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娇蛮:皇上,请放开手 - xp1024.com
《清宫娇蛮:皇上,请放开手》


一 天外来“客”

人生若是用生命来完成的一场旅行,程尔林则从一开始出生便上错了车。

程尔林,二十六岁,法硕毕业一年了,去了一个同学创办的法律咨询公司,也挂名的在一家律所做律师,相比之下,她做律师的时间特别少,本来就是个挺拧巴的人,朝九晚五的上班,是不可能的,财务自由到不是很迫切,她从上小学开始由明白,时间自由是她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至少也是相对的自由吧,不要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尤其是冬天,简直要命的感觉。

“三爷!快来看看,这落梨庭旁躺着一个女子,好像受伤了!”

只见一位身着浅黄色褂子,外披黑色裘皮披风的男子走了过来,脸型瘦长,他本来正准备穿过回廊,进来落梨亭避下这鹅毛大雪的,正走着,便听见“哐当”一声,砸下来了个什么东西,赶忙差遣他的小厮韩二德去看看。

他上进前看了那女子,又抬头望了下那亭子的上面,有一角的砖已经被砸的掉落了下来,还有一些瓦片托着白雪摇摇欲坠的样子,忙退后了几步。

那男子面色有些不快,冷冷的说“找两个人,先把她抬进去,太冷了,别冻死在这儿”他又走进亭子,猛的回头“再去找人把顶上修葺一下,好好的亭子这砸成这样,这女的醒了叫我,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程尔林也不知道怎么了,踩在雪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也很有趣,可是接下来的那一脚,让她完全控制不住,重重的陷了进去,后背一撞,便昏了过去,迷糊之间只觉得好冷,好冷……

当她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处很硬的床上。

“你是何人?为何掉落在我府的亭子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死死的盯着她问道。

尔林顾不上他说什么,硬坐起来了,后背还是生疼,疼的直咧嘴,挤出来几个字来“这是哪?”

“你这人可真没礼,我问你从哪里来,到轮的上你问我不成?算了,我去叫三爷来”说完了翻了程尔林一眼,一溜小跑出门了,程尔林这才发现这女子穿的是旗装。厚厚的棉马甲裹在外面。

不是吧,昨晚的梦,是真的?尔林回忆起来那个梦,那个梦的颜色是白色,她站在云端,看着漫天大雪在尘世间飘飘洋洋,映衬这下界的血染斑驳的梅花林。煞是好景。那下面的景色也忽远忽近,一会儿望见有人娶亲,一会儿望见官员出巡,好不热闹,恍惚之间,后背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好看吗?”尔林点了点头。“嗯”哪料到那人突然一掌,“下去经历一番吧……”,程尔林猛回头一瞥,便站立不稳,跌落了下去。

“你是何人”一个低沉的男声出现了。

尔林陷在自己的思索中,不曾回答。

“我们三爷问你话呢,你是何人”那小婢女提高了声调。

尔林被她猛了一声呵斥,回过神来。

“我是程尔林”她并不抬头,也许是胆怯眼前的一切,也许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始平视着前方。

那三爷才仔细观察起来眼前的女子,她面无表情,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某处,便是呆住了一般,心想她也许是撞傻了吧,再仔细的打量起来眼前这女子,见他头发并不长,短短的披在肩上,衬着圆圆的脸,脸色很白,一双眼虽不大,却很有灵性的模样,黛眉入鬓,鼻梁直挺挺的悬在嘴唇之上,嘴唇宛若那园中的寒梅,一点般红。衬着这煞白的脸,也是美好的。

“为何坠落在我府邸?”他的声音很是冰冷,不禁让尔林打了个寒颤。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尔林仍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烦躁了起来,死命的捂住耳朵。

眼前这男子,身形消瘦,面颊也是消瘦的,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天生就是属于这冰冷的寒冬。

“韩二德,一会找个大夫给她瞧瞧,没什么事了就送出去,府里不要留来历不明的人”那男子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

“好嘞,奴才这就去办”

由于背后的伤,尔林在这位三爷的府上躺了三天也下不的床,第四天的时候,她实在是憋闷的难受,强忍着疼,挪到了门口,倚着门槛向院子中望去,这房间在回廊之中,整个院子也尽收眼底,院子虽然不怎么大,但很雅致,中间的亭子建造的别有一番风骨,在厚厚的积雪的映衬下,朱红的柱子格外耀眼。

“弘晟,你这是怎么了啊!”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后整个府里便热闹了起来,人们在雪中奔走着,个个面色铁青着。程尔林好奇起来,这是怎么了,只听得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和她的女伴悄声说道“世子爷只怕是不行了,脸色都紫了……”

那女伴叹了一口气“唉”眉头紧蹙起来“侧福晋这下可惨了,三爷和福晋知道她没看好爷她就活不成了……”

程尔林一听,知道出了事,赶紧垮下来楼梯,踩着厚厚的积雪,随着人潮走过去,又过了一进院子,只见一盛装的女子瘫坐在雪地里,抱着孩子,使劲的抠着孩子的喉咙,一边哭一边呼唤着弘晟,那孩子约摸三岁多,脸色都发紫了,任凭她怎么抠也不反抗了,程尔林也顾不得身上疼,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她跪在那孩子身边,用手试探着孩子的鼻子,还有,只是很微弱,那女子抬头看着眼前的程尔林,已经盈满了泪水的眼中泛出一丝希望。

“是被什么呛了吗?”程尔林望着那女子问道。

“只怕是颗枣胡”女子颤颤巍巍的说着,瞥了一眼“你有法子?”

程尔林也是在一次学校的演习中学习过海姆立克急救法,还没有真的用过,并没有把握。

“试试,你这样是不行的,只怕越抠那枣胡陷进去越深”那女子更是花容失色不知所措了。

程尔林忍痛抱过来孩子,自己则坐在雪地中,让孩子的背部靠着自己,一手握拳抵住孩子腹部的位置,另一只手把住拳头,使劲一勒,见孩子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站着的人也见没什么反应,这女子又用这么怪异的法子对待世子,便已经有点开始乱了,指指点点的声音传到耳中“她行吗?这可怎么得了”“这女子奇怪的很,不是什么善类,放开世子!”

二 突如其来的事件

程尔林又试了两下,还没效果,那孩子越来越虚弱,程尔林也急得满头大汗,觉得旁边的人越来越聒噪。“都他妈的闭嘴!”她大吼一声,周围的人都呆住了,瞬间静了。程尔林此时也豁了出去,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使劲一勒,只见那孩子口中喷出黏黏的液体,混着那枚枣胡流了出来。程尔林此时已经虚脱了,瘫在了雪地上,听着孩子哭闹的声音,望着洋洋洒洒飘香自己的雪花,舒服极了。

“你怎么懂这个”程尔林眼中突然出现了三爷的脸,三爷俯身看着自己,冷冷的问到。

“不知道”

“你是哪里人”他又问到。

“不记得了”

“你记得什么”

“我是程尔林”

他见这程尔林面色还是煞白,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一天过去了,那个砸在亭子上的姑娘,救了世子爷,就传遍了这个府邸。

“爷……这姑娘来历不明,还真要留府上啊”一个女人问道。这女人就是诚郡王胤祉的福晋,二十多岁的模样,鹅蛋脸型,个头不高,盘着高高的发髻,娇俏秀美。

“先留下养病吧,病好了再说,也算是在我府上受了伤,现在脑子也有毛病,再说又救了弘晟,硬是赶出去了,传出去了也不好听”三爷道。

“哦!对了……还有一茬事儿呢,今儿我和妹妹进宫给额娘请安,额娘还问起来,皇阿玛明年四十八的寿,又是本命年,可要讲究一番,你说我们准备什么寿礼”女子用力的揉搓自己的太阳穴,叹着气“咱们府上又没什么用度,就靠着你的俸禄,也没什么外财……还要养着那么多儒生给你编书……难道要朝着我娘家借去不成……”

三爷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说你怎么那么俗,做寿礼和钱有什么关系?我这书编成了,做寿礼献给皇阿玛岂不是美哉!”

女子为难的说“说是这个礼,可还是太寒酸了吧?”

“放心,皇阿玛富有四海,什么没见过,什么没有?眼界放开阔一点……”

说着便抄起来手边的书看了起来,那女人见无趣,便退了出去。

这一年正是康熙三十八年,程尔林在这个异世界的第一年。这位三爷正是当今康熙皇帝的皇三子,诚郡王,爱新觉罗胤祉。

“则震啊,你说你这么个闹法也确实不成啊,要不是这折子被吏部给拦下,又要闯多大祸”虽然是严冬,可是大白天门窗紧闭,棉帘子也都耷拉下来,在胤祉的书房里也真是少见了“他李光地现在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我也知道你有委屈,可陛下有何尝不察觉,要不你以为陛下巡幸盛京的时候,能把你从奉天那地方弄回来?”

“我!陈梦雷,并不是要他认错,我只是要一个正名,太窝囊了……三爷你知道臣这些年怎么过的吗?唯有日日夜夜的读书,日日夜夜!才能暂时忘却这些,我的眼睛都快瞎了!”说话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山羊胡,面颊深陷,有些营养不良的模样。他面色凝重,眼睛已经有了这个年龄还不该出现的混浊。

“你的委屈我知道,你休说耿精忠现在死了,就算没死,他也未必能还你清白,你这附逆的罪名,父皇都不赐你死罪,可怜他心里是清楚的,你要清白,我又何尝不明白,可他李光地是什么人?如此刁钻经营,才得有朝一日扶青云直上,你让父皇给你翻案?就是让他自己说明自己原来信错了人,可能么?”胤祉冷笑道。

陈梦雷默不作声,胤祉说的一切,他都懂,可是让他接受,又做不到,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沦陷在死循环里。

“如今,你只有帮我做成了这部集大成之作,才能翻身,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点了名的要你来,因为你没有退路,我也一样”

陈梦雷赶忙一辑“多谢三阿哥赏识,只是臣没有退路臣是知道的,可是?王爷您怎么没退路了?”

胤祉苦笑了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也只有寄情于这个,才能明哲保身了,不日你看,朝中必有异动……”

张常玉在乾清宫门口踱着步,脚步沉重,他在等一个人,礼部尚书林文玉,康熙盛怒之下,急召他进宫回话。

不远处一个身材微胖之人,提着朝服便一溜小跑过来。不一会便到了他身边

“张公公,这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召臣进宫?”他气喘吁吁的问

“哎呦,这你们礼部都不知道啊,看来是直接报陛下了”张常玉说“这不嘛,朝鲜的流民不知怎么就串到图们了,半夜潜进了村子,抢劫不成,杀了三个村民,然后还伤了边防统领,陛下正值盛怒,召您呢!”

林文玉一听,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赶紧深深一辑“多谢公公告知!我这就去面圣!”

林文玉战战兢兢的跨进了宫门,看见康熙扶着额头座在御案之前,四周散落着各种折子,两个小太监在一旁瑟瑟发抖,低着头。

林文玉赶紧跪在台阶下,还没来得及请安。

“你来了……”康熙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林文玉进来了“这个折子你看看”

林文玉顺着康熙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折子静静地躺在地毯上,赶忙爬了过去。

捧起奏折,细看之下不禁大惊,这并不是普通的边民冲突,朝鲜流民带着鸟枪袭击了驻防协领,造成数十人伤亡。

“林文玉,这样吧……你去拟旨,斥责朝鲜国王,措辞一定要严厉,责成他一个月交出行凶之人,懈怠边防是死罪,主官理当一同凌迟,既然他管不好,朕便替他管了!”

“起奏陛下,要不要召朝鲜使臣来问话?”

“问他有用么?你拟好旨,朕派一人和他一同去朝鲜,一定要当面训斥李氏!李氏疏忽国事,这本就不是第一次,之前多次上书逾礼,朕也只是看他撮尔小国,数次宽宥,但这次绝不能饶!”康熙的话掷地有声,林文玉也很少见这位主子发这么大的火。

“臣谨遵圣旨”

三 深夜来访的人

天色暗了下来,一个焦虑异常的人,苦苦的守在佟国维佟府的门口,来回的踱着步,等着佟中堂回府,此人正是朝鲜国驻守在京城的使节,崔成浩,他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中等个头,身形消瘦。满面的愁容。

直到夜幕完全扑来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胡同的尽头那顶轿子,他认得那轿子,那是佟国维办私事常用的轿子,两人抬轿,看着甚是隐蔽。轿子停在了不远处的侧门。崔成浩赶紧小跑过去,躬身现在门口出。

只见那轿子中伸出手来,撩开轿帘,下来了一鹤发老人,神色悠闲。

“佟中堂!给您请安了”崔成浩走到近前,给佟国维请安。

“呦”佟国维吃了一惊,随后笑道“这不是崔使官吗?”

佟国维边说边进了府,崔成浩也跟着进去了。

“说吧,什么事儿啊,大晚上的就在这等着”佟国维撵着胡子,眯着眼睛,还没等着崔成浩开口,又说到“对了,你们那那个高丽参不错,我吃着很受用,下次回来的时候多带点,听说根子越长越好啊”

“是,奴才记住了。我这还有现成的呢,这次来的急,忘了带,明日亲自给府上送来”

“对了,还没说什么事儿呢”佟国维见他面色犹疑。心下便明白不是小事了。

“中堂,救救我国主吧”说罢了便拜下身去。

佟国维见状,马上吩咐左右把他搀扶了起来。

崔成浩便向佟国维说明了缘由。

“眼下,只有求助中堂大人,在陛下面前多说说好话,我小国寡民,此时必定人心惶惶,只怕天威降临,承受不住啊”说着竟然哭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关外是我大清龙兴之地,你国流民混入滋事,陛下当然盛怒,你可修书一封给你国王,迅速将一干人等缉拿归案,我朝陛下宅心仁厚,只要之后不再生事端,想必这风波很快就消停了”

“可陛下暴怒,要严惩我国王”崔成浩面色扭曲,这在他看来,一旦康熙严惩朝鲜国王,势必造成国内政局不稳,朝鲜国内本来就党争严重,到时候后果也不堪设想。

“你国主写责己书恳切一些不就好了吗,事情抓紧时间办,不要耽误了,陛下最恨的就是怠政”佟国维眼看着进了内院“崔使官还没用晚饭吧?”

