅之上,斜阳将最后一丝余光洒下,照在屋子上,照在地面上,留下狭长的影子。夕阳时分,毒辣的阳光已经渐渐褪去,随之而来的则是夜幕降临之前宜人的晚风。 屋子前面是一个小院,玄子烨站在院子一角,脚下摆满了圆滚滚的木头。 他弯下腰在脚边的木堆里随手拿过一根木头把它竖着立在自己的面前,手腕稍稍压下,坚实的硬木触碰到龙渊剑刃的瞬间被直直切开,四散倒下。 这一幕如果被其他的剑客或者铸剑师看见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如此神兵利器竟然用来劈材,真是暴遣天物 玄子烨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反正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这么干了。 平静的生活总是会让一个人的心境也平静下来,同时如雨的思绪自然就会从脑海中慢慢浮现,很多以前的事情会被重新记起。 玄子烨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七星龙渊,“如果他知道我用他们伍家祖传的宝物来劈柴大概会气得跳脚吧。” 顿了一下,又失笑着说:“不过按照他那个样子说不定早就干过这种事了。” “伍行,你个贱人。” 玄子烨看了一眼天空低声骂道,可是语气中却又是那么的无奈。 他又伸手在脚边拿起一块木头。 这些木头本来是他早上就应该劈完的,可是早上起不来,中午又太热不想动,所以就全部堆到了下午。 可以说是上午不劈柴,下午徒悲哀了。 手上突然传来一丝痒痒的感觉,玄子烨低下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空中突然漂浮着一缕缕白色像是绸絮一样的东西,轻轻柔柔。 他用剑接住了一丝,然后拿到面前仔细看了看。 颜路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先生,这是蒲公英哦。” “蒲公英” 玄子烨扭过头去便看到穿着一身小绿衣的颜路站在后面,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根光秃秃的蒲公英根枝。 这时候他才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村长老头好像告诉过他,每年夏天的时候村子的后山总是会开满漫山遍野的蒲公英,是难得一见的美景。而且不像是其它地方,这里的蒲公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快就会凋谢,所以叫他一定要去看看。 扫了一眼脚边的木头,还有很多都没劈,玄子烨揉了揉眉角有些为难。 心一狠,算了,今天鸽了,明天再劈。 随后把龙渊随手插进一根木头里,拍了拍手,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就去看看吧。 他揉了揉颜路的头发,“走,小颜路,咱们去看蒲公英。” 惊鲵站在院子的前面,玄子烨经过的时候,她询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一件鹅黄色的长裙,亭亭玉立,乌黑的秀发自然地披落下来,犹如一道黑色的瀑布悬挂于半空。 现在的惊鲵已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现在的她任谁都会认为是一个大家闺秀,可他们那里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可是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 “后山。”玄子烨回答,同时眼睛朝着周围看了看,“他呢?” “刚刚出去了。” “嗯,这样么。” 一个人偷偷跑了啊,玄子烨撇了撇嘴,最后他把眼神停在惊鲵的身上,露出微笑。 “要一起去吗?” 惊鲵愣了一秒,似乎没有想到玄子烨会问这种问题。 片刻之后,她微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嗯。” 三人一路走着,有些沉默。 这时,玄子烨语气随意的问道:“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惊鲵顿了顿,说:“很平静……很安心。” “谢谢。” 像是犹豫了很久。 玄子烨轻松地笑了笑,当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知道对还是不对,不过现在看来至少不坏。 他偏过头去,虽然穿着宽松的长裙,但是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惊鲵微微隆起的小腹。 “想好给她起什么名字了吗?” 惊鲵低下头,眼眸有些闪烁,“没有想过。” “总要想一个吧。名字,是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祝福。” 没有回答,似乎又陷入了沉默。 三人继续走着,直到空中开始飘散着些许白色的雨点。 眼前所见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蒲公英漫山遍野的开放,游丝般的飘散在空中,纯白,金黄。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满山的蒲公英都摇晃起来,像是一层层波浪,连带着似乎整座山都动了起来。 蒲公英向着远方,向着天空飞去,落在地面,落在他们的肩头,飘进衣服的缝隙里,三人一时间都看呆了。 小孩子嬉闹玩耍的声音,还有大人之间的谈笑声在山间穿梭,这样的美景当然少不了这里的村民们,而且还可以看到一个熟人。 玄子烨最先清醒过来,以他的眼力很容易便看到了远处的无名,不声不响的,原来是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玄子烨蹲了下来,摘了一只蒲公英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蒲公英种子一哄而散,他目送着这些白色的种子向着天边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它们走过很长的路,会飞到很远的地方。” 老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什么时候村长来到了身边。 颜路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村长爷爷。” “哎。”村长和蔼的笑着,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玄子烨指着远处无名的位置和惊鲵说道:“他在那里,你带着颜路过去吧。” “嗯。”惊鲵点了点头,牵着颜路的手朝着无名的方向走去。 等到两人走后,村长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样?” “当然是这里。”村长伸出手,“只要有风吹过的地方你就会看到一缕缕白色的蒲公英种子飞舞。” 放眼望去,玄子烨赞叹着说:“满山飞舞的蒲公英,的确很漂亮,甚至可以说壮观。” “是啊。”村长点了点头,不过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惋惜:“不过一年就只能看到这么一次。” 玄子烨笑,“不要太贪心。” 村长也笑,笑得很开心,“是不能太贪心。” “子烨。”村长叫了一声。 “嗯?” 村长蹲下来摘了一根蒲公英,看着天边,“你知道蒲公英代表什么吗” 玄子烨从衣服上捻下一颗蒲公英的种子,把它扔向天空,“自由?” 村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过身来把刚刚摘下的蒲公英交到了玄子烨的手里 “子烨,如果有一天走了很长的路,记得回来看看这满山的蒲公英。” 玄子烨看着手中的蒲公英,有些不懂村长的意思。 “起风了。” 不知道是谁在大喊。 脸上突然感到一阵凉意,玄子烨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眺望过去,白色的蒲公英一点一点的脱落,无数的蒲公英种子随风而逝,只留下了一个翩跹的背影。 看着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的蒲公英,玄子烨感觉自己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第四十二章 奇货可居 沁人心脾的的茶香四溢,白衣青年拿起茶壶,一只手按住壶盖将茶水缓缓倒进茶杯之中,然后再把茶杯推到自己对面的中年男人面前。 不慌不乱,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是那么优雅。 在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他扭过头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 临近秋天,庭院的门前种着几棵桐树,和熙的阳光照射下来,桐树的叶子黄的发亮。 顺着大门走进,先可以看到一个小池子,池子清澈见底,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池中游荡的鱼儿和池底的石头。再往里走便是两人坐的地方了,一个石桌,几个石凳,旁边则是一片花圃,五颜六色的花海平铺而来,如果这时要是吹过一阵风,这些花瓣便会摇摆起来,明媚得迷人眼目。 白衣青年收回目光,笑着说:“你这里倒真是雅致。” “鸟语花香,清幽淡雅,在秦国只要你有钱可以买到很多这样的住处。”中年男人喝了一小口茶,“而我恰好是一个商人,” 白衣青年笑了笑,看着男人手中的茶杯,问道:“老师认为这茶如何?” 中年男人闭上了眼睛,停顿了片刻,像是在回味刚刚饮下的香茶。 “清澈明亮,香如兰桂,不过。” “不过什么?” 中年男人将茶杯轻轻放下,面容有些不解,“却是有些太过苦涩,不太像是秦国的茶。” 白衣青年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赵国的茶,味道的确是有些苦涩。不过,如果尝过更苦的东西,这样的苦便不值一提。” 说完,他将茶杯中剩余的大半杯茶一口饮尽,并不像是男人说得那么苦涩,那平静的样子更像是喝了一杯平淡无味的白水一般。 “痛苦,的确更能让一个人感觉到自己活着。” 男人也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他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没有说话。 院子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良久。 男人淡淡地问道:“异人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不会只是想要给我喝一口这赵国的茶吧?” “你是我的老师,我来找你并不奇怪。而且比起异人其实我更喜欢子楚这个名字。” “异人为质子,而子楚却是安国君的继承人,你的确应该更喜欢这个名字。” 嬴异人,现在也叫赢子楚。 因为不受安国君的宠爱,小的时候,秦赵两个国家关系恶劣,不时发生战争,于是异人便被作为质子送到赵国邯郸。直到长平之战之后,赵国元气大伤,余后几年,秦国又派王龁率军围攻赵都邯郸,异人才借此机会逃出逃出赵国得以回到秦国。 被说到自己的痛楚,赢子楚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一笑而过,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只要经历过更痛事情这些就不值一提。 “罗网已经全部出动了。” 中年男人有些诧异,随着接触得越多就越能感觉到罗网的恐怖之处,而此刻却听到赢子楚说罗网的人竟然全体出动了,这绝对是以前从来未有的一件事,同时也显示出了那些人对这次任务的重视。 竟然能让罗网全体出动,男人问道:“为了什么?” “为了一把剑,也为了一个秘密,而拥有这两样东西的两个人就是这次罗网的目标。” “七星龙渊。”男人停顿了一下,“还有苍龙七宿。” “没错。” 赢子楚点头。 “这种消息在罗网也是核心的吧,你怎么会知道?” “没有人会甘愿屈居人下,只要能有一丝机会,他就会抓住。罗网之中自然也不例外有这种人,而与我们合作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男人眯了眯眼睛,试探性的问道:“赵高?” 赢子楚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没有回答。 男人也不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而是扬了扬眉头,“你相信苍龙七宿这种东西的存在?”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存在。但是只要我们希望的人觉得它存在就足够了,不是吗?” 赢子楚看着男人,似笑非笑。 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据说上一次七星龙渊出现是在楚国,而那一次,楚王熊犹死了。” “老师告诉我这些是在害怕?” “不。”男人否认。 “我只是在提醒你,在做一件事情之前要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 “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对我们百利无害。” “哦?这是为何?” 赢子楚低下眼眸,手指有节奏的敲着石桌,“不说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逃脱罗网的追杀,更何况最想要知道关于苍龙七宿的消息的人可不是我们。” “但是就算罗网成功了好像对我们也并无好处。” 这时,赢子楚敲桌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说:“的确如此,成功对我们的确没有什么好处。但是想一想,如果罗网失败了呢?一个连罗网全体出动再加上其他的力量都杀不死的人,在此之后,他会做什么?” 赢子楚忽然抬起了头,面容微笑着,可是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冰冷冽人。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如果罗网的人没有杀死这个人,那么会怎么样。 无疑会是疯狂的复仇,对于杀死过楚王的人来说,秦王又算得了什么呢? 男人也看着着赢子楚,外表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自从他们从赵国回来之后,后者的城府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深,不过下一秒,他就舒展了眉心,内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因为,这同样也是他想要的。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其实在决定支持子楚之前我曾经问过我父亲几个问题。” 男人的话似乎是勾起了一些回忆,赢子楚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问题?” “子楚认为,耕田可获利几倍呢?” “十倍。” “那贩卖珠玉宝石,又获利几倍呢” “百倍。” 男人顿了顿,最后问道:“那么立一个国家的君主,又可获利几倍?” 赢子楚愣了一下,然后笑容渐渐放大,笑得狂妄。 “无数。” “耕田劳作,不能丰衣足食,而贩卖珠玉宝石,只能家财万贯,但是要是拥君建国则可泽被后世,子楚就是我吕不韦在赵国发现的这样一件奇货,囤积居奇,以待高价售出,这样的买卖如何不做?” “倒真是一笔好买卖。” 吕不韦笑,“这也是我做过的最划算的买卖。”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开怀大笑。 良久之后,赢子楚的面容变得肃穆了起来,他从石凳上站起看着吕不韦,语气郑重:“我记得我以前也曾经说过,我们如若成功,秦之土地,与君共享。” “现在,亦是如此。” 第四十三章 雪白的雪,漆黑的夜 秋天悄然远去了,天气变得越来越冷。 昨晚吹过一阵风,今早起来就下起了小雪,雪花洋洋洒洒,下个没完。 玄子烨披着一件大衣站在屋子门口,他微微蜷缩着身体,时不时搓一搓手,看来厚实的大衣似乎还不足以抵挡住冬日的严寒,这样的动作才能够让身体更加暖和一些。 大衣是村长送给他的,可惜在那之后没有过多久村长就去世了,很突然,也很无奈,死因只是单纯的因为年纪太老,身体机能衰弱罢了。 生老病死,这是世间的一个轮回,或许难以接受,但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结局在这个战乱纷争的年代已经算是极好了的吧。 玄子烨将手伸出屋檐,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手心,带着丝丝冰冰凉凉的触感,最后消失于无。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他看到的第一场雪,以前在鬼谷的时候从来没有下过雪,现在看来像是从天空落下一片片白色的花瓣一样,很漂亮。 一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雪白。山上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秋天标志的金黄色树叶早已脱落,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树干。零星的小雪落在树干上,像是为它们披上了一件洁白的嫁衣。随着树干上的雪越积越多,最后啪嗒一声落到地面上,正在周围雪地上走来走去的小鸟便被惊的飞上了辽阔的天空。 玄子烨把手掌握拳收了回来,抬起头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花,有些出神。 可惜了,村长老头没有看到。 鼻尖传来气若幽兰的香味,紧接着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你在这儿站了很久,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来,不用扭头玄子烨便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他笑着说:“看看雪而已。” 然后侧过身,整个身体倒在门框上偏过头看着边上的女人,“倒是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跑出来干什么?” “屋里有些闷。”惊鲵从玄子烨的身上挪开目光看向外面,“颜路在练剑?” 视野之中,无名仍然穿着那件白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扫把正在院子里扫着积雪。而颜路则是穿着一件绿色的小棉袄,头上戴着一个小帽子,小脸红彤彤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此刻,他的手中握着一根小木棍正在练习着一些剑式,脚下的步伐很熟练,小脚在地面上松松软软的雪上踩着,留下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武功自然要从小练起,打好基础,才能变得更强,即使不为争权夺利,也要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实力。而且寒冷的日子里,练剑同样可以加速血液的流动,让人不会感觉到那么冷。 “嗯。我教的,怎么样?”玄子烨点头,一脸炫耀的表情,不过很快脸色却又哭丧了下来,“但是小颜路学着学着现在一点都不像我了,他的剑软绵绵的。” “能形成自己的风格是好事,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你不能让他只是一味的模仿你的剑。” “这倒也是。”玄子烨摸了摸下巴,下一秒他的眼神落在了惊鲵的隆起的肚子上,“还有几个月?” 提到孩子冷艳的女杀手立马就变成了温柔的大美人,她低下头,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浑身都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大概明年春天。” 看到这副模样的惊鲵,玄子烨也不禁有些感概,真是改变了很多。 突发奇想,隐隐记得好像小时候的田言好像也很可爱,于是玄子烨殷切的看着惊鲵,腆着脸商量道:“到时候让我来教她怎么样?” “不要。” 惊鲵果断拒绝。 没有想到是这么干脆的拒绝,玄子烨的眉头挑了挑,嘴角微抽,“为什么?” 惊鲵眯起眼睛温婉的笑着说:“因为子烨一点都不靠谱呢。” 真是无情的答案,玄子烨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像是没有了力气,面如死灰。 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却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呵呵。” 看着这一幕,惊鲵只是捂着嘴轻轻的笑着。 玄子烨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真是伤我的心呢。” “好吧,我就在这儿看看小颜路练剑,你最好还是回屋子里躺着吧。” “知道了。” 惊鲵的声音很安心。 *** 冬天总是晚的很快,玄子烨一直坐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屋外白茫茫的雪又铺满大地,看着院子里练剑的颜路和扫雪的无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皎白的月挂上枝头,夜空忽明忽暗,万籁俱寂的夜里偶尔会响起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声。 颜路走到玄子烨的面前,他的脸上挂着笑意,手里还拿着几个饼,他把手里的饼递到玄子烨面前。 “先生要吃饼吗?师傅做的。” 对于无名会做这些,最开始还会惊讶不已,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玄子烨拿了一个,吃了一口,淡淡的味道在他嘴里散开,很特别。 “给姐姐了吗?” 颜路也咬了一口,听到玄子烨的问题,他点了点头:“给了。” 玄子烨揉了揉颜路的头发。 “懂事。” 这时,无名也走了过来,然后竟然也和他一样没有形象的在门槛上坐了下来,门外是满天繁星,屋内灯火通明。 “你在这里坐了一天。” 玄子烨向后伸展了身体,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自从离开鬼谷之后,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静静的待着屋檐下面,以前是看着老头子练剑,现在是看着你们,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颜路插嘴,因为嘴里的饼还没有嚼完,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玄子烨伸手捏了捏颜路的脸,宠溺的教训道:“吃完了再说话。” “哦。” 无名笑了笑,“你也前在鬼谷也这样?” 玄子烨抬起头看了看宁静的星空,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是啊,不过鬼谷子那时候老头子总是喜欢说我虚度光阴。” 语气突然变得好笑,他又说:“你总不会也这样认为吧?” “不会。” “哎,我想也是。你和老头子不一样,你是什么都不在乎,老头子那是心系天下,就是恨不得那里又搞出什么大事。” “你说老头子?他啊,就是一个死傲娇,还鬼谷子呢,明明已经打不过我,但是还是不承认自己输了。” “不过要是和你比,他倒是没有你面瘫。”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 “哎,小颜路你竟然还幸灾乐祸。” …… 繁星闪烁的夜里,小屋的门外,玄子烨和无名坐在门槛上面,一句一句说着话,有时还会发出几声怪叫,颜路抱着玄子烨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趴在他的背上,偶尔也会一本正经地插上几句。 屋子里,摇曳的烛火把墙壁照的淡黄,一闪一闪,惊鲵躺在床上双手磨砂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目光温柔,像是想到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风雨欲来 春夏秋冬四季更替,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从指缝间飞速地流逝。旧的岁月已经过去,新的一年正在重新开始。 对于村里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所以每年的四季其实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无非就是又要为新一年的生计开始操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意,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过去的一年却是值得回忆的。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光秃的树干上面又开始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轻捷的小鸟在山间,在林中自由自在的穿梭,清脆的鸟叫声响个不停。 到处都可以看到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屋里,落在屋内的书案之上,落在地面上,留下点点斑驳的光晕。书案之上放了一卷木简,在柔和的阳光的照射下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颜路坐在书案前面,安静的读着木简上面的内容。 忽地,颜路的小圆脸微微皱起,脑袋左摇右摇,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有些困扰,看来是遇到了一些不解的地方。不过很快他揉了揉脸,舒展了眉心,然后从边上拿起了一支笔在木简上记下了什么东西,最后放下笔,慢慢合上了木简,莞尔一笑,今天就到这里吧。 抬头看向窗外,阳光并不刺眼,空气很清新。 外面的院子里吹着微风,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小股顺着窗户吹进屋子里,温柔的风就像是脉脉的流水一般,拂在脸上的感觉异常舒畅。一片绿色的树叶却也是混在风中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颜路的肩膀之上。 颜路伸出手取下这片树叶,树叶很薄,但是摸起来很光滑。 绿色,代表着新生,先生告诉他的。 人的一生要不断的思考,也要不断学习,活到老,学到老,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可是先生自己却每天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去睡觉。 轻柔的微风陡然变得狂暴起来把窗户吹得啪嗒作响,颜路手里的绿叶也脱手而出被吹飞了去。 看着突然被风关上的窗户,颜路只是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有些苦恼,不过下一秒忽然又笑了起来,他想到这样的动作如果先生被看见,肯定又会说他现在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孩子,然后哭丧着脸说什么“把我可爱的小颜路还给我”这样的话。 明明先生才根本不像是先生。 他把窗户又重新打开,同时拿出了一根木棍别上,心想这样就不会出现刚刚那样的情况了。 做完这些事情,颜路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阳光晒在身上,很温暖,颜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空气中传来厚重的破空声,视野之中,两个男人手中握着一根小木棍正在交手,木棍每次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向外扩散出去,带着呼呼的风声把周围的树叶吹得不停摇曳,直到承受不住强风大片大片的落下。 玄子烨背上披着一件外衣,外衣被逆向的气流吹得向后高高扬起,却是却始终不会掉落。他的嘴角挂着浅笑,地上随地可见的木棍到了他的手里却像是如鱼得水一般。 在他的对面,无名背着一只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中的木棍抵挡着玄子烨的攻击。 两人的攻击的速度不算快,肉眼可以很清晰的看清,但是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来力量感十足。每次木棍与木棍接触到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响起低沉的响声,更像是两个重达千斤的重物撞到一块一样。 木棍与木棍不断碰撞接触在一起,然后弯曲变形,但是在分开的一瞬间又反弹回原样,并没有因为如此强大的力量而断裂开来。 “啪。” 两人手中的木棍再次碰到一起,这一次才更像是普通的木棍撞在一起。 片刻后,再次分开,玄子烨将手中的木棍随手插进地里,转身向着边上走去,看来是不打算再打了。 无名双手背在背后,木棍一摇一摇的,也跟了上去。 院子处在山巅,所以面前是一处开阔的山崖,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我最近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玄子烨说。 “什么样的梦?” 摇了摇头。 “不知道。” “嗯?” 看无名有些不相信,玄子烨苦笑着说:“所以我才会说是莫名其妙。” 无名笑了笑,“最近你倒是经常找我练剑。” “每天都在睡觉,这么久了,再不练练我都快要忘记握剑的感觉了。” 无名一阵见血的说:“虽然每天都在睡觉,不过你的剑却倒是越来越强了。” 每天都在偷懒,也没有十年磨一剑的决心,武功却是越来越高了,有些事情的确不好说,玄子烨也只能讪讪的笑了笑。 不过下一秒,他看向无名,表情认真,“你感觉到了吧。” “嗯,很明显。” 玄子烨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开着的窗户可以看到躺在床上浅浅睡着的惊鲵。 他骂道:“罗网的跟屁虫们,他们倒是很聪明,还知道挑最好的时候来。” “子烨后悔了?” 无名难得开一个玩笑。 “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淡定啊。”玄子烨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但是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很严肃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后悔,不过罗网在经历了上次的失败,这次来得可能就是全部的越王八剑了,哦,不对是越王七剑。” “但是我刚刚也说了,最近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而且又不知道做的什么,这很不正常。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次来的可能还有阴阳家的人,这么多高手,我们两个人可打不过。” 无名只是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交给我吧。” 玄子烨想说,大哥,我真不是跟你开玩笑,但是在接触到无名眼神的那一刻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玄子烨对无名也算是很了解了,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许下承诺,既然都这样说了。 玄子烨轻轻笑着,抬头眺望,远处的天边黑压压的乌云正朝这边袭来。 “要下雨了。” 第四十五章 风雨晦暝之夜 暴雨如约而至,倾泄而下。 屋子内,玄子烨从剑架上取下龙渊,对于大部分的剑客来说,他们会把手中的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无论在哪里,剑必然带在身边。 然而玄子烨已经很久没有握过剑了,因为实在是用不到。但是此刻龙渊入手,熟悉的触感仍然,握住这把剑的时候就像是抓住了从前。 窗外的雨声哗啦哗啦的下个不停,夹杂着丝丝悲鸣,寒风刺骨。 玄子烨把龙渊收进剑鞘,然后再从床边拿过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外,一股强烈的气流便迎面扑来,狂风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肆意狂呼,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玄子烨微微低下头,伸出手紧了紧衣领,身上披着的大衣在狂风的鼓动下猎猎作响。 “来了?” 无名站在屋檐下背对着他,白色长袍轻摇。 “嗯。”玄子烨抬头,“我还以为你也不会等我。” “什么?” 无名转过身来,有些不解。 “没什么。”玄子烨笑了笑,“不过你真的有办法吗?我可不想去送死。” 无名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说道:“你猜。” 玄子烨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他看着无名,心想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是拿错剧本了吧? 不过转即又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无奈的说:“算了,都已经上了贼车后悔也晚了,现在这种情况可不能犹豫。” “走吧。” 玄子烨走过无名。 “子烨,等等。” 收回迈出的脚,回过头来,玄子烨有些疑惑。 “怎么了?” 无名拿出一个斗笠递到玄子烨的面前,“戴上这个。” 玄子烨接过斗笠戴在头上,两人朝着山下走去。 *** 墨云黑压压地在空中卷积,春天明镜般的天空早已黯淡无光,整个世界都已被阴翳的黑暗笼罩。 行走在雨中才更能切实的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气,瓢泼的大雨下在高大茂密的林间,雨水再顺着枝干,再顺着绿叶,接连不断地滴落。 视野之中层层水帘,能见度极低,除了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村子里每家每户的大门都紧闭着,十分安静。 不过想想也是,时辰已经入夜,再加上外面下着如此之大的雨,这样的情况也算正常。 玄子烨走到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 “谁啊?” 屋内传来微小的回应声。 “是我,子烨。” “是子烨啊,等等,我马上就来。” 玄子烨稍稍往里走了走,这雨是真的有些大。 “走之前总得先把事情安排好了。” 他看着边上的无名如此说道。 无名点了点头。 很快,随着“嘎吱”一声,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妇人的皮肤有些黝黑,穿着一件这个年代百姓很普通的粗布麻衣,握在门把上面的手掌很粗糙,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手上的老茧。 妇人看着门外的两人,玄子烨很熟悉,毕竟这么久了也经常和他们一起出门。不过另一个男人就只是认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子烨找我有什么事吗?”妇人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说话的同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妇人连忙侧开身子给玄子烨让出了一个身位的位置,表现得很热情,“外面这么冷,不如先进来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不了。”玄子烨摆了摆手,也笑着说道:“我们待会儿要出村一趟,大姐可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事情吗?” “出村?” 妇人嘀咕着,不过也没有再问,而是答应道:“记得记得,就是给你媳妇儿接生的事情吧,放心交给大姐吧。” 只看到妇人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 妇人会接生还是村长还是告诉他的,妇人算得上是村子接生的产婆,村里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 玄子烨点了点头,他想起原著里惊鲵都是自己用剑一刀割的,现在找一个产婆的话更加安全,孩子也会更加健康吧。 不过苦恼的是村里的大家似乎已经默认了惊鲵是他老婆,其实最开始他也好好澄清过了,但是大家只是脸上笑笑说知道了,然而从他们的眼神中玄子烨还是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有相信好吧。 既然这样,玄子烨后来也就没有再解释什么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不过,村长老头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不过我说子烨啊,你老婆都要生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上哪儿去啊?什么事比你老婆生孩子还重要吗?”妇人眼神不善的在玄子烨的身上扫来扫去的,“而且你手里还握着剑,不会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吧。” 妇人的表情越来越不对。 玄子烨慢慢的解释:“没什么事,只是去做一点小事而已,处理几个小毛贼。大姐也知道我身手很好的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倒也是。” 妇人还记得玄子烨刚来的时候,帮助村里人打退强盗的事,倒是很轻巧。 “那这样,既然你们两个男人走了,我就先去你们那里住几天,好歹也有个照应。” 话刚说完,妇人的嗓门突然又变大了起来,她嚷嚷道:“不过,记得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 玄子烨连忙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懂了。 告别妇人,两人就准备出村了,不过直到已经走了一大截路,也还能从背后听到了妇人碎碎的低语。 “男人啊,真是不省事。” 玄子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似乎很擅长做这些事。”只听到无名淡淡的说道。 玄子烨偏过头,语气唏嘘。 “这算什么,你不知道,我以前要对付的人可难伺候得多了。所以啊,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活在当下。” 说着玄子烨把头上的斗笠微微往下压低,斗笠挡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只是握剑的手捏的更紧。 对话戛然而止。 夜幕之下,暴雨滂沱,整个世界只能听到单一的雨声,雨中行走的人一脚踩在稀泥的地面上,浑浊的泥水溅射到边上的野草上,立刻又被雨水冲落。 握剑的人离开了村子,可是却再也没有回来。 第四十六章 雨中阴影 “嗯?” 微翘的睫毛稍稍颤动,惊鲵从浅睡中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四周。 屋内有些昏暗,暗淡的烛火已经快要燃尽。 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没有停过,她有些费力的把身体挪动到窗边,然后伸手把窗户打开。 伴随着一股强风疯狂地从她的两颊涌入屋内,窸窣的声音变得劈里啪啦。 外面正下着暴雨,狂风把枯败的树叶吹得到处飞舞,视野之内都是一片漆黑。 惊鲵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直到身体感觉到了一丝寒冷,才又把窗户重新关上,回到床上坐卧着。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随之应答的是一个稚嫩的声音,惊鲵知道那是颜路的声音。 “来了。” 大门打开的同时也能够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她坐在床上轻轻的喊道:“颜路,是谁啊?” 随着一阵碎碎的脚步声,惊鲵看到颜路带着一个妇人来到了房间里面。 颜路回答道:“是村里的大娘。” 惊鲵点了点头,同时朝着妇人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玄子烨曾经给她说过妇人的事情。 妇人也大方的笑了笑。 不过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屋子里有些太安静了。 “师傅呢?”她问。 “不知道,而且先生也不在。” 颜路也有些疑惑,摇了摇头。 惊鲵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不过妇人却突然说话了,她的嗓门很大:“你说子烨吗?刚刚我看到他和一个男人出村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师傅。我问他们要去哪儿,子烨说是去对付几个毛贼,也真是的,这个时候还到处跑,真是不省心。” 听到这个消息,惊鲵的脸色骤然大变,她挪动着身体想要下床,妇人眼尖赶紧去按住她,劝道。 “哎哎哎,你这可不能乱动,他们只是去对付几个毛贼,很快就回来了,没事的。” 惊鲵的表情有些绝望,她当然知道他们要去对付的人是谁,虽然他们的武功很强,但是,他们只有两个人。 下一刻,一股剧痛从腹中传来,刺激着她的神经。 妇人的经验丰富,立马反应了过来,她喊道:“这是要生了。” 同时招呼着颜路把惊鲵的位置扶正,重新躺下来。 暮色的小屋,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叫,一个新的生命即将来到这个世界。 *** 村外。 暴雨持续的下着,黑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崩塌下来了。 幽深的林间,暴雨在地面形成浅浅的小水洼,就像是一面面明亮的镜子。沾满泥水的枯叶在狂风的拉扯下飘落下来,落在水洼之中,然后被踩进稀松的泥土之中,化为尘土。 水洼一瞬间变得浑浊,但是下一刻又重新恢复清明。 水面之上映照着一个个模糊的黑色幽影,像是游离在郊外的孤魂野鬼。 诡异的蛛网面具覆面,头上戴着黑色斗笠,黑色的衣服背后是巨大的蜘蛛图案。 成群的罗网杀手在林间无声的穿行,然后又诡异的消失,就像是时间刮过的一道刺骨的寒风。 林间的一角,暗金色的光芒盈盈闪烁,像是火焰一般的保护罩笼罩着地面,倾盆的大雨在接触到这股光芒的时候直接消失于五,好似就真的被这像火焰般的光芒蒸发一般。 罩子里面站有十二个人,他们的站位分为两派,一派是罗网的杀手,越王八剑;另外一派则是三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不清楚来历,但是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和越王八剑站在一起的人必定也不一般。 “这里就是他们藏身的地方?” 额头之上纹着暗紫色花纹的男人淡漠的问道。 掩日按了按头上的斗笠,然后回答道:“没错。”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还不动手?” 男人瞥了一眼掩日,紫色的光刃慢慢的凝聚在右手之上。 掩日并没有理会男人的动作,他微微低下头,低沉的说:“在等待一个时机。” “时机?你觉得我们需要等待时机?” “我觉得需要。” 男人的嘴角露出嘲讽,他不屑的说道:“那只是弱者为自己的弱小找的借口,强者并不需要这样的时机。” 不过男人不屑的语气似乎丝毫没有给掩日造成其他的影响,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很普通的事。 “你只是不明白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 男人手中聚集的光刃更加耀眼,就像是要燃起来了一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低声的说道:“你所说的力量并不属于他们,那是,苍龙七宿的力量。” “不。”掩日否定的很干脆,他抬起了头,波澜不惊的脸上燃烧着不灭的战意,“你不懂,我感受过他的剑,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可能来自外力,这是作为一名剑客的直觉。” 掩日的后面,真刚还有断水,他们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剑,那种感觉他们也曾经感受过。 “剑?”男人冷哼一声,他看着掩日,言辞犀利:“我们阴阳家的大司命似乎就是死在一把剑下,而我得到的消息,当时你也在现场。” “你想要给她报仇?” 掩日没有解释什么,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瞬时,两道速度极快的紫色气刃斩向掩日。不过掩日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见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到他的面前,随后一声整齐的出鞘声鸣起,紫色的气刃被锋利的剑刃斩断。 转魄伸出舌头舔了舔尖锐的剑刃,调笑道:“如果阴阳家的星魂大人想要动手,我们姐妹倒是有兴趣和你玩玩。” 一旁的灭魂也媚笑着,轻摇着手中的剑,“不过星魂大人可不要一小心就被玩死了哦。” 男人,也是阴阳家护法之一的星魂眼神阴沉的看着面前的罗网杀手,他当然知道大司命不是掩日杀的,但是掩日的态度让他很不爽,再加上刚刚的事情,星魂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大,似乎随时都要动手一般。 “星魂退下。” 站在最前面的女人轻轻的说道,但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星魂的眉头跳着,脸角抽搐,目光在掩日和女人的身上来回闪烁,想来已是愤怒到了极点。但是片刻之后暗紫色的气息却突然消退了下来,他后退一步,不再言语。 见状,转魄和灭魂也将剑收入了剑鞘,退了下去。 四周又恢复了宁静,除了哗啦的雨声。 良久,女人再次开口:“你们也想要得到苍龙七宿?” “比起虚无缥缈的传说,罗网更在乎的是实际的东西。” 女人闭上眼睛,“你只是罗网的一个刺客,并不能代表罗网背后的人。” 掩日沉默不语。 谈话总是断断续续,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下一秒,女人的眉头突然皱起,猛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 掩日话音刚落,只见头顶笼罩着他们的暗金色的罩子瞬间破碎开来,就像是一面脆弱的镜子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掩日看向脚边落下的东西,目光一聚,这是一名罗网的杀手。 手中的剑开始剧烈的抖动,掩日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低的说道。 “他们来了。” 同一时间,罗网的人和阴阳家的人全部将目光投向一个方向。 风雨交加的夜幕之中,两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从阴影之中慢慢清晰。 第四十七章 剑与剑的对决从来都是只决生死 玄子烨和无名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远处的人已经可以说是老相识了,玄子烨抬起头看着掩日。 “你们在找我们,正好,我们也在找你们。” 目光随后略过掩日,慢慢扫过在其背后的其他罗网杀手,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七个,看来这次果真越王八剑都到齐了。 除此之外,还有边上衣着华丽,带有诡异花纹的另一派人,应该是阴阳家。 上一代的罗网,还有上一代阴阳家的长老和护法。 玄子烨目光低垂,最终又将锐利的目光紧锁在掩日的身上。 “不过我到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可真看得起我们。” “阁下不必过谦,抛开刺客的身份来说,阁下的实力的确是在下生平见过的最强的剑客。”掩日稍稍抬起了头,语气之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一丝敬佩。 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在加入罗网之前,都曾经是名动江湖的顶尖剑客。 抛开身份而言,即使是生死之敌,强大的剑客之间往往也总是会有惺惺相惜的情谊。 然而如果这是在平时,玄子烨或许还会轻飘飘的吹上几句,但是现在掩日对他说出这种话,无疑只会让他感到更加沉重。 “不过,阁下会主动出现倒是出乎意料。” 玄子烨冷漠的回应:“你们等了这么久,最后选择这个时候才出手不就是料到我们已经不会走了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说。” 与此同时,他对着旁边的无名低声说道:“待会儿我来对付罗网的人,你帮我盯住阴阳家的人,但是千万要小心,他们的招数很诡异。” “交给我吧。” 无名淡淡的回答道,他说话的时候,含光已经出现到了他的手中。 玄子烨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张永远只有一个表情的面瘫脸,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却总是那么可靠,令人安心。 微微侧身,玄子烨从剑鞘中慢慢将龙渊拔出,青色的剑气开始从手中朝着剑上附着。 远处,身着蓝色长裙的月神仔细观察着玄子烨手中的剑,上前一步向前面的女人询问道:“东君大人,那把剑的确和记载中的一模一样,看来应该就是七星龙渊,我们要出手吗?” 只见东君的背后重新燃起了暗金色的光芒,再次将阴阳家的人笼罩在其中,阻隔了倾盆而下的暴雨。 她说道:“不急,静观其变。” “是。” 月神退后一步,态度恭敬。 玄子烨缓缓地在雨中行进,他每走一步,青色的剑刃就往外展露一分,身上的剑气更是增强数倍。 当龙渊的剑刃完全暴露在雨中的时候,脚步也随之停下。 青色的剑气环绕在他的周围,就像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将漂浮在空中的树叶绞得粉碎,就连雨水也无法进入。 握剑的手直直的抬起,玄子烨的侧脸被蒙上了一层暗翼的阴影,他的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动手吧。” “锵锵锵。” 一瞬间,无数的拔剑声同时响起。 带着凌厉的杀气,罗网的众人快速掠来。 玄子烨将头上的斗笠猛地扔了出去,斗笠在雨中高速的旋转,切断了连成细线的雨水,不过却在刹那之间碎成了四片,飞散开来。 斩碎斗笠的是两把剑,一白一黑。 握剑的人从高空落下,半蹲在地面,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越王八剑,黑白玄翦。 但是斗笠破碎的那一瞬间,玄子烨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玄翦的眼中,龙渊的剑刃带着寒光由上朝下斩下。 玄翦动作也是极快,黑白两剑交叉挡在身前,试图想要抵挡住攻击。 剑刃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实力的差距在这时候就明显的凸显了出来,玄翦单单抵挡住了片刻就被立马被击飞了出去。 同时玄子烨趁势冲了出去,再次斩出手中的剑,剑刃带着青光划破长空,想要一击毙命。 然而罗网的杀手却不止一个,脸颊之上传来强劲的气流,玄子烨余光扫过,只见转魄和灭魂已经分别从左右两边攻击过来,两人的攻击让得他不得不放弃对玄翦的攻击,转手而将二人击退。 短短几招,却是招招致命。 扫视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其他人,玄子烨的目光有些阴沉。 本来是想出其不意的直接击杀玄翦,或者至少也要让他重伤,但是对方似乎也早已经料到了自己的想法,支援得十分迅速。 接近一年的平静生活让自己的实力的确是又增加了不少,而且如今的越王八剑也只剩下了七个,自己和无名加在一起或许真的能够打一打,但是现在阴阳家的出现却又让得两人不得不分出一个人去盯着他们。 实力,实力,在此之前玄子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对实力如此渴望的这么一天。 他握剑的手越来越紧,不过思绪却很清醒,大脑正不断地思考着。 有时候人多也不一定会是好事,以前根本不会有越王八剑同时出手的情况,配合不够默契,这或许是自己可以利用到的一点。 玄子烨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同一时刻,青色的剑气再次从剑身之上疯狂的涌出。 越来越深的夜里,银白的寒光闪烁,然后泯灭。 剑客与剑客之间来回冲杀,剑刃与剑刃碰撞在一起撕裂空气,留下残破和腐朽的痕迹。锋利的剑气充斥在林间,四周早已没有了完整的树木,似乎连整座山都在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崩塌一般。 剑客之间的对决,从来就只决生死。 雨中夹杂着血水落在地面之上引爆开来,罗网的众人将玄子烨围绕在中间,下一秒,他们同时跃起,像是捕食老鼠的猎鹰一般,伸出锐利的爪牙,扑杀而至。 然而也就是这一刻。 飘摇的风雨之中,以玄子烨为中心,猛烈的气浪突然一次又一次的扩散开来,他的头发被吹得在雨中狂舞,夜空忽明忽暗,高亢的龙吟声震碎云霄,一白一黑两条巨龙升腾而起。 “合纵连横。” 玄子烨挥出手中的剑,这一刻,他宛如神明。 第四十八章 更深的夜 雨丝中带着熟悉的血腥,这是属于夜晚的气味。 遍布树木的林间此时变成了一边荒地,残破的树枝被泥土掩埋,狂风暴雨的夜里竟然燃起了雨水都无法扑灭的熊熊大火,火焰引起的浓烟弥漫在林间上空,久久没有散去。 就像是笼罩着一层灰白的阴影。 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到地面,然后被雨水冲走,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生与死的搏杀之间,时间的流逝总是在不经意之间。 玄子烨的眼神有些涣散,他站在雨中,狂暴的雨水灌在头顶,发丝被打湿而紧贴着脸颊,握剑的手浸得发白。 他受伤了,很重的伤。 想要以一人之力对抗越王八剑,从始至终都只是天方夜谭罢了。 但是下一刻,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如果拼尽全力都无法做成的事情,那就只有拼命了。 反观罗网这边,他们也同样遭受重创,完整的越王八剑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 掩日,断水,转魄,灭魂。 而且在这些活下来的人身上同样受了不大不小的伤。 这一次的行动可以说是罗网创立至今为止所付出代价最为昂贵的一次,但是,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终归还是他们赢了。 他们的实力的确也是十不存一,可已经足以杀死一个重伤的玄子烨了。 雨渐渐变得小了,变得淅淅沥沥。相反,炙热的火焰自然烧得更旺。 杀手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他们没有立马动手,强大的狮子即使受了重伤依旧是狮子,而捕食如此强大的猎物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击致命。 否则,稍有不慎被杀死的就会是他们自己。 作为常年行走在刀尖之上,徘徊在生与死间隙的他们自然更加懂得这个道理。 玄子烨同样也知道对方的想法,他凝神静气,如剑的目光紧紧盯着罗网剩余的四人。 下一秒,罗网的人便出手了。 掩日冲在最前面,速度比起平时已经慢上不少,但是同样迅速。 带着暗红色剑气的掩日剑眨眼间就已经逼近,玄子烨挥剑抵挡,碰撞在一起的剑刃溅射出丝丝火花。 与此同时,转魄和灭魂两人跃向空中,扔出系在剑上的锁链缠上了龙渊的剑身,两人落地,借助落地的力量猛地一拉,铁链紧缩,锁紧了龙渊的剑身,使得玄子烨无法再次挥动手中的剑。 隐藏得最深的断水诡异的出现在了玄子烨的背后,寒光一闪,想要一剑封喉。 玄子烨的脸色难看,虽然很微弱,但是他仍然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杀气,可是手中的龙渊被锁住,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挡住来自断水的攻击。 片刻之间,他想到了很多。 现在唯一能够躲过这次杀招的方法就是放弃掉手中的剑,但是弃剑只是一时之法,没有了剑的他该拿什么来应付接下来的攻击。 或者,玉石俱焚。 断水的剑刃越来越近,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通透的剑光闪过玄子烨的双眸,无形的剑来到了自己的背后击退了断水,同时下一剑也逼退了正与自己交手的掩日。 玄子烨反应的很快,眼见掩日被击退,他立马手臂趁势猛地用力,把龙渊拉向自己,然后手腕一拧龙渊脱手而出,在空中连续翻转解开了缠在剑上的锁链,再次伸手接住落下的龙渊的同时身体无力的往后一靠。 没有倒下,背后传来的温暖的热度让他裂了咧嘴。 玄子烨喘着粗气,轻笑着说:“不是,让你看着阴阳家的吗?” “你刚刚是想拉着他们一起死?”无名说:“这可不像是你会做出的选择。” “呸。”玄子烨吐出一口血水,“谁知道呢?不管是谁,有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事,不是吗?” “把手给我。” “嗯?” 玄子烨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伸出了手。 同时,他扫视着周围,视野之中,罗网的人已经重新汇聚在一起,但是此刻他的目光更多的看向另一个方向,因为现在要对付的可就不只是罗网的人了。 不出预料,看了大半场戏的阴阳家此时终于走了过来,东君走在前面,暗金色的裙摆拖在地面。 她清冷的说:“你们的确很强,但是事到如今,这件事情的结果早就已经没有了悬念,还要反抗到底吗?交出七星龙渊,还有告诉我苍龙七宿的秘密,我可以做主,放了你们。” 可是还未等到玄子烨二人说话,后面的星魂便已经来到了距离玄子烨二人很近的地方,他转过头去,眼神之中带着狂热,语气不屑:“东君大人,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放过他们。”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您刚刚也看到了吧,那样强大的力量,是那样强大的力量,那是苍龙七宿的力量,那个力量不应该属于他。” 星魂就像是疯了一样。 在他的眼中,仿佛已经认定了玄子烨的实力就是来自于苍龙七宿。 “收起你的这一套吧,这样拙劣的花招,你觉得我们会相信”玄子烨看了一眼东君,轻笑着说:“而且,你又不是我丈母娘,我凭什么相信你?” 说完他移过视线,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还有你,看来不管是哪一代的星魂都是这么狂妄。” 站在近处的星魂被玄子烨的杀气锁定,一时间毛骨悚然,但是再看到玄子烨此时的模样,他轻蔑的说:“凭你现在的样子,一个废物,能有什么威胁?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哦?是么”玄子烨微微抬了抬眉头,“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先看看你的身后。” 玄子烨的话音刚落,星魂的身体忽然僵直住了,他的脸上骤然流下了一滴冷汗,因为他在自己的影子之上还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 紫色的气刃凝聚在手上,星魂立马转身,右手横斩而过。 气刃破空而过,背后却又什么都没有。 下一秒,刺眼的剑光从他的脸上划过,星魂的瞳孔猝然放大,可是在他的眼中除了无尽的白光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伴随着一声惨叫,白光消失殆尽,只见到地面洒下了一滩鲜血,而星魂的脸部不断抽搐,他的左手抱着右边肩膀,肩膀下面却空空如也。 刚刚的那一剑斩断了他的手臂。 星魂抬起头,脸色阴沉,既是愤怒也是恐惧,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断朝着阴阳家的位置后退。 狂妄让他脱离了阴阳家的其余人,也让他付出了代价。 无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朝着星魂慢慢一步一步走去,含光的剑影若隐若现。 “下一剑,你会死。” 声音冷漠,却像是预言,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剥夺了你生的权力。 第四十九章 穷途末路 “冥顽不灵就只能自取灭亡。” 虽然对星魂擅作主张十分不满,但是毕竟也是同门,东君的声音变得冰冷下来。 “动手。” 率先出手的是月神,蓝色的广袖一挥一道蓝色的光束便朝着无名扫去。 但是她的攻击在半途就被一把剑挡住了,玄子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阴阳家的面前,他站在阴阳家和无名之间,阻断了阴阳家想要救星魂的想法。 玄子烨挥了挥手中的剑。 “想要救他,你得先问问我。” 月神的眼神变得漠然,在玄子烨的眼中她的身影慢慢淡出,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幻术?” 玄子烨眉头跳了跳,扫视着周围。 “不过,对我可没用。” 漆黑的夜幕之中,亮起了暗淡的蓝光,半空之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晕,一时间无数的攻击打向玄子烨。 玄子烨挥舞着手中的剑,青光浮现,精确的挡住了每一次攻击。 下一刻他骤然把剑横向挡在胸前,一道没有任何征兆的攻击被龙渊挡住,与此同时蓝色长裙的女人旋即出现。 龙渊剑刃震荡,玄子烨同时伸出手抓住了月神的手腕,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抓住你了。” 随后一剑直直地刺向月神。 月神一只手被抓住,但是作为阴阳家的护法之一她很冷静,在她的另一只手上已经聚集起更加了强大的蓝光,试图抓住刺向自己的龙渊剑。 可是龙渊剑入手的那一瞬间,月神的手掌就像是抓住了一团火一样炙热,她赶紧松开了手,后退拉开。 月神看着玄子烨,眼中露出忌惮同样还有一丝不解。 “你应经受了重伤,不应该还有这样的实力。” 玄子烨邪魅一笑,龙渊剑上闪着刺人的银光。 “你可以猜猜看。” 月神说的的确不错,他受了重伤,实力早就大减。但是他想起刚刚无名叫他伸手的时候,他还有些疑惑,然而当他握住无名的手的时候,却更加疑惑了。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以手为桥梁从无名的身上传送到自己身上的能量,一股很奇怪的能量竟然恢复了自己的一点力量。 但是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问这些问题。 无名正在对付星魂,边上罗网好像也并没有想要动手帮星魂的样子,看来他们之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紧密。 那么,现在就只需要挡住眼前的人。 玄子烨看着面前阴阳家的一群神棍,苦笑着甩了甩手,他心想,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做起来那有这么简单。 而另外一边,熊熊的火焰烧的炙热,光影之下,星魂的脸色忽明忽暗。 断掉的右手处不断有猩红的鲜血滴落,随着他不断的退步,血亦滴落不止,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鲜明的血路。 眼中不远处,男人握着一把没有剑刃的剑,不,那把剑只是看不到,右臂剧烈的疼痛感提醒了星魂,那把剑刚刚轻易斩断了自己的手臂。 那种感觉,很清晰。 缓缓走近的男人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神深邃,好似包罗万物, 星魂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身上突然涌出了一股强大的暗紫色气息,锋利的气刃凝聚在他的左手之上。 他的眼中闪着疯狂,就像环绕在他身边紫色的气息一样,向着四周疯狂溢出。 “啊。” 星魂的面部狰狞,只听到他大喝一声,冲向无名。 这是他的绝命一击。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那是一道同样的剑光,晶莹剔透,就像是一面纯净的镜子。但是当那把剑斩向你的时候,整个世界除了刺眼的白光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自己生的权力。 等到那道剑光消失。 星魂的眼神涣散开来,他的双腿无力的跪在地面,头颅低垂,狰狞的脸上还留有着最后的疯狂。 “我说过,下一剑你会死。” 无名站在他的背后,白色的长袍稍稍扬动。 其实全盛时期的星魂完全不会被无名这样轻易的两剑杀死,而且以阴阳家来到这里的实力,甚至可以稳当的杀死无名,但是当他一人脱离阴阳家去面对玄子烨和无名的时候,所有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这时,一阵不寻常的风吹了过来,无名脸庞落下的一束头发被吹得微动。 他陡然伸出了手,接住了从远处飞过来的玄子烨。 玄子烨把龙渊剑插进地里稳住脚步,喉头突然感觉到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没错,他被阴阳家的人打飞了。 “没事吧?” 无名低声问道。 玄子烨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咧开嘴笑得难看:“怎么可能没事,事情很大。” 他紧紧握住剑,支撑着身体有些虚弱的站了起来。 面前,阴阳家的众人缓缓靠近,带着阴冷的气息。 东君走近,目光却是瞥向的是一旁罗网的方向。 她清冷的问道:“罗网的诸位就打算继续这样看下去吗?” 已经吃了半天瓜的罗网群众似乎终于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他们的领导掩日大大睁开了晦明的眼眸,摊了摊手,语气讥讽。 “你们阴阳家才死了一个星魂,我们现在出手,总觉得很亏。” 听到这样的话,不仅仅是东君,阴阳家这边所有的人眼神都冷了下来,一时间局面突然好像变得奇怪起来。 东君冷冷的质问:“这么说,罗网接下来是不准备出手了?” 就在东君以为罗网要放弃的时候,掩日却突然否定了。 “当然不是。” 掩日重新拔出了剑,“罗网的任务。” 他走到了东君的旁边,转身面向玄子烨和无名,语气淡漠。 “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罗网和阴阳家最终还是联手了,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本来就是联手的。 “切,最后还是这个样子吗?” 玄子烨不屑的撇了撇嘴。 “现在咱们怎么办?” 无名没有回答,不过玄子烨也习惯了。 “呵。” 玄子烨笑了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要笑笑。 手中的龙渊舞了一个剑花,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倒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看来咱们今天是走不掉了啊。” 他轻轻的说。 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上对面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虽然无名也很强,非常强,但是依然没有任何胜算。 虽然从最开始两人独自出村打算面对这场胜率渺茫的死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当真到了这个时候总归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玄子烨闭起眼睛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漆黑的眸子变得冰冷。 但是,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 为了他们。 忽然肩膀被一只手把住,玄子烨扭过头去,他再一次听到了那句话。 “交给我吧。” 第五十章 一道白光 无名再次把手递向了玄子烨。 玄子烨不假思索的握了上去,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够相信无名。 双手接触的瞬间,一股力量随之涌入玄子烨的体内,开始慢慢恢复着他枯竭的内力。 东君眼神一凛,在此之前她还很奇怪为何本来已经是重伤的玄子烨刚刚怎么又突然又恢复了一丝实力,现在看到原来是这样。 “分开他们。”她冷声道。 旋即,在东君的背后,暗金色的龙游之气升腾而起幻化成一双金焰的翅膀,高贵冷艳。 魂兮龙游,是阴阳家的一种即使连五灵玄同也难以掌握的阴阳术,能够释放出龙游之气来进行攻击,强大无比。 而在这鎏金的火焰之后,一道道绿色,蓝色,紫色的光芒也随即亮起,漆黑的夜幕陡然变得异常诡异。 从道家脱离出来,剑走偏锋自成一家的阴阳家一直都是百家之中最为神秘的存在,外界对它们的了解知之甚少。 但是关于阴阳家的职位,除开首领东皇太一和比较特殊的东君之外,阴阳家一共有着两大护法,月神,星魂,还有五大长老,云中君,少司命,湘夫人,大司命,湘君,又代表着金木水火土。 每位长老和护法同时又都各自拥有着自己擅长的独门绝技。 但是因为大司命已经在楚国被玄子烨杀死,星魂也死在了无名的剑下,云中君和湘夫人也并未在场,所以现在的人分别是东君,月神,少司命和湘君。 他们双手结着各式不同的手印,正在凝结着强大的阴阳术,而在无声之中,罗网的人也早已悄无声息地掠向了玄子烨和无名二人。 一时间,凌厉压抑的气息逐渐逼近。 玄子烨的视线在近处的罗网和远处的阴阳家之间快速切换,他低垂着眼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龙渊,心想,这就是最后的战斗了吗? 那么,来吧! 小雨带着细微的沙沙声随风飘舞,林中高处的树叶飒飒摇摆。熊熊的火焰已然熄灭,只留下了带着丝丝火星的的余烬劈里啪啦响着。 耳边的风声突然变得锋锐,两把杀意盎然的利剑从高处斩落,玄子烨和无名挥剑击退两人,然后瞬间向后急退。 果然,就在退开身位的下一秒,转魄和灭魂的剑就已经来到了他们刚刚的位置。可想而知,要是他们退得再慢上一秒,这两把剑刺进的就是他们的身体。 然而攻势还远远没有结束,玄子烨的眼中,无数的枯叶从远处飞向自己,在飞来的枯叶之上还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层蓝色的光芒,这是附带着月神力量的万叶飞花流。 万叶齐发,片片锋芒逼人。 近在咫尺,无数的树叶从四面八方射来,玄子烨快速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树叶与龙渊剑身碰撞到一起竟然迸溅出了微弱的火花,倒像是两把利剑正在对决。 而另一边,无名的脸上映上了一层火光,忽明忽暗,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三足金乌像是点亮了整个夜晚,它带着高亢的鸣叫声向着无名飞去,金乌飞过的一切地方都被那炙热的火焰引燃,猛烈的大火再次燃起,像是要把一切都燃尽。 等到金乌靠近,无名侧过身子挥出一剑,伴随着一道剑光带着毁灭气息的三足金乌直接被斩成了两半,化作泡影。 金乌消失的瞬间,地面之上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向着四周扩散,把无名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 远处,看见这一幕的东君勾起一丝冷笑,她结了一个手印。 下一刻,肆意侵略一切的火焰陡然停了下来,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所有的火焰向着空中汇聚,慢慢又聚集成了一只三足金乌,新生的金乌在火中尖锐的鸣叫,像是在庆贺自己的重生,又或是复仇的嘶鸣。 以火而聚,欲火重生。 罗网的刺客正面进攻,阴阳家的人则是在远处用阴阳术配合,他们并不需要急,只用慢慢消耗两人,这场惨烈的战斗最后的赢家毫无疑问会是他们。 而对于玄子烨二人来说,此时的玄子烨必须靠着无名输送给他的力量才能勉强与罗网和阴阳家的对抗。 就像是原著中丧失内力的盖聂和逍遥子依靠天明的内力一样,但是这样同时也导致了两人无法分开,只能够被动的挨打。 玄子烨再一次挡住一片锋锐的像是利剑的树叶,挡下这一片飞叶之后,他无力的半跪在地上,握剑的手变得沉重无比,就像是绑上了铅一样。 他已经是无法再挥出下一剑了。 然而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道破空声,玄子烨没有任何犹豫,他放弃了手中的剑转而伸出手去阻挡飞叶,手臂传来刺痛,飞叶径直刺进了他的手臂。 玄子烨咬着牙,即使无法用剑去挡,但是也不能让一片叶子飞过背后,这一点无容置疑。 因为在他的背后,无名白色的长袍也已经染上了鲜红的血迹,有他的,也有其他人的。 他站在玄子烨的背后,面容冷漠。 杀招一波接一波的到来,恍惚之间,玄子烨就已经感觉到了杀意再次袭来,但是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反击了,他费力的抬了抬眼皮,血红色的利剑向着自己的胸口刺来。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剑必定会杀死玄子烨,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这样认为,但是那道白光亮起了。 有些模糊的视线之中,刺向自己胸口的剑突然不见了,世界没有风声,没有雨声,没有火焰燃烧的声音,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安静的可怕。 玄子烨用剑支撑着身体费力的站了起来,他的喉结滚动,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 像是到了另一个空间,视线环顾之处,全是空白,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 这时候玄子烨突然意识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仍然向着自己的身体涌进,他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了无名。 无名微微抬起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然后他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些许追忆,对着玄子烨说。 “一种无法解释的东西,就像是,苍龙七宿。” 第五十一章 背负绝望的剑客君临天下 “无法解释的力量?” 玄子烨皱着眉头,眼中透着不解。 “想要听一个故事吗?” 玄子烨偏过头去,反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也无所谓了。 无名淡淡的笑了笑,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在很久以前,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力量,一种可以让人掌握天下的力量。” “苍龙七宿?” 玄子烨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这个,他不假思索的说道。 “没错。” 无名点了点头。 “第一个找到他的人把这股力量称为苍龙七宿。” “第一个找到的人?” “他姓姬。” 玄子烨又问道:“你说他只是第一个,也就是在他之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无名回答:“在他之后的确还有很多人也得到过这股力量,或者说从苍龙七宿被发现之后,几乎每一代王朝的崛起与灭亡都与它有关。” “既然拥有着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还会灭亡?” 无名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因为在每一代的君王在利用苍龙七宿的力量称霸天下之后,没有例外,所有的人最后都选择将这股力量封印了起来。” “封印?为什么?” 玄子烨挑了挑眉,本来以为得到的是一个答案,但是现在似乎是又一个谜题。 无名摇头。 “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或许这就是获得强大力量所必须要遵守的约定。” 获得强大的力量同时不得不遵守的约定吗? 玄子烨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自己不就是在获得强大的力量的同时却又被封印吗。 他偏过头去注视着无名,眼中藏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无名抬头看向了远处,即使视野之内只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雪白,但是他的眼神无比深邃。 他慢慢叙述起来,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旁白。 “周武王利用苍龙七宿的力量推翻了商朝,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朝,然后他便将苍龙七宿封印到了七个铜盒里,在此之后周朝到达鼎盛时期。但是在经历过昌盛的时代之后,大周王朝也开始逐渐走向衰亡,伴随着周幽王被杀,周平王东迁洛邑,封印着苍龙七宿的七个铜盒也在这次逃亡中流落到了民间。而下一个找到苍龙七宿的人是。” “郑庄公。” 玄子烨脱口而出,天行九歌中曾经提到过这个人。 “没错。” 无名继续说:“而在郑庄公之后,春秋分五霸,但是每一代称霸天下的霸主背后也无一都有着苍龙七宿的影子。在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中,苍龙七宿被不断地封印和解开。而在每一次封印苍龙七宿的时候,君主们为了不让后来的人解开,他们还会在其之上加上其他的枷锁。” “其他的枷锁?” 玄子烨微低着头喃喃道,像是想到了什么。 “延续百年姬姓最尊贵家族的血脉,传说中的幻音宝盒。”说着无名的眼神落在了玄子烨的身上,“还有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名铸剑大师联手所铸的名剑,七星龙渊。” 果然是这样吗。 冥冥之中,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一根线紧紧从串联了起来。 “所以现在只有找到这三样东西再加上那七个铜盒才能重新解开苍龙七宿的封印?” “嗯。” “怪不得阴阳家的人和罗网不惜代价的想要得到这把剑,不过据说阴阳家的幻音宝盒早就已经找不到了。” 无名道:“其实不仅是幻音宝盒早已丢失,在你之前,七星龙渊同样也已经失踪了数百年之久。” 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玄子烨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这就是苍龙七宿的来源?” “这就是苍龙七宿的来源。” 玄子烨点了点头,说道:“能够掌握天下的力量,但是在得到之后又不得不亲手将它封印,不得不说的确是一个很吸引人的秘密。” 他本以为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但是却没想到这时候无名又开口了。 “在这三样东西之中,七星龙渊是打开苍龙七宿的钥匙,而当每次封印的时候,他们发现苍龙七宿竟然有部分力量残留在七星龙渊之上,于是他们将这把剑赐给了一个人,这个人被称为苍龙七宿的守护者,世代沿袭。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部分苍龙七宿的力量也随着守护者一代代的传了下来。” “而我就是这一代守护者。” 话语戛然而止,周围陷入了一片沉默。 玄子烨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怪不得无名会这么强得这么离谱,怪不得罗网的人也在找他,最开始玄子烨还以为只是为了收集名剑含光,原来同样是为了苍龙七宿,原来无名才是这个世上真正最了解苍龙七宿的人。 良久之后,玄子烨整理了思绪。 他仰起头,环顾着这个神奇的地方,“那么这个空间,也算是苍龙七宿的力量?” “但是这样的力量只能用一次。” 玄子烨点了点头,觉得也是合理,要是能够一直用,这也太变态了。 还要他这个穿越的主角干什么? 不过转念又是十分无奈,现在他这个无敌的主角和被称为守护者的无名都已经快要被别人罗网和阴阳家的人给打死了。 “噗。” 就在玄子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间,只看到无名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反应过来的玄子烨连忙伸手扶住向后倒去的无名,他低下头去,无名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无比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 手臂止不住的抖动起来,明明无名的身上只是有一些小伤,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无名慢慢的站了起来,露出一丝淡笑,但是玄子烨能够看得出来他很虚弱。 与此同时,头顶的白光正在不断闪烁,像是随时都要崩塌一样。 “这个空间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这个空间消失,我们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但是子烨,以我们二人的状态没有任何的胜算。” “你想说什么?” 玄子烨突然感觉到了不安,他有些害怕无名接下来的话。 无名顿了顿。 “所以,刚才我把我毕生的内力都传给了你。” “刚才?” 玄子烨的瞳孔骤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低下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试图想要分开,可是却发现怎么也分不开。 “子烨,没用的。”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玄子烨僵硬地抬起头,眼神木然,他的声音颤抖,夹杂着怒火:“为什么?” “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需要有一个人活着回去。” “那个人也可以是你。” 玄子烨紧咬着牙。 “但是你才是这一代的七星龙渊剑主。” 下一秒,清脆的哐当一声,玄子烨直接把龙渊扔地上,他像是个疯子一样咆哮起来。 “什么狗屁的龙渊剑主,现在我他妈的不是了。” 无名有些艰难地弯下腰把龙渊捡了起来,重新递到玄子烨的面前,但是玄子烨没有接,而是双目通红的盯着无名。 “这把剑现在在你手上了。” 无名忽然愣住了,但是随后摇了摇头,失笑着说。 “子烨,听话。” 就像是平时教导颜路一样的语气,对待一个正在生气的孩子。 无名把剑放在玄子烨的手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帮我照顾好颜路,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 “答应我。” 没有回应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带有温度的手从玄子烨的手中滑落,玄子烨想要挽留,但是没有留住。 他无力的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已经改变了很多,明明这一次他也没有犹豫,为什么最后的结局还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玄子烨不停的问自己。 为什么? 他不明白。 所以他要去问个明白,向这个天下问个明白,用自己手中的剑。 头顶的光幕破碎开来,世界被染以血红。 那一晚,万籁俱寂,背负绝望的剑客君临天下。 第五十二章 死亡,同样也代表着新生 “这是什么?障眼法?” 掩日看着眼前的白色光圈喃喃道。 在刚刚那道刺眼的白光消失之后,玄子烨和无名二人竟然就这样从所有人的面前凭空消失了,而在他们原来的位置则留下了这样一个白圈。 掩日扫视着周围,试图想要找到蛛丝马迹。 东君此时走到掩日的旁边,阴阳家的人紧随其后。 东君清冷的说道:“这并不是障眼法,在这个光壁里面是另一个空间。” 掩日瞥了一眼东君,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根据阴阳家的古籍记载,苍龙七宿的确能够让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掩日皱起眉头,“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能力。” “你不是已经感受过他们的实力到底是何等程度了吗?苍龙七宿的力量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既然如此。”暗红色的剑气凝聚在剑上,掩日质疑道:“那么这层光壁能够被打破吗?” 东君看了掩日一眼,说道:“你可以试试。” 东君话音刚落,带着掩日全力一击的斩击就斩在了白色的光壁之上,可是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惊起,光壁完好无缺。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东君提醒道,然后带着阴阳家的人走到一边。 “以那个男人的力量,这个空间支撑不了多久,在此之前我们只需要在此等待便是。”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开始恢复自己的实力。 “掩日大人,我们……” 听到东君的话,断水询问道。 掩日沉默了片刻,然后剑收入了剑鞘,淡淡的说道:“听她的。” “是。” 雨已经停了一段时间,炙烈的火焰也已熄灭。乌云慢慢消散,银白的月光洒下,寂然无声。 遍布水洼的地面,枯木的余烬之上还残留着的火星劈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良久,白壁开始变得模糊,表面波动,随时都要崩溃。 罗网和阴阳家的众人同时睁开了眼睛,无数道目光注视着一个方向。 白色的光壁消失,月光之下,隐藏在光壁之后,两个男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黑色衣服的男人持剑而立,在他的背后,一缕发丝垂落,白色衣服的男人盘坐在地上。 