还没等崔成浩明白过来,便听见佟国维吩咐管家“带崔使官下去用膳吧”

然后朝了崔成浩一拱手,道“使官只管随了管家下去用膳,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咳咳”两声,便进了内府。

“李顺儿,他在这里等多久了?”佟国维捻着胡子问管家,拿着他那把经常用的羊脂玉的小梳子梳理这有些花白的山羊胡。

“爷,只怕有两三个时辰了,一直在门口等着,也不肯进来”李顺儿是佟府的大管家。

“估计他明天要来送参,参收下,这是好东西……就说老爷我不知道哪去了,别让他在府里等着,像什么话,陛下最恨结交外臣。”他揉了下眼睛“你们就是大意”

“是!奴才记住了”

“以后这蜡烛芯要经常修剪,老爷我眼睛不行了,晃的真难受”佟国维一边说,一边拿着剪刀颤颤悠悠的走向烛台,小心翼翼的修剪多余的烛心儿。把剪下来的甩在一边“就得这样,记住了,多余的东西不能留……?留了要出事儿……”他语重心长的说着。

四 书房留用

见着程尔林一天一天好起来,胤祉也开始盘算着她的去留,福晋董鄂氏的意思是不想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在身边,侧福晋张佳氏却想留着程尔林,就因为他是世子的救命恩人,也不忍心见着她流落街头,胤祉也看她着实可怜,头脑也不是很清醒,强撵走了也不是事儿,也就继续让程尔林留在府里了。

翻过年的以后,天气越来越暖和,程尔林每天到了晚上,便围着丫鬟们住的小院跑步,小院也不大,住着几十个丫鬟,每当程尔林在院子里跑的时候,大家就都围在院里看她,起初程尔林也不好意思,慢慢的就习惯了,丫头们每日看他这样,也习惯了,就慢慢的散去,各自忙着去了。

“听说”胤祉丢了手中的书,盯着程尔林问道“你每日里半夜折腾不睡觉,瞎跑了又弄水,弄的和你同住的都叫苦连天的”

程尔林也知道她们有意见,只是她习惯了每日跑步完,洗澡,洗澡了以后洗衣服,也有些洁癖,每日都要穿新浆洗的衣服,每日都要沐浴。见这是传到胤祉这里,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样吧,我看你也是奇怪,就不要打扰旁人休息了,以后你住到我这个书房院子里吧,白天是闹腾一些,晚上就没人了”胤祉的书房取名南山斋,府里一个极幽静的所在,也是府里最重要的地方,他平日里召了二十多个饱学之士在这里编书,白天的时候,这些人便齐聚在这南山斋中著书立说,好不热闹。

程尔林一听,心中一热,眼眶也有点酸,说道“谢三爷”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伤刚养好一些,还是少动”胤祉冷冷看着程尔林说道,眼中却透出一丝温情。“还没有想起来你家是哪里的吗?”

程尔林心中咯噔一下,是啊,这么久了还都没有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略一思索便答道“是的,三爷,我努力想的时候。便头痛欲裂,我想回家了”

胤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叹了口气,说道“想不起来没关系,这种事也说不准,说不准哪天就好了,若真是想不起来,就在这吧”

“多谢三爷收留我这么久……”程尔林从内心里感谢眼前这位爷,虽然他平日里看着总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她也没想到能这么为自己着想。顿时又涌出一股感动。

胤祉待府里的下人严厉,对他招揽的文士却很是优待,对下人严厉可以管住他们的嘴,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府里出了眼线这档子事儿,所以除了程尔林,府里的奴才们基本都是沾亲带故的,这就有效的防止了外人的进入,他贴身的小厮韩三德便是自己乳母的儿子,可见治家之严,起初,他怀疑程尔林是哪位兄弟给他下的套,时刻提防着,程尔林住在下人房,七八个丫头一间房的时候,便有好几双眼睛盯着,见他并不和任何人来往,也着实是没有成为眼线的举动,才渐渐地放心下来,又偶然的发现他在读自己落在角落里的书。才知道她是识字的,变让他在自己的书房里做一些杂事了。

“太子来了”韩三德一溜小跑进了书房,低沉着嗓子禀报。

胤祉吃了一惊,这位太子爷怎么突然来了,正要起身去迎,却见太子已然撩袍垮了进来。忙给太子打了个千儿。程尔林见了不知所措,正六神无主的时候,一旁跪地的韩三德一把把她扯了跪下。

“太子爷怎么好兴致来了臣弟这儿啊”胤祉笑着问道。

太子笑道“就知道你家书多,估计比着宫里的还多,听说你有一柜子都是宋版的药书”

“连我有什么书都知道啊,你还别说,我刚得了这些宝贝,都在我那柜子里呢,对了,太子哪里不爽?要太子看看就是,还自己翻什么药书呢”胤祉一言出了,便觉得不妥,他既然要看,随他去便是了,自己操的哪门子心。忙说道“就在那里,来,我带你去”

太子便随着胤祉进到南山斋里面的藏书阁里去了,“豁”只见屋子里摆着百十来个大书柜,里面塞的满满的书“你这个可了不得了”太子随手抄起一本,翻了起来“这随手一取就是宋版,可怎么得了,你这里真真的是价值连城啊”

胤祉听他这么一说,面部泛起一丝鄙夷之色,随即马上散了,笑道“太子谬赞了,臣弟就好这个,穷也穷在这上面了”

“这样用度能不紧嘛,唉,算了,我哪天和皇阿玛说说,看能不能从大内出一些,你这编书也是功在千秋的大事,总是不能让你用俸禄来办了”

太子这一说,胤祉也颇为感动,他府里用度吃紧已经几年了,他一个读书的阿哥,比不得旁人有自家营生,全靠着一年万把两的俸禄养着一府的人,现在又要养着这二十多的文士,实在吃紧的很了。

“好了,有事你忙着你的吧,我自己个儿在这看看你的宝贝,拿走了我过段时间还你”太子微笑的看着胤祉说道。

胤祉明白,这是让他回避了,便也识趣的退了出去,任凭太子在自己的书房翻腾了。

这位太子,全名是爱新觉罗胤礽,是康熙的原配皇后生下的儿子,身份极其贵重,又因为皇后因为生他难产而亡,康熙更是事事亲力亲为,从小便养育在身边,承欢膝下,一天少说也见个五六次,程尔林的历史知识极为丰富,今儿一见这位太子,心下便琢磨起来,这就是康熙皇帝两立两废的太子,也是古今罕有了,看样貌,太子身高和胤祉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五左右,只是稍微显得比胤祉壮实一些,也许胤祉属于削瘦的那种身形,太子的脸偏长,也不失温文尔雅,性格看着极其的温和,不似胤祉,显得那么冷若冰霜。

“想什么呢?”胤祉一声断了程尔林的思绪。

“哦,三爷,没什么,有点发懵”程尔林忙收了回来。

“好了,都下去吧,一会让后面弄点新进的雨前龙井,让玉香送进去”

程尔林一听,噗呲一笑。胤祉见她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她缘由。

“我听爷说了,说府里用度紧,看来还真是紧了,只有太子来了,才特别招待新茶不是?”

胤祉一听,心下也是一笑“这就是穷酸吧……”

“爷可是皇子,也有这般的苦恼,看来世事总是不那么随人意的”程尔林也是一叹说道。

“皇子和皇子,又是不同,看你经营什么,像我呢,只管写我的书,有的呢,有当铺钱庄,又得呢,可以卖顶子……”说着说着,眼色暗淡下来。

“三爷”程尔林最听不得这种话,忙岔开了“我去找人上新的雨前龙井去了”她还特别加重了“新”这个字,弄的胤祉一阵好笑。

胤祉便到了侧堂,开始裱自己的画,多年来的习惯,他总是自己装裱自己的东西,时间就这么过去,一晃快一个时辰了,只听得太子在外问道“你们三爷呢?”

韩三德忙道“回太子爷的话,三爷在侧堂裱画呢”

“哦?还有这手艺?”太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示意韩三德带自己去找胤祉,刚一进屋,太子便笑了起来,只见胤祉叼着自己的辫子,手中拿了把大刷子,蘸着程尔林手中的浆糊盆子,这般模样的胤祉,太子也是头回见,说道“三弟啊,平时就见你子曰子曰的,看你做起工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啊”

“三弟我这是手艺啊,以后大不了去做营生,也是可以的……”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对了”太子伏在胤祉耳边,和他说着什么,胤祉会意的点了点头,二人嘀咕了一番,太子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望着太子的背影,胤祉露出一丝冷笑,“韩三德,晚上把玉香送毓庆宫,路上小心点”

程尔林惊呆了,敢情刚才他们之间说说笑笑的就是这个,她顿时觉得心像掉进了一个漩涡,不停地被什么强力吸了进去。过了好久,才缓缓的问道“爷是故意叫玉香去奉茶的吧”她猛然一惊,自觉已经失言,却也是不能收回了。

胤祉到也是坦荡,说道“是”

“朝不保夕……”程尔林幽幽的嗟叹。

“你和她们不一样”胤祉冰冷的目光投向程尔林“他们都是我的包衣奴才”

“包衣就不是人?”程尔林自言自语起来。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胤祉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甩手一指门外,努力压低这嗓音,十分低沉的吼着“你当着我这府里干净吗?我身上系这这百十来口的身家性命,不能不提防!我要是倒了,他们就不是流落街头了……”胤祉咬牙说道,好像是在给自己听,又好像不是在给自己听。

程尔林此时才如梦初醒,方被胤祉的发怒唤回了神,见胤祉僵直了指着窗外,瞪着自己,顿时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拔腿就跑,本来正值盛怒的胤祉见她这般举动,也不知是该好气还是好笑了。摇了摇头,无奈的继续自己的裱画了。

五 夜谈

“佟国维啊”康熙踱步到正在整理折子的上书房大臣佟国维的案前,佟国维一怔,心下想着陛下怎么在深夜到访上书房来了。忙准备跪迎,康熙一拂手,说道“罢了,罢了,没什么事儿,朕呢,就是想来看看你们还在不在”

佟国维一躬身,说道“主子,今儿是奴才当值,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就让张廷玉他们先回了”

“嗯,咱们满人的老规矩,每年春围,今年就定在三月十三吧,就这样吧,交给礼部下去准备吧,十岁以上的皇子必须参加,早点通知下去,不准缺席一人”

“陛下,您该早些歇息啊,这种事可明天叫了内务府去礼部通报一声就行了,何必半夜出来呢,现在夜风正紧,千万别伤了龙体”佟国维忙给康熙端来了刚在碳炉上坐的姜汤,双手奉上。康熙笑了笑接过来,“你这准备的倒是齐全”

佟国维一笑,说道“奴才这几日觉得凉,驱寒啊,还是这个最好用,这用的是去年就埋了雪地里的老姜,药效是最好的”

康熙端过来,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辛辣无比,下肚了,却又觉得顿时浑身血脉都涌动了起来,虽说天暖和了,可这半夜出来,春寒料峭的,还是有些冻的刺骨,这一碗喝下去,浑身也都舒坦了。

“这个法子好,回头你教教太医院的,让他们也弄一些,备着用”康熙放下手中的汤碗。

“主子觉得受用就好”说罢了便躬身下去,显得极其的恭谨。

康熙看着也觉得好笑,若是在寻常人家里,自己还要对着眼前这位老人唤声舅舅,而眼前这位舅舅处事极其的小心谨慎,事事也并不表明态度,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了,在他看来,这只是位能干的庸臣罢了。而同样是在上书房行走的张廷玉和马齐就不同了,张廷玉虽也谨慎,但和其他朝臣不结党不营私,处处为公,凡是遇大事了也是机敏果断,立场鲜明的,马齐虽然稍显鲁莽,透着些许的可爱,论能力论学识,也是能堪大用的。比起如今的佟国维,他之前最器重的满臣就属明珠了,起初启用明珠也是觉得索额图在朝中太过专横,后来明珠的作用是起到了,可也是自成一党,权势滔天,更起了构陷太子的心,这是康熙所不能忍的,也便罢黜了明珠,圈进了起来。他以前之所以能忍索额图,并没有很严厉的追究索额图施政的过失,也恰恰因为索额图在尽心的维护太子,索额图最可恨的是他在自己和太子之前筑了一道无形的墙,本来亲密无间的父子,如今隔阂的也只能通过这道墙来摸索对方的心思了。

想到太子,康熙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楚,自那件事以后,除了每日的两次问安,例行的问一些话以外,好久没有和太子谈谈了。

六 美好的瞬间

胤祉平日里并不怎么出门,只是喜欢在书房里做学问,程尔林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胤祉的身边抄起本书坐在角落里看着,胤祉看书的时候,并不轻易被什么响动影响,,两人便在书房之中,不言不语的看着书,这天到了掌灯时分,程尔林在用手支撑着从地下起来“哎呀,麻了麻了”

胤祉听她发声了,再望望窗外,已经昏黄的不行了,揉了揉眼睛,才觉得真的是暗的瞧不见什么了。

“你竟然识得字,女子不多见”胤祉看她在昏暗中整理着自己的书桌,一丝余光照在她的手上,如同古画一般的色感,细腻极了。

“识字不好吗?”程尔林一甩自己的头发,直愣愣的看着胤祉,反而把胤祉问住了。

昏暗中程尔林的脸显得越发的白了,比起之前受伤那阵子的苍白,这种白是娇美的。胤祉心中突然一荡,一把抓住了程尔林的手,程尔林也是一怔,奇怪的看着胤祉,就在一瞬间,他整个嘴唇便压了近来,程尔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既不迎合也不反抗,就那么直挺挺的呆在了那。胤祉也回过了神,突然停止了,忙松开了紧握着的程尔林的手,用自己的手胡乱的在程尔林的嘴唇上擦拭着。

略低沉的声音充满了他不该有的慌乱“真是对不住,我冒犯了”说着,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游离了起来,不知道该看往哪里,仿佛有了本该是女子有的娇羞。

“没事,没事,别在意,春天激发了人的原始欲望罢了。”程尔林只是觉得这个气氛特别尴尬,于是开始安慰他起来。

胤祉听着这话,总觉得是哪里别扭,却又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虽然对这些男女之事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身为皇子,有几个姬妾再正常不过了,房里的通房格格也有几个,人性就是这样,手到擒来的也就索然无味了,他认为他对程尔林就是猎奇,放在手心慢慢的把玩这番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韵味,感觉就如同他第一次读了不适合他尊贵身份的书一样的感觉,那是新鲜地激烈地。

七 隐忧

春纶进入福晋董鄂氏的卧房时,昏暗的灯光也便看不清楚什么,伸头向帷帐里望进去的时候,只模糊的见着福晋董鄂氏双手撑头,轻轻的揉着太阳穴的位置,似乎面带愁容。

“哦,我当是三爷回来了,是你啊”她抬头看春纶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为觉察的失望。

“是奴婢,主子吩咐春纶去办的事都差不多了,放心吧”春纶慢慢的走了过来,顺手拿起在床边的披风,轻轻的盖在董鄂氏的身上,轻声的说道“主子还是要注意身子,伤寒也才好了些,这天也并不暖和,千万别落下病根,就更不好受孕了”

“这些我都知道,可你说怎么那么多让人烦心的事,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多好啊,额娘疼着,阿玛捧着,身边的姐姐妹妹和兄弟们都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现在竟不怎么走动了,唉!”董鄂氏说着说着语调竟颤抖了起来,在这昏黄的气氛中越发的显得忧愁。

春纶整理完董鄂氏的披肩,双手扶着她的肩,说道:“小姐,我是董鄂家的包衣,不论小姐现在是什么身份,奴才定会全心全意的为小姐打算”她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董鄂氏的右手使劲的揉搓这左手的食指。

“有你在我身边,我便不惧这许多事,只是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本就是爱多想,平时就经常的心绪不宁,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你也看见了,那些人哪个没个孩子?就单单我没有,太医说我的我都明白,汤汤药药的也灌下去不少”她拭了拭泪,哽咽的说:“可是,可是,我也没折啊,娘胎里带出的性子了,唔唔唔……”

春纶赶紧擦了一把自己的泪,她不能软弱,绝对不能。

“我是不能妒,祖宗的规矩!皇家最看重的就是开枝散叶,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爷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的,你知道,就是之前那个玉香,还不是说舍了就舍了的,这可好了,盘儿亮的拿住了,漏了这么个不上眼的!”

“主子,放心,她脑子已经摔坏了,这次一击必中”春纶望着焦虑不安的董鄂氏,狠狠的说道。

“啪啪啪”一声急促的拍门声闯进来,董鄂氏忙整理了一下泪痕,强笑了两下,清了清嗓子:“进来”

只见一太监打扮的人应声推门,跪在了门槛附近:“给福晋请安”说吧便深深的叩首下去。

董鄂氏借着昏暗的光,遥遥的望去,说道:“呦,这不是书房那边伺候的小崽子么,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啊”

“福晋的记性真好,奴才是伺候在书房的太监,秦福儿,三爷让我来回福晋,晚点再来陪您进膳,说是今儿府里来的陈爷,要聊好久呢,怕您等着急咯,说是您饿了就先自己用着,不必等他也行,也不知道陈爷还要呆多久”秦福儿麻溜的把胤祉的话几乎不落字的背了出来。

董鄂氏被他这背书的语气逗的笑了,强抿着嘴,说道:“好了,回去吧,我知道了”

秦福儿又赶忙站起来,打了个千儿,便退了出去。

“主子您看,三爷还是很在意您的”春纶面带微笑的对董鄂氏说:“所以啊,您也别愁眉苦脸的,这些事急不得的”

“嗯”董鄂氏点了点头。

八 心惊

胤祉在灯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陈梦雷的牢骚,无非也就是一些和李光地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之前也尝试着去开解,可后来慢慢的发现,不论他怎么开解,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重头说起,就像之前没提过似得。

时间长了,也就莫然了,之前他还会去探究谁的对错,后来,慢慢的听多了也就觉得,人呢,就这么回事,并不是非要挣个高低对错,他也始终不能感同身受,再说这事也过去了多年,是是非非终是不可考了。

窗外的树影婆娑,房内烛光摇曳,映着角落里准备着茶水的程尔林,到也是惬意。

“看,陈师傅把三爷说的都困了”程尔林上近前摆着宵夜用的茶点,打趣起来:“从你们晚膳开始,陈师傅你啊就没怎么离开过这个话题,我都会给你背了”

胤祉听了这话,虽然说的软绵绵的,却也打了个激灵:“不得无礼!韩二德也不管管你们,都给你们散坏了,一个一个的嘴上也不饶人”胤祉表里虽然说了程尔林的不是,心里却暗自叫好,自己也正不知道怎么搭话,竟然想的走了神,这下被这丫头胡乱的搅和一通,也好。

“三爷休怪”陈梦雷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这么个脾气,自说自话起来没完,也就是和三爷说说我心里痛快!三爷莫怪啊”说罢了,陈梦雷便拿起程尔林刚端过来的雨前龙井,一口闷下“口确实干了,哈哈哈哈哈,你这陈师傅叫的好,我也看你每日都在读书,读了什么啊?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程尔林一笑,应道:“哪里敢跟您切磋,就是一些打发时间的闲书罢了,好了,您慢用,我去端些点心”

陈梦雷看着程尔林转身出去的背影,低声对胤祉笑道:“三爷,这位?准备收房吗?”

胤祉被他这么突然的一说,竟也是愣住了,想到了那天黄昏的事儿,脸上微微有些发红,自己也觉察到了,忙掩道:“哈哈,再说,再说”

“我是听人说三爷书房新进了个丫头,撞坏了脑袋,想必就是这位了吧?”陈梦雷问道。

“是,去年冬天的时候的事儿了,有小半年了吧”胤祉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天,雪大极了。

“没有家人吗”

“一概不知”胤祉摇头笑了笑。

“我看这事还是谨慎点的好,毕竟,来路不明啊”陈梦雷看着胤祉,语气也沉重了起来“眼下太子的地位也不甚稳定,各方都翘首等着看热闹呢,还请三爷小心”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瞒你,以前老九他们干过这事儿,我不接,我也不好这口儿,他们也没辙了。”

陈梦雷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三爷明白我就放心了,我就担心您一心只读圣贤书了,不知人心险恶,事事难防”

“呵呵,还是要多谢你,身在这帝王之家,从小就如履薄冰,习惯了”胤祉淡淡的说道,此时此刻,他的心也沉了下来,陈梦雷提醒了他,他不能赌。

九 大雨过后

京城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四天了,似乎没有要出晴的样子,每日就这么淋着,虽说春雨贵如油,可是下的时间长了,不免还是让人心生倦意,天空中总是感觉像是拿灰色的布蒙住,撕也撕不开,够也够不着,程尔林的心头就是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想回家了。

“程姑娘”正忙着在整理书案的程尔林回头一看,是秦福儿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啥事啊?笑的这么开心,得主子赏了?”程尔林停下了手里的活。

“给程姑娘道喜呢,福晋让我请姑娘过去,姑娘的爹娘来寻你了!”

程尔林的心狂跳不止,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什么情况?她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秦福儿,你见到了?”

只见秦福儿一笑,他以为程尔林定是高兴极了才这么问自己:“当然见了!这才赶紧来叫姑娘你过去,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们什么样子?”程尔林问道。

秦福儿思索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啊,就看着像员外爷,员外夫人的样子”

程尔林上前一把抓住秦福儿的袖子,问道“你可看清了?什么发饰?”

“没什么特别的啊,老爷的辫子花白了,夫人的也差不多啊,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秦福儿被程尔林问的有些发慌了。

妈的,我爸哪里来的辫子!这是阴谋!

“姑娘你怎么了?快点去吧,福晋和二老都在外堂等着呢”秦福儿看着程尔林搓着下巴,不知道除了什么事,推了推她“福晋叫的急”

秦福儿的话叫醒了陷入思考程尔林,她猛的一惊,问秦福儿道:“三爷呢?”

“三爷一大早就进宫请安了,若是没别的事,这会儿应该出来了”

“我的好兄弟”秦福儿被程尔林这话弄得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只见程尔林扯着自己的胳膊,表情颇为严肃的说“姐姐平时对你如何?”

“程姑娘对我极好的,我心里自然是知道,上次若不是姑娘肯把自己的月例银子借给我,我家那事也过不去!”秦福儿说得恳切。

“去帮姐姐一个忙好么?”

“姐姐你说,完事包给我”秦福儿拍拍胸口说道。

“去,现在马上去找三爷回来,说我要出事,让他快回来!”

“出事?姐姐是怎么了?”秦福儿惊呆了,他没想到程尔林对爹娘的到来竟然是这种反应。

“我爹是秃子!我脑子虽然记不清,我这个还是记得”程尔林只好哄了过去,心里却暗自祈祷,爸爸!原谅我!

秦福儿顿时明白了,程尔林为什么是这么奇怪的反应,便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马上去找三爷,只是福晋那边?”

“你也放心,姐姐不会让你难做事的,我马上过去拖着”程尔林整了整领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大堂走去。身后传来了秦福儿的声音“姐姐放心!”

秦福儿顺着前门大街一溜小跑,雨势却突然大了起来,变的雾蒙蒙的一片,仿佛是天地都被这雨水连在了一起分不清了,远远的见着一顶轿子过来,心下琢磨着,往这个方向来的这种轿子,不是大爷府上的,就是三爷了,便赶紧的迎了上去,轿子也停了下来,站到近前才看清随轿的不是管家韩二德,并不认识,只见轿子中那人掀起轿帘一角,探出头来,见那轿中人约莫四十左右,方形脸,身形魁梧,穿着石青色的补褂,绣着圆团型的五彩云纹,中间四脚蟒。秦福儿猜着这位就是大爷了,只是他没见过这位大皇子,也不是很肯定,但是根据服色和年龄,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小太监,你是谁府上的?”那人开了口,声色如洪钟一般的嗡嗡作响。

秦福儿忙打了个千儿下去:“回爷的话,奴才是三爷府上的,叫秦福儿,敢问,尊驾是大爷吗?”

“呦,小子,眼力不错,正是”那人笑了起来。

“奴才斗胆问大爷,我家三爷您看见了吗?府里出了急事,奴才得马上告诉三爷去”秦福儿小心翼翼的说着。

“你这个奴才挺机灵,爷喜欢”他笑着指了指秦福儿:“你家三爷,也许就在后面呢,他喜欢慢慢悠悠的,哈哈,走嘞”说罢,帘子一甩,便应着起轿的声音越行越远了。

果然,大爷的轿子刚转过街角,三爷的轿子便出现了,秦福儿急忙迎了上去,胤祉也远远的看见了他,掀起了帘子问道:“怎么了,这淋的和落水狗似得?”

秦福儿赶紧把刚才福晋让他去叫程尔林的事儿说给了胤祉。

“程姑娘就让我赶紧来找三爷,说她要出事!”秦福儿淋了着好久的雨,说话也直哆嗦。

胤祉看着他已经冻紫了的连,便回身,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秦福儿:“知道了,怎么不知道拿把油伞,冻死了怎么办”

秦福儿见着胤祉虽然语气生硬,面带愠色,但还是硬塞给自己了披风,既然激动的泪流满面,带着哭腔说道:“三爷,奴才怎么敢,您快回去吧,程姑娘说她拖一阵子,只怕是要出事了”

胤祉听了这话,把披风直接扔给了他,自己也下了轿子,要了领头的马,一扯马缰,回头对秦福儿说:“好奴才,来人,把秦福儿给抬回去!都是爹生娘养的”

一骑绝尘,胤祉消失在了前门大街的尽头,秦福儿呆呆的矗立在雨中,眼中滚落下泪水。

程尔林来到大堂的时候,便见着福晋坐在正中,把玩着左手的戒指,一看到程尔林进来,忙笑着唤她过来,道:“看看,你们认了姑娘回去,我可算是做了件大善事吧,快来看看,是不是你家大丫头”

程尔林看着那一对夫妇,并不做声,也不显露什么表情,她现在就是一个拖字诀。

程尔林并不做声,那妇人上来一把抱住她,哭泣了起来,边哭嘴里边念叨“我的苦命的女儿啊,丢了半年了,可算是找到你了!老天有眼!女儿啊”

,,若不是用余光微睨了一眼福晋董鄂氏,恍惚之间,程尔林差点也动了情,想好言相劝一番,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女儿,正是这一眼,董鄂氏嘴角那一抹冷笑,让她彻底收起了情绪。

“你们是哪里人啊?”程尔林直直的盯着他们,冷冷的。

那妇人一呆,不知如何回答,老头子却反应极快,笑了起来“福晋您说的没错,我家姑娘脑子真摔坏了,自己家在哪都忘记了!”

“是啊,所以我才让你们来认啊。认准了就领回去!”董鄂氏向他使了个眼色。

“是,我们夫妇已经看好了,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多谢福晋这半年来的照顾”他们二人忙跪了下来,准备上来牵程尔林回去,程尔林忙躲开了他们。

“这……姐姐!要不等三爷回来再说?”张佳氏也看出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忙怯生生的说了几句。

“妹妹,三爷多忙你不知道啊?再说了,连个丫头的主我都不能做吗?”董鄂氏笑着对张佳氏说,张佳氏有些慌乱了,忙道“不是,不是,姐姐误会了!”

“我觉得这个主,还是我自己做好了……”胤祉浑身湿透,倚靠在门槛上,冷笑的看着这屋里发生的一切。

程尔林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吐了口气。

“三爷,怎么湿成这样啊?!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给伺候成这样了?”董鄂氏忙迎了上来,显得有些惊慌,她完全没料到,胤祉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忙”胤祉一笑,摆了摆手“这么热闹啊”

“可不是嘛!”福晋继续陪笑脸“程姑娘的爹娘找上门来了,正要带她走呢,我赶紧让春纶去给她收拾点东西去,也不枉主仆一场不是”

“嗯?福晋想的周到”胤祉笑着说。

“但是,记着,不要做我的主”胤祉突然收起来了笑脸,吓得董鄂氏一激灵,也收起来了笑容。

“你们二人怎么就确定她是你们的女儿?”胤祉猛的一指程尔林。

那老头儿从容不迫,答“自己的女儿还不认识吗,三爷,我儿女失忆了,可我们没有!”

程尔林一看,这两个老奸巨猾,之前一定应对过很多功课,对付这种人,兵不厌诈。瞧好吧。

“好了”程尔林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胤祉看着他,有点不解。“我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要是有得罪的,爹娘多担待!”

“你是我们的女儿,不怕,我们不怪你,有病咱们回家慢慢瞧大夫”

“现在是这样啊,三爷不放心我,就是想确认我是不是你们的女儿,咱们就来个证明,三爷就放心了,好吗?”

“当然好!”那夫妇二人高兴极了。“乖女儿,怎么证明啊”

“我这胸脯上有个胎记,爹妈应该记得吧”程尔林笑着问道。

那两人突然有点吃惊,妇人看了一看董鄂氏,有些焦急,董鄂氏微微点了下头。

“对,当然记得,娘从小给你洗澡的,怎么会不记得?”

“那就请娘告诉王爷,是在左边的胸脯,还是右边的胸脯”程尔林看着胤祉,使了个眼色给他。

“娘您也不必说出来,写在纸上,便可”

“再有人随我去内堂,查看一下,最后,一对上,就行了,是吧?三爷”

“嗯,好主意,”董鄂氏说道,“那就春纶去内堂查看吧,也方便些”

“福晋,是王爷不放心,还是让王爷自己去查看,不是更稳妥嘛?”程尔林说道。

胤祉被这话彻底惊呆了,感觉自己热的衣服都快干了,也没细想,便被程尔林拉近了偏房。

“三爷,你不需要先去换衣服吗?会伤寒的啊”程尔林此时握着胤祉的手,倒是觉得很暖和。“手还是热的,最好还是一会去换了”

“嗯,我知道,现在怎么办?”

“他们有备而来,我虽然很多事不记得,但也不傻”他对着胤祉一笑,转身过去,慢慢的开始解领口的盘扣。

胤祉赶忙转过身去,头顶渗出了汗珠,虽说满人生性开放,男女大防的事儿看的较为淡泊,胤祉却是个特例,他是从小极爱读书,甘愿汉化。

最要紧的是,他没碰见过这样的女子,如此让他心动。

“看看我的胎记”程尔林走到了胤祉面前,早已退光了上身的衣服,胤祉只瞟了一眼,忙有些磕巴的说“哪来的胎记?没看到”便赶紧移开了目光。

程尔林忙一边穿衣服,一边乐的合不拢嘴。“哪来的胎记?我全身都没有胎记,姑娘我是肤如凝脂,哈哈哈,想骗我?”