已经平静的幕夜重新躁动起来,各种不安,压抑的气息漂浮在空中。 本来已经重伤的人此刻却挡在他们面前,而另一个男人却失去了生的气息。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掩日剑重新出鞘,血气弥漫,带着肃杀的气息。 掩日的背后,银白的月亮像是盖上了一层黑幕,整个世界变得漆黑,这把剑曾杀死过很多人,今天也不例外。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惨烈的战斗了。 掩日握剑掠向玄子烨,虽然不知道在那个白壁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一剑对重伤的玄子烨来说已经是绝杀之剑了。 他的剑划破空气,发出厚重的“呼呼”声,在漆黑的夜里像是一道闪电,刺向玄子烨的心脏。 可是连空气都能斩裂的利剑却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寸,因为玄子烨用自己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掩日剑,而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从剑刃边缘流出的鲜血把他的整个手掌都染的血红。 玄子烨低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散乱的黑发之后,他的眼眸黯然无光,声音显得有些空洞,像是来自无底的深渊。 “欢迎来到地狱。” 玄子烨的话音落下,暗淡的黑褐色双眸逐渐变成了血红色,周身仿佛形成了一个气旋,狂风乍起,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殆尽。 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萦绕而出,掩日突然感到毛骨悚然,死亡的气息抓住了他,恐怖到窒息,竟然让他心中产生了绝望。 玄子烨握着剑的手好像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或许只是因为那剑实在太快肉眼根本无法看清。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掩日决定弃剑后退,但是当他的大脑做出反应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猛然放大,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就像是滚烫的刀子刺穿了一堆黄油…… 大滩的血水流淌到地上,混杂在一个个小水潭之中,就像是地狱里盛开的鲜红花朵。 掩日本能的低头看去,可是却只看见了一个殷红的血洞,而没有看见那把刺穿自己的利剑。 慢慢的,他的双眸逐渐涣散开来,握剑的手无力的落下。 而做完这一切的玄子烨只是随手把掩日扔到一边,就像是抛弃了一个玩具。 他向前一步一步走出,没走出一步,围绕在他身上的气息就强大数倍。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整片林中,不管罗网亦或是刚刚还自信满满的东君,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股恐怖的气息压迫得不由自主后退。 这个背负着绝望的男人,此刻仿佛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随时都会吞噬掉每个人的生命,吞噬的干干净净。 伴随着掩日的死,覆盖在月亮之上的黑幕被揭开,但是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银白的月光,而是猩红色的血月。 看不见黎明的深夜,世界由绝望主宰,没有人能逃得过绝望。 *** 山顶之上,暴雨已经停了下来,不冷的风轻拂。 妇人的大吼声和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不断从屋内传出,但是这样的声音却在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屋内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但是片刻之后,传出了一道不同的声音。 婴孩的啼哭声穿透阴云,新生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奇迹。 世界扫过一道白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天的尽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望不到底的夜晚终于迎来了新的黎明。 第五十三章 可是蒲公英是留不住的啊 三个月之后。 村子后山。 玄子烨盘坐在地上,在他的面前,有两座墓。 一座有墓碑,一座没有。有墓碑的是村长,没有的,是无名。 玄子烨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其实他并不喜欢喝酒,可那又怎样,这个世界上你不喜欢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又倒上了一杯酒,向前高高举起,然后直直的洒下。 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 做完这一切,玄子烨站了起来,晦明的目光望向远方。天边吹过来一阵山风,披在背后的大衣随着风的律动斜斜飘荡。 “不给师傅立碑吗?” 惊鲵和颜路一直站在后面,此时看到玄子烨站了起来,她开口问道。 “他说过他没有名字,所以也不需要被记住。” 玄子烨低低的说道,没有转过身来。 惊鲵的目光落在玄子烨有些单薄的背影之上,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孩子正香香地睡着,呼吸声如树叶的微叹,宁静的样子犹如一个天使。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眼前这个男人回来的时候,天边划过了第一道白光,男人浑身上下清晰可见数不尽的伤口,殷红的鲜血覆盖了他的全身,就像是披上了一件血衣。 男人的眼神空洞,瞳孔之中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拖着剑艰难地走到了颜路的面前,然后这个魔神一般的男人跪了下来,跪在一个孩子面前,口中只是重复的说着“对不起”,直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玄子烨转过身来,他看着惊鲵怀中的孩子,问道:“取好名字了吗?” 惊鲵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她摇头道:“没有。” “叫言吧。”玄子烨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熟睡的孩子,“誓言的言。” 正当他的手要就要触摸到孩子光滑的皮肤的时候,睡得香甜的孩子突然醒了过来,大眼睛盯着玄子烨,眨巴眨巴的,就像是在发光。 玄子烨下意识的就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这双沾满血腥的手不配接触这么纯净的灵魂。 可是下一秒,玄子烨却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动作,因为孩子软乎乎的小手已经抱紧了他粗糙的手掌。 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玄子烨有些不知所措,嘴角只能僵硬地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可是,孩子竟然也同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山间的清泉。 “看来她很喜欢子烨给她取的名字。” 惊鲵恬静的笑着,然后低下头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温柔的问道:“是不是,阿言。” 如云的长发落下抚在孩子的脸上,她似乎感觉到有些痒,于是松开了玄子烨的手掌,转而高高举起胖乎乎的双手想要抱住惊鲵的脖子,可是却总是抓不住,一直滑下,但是她还是乐此不疲。 多么美好的一幕,玄子烨心想,可是手臂却止不住的抖动,他的双手握拳,捏的生紧。 “先生。” 伴随着一道声音,另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玄子烨低下头,看见颜路也抬起头注视他,他知道颜路眼中的意思,于是蹲下来揉了揉颜路柔顺的头发。 “先生。”颜路又叫了一声。 “嗯。” 颜路对上玄子烨的目光,坚定的说道:“我想要变强。” “为什么想要变强?”玄子烨询问道:“这不像是你。” “因为这样就不会让先生伤心了。” 玄子烨愣了一下,看着颜路稚嫩的脸,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明亮的阳光在他的头顶落下,留下斑驳的光影。 他按住颜路的头,吐出一个字。 “好。” 又是一年夏天,开阔的山尖之上,暖暖的阳光肆意洒向大地。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蝉鸣不止,从山顶远远望去,远处的田野里全是金黄色的一片片。 一如往年,白色的蒲公英再次漫山遍野的开放。 山间吹过阵阵清风,游丝般的蒲公英徐徐飘过,风吹得越久,蒲公英就会飞得越远。 玄子烨伸出手去,用力一抓,想要把这白色的云紧紧抓在手中,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留下,只能无力地看着它们远远的离去,直到飞到再也看不到的远方。 他记得村长老头曾经问过他知不知道蒲公英代表什么,当时他没有在意,随意的回答。 是自由。 然而并不是。 蒲公英是留不住的,就像是他留不住村长老头和无名一样。 惊鲵问道:“你要走了?” “嗯。”玄子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默认,但是还是问了一句。 “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惊鲵摇了摇头,她看了看无名的墓,再看了看怀中的孩子。 “不了。我已经厌倦了以前的生活,现在这样安静的生活更加适合我。以后我就留在这里陪着师傅,陪着阿言长大。” “也好。” 玄子烨点了点头,对于惊鲵,这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还有子烨,把这个也带上吧。”惊鲵把惊鲵剑递到玄子烨的面前。 玄子烨看着眼前的惊鲵剑,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说:“把剑留在身边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和孩子。” “不用了。”惊鲵拒绝,“越王八剑已经不存在了,惊鲵自然也不应该继续存在。以罗网如今的实力,杀字级的杀手无法威胁到我和孩子的安全。它在你的手上应该更有用。” 玄子烨接过了剑,低低地说道:“谢谢。” 他知道对于一名剑客来说自己的佩剑意味着什么,即使这把剑带给惊鲵的只是杀戮,但是在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陪着你的同样也只有这把剑。 “子烨。” 惊鲵喊道。 “我知道我没有理由阻止你要去做的事,但是,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和颜路一起,好好的活着。” “还有。” 惊鲵顿了顿。 “如果有一天走累了,就回来吧。” 玄子烨没有回应,或者说他不敢回应,因为他已经不敢再轻易地许下诺言。 山风吹过,所有的话语都在风中飘荡,化为无言,最后消逝。 斜阳西沉,晚霞醉红了山野。 第五十四章 有些人,需要付出代价。 漫漫星夜,灯火辉煌。 咸阳城,与上次离开时候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那么繁华。 街道两旁的阁楼亮着通明的烛火,楼中喧哗声不断。 银白的月光洒下,点点斑驳,石板铺就的宽阔地面,人来人往。 有的形单影只,行色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但是大部分的都是三三两两,结队而行。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谈笑,目光望着街道两旁的夜景,眼中露出迷醉。 人群不断流动,两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脱颖而出。 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孩子。 虽然说是格格不入,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那里奇怪。 小孩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圆圆的小脸很可爱,头发柔顺的落下,让人想要去摸一下。 而男人头上戴着一个斗笠,一件黑色的大衣披在背后,双手隐藏在大衣里面,所以没有限制的衣袖顺着衣摆向后飘动,却是永远不会落下。 男人的头似乎永远都是低下的,斗笠之下,一头黑发随意散落,却是越发神秘,让人十分想要看清楚在落发之后男人的脸。 但是即使是今夜这样明亮的月光也没有照亮男人的脸,只能隐约看到那一双隐藏在黑暗之下如同漩涡一般的双眸,正散发着噬人的光芒。 这两人并没有像大部分人一样朝着更加繁华的地段前行,而是逆着人流远去,最后又消失在人流之中。 但是,眼尖的路人却注意到了他们消失的方向。 那里是,秦国王宫的方向。 *** 男人抬了抬眼,面前的建筑很宏伟,但是又是理所当然,作为七国之中最为强大的秦国,它的王宫难道不就应该这么宏伟吗? 男人再将目光投向更加深处的宫内,那里同样亮着刺眼的灯火,迷人眼目,就和刚刚他走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心想,里面一定和外面一样热闹,或者,更甚。 但是,凭什么。 有些人,需要付出代价。 “在这里等我。”男人淡淡的说道。 “嗯。”孩子乖巧的点头。 男人把背后的大衣脱下,一个人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月光映照,大衣之下,男人的背后竟然背有十一柄剑。 王宫的大门口,几十名守卫手握长矛,腰间悬挂着长剑,如雕塑般站立。 待到男人走近,守卫大喝道:“站住。” 同一时间,无数的长矛都指向男人的方向,可是男人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从背后拔出了两把剑,一白一黑。 黑色的气息从那把黑剑之上散发出来,从男人的脚下向着守卫的方向袭去。 黑气缠绕在守卫的身上,就像是索命的鬼魂一样,掠夺他们的生命。 而他们只能瞪大眼睛,恐惧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守卫最终一个个无力地倒下,男人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男人继续向着王宫之内走去,在他的背后,明亮的月亮逐渐被阴云吞没。 *** 秦国王宫。 大殿金碧辉煌,不灭的烛火照亮整个殿内。 秦王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手中握着还有大半杯酒水的酒樽,浑浊的眼中透着精光,他已经老迈,但是雄风依旧。 王座之下,座位分居两侧,大殿中央,歌舞升平。 荡人心魄的乐声在殿内回响,曼妙的女子长袖挥舞,裙裾飘飞。随着轻盈的舞姿,无数娇艳的花瓣从高空落下,迷人的花瓣翻飞在空中,花香沁人心脾。 漫天的花雨之下,起舞的女子轻纱蒙面,如空谷幽兰一般,姿态飘忽若仙。 随着乐声的变化,飘忽的舞姿也随之变化,美丽的女子们以一脚为轴,身躯随之旋转,如纱的裙摆翩翩起舞,缠绕在玉瓷一样的手臂之上的白色绸缎飞出,犹如层层波浪,连绵不止。 醉人的乐声最终停了下来,大殿之中掌声四起,赞叹声不绝于耳。 这是一场盛宴。 舞女慢慢退出殿内,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王座之上的男人。 秦王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轻轻的放下就被,旁边的侍女举起酒壶再次倒满。 “近年我秦国军队所向披靡,屡战屡胜,这一杯,本王敬秦国的诸位将军们。” 秦王的声音中气十足,说完,他再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大王。” 整齐的声音响彻在殿中,在秦王的左边,分别是,白起,蒙骜,王龁,还有王翦,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他们也都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尽。 白起坐在最前面,比起几年之前显得更加老迈了,他出神的看着见底的酒杯久久没有放下。 秦王察觉到了白起的异状,开口询问道:“白起将军可有什么不适?” 不过白起却好像太过出神,竟然没有听到秦王的话。 旁边的蒙骜见状,连忙用手拉了拉白起的衣袖,低声喊道:“老白,大王问你呢。” 白起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对着秦王鞠躬道:“白起无礼,请大王赎罪。” “呵呵,无妨。”秦王摆了摆手,看着白起笑着问道:“不过,不知白起将军刚刚在想什么呢?竟然连本王的话都没有听到。” 白起淡淡地回答道:“只是老臣上了年纪容易失神罢了。” “哈哈哈哈,是啊,上了年纪。”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秦王豪迈的笑了起来,“白起将军可是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说完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白起将军,入座吧。” “谢大王。” 白起再次鞠了一躬,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其实刚刚他并不是失神,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殿内的盛况仍然持续着,不过殿外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秦王皱了皱眉头,锐利的眼神看向殿门口,只见一名守跑了进来,慌乱的脚步让他摔倒在了大殿之上。 “怎么回事?” 秦王看着殿下守卫,有些不悦,大秦的军人怎么能是如此样子。 那守卫爬了起来,跪在殿下,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恐惧。 “大王,有,有一个人,从外面杀进来了。” “什么?” 秦王眼中闪着凶光,像是一头愤怒的雄狮,什么人有如此胆量敢一个人杀到自己的王宫。 他问:“是谁?” 守卫正要开口,但是发出的声音却是一声惨叫,一把漆黑的剑刃从他的背后贯穿了他身上的盔甲。 守卫的背后,突然出现的男人随手把剑拔出,血液顺着锋利的剑刃滴落到地面上。 “玄子烨!?” 酒杯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白起望向殿门口那个有些认不出的男人失声叫道。 第五十五章 弱小就是最大的罪 秦王瞥了一眼白起,从刚刚的惊讶声可以看出,白起应该是认识这个人。 但是,现在这不重要了。 王座之上,秦王的眼神变得阴翳,他抬起眼望向殿门口的男人,浑浊的双眼泛白,令人胆寒。 殿内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将军们早已放下了酒杯,粗糙的手压着腰间的宝剑。 四周安静的可怕,缓慢的呼吸声如同心脏一般搏动。 秦王的声音低沉,他问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代价?”玄子烨说的很慢,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讥笑。 下一秒,微弱的呼吸落下,玄子烨瞬间出现在了秦王的面前,手中的黑剑落在秦王的脖颈之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面之上,“啪嗒”的声音无比清晰。 秦王的瞳孔放大,僵硬地低下眼去,一滴冷汗从他的眉头滑下。 “你说的代价我已经付过了。” 带着风声,玄子烨一脚踢在秦王的腹部之上,然后白剑猛地刺穿了后者的手掌,把秦王钉在了王座之上。 无视掉秦王惨痛的哀嚎声,他低下头凑到秦王的耳边漠然的说道。 “所以,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殿中的其他人也反映了过来,剑刃的出鞘声和暴怒的大喝声混在一起在殿中回响。 背后,蒙骜,王龁,还有王翦手中的长剑带着夺人的寒光高高斩下。 而玄子烨的嘴角只是勾起一抹弧度,不屑的一笑。 随即,他的手腕翻动,黑剑斩出带着残影的一剑,却是发出了三道响声,轻易地击退了三人。 三人被打退,脚步摇晃地落在殿下,下一秒又想要再次冲杀而去。 可是这时,没有出手的白起却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白起伸出手停住了他们的动作,低声说道:“等一等。” “老白?”,蒙骜的眼中透露着疑惑。 “白起将军这是何意?”王龁和王翦压住心中的怒火,也同时询问。 “我认识他。”白起注视着三人淡淡的说道:“让我试试。”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点了点头,但是手中的剑仍然握的很紧。 白起转过身看着王座的方向,看着那个已经有些认不出的玄子烨。 “玄子烨,你究竟为何而来?”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玄子烨将视线投向一边的秦王。 秦王忍着剧痛,噬人的眼神看着玄子烨,嘶哑的说道:“本王并不认识你。” “呵。”玄子烨发出嗤笑,下一刻又变得冰冷无比,“或许这些能帮你回忆起来。” “铮铮铮。” 大殿之中亮起无数道剑光,比起殿内的烛火更加明亮。 霎时,所有人的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剑光落下的地方,在哪里,插着九柄名剑。 就像是引爆了一个炸弹,殿内瞬间嘈杂了起来。 “这是,越王八剑。” “罗网的越王八剑!?” “没错,据说只有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才能使用越王八剑。” “可是怎么会在这个人的手上?” 低语声和惊讶声不断传出。 作为隐藏在秦国背后的杀手组织,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和罗网有过些许的合作,对罗网的事情自然有过了解。 “不过,有一把剑好像不是越王八剑。” 有一个声音有些迟疑。 白起和秦王当然早就注意到了那一把不同的剑。 果然是这样,巨大的后悔之意从白起的心头涌出。 “七星龙渊。”秦王缓缓地叫出了剑的名字,鲜血从他的手掌处渗出,但是他却看着玄子烨突然笑了起来,“所以你是来向我复仇的?” “天真。”秦王的眼眶眦裂,他大声吼道:“生在这种弱肉强食的时代,弱小,就是最大的罪。” 秦王的笑意越来越大,露出嘲笑。 但是玄子烨却很平静,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是反手轻描淡写地将手中的白剑穿过了秦王的另一只手掌。 “啊。” 秦王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双手被两把剑钉住,剧烈的疼痛折磨得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白起厉声喝道:“玄子烨,快住手。” 但是玄子烨并没有住手的打算,反而再次从面前拔起一把剑。 “老白,不能再等了。”蒙骜走到了白起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 那是大秦的王。 白起面呈如水,一瞬间的思考之后,最终他也拔出了腰间的剑。 他亏欠玄子烨,但是他更是秦国的军人。 殿外传来震天的脚步声,大批秦国军队迅速涌入殿中,将玄子烨紧紧的包围了起来。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或者说,从玄子烨闯进这个大殿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万箭齐发,如龙的军队像是压路机一般朝着玄子烨碾来。 但是结果却远超所有的预想,没有惨烈的厮杀,只是一边倒的局势,这是一场屠杀,一个人对一支军队的屠杀。 一柄又一柄宝剑断裂,一个又一个将士倒下,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猩红的鲜血横躺了整个大殿,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殿外仍然有着许多的秦国军队,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行动,他们的眼中闪着恐惧,面前的大殿犹如一个深渊,而那个男人,就是深渊里的恶魔。 殿内寂静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玄子烨没有杀死白起四人,或许是想让他们作为他复仇的见证者,也或许只是单纯的放过了他们。 在他的背后,灯火辉煌。 王座之上,秦王瞪大了眼睛,不甘的表情永远留在了脸上,他的死相凄惨,十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七国之中最为强大的秦国的王,在自己的王宫之内,被钉死在了自己的王座之上。 弱小的确是最大的罪,玄子烨缓缓走到秦王的面前,拔出了插在他胸口的剑,准备离开。 “玄子烨。” 微弱的声音叫住了他的脚步。 白起靠在墙边,他费力的抬起眼,气息飘忽。 玄子烨转过身来,深不见底的眼眸看着白起。 白起看着这个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却只有无尽的悲伤,下一秒,他轻轻的说。 “对不起。” 玄子烨的身体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白起会说这些,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他再次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 “你认识的玄子烨已经死了,和罗网一起,死在了那天晚上。” 第五十六章 王朝更替 秦王死后,其子安国君继位。 但是在三日之后,安国君在为父除丧期间也突然意外去世。 没有人知道原因。 至此,赢子楚继位秦王,任吕不韦为相。 同时,一日清晨,武安君府的下人在打扫屋子的时候发现武安君白起在自己的屋中安然长眠。 不知不觉之间,时代已经开始悄然更替。 *** 又是一年秋天,秋风飒爽,明媚的阳光迷人眼球。 院子宽广,门前的桐树在风中摇摆,金黄的桐叶落下,铺满了整个地面。清澈透底的水池,成群的鱼儿在河卵石之间自由畅快的游着。 院子的中央是一个凉亭,向外四周包围着五颜六色的花圃。 鸟语花香,清幽淡雅。 凉亭之下,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他们衣着华丽,背后各自站有一名婢女。 背后的婢女走到两人的边上,素手轻抬,将甘甜的茶水缓缓倒入青瓷的茶杯之中,然后再次退到两人背后。 赢子楚的嘴角挂着淡笑,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景色,说道:“这里似乎和我们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吕不韦缓缓的说道,意有所指,“其实变化很大。” “哦?” “虽然环境的确是没有变,但是坐在这里的人的身份却是变了。”吕不韦凝视着赢子楚,“一年之前,你只是安国君的继承人,而我作为你的老师,对这偌大的秦国而言,不足为奇。” “但是现在,你是这大秦的王,而我,也已经是秦国的丞相。” “这难道还不算变化吗?” “大王?” 吕不韦的话里能够很清楚的听出激动。 “呵呵。” 可是赢子楚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喝了一口热茶,然后看向吕不韦,表情变得肃穆起来。 “其实,这次的事情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吕不韦端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他问:“大王何意?” 赢子楚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说道:“我曾经一直以为战场和江湖不是一个级别,在战场上,即使是武功再如何强大的人也会因为寡不敌众,泯灭在成百上千的军队之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却让我对此产生了不小的动摇。” 吕不韦知道赢子楚说的是什么,他把手中的茶杯放下,“那天我并不在场,但是我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秦王真的是被一个人用越王八剑钉死在王座之上的。” “嗯,一个人。”赢子楚点头,“而且不只是越王八剑,杀死他的致命伤口是在胸口,但是那里却没有留下剑,插在胸口的那把剑应该最后被他拿走了。” 吕不韦的语气有些凝重,他问:“那个人真有这么强?” 赢子楚肯定道:“超乎想象的强,大殿之内流满了鲜血,那个男人却好像是毫发无伤,他走出大殿的时候,我们征战六国所向披靡的军队竟然恐惧到本能的让出了一条路,没有一个人出手敢拦住他。” 吕不韦说:“或许只是缺少领袖的军队并不完整。” 军队的统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玄子烨轻易击败,自然会溃不成军。 “或许有这个原因。”赢子楚沉声说道:“但是我们这次依然放出了一个恐怖的怪物,这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为了达成我们的目标,这样的代价是必然的。”这一次吕不韦没有否认,紧接着他又说:“罗网传来的消息,那个人去了百越。” “百越?那里现在应该正在发生叛乱,韩国和楚国的联合军队也在那里,他去哪里干什么。” 赢子楚皱着眉头,可是却怎么都想不通为何玄子烨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去荒凉的百越之地,尤其那个地方现在正在打仗。 “不知道。”吕不韦摇了摇头,然后提醒道:“不过一个失去了心的人在某种程度之上对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比起关心他的去向,来自其余六国暗中的威胁才更应注意,如今我们应该先着手于眼前之事。” “嗯。” 赢子楚沉声应道,他问:“罗网的情况如何?” 吕不韦回答道:“不容乐观,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罗网的作用都只能用于提供情报,失去天字一等杀手的罗网现在已经等同于一个空虚的躯壳。” “虽然六国之内已经再没有人能够挡住大秦的铁蹄,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赢子楚的话毋庸置疑,他看着吕不韦说道:“我们需要顶尖的高手来组成新的罗网,不仅如此,为了防范未然,罗网还需要能够足以抗衡那个人的力量,如果一个人的力量不够,这个力量也可以是很多人。” “遵命。” 吕不韦恭敬的答道。 “报。” 这个时候,一个身披黑色盔甲的军人从外面跑进院中,单膝下跪,态度恭敬。 赢子楚偏过头去,威严的问道:“何事有报?” 军人低着头回道:“禀报大王,赵国已派人将王妃和太子送回,现在队伍已经快到咸阳城口了。” “哦?是吗?”赢子楚露出了笑容,眉间显露着若有若无的温情,“好久都没有见到政儿了,本王亲自去接他们。” 随后他扭过头来对着吕不韦问道:“吕相要和本王一起去吗?” 吕不韦笑着回应道:“既然是大王的邀请,吕不韦怎敢抗命。”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赢子楚大笑着站了起来,一挥衣袖大声说道:“那吕相就随本王一起去咸阳门口迎接太子和王妃回国。” 赢子楚的话语刚落下,空旷的庭院之中突然震动了起来,铺在地上金黄色的桐叶像是要飞起来一般,从院子四面八方涌现出的军队瞬间将空余的庭院充满,而与此同时,隐藏在屋檐之上的弓弩兵也悄然退了下去。 看似松懈的庭院之中却暗藏杀机,随着震天的气势,身披黑色盔甲的军队犹如一条巨龙护送着大秦的王和丞相朝着咸阳门口而去。 第五十七章 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这样的地方按理说不应该有如此景象。 一片荒地,很开阔,一眼望不到尽头;但也很贫瘠,只有一片土地,其他什么都没有。 风吹得很大,把地上细小的沙砾卷起,在空中盘旋,形成了漫天的黄沙。 黄沙之中,两道模糊的身影缓缓走出,一大一小。 空气有些干燥,两人都是微微低着头,迎面而来的风沙打在两人头上的斗笠之上不停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玄子烨把披在背后的大衣牵起挡在了他和颜路的前面,如此,风沙才是小了许多。 然而弥漫在空中的沙砾将视线的能见度降到了最低,眼前除了蒙蒙的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如此恶劣的环境让得两人不得不将行路的速度放慢下来。 只能说,今天不算是一个赶路的好日子。 这里是那里? 或许是百越,玄子烨不能确定。 他们走了多久?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或者说是忘记了。 不是因为时间太久而忘记了,而是因为没有意义的东西不值得被记住。 当你在忘记一些东西的同时,就连时间也变得快了。 慢慢的,风沙逐渐小了。 视野之中,一个庄子的雏形显露了出来,杳无人烟的地界,这样的庄子往往代表着人烟的存在。 但是玄子烨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离开秦国,然后横穿了整个楚国来到这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繁华的城市逐渐褪去,人烟也随之淡去,从此之后,入眼尽是无垠的荒芜,战争给这片土地留下了一道道无法磨灭的痕迹。 残垣断壁,倒塌的墙壁被熏得漆黑,燃着火光的村子在不眠的夜里一个又一个亮起,又一个又一个沉寂,最后也随着火焰化为灰烬。 很快,庄子已然到了眼前。 颜路抬头看了看玄子烨,在后者点了点头之后,才走上前去。 庄口架着一个木架,上面挂着几根白绫,周围的地面上长满了杂草,成群的乌鸦落在枯木之上,待颜路走近之后,漆黑的乌鸦便一哄而散飞向了远处,只留下了不明意义的“吱吱”声。 颜路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地面。 片刻之后,又转过身来看着玄子烨,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 玄子烨也来到了颜路的旁边,在两人的脚下,庄子口的石碑斜倒在了地面上,石碑上面蒙上了一层很厚的灰尘,玄子烨蹲下来把石碑上的灰尘擦掉。 上面刻有的文字便清晰了起来,不过玄子烨看不懂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想来应该是这里独有的文字。 不再关注,他站起身来,朝着一边走去,顺着庄口向着里面看去,庄内一片荒凉。 果然又是这样,又是一个没有人的庄子。 一路走来,他们已经遇到了不知多少个这样的地方。 不过,来到这里倒也有了两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一个是从刚刚石碑上那特有的文字来看,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百越。 另一个则是,虽然这里可能是一个杳无人烟的庄子,但是至少不像他们前几天中见到过的那种都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下了残骸。 这里至少可以暂时居住。 劲风顺着庄口吹鼓着玄子烨的大衣,他对着颜路说:“总之,先进去看看吧。” “嗯。” 颜路点头。 进入庄子,因为有了建筑的缘故,风沙瞬间便小了很多。 玄子烨抖了抖大衣,把上面还残留着的沙土甩掉,然后又披在了身后。 道路两旁危危地立着低矮破旧的木屋,这些木屋没有几个是完整的,蛛丝遍布屋檐,耸拉的木门七零八落倒在路边,和庄口一样的白绫挂在木屋参差不齐的房梁之上随风飘荡。 石板路上杂草丛生,路上乱七八糟的摆着竹篓,偶尔还可以听到“叽叽”的声音,然后便看到一只肥硕的老鼠快速地从路中间穿过。 又走了几步,这个时候颜路突然叫了一声玄子烨。 他抬起头,“先生。” 干净的双眸中透露的意思很明显。 玄子烨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从刚刚开始,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看来这个庄子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两人继续向庄子里面走去,不过玄子烨已经走到了前面,颜路略靠后,他的目光在两边的木屋之间快速切换,不想要漏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那味道越来越浓郁,果然,随着两人走到了一定程度,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开始混进了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很凌乱,但是迈步的速度却很快。 就和刚刚穿过的老鼠一模一样。 看来这里不仅有人,而且人数还不少。 玄子烨和颜路停下了脚步,走到了这里就已经不用再往前走了。 “真是拙劣的埋伏。” 玄子烨淡淡的说道。 话音刚一落下,街道两旁木屋的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从四面八方瞬间涌出了几十人,将玄子烨和颜路围在中间。 这些人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身上穿着的衣服很少,都只是简单的披着一件衣衫,把整只手臂都露了出来,更有几人直接裸露着上半身,壮硕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 可以清晰的看到在他们的脖子或者手臂之上都带有大同小异的黑色龙形纹身,看起来很诡异,不过倒是很贴近玄子烨印象中百越天团的形象。 斗笠之下的眼眸微微抬起,余光扫过的地方还不仅如此,就在不远处的楼房之上还可以看见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 “嗖”“嗖” 下一秒,带火的箭矢破空而来,但是它们的目标却并不是玄子烨和颜路二人,而是那些被摆在两人周围地面之上看似没有规律从而被忽视掉的竹篓。 箭矢射穿了竹篓,点燃的竹篓比想象之中要燃得更快,转瞬间竹篓便已燃烧殆尽,火焰随之沉到了地面,但是却并没有熄灭,反而像是遇到了火油一般,竟然烧的更旺,直接在地面上燃了起来。 火焰蔓延开来,与其他地方的火焰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火圈,将玄子烨和颜路困在了里面。 跳动火焰在眼中闪烁,玄子烨淡淡的笑了笑。 “虽然拙劣,不过,倒算是有些小聪明。” 颜路已经拿出了含光,他看着玄子烨询问道。 “先生,要我来吗?” 虽然一路上为了锻炼颜路的武功,大部分的麻烦都是交给颜路来对付的,但是这次。 “不用。”玄子烨压了压斗笠,低声道:“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第五十八章 把他们绑起来 火焰烧得更大了,熊熊的烈火漫过两人的头顶,带着毁灭的气息逼近。 四周热得就像蒸笼,灼热的高温把颜路的脸蛋烤得通红,热汗唰唰地往下掉,难以呼吸。 然而手握长剑的百越人却似乎并不受影响,他们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径直地穿过了烈火,慢慢靠近。 冰冷的眼神带着凶恶,如同嗜血的狼群。 “嗖” 远处的楼房,又是一阵箭雨破空而来,不过这次的目标却不是地面之上的竹篓了。 转瞬之间,箭矢便已经穿越了火圈。 颜路的脸上有些紧张,但是双眼之中却闪着坚定的目光,因为玄子烨就挡在他的前面。 随着气流飘荡的大衣之下,单薄的背影沉稳得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追风的箭矢已至胸前,玄子烨抬起了头,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前方,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得手的时候,一道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突然响起,本来应该飞向玄子烨胸口的箭突兀地改变了方向,扎进了旁边的木屋之中。 下一秒,清脆的声音再次不断地响起,与此同时,后续来势汹汹的箭头也全部都重重地坠落到了地面,就像是在玄子烨的前面有一层无形的气墙。 当然,这层气墙也可以是一个人。 不过因为面前闪着耀眼的火光,颜路只能看到一个闪动着的模糊形象,像是一道湛蓝的幻影。 感觉到什么东西滚落到了脚下,颜路低头看去,看到了一根细长的东西,他有些惊讶,刚刚就是这个东西挡住了密密麻麻的利箭。 他躬下身伸手捡了起来,发现这竟然是一根女人用的发簪。 大火慢慢平息了下来,暗淡的火焰之中,那道身影也越发清晰起来。 火焰完全熄灭。 一头如云的黑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冰肌玉骨,淡蓝色的裙子之下,如雪藕般细长光滑的小腿亭亭玉立。 静静地看过去,女子站在那里的身影就像是一幅清美的画卷。 不过颜路的表情却只有惊讶,甚至就连玄子烨都是抬了抬眉头。 玄子烨知道最近几日有一个人一直跟着他们,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女子。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子竟然只是个小姑娘。 小女孩转过身来,一双如水般的眸子盈盈闪烁,青涩的俏脸上冷若寒霜,带有一丝淡淡的妩媚。 她莲步轻移走到了玄子烨的面前,嘴角轻启,却是直接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病啊?” 玄子烨愣了愣,出奇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玄子烨没有反驳,女孩的声音夹杂着怒火,劈头盖脸。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明明箭都快要射到胸前了也不知道躲,会死的,你知道吗?” “而且你手里的剑是拿来干什么的?好看的吗?不知道用来挡箭” “我跟了你们几天,看到每次有什么事都是他出手。” 女孩把目光落到一旁的颜路身上,而且在她说出“跟了你们几天”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羞愧,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本来之前看你一副冷冰冰,世外高人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现在才发现竟然连一点武功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我说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找死吗?” “哼,最后还不是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女孩呼啦哗啦的说了一大堆话,最后抬起头瞥了玄子烨一眼,然后便把头扬到了一边,扬过头去的时候,满头的青丝都飘动着。 