胤祉这才恍然大悟,惊喜的看着程尔林,他惊的是,这女子的应变能力如此的强,连他都没有想到这是个计,喜的是,她的一切,他确定,他喜欢她的一切,包括这身体。

胤祉上前搂住了程尔林,手顺着还没有穿好的衣服摸了进去。“你知道,我有多看重你吗?今儿秦福儿来寻我的时候,我也真的害怕了”

程尔林被他抚摸的浑身发热,但是她不想挣脱。

“我刚才故意拉你进来,是气福晋的”

“我知道的,你不必说,我和她十几年,她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今儿这事,便不能这么完了”胤祉早已经脱光了程尔林,二人就这样挤在了内堂的墙角。

“我并不是想让你们二人心生嫌隙,只是……我凡事比较较真儿……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吱……”门突然被人推开。

胤祉一回头,见董鄂氏呆立在门口。

他扯过一件衣服,盖在程尔林身上。

“没有一处胎记,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那二人,你从哪里整来的,你再送到原处”胤祉淡淡的说着,并不想再看她。

那董鄂氏突然上前抱住胤祉,跪了下来。“爷!我错了!”眼睛却看向正在穿衣服的程尔林,恨的牙关直响。

“我只想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勾搭三爷,害……”

“不要再辩了,你是什么心性儿?你我二人都清楚,算了,”

“什么算了?不能算!三爷!你今儿必须把她赶出府!你看看你自己,你难道感觉不到?你变了!”

胤祉被她说愣住了,随后却又是一笑“对,我之前太压抑了,我没有喜欢的人,我只爱读书,我不能说我想说的话,以后便好了……”

董鄂氏突然发狂似的冲向程尔林,厮打着她。“贱人!浪荡货!”

巴掌雨点般的砸在程尔林的脸上,头上,她也懒得反抗,就那么硬挺着,她觉得好累。

“够了么!?”胤祉一声大吼。“你是个泼妇吗!?”

董鄂氏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我是忍够了!我也忍够了!”

“呵呵,你说说,你忍什么了?忍我就一个侧室?还是我出去寻花问柳了?”

董鄂氏被胤祉呵斥的呆在哪里,再也不敢做声,胤祉确实就一个侧室,几个通房,再无其他了。

“程尔林以后就是第二个,我也告诉你,再不许难为她!”

程尔林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三爷……我不想做侧室……”

胤祉望着她,刚才还那么亲昵的模样,瞬时间便陌生了许多。

“你是什么意思?”

“我……,奴婢只想做奴婢……”

“哈哈哈……三爷!你输了…

十 忧思难平

“大爷,奴才去见了太子府上的那位了”直郡王府的总管察尔泰给胤禔打了个千儿。

胤禔是康熙皇帝的皇长子,除了太子胤礽,康熙最倚重的便是这位大阿哥胤禔了。

“嗯,怎么说”胤禔头也不抬,继续写着信。

察尔泰看看左右,屏退了下去,附在胤禔耳边,说道“太子前些日子去见了三阿哥,拿了几本书,说是医书”

胤禔放下手中的小楷狼毫,疑惑的看着察尔泰。

“自己看医书?太医院的也没报老二有什么毛病啊?”

“还有一个事儿,太子收了三爷府上的一个丫头,连夜送到太子府上的”

胤禔冷笑道“呵,真是风流啊……”

“谁说不是呢,他府上的这事儿可是不少,年前才进了两个瘦马”

“你呢,老爷子知道这些吗?”胤禔低头看着刚才写的信,拿起来吹了吹,墨迹也渐渐地干了。

“这个?不好说,听宫里几位公公说,陛下对太子越发的严厉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近几次太子进宫的时候都特别紧张”察尔泰笑着说道。

“那好,他不是嫌太子的位置坐够了么,找个机会,帮老二一把……”

胤禔把那信纸塞进信封,自己亲手在信封上加了火印,递给察尔泰,嘱咐道“找个信得过的,亲自跑趟伊春,务必在十日内,交到伊春将军哈查义手上,切记,阅后即焚”

三月十三春闱的日子渐渐地近了,天气也渐渐地好了起来,每日阳光普照的,十分惬意,王公贵族,皇子皇孙的府里便开始准备打猎用的物资了。按照宫里的要求,这次春闱,十岁以上的皇子必须参加,皇孙在十岁以上的也要去,内务府粗略的算了一下,主子奴才们加在一起,约摸有两三千人,所以,从康熙定了日子的那一天起,内务府的人早就忙了起来。

“这次嫔妃们,就不要去多了,人多了也乱,在宫里倒是清净”康熙斜靠在塌上,微睨着窗外“就带着慧嫔和勤贵人吧,嗯,就这样吧,你一会儿去宣旨,让他们也准备吧,再过几天就出发了”

“是,奴才遵旨”张常玉一甩拂尘,便下去了。

康熙依旧望着窗外那即将沉下去的日头,火红的烧着天边的云,如同腾升起的火焰一般的,却是冷冷的,有些悲凉。

自己再过几年就五十了,少年时的精气神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怕老态,那是一种心里深处的恐慌,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地方没有去,他不放心这个帝国的继承者,那是一个懦弱,没有远见,没有魄力的人,他没有想到,自己拼尽心力培养的继承人越来越让自己失望,他花尽心思给继承者培养的助手们却越来越喧宾夺主。

十一 共赴巫山

自那次假冒程尔林父母的事儿过去后,便没人敢再提起了,胤祉更是半个多月再没见董鄂氏,夜夜宿在书房里,连张佳氏也很少能见上。

程尔林每天睡的时候,便看着胤祉书房的灯亮着,有时候半夜醒了,再看,还是亮着。最近白天见面的时候都很尴尬,总是感觉刻意再回避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那天说的话给伤了,她有些懊恼,但是心里藏不住事儿,决定还是去问个究竟。

“我想和你谈谈,三爷”

这天,程尔林看着别人都睡下了,胤祉的书房还亮着灯,在门口站了一会,鼓起勇气,推门进去了。

“嗯”胤祉头也不抬,举着书在灯下看着。盘坐在书房的睡塌之上,身后披着棉被

“我……谢谢你那日护着我”程尔林吞吞吐吐了起来“我……我……不是有意要驳你”

“你站那么远,声音小,听不见,有话过来说”胤祉依旧没抬头。

程尔林只得慢慢挪了过来,站在了塌边。

“三爷,我是说……我……不是有意驳您,我嘴快……”还没等程尔林说完,胤祉早已经用嘴把她堵住了。

他感觉自己完全陷入了程尔林的世界中,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甘愿了。

“做我的侧福晋不好么?”胤祉搂过一脸娇羞的程尔林“我会给你抬旗,不会让你低董鄂氏一等的”

程尔林倚靠在胤祉的心口,摇了摇头“这样,不好么?我不想做侧福晋的”

“什么?”胤祉笑了起来“我可真是想不通,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吗?哈哈哈……”胤祉用手勾起程尔林的下巴,表情颇为严肃,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我想听实话”

“三爷”程尔林思索着,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我是早晚要离开”

“这个简单了,你嫁给我,就属于这里了”

程尔林摇着头,说道:“我不想做你的侧室,不光是你,任何人都不行”

胤祉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她。

“我特别能理解福晋对我做的事儿,所以,我不会怨她,她其实是可怜的,所以,三爷你不要冷落了她”

“她生性就是这样的人,善妒”胤祉说道“我就是特别惊讶于你,能如此大度”

“不是我大度,只是,我能感同身受罢了,如果我是你的正室,那么,你不会有任何侧室”程尔林冲着胤祉笑了笑“是不是还是你的福晋好?呵呵”

“那我们现在,又算什么?”胤祉微笑着问程尔林。

“嗯,发乎情,没有止乎礼”程尔林笑了笑。

“有情,就好”胤祉有些恨自己了,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竟然还是心甘情愿的,他之前还怀疑程尔林是不是只是利用自己,现在看来,她是那么洒脱,她会告诉自己真实的想法,她又有那么多的谜团,这就是她把自己迷的团团转的魅力。

“皇阿玛马上就要春围了,你陪我去吧,你来这么久了,也没出去转转”胤祉吻了吻程尔林的嘴唇。

“春围?是围猎的意思吗?”

“对,我们满人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每年的春围,秋狩。缺一不可。”

“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哪有什么意思,累是真的,然后就是争个高低,看谁的赏赐多罢了”

“一般都是谁能赢?”

“老十,老十三,老十四都厉害啊,反正我不行,我不善骑射,”

“哈哈哈……难怪你是不喜欢,嫌累呢……”

胤祉笑着抚摸着程尔林的后背,是那么光滑,却又能隐约的摸到线条,他猛然的停住了。

“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怀,我是想了很久,但是想不明白”

“嗯”

“你是在见那两个人之前就知道他们是假冒的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程尔林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呆住了,对啊!我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为什么没见到就认定他们是假冒的呢?

“这个……三爷,我有些事还是记得的,比如我记得我的名字,还有,我爹是秃子,去之前我无意问了问秦福儿那两人的样貌,秦福儿提了一句,辫子花白的,我就起了疑心,你也知道,我平时的性子就是很容易多想的”

“很好,这是你谨慎,这是很好的”胤祉望着程尔林叹道,他们竟是在这方面很相像的。

“三爷,求你一件事……”程尔林搂着胤祉的背。

“嗯,说,什么爷都答应你……”

程尔林抚摸着胤祉油光水滑的辫子,说道“不要让府里的人知道我们这样了,咱们还和之前一样好么”

“为什么?你真的想永远做个奴婢?”

“对,其实,也许你不能理解,只是我觉得,这是我的羞耻感在作怪吧”

“羞耻?其实,你有很多我不能理解的地方,你是说做侧福晋是羞耻?”胤祉停了下来,看着程尔林。

“是也不是,只要是侧,就不行”

“可是,你知道,我不可能休妻啊”

“我当然知道啊,我也并不是让你休妻啊,我要你只有我一个,你做不到,我也知道,所以,我不会做侧”

胤祉怜惜的看着程尔林“你想怎么样都好,以后我什么都不会问,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程尔林此时却是矛盾的,她并不确定自己爱不爱胤祉,她若是不爱,却甘愿和他发生这么亲密的事儿,若是爱,她为什么能容忍他有别的女人。胤祉是皇子,又博学多才风流儒雅,她实在是分不清楚是不是这些外在蒙了她的内心,她有些不安了。

十二 塞外春色

三月十三,果如康熙所料,是个阳光和煦的日子,当他登上宝撵的时候,整个春围的队伍尽收眼底,浩浩汤汤,望不到尾,午门上的一百二十八面八旗旗帜迎风招展,宛如条条游龙一般,耀眼的闪烁着。

精选出来的一千名护驾随行的御林军看着康熙器宇轩昂的站在宝撵上,右手按住随身的佩剑,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涌向前方“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刹那间,康熙前几日的忧虑仿佛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好像恍惚之间又回到了他某次御驾亲征的时候。

康熙笑着向下挥了挥手,大声喊到“出发!”

随着阵阵鼓声垒起,张常玉一声“起驾!”队伍便缓缓的起行,出了午门,一路向北出发了。

队伍的最前方是高举着旗帜的御林军,随后便是康熙皇帝和妃嫔们,加上宫女,太监,侍卫,就有三四百人了。后面才是皇子,随从们,公候,大臣。

程尔林随着胤祉在队伍的中间,坐在马车里,胤祉在马车的外面独自骑马前行,程尔林便一个人坐在车里,秦福儿驾车。

程尔林被颠的直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只能伸出头去,望着胤祉苦笑。“这哪里是出来散心,这不是活受罪”还没说完,又回过头去要吐,就这么一直干呕着。

胤祉只得跳下马,钻了进去,笑到“你才两天就怀上了?”

“是啊,是啊,我一会吐出来给个大宝贝儿你看看……”程尔林却猛然想到自己好像来到这个异世界重来没有过月经,只是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穿越,还是梦境,便一晃而过了。

“哈哈哈……没事,大家也都是差不多的,别人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你也躺下睡一会,要不是女眷不能出马车,我便带你骑马去了,也不会受这罪了……”

“啥时候能停啊?”程尔林强往下咽了口水,压一压。

“估计到扎寨的时候吧,你先闭眼睡一会儿,晌午要停一会的”

就这么咣当咣当的颠簸到了中午,短暂的午餐后,又带着强烈的不适启程了,直到等到了扎营的命令后,才缓过神来,当程尔林他们进入营地时,前方早早就到了的士兵,已经完成了营地的准备。一片望过去,壮观极了,白白的帐篷铺满了河滩,最高的地势上的帐篷最大,是康熙的行辕,颜色和其他的帐篷也不同。

“这是哪啊”刚收拾完东西,安顿好一切,程尔林问道。

秦福儿一边笑一边说:“姐姐,这儿是白河边上,今儿大概走了五十多里地,具体哪我也不知道”

“唉呀妈呀……这慢的……啥时候能到……”

“这就算是不慢了,咱们人多自然是这样的,在有个三天左右,就差不多了,去年的时候,也走了大概三四天呢,而且还是下暴雨呢,今年天气多好啊,肯定会快一点的”秦福儿安慰着程尔林,他一路上就听着程尔林在车里的动静,要么干呕呕不出,要么就一声不吭的闷睡,下车的时候吓了他一跳,程尔林的连白的像纸,精神也是差极了。

“姐姐只管在帐子里休息,三爷吩咐奴才了,奴才给姐姐在外面看着门”秦福儿一边说一边向外面走去。

程尔林忙叫住他:“你回来”

秦福儿一愣:“姐姐有事?”

“你帮过我大忙,你既然叫了我姐姐,你就不是我的奴才,再说了,咱们现在还不都是寄人篱下,什么奴才不奴才的”

“姐姐,不瞒你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我的主子,你和三爷情投意合,可我就不明白,想了好久也不明白,你放着主子的身份不要,为什么甘心当奴才?你当了主子,福晋也就不敢每天给你脸子看,三爷看不到的我也是知道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早晚有天要离开的,何必妨碍了别人夫妻的情分,当不当主子的有什么呢”

“姐姐要去哪?”

“不知道,就算是不能回家,王府里也不能呆一辈子,你看到过笼中鸟吗?我记得,之前我养过一对鸟,一只死了,我就打开了笼门,想让另一只飞走,它却迟迟的不肯走,最后死在了笼中”程尔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我不走,我就失去了飞的能力,最后也是死,和那只鸟一样,一个道理”

“可能是我不能理解姐姐吧,只要姐姐觉得是好的,那就去做吧,只是我都能看的出,三爷对姐姐是真的用心,只望着姐姐不要负了三爷”秦福儿说道。

“怎么会,只是这男人啊,天性使然,此时对你是真心,下一刻真心又不知道爱谁去了”

“也不全是啊,老祖宗顺治爷就是个情种啊,还有老祖宗的祖宗也是情种啊~”

程尔林一想,也对,董鄂氏确实是导致顺治死亡或者出家的原因,皇太极也确实是对海兰珠痴心到极致,也不能一耙子打死了所有的人。

程尔林笑着嗔道:“好了好了,说不过你,满人都是情种好了吧”

胤祉在帐篷外站了良久,长长的吐了口气,自己好像竟一点也不了解她。

“三哥,哥儿几个都在等你呢,酒都快烫没了!”