颜路一直看着,他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不过他看到先生自己一句话都没有反驳,而且这个姐姐好像很凶的样子,那我还是也不要说话好了。 于是他这样想着,干脆握着含光恶狠狠地警惕着周围的其他人。 玄子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轻的笑了笑。 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这样的反应却让女孩更加不爽了,你明明被骂了一顿为什么还表现出还很开心的样子。 她恼怒地说道:“你还笑,我说你不会真有病吧?” 女孩的身体靠的很近,近在咫尺,玄子烨甚至能够闻到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他收敛了笑容,淡淡的说道:“第一,我没有病;第二,我的确没有武功;第三。” 他注视着女孩水灵的双眸,女孩也不甘示弱的瞪着眼睛看着他。 “第三,既然你刚刚说要你来收拾烂摊子,那么现在该你表演了。” “你?” 还以为玄子烨会道歉,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女孩被气得只说出了一个字,原本冷冰冰的白皙脸蛋上此刻充满了红晕。 但是玄子烨脸上却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闭上了双眼,什么也不看。 女孩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转了过去。 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决定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再说。 女孩走到颜路的旁边,问道:“你刚刚捡到我的簪子了吧?” 语气完全不一样,竟然出奇的温柔。 “嗯。”颜路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发簪递给了女孩。 “谢谢。” 女孩露出了一个笑容,她问道:“你的剑可以让人短暂失明是吧?” 颜路再次点头应道:“可以。” “好。”女孩轻笑着,她看向远处楼房的弓箭手:“待会儿你就去闪那边射箭的人的眼睛。” 不过颜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询问的语气叫了声玄子烨。 “先生?” 玄子烨淡淡的回答。 “嗯,去吧。” 女孩露出不爽的表情,撇着嘴说道:“哼,问他干嘛?” 她反手从头发上再次取下了一根发簪,说了声“上了”,随后便冲了上去。 颜路见状也冲了上去,但是他的目光更多的是留意着远处的楼房。 女孩的身手很敏捷,在人群之中真的就如清水一般柔软,颜路同样像是一团棉花,让人无处着力,两人第一次配合出奇的默契。 本来在人数上占有优势的百越一方开始逐渐败退,而每当楼房之上的弓箭手想要施以援手的时候,眼前又总会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让他们视野之中一片空白,紧接着便是飞来的一根根发簪,精准的射向他们的手掌,使得他们短时间之内再也无法拉动弓箭。 很快,所有的人都躺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痛处嚎叫着。 女孩拍了拍手掌,走到玄子烨的面前,像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怎么样?” 但是话音刚落,眼前的玄子烨便瞬间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然后。 她就被打晕了。 一旁的颜路也看到了,他挠了挠头问道:“先生?” “把他们绑起来。” 玄子烨说道。 “哦。” “还有她。” 玄子烨示意倒在自己手中的女孩。 “啊?” 颜路有些懵。 第五十九章 不要慌问题不大 夜。 屋内暗而静。 唯一的光亮便是那一堆火,火焰燃得噼里啪啦的响,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发霉的烂木头味儿。 漆黑的夜里,火焰不仅能够取暖,更加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玄子烨在火堆前坐下,伸出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 跳动的火光之中,他的嘴角留有淡淡的胡渣。 “先生,她怎么办?” 颜路有些为难的看着绑在一边木桩上的女孩。 其他的百越人都被他绑在了另一个屋子里,但是这位姑娘总不能也和他们绑一起,有些不好办。 玄子烨开口道:“把她留在这里吧。” “嗯。” 颜路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想了想,最后决定把女孩挪到了火堆旁边。 直到做完这一切,颜路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望着温暖的火焰,目光出神。 他问道:“先生早就知道她跟着我们了?” “嗯。” 双手捧着下巴,颜路的眼睛闪着荧光,他轻轻地说道。 “现在的先生越来越像以前的师傅了。” “什么意思?”玄子烨偏过头来。 “先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什么地方吗?” “寿春。” 玄子烨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他当然记得那个下着雨的茶馆。 “嗯。”颜路点头,“寿春,并不是咸阳。” 颜路继续说着,他注视着玄子烨,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在遇到先生之前,师傅和我一直在七国漂泊。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就会经常被杀手追杀,有些是为了名利,但是更多的是为了一些秘密。但是,不管有再多的杀手,都会被师傅提前发现,就和如今的先生一样。” 玄子烨仰起头闭上了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把整个世界都吸进去。 他沉默着。 曾经,你在茫茫的海面之上遇到了一艘小船,这艘船上只有一个孩子和一位船长。 你认识这位船长,而且知道他很可靠,非常可靠。 但是你同样也知道,自己也不差。 有一些原因,你很想加入这艘船,一番商量之下,船长意外简单地答应了他。 于是你加入了这艘船。 带着豪情壮志,虽然这只是一艘小船,但是你认为却也能纵横大海。 漫漫的旅途之上,这艘船上又多了一名成员。 你们很高兴,同时也伴有一点担忧。 因为这艘小船看起来似乎有些超重了。 不过你们认为以你们的能力足够支撑起这艘小船继续航行。 然而。 一次狂风暴雨之中,这艘船沉没了,船长也遇难了。 但是这趟看不到终点的旅途还得继续。 所以,你成为了新的船长。 最终,这艘船上还是只有一个小孩和一名必须可靠的船长。 …… “嘤。” 女孩的声音打断了玄子烨的思绪。 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周围闪烁的火光让她本能的往后退了退。 迷糊地扫了扫自己的状况,目光最后落在了玄子烨的身上。 瞬间清醒。 “骗子。” 女孩恨恨地盯着玄子烨,口气清冷。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你的人吗” “我并不需要你救。” 玄子烨又自顾自地添了一根柴,他的语气平淡:“谁让你跟着我们的?罗网?” 女孩撇过头去,不看玄子烨。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罗网。” “我想也是,罗网应该不会有你这么蠢的杀手。” 男人的嘴角勾起,似乎带有淡笑,不过很快就收敛了。 “哼。” 女孩冷哼了一声,闷声不说话。 “所以,你是百越人。” 这次女孩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低下的头却已经默认了。 静谧的夜里,火焰持续地燃烧着,屋子内突然陷入了寂静。 暮然,一阵剧烈的马蹄声撕裂了屋内的寂静,同样也惊扰了冷清的夜。 玄子烨微微抬了抬眉,一旁的颜路也只是很淡然的坐着。 但是女孩的反应却很大,她猛地抬起了头,如水的眸子中闪着仇恨和恐惧。 而且在这一阵马蹄声响起之后,不远处,嘈杂的声音也开始响了起来,听在耳朵里,像是监狱之中发生的一场暴乱。 颜路站了起来,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是近处一间比较大的屋子。 那间屋子也正是他绑着那些百越人的木屋。 颜路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些人听到马蹄声会惊慌到这种程度。 这时,女孩开口了,她抬起头看着玄子烨,声音冷冽。 “是楚国的军队,而且听他们的马蹄声大约有一百来人,盔甲的声音很特殊,应该还是楚军的精锐部队。” 女孩的眼中,闪动着熟悉的眼光,玄子烨很清楚。 仇恨。 他淡淡的说道:“那又如何。” 女孩摆动身体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自己自由的绳索,但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他们也会杀死你。”她着急的说道:“快放了我,我可以救你们离开。” 但是玄子烨却仍然无动于衷,反而缓慢地问道:“你刚刚说他们是楚国的?” “没错。” 飞快的回答。 “他们如此大张旗鼓,附近难道就没有你们百越的军队?” 女孩的脸变得有些阴沉,她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 “已经,没有了。” “所以我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被大火烧掉的村子其实都是他们干的?” 女孩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觉得呢?” “这样么。” 玄子烨喃喃,随后他瞥了女孩一眼,对着颜路说道。 “把她放开吧。” 颜路并没有感到惊讶,他似乎早就知道玄子烨早晚会放了女孩。 颜路走到女孩的身边,毕竟今天也绑了这么多人,他轻车熟路地解开绳子。 屋外,剧烈的马蹄声骤然安静了下来,那声音开始变得缓慢,同时也意味着楚国的铁骑已经到了近处。 然而与之鲜明的对比,绑着百越人的屋子却更加吵闹。 女孩被放开,低着头像是失去了生气。 “已经晚了。” 声音很轻,轻到绝望。 “吱。” 屋子的门被打开,皎白的月光透了进来,洒在女孩的身上像是精灵。 女孩慢慢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着难以置信,她喃喃的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门口,男人握着剑站在那里。 玄子烨把斗笠重新戴在头上,迈脚走了出去。 “解决一些小麻烦。”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第六十章 真的不用慌 女孩下意识的冲到了门边,但是提剑而出的男人已然从视野之中消失。 道路之上一片皎白,银白的盔甲在漆黑的夜里寒光凛凛。 心脏有那么一刻像是骤停了下来,女孩反手猛地把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把整个身体都背靠在木门上。 她低下头紧紧闭上了双眼,双手紧到发抖,嘴边还不停重复着什么。 这些所有的动作都标志着她此刻的不平静,甚至害怕。 然而这个时候。 一道非常淡定,非常不符合现在的情景并且略带疑惑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个请问,你在那里干什么?” 嗯? 女孩睁开眼睛,漂亮的脸上带着一丝懵懂。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这间屋子里原来还有一个人。 废话,不然你以为刚才是谁把你的绳子解开的。 此刻,颜路正淡定地坐在火堆旁边看着靠在门边的女孩。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颜路的旁边低吼道:“你现在难道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火光之下,颜路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比如说,我们的安全。”女孩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不担心。”颜路摇了摇头,“先生刚刚不是出去了吗?你难道没看到?” 说话的同时还顺手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毕竟这火可不能灭。 女孩心想,他是出去了,但是难道你认为他一个人还能打得过一百个人,更何况那可是楚军的精锐部队。 尽量让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她决定换一个角度提问。 “那你就不担心你先生的安全吗” 颜路添柴的手突然停滞在了空中。 看到这一幕,女孩的心里竟然莫名有些小开心,但是转瞬之间又觉得荒谬无比。 她感觉自己真的是要疯了。 然而下一刻,当颜路的脸转过来的时候,却只是一副更加不解的表情。 他说:“为什么要担心先生啊?” 霎时,女孩如同变成了一座黑白的雕塑,节节崩碎。 呵呵,我真傻,真的。 算了吧,她已经麻木。 破罐子破摔,死就死吧,她这样想。 但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颜路的小脸上却隐隐露出了一丝恶魔的微笑,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女孩双手抱膝坐在地面上,双眼出神的望着灼灼的火焰。 颜路余光瞥了一眼,一个小孩子却是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那个,其实真的不用担心。” 然而女孩并没有回答,还是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火焰。 颜路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女孩却突然说话了。 “你们两个都是怪人,但是,真的很好。” 轻轻地声音在火中燃起。 怪人? 颜路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为淡淡的笑容。 师傅,先生,还有自己,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是。 *** 月光皎洁,如云般倾泻到石板路上就像是一袭白娟。 庄子里刮着清冷的凉风,但是对于身披重甲的军人来说,这种程度的风根本感觉不到。 进入庄子之后,铁蹄声逐渐慢了下来。 领军的人拔出了悬挂在腰间的宝剑,锐利而毒辣的眼神扫视着周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百越的军队已经在楚国的铁骑之下节节败退,但是在某些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也总会留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 找到他们,彻底铲除,这就是他们的任务。 部队继续往前开进,马蹄的每一次落下都会拨动某些人的心弦。 混乱的嘈杂声入耳,已经很近了。 领军的男人嘴角勾勒起一股笑意,这样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呼。” 男人猛地扭过头去,一边的楼房之上发出了很小的关门声,但是他听到了。 “将军?是否要分开行动。” 旁边的副将自然也听到了,他询问道。 男人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即使是兵分两路,同样也是碾压。 得到同意,副将立马拉了拉缰绳就要带队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等一等。” 男人突然伸出手止住了副将的动作。 就在下一刻,所有的马儿就像是受到了惊吓,马脖子向后仰去惊叫了起来。 众人赶紧弯下腰去安抚起了自己胯下的战马,但是却完全没有作用,这些马的反应反而越来越剧烈。 男人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死死地盯向一个方向。 漆黑的阴影之中,握剑的人渐渐淡出。 走到一定距离,剑客停了下来,他抬起头,以一种平静到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们。 但是男人却感觉到,在那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领军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剑,他说道:“你并不是百越人。” “不是。” 玄子烨回答。 男人又问:“那为何阻挡我们?” “因为今晚我住在这里。” 男人眯起了眼睛,他寒声道:“所以你要与我们为敌?你觉得你一个人挡得住我们?” “你可以试试。” “哼,不识好歹。”男人冷声道:“我念你不是百越人本想放你一马,但是既然你非要自寻死路,那就不要怪我。” 男人的长剑指向玄子烨,另一只手用力拉紧了缰绳,胯下的战马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杀了他。” 震耳的铁蹄声再次响起,军队像是一条巨龙向着玄子烨涌来。 “呲。” 战马奔驰向前,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出鞘。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白光,亮得刺人,亮得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现在不是夜晚,而是白昼。 光芒转瞬即逝,消失的同时,震天的马蹄声也戛然而止。 时间如同定格在了这一刻。 玄子烨转身再次融入黑暗,他的手中,龙渊已然入鞘。 冷风不止,战马之上噗通的坠马声接连不断,道路两旁的木屋也离奇的断裂成了两半,就像是被一件利器从中间快速切开一样,斜斜地掉落到了地面上。 这的确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是也有很多人直到将死的瞬间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第六十一章 你得先跟我回家一趟 “先生回来了。” 颜路有意无意的说道。 木门被嘎吱推开,玄子烨从外面走了进来。 女孩直接惊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她跑到玄子烨的身前,抬眼着急的问道:“他们呢?” 玄子烨错过女孩,向着屋内的火堆走去。 “死了。” 女孩的心跳变得很快,她直接急匆匆地就冲了出去,然后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回来之后,她的俏脸突然变得红扑扑的,看着玄子烨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起来,想看又不敢看,兴奋中混杂着恐惧。 但是兴奋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外面的楚军真的是你一个人杀的?” 玄子烨瞥了一眼,说道:“你觉得呢?” 如果是之前,这样的语气女孩可能已经指着玄子烨的鼻子开骂了,但是现在她可不敢,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那么凶干嘛。”女孩皱起鼻子嘀嘀咕咕的说道:“不过也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玄子烨平淡的说道:“你认为我杀了他们是一件好事?” “难道不对吗?”女孩愣了愣,有些懵。 下一秒,她的声音突然坚定,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她说道:“他们侵略我们的家园,多少人流离失所,失去亲人,一路上酿成的惨状你没有看到?还是说站在你的角度觉得是错的?” “对错?”玄子烨冷冷地看着女孩:“可惜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你所认为的对错。” “对于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什么对他们有利,他们就会不择手段的去夺取,而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又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而这种为了获得利益,双方之间的冲突恰好促成了你所说的侵略。所谓的战争,只是夺取的一种方式罢了。” “所以归根结底,不管是你们,亦或是刚刚外面被我杀掉的楚军,其实都是一群可怜虫。” 男人每一句冰冷的话语都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进人的心脏,那种语气淡漠到让女孩的背脊有些发凉,她悲哀地看着玄子烨。 “这就是你的想法?” “不。”玄子烨平静地阐述道:“这只是现实。” 女孩双目通红地盯着玄子烨,声音带着哽咽,一字一句。 “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玄子烨没有反驳,或者说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是沉默地看着火焰。 冷血无情? 现在或许是吧。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女孩静静地望着沉默的男人,可是却并没有感觉到那种阴冷,而是一股无尽的孤独,霎时间心头止不住的悲伤喷涌而出,紧紧地包裹住了她。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怪他了,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你。” 女孩突然想要开口,可是只说出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只听到玄子烨冷淡的声音响起。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告诉我百越的情况。” “哼,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女孩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白皙的脸上留有泪痕。 可能是觉得刚刚实在是有些丢脸,她不满地说道:“你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和别人说话的吗?” 玄子烨侧过头来看着女孩,两人的脸靠的很近,目光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 “我有名字的。”女孩没有害羞,相反她偏着头认真地说道:“我娘叫我丫头。” 玄子烨面无表情的说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丫头瞪大了眼睛,“一般人我才不告诉他呢。” “扑哧。” 玄子烨还没有说话,但是一直站在后面的颜路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两人的目光刹那间都落在了颜路的身上。 自称丫头的女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偏过了头去,但是隐隐可以看到在她的脖颈之处已然红了一片。 不过玄子烨的目光扫过的时候,颜路的双手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四处乱窜。 实际的情况,一番争吵之下,几人之间的关系倒是离奇的好了不少。 玄子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他再次说道。 “告诉我百越的情况。” 丫头也平静了过来,清冷的脸上带有一丝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妩媚。 她说道:“这里是扬越。” “扬越?” “其实我们百越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国家,而是由众多的部族构成的,大致可以分为七个区域。” 玄子烨问道:“据说你们这里发生了叛乱,而韩楚两国是来平叛的?” “百越无时无刻都在发生所谓的叛乱。”丫头冷冷的说道:“但是你所说的平叛倒是让本来混乱的我们更加团结了。” 果然还是这样子,玄子烨记得,这场所谓的叛乱根本就是韩王自己一手所策划的。 玄子烨猜测说:“所以这个地区是由楚国负责?” “嗯。”丫头点头应道。 “韩国的军队在哪儿?” “大部分都在于越。”丫头双手抱膝,低低的说道:“这里的很多人也逃到了那里。” “生死存亡的时候,人都会本能地逃亡自己认为更为安全的地方,看来那里比这里更安全。”玄子烨看了一眼心情很低落的丫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于越地区应该是你们百越的王族所在位置。”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倒是你们,选择在这个时候来百越到底有什么目的?” “知道火雨山庄吗” “火雨山庄?”丫头的目光闪了闪,随即摇头说:“不知道。” 玄子烨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他淡淡的说道:“据我所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见自己被识破,也不再掩饰下去。 丫头警惕的问道:“你打听火雨山庄的消息干什么?” 玄子烨站了起来,居高临下。 “你并没有必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如果我要做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就凭你们百越的军队根本拦不住我。” 话语一出,自然却又无比霸气。 丫头紧锁着眉头不断的思考着,最终她一咬牙便答应了下来:“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先跟我回一趟家。” “什么意思?”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离开之前我得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你不是说这里的人都逃走了吗?” “我说的是大部分,总是会有一些人不会愿意离开的。” “好,我答应你。” 第六十二章 这样凌厉的剑伤我曾经见过一次 次日初晓时分,天蒙蒙亮。 屋内的火焰剩下漆黑的余烬,玄子烨关上了木屋的门,走了出去。 不过离开之前,玄子烨把那些抓住的百越人放了。 小丫头要求的。 三人徒步穿行在开阔的荒地之上,太阳逐渐高挂头顶,时间此时已至正午。 天色晴朗,艳阳高照。 比起前几日的天气,今天实在是太好了。 四周是一片开阔地,沿路的风景一尘不变。 在这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方,如果没有一个参照物对照,贸然行进会很容易迷失方向。 所以一个领路人是很必要的。 晃荡着细嫩的小腿,丫头背着双手走在最前面,齐肩的长发轻轻挥洒。 经过的路边偶尔会留有几株在战火之下绝处逢生的花草,沐浴在明媚的艳阳之下,最为坚韧不拔。 不知不觉间,天边吹起了丝丝清风。 丫头伸手按住被风吹动的秀发,弯腰下去拾起了一株嫣红的花,停在鼻尖深深嗅了一口,最后眯眼笑着插进了如云的发丝中。 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歪着头看向玄子烨,淡蓝色的裙子随风摇摆,犹如一副优美的画卷。 “怎么样,好看吗?” 不过玄子烨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问道:“还有多远?” “和你这种人聊天真没劲。” 丫头撇了撇嘴有些泄气,她侧过身子说道。 “自己看吧。” 顺着丫头闪开的地方望去,入目尽是连绵的山脉,有高有低,大小参差不齐。 颜路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远远地望过去,问道:“你们的村子在山上?” 丫头用力拍了拍颜路的肩膀,解释道:“准确地说是在山里面。” “的确是一个避难的好地方。” 玄子烨点了点头,耐人寻味的眼神瞥了丫头一眼。 “不过,这种秘密的地方你放心直接带我们去?” 丫头沉默了一下,笑了笑。 “早上你不是放了那些人吗?我相信你,而且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玄子烨走过丫头,来到了最前面。 “既然如此,那就快走吧。” “好,好。”丫头无奈的点了点头,“你就这么急着去火雨山庄?” 玄子烨背对着她,压了压斗笠。 “拖得太久只会造成没必要的麻烦。” …… 空气之中有些凝重,沉重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原本萧条的庄口此刻被一只军队填满,战马整齐地排列在两边,军人翻身下马也各自散到两边,中间空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路,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军队的最后方,一个身穿土黄色盔甲的男人从中间走近,沉重的盔甲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男人伸手把头盔抱在怀中,黝黑的脸色庄重而冷峻。 等到男人走到了最前面,两边的士兵才随之前进。 很快,军队来到了庄子里的一间楼房下方。 在那个地方,有许多和刚刚庄口一样的战马,但是他们的主人却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这些马儿独自嘶鸣。 “将军。” 两名士兵跑了过来。 “嗯。” 项燕点头示意,低沉地说道。 “带我去看看。” 士兵走在前面带路。 “将军请跟我来。” 众人来到了一间屋子,屋子的地面之上盖着去多白布。 项燕蹲了下来,他掀起了一块白布,白布下面是一名死去的士兵。 和他们身披一样的盔甲,效力于同一个国家,同样也是外面某一匹战马的主人。 项燕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早晨巡逻的时候。”带路的士兵沉重的说道:“将军,我们发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全军覆灭了,但是这附近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只军队。” 项燕把白布重新盖上,接着再去看另一个人,如此重复了很多遍,最后略微有些颤抖地放下了最后一块白布。 他背对着所有人站了起来,屋外的阳光透进来掠过他的背影,在他坚毅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是被一个人杀死的。”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是下一刻直接炸开了锅。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将军。” 各种难以置信的声音频频传出,他们不相信,楚军一百余数的精锐部队会被一个人杀死。 “将军,这。” 身旁的副将也有些不敢相信。 项燕扬起了一只手,房间内的声音霎时安静了下来。 项燕转过身来,声音嘶哑地说道:“这是剑伤,而且都是一击致命。所有的伤口,大小,位置,甚至是伤口的深度都是一模一样,杀死他们的人只出了一剑。” “整支军队里只有一个人拔出了剑,而其他的人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已经死了。如果是与其他的军队厮杀,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这。”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膛目结舌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其实稍微一想就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因为实在是有些太过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 “将军,江湖上真的有这种人?” 副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也不清楚。” 项燕摇了摇头,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但是,这样凌厉的剑伤我曾经见过一次。” 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将军。” “怎么了?”项燕看过去。 士兵回报道:“我们抓到了一个人,而且在一间屋子里还发现了有过生火的痕迹。” 项燕喝道:“带过来。” “是。” 屋外两名士兵架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走了进来。 项燕低着眼问道:“你是百越人?” “是。” 声音很轻,似乎就剩下了一口气。 “昨天有人来过这里?” 男人没有说话。 身后的士兵见状直接猛地一脚踢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痛苦的伏在地上嘶声低叫。 项燕加重了语气再次问道:“昨天有人来过这里?” “有……” “他们去了那里?”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到了他们提起了于越,王族,还,还有火雨山庄。” 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 “火雨山庄,火雨山庄。” 项燕反复地念叨这几个字,随后直接快步走出屋子,翻身上马。 他大声喝道:“全军准备行军。” 副将连忙驱马来到旁边,问道:“将军,我们这是要去那里?” 项燕将手中的头盔再次戴上。 “去于越,火雨山庄。” 第六十三章 各方云动 于越,韩国军营。 夜里很安静,只有冷风吹得鼓鼓的响。 众多的营帐紧凑的驻扎在一起,篝火在夜空之下熊熊燃烧,连成一片。 这是很多营帐之中的其中一顶,营帐内部的空间很宽大,但是陈设却很简单,只是一盆烧的云红的炭火,一架兵器架,一张行军桌,和整齐摆放在桌边的几张地图。 帐内点着烛火,火光通明,盈盈的烛光之下,偶尔还可以看到外面士兵巡逻路过时的斜影。 诺大的帐内只有一人。 一袭白衣,如同一位翩翩公子,但是在其白衣之内内搭的却又是一身银黑色的盔甲和一双银白军靴,隐隐的添上了几分霸气。 男人略斜着身子垂眸而坐,背面是一面印有蝙蝠图案的军旗。 这是雪衣堡的军旗,虽然只是静止地悬挂在那里,但是从军旗之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仍然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阴冷感觉。 男人一只手压在行军桌之上,另一只手与身体平行,手掌之中的一粒豆子不断抛起,落下。 桌前的烛火轻轻摇曳,空中的豆子也同时再次落入被紧紧握住,男人睁开了双眸,转过身子看向帐外。 “报。” 帐外传来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 白亦非把搁置在一旁的地图移到了桌子中央,低下头去。 “进来。” 伴随着一股呼呼的大风,帐帘掀开,来人身披一身黑色重甲,一只手压着悬挂在腰间的宝剑。 刘意上前几步,躬身拱手。 “侯爷。” 白亦非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了下去,随即问道。 “什么事?” “禀告侯爷,探子传来消息,项燕带着一队楚军正朝着于越方向赶来。” “项燕?” 白亦非直起身子,眉头微皱:“这个时候,他来于越干什么?” 百越发生叛乱,而他和项燕则都是得到韩楚两国王上的军令作为主将率军来此平定叛乱。但是想要两个国家的军队联合却是天方夜谭,所以双方经过商定,便将整个百越化为了两片区域,韩楚各自负责自己的区域。 到了现在,这场被安排的战争几乎已经接近了尾声。 只剩下了聚集着其他部落余烬的百越王族还在苦苦挣扎,百越的失败已经成为板上钉钉。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 白亦非问:“项燕带了多少人?” “排除后续的军队,目前得到的消息,很少,可能不到五百人。” “不到五百人。”白亦非轻笑道:“有趣。” 刘意也有些奇怪,他说到:“而且,他们的行军的速度很快,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白亦非看了一眼地图,低低的自语。 “看来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 刘意迟疑了一下,目露凶光:“侯爷,项燕这次带着这么少的人就敢来我们驻扎的地方,属下认为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不如我们,杀了他。” 话语重重地落下,帐内的气氛骤然冷了下去,蜡烛明灭的火焰诡异的闪了闪,刘意急促的呼吸声异常清晰。 “杀了他,然后呢?” 白亦非抬眼看了刘意一眼,教训道。 “鼠目寸光。” “除掉项燕固然能够削弱楚国的实力,但是随后我们将要面对的就会是楚国和百越的前后夹击。百越之地临近楚国,而与我们韩国却是千里迢迢,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根本得不到任何援军,你觉得我们会有胜算?” 刘意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大变,沉重的盔甲里面冷汗淋漓。 只见他连忙恭敬地说:“侯爷教训得是。” 白亦非淡淡的说道:“战争不是儿戏,每一步都可能让你走向灭亡。杀一个人固然很简单,但是作为一名将领,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提前考虑后果。” “但是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 刘意仍然有些不甘心。 白亦非没有回答,他迈步向着帐外走去,刘意的目光也随之移动。 掀开帐帘,帐外刮着大风。满天星河,皎白的圆月点缀这浩淼的暮色,深邃苍茫。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犹如一条静幽的长河,白亦非站立在流动的长河之中,雪色的外衣迎风而动。 “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眼见百越的战事已经到了结尾,而恰恰在这个时候,项燕居然只带着区区不到五百人就敢来由我们驻守的于越,像他这种人必然明白其中的凶险,可是,最有趣的是他竟然还是来了。” “这其中的缘由值得深究。”白亦非低垂着眼,转身命令道:“让他们最近多留意扬越的消息。” “是。” 刘意躬身应道。 “还有。”白亦非说,“集结部队,待会儿跟我去一趟百越王族。” 刘意惊道:“侯爷是想要趁夜偷袭百越王族?” “偷袭?他们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白亦非露出一抹冷笑:“百越的王派人来邀请我去赴宴,说是要送我一件礼物。” “侯爷万万不可,这很明显是一个圈套。” 刘意劝诫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是就因为他敢布下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圈套,这场宴会才更加吸引我。说不定我可以在这场宴会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这……,不可能吧。” 百越和楚国,刘意咽了咽口水说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看来,有些人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要狗急跳墙了。” 天边的圆月已经被一层灰蒙蒙的阴云覆盖,阴沉的望不到底。 白亦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冷然道。 “这所谓“平叛”的可笑战争已经快要结束了,但是这里却是越来越有趣了。” …… 第六十四章 这把剑不应该是这样的 窄路变得逐渐宽敞起来,洞口的尽头仿佛闪烁着一道亮光。 光芒忽远忽近,一直亮彻整个眼底。 随着一步跨出,面前怪石嶙峋。 两边连绵不断的山峰犹如守卫在此的一座座气势磅礴的巨人,巍峨壮观。高山直插云霄,嶙峋的绝壁垂直而立,谷间环绕着薄薄的云雾,神秘而又诡秘。 进入的洞头隐蔽而窄小,洞口的尽头却是别有洞天,仿佛置身于另一番天地。 “这里竟然会隐藏着这样一个山谷。” 玄子烨抬头仰望,有些惊讶。 一旁颜路的眼中同样也是异彩连连。 “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丫头环顾了四周一眼,反倒是平静地说:“走吧。” 然后直接转身走在了前面,玄子烨也收回目光,三人继续朝着山谷的深处走去。 不过自从进入这个山谷之后,玄子烨细微的发现小丫头似乎变得有些暴躁,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彼此之间离奇的安静了下来。 然而一路上却并不平静,经过的路上偶尔会看到几只青色羽毛的小鸟啾啾地展翅从三人面前横飞而过。清脆的潺潺声应声入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娟娟的溪流清澈见底,由上而下不断冲刷着谷中光滑的石壁。 随着不断的深入,陡峭的土地逐渐开始变得平坦开阔,四周也豁然开朗起来。 举目望去,村口已在眼前,一排排排列整齐的干栏式房屋尽收眼底。 玄子烨问:“这个地方是你发现的?” “嗯。”丫头点头,“怎么?”。 “与其说是一个避难的去处,倒不如说是一个世外桃源。”玄子烨端详地扫视了一周,随后提醒说:“不过这里虽然隐蔽,但是时间一长,仍然会有被楚军发现的可能。” 丫头本是走在前面领路,这时她突然停住,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玄子烨。 “我当然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楚军占领,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玄子烨也停了下来,说:“所以你一直在外面就是为了留意附近楚军的动作。” “没错。”丫头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运气不太好遇到了你。” 但是玄子烨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现在集中在了村口,在两人谈话期间,那里不知不觉已经围上了一群人。 人群嘈嘈嚷嚷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随着三人走近,聚集在村口的人群却一下子就散开了。 而且村民的脚步奇快,他们微低着头,眼神躲闪,就像看到了瘟神一般,如果靠得太近就会沾染上霉运。 溃散的人群之中,玄子烨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孩子害怕的哭啼,紧接着还有妇人的打骂声,但是不管妇人怎样,那孩子的哭声却仍然止不住。 