胤祉正在呆想这着刚才程尔林的话,实在是想的出神,竟没注意十三阿哥胤祥正站在他的身后,只到胤祥拍了他,他才忙回头看到,忙笑着说:“取点东西,这就去了,走一起!”

帐子里面的程尔林和秦福儿才知道胤祉早就在外面了,刚才的对话也一定被胤祉听了去,程尔林顿时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和秦福儿面面相觑。

十三阿哥胤祥,因为他的性格持重温和,学识骑射俱佳,深受康熙皇帝的喜爱,却又因为他的母亲章佳氏出身低微,直到去世的时候,母家的整个家族还是镶黄旗的旗下包衣,他本身在宫中和朝中也就没有什么声望,平时除了康熙,只有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对其多有关照,这个早年丧母的阿哥才不至于在宫中举步维艰。

十三 巍峨行宫

程尔林在马车上颠簸了四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的晌午到达了行宫的地界,清晨时分,当车驾刚驶入木兰草原的时候,景致就与出了居庸关不同了,草地像是铺了毯子一般,延伸的无边无际,直入蓝天,阳光斑斑点点的撒在草原上,映衬着还未来得及消散的露珠,金光熠熠,还有些微的刺眼。

走着约摸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两侧便起了山脉,山不高,也是颇为险峻,蜿蜒纵横时分,热河行宫便呈现在眼前,行宫依山势而建,却又通体红墙黄瓦,格外显眼。

“真壮观啊”程尔林掀开了马车上的窗帘,一直向外望着,叹道:“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真真的在眼前儿了”

胤祉看着程尔林这么激动的东张西望,也觉得开心,遂说道“这虽不比阿房宫那般的气势,作为行宫,还是很好的了”

“那阿房宫又谁亲见了呢,杜牧本人不也是自己个儿在家想的,赶明儿,三爷你也作热河行宫赋,如何?”

胤祉看着程尔林的模样,点了点头,轻轻的扯了一下马缰,继续向前赶路了。

这一路程尔林也渐渐习惯了颠簸,不怎么干呕了,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去的也快,转瞬到宫门口,各宫的主子们便各自去了各自的住处,阿哥们每位有自己的一个小院儿,也都是固定的,胤祉他们这些年长的阿哥少说也来了十多次了,有的还在木兰围场有自己打猎的园子,或者有饲养猎物的园子。

“看看我的院儿”胤祉不紧不慢的在廊子里踱着,在回廊尽头,右手边一个圆形拱门里,便是胤祉的院子了,拱门是用青灰色的砖砌成的,外边极其的简朴,颇有些胡同里的感觉,抬头看时,却是康熙亲题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坐云阁。

“坐云阁?”程尔林念道:“是起坐看云起,之意么?”

“嗯,这里的匾都是皇阿玛亲自写的”

康熙平日极其器重胤祉的学问,一来胤祉从小就比别的皇子们对做学问这件事要上心的多,二来胤祉的学问确实很好,后来单独建府了以后便开始召集全国的精通算学,律法,天文的饱学之士在府里编著《律历渊源》,康熙也经常从自己内帑里拨出银子供胤祉编书这件事。

“陛下也真是有心之人”程尔林叹道,随着胤祉后面跨进了拱门。

坐云阁的里面更为幽静,迎着拱门的是两排凤尾竹,天然的隔开了内外,如同两道天然的屏风一般,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却感觉不到太阳的直射,如果夏天来定然舒爽极了,程尔林这样想到。

她向前走着,总觉得有一对大眼睛一直注视这他们,当走到两排竹林的尽头的时候,那东西突然把头从竹林中伸了出来,吓得程尔林一声尖叫,扭头准备跑,再定住脚一看,却是一只小梅花鹿,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有些惊恐的望着他们。

“别怕,别怕”胤祉上前弯腰抚摸着小鹿的脑袋,那鹿极其温顺的蹭着胤祉的小臂。“这是我去年捡回来养在这里的,我不愿意让它在鹿苑里”

“奴才听韩管家讲过,是三爷在围猎的时候抱回来的小崽儿吧,这么大了呢”秦福儿抱着一个大包袱站在程尔林后面看着那小鹿。

“嗯,我捡到他的时候,他爹妈估计都被老九他们猎走了,看着可怜的很”胤祉接过来伺候在园中的奴才递过来的一把蒿草,喂着那小鹿。

“他们都还笑我,抱着个活物回来,我哪还有手去猎别的呢”程尔林看着胤祉眼中发散的柔光,这么久了,她还不曾见过。

“呦,三爷这忙着呢”

正在喂鹿的胤祉回头一看,是伺候在康熙身边的小全子,便把蒿草递给了程尔林。

“唉,这不是全公公么,怎么有闲到我这来了?”

小全子给胤祉打了个千儿,满脸堆笑了起来“给三爷请安!”

“可快免了吧,以后还不少事儿要烦劳公公你呢”胤祉虚扶了小全子一把。“你干爹怎么样啊,听说前一阵儿还害着病呢,我看今儿又在皇阿玛身边伺候呢”

“劳三爷您惦记,奴才干爹好多了,刚奴才来,还叫奴才替他给三爷请安呢!”

小全子的干爹,正是伺候在康熙身边的张常玉,张常玉从小看着小全子长大,觉得是个机敏可靠的孩子,又是河间的同乡,便认作了义子,一直带在身边。

“哦,对了,你来什么事儿啊”

小全子一愣,随后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笑道:“您瞧我这记性,差点耽误了正事儿,陛下传爷们儿过去呢,您快去吧,太子,大爷,四爷,五爷他们都赶过去了”

“成”胤祉拍了拍身上的灰“咱们走吧”

回头拍了拍秦福儿,看着程尔林笑了一下:“给伺候好了”便匆匆的走了。

十四 家庭会议

康熙一用过午膳,便召集了皇子们在热河行宫的大殿里商量这次春围的事儿,太子胤礽依旧主持宴请蒙古王公,西藏喇嘛,青海回疆等地的藩王,至于朝鲜的使臣,并没有在受邀之列,原因也就是那次轰动朝野的图们江越界杀人的事儿,虽然康熙下国书严厉斥责了表现国王,并在朝鲜国内杀了十几个人,这场风波也并未因此烟消云散,反而在朝鲜国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朝鲜肃宗李焞因上了谢罪书,遭到一些别有用心的大臣反对,由此也引起了朝鲜国内的动荡。

“这次,还是依照老祖宗的规矩,祭天后开猎,只一件事,你们之间的那些事,有本事就拿到猎场上,用弓箭说话,才是真本事”康熙说的自然,有人听的懂,有人却又听不懂。

大阿哥胤禔斜着眼睛看了看太子,见太子一直低头听着,便也赶紧低了头。

康熙瞟着下面站着的十几个儿子,心里冷笑着,认定了他们各怀鬼胎,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烦躁。

“皇阿玛?这次的赏赐是什么,可比上次那匕首珍贵?”

说话的正是十阿哥胤俄,胤俄的生母是孝召仁皇后的亲妹妹,温僖贵妃钮钴禄氏,在后宫中地位极其尊荣,所以他的童年也是过得无忧无虑,成人后生性爽直,从不藏着掖着。

康熙被他这一问,反而褪去了刚才的烦躁,苦笑起来“你啊,真是天真烂漫,婴孩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心性了”

胤俄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皮,说道“皇阿玛我当您是夸奖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无不哄笑,就连平日冷面阴鸷的四阿哥胤禛也忍俊不禁。

“要说这赏赐,也没什么特别,无非就是些珍贵的玉器,宝石,之类的,这次啊……”康熙来回在阿哥们中间踱着步,仔细的想着什么“这么着吧,胜出的就赏你们个恩典吧,想要什么告诉朕”

下面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有的三两个聚集在一起商量要什么,有的暗自琢磨自己的事儿,胤祉却头疼起来,心下盘算着,还不如赏点什么呢,这自己要什么也不好开口啊,要多了就是自己的不是,要少了就是自己矫情。

胤俄却不管那么多,大声的压住了大家的嘈杂声。

“皇阿玛,您说的啊,我要是赢了,就要您那把洋枪,可愿意赐给儿臣?”

“有何不可?你要是赢,朕把一对儿都给你便是了”康熙指着胤笑着说道。

下面十几个皇子便各自摩拳擦掌了起来,特别是善骑射的几位,更是面露兴奋之色。

十四阿哥胤褆看着十三阿哥胤祥,调笑着他。“老十三,我这次赢定你了啊”

十三阿哥轻蔑的瞟了一眼,说道:“这都还没开场呢,你就知道结果了?看来你总是未卜先知啊”

“你!?”胤褆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胤祥,却又不好发作,暗自骂了声死杂种。紧跟在一旁的九阿哥胤禟却听了个清楚,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十五 开猎

第二天的清晨,伴着初生的日头,“哐!哐!哐!”三十门红衣大炮的炮声从头顶略过,皇子们便向着草原深处冲了进去,加上随从们,侍卫们,足足有两百来号人。

康熙对站在旁边的法国传教士白晋说道:“明远啊,你看,朕的这些皇子们,如何”

白晋,字明远,是康熙二十六年来中国接替年事已高的南怀仁的传教士,康熙并不让他在宫中传播基督教义,只是康熙非常好学,尤其喜欢西洋的算学,天文,几何,康熙皇帝便时时把白晋带在身边,让他教授自己西洋的学问。

“陛下的皇子们自然个个英武非凡,英俊绝伦”白晋对眼前的康熙鞠躬表示敬意,在他看来,眼前这位东方的皇帝是非常伟大的,他充满了智慧和魄力,堪比太阳王。

“可是没有一个让朕省心的,朕治的好天下事,却治不好自己的家事,可笑啊”康熙眼神深邃的望着皇子们追逐的背影,仿佛自己就是那前方看不到的猎物,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不寒而栗,自己还正值盛年,却因为这些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我的陛下,绝对的权利无不让人艳羡,他们都是最接近您的权利核心的人,多多少少会有妄心,在我的国家也是同样的情况,以陛下的英明,会处理好的”白晋也早已耳闻康熙的家事并不简单,尤其是康熙这成年的十几位皇子,各有所长,太子却是平庸的,这么大而富饶的帝国,稍有能力的皇子必然垂涎帝位。

“朕也希望可以,对了,太子最近的算学如何了,朕看他好像没什么兴趣似得”

“太子殿下天资聪慧,只是太子并不对算学感兴趣,臣看太子对西洋的医学还是有兴趣的,说算学,陛下的皇子中,还是皇三子胤祉的算学最佳”

医?康熙不禁疑惑起来,前不久他就听说了太子从胤祉那里拿走了几本医术,因为太医院没来报太子身体有恙,便也没放在心上,今儿白晋又提起来,倒是值得重视了,太子想做什么呢?

康熙刚想开口问,话到嘴边,却马上打住了,只淡淡的说道:“不论学什么吧,总是在学就好,没兴趣就算了”

逐猎的赛场已经完全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天下了,十阿哥也紧随在他们身后,其他的阿哥更是落下一大截,胤祉干脆在后面溜起马来,偶尔看见野兔什么的,射上一箭,不中也就算了,这一上午下来,也就打了三只兔子,栓在马后。

胤祥和胤褆是憋着一口气的,谁也不会服输,他们的几个随从都已经载着他们打下的猎物满载而归了,他们还在草原的深处博猎着,不相上下。

“还不回?不饿吗?”胤祥高举着刚射杀的猞猁狲问胤褆。

“你饿了你回啊,我早就说我赢定了你”胤褆不服输,冷冷的哼了一下。

“老十四,反正这儿没别人,我就问问你,我最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左右看我是不顺眼,有事就说,最讨厌藏着掖着,跟个娘们儿一样”

“你这个马屁精,整天跟着太子后头,和狗一样,还有脸问我?真是厚颜无耻,算是我看错了你,原来我还觉得咱们这么多兄弟中间,就你我性子最像,还敬着你”胤褆慢慢的牵着马缰靠近了胤祥,眸子里充满了不屑。“和胤禛一个样”

胤祥看着胤褆,竟怎么也没想他这么看自己和胤禛,突然陌生了好多。

“太子是君,你我是臣,敬着太子有过错?”

胤褆被他突然的发问噎住了,竟一时无语。

胤禛在树后冷眼看着这一切,紧紧的握住拳头,他却不能上前,胤褆虽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却不怎么亲密,胤祥虽然不是一母所出,却比胤褆这个兄弟要亲密的多,加上自己和胤祥现在被所有兄弟视为太子的跟班,便更不能出面了,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太子党,胤祥说的对,太子是君,天生下来就定了的位份,敬着有错吗。

“老四,发什么呆呢?”

胤祉其实早就看到了胤祥和胤褆的争执,本想绕过去继续前行,不管这闲事,却突然看着胤禛在,心想,这下可热闹了,又怕胤禛上去惹得那两个弟弟打起来,今儿谁的脸也挂不住,便上去搭话,准备拉他一起走,免得闹大了,惹得康熙不痛快。

胤禛被惊了一下,回头看是胤祉,便又放心了下来。

“三哥,你也都瞧见了吧”

“嗯”胤祉答道。

“你说我们敬重太子,怎么在他眼里就这么大罪过?”胤禛皱着眉头,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胤祉笑着拍了拍胤禛的肩,说道:“这什么事儿啊,都不能离自己太近,近了就有错觉,觉得自己也是唾手可得了,哈哈哈”

胤禛何其聪明,胤祉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点了那么一下,胤禛便心领神会了。

“还是读书人看的通透,三哥,咱们就别杵在这了,走,喝酒去!”说罢,胤禛一扯马缰,和胤祉并肩骑行在草原上,只看着二人马背后零星的几个小猎物在背后晃荡着。

十六 浩瀚银河的弃子

围猎持续了三日了,白日里,是在猎场之上的角逐,到了夜晚,便是在酒场上的角逐了,康熙坐镇,太子胤礽主持的宴会今儿便是最后一日,席间,王公大臣们,青海的藩王,蒙古王公和回疆的首领们不停的举杯,觥筹交错,胤祉显得有些厌倦了,他还是喜欢清静,便只是用大指和食指托着面颊呆呆的看着助兴的歌舞,偶尔应酬几杯也觉得无趣。

让他还觉得不错的就是回疆的歌舞,高挑的舞姬们戴着面纱徐徐入场,在非常有节奏的鼓点的伴奏下,舒展着细腰,杨柳枝般的随风摆动,随后又不停的旋转,她们的裙子像一朵朵绽放的喇叭花,还不时的飘来阵阵异香,熏得胤祉满面红光。当领头的舞姬向他瞟过来一个魅惑的眼神的时候,他却清醒了,他突然想到了程尔林,程尔林却不曾拥有这样的目光,她的目光淡极了,也不知是什么浓墨重彩的优点把自己抓的牢牢的。

“三哥!干嘛呢?就差你了啊!”