然而玄子烨循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知是听错了,还是妇人早已抱着孩子走远了。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颜路有些不理解,他看着比自己高一点的丫头问:“你不是救了他们吗?” 长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丫头没有回答,但是另一个老迈的声音却代替她回答了。 “因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次的伤害远比多次的拯救更能让他们刻骨铭心。” 三人的对面,一名拄着拐杖,佝偻着腰的老妪从村里缓缓走近。 老妪走到丫头的面前,极其缓慢地抬起她的手,想要去抚摸女孩的脸。 随着她手臂的抬高,白色的衣袖顺着手臂滑了下去,老妪的整只手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这只手就像是在骨头的上面简单的覆盖了一层树皮一般枯瘦,狰狞可怖。 最后,有些颤抖的手掌终于抚上了白皙的脸颊,老妪也露出了空树般的笑容,轻轻的说:“丫头,回来了?” 就像是一家人之中,家里的老人问候外出归来的孩子一样的语气。 丫头也伸出双手抱住老人的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状。 眯起的眼睛像是如同两个月牙,她甜笑着说:“嗯。” “好,好。” 老妪连续叫了两声好,然后颤颤巍巍地绕过了丫头,向着玄子烨走近,而玄子烨也一直仔细观察着老妪。 与此同时,老妪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起来。 “如果老朽没有认错,你并不是百越人?” “不是。” 如同夜鹰般锐利的眼神在玄子烨的身上扫视着,最后落在了玄子烨手中握住的龙渊之上。 “这是你的剑?” 玄子烨没有回答。 “是一把好剑。”老妪赞叹,随即话音一转带着质问:“但是这把剑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沾有如此浓重的血腥之气。” 玄子烨却开口了,他淡淡的说:“剑只是载体,归根结底还是取决于握剑的人。” 老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玄子烨的双眼。 “所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但是玄子烨又没有回答。 “罢了,罢了。” 老妪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惋惜。 不知道她究竟惋惜的是那剑,还是那握剑的人。 这个时候,一旁的丫头突然抱起了老妪的手开始轻轻地摇晃了起来,她撒娇的说:“婆婆,你看你一直拉着他们说话,还要不要我们回去了。” 老妪摸了摸丫头柔顺的头发,这个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慈祥的老人。 “好,好,都是婆婆的错,那你带他们回去吧。” 丫头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她问:“唉,婆婆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叨扰了你这么久,小丫头肯定早就烦得不行了吧。”老妪指着丫头的额头点了点,笑骂着说:“而且你以为老婆子看不出来,你啊,根本就不想让老婆子去。” “哪有。”丫头皱了皱鼻子,反驳道。 “呵呵。”老妪笑了笑,“好了,你带他们回去吧,老婆子还要到处走走。” “嗯,婆婆再见。” 老妪已经走远了,玄子烨问:“她对你很好,她是你的亲人?” “不是。”丫头摇了摇头,目光还停留在老人离开的方向。 “她很不一般。”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她一直对我很好,直到现在也是。” 玄子烨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刚刚说你要回去一趟?” 他记得女孩之所以回来的原因是想要让村里的人知道她还活着,但是以刚刚的情况看来,那些人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死活。 不过至于刚刚那个老人说的,一次的伤害。 丫头说:“在去于越之前我需要回来拿一件东西。” “所以你之前说的理由其实只是谎言?” “你不是也骗过我一次?” 小丫头挑眼看着玄子烨,哼哼的说:“现在我们扯平了。” 现在她又变成了那个有些大大咧咧的漂亮女孩。 “无聊。” 第六十五章 我觉得保护她是有必要的 木竹结构的两层楼房,下层是用来饲养家畜,上层才是住人。 在百越,这种干栏式房屋的结构不仅可以防止潮湿的气候,同时还可以避开地面之上各种剧毒的野兽虫蛇。 虽然简单,但是的确很精妙。 这件屋子很简单,只是一张桌子和两张床,或许唯一值得留意的便是挂在墙上的一个布娃娃。不过作为一间长期没有人居住的房间却显得有些太过干净,看来是有人定期来此打扫。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木头清香,犹如一段悠长的乐曲。 玄子烨倚靠在窗边,持剑而立,深邃的眼神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并没有戴着斗笠,光亮顺着窗户透进,两缕长发从男人的脸颊两侧垂落,随风而动。 男人的相貌并不出众,但是他的身上却总是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当你凝视着那道黑色的身影时,心中便总会不禁的产生一种孤独的感觉,仿佛那道身影永远只是一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 这把剑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老人这样说。 玄子烨抬起手中的剑,静静地看着。 良久之后,他把剑放下,问:“那个小丫头去哪儿?” “她说要去拿一件东西。”颜路说。 玄子烨顿了一下,然后把龙渊递到颜路面前。 颜路很自然地双手接下,就像是已经做过了无数次的动作。 自从无名将自己的全部内力传给玄子烨之后,七星龙渊就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所以每次两人需要分开的时候,玄子烨都会把剑交给颜路,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颜路抚摸着龙渊,露出一个笑容:“先生要去哪里?” 玄子烨揉了揉颜路的头,轻轻的说:“出去走走。” 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屋内的颜路却愣住了,因为自从师傅死后,先生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 他望着玄子烨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意愈加放大。 …… 玄子烨走下楼梯,外面很冷清,一个人也看不到。 虽说是两层结构,但是其实道路两旁的楼房没有一家的下层是养了牲畜,入目的都是沿着房屋的边沿围绕扎进土里的坚实木桩。 玄子烨继续走着,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老妪。 老妪转过身来,嗓音低而缓慢:“我在等你。” “等我?”玄子烨皱眉。 老妪点头,“没错。” “你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你已经来了,所以这个问题也就并不重要了。” 锐利的眼神扫过老妪,玄子烨说:“你的确很不一般。” “呵呵。”老妪笑:“或许是吧。” “哼。” 玄子烨冷哼一声,然后走过老妪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见状,老妪也拄着拐杖缓缓地跟了上去,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却永远不会被拉开。 玄子烨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手指掰动,发出“咔咔”的声音。 “你找我有什么事?” 即使跟在玄子烨的后面,老妪的气息依然稳定。 “老婆子有一个请求。” “请求?你?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 老妪笑了笑,没有掩饰,她的眼中闪烁着长辈的关怀,“的确是为了那个丫头。” 玄子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跟在身后不慌不忙的老妪,他问:“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保护她。”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玄子烨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在他的面前是一片湖泊,微风泛起,却惊不起一丝波澜。 “呵呵。” 老妪走到玄子烨的旁边,两人并肩站在平静的湖泊之前。 “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玄子烨冷然说:“过分的善良等同于愚蠢。” “是啊。”老妪叹息,“的确也是一个傻孩子。” “我没有兴趣听你说这些。”玄子烨的话永远都是那么的直接,“如果你想让我答应你的请求,那么这样的理由还远远不够。” 老妪的话题跳得很快,她看了一眼玄子烨空空的双手。 “作为一名剑客,你并没有随身带着你的剑。” “这两件事好像并没有什么联系。” “七星龙渊,代表的是诚信高洁。” 玄子烨转过头来看着老妪,“你果然认识。” “活得久了自然什么东西都会知道一点,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老妪的眼中带着些许追忆,“但是在我的印象里,这把剑本应该是一把君子之剑,而不是一把沾满鲜血的凶器。” 玄子烨漠然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这样的眼神。”老妪看着玄子烨的双眼,然后把拐杖伸进湖里,“就像是这潭湖水一样,平静到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是无法掀起,但是。” 浸入湖水的拐杖轻轻搅动,慢慢的,平静的湖面开始波动起来,以拐杖为中心湖水以圆弧的形式向四周掀起一层接一层的波纹,波纹扩散到整个湖面,永不停止。 “但是只要出现一丝波动,整个湖面都会躁动起来。这一点上,丫头和你很像。” “你指的是什么?” “那个丫头自幼便失去了双亲,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不过那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对他们很好,虽然生活很清苦,但是那个时候的丫头却很开心。” “然而一场大火却毁灭了一切……” …… 于越,百越王族。 “主人。” 老人低下头,躬着身体。 苍白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头,老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长袍胸口的位置土黄的花纹构成了一条张开尖牙的毒蛇。 在老人的身前,布有阶梯,阶梯之上的暗金色的座位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只手撑着额头,倾斜而坐。 比起老人的打扮,男人的形象则更为怪异。 一头深蓝色的头发,胸膛袒露,在男人的腰部,面部,还有整只手上都被漆黑的蛇身覆盖。而百越以蛇为图腾,百越人信奉蛇,由此便可以看出可以看出男人的地位必然不低。 “什么事?” 男人抬起了头,红色的瞳孔同样诡异。 “扬越传来消息,楚军开始蠢蠢欲动,已经准备朝着于越进军。” “哦?”男人问:“那个女人带来的消息?” “是她。”老人回答。 男人命令道:“通知她来于越,在我们的计划里她可是对付韩国很重要的一环。” 老人说:“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很好。”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眼神变得阴冷,“那些以为战争已经胜利的人,将要为此付出代价。” 第六十六章 单剑赴宴 沉寂的殿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常人注意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钻出了一条暗红色的蛇。 红蛇蜿蜒曲折的爬行,沿着老人的裤腿一直爬到肩膀的位置,最后将整个蛇身都环绕在老人的脖颈之上。 窄扁的蛇头之上印有两个黑色的斑点,红蛇直起身子,对着老人不停吐出分叉的舌头,椭圆的眼睛异常瘆人。 而老人却并不害怕,反而抬起满是皱褶的手轻轻抚摸在红蛇的蛇身之上,干涸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森寒的笑容。 很快,红蛇就从老人的身上爬下,再次隐没在黑暗之中。 老人转向殿上的男人,埋没在苍白长发之后的眼神意义难名,他的嗓音沙哑,像是磨砂。 “主人,雪衣候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吗”男人露出一抹冷笑站了起来,“无双鬼和驱尸魔在哪里?” “他们待在王上的身边,以防不测。” “很好。”男人满意地说道:“看来今晚可是有一场好戏,走吧,这样的好戏可不能没有观众。” “是。” 老人同样阴森的笑了起来。 …… 夜幕漆黑,刺耳的鸟叫声断断续续,皎白的月光之下,银白的铠甲格外显眼,印着黑色蝙蝠图案的军旗随风飘扬。 这里是一处高坡,视野很开阔。 白亦非在军队的最前方,刘意驱马走在他的旁边,此时他向后一抬手,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整个白甲军立刻就停了下来。 瞬息之后,除了极其微弱的马息声之外,整个军队就连其他的杂音也是没有了。 视野之内被火焰点燃,一眼望去是连营的篝火。 那里,是百越的营地。 白亦非说:“你们在这里等我。” “嗯。”刘意点头,然后转过头去对着后面的一队白甲军说:“你们几个跟着侯爷一起去。” “不用了。”白亦非否决,“我一个人去。” “这……” 刘意正想开口,但是立马就被打断了。 只听到白亦非淡淡的说:“这是命令。” 刘意无可奈何,“属下遵命。” “你们守在这里,随时等我的命令。” “是。” 刘意再次应道。 交代完一切,白亦非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便向后走去。 与此同时,骁勇善战的白甲军本能地散向两边,士兵们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那匹战马走过的地方,他们的眼中便闪烁着狂热,而战马之上的男人就像是一位巡视天下的君王。 士兵们目视着白衣的男人消失在视野之内,然后整个军队又迅速恢复了阵型。 在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柄长枪,不是普通的长枪,而是由寒冰凝固而成的。 晶莹通透的枪身之上散发着凌冽的寒气,飘到空气中就像是一缕缕青烟,不过周围被这股青烟所沾染到的树叶都已经被冻成了冰块,然后坠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 披着白色盔甲的战马沉重无比,铁蹄的每一次落下都会发出沉重的“哒哒”声,白亦非骑在马上,一个人穿行在林间。 他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按着悬挂在腰间的宝剑。 宝剑是红色的蝙蝠剑格,很符合雪衣堡的标志,但是遗憾的是剑身却隐藏在剑鞘之中,不能一窥宝剑的全貌。 穿过林间,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刚刚的高坡已经来到了他的左后方,而前面不远处就是百越的驻地。 战马继续慢慢地前进着,白亦非的视线稳稳地落在前方,他有很多的问题无法解答,但是他有一种感觉,这些问题在今晚都会解开。 他猛地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仰头长嘶一声,然后风驰电掣地朝着百越驻地飞奔而去。 百越营地的帐前站有一队守卫,此时听到一阵呼呼的马蹄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快,漆黑的夜幕之中就出现了一个骑着战马的白衣男人。 男人的战马在帐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同时急促的马蹄声也戛然而止。 这样的情形代表着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一个。 一人,一马,一剑。 雪色白衣,飘然而至。 “站住。” 百越的将士动作很快,他们纷纷拔出自己的佩剑,严正以待。 似乎是这队士兵的队长,一位百越士兵上前一步,举剑厉喝道:“来者何人?” 一轮月光倾泻而下,皎白之下,雪色的长袍迎风而动,战马之上的男人淡淡的开口。 “雪衣候,白亦非。” 话音落下,平地惊雷,百越一方瞬间就炸裂开来。 “什么?” “雪衣候!?白亦非。”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闪着难以置信。 韩楚联军进攻百越,但是因为双方并不齐心,于是在两军统领商量之下,便将百越划为了两个区域,于越就是白亦非所负责的区域之一。 对于一次次击溃他们的白甲军统领的名字,百越人自然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你说你是雪衣候白亦非?”举剑的士兵吞了吞口水,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恐惧,沉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然而白亦非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坐在马上,眼神望向营地之内。 营地口的状况快速地吸引了大量的百越士兵,随着人数的增加,双方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但是,即使是人数众多,百越一方仍然不敢出手,只是用一种仇恨的目光锁定在白亦非的身上。 “退下。” 低沉的嗓音从军帐后方传来。 见到来人,百越的军队纷纷散开退后。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男人从众人后方走出,深深的刀疤划过男人的整张脸,显得十分狰狞。 男人走到白亦非马前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双眼微眯。 “阁下可是雪衣候?” 这种程度的杀气,白亦非审视了男人一眼。 “是百越王叫你来的?” “不错,大王此时就在营地之内等候侯爷。”男人话音一顿,“不过。” 白亦非眼神一凝,“不过什么?” 男人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不过就看侯爷是否敢进?” “呵,有趣。”白亦非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他不屑的看着男人,“手下败将而已,有何不敢。” 男人的眼角沉了沉,然后侧过身子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既然如此,侯爷请。” 第六十七章 这个礼物有点冷 白亦非跟在男人的身后,便没有再受到任何百越兵士的阻拦,同样,两人之间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交流。 冷风凄凄,夜里总归会有一些冷,路过的每一处篝火旁都可以看到聚集的士兵。 士兵们此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盘坐在地上,目光出神地看着燃起的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当他们的余光发现军营之中走过的陌生人时,又会立马重拾起武器,警惕看向这边。 一路上白亦非见到了很多这样的士兵,有不同的兵种,不同的年纪,但是看向他的眼神无一不是带着仇恨。 很快,面前出现了一顶特殊的帐篷。 两人走近,前面的男人则停在了帐前,再次侧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王在里面等你。” 白亦非斜视了一眼男人,发现男人也正抬头凝视着他,他的嘴角勾勒起一丝轻笑,白色衣袖向后一挥,迈步走入帐中。 帐内很宽敞,但是却仅仅只摆了两个位置,一个已经被占有,另一个还是空的。 烛火淡淡的燃烧着,微弱暗淡,整个空间被摇曳的淡黄色充斥,映照在火光之下的人影微微闪烁,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消失。 白亦非走到那个空的位置便直接坐了下来,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因为他知道,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 位置的前面摆了一张小桌,桌面上放着一个青铜酒樽,通透的酒水静静的流淌在酒樽之中。 白亦非举起酒樽饮了一口,微微抬起头瞥向左前方的位置。 “这种程度的宴会似乎并不符合你百越王的身份。” 百越王坐在主位之上,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双眼也泛起些许白浊,但是这些负面的形象依然掩盖不了缠绕在他身上的那股雷霆的气势,他坐在那里,仍然像是一头盘踞的猛虎。 战败的王,总归还是王。 百越王的声音低沉有力:“我一直觉得一场宴会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宴会所宴请的人,而不是宴会的本身。就如同一场战争发动的理由,永远都是为了背后的利益。” “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废话。”白亦非冷淡地说:“我来这里是只是因为你说要送我一件礼物,我也只对礼物感兴趣。” “呵呵,礼物自然是有的。”百越王咧开嘴,“不过在送礼物之前,本王想要先给雪衣候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看过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帐内的烛火闪烁了一下,下一刻,百越王沉声喝道:“来人。” 话音刚落,帐帘立马就被掀开,只见一名士兵双手捧着一颗像火一般鲜艳的宝石走了进来。 士兵朝着白亦非的位置走近,将宝石放在白亦非前面的小桌之上,然后对着主位之上的无归恭敬地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营帐。 白亦非低头看着这颗放在桌上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问:“这是什么?” “火雨玛瑙。” “火雨玛瑙。”白亦非低声念道,他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百越王选择在这个时候拿出火雨玛瑙的目的显然才更应该值得他深究。 “火雨玛瑙是百越的一种稀有玉石,只产于火雨山庄的一处矿洞,十分稀有珍贵,山庄的主人火雨公更是凭借火雨玛瑙成为了一方巨富,风光一时。”说到这里,百越王的话音突然一转:“但是,名声在外总是会招惹是非,所以自然也就需要强大的庇护来保护自己。” 白亦非拿起火雨玛瑙,入手的触感光滑无比。 “你说的庇护是指你们?” “不错。” 白亦非把火雨玛瑙放下,语气讥讽:“恐怕只是换了一种掠夺的方式罢了。” “想要得到有力的庇护自然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百越王摇晃着手中的酒樽,干脆的承认:“但是能够用一部分唾手可得的财富换取在这个乱世安稳活下去的权力,何乐而不为。” “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合理的交易,你得到了利益,而他也获得了想要的庇护。”话语中带着不假的赞扬,但是白亦非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漠然的说:“不过这个故事对我来说似乎毫无意义。” “呵呵呵呵。” 王座之上的百越王突然低声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苍白的双颊在饮过酒之后隐隐发红,他的整个上半身都压在桌上,前倾着身体看着白亦非,泛白的双目流露着嗜血的红光,如同一只捕食的猛兽,随时准备暴起。 “意义?那你知道这场战争的的意义吗?” 百越王的声音轻且沙哑,就像是声带被刀子摩擦着一样。 但是当他的话音落下,帐内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暗淡的烛火摇摆不定,仿佛预示着这点微弱的光芒随时都可能会消失。 白亦非安静地坐在那里,浅饮着酒樽中的烈酒。 这的确是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在他看来,这场战斗根本就不能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利益,难道真的就只是韩王单纯地想要一场胜利来加固自己的统治? 良久,百越王再次开口,但是却好像夹杂着一丝叹息。 “你不知道,因为你也只是得到了一个来自韩王的命令,一个让你带兵平定百越叛乱的命令。” 白亦非的目光带着审视:“难道你知道?” 百越王仰头将酒樽中的酒水饮尽,目光对上了白亦非,“这也正是今晚我邀请你来的原因。” “那我期待你的答案。” 白亦非也把酒水饮尽,酒樽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这个答案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说完,百越王转向帐帘的方向,再次喝道:“来人。” 帐帘再次被掀开,冷风带着低沉的呼呼声刮进,与此同时一个一丈多高的巨人从帐外走进,巨人的身上锁着沉重的铁链,他每走一步,地面就会震动一次。 在巨人的手中有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细而长,正反面都纹着蝙蝠的图案。 悬挂在白亦非腰间的宝剑突然颤动了起来,就像是发出了一种对同伴的渴望,而他的目光自从巨人进来的那一刻,也死死地落在了那个匣子之上。 巨人把匣子放在白亦非的桌上,但是却并没有出去,而是走到了百越王的旁边,默默站立。 白亦非伸手想要打开匣子,肉眼可见,他的双手竟然破天荒地有些颤抖。 匣子被打开的同时,温度骤然猛降,以白亦非为中心的近处瞬间被冻成了晶莹的冰雕,帐内慢慢开始飘荡着细丝般的寒气。 但是百越王却异常平静,似乎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的眼中带有深意,问:“不知道这份礼物雪衣候是否满意?” 第六十八章 编不下去了 白色的冷气盘旋在营帐上空形成一层薄雾,地面也被寒冰节节腐蚀。冰封的地面之上,一根根由寒冰形成的藤曼破冰而出,这些蜿蜒曲折的藤曼在向上生长的过程中汇聚成一根巨大的尖利冰柱,然后在下一瞬间猛地扎向了百越王的方向。 “轰隆。” 巨大的碰撞声炸响,攻击的余威向着四周疯狂倾泻而出,强大的气流像是要把整个帐篷都给掀翻。 微弱的烛火在瞬间全部熄灭,帐内骤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在愤怒?”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回荡在整个帐内。 但是回应他的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便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一根蜡烛被重新点燃,暗淡的光明只能够勉强照亮一角。摇曳的火光之下,百越王的脸色显得干瘦蜡黄,巨人身体呈弓字形挡在前面,他的呼吸低沉且缓慢,双手交叉握拳在胸口的位置,强壮的胸口不断起伏,就连绑在身上的铁链都是断裂了数根,不过来势汹汹的冰柱也已经碎成了冰渣,散落一地。 双方都没有再次出手,片刻之后,蒙蒙的雾气褪去,雾中的人影逐渐显露出来。 白亦非站在冰封的地面之上,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剑,蝙蝠形状的剑格,然而却并不是他的剑,因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剑仍然悬挂在腰间,根本就没有出鞘。 也就是说,这把剑就是百越王所说的礼物,一把和白亦非的佩剑一模一样的剑。 百越王向后摆了摆手,淡淡的说:“无双,退下吧。” 被叫做无双的巨人得到命令,余光瞥了后面一眼,然后退到一边。 隔在两人之间的障碍移除之后,白亦非的目光直逼百越王,他的声音冷得刺骨:“这把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为什么不呢?”百越王低着头呼出一口冷气,“还是说只是你觉得不可能?” 白亦非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追问道:“这把剑的主人在哪里?” 百越王看着桌前的烛火轻声说:“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 “那你还在废话什么?” 不似平时的冷静睿智,此刻的白亦非显得有些暴躁。 百越王抬了抬眉头,下一秒,话语重重落下。 “她死了。” 几乎就在同时,帐内的温度陡然骤降,本来已经散去的薄雾慢慢又有了重新凝聚的趋势。环绕在白亦非身上的寒气愈加寒冷,他的双唇轻起,声音不带有一丝温度:“谁杀死了她?” “她是自杀的。”但是百越王的答案却让人意料不到。 白亦非错愕的说:“什么……” “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她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被别人杀死。”火焰在百越王的眼中跳动,他的语气有着一丝追忆,一丝唏嘘:“那个女人曾是韩国唯一的女侯爵,但是她的名字最终却被从所有的典籍中抹去。她的眼神可以令星空暗淡,红白双剑下的亡魂无数,尤其是她的美,令人窒息,她似乎永远保持着最美的容颜,没有人见过她衰老的样子。” 白亦非挥剑打断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她是自杀的,有什么证据?” “她?你是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的吗?” “与你无关。” “呵呵。”百越王淡淡的说,“如果你想要证据,不知你手里的这把剑算不算。你应该很清楚,以我们百越的实力可没有机会跨越整个楚国在韩国夺走属于她的剑。” 白亦非顿了顿,他低头注视着手中的剑。下一刻,他把剑收进了剑鞘,整个人恢复了既往的平静,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 百越王笑了笑,他闭上眼睛,然后睁开,黯淡无光的账内,漫长的回忆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归途 “你的母亲是我这一生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同样,她也是我见过最冷酷嗜血,最疯狂的女人。不管在那个国家,侯爵一般都只会授予给皇亲国戚或者极少数的功臣,授予一个女人更是天方夜谭。但是雪衣候的爵位却偏偏授予了她,而且世代沿袭,因为你的母亲曾经为韩国立过战功,无数的战功。雪衣堡军队的体系最初就是由她一手制定的,白甲军的强悍相信你也已经见识过了,那种层出不穷,甚至近乎诡异的进攻手段,这所有的一切也都来自于她。” “在那个年代,韩国最强的军队由她一人掌握。但是,掌握权力的同时也就会招来他人的妒忌,不过像她那种我行我素的人却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于是久而久之,矛盾变得越来越大,一个英明的君王的确会为了朝堂之上的平衡故意制造一些矛盾,但是却不会让这种情况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安危。” “而正好在这个时候,有些人发现了一个秘密。” 白亦非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握剑的手捏得生硬:“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呵呵。”百越王的笑容变得诡异,“这些日子,你和我们百越的军队交战的过程中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相似之处吗?而且传闻之中,你母亲的那种永远不会老去的能力难道不更像是我们百越的蛊术吗?” “没错。”百越王的眼神深的可怕,他的语气很慢,却很清晰,“你的母亲,她是百越人。” 烛火骤然暗淡了下去,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下来,空气异常沉重。 百越王继续冷笑着说:“在那之后,她被很多大臣群起而攻之,不过我也说过她是我见过最疯狂的女人,有一天上朝的时候,她当着韩王的面直接在朝堂之上就把那些反对她的人给杀了,然后在众人的眼光之下,继续淡定自若的上朝。” “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百越王感叹道:“不过这样的动作却打破了韩王长久以来维持的平衡,平衡被打破的后果让韩王更加的忌惮她了,甚至已经是动了杀心,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突然也把他给杀了呢。” “这是一场席卷整个韩国上下的风暴,所有的人都深陷这场风暴之中,有些人从中走到了更高的位置,但是有些人却永远被遗忘。很遗憾,她输了。” “不过即使是输了,以她掌控的兵力也仍然足以在韩国掀风起浪。”百越王看了白亦非一眼,“但是她却并没有这样做,似乎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最终她和韩王达成了一定的协议,她放弃一切回到百越,而雪衣堡也得以完整保留。”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得到过任何有关她的消息,直到找到这把剑,还有一具枯骨。” 百越王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的说:“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真相。” 第六十九章 赤眉龙蛇 帐内的寂静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百越王静静地坐在主位之上一言不发,巨人无双站在他的旁边充当护卫。 帐内的另一张座位,白亦非一只手撑着额头,拇指和食指紧紧按压在额头两侧,他的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抚摸着放置在桌面上的锋利的血红色剑刃,垂眸冥思之间脑中闪过了很多思绪。 虽然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但是在白亦非的印象里,他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一次,那个女人似乎永远都只是活在别人的话中,就连现在她已经死去的消息也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 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那个女人是否真的存在这种荒诞的想法。 烛火闪烁的瞬间,白亦非睁开了眼,问:“这一代的韩王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他知道,我想就不会蠢到派你来百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百越王突然嘿然笑道:“不过,现在韩国的朝堂之上肯定还会有一些老东西知道,毕竟他们之中可是有很多人都曾在那场风暴之中或多或少受过益。” “哼。”白亦非冷笑着起身,侧身对着百越王,“我要带走这把剑。” 冷然的话语却根本不像是询问的语气,反而更像是在发出一个通知。 “自然可以,这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百越王淡淡笑着,“不过,在离开之前能告诉我你的的选择吗?” “选择?” 白亦非的脚步突然停住,他回眸看着主位之上的百越王,不屑的说:“你以为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能够让我做出选择?” 百越王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你觉得我在骗你?” “是真是假我自然会去验证。不过,你最好希望它是真的,因为如果是假的的话,那么接下来你的处境可能会很危险。” 冷冷的留下一句话,白亦非便回过头径直地朝着帐外走去。 “呵呵” 对于白亦非的威胁百越王却并不在意,他微微低下头去,在火焰照不到的阴影之下,那张苍老的面庞上显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我很期待你的答案……”声音低沉而沙哑。 “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话音落下的余声如同魔音一般回荡在帐中。 与此同时,伴随着“刷”的一声,帐内原本被冷气熄灭的烛火瞬间全部重新燃起。 转瞬之间,暗淡的帐内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深蓝色长发的男人从潜藏的阴影中走出,他一边走一边拍着掌,诡异的脸上带着笑意,一举一动似乎都是在表明他对这场演出的赞叹。 已经快要走出营帐的白亦非再次停下了脚步,一个白发老者佝偻着腰挡住了他的去路。 百越王猛地抬起头望去,当他看到男人完整的脸时,额头之上的皱纹全部挤压在眉心。 “天泽?” 天泽深深的看了一眼百越王,然后叫道:“父王。” 虽然叫的是父王,但是语气冷淡,谈不上尊敬。 百越王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泽冷声回答道:“父王招待这么重要的客人,身为百越太子的我怎么能不在场呢。” “这件事与你无关,快带上你的人离开。”百越王厉声呵斥道。 但是天泽显然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直接忽略掉了百越王的命令,继而转过身冷眼看着帐帘处的白亦非。 见状,百越王握紧拳头,暴怒道:“你!” “天生异象,百越太子。” 另一边,白亦非也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百越太子,“你就是被称为赤眉君的天泽?” “正是。”天泽毫不示弱的对上白亦非的视线,邪笑着说:“不过我似乎来的并不是时候,恰好听到了雪衣候的一些秘密。” 白亦非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血红色的剑刃锵声出鞘,他的周身开始慢慢浮现了隐隐约约的白雾,而且这些白雾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成晶莹透明的冰晶。 冷冽的寒风四溢,营帐被吹得凹凸不平,晶莹剔透的冰晶中央,雪白色的长袍迎风微动。 “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有时候可能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是吗?”强劲的寒气打在天泽脸上,一头深蓝色的长发疯狂乱舞,他狂傲的说:“我突然很想知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话音刚落,天泽双手握拳,从他的腰部突然张开了两根蛇头骨装锁链,蛇头附带着黑色的气息,像是一条捕捉猎物的大蛇。 然后只见他一挥手,黑红色的大蛇便立马迅猛地向着白亦非盘旋而去。 白亦非随手一挥手中的血剑,带着一股墨白的寒流,脚下的地面瞬间长出了一道深厚的冰墙。 黑色大蛇碰撞在冰墙之上,尖锐的滋滋声响个不休。 天泽眼神一凛,显而易见,黑蛇虽然破坏了大块冰墙,但是却始终不能凿出一个能够供人通过的通道。 他收回黑蛇,然后沉声一喝,浓郁的黑气喷涌而出覆盖在他的全身,与此同时,从他的双手双脚的位置分别再次分出了四条大蛇。 下一刻,他的双脚猛蹬地面,坚实的地板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之下直接崩碎,再借助蛇头的能力,他直接越过了冰墙,直面白亦非。 目视着迎面冲向自己的天泽,白亦非的嘴角勾勒出一股冷笑,眼神不屑。 既然你想要死亡,那我就赐予你死亡。 血红的剑刃与黑色的蛇头交战快若闪电,没有任何的花哨,武器之间的直接对决刀刀见血,眨眼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招之多。 六条大蛇吐露着嗜血的杀机,每一次的攻击都仿佛带有致命的毒液。但是,白亦非的防御却是固若金汤,他挥舞着手中的血剑轻易地化解了天泽的所有致命攻击。 这时,白亦非一转剑势,一脚跨出,剑随身走,突然凌厉的攻势逼得天泽接连败退。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血剑迅速已至眼前,天泽猛地后退,但是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左右两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长出了三道冰墙,而且比起刚刚的那面更加雄厚。 三道冰墙把天泽死死的困在里面,就像是困在笼中的鸟,永远都无法挣脱枷锁。 “你的狂妄与你的实力似乎并不匹配。”白亦非面色漠然地持剑一步步走近。 天泽脸色异常难看地靠在墙边,不过下一秒,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捏紧拳头抬眼对着白亦非冷笑道:“是吗” “咔嚓。” 清脆的破冰声应声入耳,环绕在四周坚实的冰墙瞬间崩碎。大片的冰晶碎渣从空中掉落在地面上,铺满整个营帐。 一脚把零落的冰晶踩成粉碎,白亦非环顾四周,恍然之间,包括天泽在内,此时在他的前后左右的位置已经分别站有一人。 而主位之上的百越王虽然阴沉着脸,但是却一言不发,想必已经是默认了。 白亦非收回目光,压抑到窒息的环境之下,他的神色却无比平静,只见他的另一只手伸向腰间,白色的利剑缓缓出鞘。 第七十章 落幕 白色的剑完全被拔出的瞬间,帐内原本呼啸的寒气突然静止了下来,躁动的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但是如此的异象却仅仅只持续了一刻。 因为下一刻,停滞在空中的冷气凝聚成了浓厚的白雾,这股白雾向着四处飘散,并且在眨眼之间充斥了整个营帐,所有被寒气接触到的物体瞬间就被覆盖上了一层寒冰,只要轻轻一触,便会立马碎开化为尘埃。 冷,无比的冷。 这里仿佛已经化为一处极地。 浓厚的白雾中央,白亦非手持双剑,左手剑是红色剑刃,白色剑格,右手剑则是白色剑刃,红色剑格。 当他挥动手中的双剑时,整个帐内的寒气仿佛都由他调遣。 近处,天泽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白亦非,黑红色的煞气环绕在他的周围。 这种程度的寒气,比起刚刚还要寒冷数倍。 右手手臂忽然传来丝丝刺痛感,天泽转眼看去,发现手臂竟然不知在何时被划出了一道小伤口。 此时,裂开的伤口处正向外渗出猩红的鲜血。 一片零星的白色拂过他的发前,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白色纷纷从头顶落下。 天泽本能地仰起头,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帐内难以置信地飘起了雪花,纯白的雪花一片一片飘落下来,如同梦幻。 但是天泽却一点都不想碰到这些美丽的精灵,他驱使着身后的黑蛇试图挡住所有落向他的雪花。 清晰可见,当带着毁灭气息的黑蛇触碰到柔软的点点雪花时,竟然碰撞出了泯灭的火花。 火星向着四处飞溅,这些如同刀子一般锋利的雪花也不断地被黑蛇弹飞撞到地面。 但是,却并没有消失。 在落到地面的一瞬间,雪花直接化作了朵朵冰雕,冰封了附近的地面。 既而,雪停了下来,但是同时,地面也已经被全部冰封。 天泽深深的看了一眼脚下的冰面,然后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白亦非身上,原本凝重的目光已经早已被忌惮所取代。 他静了静神,旋即,眼中寒芒一闪,也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盘踞在他身上的黑蛇便已经翻卷着黑红色的煞气毫无保留地掠向白亦非。 “动手。”他低吼道。 得到命令,白亦非周围的其他三人应声而动。 百毒王一直就处于白亦非的后方,此时,他隐藏在宽大袍子里的双手一挥,带着墨绿色的毒针便如雨一般向着白亦非射去。 不仅如此,在众人没有注意的地面,大片大片的毒蛇也已经如同蝗虫般从各个方向蜂拥而至,它们在光滑的寒冰之上爬行,纵横交错的场景异常渗人。 侧面的无双鬼则高高跃起,双目之中带着凶光,他紧握双拳,然后带着雷霆的气势朝着白亦非所在的位置猛然砸下。 而和无双鬼一直处于帐内,但是却隐藏在暗处的驱尸魔之前在天泽出现的时候早已现身。 此刻他摇晃着手中的招魂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铜铃响,墨绿色的光环凭空环浮现在他的周围,一只只面目狰狞的僵尸从光环中爬出。 驱尸魔的口中念着咒语,他把手中的铃铛指向白亦非,嗜血的僵尸便仿佛拥有了统一的思想,它们的喉间发出摩擦般的嘶嘶声,如同饥饿的野兽向着白亦非扑去。 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致命攻势,然而白亦非那冷漠的眼眸却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天泽的攻击最先发起,自然也是最先到来。待到恐怖的黑蛇来到身前的时候,白亦非才缓缓挥动右手的白剑。 咔嚓! 黑蛇和利剑碰撞在一起却并没有发出应有的清脆金属声,因为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整条黑蛇就已经被冷洌的寒气冰封。 同时,后方响起了低沉的破空声,不过白亦非却并没有回头的打算,只是再次挥动左手的红剑,在血红色的剑身挥动的时候,寒气也随着红剑的轨迹而动,一团蒙蒙的白雾降临在他的身后。 密密麻麻的毒针扎进由寒气组成的白雾之中,眨眼间全部停滞在了空中变成一根根冰针,下一刻,便掉落到地面碎成冰渣。 然后白亦非一跃而起,而也就是在他离开的一息之后,他原本所在的地方立刻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毒蛇和骇人的僵尸所占有。 这些比饥荒的野兽更加恐怖的诡物掠过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活的生命留下。 霎时,四根巨大的冰柱藤曼从地面拔地而起,而在空中的白亦非见势再次挥出一剑,四根寒冰藤曼便化作四根长矛从高处猛地刺向毒蛇和僵尸汇聚的位置。 藤曼飞快地落下,所有的毒蛇和僵尸都被寒冰冻住,帐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 砰! 但是,很快一声巨响便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无双鬼已经带着毁灭般的力量从高空落下,紧握的双拳狠狠地砸下。 这雷霆的一拳不仅砸碎了帐内的寒冰,其散发出去的余威造成的强劲气流更是把整个营帐都给掀翻了。 尘土漫天飞舞,视线之内都是一片灰蒙,什么都看不清。 良久之后,烟尘平息下来,黑沉沉的夜空如同被墨汁浸透,月亮像是一轮明镜高高悬挂。 这样巨大的动静自然已经惊动了百越的将士,他们手握着武器全部围了过来。 天泽深沉的目光扫了扫周边的百越士兵,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边也挂起了一丝笑意。 “现在的情况似乎对你很不利。”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白亦非意味深长地说。 “哦?”天泽挑了挑眉头。 白亦非漠然的说:“我说过,你的狂妄和你的实力很不匹配。” “你说什么?”天泽怒声说道,旋即便想要催动力量再次出手。 但是这时,天边突然闪过一丝光亮,感觉到危险的天泽下意识向后退去。 砰! 一根长枪落下,激起了一阵烟尘。 “这是?” 天泽定眼看去,长枪落下的地方竟然覆盖上了一层寒冰,背脊感到一丝凉意,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全军防御!”他大吼道。 无数洁白的光点在夜空中闪耀,就像是漫天的繁星。 这些附带着寒冰的长枪接连不断地被投向百越营地,长枪所至的地方,寒冰遍地增生。 所有的士兵都汇聚在一起高高举起他们手中的盾牌,盾牌与盾牌之间没有一丝间隙,远远看上去像是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堡垒。 枪雨持续了一段时间便停了下来,天泽从堡垒走出,目光扫过四周,但是已经看不到白亦非的身影。 “他走不远的。”天泽低声吼道:“来人。” “停手吧。” 百越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慢慢地走到天泽的身边。 “为什么要阻止我”天泽冷眼望着身前的百越王。 “刚刚投来的冰枪是白甲军特有的攻击手段,贸然追上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百越王说:“而且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天泽看了一眼远处,冷哼一声,然后问:“什么更重要的事?” 百越王淡淡的说:“撤退。” “撤退?”天泽冷眉问道:“为什么?” “因为火雨山庄。”百越王解释说:“探子传来情报,楚军正在往这边赶来。” “他们想要火雨山庄的宝藏?” 百越王说:“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不过既然我们守不住,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天泽冷冷地笑:“看来这里会变得很热闹。” 百越王微微点头,随后看了天泽一眼,“你今天表现得很冲动。” “你也没有为你的所作所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天泽毫不示弱。 “解释?”百越王缓缓说:“我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种子?”天泽皱眉。 “一颗仇恨的种子,埋得越久,等到爆发的时候就会越凶猛。”百越王沉声说,“你以为战争只是简单的军队厮杀吗?它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百越王顿了顿,转过身眯起眼睛深深地望向漆黑的远处。 “不过也付出了对等的代价,得到双剑的他会变得和那个女人一样,一样的强大,一样的嗜血。” “同样也是,真正的血衣候。” 第七十一章 人类总是重复同样的错误 暖和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映在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岸边的一处,男人和老妪平视着远方,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 对岸忽然吹来一阵微风,闪烁着淡黄色光辉的湖面上泛起一丝丝波澜,倒映在水中的景物也随风摇晃。 当这风跨过整个湖面来到这一边的时候,散落在岸上的树叶被轻轻地吹到半空中,飞舞,沉浮,最后落到湖面上,久久的飘荡。 “所以这里的人在看到她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种眼神。”玄子烨说。 “嗯。”老妪点头,“那个丫头也因为这件事一直很愧疚。” 没有一丝怜悯,玄子烨冷淡的说:“拥有着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可是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老妪扭过头看着玄子烨,“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情都需要强大的实力来支撑,不是吗” 玄子烨沉默。 但是有时候沉默往往会是更好的回答,老妪见状淡淡的笑了笑,又转回头去望着对岸。 “现在能告诉我你最后的选择吗?” “选择”玄子烨说,“你指的是你的请求?” “没错。” “你让我保护她,但是你给出的理由很脆弱。” 似乎带着一丝叹息,老妪说:“这么说来你是拒绝了?” 玄子烨的目光落在脚边的湖水之上,片片树叶漂浮。 “不,我答应你。” 有些出乎意料,老妪问:“为什么?” 漂浮在湖面上的树叶渐行渐远,最后从视野之中消失,玄子烨收回目光,留着胡渣的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你的理由虽然很脆弱,但是却很有价值。” 老妪愣了愣,接着也轻轻的笑了起来。 “这样么?不过也不重要了。” …… 屋子很安静,也很简单。 玄子烨离开后,屋里也就只剩下了颜路一人。 外面的阳光透过方口的窗户照进昏暗的小屋里,留下斜长的光影,无比明亮。 此时,颜路正站在窗边,龙渊被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他的视线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最后停留在一个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一个挂在墙上的玩偶。 颜路移步到墙边,仰头看去,在明亮的阳光之下,玩偶看起来很老旧,已经不完整了,时间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想了想,他伸手将玩偶取了下来,玩偶入手,纱布摩擦着颜路的手掌,颜路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一种生硬粗糙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把颜路给吓了一跳,他的手抖了一抖,就连手里的玩偶都差点被吓得松开。 心虚?当然不是。 事实证明,真的是被吓的,不是因为心虚,真的不是。 嗯…… 好吧,可能有一点。 毕竟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随意动了别人的东西,应该,估计,可能还是总会有一点吧。 颜路转过身去,漂亮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俏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在干什么?”女孩又问。 “没什么。”既然已经被看到了,以颜路的性格自然不会掩饰,他抬起自己的手,把玩偶在丫头的面前扬了扬。 “我在屋子里看到了这个,是你小时候的玩偶吗” 见到眼前的东西,丫头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却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所以颜路并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 “不是,是我弟弟的。”她低声说。 “弟弟” “嗯。”丫头的语气好像有些低沉,而且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问:“他呢” “你说先生啊?”颜路回答:“先生刚刚出去了。” “出去了?”丫头挑了挑眉,撇嘴小声说:“之前不是还很着急去火雨山庄吗现在怎么又不着急了!” 说着说着,忽地她就想到了什么,清水般的双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现在那个男人正好不在,好像是一个好机会啊。 于是下一刻,她转过头双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颜路,那种冒着绿光的眼神就好像是盯着羊羔的恶狼。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颜路倒没有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感觉有些奇怪而已。 “你在看什么?” “颜路啊。” “嗯?”颜路微微偏头“怎么了” 丫头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有亲和力的笑容:“那个,你能告诉我你和你先生为什么要去火雨山庄吗?” “为什么要去火雨山庄?” “对对对。” 丫头连忙点头,她心想,我搞不定你那个面瘫先生,难道还搞不定你个小屁孩吗? 可惜,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被看起来可爱的二师公支配的恐惧。 果然,下一刻颜路的话语干净利落的落下。 “我不知道。” 丫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她的嘴角抽了抽。 “你说你,不知道?” “对啊,我不知道。”颜路无辜的摊了摊手。 丫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暴乱的内心,她打算换一种问法:“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颜路理直气壮的说:“因为先生要来啊。”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颜路挠了挠头。 (问题很大好不好,你这个没有梦想的少年。(╯‵□′)) 丫头欲哭无泪,她的心真的很累,还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片刻后,她有些泄气的说:“你就这样跟着他?什么都不知道?” “先生对我很好啊。”颜路非常自然的说。 可是丫头却突然愣住了,良久,她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笑,似乎是释然了。 “你们啊,真是的。” “嘎吱。” 这时候,屋子的门从外面被推开,首先进来的是一道刺眼的光芒,然后一身黑衣的玄子烨出现到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你回来了?”玄子烨看到屋里的丫头。 “嗯。”丫头好奇的问:“你去哪儿呢” 玄子烨并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说:“既然回来了,那就走吧。” “好好好。”丫头的声音无精打采,她的嘴角嘟哝道:“真是个面瘫。” 第七十二章 又下雨了 细雨蒙蒙,隐约雷鸣。 半空中交错的嫩绿色树枝之上积聚着浅薄的阴云,不过阴云之外的天空倒是格外清明,出现这样的景象实在有些奇特。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林间各种的虫鸣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却并不令人心烦,反倒好像是一曲清爽的赞歌,正好洗去了这连续数日的燥热。 不远处的小池塘,随着不止的雨水落下,池面泛起的波纹亦是不断。偶尔从林间钻出一只啾啾的鸟儿,鸟儿蜻蜓点水般地飞过律动的水面,没有做任何的停留,随即便重新隐没在林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其实它的出现却已经打乱了池水原本的规律。 雨继续下着,像是一层薄雾。 这时,池塘的不远处,三个模糊的身影逐渐从雨雾中淡出。 随着人影的慢慢走近,三人的形象也是逐渐清晰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一个男人,一个女孩,还有一个小男孩。 男孩的年龄看起来最小,他穿着一件淡绿的衣服,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和旁边的男人走在一起,斗笠之下,男孩清澈的双眼平视着前方,稚嫩的嘴角似乎挂着隐隐的笑意。 顺着男孩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孩。女孩脚步清扬地走在前面,柔顺的长发如同波浪般跳动。她把双手背在身后,一路上左瞧瞧右看看,任由浅浅的雨水洒落到自己的身上。 当女孩走到池塘边的时候,她突然露出惊喜的笑容,然后停下了脚步留在了池边。 池水很清澈,水面上漂浮着些许附近落下的嫩绿枝叶。 女孩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去,池水中倒映着她的俏脸异常漂亮。不禁意间,一缕青丝顺着女孩的耳边滑下,秀发浸透到池水中的一瞬间,随着水面的一阵晃动,倒影骤然消失,但是顷刻之间又恢复如初。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女孩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接着她蹲了下去,抓住浸在水中的那一缕头发开始在水面上搅动了起来。 黑色的秀发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剑,把泛起波纹的摇晃水面竖直切开。 说得这么高大上,其实也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不过开心就好。 “可以走了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水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女孩应声扭过头去,发现身后果然站着两个人,而且似乎已经等了她有一段时间了。 最后用手划了划水,白皙的皓臂上残留着几滴不知道到底是是池水还是雨水,她站起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说:“走吧。” 在路过的池塘停留了一会儿,不久,三人的身影便再次无声地消失在了蒙蒙的雨雾之中,就如同他们之前出现的那般。 清澈的小池塘再次恢复了平静,鸟儿划过,雨水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令人安心。 离开扬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路之上的变化也很明显。 其中肉眼可见的变化就是周围的景象从最开始的一片荒芜,宽阔无际的平原变成了如今的层层林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嫩绿的枝叶,好像这个烽火连天的战场突然变得生机勃勃了起来。 今天清晨的时候天空积蓄了薄薄的阴云,不过并没有那种暴雨之前的压抑感,反而是给人一种十分通透清爽的感觉。 果然,熄灭篝火不久之后天空就开始掉起了零星的雨点,然后慢慢地化作了绵绵细雨洒落大地,但是这种程度的雨水并不影响赶路,甚至还可以说给枯燥的一天添加了点缀。 而到了现在,淅沥的细雨逐渐开始有了变大的趋势,转瞬之间,鹅毛大雨哗啦哗啦地倾盆而下。 这种程度的大雨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赶路了。 三人选择在一棵大树之下避雨,树的枝叶很繁密,待在底下只会有很少的雨水渗透下来。 女孩斜着头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因为淋了雨的缘故,如云的长发现在变成了一团一团的粘在一起。 不过她并没有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脸颊之上还反倒是挂着浅浅的笑意,一边梳理,一边还哼着歌。 梳理完之后,女孩甩了甩头发,似乎想要把残余的水渍都甩干,接着她迈步走到头顶上的树枝能够覆盖到的范围边缘把手伸了出去,哗啦啦的雨水瞬间就充斥了她的手掌,再从指缝间的间隙落下。 女孩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在她的眼底深处,并不是通透的阴云,而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脸享受的笑容。 “你似乎很喜欢雨?”玄子烨走上来问道。 “喜欢。你不觉得吗?下雨的时候总会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闭上眼睛,听着雨水落下的滴答声似乎就能给感受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好。” 下意识的回答,片刻之后女孩才反映过来,这个面瘫居然会主动和她说一些无关的事情,倒还真是让她有些惊讶。 “怎么了?” “你和那个老太婆说的还真是很像。”玄子烨淡淡的笑了笑,“不过你应该不会喜欢水吧?” “不准这么说婆婆。”女孩仰起头横眉竖眼地说,“还有,你说的应该不会喜欢水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玄子烨瞥了一眼。 女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突然停顿了一下,说:“你……知道了?” “我看得出来,你很愧疚。但是在我看来,你给予他们的比伤害他们的更多,所有并不需要如此。” 女孩的脸色变得难看,她冷眼说:“如果你是想要同情我,我不需要。” 玄子烨看着这样的女孩,心想,倒还真像是一个叛逆的少女。 “我并没有同情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叹了一口气,就像是回到了从前,玄子烨也把手伸了出去,清凉的雨水从他的手上流下。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眼睛的余光瞥着侧身旁的玄子烨,轻哼一声。 “你似乎很喜欢戳别人的痛处。” 不过倒是恢复得很快,玄子烨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雨水,然后把手收了回来,说:“记住你承受过的痛才能更好地认清你即将要面对的东西,于越,很危险。” 绕过来绕过去的原来就是想说这个,女孩翻了翻白眼,难道就不能直接说吗?不过比起刚开始碰到的时候的冷言冷语倒是已经好很多了。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女孩偏头问:“那到时候你会保护我吗?”。 “不会。” 玄子烨转过身,回答的干净利落。 虽然有过念想,但是答案果然还是不出所料。 看着那道背影,女孩皱着鼻子说:“我就知道。” “等雨停了我们就走吧。”玄子烨朝着里面走去。 “等等。”女孩叫住。 玄子烨停住,“什么事?” 女孩的眼中狡黠的闪动着,就像是一只小狐狸,她试探性地问:“那个,既然你都知道我以前的事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啊。” 玄子烨转回来视线落在女孩的身上,低沉的说:“我的过去?”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是真的很好奇。 “不能。” 一如既往的回答。 第七十三章 我叫唐七,我老惨了 “呼哧,呼哧,呼哧……” 下着小雨的林间,一队身穿银白色盔甲的士兵仓皇地跑过。 他们的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奔跑的时候不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披在他们身上防护的盔甲此时已经俨然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染着血迹的军靴踩踏在雨水浸透的地面吧唧作响,松软的泥土混着雨水四溅开来。 密集的雨滴无休止的落下,凝固在盔甲之上猩红的血渍被雨水冲刷而下,流淌在他们一路跑过的路上,显得异常鲜艳。 然而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们在逃命。 握着长剑的手臂止不住地抖动,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因为一旦有任何的松懈,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可能会是死亡。 渐渐地,雨水变得越来越大,眼前的视线都是有些模糊,耳边也开始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但是逃跑的士兵却纷纷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因为这样的环境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又增添了一分。 不过下一秒,厄运的消息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从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那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不是只来源于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不大,但是却十分特别,特别到让他们即使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都能够听清。 脚步声突然戛然而止,而当它再次响起的时候,几个打扮十分诡异却又各不相同的人从林间各处涌现。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人披着漆黑的长袍,长袍笼罩住他的整个身体只露出一张脸,显得阴森恐怖,有人双手抱胸站在树枝之上,冷漠的眼神居高临下,好像不带有一丝情感,还有的人身上盘着剧毒的黑蛇缓缓走近,阴冷的脸上挂着嗜血的笑容。 但是这些人的身上无一例外的共同点就是在他们的身上都能够看到一些纹身,这些统一的标志象征着他们百越人的身份。 这队士兵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无路可退。 “老大,怎么办?”一个士兵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他是一个新兵。 士兵的前面,算得上是这个小队的队长的男人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此时他抬起头,阴翳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周围,喘着气恶狠狠地说。 “怎么办?战场上本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过他们想要杀了我,就得付出代价。” 他叫唐七,已经是一个老兵了。 似乎发现了士兵语气的颤抖,唐七余光向后瞥了一眼。 “怎么?你怕了?” 士兵沉了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恐惧说:“不……不怕。” “最好是这样。”唐七冷哼了一声,随后咧开嘴冷笑道:“不过怕也没有用,想要活命你就得让想要我们死的人先死,就用你手中的剑杀死他们。”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当你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就不是说起来的那么简单的了。 说完,他收回目光,转而把目光死死地落在四周逐渐逼近的百越人身上。 寒冷的雨水从唐七握剑的手掌之上一滴滴滴落,慢慢地,他的身体开始有些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青紫起来。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漫天的大雨已经浸透了他的重甲,寒冷蔓延到全身,冷得刺骨。 密集的雨点还在继续狂乱地拍打在他们残缺的盔甲上面,像是要把他们的盔甲全部打烂一般,随着所有人围成一个小圈聚集到一起,空气中一瞬间变得静默起来。 然而所有人也都很清楚,在这骤然的平静之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更为残酷的厮杀,并且,有极大的可能他们之中可能没有人能够在这场厮杀之中幸存。 嘶嘶声突然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同时,从四面八方爬出了一群长虫。 “别让这些蛇靠近。”唐七大声吼道。 在这种滂沱大雨中,听觉很容易就会被嘈杂的雨声混淆,不过凭着长久的默契,其他的士兵也还是明白了唐七的意思。 所有的人都稍稍上前一步,却不会离开太远,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剑不断砍杀着遍布在湿润地面上的毒蛇。 新鲜的鲜血不断染上他们银白的剑身,然后再被雨水冲落,流淌在地面。很快,四周的地面都被鲜血给整个染红,原本清新的林间现在弥漫着一股让人恶心的浓郁的腥臭味。 形势似乎僵持了下来,然而事实却并不是这样。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形势开始明显地倒向百越一方。 这些毒蛇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地从四周涌现,但是士兵的体力却是有限的。 记不清是多少次挥剑之后,他们感觉到自己挥剑的手开始变得异常沉重,挥剑的速度和力度都开始下降,直到再也挥不动下一剑。 一团毒蛇趁势缠上了一个士兵的剑身,意图沿着剑身向着士兵的身上爬去。 经过剧烈的奔跑和与毒蛇的厮杀之后,士兵已经很疲惫了,现在的他的大脑已经是有些恍惚,但是强大的求生欲望仍然驱使着他沉重的手臂持续地挥着剑杀死靠近自身周围的毒蛇。 挥剑的同时,他有些涣散的双眼不经意间扫到了缠绕在剑身之上的一双菱形墨眼瞳孔,耳边突然就陷入一片寂静,除了嗡嗡地耳鸣声便再无其他的声音,就连整个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毒蛇吐着剧毒的蛇信,叉形的蛇信上下,它的毒牙尖利,整个蛇身像是一条弹簧一般朝着士兵的脖颈处飞掠而去。 如果被毒蛇咬到,这名士兵毫无疑问的会在瞬间被杀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破空而至,直接从毒蛇的一侧刺穿了它的身体再从另一侧贯穿而出。 唐七一巴掌拍在士兵的肩膀上,大声吼道,唾沫横飞:“你在干什么?” 耳边的嗡嗡声重新被哗啦啦的雨声取代,士兵慢慢地恢复过来,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还停留在黑蛇冲向自己的那一刻,下一刻,他一咬牙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只见他直接用剑在自己的手臂之上轻轻地划出了一条伤口,试图用疼痛来唤醒自己。 见士兵已经恢复了正常,唐七再次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投入了自己的战场。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百越的军队,唐七一边砍杀着这些毒蛇,一边脸色难看地观察着不远处那个身上盘着毒蛇的诡异男人,他很清楚,只有杀死他这些毒蛇才会退去。 但是以现在的情况,他们根本连碰到那个男人的资格都没有。 “啊。”“啊。” 两声惨叫声在耳边响起,唐七迅速扭过头看去,发现有人被攻击了,暗紫色的花纹爬满了他们的脸上,看起来十分渗人。 怎么可能!? 不过,他猛然想到了一个传闻,然后抬起头向上看去。 果然,在浓密的树枝之上,他看到了一个个像是动物一般爬行的人,这些人全是暗紫色的皮肤,脸上有些那样诡异的图案,而且在他们的额头上还贴着一张黄色的符。 “快杀死他们。” 顾不上解释了,唐七直接喊道。 突然接到这样的命令,士兵们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不过在他们停住的片刻,唐七的剑就已经到了,利剑刺入皮肉,鲜血横流,被攻击的士兵被他直接杀死。 做完这一切,唐七大口喘着气,手中的长剑插进地里,支撑着自己有些摇晃的身体。 “不杀死他们,他们也会变成那样的僵尸。“唐七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士兵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在树枝上攀爬的僵尸纷纷吸了一口冷气,头皮发麻。 不远处,眼看着这群士兵们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百越的人则是微笑着收回了成群的毒舌和恐怖的僵尸,慢慢走近。 他们要留活口,这样一队韩国军队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他们的任务,说不定可以问出有用的情报。 而且就算是没有用,再杀了便是。 唐七费力的抬了抬眼皮看着逼近的敌人,心想,难道要被这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杀死吗? 他有些不甘心。 暴雨不止的下着,百越人走近的脚步声和韩国士兵鼓鼓的心跳似乎处在一个节奏。 唐七握剑的手紧的勒出了丝丝鲜血,他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吐出一口血水。 “要拼命了。“他对着身后的士兵们低低的说。 身后的士兵听闻都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握紧自己手中的剑,目光坚定地平视着前方。 这就是他们的回答,他们会战斗到底。 这是一方认为是最后的血战,而另一方认为是无谓的反抗的战斗。 但是,第三方却出现了。 刺耳的爆响尖锐得把雨声都给覆盖,就像是什么把空气都给切割开了一般。 那声音停止的瞬间,唐七看到自己眼前不远处突然溅起了几米高的泥水,泥水如同一层阴影从高处滴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得更加狼狈。 但是他并没有在意,而是用手仅仅擦了擦挡住他视线的一些,然后屏住呼吸盯着溅起泥水的地方。 当泥水落下,只见一条深深的沟壑横贯在他们和百越人之间。 沟壑的中间,斜插着一把泛着青色剑气的利剑。 利剑静静地插在那里,就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但是没有人能够忽视它,因为从这把剑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却像是一天盘着的巨龙。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包括之前觉得稳操胜券的百越人。 “这个人,我罩了。“ 无声之中,男人平淡的声音在雨中响起。 第七十四章 快去追先生 “唉,为什么?”望着男人的背影,女孩水灵的眸子一眨一眨的。 “没有为什么。”玄子烨朝着大树中央走去。 雨水溅在腿上凉飕飕的,女孩有些泄气,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你不说,那我就去问颜路咯。”女孩朝着走远的玄子烨机灵地喊道,“他肯定知道的吧。” 玄子烨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女孩露出笑意。 玄子烨靠在大树的树干上,瞥了一眼无所谓地说:“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女孩偏不信这个邪。 而此时,颜路正站在树干的另一边,茂密嫩绿的枝叶交错在半空。 枝叶的边缘,他看着脚边湿润的地面,看着如丝的雨水从天空坠落而下汇聚成小股清流,清澈的双目出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思考什么呢?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当然,都不是。 其实只是单纯因为有些无聊,再加上一路上难得的平静在发呆而已。 …… 或许,还有就是能够听到一些让他安心的声音吧。 此时,颜路恬静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因为他听到了不远处女孩和自己先生的对话。 不过他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用手接住几滴雨水,心想,想要从先生的嘴里套出话来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以前,先生会叽里咕噜的跟你说一大堆的话,不过那些话基本上全是废话,几乎没有一句是和你想知道的有关。 而现在…… 颜路的思绪骤然停顿了一下,接着他抬起头望向天空,眼中闪露着些许回忆。 余光下,一只白嫩的小手忽然拍打在他的肩膀上。 “喂,颜路。”随即女孩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颜路当然知道是谁,他转过身去,看着比自己高一点的漂亮女孩,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怎么了?” “那个……” 说着,女孩瞥了一眼一旁靠在树干上的玄子烨,发现玄子烨好像并没有注意这边,于是她再回过眼来之后,看上去有些随意的问道:“你和你先生以前是干什么的啊?” “以前?”颜路略微仰起头,似乎在思考的样子。 “没错。”女孩渴求的看着他。 下一刻,思考完毕,他的眼神落在女孩希冀的脸庞上,却是来了一句:“先生没有同意,我不能告诉你。” 女孩随意的姿态立马就垮掉了,她不满地说:“为什么啊?” “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也不一定是真的啊。”颜路捏着下巴看着女孩,话中好像带有深意,又好像只是随口提起,“你的那个叫丫头的名字不就是假的吗?” 女孩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直,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她的眼神不断地在玄子烨和颜路的身上转换。 虽然已经猜到他们很大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是被当面拆穿还是有点心虚的。 而也正好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阴影突然笼罩在她的头上。 女孩回过头去,发现玄子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背后。 “你,你要干什么?”女孩转过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不过玄子烨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他的眼神看向远处,淡淡的说:“有人朝这边来了。” “人?”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皱起黛眉。 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出现的人,不是百越的人,那么就是韩军。 雨中的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队身披银白色盔甲的军队,不过看起来状况似乎并不太好,奔跑的动作显得慌乱,狼狈。 “好像有人在追他们。”一旁的颜路此时也走了过来。 “这样的装扮,他们应该是韩军。”玄子烨压低了视线,这样能够看得更远,“不过据我所知,韩军现在已经是有了压倒性的优势,现在却是被打得落荒而逃,看来追他们的人并不是一般的百越军队。” 但是没有人发现,刚才显得活跃的女孩现在却只是远远地看着,一言不发。 视野之中,那群韩军突然停了下来,但是却不是因为他们安全了,而是因为他们已经逃不了了,没有任何征兆,来自四面八方的百越人包围了他们。 百越人的攻击五花八门,十分诡异,狠毒。 这队普通的韩军在他们的的攻势下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也怪不得之前会是那样慌张地逃跑。 玄子烨对边上的女孩说:“这些人并不是军队?” “嗯。”女孩的眼神有些恍惚,好像在走神。 “我听说你们百越的太子喜欢招纳各路能人异士,想必就是他们了。” 这倒是让女孩惊讶地偏过头,她说:“你不是第一次来百越吗?怎么会知道?” 玄子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那么你应该认识他们吧。” 女孩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认识。” “很好。”玄子烨缓缓地说。 “你要干什么?”女孩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要救一个人。” 玄子烨转身走到一边把地上还没有干的斗笠重新戴上,接着,他向着雨中慢慢走去。 “当然,如果你不想要你的同伴被我杀死,那就最好赶在我出手之前阻止他们。” 浸透在雨中低沉且冷漠的嗓音灌进女孩的耳中,但是当她抬眼准备说话的时候,雨中却早已看不到玄子烨的身影。 一旁的颜路这时候提醒说:“你现在去追先生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女孩面无表情地说:“我为什么要去追他?” “那些人不是你的同伴吗?” “这与你无关。”女孩变得有些暴躁。 “这样么。” 颜路一副明白了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下,稍后又说:“但是如果他们就这样死了的话,你们百越的实力不就又减弱了一层吗?” “你好像很想我追上去?” 女孩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扭过头审视着颜路。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眼跟前这个比自己小上一点的男孩无疑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性格的确是那种十分淡泊,安之若怡的性格,但是有时候却也会生出一些坏水。 而也正是因为颜路本来就是这种性格,所以他要使坏的时候才更有迷惑性,让人防不胜防。 “先生已经走远了,你再不去的话可就真追不上了。”颜路没有正面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再次“善意”的提醒。 “我知道了。” 女孩抱着怀疑的眼光最后看了颜路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等到女孩已经走了一会儿,颜路这才望着这漫天的大雨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但是至少先生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能够让他有一种以前的感觉。 