胤祉正在睡与不睡之间挣扎着,突然被人一拍,猛地惊醒了过来,一看,胤禟站在身后,拿着纸和笔。

“太子吩咐的题,在一杯酒的功夫,写首诗,恭祝皇阿玛圣体安康,我是来监督你的啊”眯着眼睛笑着。“但是你肯定没问题啊,快点啊”

说话的功夫,便给胤祉铺好了纸。

胤祉接过来笔,略一顿,笔走龙蛇起来;

“四海升平歌舞起

八方遥贺万岁安

譬如星辰耀万里

不及皇恩一念间”

“哎呀,不愧是三哥啊,大才子就是大才子,转瞬便写得,好了,小弟向太子复命去了!”

程尔林借着月光,踩在草地上,软极了,银白色的月光平缓的铺在草上,纵横起伏,恰如黑暗的天空中的白云,有种在云端行走的错觉。

“啊!”猛的从身下传来一声惨叫,她意识到了自己踩到了什么,赶忙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有个人躺在草地上。

那人被踩了以后慌忙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虽然是夜晚,但皎月当空,看的还是很清晰,那人蓝眼高鼻,穿着白色的大袍子,胸前一个木质的十字架上面雕刻着受难时的耶稣,便下意识的说道:“i’msorry”

一出口,顿时发现不对,又慌忙改口。

“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到这里躺着人”

那人颇为惊讶,凑的很近,对程尔林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兴奋的说:“你会英文!?”

程尔林故作镇静,搔了一下脸颊,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天朝上国,有人会说几句英文,有什么好奇怪的”

“宫里没有英国的传教士啊?”

程尔林被他问的脑袋嗡嗡作响,到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解释道“我又不是宫里的,我听别人说的,就记住了”

“哦,我不是质疑你的意思,你不要生气。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你知道,姑娘们都拿我们蓝眼睛的当做怪物一样,避之不及,我现在心情有点波动,你好,我是白晋,是法国的传教士”

啊?!程尔林心中一阵激动,眼前这位,就是白晋,那位康熙走哪带哪的传教士白晋,她家里还有一本白晋专门描写康熙皇帝的书,上呈给法国路易十四皇帝的书。

“白晋!”程尔林忙压住兴奋的神色。

白晋一脸茫然,笑着看着她,“姑娘,认识我?”

“不,不,只是听人提起,没想到能见到你。我知道,你是给陛下传授西洋知识的”

“其实,我是来传教的,传教,天主教,你知道吗?”

“嗯”程尔林点了点头,后又觉得不对。马上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唉”白晋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可是,陛下只对我们的知识有兴趣,对我们的宗教却没什么兴趣”

“其实,要一个人抛弃多年的信仰,是很不容易”程尔林看他有些神情落寞,便安慰他。“只要你们努力,陛下会感受到你们的诚心”

程尔林明知道没什么结果,说的自己都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小。

“那么,你既然不是宫里的,你是谁家的呢?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你要知道,在大清这么久,还没有姑娘敢跟我说话”

程尔林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我是三爷府上的丫头”

“三爷?我的主啊,他的算学棒极了,他前两年还编撰了一本书,是我们一起参考了许多欧洲的著作”白晋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起胤祉的学识,很是兴奋的样子。

程尔林担心说的多了要露馅,便想离开了,听着他说,脑子里便开始想了退路问题。

“白先生,那个……实在不好意思”

白晋被打断了话,疑惑的看着程尔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要先回了,我有点急事儿”

“哦!”白晋有点刹不住自己的谈话了,被这突然的打断弄的有点不知所措。

“实在对不住啊,您手还疼吗?”程尔林举起自己的手,尴尬的指了指“我刚刚是不是踩到了”

“哦!没事,我躺在草地观察星空呢,经常被人踩”说着便笑了起来。

程尔林抬头,看着漫天繁星,闪烁的犹如正在躲猫猫的俏皮婴孩儿,瞬时间心都被融化了。

回头对白晋说“很荣幸认识你!再会”

十七 微澜

皇家猎场的行宫,就在木兰围场的北边,北郊紧连着蒙古草原,是个极其开阔的地方,水草丰美,畜种繁多,自从康熙在这里修了行宫,皇室每年都有春围,秋狩两场以狩猎为主的远行,其中包括了到了一定年龄的皇子,皇室宗亲,和八旗精兵,每次浩浩汤汤过来的也有几千人,所以,在这通往行宫的道路两旁,出现了许多商铺,客栈,俨然一个繁华的市镇,尤其是到了每年的春秋两季,更是人流如织,有在这里营生的,也有南来北往专门看热闹的。

狩猎的第五日,康熙一大清早接见了科尔沁部落的蒙古王爷,王爷扎达向康熙辞行后便西去了,闲来无事,,康熙便带了张廷玉和张常玉出了行宫,在镇上溜达,阳光和煦,洒在身上,也觉得很是惬意,走累了便在街角一个茶馆,要了一壶老君眉茶,坐了下来。

“小白脸儿!老娘告诉你,你今儿不赔我钱儿,就别想走”

康熙被这突然的骂声惊了一下,望过去,在斜对面的一个卖饰物的摊儿附近,一个黑胖的约摸四十多岁的女人死死的抓住一年轻后生的袖口,不让他走。

那年轻后生约摸二十多岁,足足的比这黑胖的女子高出了一个多头,却很瘦,显得像是被他女子揪起来了一般,康熙看着这画面也是觉得好笑,想看看怎么回事。

“我赔你什么钱啊,你这猫腻儿当我看不出?你讹到我头上来了?”那后生也不依不饶,却也挣不开那黑胖妇人的手。

“呦!还第一次看到倒打一耙的,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妇人看着人越来越多,索性撒泼了起来“大家来给我评评理!这小白脸打碎了我的西洋水晶瓶子就要走啊,我的天啊,我这个妇道人家,可怎么活啊!”他竟然哭了出来。

周围的人也开始对着那年轻后生指指点点,年轻后生见是这个情形,脸涨的通红,帽沿中开始渗出汗珠。

“你他妈的非要逼我!给脸不要是吧?给你我松手!”那后生一甩辫子,恶狠狠的瞪着那妇人。

妇人看他这样,也不示弱,反而更横了起来,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手,只见人群里挤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插着腰,现在这年轻后生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也别给我们找麻烦,你自己也惜命,痛快的赔了,我们就走人”其中一个大汉开口说话,气势汹汹的。

“你们这阵势,是打算明抢是吧?”那后生并不示弱。

康熙此时,却觉得有些看头了,他也没想到,刚才那个满脸通红的后生,却突然硬气了起来。仔细再看那后生,十分的俊秀,举手投足,显尽潇洒,猜想应该是哪位随行大臣的公子。

“抢你又怎么了?”

“不怎么了,你爷爷我是遇强则强,你们看走了眼,我今儿非但不陪,倒是要你好看!”说着上去一脚,踹翻了那妇人的摊子,上面摆着几十种大大小小的物件撒了一地,碎的碎,烂的烂。

那后生上去,掀开摊子上用的布帘,里面的机关赫然显露,只见里面几个小棍子控制的机关。伸出去,便可以操控哪个瓶子可以摔下去,也算是街头讹人常用的伎俩,大家一看,便明白了。

此时,康熙早就气的面色阴沉,他没有想到在这离行宫不足二里地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做这坑人的营生。那些自己完全不能触及的地方又是怎么样的光景,想到这,竟是不寒而栗。正准备发作,被一旁的张廷玉拦下,低声说到“主子,切不可”

他才突然醒过神来。

其中一个大汉,见事情真的败露,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抽了年轻后生一个大嘴巴,那后生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开,硬挺挺的挨了一巴掌,帽子也掉落了,头发披散下来。

“呦!原来是个大姑娘!”众人纷纷的围过来,比之前更热闹了。

这女子正是程尔林。

正当那大汉上前一步准备抓起程尔林继续泄愤,康熙起身上前一步,喝倒“住手!”

程尔林听到有人要护他,心下稍微松了口气,再一看,心又凉了半截,那人一个四十多岁的读书人,便苦笑到“大爷,你别管,站一边去吧,”

趁那大汉走神之际,程尔林嗖的从靴筒里掏出胤祉给她的那把防身匕首,迅速的冲到那黑胖女人身边,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那黑胖一见这阵势,吓得站也站不稳了。

程尔林冲着康熙喊到“还是谢谢你啊,大爷!”

康熙见这样,也觉好笑,仔细看又觉得那匕首很眼熟,只是一时只见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两个大汉,也不曾料到碰上这么强硬的主儿,见人越围越多,怕出事,便灰溜溜的挤进人群跑了,程尔林扯着那妇人半天,累的手都酸了,见他们二人跑了,也便安心下来。

“别让我再看到你啊,让你知道我厉害,下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啪!”她这连吓带骗的话一出,把那妇人吓的直哆嗦,围观的人笑的前仰后合,康熙更是笑的腰都弯了。

妇人看程尔林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便跑了,霎时间便不见踪影。

人群也慢慢散了,程尔林回头,捡起了瓜皮帽子,拍了拍灰戴上,准备回去。

“姑娘,家住哪里?”康熙上前一步,问道。

程尔林重新上下打量起康熙,他个子比自己略高一点,非常儒雅的文人模样,刚才那件事还算是古道热肠。便也没呲他的话,怎么就上来问家住哪。

“刚才多谢你!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嗯,我没家,我就是别人府里的丫头”

“哦,姑娘别见怪,我是怕姑娘出危险,想着要是近,我送你回去,省的那伙人再出现为难你”康熙这才仔细的看着程尔林,她在女子里属于个子极高了,身形不是蒙族满族女子那般的高大,也不是汉人女子那么柔弱,却又显得比较有精神,神采奕奕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很短,刚刚能披在肩膀下面一点,正好弯弯的捧住了秀美脸庞。

“没事,多谢您费心,,我要去那行宫里头,您也送不进去,不是?您早点回家休息吧,我有这个”说着,把匕首亮出来,在康熙眼前晃了几下,康熙这下离近了,才看的真切,眼前这匕首正是去年秋狩,自己赏给了胤祉的,上面嵌的南洋的猫眼宝石,他记得清楚,还是用金线掐了边儿的。

便和张廷玉对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到“好,那姑娘小心吧,告辞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程尔林,康熙笑了一下。

“这丫头是胤祉府上的”

张廷玉疑惑的望着康熙。

“那把匕首,不眼熟吗?去年南洋进贡的几把,朕记得,胤祉虽然没什么猎物,只抱回来一头小梅花鹿,,他的骑射功夫在朕的皇子中也是佼佼者,却不争什么也是难得的了,就把那把镶了猫眼的给了胤祉,镶南珠的那把朕赐给了胤礽了”

“陛下真是记性好,臣也记起来是有这么个事。”

“廷玉,回去把承德的守备和知府叫来,你亲自训话,这儿也算是天子脚下王化之地了,竟然出这种恶人,,何况咱们看不见的地方呢,朕想想都觉得怕啊”康熙背着手,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着。

“遵旨”

十七 微澜

皇家猎场的行宫,就在木兰围场的北边,北郊紧连着蒙古草原,是个极其开阔的地方,水草丰美,畜种繁多,自从康熙在这里修了行宫,皇室每年都有春围,秋狩两场以狩猎为主的远行,其中包括了到了一定年龄的皇子,皇室宗亲,和八旗精兵,每次浩浩汤汤过来的也有几千人,所以,在这通往行宫的道路两旁,出现了许多商铺,客栈,俨然一个繁华的市镇,尤其是到了每年的春秋两季,更是人流如织,有在这里营生的,也有南来北往专门看热闹的。

狩猎的第五日,康熙一大清早接见了科尔沁部落的蒙古王爷,王爷扎达向康熙辞行后便西去了,闲来无事,,康熙便带了张廷玉和张常玉出了行宫,在镇上溜达,阳光和煦,洒在身上,也觉得很是惬意,走累了便在街角一个茶馆,要了一壶老君眉茶,坐了下来。

“小白脸儿!老娘告诉你,你今儿不赔我钱儿,就别想走”

康熙被这突然的骂声惊了一下,望过去,在斜对面的一个卖饰物的摊儿附近,一个黑胖的约摸四十多岁的女人死死的抓住一年轻后生的袖口,不让他走。

那年轻后生约摸二十多岁,足足的比这黑胖的女子高出了一个多头,却很瘦,显得像是被他女子揪起来了一般,康熙看着这画面也是觉得好笑,想看看怎么回事。

“我赔你什么钱啊,你这猫腻儿当我看不出?你讹到我头上来了?”那后生也不依不饶,却也挣不开那黑胖妇人的手。

“呦!还第一次看到倒打一耙的,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妇人看着人越来越多,索性撒泼了起来“大家来给我评评理!这小白脸打碎了我的西洋水晶瓶子就要走啊,我的天啊,我这个妇道人家,可怎么活啊!”他竟然哭了出来。

周围的人也开始对着那年轻后生指指点点,年轻后生见是这个情形,脸涨的通红,帽沿中开始渗出汗珠。

“你他妈的非要逼我!给脸不要是吧?给你我松手!”那后生一甩辫子,恶狠狠的瞪着那妇人。

妇人看他这样,也不示弱,反而更横了起来,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手,只见人群里挤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插着腰,现在这年轻后生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也别给我们找麻烦,你自己也惜命,痛快的赔了,我们就走人”其中一个大汉开口说话,气势汹汹的。

“你们这阵势,是打算明抢是吧?”那后生并不示弱。

康熙此时,却觉得有些看头了,他也没想到,刚才那个满脸通红的后生,却突然硬气了起来。仔细再看那后生,十分的俊秀,举手投足,显尽潇洒,猜想应该是哪位随行大臣的公子。

“抢你又怎么了?”

“不怎么了,你爷爷我是遇强则强,你们看走了眼,我今儿非但不陪,倒是要你好看!”说着上去一脚,踹翻了那妇人的摊子,上面摆着几十种大大小小的物件撒了一地,碎的碎,烂的烂。

那后生上去,掀开摊子上用的布帘,里面的机关赫然显露,只见里面几个小棍子控制的机关。伸出去,便可以操控哪个瓶子可以摔下去,也算是街头讹人常用的伎俩,大家一看,便明白了。

此时,康熙早就气的面色阴沉,他没有想到在这离行宫不足二里地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做这坑人的营生。那些自己完全不能触及的地方又是怎么样的光景,想到这,竟是不寒而栗。正准备发作,被一旁的张廷玉拦下,低声说到“主子,切不可”

他才突然醒过神来。

其中一个大汉,见事情真的败露,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抽了年轻后生一个大嘴巴,那后生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开,硬挺挺的挨了一巴掌,帽子也掉落了,头发披散下来。

“呦!原来是个大姑娘!”众人纷纷的围过来,比之前更热闹了。

这女子正是程尔林。

正当那大汉上前一步准备抓起程尔林继续泄愤,康熙起身上前一步,喝倒“住手!”