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 第七十五章 救你,与你无关 “这个人,我罩了。” 平淡无奇的声音在雨中响起,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蒙蒙的雨帘唰唰的落下,依稀之间,男人的身影从中显现。 之前扔出来的那把剑让百越一方暂时停了手,同时也给了唐七这边的人有一阵缓气的时间。 此时,唐七抹了一把拍打在脸上狂乱的雨水,灼灼的视线随着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移动而移动。 很明显,这个男人的意思是要救自己,但是他也很肯定,自己是绝对不认识这个男人的。 男人径直地走来,当男人走过唐七身边的时候,斗笠之下,男人那张年轻的面容倒是着实让唐七吃了一惊。 唐七的眉头垂下,略显迟疑地问道:“阁下是?” “你并不认识我。”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玄子烨径直走过唐七。 唐七心想,果然是这样,但是同样的,他更加迷惑了。 随即他就又问:“那阁下为何要救我?” 此时的玄子烨已经走到了双方被隔离开的地方,也就是插着龙渊的那条深深的沟壑边。 倾盆而下的大雨落在他的斗笠上,背后的大衣也被吹的鼓鼓作响,像是要飞出去的样子。 玄子烨伸出一只手按在龙渊剑柄上,接着把龙渊从泥土之中拔出来,另一只手则是把头上的斗笠稍稍压低,这样斗笠之上的雨水便顺着倾斜的斗笠边缘流下。 在这之后,他才淡淡的说:“我救你,与你无关。” 在他的身后,得到这样的回答的唐七也是直接愣了一下,这算是什么回答。 意思是,我想救就救,管你屁事? 喂,兄弟,关键是我是被救的那个人啊? 除了苦笑唐七实在是想不到他此刻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不过随后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回头环顾一眼自己这边兄弟们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包括他也是,现在的形势对他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唐七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人身上了。但是他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把自己命交在别人的手上。 不过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然后对着玄子烨的背影沉声说道:“不管阁下为何救我,但是这份恩情我唐七记住了。如果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唐七自当义不容辞。” 听到这样的话,玄子烨淡淡的笑了笑。 唐七,看来的确没有救错人,其实在之前他还是有些不确定的。 另一边,百越的人在玄子烨出现之后便一直没有任何轻举妄动,因为刚刚那把剑飞出来的阵势让他们有些拿不准玄子烨的真正实力。 未知总会给人一种恐惧感,他们并不是傻子,在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对手实力之前贸然出手,会付出昂贵的代价。 不过,此刻近处玄子烨清晰的外貌在他们眼里却又显得实在是太过年轻了,这又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侥幸,这么年轻的人的实力应该并不至于太强。 或许,刚刚他是借助了什么其他的手段才达到的这种程度,目的就是想要震慑一下他们,从而从他们的手中救走这些韩国人。 深思熟虑之后,一个全身都被黑色长袍覆盖的人开口道。 “你是谁?” 玄子烨把龙渊插进地面,双手按住剑柄平视着对面。 “离开这里,我可以不杀你们。”像是在发出宣告,不过他的话好像和别人永远都不在一个次元,别人问得明明不是这个问题好吧。 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那人冷哼一声,手上的木杖开始发出隐隐的淡绿色荧光,你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隐藏在黑袍之中的那双冷厉的眼神。 “你觉得你一个人会是我们的对手?” 玄子烨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视线早已在对面扫过一圈。 从他们那些独特的装扮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只能算是低配版的驱尸魔还有百毒王,然后再加上一些其他奇奇怪怪能力的人。 对于玄子烨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可言,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不自量力。”看着玄子烨无视的样子,百越一方又是一道冷然的声音传出。 现在的情况在唐七看来就是没有谈拢,既然没有谈拢,那就要开打了。 他们这些人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虽然只能是划划水,但是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些机会阴一下这些让他们颇为难受的百越人。 …… 大雨隆隆的下着,没有打雷,但是耳边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就像是狮子的怒吼。 “动手。” 身上盘着毒蛇的男人冷声说道,然后只见他一挥手,原本已经退去的蛇群此时又重新从四面八方涌出。 而毒蛇还没有靠近,破空的声音便已率先灌进耳中,带着剧毒的毒针就像是雨滴一样密密麻麻的从远处飞来。 “阁下小心头顶。” 看着玄子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眼前的毒针和毒蛇上,而并没有注意到半空之上的僵尸,后面的唐七也同时握紧双拳提醒道。 他们就是在对付这些毒蛇的时候被头上的僵尸给偷袭了,而如果现在玄子烨也中招了的话,那可真是太冤了。 不过下一秒,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一直站在树枝之上没有动过手的人此刻也出手了,他轻轻一踩树枝,整个人带着残影向着玄子烨俯身掠来,就像是一只捕食猎物的老鹰,利爪锋利。 瞬息之间,这个人就已经来到了玄子烨的面前,然后他的手指勾起,就像是真的化作鹰的爪子一般向着玄子烨的致命处攻击而去。 四面八方的攻击防不胜防,唐七看到这一幕坐不住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抄起自己的剑就冲了上去。 “救人。”他低吼道。 如果玄子烨死了的话,他们毫无疑问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这样的行动不单单是为了救玄子烨,同时也是在救他们自己。 就在他们冲过去的过程中,远处不知道又从哪里飞出来了两只簪子,没错就是女人插头发的那个簪子。 瞬间,唐七下意识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感觉,他立马挥手止住了奔跑的军队。 果然,在簪子落下的那一刹那,下着大雨的林间突然以蛇群为媒介燃起了一团熊熊的火焰,火焰围成一圈冲起几米之高,把玄子烨整个人都包在中央。 火光映照在脸上,唐七的表情却也更加焦急,他现在正处在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想要救玄子烨可是却无法跨越火圈,同时还无法了解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好在毕竟现在是下着大雨,火焰很快就被哗啦啦的雨水扑灭。 火圈之中的人影也逐渐显露出来,带着丝微的火光,唐七看到一个男人正掐着另一个人的脖子。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画面,稍后,他松了一口气。 火焰全部熄灭,玄子烨把手中的男人随手扔了出去,而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 没错,在唐七眼里就是女人。 他看到女人偏过头去对着玄子烨说:“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只死了一个。” 玄子烨注意到了女孩指尖仍然在燃烧的小火苗,冷淡的说:“只死了一个那是因为我只想杀一个。” “好吧好吧。” 这个人总喜欢和自己唱反调,就不能稍微让让女孩子吗 女孩叹了一口气,然后向着前面走去,“他们就交给我吧。” ps:话说,今天为什么突然钻出来一堆人Σ(°△°|||)︴ 第七十六章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女孩走了上去,玄子烨自然也把龙渊收回了剑鞘之中。 不过其实对他来说这些都无所谓,因为在刚刚的交手中他根本就没有用到剑。 大雨持续地下着,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变得朦胧。 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情况下独自行进在滂沱的大雨中被打湿几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此刻漫步在雨中的女孩却是一反常态。 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她的身上连一丝雨水都没有沾染上。 这些冰冷的雨水从空中哗啦啦的坠落而下,然而却在落到女孩衣衫前的瞬间就离奇般地消失了。 “这位姑娘是和阁下一起的”这时,唐七走到玄子烨的身边问道。 玄子烨沉默了一下,说:“算是吧。” 雨水总是下个不止,对话却是断断续续。 沉默了片刻,唐七举目看向女孩远去的方向,再收回目光落在身旁的玄子烨身上,然后有意无意的提起:“刚刚的火焰……” 玄子烨很清楚唐七想要问的是什么,他瞥了一眼,直接说。 “她就是百越人。” 唐七显然也没有料到玄子烨会这么地不加掩饰,使得他也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不过同时问题也来了,唐七摸着下巴说:“如今百越和韩国交战,百越正处于败势。阁下的朋友既然是百越人,按理来说,她对我们应该是恨之入骨。可是,现在却是要救我们,实在是让我有些不解。” “你的话似乎有些太多了。”玄子烨冷冷地看了唐七一眼。 唐七却嘿嘿笑着说:“想要在战场这种九死一生的地方一次次活下来,除了不怕死的勇气和实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摸清楚局势,搞清楚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不该上,应该逃命。要是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就被别人杀死,那才是冤大了。” 玄子烨不屑的说:“这是一个士兵该考虑的事情吗?” 唐七有些感叹的说:“只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老兵为了活着总结下来的经验而已。” “你死不了。” 淡漠地说完这一句,玄子烨便抱着龙渊朝着女孩的方向走了过去。 …… …… 在蛇群身上突然燃起的大火让百越一方莫名的有些熟悉,于是他们停下了进攻,将目光都落在那团大火之上,直到熊熊的火焰被雨水浇灭。 下一刻,他们的眼中同时出现了一个画面。 像是被扔出的铅球,一个男人从火焰之中倒飞了出来,重重地摔落在潮湿的地面上,溅起遍地的泥水。 看到男人的脸,是他们的同伴,但是已经被杀死了。 不过男人死去的表情却引起了他们的留意,那平静的表情和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作为一起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同伴,他们心里此刻都不禁涌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男人是在还没有反映过来就已经被对方杀死了! 难道刚刚出现的那个年轻人当真有如此实力?百越人的态度逐渐变得忌惮起来。 耳边传来哇哇的声音,水幕之中,就像是与雨水融合到了一起,一身淡蓝色裙子的女孩走近。 “停手吧。” 这是女孩走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很普通的语气。 但是当百越的人看到女孩的全部模样的时候却都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焰灵姬大人!?” 他们之中更是有一个穿着有些暴露的女人直接就来到了女孩的身边。 女孩,真正的名字也叫做焰灵姬。 她看着走到近处的女人点了点头,这个女人是她的手下。 虽然女人的年纪的确比起她要更大,但是自己的实力,地位都要高于女人,所以也就很自然地接受了大人这个称呼。 的确如外界传闻一样,百越太子天泽虽然贵为王胄,但是武功却奇高,也喜欢招纳各种能人异士。而她天生能够使用火焰,作为女子实力也并不比男人弱,所以自然也就被招纳在其中。 之后在经过长时间的筛选,淘汰,她现在的地位已经是和百毒王,无双鬼,驱尸魔并列,只在天泽之下。 “停手吧,寒槐。”焰灵姬再次说。 “是,大人。”没有任何迟疑,叫做寒槐的女人表现得非常恭敬。 因为平时对自己的手下颇为照顾,所以眼前的女人对她很敬重,对于自己的命令自然也不会违背。 但是,其他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你们呢?”焰灵姬扭过头去看着其他人,清冷的说:“还要继续吗?” “哼。”驱蛇的男人似乎很不爽,他冷冷的说:“要我们住手之前,焰灵姬大人难道不应该先解释一下自己为何会从韩军一方出现吗?” “解释?”焰灵姬偏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意,此时她的气质和她在玄子烨身边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不应该吗?”全身被长袍覆盖,操纵僵尸的老人此时也站了出来。 芊芊细指轻拨着自己黑色的长发,焰灵姬吐气如兰:“可是我并不想给你们解释,那可怎么办呢?” 驱蛇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是随后便胆寒了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人,他沉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那你就没有资格阻拦我们。” “这样可让我很难办呢。” 焰灵姬轻轻低语道,无限妩媚之中夹杂着冷意。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指上面隐隐有着火苗跳闪。 这时,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的背后传来。 “你说的话对他们好像不是很管用。” 站在焰灵姬身后的寒槐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猛地回过头去,在她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玄子烨竟然已经无声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身后。 周围其他的人当然也都十分忌惮的盯着玄子烨,他们的手掌按压着自己的武器,随时都有可能会出手。 焰灵姬自然也看了过来,“我不是说交给我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来了? “他们似乎并不听你的话。”玄子烨的语气很平淡,即使在敌人堆里,他仍然一点也不慌。 “你是故意来笑话我的?”焰灵姬没好气的说。 “我还没有这么无聊。”玄子烨这样说着,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你刚刚的样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焰灵姬当然知道玄子烨说的是什么,不过她还不至于害羞到红脸,而且,今天这个人似乎格外无聊。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玄子烨,说:“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第七十七章 女孩子还是不要玩火的好 玄子烨说:“是啊,我早就猜到了。” 焰灵姬眯起眼睛斜眼看着玄子烨,模样像是一只凶狠的小野猫。 这个人总是这样一副平淡的语气,平淡到让人有些恼怒,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玄子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焰灵姬的小表情,他的目光转而扫过旁边低配版的百毒王和驱尸魔,又说:“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看来除了面瘫还是一个瞎子,焰灵姬有些泄气。 玩弄着手指上若隐若现的小火苗,她轻轻地说:“既然他们不愿意听我的话,那就只能让他们吃一点苦头咯。” 而另一边,听到这样不加任何掩饰的威胁,一侧驱蛇的男人立马低声警告道:“焰灵姬,你要为了这些韩国人和我们动手?” “你想过主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在他的身边,黑袍笼罩的老人同时恶狠狠地看了过来。 焰灵姬的眼神也骤然变得冰冷,她讨厌被人威胁。 纤细的手指上晃动的火焰更加清晰可见,升腾燃烧的样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从手指上跳跃出去焚烧一切。 “这个问题就不需要你们担心了。”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但是就在这个双方随时都有可能动手的节骨眼上,一个背影陡然出现在了焰灵姬的面前,在黑色的背影之后,那闪动的火焰也是逐渐暗淡了下来。 焰灵姬抬起头看着这个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竟然会挡在她的前面,而且似乎还是要帮她的样子。 随后她便听到一个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过这一次却好像是有了一些别的意味。 “女孩子还是不要玩火的好。” 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焰灵姬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忿地说:“管你什么事,你不是说过不会管我吗” “我是不想管你。”玄子烨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但是我答应别人。” 别人? 焰灵姬漂亮的眉头紧锁着。 远处的黑袍老人此时隐隐的笑了起来,这个小子似乎想要出风头,不让焰灵姬出手。 接着他对着玄子烨冷然道:“希望待会儿可不要为你的选择后悔。” 玄子烨回头微微抬起眼,漠然的说:“我的确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但是显然你还不够资格。” “哼,口气倒是不小。” 话闭,黑袍老人开始挥动起手中的木杖,半空之中油绿色的光圈再次浮现,随后只见一个个僵尸从光圈中爬出。 发展到这样的状况,焰灵姬顿时感到一阵苦恼。 身后的寒槐察觉到了异样,她以为焰灵姬是在担心这个男人的安全,于是低声问:“大人在担心这个男人?” 焰灵姬的脸色变得有些无奈,最后放弃似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们百越人之间或许有着矛盾,但是在百越现在的形势之下,每一份力量都是无比重要,所以他们之间还不至于下杀手。她也本来打算自己出手把他们擒住便是,但是却没有想到最终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焰灵姬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叹了一口气。 “现在只能希望他手下留情了。” “啊?”得到这样的回答,身后的寒槐轻捂着小嘴的白皙手掌也是停住了,魅惑的表情倒是显得有点懵懂。 暴雨之中,僵尸的速度比起毒蛇稍微偏慢,交谈的片刻,无数的毒蛇几乎已经逼近到了玄子烨的脚边,不过奇怪的是,在众人的眼里处于危险中央的玄子烨却似乎连一点动作都没有,就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 看着这一幕,驱蛇的男人森然的冷笑,他可不会有任何的留手。 “去死吧。”他将手握成拳,低声道。 响应着男人的动作,遍地的毒蛇迅猛地扑向玄子烨,无数的蛇缠绕在他的身上,这些长蛇不断地爬动,用蛇身将玄子烨整个包裹在里面,慢慢的攀爬的蛇身构成了一个密集且不断流动的球。 黑袍老人注视着那个由蛇构成的球,然后看了一眼旁边驱蛇的男人,不屑的笑了笑。 “你似乎很得意。”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黑袍老人的身体直接被吓得僵住了,就连背脊都是感到一阵发凉,他有些颤抖地扭过头去,瞬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玄子烨不知在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也就是说,那些毒蛇包裹着的根本就不是玄子烨。 “我说过,你还没有让我后悔的资格。”随后便是猛地一脚踢向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的反应显得缓慢,直接就被玄子烨给踹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泥地之上,发出“砰”的一声。 见到自己的同伴被轻易击败,驱蛇的男人流下一丝冷汗,然后挥手想要将地面上的毒蛇召回到自己的身边以作防御。 但是玄子烨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鼻息之间,他就又出现在了男人的身旁,然后又是简单粗暴的一脚。 “砰。” 地面再次传来一声闷响,黑袍老人和驱蛇的男人都被踢落飞潮湿的泥面上,而且还躺的异常整齐。 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两人瞬间就被打败了。 焰灵姬身后的寒槐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随即她低头看着前面的焰灵姬,原来大人刚刚说得都是真的。 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焰灵姬观察了一眼地面上两人的状况,随后缓了一口气,只是昏死了过去。 随后她命令道:“带上他们,我们离开这里。” “是,大人。” “你要走?”玄子烨回到了焰灵姬的身边。 即使对他来说,事情都是发生的有些突然。 玄子烨出现的那刻,焰灵姬旁边的寒槐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这个男人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让她感觉到了很大的恐惧。 焰灵姬对着寒槐点头说:“不用担心。” 寒槐也点了点头,不过走过去的时候还是颇有些警惕的看着玄子烨。 “有什么问题吗”焰灵姬这时候才回答玄子烨的问题。 玄子烨挑了挑眉头,“你还没有带我们到于越。” 焰灵姬直视玄子烨的双眼:“我难道没有告诉你这里已经是于越了吗?” 玄子烨眉头微皱,随后立刻想到了什么,他说:“你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焰灵姬偏过头去避开玄子烨的视线。 两人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对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焰灵姬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看着远处的唐七一队人,冷声说道:“这里已经是于越了,对你来说我也没有了其他的价值。而且火雨山庄现在被韩国的军队庇护,如果你想要去火雨山庄,这些韩军比我更好。” 虽然间接性的救了唐七一行人,但是她对韩国人仍然没有任何的好感,仇恨总是难以化解。 说完,焰灵姬便转身向着等待着她的寒槐走去。 干脆利落地动作好像没有任何一丝留恋。 狂乱的暴雨之中,玄子烨看着女孩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很久之后。 大树底下,暴雨渐渐平息了下来。 颜路看着远方,浅笑着说:“先生就这样让她走了?” 玄子烨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颜路含笑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 “颜路。”玄子烨喊道。 “嗯?” 停顿了一下。 “你最近的剑术有些懈怠了,明天起和我练剑。” “……”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雨声。 第七十八章 唐七老弟,你有些膨胀 几天之后。 暴雨已经停歇了一段时间,但是周围树枝上残留的水渍和地面上散落的枯叶却是短时间无法抹消的痕迹,你完全可以从这些混乱的景象中想象到那场猛烈的暴雨。 不过没有任何意外,狂乱的暴雨之后即是初晴。 空气之中弥漫着湿润的清香,晶莹剔透的小水珠从嫩绿的树枝之上滑落,黑色的阴云渐渐退去,天空变得晴朗,暖和的阳光透过高大茂密的树枝缝隙映射而下,无数金黄的斑点落在这些剔透的水珠之上,入眼看去尽是夺目的炫彩。 半空之上,成群结队的鸟儿站在长长的树枝上梳理着它们被雨水打湿的羽毛,在阳光照射之下,这些粘在一起的羽毛很快就变得柔顺下来。 湿软的地面,油绿的枝叶,清新的空气,宁静的林间无处不透露着一股祥和的气息。 而此时,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在林间响了起来。 “吧唧。”“吧唧。”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听久了似乎还挺有节奏。 树枝之上的鸟儿闻声从高处望下去,枝叶交错的密林深处,三个人影正从远处走来。 见到如此情况,群鸟之中,一只鸟儿陡然张开了翅膀,只听到它啾啾的叫了一声,随后便扑腾着刚刚晒干的翅膀向着高空远去。与此同时,像是响应命令一般,其他的所有鸟儿也是直接张开羽翼向着碧蓝的天空飞去,留下了一些五彩的羽毛纷然落下。 地面之上,三人无声的行走在雨林之中,但是因为被雨水长时间的浸泡,林间的地面异常的稀,只要轻轻地踩上去便会渗出一层泥水,同时伴有滑稽的“吧唧”声。 若隐若现的光影在远处闪烁,伴随着距离的接近,原本模糊的光影也逐渐变得清晰。 随着最后的一脚踏出,眼前的景象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这里是一处高地,眺望天空,不远处的天空群鸟纷飞,俯瞰而下,则是一处开阔的平原。 “那里就是火雨山庄。”唐七指着一个方向说。 玄子烨顺着唐七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的确有一座建筑,而且站在这里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山庄的全貌。 的确算是湖水山色,古色古香,不过与其说那是一个山庄,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城池。 唐七又指出了一条林间小路,又说:“如果你想要去那个地方,从那边下去再好不过。路途比起其它的不算远,而且路上还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玄子烨点了点头,他知道唐七说的麻烦指的是什么。 “多谢。” “比起救命之恩这算不上什么。”唐七淡淡的笑着,他给玄子烨介绍道:“火雨山庄盛产一种叫火雨玛瑙的玉石,价值连城,山庄的主人也是因为此物被称为火雨公。火雨公算得上是一个好人,经常接济照顾一些周边的乡民。不过,有钱而又正值战乱,最近倒是有很多盗匪盯上了火雨公的财富。” 玄子烨说:“据我所知,因为之前百越主动撤军,现在的火雨山庄应该是受你们韩国的庇护,这样一笔财富就在你们的嘴边,白亦非会主动放弃?” “我不知道。”唐七摇了摇头,也是有些匪夷所思,“自从雪衣候上次从百越王族回来之后,很多人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他失踪了?”玄子烨有些诧异地问道。 “并没有,他就在军中,只是没有出现。” “有趣。” 玄子烨低声喃喃道,然后漆黑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看来自己错过了不少的事情。 “雪衣候表面上看起来对宝藏的确是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有些人倒是表现得很明显。”唐七笑呵呵的,也不知道他说得有些人到底是谁,然后他侧过头随口问道,“阁下也是为了火雨山庄的宝藏而来?” 下一秒,玄子烨陡然看了过来,平淡的眼神却是深邃的让人背脊发凉。唐七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就连呼吸都是有些沉重,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问出了这样愚蠢的问题。 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死神盯住了一样,如坐针毡,眼前的这个男人那看似平淡的眼神下却潜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在那种肃杀冰冷的气息之下,即使是他这种经历过无数的生死的老兵都是感到恐惧。 “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仍然是一副非常平淡的语气,但是却让唐七根本不敢再触碰一些禁区。 …… 良久之后,唐七已经离开,作为军人,他需要回到韩军营地,而玄子烨此时仍然站在那处高地。 阵阵的微风从远处吹来,茂密的林间发出飒飒的声音。 “我们不直接去火雨山庄吗?”一旁的颜路问道。 “先不急。” 这几天玄子烨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催促着他要到什么地方去。 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记不清楚了。 但是下一刻,他突然又记起了,似乎是在那个女孩走了之后。 片刻,玄子烨说:“我们先去见一个人。” …… …… 百越军帐。 天泽掀开帐帘走了出来,头顶幽蓝晴朗的天空预示着接连数日的暴雨已经平息。 雨后的第一束阳光洒落他的身上,但是他的心情却无法做到像是这束阳光那样明媚。 他平视着远方,明朗的阳光为他锐利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阴影。 自从那晚白亦非回去以后,韩军在正面战场上给的压力突然就变得更加巨大。即使是他们提前就选择了主动撤退,也仍然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他很清楚,百越如今的处境十分不好,而且在很多人眼里甚至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获胜希望,但是天泽却不相信,战争还没有结束,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百毒王这时走了上来,低声禀告道:“主人,焰灵姬回来了。” 天泽舒展了眉头,坏消息接连不断传来的情况下,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而且,他的有些计划也可以实施了。 第七十九章 那个男人很强 阴暗的帐内照进一束光明,帐帘落下的间隙,从帐外走进一名女子。 女子走到一定距离,然后单膝跪了下去,态度显得很恭敬。 “主人。” 片刻之后,帐内回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嗯。” 看着座前的女子,天泽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在他话语落下的那刻,帐内陡然亮起了数盏明亮的烛火,原本阴暗的密闭空间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明亮的烛光映在蓝色的裙子上,像是湖水一般流动。 焰灵姬起身说:“百越其他的地区现在几乎都已经被楚军占领,而且在我回来的路上还发现了小股楚军部队正往这边赶来。” 小股楚军赶来,不出所料,天泽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情报没有错,项燕的确也正在赶往这边。” 焰灵姬问:“主人,他们都是为了得到火雨山庄的财富吗?” “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财富的确是一件很吸引他们的东西。”天泽意味深长地说,“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想要的可不只是简单的财富。” 有些人……不只是为了简单的财富。 这个有些人,让焰灵姬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因为她很清楚那个人来百越的目的就是为了火雨山庄,而像他这种人显然也并不是为了财富。 但是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最终,焰灵姬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除了面瘫,她实在是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交谈的停止让帐内一时间有些沉默,但是也正因为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一旦又其他的声音响起便会异常刺耳。 帐外兴起一阵嘈杂。 天泽皱起眉头,锐利的眼神猛地看向外面的方向。 帐帘再次被掀起,两个狼狈的男人一瘸一摆地走了进来,等到走近一看,原来是之前的黑袍老人和驱蛇的男人。 “主人。”两人一同喊道。 见到两人如此模样,天泽的眉头锁得更深,他冷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黑袍老人先是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焰灵姬,然后向着天泽恭敬地解释道:“禀告主人,几日之前,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一只韩国军队,因为只是一只小部队,所以我们猜测他们应该是有着特殊任务,便追了上去。本来那些韩国人在我们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过身面向焰灵姬,语气变得激动了起来,“要不是那个时候焰灵姬和一个男人突然出现阻止了我们,我们已经抓住他们了。焰灵姬她不仅保护了韩国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杀死了我们一个同伴。” “他说的是真的吗”天泽雷霆般的眼神落在焰灵姬的身上。 “是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焰灵姬却表现得很平静,她沉默了片刻,“但是我是为了保护他们。” 天泽斜靠在座位之上坐下,眯着双眼问道:“你说的保护指的是什么?还有,他们口中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像是陷入了回忆,焰灵姬微微仰起头,秋水一般的蓝色双眸闪烁着荧光。 “我并不认识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但是他的武功很高,我曾经亲眼见到过他一个人毫发无伤地杀死几百名楚军的精锐部队。”这是第二句话,事实上她夸大了。 “毫发无伤杀死了几百名楚军精锐部队……”天泽低声自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就非常值得关注,至少他自己没有这样的实力。 他突然打断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抓住了我,只是让我带他来于越。” 说到这里,焰灵姬突然转头冷眼看向黑袍老人,讽刺道:“以他的实力,如果当时他要杀死你们,你觉得你们能在他的手上活下来” “这……” 上一刻还趾高气昂的黑袍老人和驱蛇的男人突然就哑火了,他们张着嘴巴面面相觑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的时候他们的确见识到了那个男人的真正实力,从男人手中握着的剑可以轻松地判断出来男人是一个剑客,但是在对付他们的时候,那个男人却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轻易地击败了他们。 如果他拔剑,那么结果会是更加不难预测。 但是他们也不会就这样算了,黑袍老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反驳道:“你说你不认识那个男人,但是我们看到他分明是在保护你。” 纤细的手指上突然燃起了火焰,焰灵姬说:“因为当时我并没有告诉他那里已经是于越了,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保护我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她是这么说,但是其实她也猜不透玄子烨为什么要保护她,那个男人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焰灵姬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不仅毒蛇,有时候还神经兮兮的。 驱蛇的男人此时站了出来,他咄咄逼人地说:“可是后来他却放我们走了,你又怎么解释?” 焰灵姬吹了吹手指上跳动的火焰,一头垂落而下的柔顺黑发随之摇晃,在这些人的眼里她可不是玄子烨眼中的那样,她是妖娆狠辣的妖精。 焰灵姬吐气如兰:“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的带路人,自然就放我们走了。而且最后他也没有杀死你们,不是吗?如果按照你们的意思,我们岂不是都有嫌疑了” 见状,黑袍老人正欲再次开口,但是天泽却打断了他。 “好了,这件事情焰灵姬做的没有错。”声音不大,但是却很有威严。 天泽睁开微闭的双眼,在他红色的眼中藏着无尽的黑暗。 “既然那个男人没有杀死你们,那就说明我们暂时还不是敌人。不管他,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做。” 天泽已经发话了,黑袍老人自然不敢再提,他转而问道:“不知主人说的是什么事?” “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成功了,百越的局势会变得更好。” 听闻,黑袍老人和驱蛇的男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上前一步,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我们愿意为百越献出自己的生命。” “嗯,很好。”天泽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然后只听见他淡淡的说:“不过这件事情不需要你们,你们先下去吧。” 帐内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很安静。 良久之后,两人铁青着脸,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是,主人。” 两人退去之后,帐内就只剩下了焰灵姬和天泽两人。 经历过很久的交谈之后。 天泽淡淡的说:“下去准备吧,这次的行动对我们很重要。” 焰灵姬的双拳紧握,尖利的指甲刺进了她白皙的皮肉之中,似乎是沉寂了很久。 “是,主人。” 第八十章 楚军至 烈日炎炎,耀眼的阳光如同火焰一般炙烤着这片土地。 枝繁叶茂的林间,光影斑驳。 密林深处,沉重且整齐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不久之后,一只规模不小的军队逐渐显现而出,并且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林中快速地穿行。 土黄色的重甲覆身,所有人的腰上都悬挂着嗜血的利剑,整支军队散发出去的铁血气息让整个林间都为之战栗。 军队走过的地方,群鸟纷飞。 银白的铁蹄之下,尘烟漫天。 “吁。” 项燕在一处高地刹停了胯下的战马a,与此同时,在其身后的军队也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他摘下头盔,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头散乱的黑发随风乱舞。 面前是一片开阔的视野,项燕锐利的眼神扫过一片片区域,宛若一只捕食的雄鹰。 最终,他的目光在一处如同城池般的建筑停留,削薄轻抿的嘴角缓缓吐出几个字。 “火雨山庄。” 一旁的副将此时问道:“将军,我们要直接过去吗?” “不行。”项燕否决道,“现在的火雨山庄被韩军所占据,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副将有些惊讶,“将军的意思是韩军会对我们动手?”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项燕解释道,“楚韩两军虽然表面上联盟,但是真实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而且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东西会显得格外的脆弱。” “将军说的可是火雨山庄的财宝?”副将懂了似的点了点头,“我的确听说火雨山庄独产的火雨玛瑙价值连城,山庄的主人更是因此成为了一方巨富。” 项燕说:“财富的确算是一部分,但是火雨山庄的宝藏还远远不止于此,埋藏在其深处的秘密比起表面上的财富更加重要,这才是大王此次派我们来征战百越的原因,也是我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带着这些人就赶来这里的原因。” “秘密?” “嗯,据说可以拥有掌握天下的力量。” “掌握天下!?”副将着实被项燕的话震惊得不轻。 项燕摆了摆手,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对于有些东西,他也不是很清楚,也只是从楚王那里得知。 他问道:“他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估计还得有数十日左右,到于越的后半部分路并不适合大部队行进。” 项燕沉吟了片刻,说:“来不及了,韩军内部已经有人开始打火雨山庄的注意了。” “有人敢在雪衣候的眼皮底下偷东西?” 望着远处,项燕似乎陷入了思考,“这也是最令我感到奇怪的一件事,据说白亦非之前受到百越王的邀请去过一次百越王族,但是在回到韩军军营之后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过了。” “这……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难道他是受伤了?”副将猜测道。 “不知道。”顶着烈日,项燕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副将吩咐道:“这样,你先带几个人去附近查探一下情况。” “是,将军。”副将拱手领命。 “不过一定要万分小心,除了韩军之外这里肯定还有百越的人,比起不同人,他们的手段可是要诡异的多。”项燕叮嘱道。 “属下多谢将军关心。” …… …… 韩国军营。 头盔染血,身上黝黑的盔甲之上还布满了刀剑劈砍的痕迹,带领着一支军队回营,刘意看起来有些脚步慌乱地向着军营中央走去。 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刘意最后停在了一顶军帐之前,却没有进去。 而且当他一看到这顶军帐的时候,那双原本慌乱的眼神之中还闪过了一丝很明显的恐惧。 在自己的军营之中感到恐惧,这的确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咽了一口口水,刘意的嘴角有些干涸,他低声通报道:“侯爷。” 这里正是白亦非的军帐。 不过在刘意通报了一段时间之后,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传出,有的只是一团团冰冷至极的冷气从帐内飘出,聚散的冷气掀动着帐帘在刘意的眼前晃动。 这些冷气飘荡在帐外的空中,即使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之下却仍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眼看着其中一股突然飘向自己,刘意下意识猛地向后退去,没有想到一个脚步不稳,差点摔倒。 重新稳住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刘意此刻竟然是有些打哆嗦。 看着这些无比真实的冷气,他回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环绕在营帐边的这股冷气忽强忽弱,几天之前的一个晚上,刘意亲眼见到了两名从帐边巡逻而过的将士活生生的被冻成了冰雕,当时的景象实在是骇人至极,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的主帅白亦非的能力,但是当他们后来向里面通报的时候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虽然有过怀疑,不过却没有人敢贸然闯进去。 原因自然不难想象,即使在帐外都是有着如此恐怖的效果,更何况是在帐内。 而当刘意重新被白亦非召见的时候,同样也是在一个晚上。 借助着有些摇曳的烛火,刘意稍稍抬起头看过去,眼中所见的景象让他有些惊讶。 雪衣候侧身坐在座位之上,雪色的白衣之下,他的皮肤比起之前要苍白的多,所以那渗着血红色的薄唇就显得尤其突出,但是让刘意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双低沉着的猩红色双眼。 从那之中,刘意看到了一种对生命的漠然。 以前的雪衣候虽然也会给他一种高贵,冷淡的感觉,但是却并不会给他像现在这样的这种阴冷,黑暗。 那天晚上,雪衣候给了他一个秘密的任务,女人。 刘意起初并不在意,对于长时间在外打仗的他们来说,这是一件无比正常的事情。 但是当他从外界源源不断地带回女子的过程中,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那些被他送进雪衣候帐内的女人,却从来没有一个再出来过…… “什么事?” 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帐内传出打断了刘意的回忆,吓得他整个身体都是颤抖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气,刘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下一秒,他突然单膝跪了下去,在即使知道白亦非根本就不在他的面前的情况下跪了下来。 他的语气之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悔恨:“右司马李开在火雨山庄巡视的时候遭遇了百越叛军的伏击,属下收到消息立马带领部队支援。但是等到属下消灭叛军之后,右司马大人已经……” 语气停顿了一下。 “已经,不知踪迹。” 说完之后,刘意一直低着头颅,不过从他止不住颤抖的手掌就可以看得出来,此刻他的内心是无比的躁动,他在等着白亦非的回答。 许久之后,帐内仍然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然而刘意颤动的手中却是停住了,他抬起头,原本慌乱的脸上此刻隐隐流露着一丝得意。 他重新站了起来,不过态度却比起之前任何的时候都要更加恭敬。 “属下告退。” 第八十一章 凝血染白衣 刘意离开白亦非的营帐之后并没有返回自己的营帐,而是独自离开了韩军的营地。 这里是一片密林,四周有着些许或大或小的石头。 不过如此的景象并没有什么特别,在百越,这样的地方比比皆是。 没有任何的停留,通过一条有些隐蔽的小道,刘意径直穿过了这里。 现在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阴暗处,环顾四周,除了一块石壁便是一片荒芜。 抬头看去,头顶上的树枝密集的有些可怕,使得即使是如此强烈的阳光也无法透过枝叶照射进来。 刚准备抬步,却在空中突然停了下来,刘意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再三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之后才是向着石壁走去。 伸手摸索着石壁周围,刘意的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然后手掌轻轻一按。 伴随着低沉的轰隆声,石壁缓缓向着一边移去,在这个石壁的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刘意抬眼往里面看去,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紧锁着眉头走了进去。 同时,随着刘意进入,原本移走的石壁此时又恢复了原样。 点燃一根火把,刘意一步步小心地向着深处走去。 一路走来,刘意发现这是一个单方向的密闭空间,也就是说,除了来时的路便再也没有第二条路能够出去。 忽明忽灭的火焰跳动之下,洞内陡然回响起一个暗哑的声音。 “左司马大人,我们可是等你很久了。” 没有丝毫的惊慌,顺着声音的方向,锐利的双眼敏锐地捕捉到了微弱的光亮,刘意举着火把快速地走了过去。 洞内的尽头是一个足够宽敞的空间,大概可以容纳十几人。微弱的烛光微微摇曳,淡黄色的火焰把周围的石壁照得深红。 把手中的火把熄灭,刘意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此时在他的面前还有三个男人。 刘意冷哼一声:“你们就只会找这种老鼠才会待的恶心地方吗?” “恶心是恶心,但是安全。”其中一个戴着尖嘴面具的男人说,“毕竟我们可不是左司马大人那样能够在阳光下随意风光的人。” 刘意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说:“废话不多说,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们自然随时都可以,关键还是要左司马那边准备好了没有。”这是另一个戴着狼面具的人。 刘意冷笑着说:“李开已死,侯爷此时也没有空理会这些事情,现在军权几乎已经集中在我的手上,只要你们动手,韩国的军队一定不会出现在火雨山庄。” “很好。”戴着狼面具的男人满意的点头。 这时,三人之中的最后一人十分冷静地开口:“既然所有都已经准备好,那么我们现在就还有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什么事情?”刘意问道。 “自然是财宝的分配问题。” 沉默了片刻,刘意开口道:“你们的想法是什么?” “呵呵。”那人笑了笑,“左司马大人出了大力自然应该分配的多一些,依我之见,七三如何?” “我七,你们三?” “当然,不知左司马大人意下如何?” 故作考虑了一阵,刘意大笑道:“就依你之见又何妨。” 黑暗的洞内跳动着微弱的烛火,四人最后的意见出奇顺利地就达成了一致。 但是在三人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刘意的嘴角却露出一抹冷笑。 …… …… 刚到夜晚,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 韩国军营的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人正看向这边。 “先生,我们这是要去韩军的营地”颜路有些疑惑的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先生在韩国可没有什么朋友。 远处燃烧的篝火映照在玄子烨的瞳孔中,他轻声道:“嗯。” 不过听先生这话好像还真有朋友诶,颜路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先生说的朋友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于是他又问:“难道是去见被先生打的那个,嗯,朋友?” 姑且成为朋友吧。 被问到这种问题,玄子烨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只见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似乎是回忆起了从前的事情。 被打的那个朋友说的应该是姬无夜吧,毕竟以前他可是经常给颜路说这些事情。 “不是。”玄子烨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在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豆子,“一个现在不知道还算不算是朋友的人。” “哦。” 颜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将手中的豆子紧紧握住,玄子烨心想着,不过那个感觉是真的让他来见白亦非的吗? …… …… 冷,无比的冷。 不是那种一直很冷,而是那种骤冷。 这是女孩来到这个营帐之后的第一感觉。 娇小的身体轻微的颤抖,覆盖在双眼之上的眼罩之前已经被人取下,女孩试探性地抬起头观察着帐内。 帐内很宽敞,顶部飘荡着几条红菱,但是女孩不喜欢这种颜色,因为这些红菱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像鲜血一样的猩红,这种颜色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蓝色的眼眸逐渐向下移动,眼中的景象让得她的身体有着一瞬间的僵硬。 和她的眼眸近乎一样,入目尽是一片冰蓝。 地面之上清晰可见很多破碎的冰渣,除此之外也还有大块的冰雕,而且这些大块的冰雕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小,最后化成一缕缕苍白的冷气漂浮在空中。 帐内中央,瘫坐在地面之上的女孩很漂亮,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琼鼻娇俏,肌肤胜雪,蓝色的双眸犹如一泓清水,而且胸口上方锁骨之处纹着的两条黑色的花纹,更是为女孩平添了几分妖娆。 不过女孩身上穿着的一条颜色如同火焰般的红色长裙,倒是和此时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帐内的温度陡然又降低了下去,女孩的背后也开始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很小但很清晰,而且那脚步声正在慢慢地靠近她。 女孩没有回头,但是在她双眼的余光之下,比之前看到的更加浓郁的苍白色雾气从背后飘至了她的眼前。 同时,一只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的手从她的肩膀轻抚到她的脖颈,最后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第八十二章 弟弟永远都是弟弟 帐外吹进的夜风嗖嗖作响,就像是飘荡在外的鬼魂一般哀鸣。 周围环绕着苍白色的冷气,耳边沉重的脚步声宛若肃穆的钟声,每一次的落下都会伴随着心跳的骤停。 冰冷的手掌轻抚着女子白皙的脸庞,食指和拇指稍稍用力抬起女子凝脂般光滑的下巴。 微弱的火焰照耀之下,女子的模样明艳动人。 如果实在是要找一个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女子身上穿着的长裙颜色有些太过耀眼,就像是燃烧的火焰一样,与周围弥漫着苍白冷气的环境极不符合。 带着点点殷红的雪白色长袍在夜风下摇摆,白亦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不过,越是热情的火焰,当它被扑灭的时候,才会更加的绝望。 冰冷的手掌轻微的抖动,白亦非很清楚那是来自于手下的女子,同样也是来自于她内心的恐惧。 女子较小的身体卷成一团,她害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月光透过摆动的帐帘照进来,但是却只是落在了男人的脚后跟处。 闪动的双眼之中近乎是一片黑暗,女子只能看到男人模糊不清的苍白面庞和带着猩红色的薄唇。 露出一脸享受般的愉悦,白亦非的手掌从女子的下巴滑下,重新落在了皓白的肩膀之上。 接着,一头白发披散地落在女子精致的锁骨之上,白亦非躬下身子缓缓地靠了下去,空气之中漂浮着的冷气停滞了下来,四周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陡然在帐内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断裂了。 下一刻,白亦非血红色的瞳孔之中,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与此同时,刚刚还在他的身下害怕地瑟瑟发抖的女子也早已消失在了面前。 “呼~” 白亦非吐出一口冷气,然后直起身子。 可以看到,在他的一只手的指缝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住了两根尖利的冰针。 “发簪?”白亦非低眉看了一眼手中的冰针,那是女子刚刚想趁他不备的时候用来杀死他的发簪。 抬眼平视着眼前站在火焰之中的女子,白亦非淡漠的说,“是谁派你来的?” 长发轻舞,焰灵姬灵活地旋转着手中的发簪,红唇轻启:“雪衣候觉得会是谁想要杀你呢?” “百越的人。”白亦非淡淡的话语落下。 焰灵姬娇笑着说:“为什么就不能是楚军的人呢。” 脚下开始蔓延出一层白茫茫的薄冰,白亦非嗤笑着说:“项燕可没有这么蠢,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你们百越的人才会狗急跳墙地敢到韩军营地里来杀我。” 焰灵姬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她清冷的说:“既然知道,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在这片土地上所犯下的罪,都需要鲜血来偿还。” 环绕着苍白色冷气的营帐之中,却熊熊燃烧着冲天的火焰。 冰冷的寒气熄灭火焰,炙热的火焰又融化寒冰,两种矛盾的物质互相吞噬,却又无法彻底消灭对方。 火焰跳动的间隙,白亦非注意到了带着火焰在焰灵姬手中不断旋转的发簪,他邪魅的说:“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子,还是不要玩火的好。” “为什么这种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话音刚落,焰灵姬就将手中的发簪直接丢了出去,附带着火焰的发簪在空中旋转,就像是飞镖一般,所有碰到发簪的冷气瞬间就被蒸发。 但是这种攻击对白亦非来说却根本构成不了任何的威胁,在此之前一往直前的发簪在飞至白亦非身前半米处的位置突然骤停了下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攀爬而上的寒气冻结成了一块冰雕坠落到地面,摔得粉碎。 见到自己的攻击被轻易破解,常人的表情都会变得凝重无比,然而焰灵姬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白亦非眼神逐渐低沉下来,表情也变得认真。 果然,背后陡然袭来一股强大的气流,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气。 白亦非转过身去,可是巨大的气流从外面卷进的灰尘在一瞬间遮蔽住了他的视线,而当他再次看清的时候,六条带着黑红色气息的大蛇已经带着夺命的杀意掠至了他的面前。 几乎是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本能,白亦非的动作也是极快,缠绕着森白色气息的手臂一挥,一面由寒冰组成的墙壁立马就从地面拔地而起挡在了他的面前。 “轰隆。” 黑蛇和冰壁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造成的景象就如同数日前的那晚如出一辙。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显然不同,这面冰墙在强大的黑蛇的冲击下没有支持多久就直接崩溃了。 白亦非退后几步稳住身体,锐利的眼神落向刚刚黑蛇袭来的方向。 伴随着烟雾的消散,两个男人的身影显现而出。 “百越太子,天泽。” 来人正是天泽和驱尸魔。 同时,一道红色的倩影趁着此时从白亦非的背后掠过,站到了天泽的身旁。 “主人。”焰灵姬叫道。 “嗯。”天泽点头,然后便深深地看向了白亦非的方向,“看来父王说的没有猜错,开始修炼那种武功的确会让你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即使被击退,但是白亦非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他漠然地说:“即使我的实力不如从前,但是在这里,你觉得凭你们就能够杀死我?” 天泽冷笑着说:“我觉得你可以先试着听听外面的声音。” 外面的声音? 注意到天泽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白亦非闭上了眼睛。 见状,天泽一行人也并没有动手偷袭,只是等着白亦非的答案。 帐内没有人说话,整个环境瞬间就静了下来。 下一刻,白亦非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很多嘈杂的声音,那是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叮当声,混乱的马蹄声,还有将士之间厮杀的声音。 已经不需要再听了,白亦非睁开双眼,猩红色的瞳孔看向天泽。 先是让那个女人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自己在背后偷袭,然后再派遣部队做出攻击的态势,吸引住军队的注意力,好让他们注意不到这里的异动,对比上次来说好像的确是聪明了不少。 白亦非说:“看来为了这次刺杀你的确是准备了很多。” 天泽双手抱胸,深蓝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黑色的气息在他的身上隐隐的浮动。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你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呵。” 轻笑一声,白亦非低低地说:“不过仍然是个蠢货。” 天泽嘴角一抽,怒声道:“你说什么?” 但是下一秒,眼中所见到的景象就让他的表情瞬间难看了下来。 炙热的火焰仍在燃烧,整个帐内都是无比明亮。 火焰照射到的帐篷上,一个个手持长枪的黑影攀爬而上 第八十三章 又得跑路了 晦明的表情在天泽的脸上不断变换着,他死死地盯着白亦非,低吼道:“你早就猜到了?” “不。”白亦非轻声否决,“你的计划其实很完美,只是还不够了解雪衣堡的军队。而他们,又正好没有离开。” 忌惮的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接着天泽没有任何意外的下了撤退的命令。 “走。” 虽然一向高傲,但是天泽并不是傻子。 现在想要杀白亦非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安全的离开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见到天泽想要离开,白亦非的眼中泛起了寒芒。 帐内的温度这时猛然降了下来,原本只是平静地漂浮在空中的冷气开始不安地躁动,之前能够和寒冰势均力敌的火焰也在这样的低温下瞬间就被熄灭。 苍白的冷气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浅浅的一层薄雾,盘旋地升上营帐的顶部,最后再化为一片片雪花落,雪花落下的地面刹那冰封。 寒风呼啸,宽敞的营帐在肆虐的风雪吹鼓下不断地膨胀,膨胀,最后在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猛然爆炸开来。 “砰。” 爆炸的余威掀起的气浪以一个圈的形似扩散出去,吹起地面之上的尘土漫天飞舞,一时间视野之中只剩下一片蒙蒙,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良久之后,一切才平息下来。 皓月当空,夜色如墨。 伴随着营帐被吹飞,狂舞的烟尘全部落下的时候,周围空旷的地方已经全部都站满了白色的战马。 战马之上,身披银白色盔甲,手握长枪的白甲军将这里团团围住。 此时,一名白甲军翻身下马,见到如此动作,天泽自然谨慎对待。 但是这名白甲军却直接就走过了天泽,然后向着对面的白亦非径直走去,稳健的脚步没有丝毫多余的停留。 在士兵路过的时候,天泽清晰地看到,在这名士兵的手中捧着两把剑。 “侯爷。” 士兵在白亦非的身前单膝下跪,接着将手中的双剑高高捧起,肃穆的样子像是在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 白亦非非常自然地接过剑,这样的的动作似乎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当一红一白两把利剑从剑鞘被拔出的时候,空气之中,原本以为已经停息了的“暴风雪”现在似乎又隐隐有了降临的趋势。 红白双剑一前一后竖在白亦非的前后,他向着天泽三人露出邪笑:“我现在的实力的确不如之前,但是你们这次却也只有三人,而且这里也不是你的百越王族,而是我的营地。这样,你还有自信吗?” 天泽双手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深蓝色长发掩盖住的眼神在看向白亦非的时候也是越发的阴沉和憎恨。 无双鬼和百毒王被他派去牵制韩国的军队去了,现在依靠他们三人的力量,想要突破这些人的包围都无疑是极其困难。 思考之际,焰灵姬和驱尸魔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天泽的前面,红色的火焰和幽绿色的光芒同时在他红色的双眼中亮起。 “主人,你先走。” “我们来拖住他们。” 眼前的形势不得不短时间就做出决断,稍微思量了一下,天泽便点头同意。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虽然不甘心,但是现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天泽最后看了一眼白亦非,然后便转身快速地逃离。 “想走。” 所有的想法自然都瞒不过白亦非的眼睛,他不屑的笑了笑,命令道:“抓住他们。” “是!” 长枪高举,白甲军整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震耳欲聋,高昂的声音还未落下,他们便已纷纷驱策着自己胯下的战马朝着逃跑的天泽奔去。 仅仅一息时间,银白的战马已近眼前。 焰灵姬微微眯起眼睛,双手之中的发簪向后一挥,发簪脱手而出落在地面之上上,以发簪为基础,随后只见一道由火焰形成的几米高的墙壁猛然冲天而起。 翻腾的火焰阻挡在前进的道路之上,白甲军立刻拉住缰绳,伴随着一声声嘶鸣,战马被紧急地刹停在了火焰之前。 耳边传来阵阵沙哑的嚎叫,一名士兵敏锐地转过头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双眼猛地睁大,火焰映照着的地面之上,遍地的僵尸正向着他们掠来。 士兵正欲开口提醒,但是话刚到嘴边,一只面目狰狞的僵尸却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从高处飞扑而下,强大的冲击力把士兵从战马之上撞飞,重重地摔在地面,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但是附近的白甲军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看到脚下这些恶心的东西,他们没有露出丝毫的畏惧,反而纷纷调转马头向着僵尸冲阵而去。 僵尸和白甲军纠缠到一起,借助着双方交手的混乱,焰灵姬也冲入了战场之中。 周围燃起的火焰没有熄灭的样子,反而越发旺盛,好像要把一切都焚烧殆尽。 出没于火焰之中的鬼魅身影再加上无数的僵尸,眼下的局面算是暂时的控制了下来。虽然也能够很明显地看出他们仍然处于劣势,但是现在的目的本就就不是要打败这支军队,只是为了天泽的脱身拖延时间罢了。 不过他们似乎忽略掉了什么。 杀死一名白甲军,焰灵姬从空中落下,而当她正想要再次跃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猛地低头看去,只见到由寒冰构成的一条条藤曼缠住了她的双腿,冰冷的刺骨感攀爬而至,并且一路蔓延到她的全身。 披肩的黑发轻轻扬动,火焰的衬托之下,黑色的影子如同梦魇一般刻在地面。与此同时,借助着余光,焰灵姬看到了一柄血红色的利剑已经悄然悬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颈边上。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畏的挣扎并不能为你们赢得活下去的希望。” 淡漠的话音落下,只见白亦非另一只手轻轻挥动白色的剑刃,寒气蔓延,原本阻拦住白甲军的火圈转瞬间就被寒气腐蚀成了一面冰墙,并且在下一刻支离破碎,轰然倒塌。 失去了火焰的阻拦和焰灵姬的帮助,白甲军很快也摆脱了这些恶心的僵尸,随后朝着天泽逃离的方向快速地追去。 震耳的马蹄声逐渐消失,望着远去的白甲军,焰灵姬的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但是现在的她没有能力做任何事。 第八十四章 你是在等死吗? 锋利的剑刃紧紧的贴在焰灵姬白皙的脖颈,宛若白雾一般的气息环绕在消散,只需要稍稍用力,眼前的美丽女子立马便会香消玉殒。 不过白亦非似乎并不着急,看着剑下的女子,他有些玩味的说道:“你们的主人好像丢下你们自己一个人逃走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焰灵姬高傲的抬起头,寒声说道。 “看起来你很在意他。”白亦非笑,然后说,“不过他可不一定在意你。” 焰灵姬眼眸沉了沉,随后她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呵呵。”轻轻的笑了笑,明亮的月光之下,白亦非的长袍轻轻摆动,他低下头去。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失败吗?” 焰灵姬死死地看着白亦非,凶狠的眼神像是一只发怒的野猫。 “因为弱小。”白亦非的表情变得冷漠,他缓缓的说,“想要保护自己无力保护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件很天真的事情。” “¥##¥……#¥”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低沉的声音,白亦非慢慢的直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还想要反抗吗 白亦非侧过身子,只见驱尸魔挥舞着手中的招魂铃铛,墨绿色的光纹在他的身前浮现,光纹由暗淡变得闪耀,最后化为一道道符文快速地飞向自己。 红剑如今正限制着焰灵姬,于是白亦非将白剑竖在身前,空气之中四处飘荡的寒气聚集到一起,然后一剑斩下。 缠绕着剑身的寒气凝成一根根纤细的寒冰藤曼顺着剑尖蔓延出去,当寒冰藤曼在半空之中遇到驱尸魔挥洒出来的符文之时,这些符文瞬间就被冰封化为尘埃。 但是此时另一边却传来了震动,眼见到雪衣候的注意力被驱尸魔的攻击分散,焰灵姬抓住时机,立马就用手中的发簪弹开了限制自己行动的红剑,然后向后快速地退去。 白亦非的面容沉了下来,他直接再次挥出一剑将驱尸魔击退,然后转过身来,双剑交叉。 他的确很喜欢这只猎物,但是如果猎物不听话想要逃走的话,那就只能杀死了。 忽然吹起的寒风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刮在焰灵姬的脸上,强劲的气流吹得她一头的黑发向后飞舞。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大,这才是他的真实实力吗 即使是处在虚弱期也是如此的强大。 但是尽管如此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双手一挥,伴随着她的退后的瞬间,一层层火焰便在她的身前升起。 “无力的反抗。” 白亦非轻蔑地挥出手中的双剑,无数根尖锐的冰针眨眼间便已经形成,然后向着焰灵姬退后的方向扎去,就像是一场密集的暴雨,速度快到让人只能看到一丝残影。 这些冰针在穿过炙热的火墙的时候只有一小许部分被融化,大部分的都是没有一丝阻碍的就穿越过了焰灵姬布置的火墙,直逼她的本人。 冰针瞬息便已至眼前,焰灵姬快速地挥动着双手中握着的燃着火焰的发簪抵挡着这些冰针。 “叮叮叮叮。” 发簪和冰针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另一边,见状想要支援的驱尸魔也再次向着白亦非发起攻击,但是这样的攻击对白亦非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白亦非再次向着驱尸魔挥出一剑,这一次驱尸魔没有躲过,直接就被冻成了一块冰雕。 焰灵姬聚集着所有的精神来阻挡刺向自己的冰针,但是袭来的冰针却实在是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而她的一只肩膀也在刚才被一根漏网的冰针刺中,殷红的鲜血顺着皓白的玉臂留下。 下一刻,面前的冰针陡然全部破碎,焰灵姬猛然睁大了双眼,在她蓝色的瞳孔之中,一把血红色的剑瞬间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剑很快,快到焰灵姬无力阻挡。 她心想,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解脱似的笑了笑,也好,至少不用再背负着那么多的愧疚继续活着。 不过以前她曾经听到别人说过,人在死的那一念间会想到很多东西,那么自己会想到什么呢 无数的思绪从脑海中涌出。 她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想到了婆婆,还想到了被自己杀死的那些村民,那一张张熟悉却又憎恨着自己的脸。 有高兴,有感恩,也有愧疚。 现在也终于能放下了。 最后,貌似她还在隐隐约约间想到了那个男人。 她又心想,怎么会想到那个讨厌的男人,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好心救了他,那个人最后却把自己给绑了。 还总是喜欢说一些残忍,毒蛇的话。 哼,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自己好像也只有在他和婆婆的面前才会表现出本来的性格。 而且经常会在晚上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月亮下发呆,那个时候的他却给她了另一种不同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尽的孤独,悲伤到绝望的感觉,绝望得像是心脏被一只手给紧紧的攒住。 每每这个时候,焰灵姬都会禁不住地问自己,这个男人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个人的以前的故事,因为她曾经听到过颜路说起过那个以前的他。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焰灵姬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呼呼的风声。 等等! 为什么会有风声?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焰灵姬猛地睁大双眼,发现自己眼前血红色的剑刃早已经消失不见。 肩膀传来的触感让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此刻是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有人在白亦非的剑下救了自己。 然后,她就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平淡似乎不带有任何一丝感情波动,但是却让她无比的安心。 “你刚刚是在等死吗” 想笑却有效不出,焰灵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管你屁事。” 稳稳落地,玄子烨瞥了一眼自己怀中抱着的女孩,“看来还没有被打傻。” “你才被打傻了。”焰灵姬嚷嚷着,不过随即却突然笑了出来,笑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远处,白亦非站在火焰一边,隔着明灭的火焰,当他看到那个从自己剑下救下焰灵姬的男人的相貌的时候,竟然也露出了诧异。 “是你?” 背后披着的大衣轻摆,火焰的另一边,男人淡淡的说道。 “是我。” 第八十在五章 我只在乎她 凛冽的寒气在悄然间退去,微弱的火焰趁势蔓延。 隔着明暗的火焰,白亦非问道:“你怎么会来百越?” “拿回一些东西。” 玄子烨把怀中的焰灵姬放下,皎白的月光在背后落下,为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停顿了一息,他又低声继续说道:“顺便杀几个人。” 焰灵姬安静地站在玄子烨的旁边,听到两人如此的对话,她意识到,这两个人……好像以前就认识。 而此时,被冰封的驱尸魔来到了焰灵姬的身后,利用刚刚的间隙,他已经挣脱了寒冰的禁锢。 注意到突然出现的玄子烨,驱尸魔皱着眉头对着焰灵姬露出疑问的神情,似乎在问,现在该怎么办? 焰灵姬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宁静的夜里忽而泛起了阵阵的微风,温柔的吹拂在每个人的脸上。 白亦非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之上皎白的月亮,轻轻说道:“你变了很多。” “整个天下都在改变,一个人的变化又何足挂齿。”玄子烨平淡的说。 是啊,整个天下都在变,他们两个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白亦非露出一抹轻笑,“不过记得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抱着一个女人。” 当白亦非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焰灵姬敏锐地注意到玄子烨的脸上似乎有着细微的变化。 但是还没来得及确定,下一秒,玄子烨就直接终止了这个话题。 “你应该很清楚,我来这里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我要带她走。” “你要帮百越” “不。”说着,玄子烨瞥了一眼焰灵姬,“我只在乎她。” 语气非常的平淡且自然,其实玄子烨也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别人问你吃没吃饭,你说吃了一样的语气。 但是一旁听到这句话的焰灵姬却怔住了,她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她偏过头去看着黑夜下的那张侧脸,一时间竟是有些出神。 “哦?”也是笑非笑的看了焰灵姬一眼,白亦非的语气耐人寻味,“她是你的女人?” 这样的问题让玄子烨倒是没有想到,他皱了皱眉头,随后冷淡的回答:“不是。” 白亦非说:“既然不是,你有什么理由救她?” 似乎是考虑了很久,玄子烨说道:“我答应过别人保护她。” 纯白的月光之下,雪色白袍上的点点猩红更加鲜艳,白亦非就这样沉默着。 良久之后,他淡淡的开口道:“你们走吧。” …… …… 玄子烨走后不久,耳边出来就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不是前去追击天泽的白甲军,而是对付百越军队骚扰的刘意。 此时刘意看到白亦非手持双剑站在外面,再看到被掀翻的营帐,联系到四周混乱的景象,刘意立马就联想到了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猛地一喊糟糕,然后便快步地跑到了白亦非的面前。 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刘意低下头躬着腰说道:“侯爷,属下失职,中了百越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你失职的可不止这一次。”漠然的眼神扫过,白亦非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刘意顿时瞪大了眼睛,浑身冷汗淋漓,他觉得白亦非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 但是又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之后的白亦非只是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再问。 …… …… 夜晚的林间并不算安静,各种刺耳的虫鸣声纷纷入耳,此起彼伏的音浪像是正在进行一场隆重的森林演唱会。 头顶之上枝叶茂密的树枝纵横交错,皎白的月光透过枝叶的间隙透进林间,洒下星星点点的繁星,宛若一盏盏明灯,指引着路人归家的路。 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太过担心主人天泽的安全,驱尸魔已经提前走了。 眼下就只剩下了玄子烨和焰灵姬两人沉默地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林间隐约有着丝丝的风声,一路上还可以依稀看到几只闪烁飞过的萤火虫。 走着走着,焰灵姬突然问道:“你以前就认识血衣候?” “认识。”玄子烨回答。 …… “这次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颜路呢?” “他在前面。” “你就不怕他一个人遇到危险” “他很安全,而且武功也不比你差。” 焰灵姬不满地撇了撇嘴。 …… 两人继续走了一会儿,似乎已经一副考虑了很久的样子,焰灵姬终于问道:“你刚刚说的你答应过别人要保护我,是婆婆?” “嗯。” 然后焰灵姬突然停住了脚步,察觉到情况的玄子烨也扭过头去。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双闪着荧光的蓝色双眸,就像是漆黑林间里的一泓清泉,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随后,女孩柔软的声音轻轻的在他的耳边响起,宛若拂过一缕清风。 “只是……因为答应了婆婆吗” 不像是以往的那种和他掐架时候的语气,更不像是在面对其他人的那种火焰般的魅惑,只是很柔软,像是棉絮。 面对这样的问题,玄子烨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真的都不擅长应对这些问题,不然也不会一直是一条单身狗。 而且虽然自己刚才的确救了她,但是今天晚上真的只是他恰好去了那里而已。 “我不知道。”最终,他只能这么回答。 焰灵姬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但是最后好像下定了决心。 轻抿着嘴唇,焰灵姬挪步走到玄子烨面前,然后抬起头两人贴的很近,她轻轻的说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不习惯被一个人一直注视着,玄子烨稍微偏过了头,“没有必要。” 这样的感谢的确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不。” 焰灵姬却异常执着,她也移动着身子再次和玄子烨双眼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在玄子烨的眼中,女孩的眼神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知道吗?以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那样的话,只在乎我。” 玄子烨再次偏过头,冷淡的说:“如果你想听,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对你这么说。” 一咬银牙,焰灵姬直接把玄子烨的头给掰了过来,目光灼灼:“但是我只喜欢你说的。” 话音落下,空气之中的气氛刹那间变得有些微妙,密林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刚刚吵闹的虫鸣声都是离奇的停止了。 清新的馨香不断的钻入鼻中,玄子烨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可能也被自己的大胆吓到了,借助着明亮的月光,隐约之间,焰灵姬白皙的脸颊又何尝不是有着一抹晕红。 然而就在玄子烨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的时候,焰灵姬倒是先没忍住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灵动的双眼之中像是藏着狡黠的小狐狸,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吃瘪呢。 不过,真好。 然而已经耽误了很长的时间,现在她必须得走了。 只见焰灵姬退后一步,偏着头把双手背在身后,她的嘴角含笑,不过这次似乎还带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我走啦。” 随后,火红色的倩影便迅速地消失在了林间。 …… …… 一处断崖。 “先生怎么又让她走了……” 玄子烨盘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皎白的月光。 那个丫头,焰灵姬,他当然能够感觉得到,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高兴地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但是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就顺其自然吧。 颜路此时正站在他的背后,圆圆的脸蛋上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滑稽。 玄子烨扭过头去,一记冷眼,“我发现你最近的话突然变得有些多。” “唉~” 对于自己的先生,颜路可是真的一点都不怕,他叹了一口气挨着玄子烨坐了下来。 “既然现在先生不愿意说话,颜路就只能多说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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