程尔林听到有人要护他,心下稍微松了口气,再一看,心又凉了半截,那人一个四十多岁的读书人,便苦笑到“大爷,你别管,站一边去吧,”

趁那大汉走神之际,程尔林嗖的从靴筒里掏出胤祉给她的那把防身匕首,迅速的冲到那黑胖女人身边,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那黑胖一见这阵势,吓得站也站不稳了。

程尔林冲着康熙喊到“还是谢谢你啊,大爷!”

康熙见这样,也觉好笑,突然间又觉得那匕首很眼熟,只是一时只见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两个大汉,也不曾料到碰上这么强硬的主儿,见人越围越多,怕出事,便灰溜溜的挤进人群跑了,程尔林扯着那妇人半天,累的手都酸了,见他们二人跑了,也便安心下来。

“别让我再看到你啊,让你知道我厉害,下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啪!”她这连吓带骗的话一出,把那妇人吓的直哆嗦,围观的人笑的前仰后合,康熙更是笑的腰都弯了。

妇人看程尔林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便跑了,霎时间便不见踪影。

人群也慢慢散了,程尔林回头,捡起了瓜皮帽子,拍了拍灰戴上,准备回去。

“姑娘,家住哪里?”康熙上前一步,问道。

程尔林重新上下打量起康熙,他个子比自己略高一点,非常儒雅的文人模样,刚才那件事还算是古道热肠。便也没呲他的话。

“刚才多谢你!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嗯,我没家,我就是别人府里的丫头”

“哦,姑娘别见怪,我是怕姑娘出危险,想着要是近,我送你回去,省的那伙人再出现为难你”康熙这才仔细的看着程尔林,她在女子里属于个子极高了,身形不是蒙族满族女子那般的高大,也不是汉人女子那么柔弱,却又显得比较有力道,神采奕奕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很短,刚刚能披在肩膀下面一点,正好弯弯的捧住了脸庞。

“没事,多谢您费心,,我要去那行宫里头,您也送不进去,不是?您早点回家休息吧,我有这个”说着,把匕首亮出来,在康熙眼前晃了几下,康熙这下离近了,才看的真切,眼前这匕首正是去年秋狩,自己赏给了胤祉的,上面嵌的南洋的猫眼宝石,他记得清楚,还是用金线掐了边儿的。

便和张廷玉对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到“好,那姑娘小心吧,告辞了”

“这丫头是胤祉府上的”

张廷玉疑惑的望着康熙。

“那把匕首,不眼熟吗?去年南洋进贡的几把,朕记得,胤祉虽然没什么猎物,只抱回来一头小梅花鹿,,他的骑射功夫在朕的皇子中也是佼佼者,却不争什么也是难得的了,就把那把镶了猫眼的给了胤祉,镶南珠的那把朕赐给了胤礽了”

“陛下真是记性好,臣也记起来是有这么个事。”

“廷玉,回去把承德的守备和知府叫来,你亲自训话,这儿也算是天子脚下王化之地了,竟然出这种恶人,,何况咱们看不见的地方呢,朕想想都觉得怕啊”康熙背着手,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着。

“遵旨”

十八 无可奈何

“你去哪去了?”

程尔林刚进了坐云阁的大门,沿着竹林向里面走着,突然听人这么一问,吓了一跳。

回头看,原来是胤祉,坐在石凳上,小梅花鹿跪在地上,把自己的下巴放在胤祉的腿上,任凭胤祉抚摸着它的耳朵,看着享受极了。

“出去溜达了一下,外面真的挺热闹的”程尔林侧着脸,不敢看胤祉。

“是么,你是怎么出去的啊?”胤祉这种高高在上的询问的姿态,让程尔林心里很是不爽。说话的语气便也冲了起来。

“我昨晚要了你的腰牌啊,要不我能飞出去啊?”

“我怎么可能给你腰牌,让你自己出去?”胤祉认定了程尔林故意趁着自己醉酒,拿了腰牌,激动的站起来,小鹿被猛的一惊,赶忙躲了起来。

“不是你亲自解给我的,难道是我偷的不成?你每日醉醺醺的回来,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吧!”程尔林并不示弱。他问胤祉要腰牌的时候,胤祉很痛快的就解下来给了自己,她并没有意识到胤祉醒后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很生气,气胤祉竟然怀疑她是用偷的办法拿到了腰牌。

“我不记得,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衣服是我不对,我拿你的穿了,你早上还没醒,我没叫你,我就是没事闲的发慌,想出去遛一遛,喏,这个辫子”程尔林一把扯下来辫子,扔给了胤祉,“这个是我在外面买的”

“要不要我教你,你一点常识都没有吗?你不能自己随便出去!”胤祉大声的呵斥程尔林,赶过来的秦福儿看见两人这个阵势,吓得赶紧跪了下来,不停的念叨着:“爷息怒,爷息怒!”他从来没见过哪个人敢和三爷这么来劲,尤其是女人。府里的哪个女人见着三爷都不是低眉顺眼的,他暗自为程尔林捏了一把汗。心想,我的好姐姐,你这是失心疯了吗。

“我卖给你了还是怎么着啊?我他妈想去哪就去哪!”说着扭过身,便往外走。

这句话一出,秦福儿更是呆若木鸡,劝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口了。

当她转过身准备向外走的时候,胤祉突然把她扯了回来。

“你脸怎么了?”

程尔林起初只是怕那边被打的脸红,不敢让人看着,都是侧着别人走路,胤祉再问的时候,她一摸,着实吓了一跳,脸肿的就和包子差不多了,心里咒骂起刚才那个大汉,下手还真是狠啊。

当程尔林认真的摸自己的脸的时候,胤祉又大声的问道:“我问你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程尔林倔强的又扭了过去。

胤祉看着她充血的脸,顿时心疼的不行了。

“好了,是我刚才脾气不好了,可你知道我在这等了你多久吗?秦福儿让整个阁子里的奴才满宫的去寻你!我还以为你丢了!”胤祉说的这话,虽然很严厉,却字字暖着程尔林的心。

“我怎么能丢呢,就是出去闲溜达一下”她着看着胤祉,语气和缓和了下来。

“你这是被人打了吧”

“哎呦,还真让您猜着了”程尔林气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给了胤祉,逗的他哭笑不得。

“你这胆子是真大啊,你就不怕他们夺了你的刀?”

“想想我也后怕啊,当时都是看热闹的,我面子也挂不住啊!我不弄他们一下,我憋屈”

“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说你,就算你是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你总是知道吧?”胤祉心疼的摸着她那肿的老高的脸颊,叹了口气。

“嘘,三爷,少说话,伤气”程尔林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笑着说道。

“好了,你就别笑了”胤祉转身对秦福儿说:“去,把那个什么消肿的清风散弄一些来”

秦福儿看着二人又向没事了一样,在嗓子眼儿的心脏也落回了肚子里。

“三爷和姐姐没事了就好,刚才可是把奴才吓坏了”说着哽咽了起来。

“你是好奴才,放心,我和你姐姐能有什么事,只是你以后给我劝好了她,这性子太烈了,哪天把爷我给气死了”

“三爷,姐姐的心思我知道,她就是受不得一丁点的委屈,性子就烈了一些”

“死奴才!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给她委屈了不是?”

程尔林看着这两人没完没了的数落着自己的性格,倒也是觉得可爱了,刚才那种种不快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胤祉给程尔林安顿好了以后,便亲自去找了承德知府傅昌黎,知府看着内阁大臣张廷玉前脚刚离开,后脚马上又迎来了诚郡王,这辈子都没这么热闹过,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听诚郡王说完,才知道和张廷玉说的事一回事,大意就是行宫周围的治安堪忧。

“不瞒三爷,刚张中堂才走,也是交代了这事儿”傅昌黎陪着笑脸在胤祉身边说道。

胤祉一听张廷玉也为这事儿来,便是也想不通怎么回事,却又不好问,只能说道:“张中堂真是辛劳啊,早知道他来了我又何苦跑这一遭呢”

“是啊,三爷,张中堂说是今儿赶轿子过去,正巧看见有地痞当街闹事,看着场面还挺大的,围了百把号人看热闹呢,怕这几日回鸾的时候惊了圣驾,便直接赶到奴才这儿了,呦,估计这会,都被锁拿下狱了,三爷,您放心,没几年我不会叫他们出来。”傅昌黎也是人精儿,他不多问一句话,却让胤祉知道他想知道的。心里也认定了,这几个地痞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都这么兴师动众的。

“是啊,多关些日子吧,省的不长记性”胤祉笑着说道:“对了,还有,我看应该也不止这几个吧,你今儿多派了点人出去,在街上巡逻,省的明儿出什么事儿了,惹得皇阿玛不快,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三爷放心,奴才已经把整个承德府的人马都牵过来了,保证清的干干净净的”

“行,有你这句话啊,走了”说罢,胤祉一撩袍子便出去了。

留着跪在地上傅昌黎在原地发呆,见胤祉走远了,才赶紧爬了起来去叫师爷。

“今儿这是大事,快点,在多派些出去,街面上半个时辰给我巡逻一次!”

师爷麻利的打了个千儿,便下去张罗了。

十九 恩赐

为期七日的围猎,正式结束了,各色猎物收获最多的是十四阿哥胤褆,共猎得狼两只,狐三只,猞猁狲三只,野兔十五只,野鸡二十只,其次便是十三阿哥胤祥,论数量,二人不相上下,只是比着十四阿哥的狼少一只,猞猁狲少一只,狐和野兔多一两只,再其次,就是十阿哥,大阿哥了。

按着规矩,康熙三十八年春围皇子中夺魁的是十四阿哥胤褆,十四阿哥也没要旁的恩裳,单单的也是要了康熙钟爱的那一对鎏金掐丝珐琅彩的西洋枪。

对皇子们的赏赐结束后,便各自散去,三五一群,两两一伙的在园子里闲聊着。

“喏,这只给你”胤褆坐在廊亭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那盛着礼物的锦盒,右手擒着其中的一把,递给胤。

胤一脸惊讶,既兴奋又有些吃惊。

“这是皇阿玛御赐的赏物,只怕世上就这一对儿”

“你不是喜欢吗?再说了,皇阿玛也没说不能转赠不是?喜欢就拿去,兄弟间费什么话”

八阿哥胤祀正巧看到,笑道:“是啊,老十,喜欢就拿着,兄弟间”

“呦,咱们老十什么时候客气起来了,少假惺惺的,和娘们儿一样,想要就收着,不要?”胤禟调笑着胤,说着飞快的一步上前,拿走了胤褆手上的那把。“不要,哥哥我就替你收着了!”

胤看这情况,急的窜了过去,要去抢那把抢,谁知胤禟身形瘦高,行动要比自己灵活的多,胤便暗自在心中抱怨起自己这一身肥膘,拖累了速度。

胤禟看着满头大汗的胤,暗自觉地好笑,便停了下来。

“好了,还当真的,谁和你争了,看你急的,不至于哦!”

胤看胤禟是逗自己,啐了他一口,也不多说什么,便接过那把枪,十分爱惜的把玩起来。

众人突然哗啦啦的跪了一片,胤也没有注意到,

“太子休怪,十弟是小孩儿心性,得了宝物忘形了”胤祀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好了,兄弟们都快起来吧,自家兄弟,不讲那么多礼数”太子胤礽虚扶了众兄弟一把。

胤听到这儿,才发现太子早已经在眼前看着自己,抬头笑看着太子,说道:“二哥啊,你看,我只顾得看这枪了”说着打了个千儿,便自己起来了。

胤祀心中隐隐的略过一丝不快,却没有发作出来。看了看胤手中把玩的那把精美绝伦的洋枪。

“没事儿,我就是看这儿热闹的紧,刚才送了青海的扎礼藩王出宫,也没来得及打听,老十,是你今年夺魁了吗?”胤礽拍着手,笑道:“还真是顺了你的意啊,皇阿玛把这贴身带的宝贝赏给你了,二哥给你贺喜了啊”

“不是啊,二哥,我的骑射你是知道的,哪比得过老十四和老十三他们,就连赢了大哥和九个他们也是忝居的,这是老十四的,有一对儿,他送了我一个”

哦,胤礽心中想着,这几个真是抱紧团儿啊,平时暗地里给自己使了不少绊子不说,关键时候也是处处和自己过不去,不由得恨的牙冠直响,脸上却堆满笑意。

“兄友弟恭是皇阿玛最乐见的了,你们这样,我也很高兴啊”

众人却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皇阿玛乐见的是所有兄弟都和睦,却不是这样抱成小团儿,胤祀暗想,嘴上说道:“太子说的极是,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今年的前三是老十四,老十三和老十,打算晚上搞个酒会,为他们三人贺一下,正打算去请太子你呢,反正明儿就要回了,也免不了舟车劳顿,趁着今儿一起聚一下”

胤禟一听就明白了胤祀是在安抚太子,忙顺着说道:“是啊,二哥,咱们兄弟很久没一起喝酒了,我刚还准备和十弟十四弟分别去请大哥,三哥,四哥,五个他们呢,八哥还怕我们请不来你,说是要亲自去请你呢!”

胤褆赶忙接过来话,笑盈盈的说:“我说我去请太子二哥吧,八哥还不让,这下可好了,二哥你自己来了”

胤祀也看得出这是场面上的客套话,虽然是客套话,自己却不能不接,不接,就说明是自己有意疏远了兄弟,处处以储君的身份自居,自我远了亲生弟兄。

“好!就这么说定了,就咱们兄弟一聚!”

老十胤却在一旁看的云山雾罩的,暗自的晃了晃自己的头,他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有晚上喝酒这么回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

胤禟眼睛余光看着胤站着发呆中,忙用手肘碰了他一下,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胤的经他这么一撞,虽然不是十分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事,倒也是明白了七八分,索性也不搭理他们寒暄,依旧自己把玩着手里的枪,胤正准备看看他们说的怎么样,突然觉得墙角闪过一个身影,像是一个女子,飘也似得过去了,抬头再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玉香?你怎么来了?”

刚刚回了坐云阁的胤祉听到秦福儿来报玉香找自己,知道定然是有重要的是,马上放下了手里的书:“让她进来回话”,心下琢磨着,玉香向来十分谨慎,今儿是怎么呢,想了一会儿弄得自己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玉香跨进了书房的门儿,袅袅下拜。

“玉香拜见三爷,万福金安”

胤祉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玉香,比起之前在自己府里做丫头的时候,妩媚多了,也自信多了,眼波流转之间,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心里也是一荡,却马上收了回来。

“有什么事儿吗?这么急,没人跟着你吧?”

玉香淡淡的一笑。

“三爷放心”随后向胤祉走了过来,故意压低了声音。

胤祉看她这般,知道是有重要的事儿便吩咐秦福儿下去了,守在门口。

“说吧,这不比府里,还是小心点儿好”

“是,玉香记住了,玉香今儿是一定要来,再不来,明儿回鸾了,怕是一时半会见不到您”玉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奴婢尊者爷的意,留意着太子府里的事。

二十 回鸾

“有动静?”胤祉有些惊讶。

“嗯”玉香点了点头。

“前几日,奴婢给太子侍寝的后,无意间摸出一个写着太子生辰八字的小人儿”

“魇镇?”胤祉吃惊的望着玉香,虽然他自己从来不信这神神鬼鬼的事儿,可是魇镇太子是死罪,这也太可怕了。

玉香从袖中掏出拿小人儿,放在了胤祉的桌案上,胤祉不由自主的向后一躲:“大胆,你要做什么!”

玉香冷冷的笑了,说道:“三爷,休惊,这个在你手上,就是天大的把柄”

“把柄?谁的?你都知道什么?”

胤祉望着眼前这美人,仿佛不认识了一般,她竟然和之前判若两人。

“奴婢既然答应您去了东宫,每日只是监视着太子,既然让我发现了这个,您不觉得是天意么?”

“什么天意?”

“取而代之的天意!太子他根本就不配做储君!他胆小怕事,毫无主见,夜夜和不同的女人欢愉于帷帐之中,这哪里是明君之相。三爷您就不想想吗?”

“唉”胤祉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说实话,我是力不从心,太子生下来就是储君,也不曾失德,我呢,非嫡非长,谈何容易,慢慢的,也就不曾想了”

“长?”玉香冷笑了起来“这个长,奴婢会帮您除了”

“什么?”胤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弱质女子竟然把自己的长兄除掉说的如此轻松。

“三爷,眼前这个小人儿,就是大爷让人放的,大爷对太子行了厌胜之术”

胤祉盯着玉香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虽然和大哥不怎么亲睦,也知道大哥对太子不服,可是要治太子于死地这样的事,他是万万想不到的,沉思了良久,沉重的说道:“玉香啊,你可知道?这事翻起来就是惊天动地”

“三爷,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的,我查的清楚,这小人儿是东宫的执事太监李豫儿做的,他是个呆傻的人,被我连唬带吓的也就说了,说是大爷府里的管事儿的让他做的,有这口供和物证,这事就是铁证!”玉香盯着胤祉,恳切的说道:“三爷,他跑不脱的,一击必中”

胤祉脑中飞速的捋了捋玉香的话,心下早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能翻出来这件事,至少现在不能,因为时机不行,若不能找个绝佳的机会,这事就应该让它永远的沉寂下去,若是自己现在把这事翻出来,就算是能把大哥拉下去,自己在父皇心中多年经营的不争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若是不能一击必中,自己和全府几百口就万劫不复了,落下一个夺嫡失败的凄凉下场。

他正准备和玉香讲这些,话到牙齿缝了,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淡淡的说道:“这个先放我这吧”胤祉微抬下颚,指了指桌案上魇镇用的小人儿。

“你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现在也是人证了不是?接下来的事儿我会处理,只是现在时机还不行”

玉香之前还充满了斗志的眼光瞬时就暗淡了下来,而心中又暗自欣喜胤祉还挂念着自己,她不能驳三爷,不能,只微点了一下头。

“三爷放心,奴婢知道了,等时机到了,奴婢会尽全力配合的”

离开京城已经将近半月了,京中留了索额图主持日常的事物,稍重要一点的,索额图就会快马加鞭的报到行宫中来,虽然也留了佟国维牵制,康熙还是不放心,所以太子是一定要留在自己的身边,说到底,康熙也并不是很放心佟国维,虽然他是自己的亲舅舅,可是暗自和阿哥们过从甚密自己也是知道的,无非是相互制衡的帝王心术罢了。

索额图是太子的舅舅,是赫舍里皇后堂弟,除了一丝亲情的缘故,他之所以和太子如此亲密,终究还是逃不脱权势二字,他只有想方设法的巩固太子的地位,让太子尽早登基,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与他相比,佟国维就没有那么心急,他在暗中观察皇子们,看看自己这十几个成年的皇子们,谁能与太子一较高下。

想到这里,望着跪在行宫两旁黑压压的人群,康熙有些眩晕,虽然这几十年的暴风骤雨他早已经习以为常,这次却又是那么特别,兄弟阋于宫墙之内,却是自己没有预料的,太子的名分从他出生那刻起就已经定下,却还是有人看着眼红。

而偏偏太子也是不争气,恰恰的他的软弱无能,才使得弟兄们都有了觊觎之心,而索额图应该也是看中了这点,之前才怂恿太子向自己发难,唉!

康熙脑中突然浮现出前两日的事,嘴角微微的扬起,心情才没有那么低沉,稍有快慰,便有意无意的搜索者那个身影,应该是在随行的家眷队伍中,真真的是茫茫人海啊!

“陛下?”张常玉看了看康熙,他似乎没有要起驾的意识。

“陛下?”张常玉小心翼翼的又唤了一声康熙。

康熙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起驾吧”吩咐了一声,便走进了銮驾里,张常玉看他有些心事,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一甩拂尘:“陛下有旨,起驾咯!”

随着一个个站在路旁的小太监接力式的传话,这支庞大的队伍启程了,康熙回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行宫,有些不舍,在这里至少还放松一点。

“张常玉啊”张常玉听见康熙在唤着自己,赶忙上前一步。

“陛下”

“去把佟国纲叫过来”

张常玉一听,便退出銮驾。朝着身后的小全子吩咐道:“兔崽子,快去,把佟国纲叫过来,万岁要问话”

小全子一溜小跑,便看不见了。张常玉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看重的就是小全子干事麻利话不多,人又实诚,儿自己也算是在宫里有个依托了。

“皇上,您叫奴才有事儿?”佟国纲俯身跪在康熙的脚前,銮驾虽然很大,但还是随着地势有些颠簸,佟国纲单膝跪在地上,只能使劲儿的按住地板,才能保证不东摇西晃的。

“你先去一步,把畅春园的侍卫都换了,换成这批随驾的侍卫吧”康熙一边思索,一遍说着,慢慢的从腰间解下一个金牌,递给了佟国纲,吩咐道:“现在就去吧”

佟国维心中一沉,换侍卫?他有些摸不清康熙的意图,自己却又不能问,可是“换侍卫”这三个字,还是惹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哥哥佟国维给他分析过朝中的形式,他只当是谈笑,听了便过去,可如今看来,确实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他双手捧过康熙递给他的牌子,显得极其的郑重,问道:“皇上,还有其他要吩咐的吗?因为畅春园的侍卫全部要撤换,不免惹人非议,奴才担心……”

“没事,你只管带人去就好了,张廷玉已经昨夜就过去了,给你打前站”

康熙明白佟国纲是怕遇到来自索额图的阻力,毕竟留京首辅是索额图,若是因为这件事处理不当的话,就是轩然大波,哪怕他手持着自己的信物,也是件很棘手的事,索额图显然已经是个大麻烦了。

“还是皇上想的周道,奴才多虑了”

“你的心思细是件好事,只是切记做事畏首畏尾,这样是难以施展拳脚的,你的哥哥就比你好一些,再者,你佟氏一门是朕的至亲,朕还是觉得用的顺手一些”

“是,陛下,奴才记住了!”

一 万箭穿心

程尔林不住的扯着脖颈下的衣领透着气,只有这样,呼扇出来的风才让她觉得些许的凉爽,不知觉得,已然到了夏之交,这段时间,尤其的烦躁闷,有时候就像是什么梗在心口,总是让人觉得出气不顺畅。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真正的到了夏天该怎么办,以往的夏天,都是短裤t恤,能露的全部都要露出来,这下可妙了,除了脸,哪都不能露出来,想想就头疼。

“三爷,玉香的事儿处理好了”

此刻正躲在帷帐后偷闲的程尔林猛的听见这么一句,听着像是韩二德的声音。

“嗯,别让人注意到她”

这是三爷的声音啊,程尔林心中一沉,玉香?不是送给了太子了吗?出什么事了吗?

“三爷放心,我让她额娘亲自去接的她,就说他阿玛病重了,要见见姑娘,回家住一阵子总是在理之中的,接出来就直接送到京郊的园子里也,偏僻一些,只是玉香受了大罪了”

胤祉眉头一皱,心也跟着一阵颤抖,玉香前一阵给自己送的信,信上说是已经怀了太子的孩子,可是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万万不能要的。

“她的胎……落的差点要了命……”

韩二德一阵叹息。“我们给寻得也是有名的圣手,可是估计玉香的子弱,吃了他配的方子,就止不住的出血,却不见胎落下来,后来……后来,就只能用土法子了”韩二德叹了口气,继续说着:“其实,吃药之前,奴才还劝了半天,三爷你交代我的话都和她说了,要是生下来,太子正式的收了做妾室多好,可她就是别扭在这儿了,非说是有了孩子就不能一心一意的为着三爷着想,不能一心一意的替三爷办事儿了,我说了,三爷不在意这些,只要你自己平安就好,我们三爷是信佛的,不忍杀生,见不得这血腥的东西。这丫头拗的,真是,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之前自己还总是在感叹玉香的忠心,却不想是这般的为自己付出,付出到了自己都不忍心的程度。

胤祉鼻头酸了一下,一字一顿的问:“什么土法子?”

“三爷,就是民间最后的方子了,如果要是用药还打不下来,就只能用这个了,拿着碗口粗的木桩子”韩二德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圆,演示给胤祉看。“奴才没敢再看了,大致也就是拿木桩子使劲撵压她的腹部,奴才在外面听着,她硬是忍者,一声没叫出来,最后便昏死过去了,胎也落了,奴才只是远远看见端了一个盆出去,小半盆的污血,实在是……”

胤祉转过去,掩着面,之前种种过往,在眼前走马灯一般的上演着,那个主动要求帮自己的女子,一步步从弱小变的如此强大的女子。

程尔林听的已然心惊跳了,这是何等的痛楚,定是不亚于万箭穿心。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玉香应该是深着胤祉的吧,若不是如此,怎么能付出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骨都能舍弃的人,是何等的决绝何等的坚毅。

“玉香,玉香,现在如何了?”

“三爷放心,没大碍了,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胤祉有些心虚,他害怕听见更残酷的事。

“只是,玉香,她以后恐怕是不能再育了”

果然,胤祉便是猜也猜到了。

“你去把咱们府里最名贵的补药都给她拿过去吧,让她的阿玛和额娘都过去,陪她一阵子,给他们家拿两千两的银票,还有京郊那个园子都赏给他们”

胤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来释放这份心,他找不出拿物质以外的方式来安慰和补偿玉香的方法,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些只是给自己买一个心安罢了,只是在用这些外在的安慰来补偿自己的愧疚。心头的那块石头也许才能微微的松开一些。

程尔林躲在帷帐后,抱头蹲在地上,她捂住嘴,害怕泄露了自己呼吸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太重了,甚至压过了他们的谈话。

程尔林的泪水顺着指缝间渗了出来,她与玉香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也还算是了解,是多么重要的事能把一个弱质女子变成了这么铁石心肠,她又有多这位三爷才能这么义无反顾,她感觉自己偷了玉香最宝贵的东西。

此后的一段时间,她很怕碰见胤祉,哪怕只要一撇看见他时,脑中便浮现出玉香的影子,声嘶力竭的玉香,奄奄一息的玉香,泪流满面的玉香,血流成河的玉香……,无数个玉香在脑中打转,不停的打转,直至变成旋涡把自己吸进去。这是一种负罪感,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忠诚燃烧了她的青,葬送了她本可以拥有的作为母亲的资格。

“姐姐你最近是怎么不痛快吗?”秦福儿小心翼翼的问着正在用鸡毛掸子给书房弹灰的程尔林。

“没怎么啊”程尔林无精打采的说。

秦福儿上前了一步,吞吞吐吐的,有些言又止。

“其实,其实,是三爷叫奴才问问,是不是因为最近他很忙着没怎么在府里,你不舒坦了?或者福晋有给你脸子看了?”

程尔林斜着眼,看着这个小太监,笑了笑:“他怎么不自己来问我?”

只一句便把秦福儿问的哑口无言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其实,奴才也不知道”

“什么奴才!奴才的!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你不是我的奴才,我还是别人的奴才呢!谁他妈的也不是谁的主子!都他妈的犯jiàn)!”

秦福儿被这突然的暴风骤雨吓得呆若木鸡,瞬时间万般的委屈犹如决堤的洪水,顺着眼眶子喷了出来。

“奴才这是怎么惹姐姐了?!姐姐好歹给个明白话不是?这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这是怎么了,究竟是谁惹得姐姐不爽了?”

程尔林见他这般,也是揪心,自己内心的那份自责,可以宣泄一下,可是怎么能对秦福儿撒出来,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想到这里,泪珠也在眼眶子里打起转来。

二 风声鹤唳

“真实对不住了,姐姐脾气大,你是知道的,让你受委屈了……”

程尔林掏出帕子递给了秦福儿,秦福儿一愣,并没有接过来,忙用袖口胡乱的擦了一把满脸的眼泪和鼻涕。

“姐姐快收回去吧,女孩儿家用的东西,别让我糟践了,姐姐心地善,就是火大,我都是知道的,也不觉得委屈,只是你别委屈了自己就好”

这一番话,说的程尔林心中像是进来一缕久违了的阳光,自打上次偷听了胤祉和韩二德的对话,她的心一直是沉入了湖底一般,哪怕湖面上铺满了光亦或是被雨水砸的水花四溅,她就像是在湖底深处的那块石头,纹丝不动。

“福儿,求你件事?能行吗?”

“姐姐你又来了,什么求不求的?别说是一件,就是百件,千件,也是不在话下的!”

程尔林莞尔一笑。

“不需要那么多,只一件就行,你知道三爷在京郊有处园子吗?”

“嗯,知道啊,姐姐想干嘛?”

“我想去看看,偷偷的,能混进去吗?给我拿件你的衣服穿上?”

“怕是不行吧,你,我,都是不能随便出府的,没有公事出府得要三爷的牌子才行呢”

“你想想办法呗?”程尔林满脸期待的看着秦福儿,眼巴巴的,她想去看看玉香,只是想远远的看她,不会去打扰她,不会去伤害她,想看看她还好吗?这已经是自己的一个心结了,她怕自己再不能爽朗的笑了,必须要亲眼看一眼玉香,她才能稍稍安心。

“姐姐,这样,我先去打听下,有什么外派的事儿没,然后我在想想能不插出去,正好这几天三爷也不怎么在府里,你也总是躲着他,找不到你也不奇怪不是?”

程尔林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你都看出来了?我故意躲着他,明显?”

“瞎子都能看出来的好吗?要不然三爷让我来问你这是怎么了,也是奇怪了,我一直在你们边,没发生什么啊?你气三爷什么了?又躲着他又不理他?”

“你怎么也不问我为什么要去那个园子?”

“姐姐要去,自然有你的道理,我照办就是了,问的多不好,不是吗?”

“实话和你说吧,我想去看看玉香,只是这事事关重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告诉你,祸从口出这话是一点都没错的,只是,你再别让别人知道了”

“玉香?他不是去了东宫?”

“嘘!”程尔林四下看看,确定书房内空无一人,才压了很低的声音说道:“她在京郊的园子里,我就想远远的看她一眼,就这。”

“就这?姐姐你怎么不直接去和三爷说呢?三爷定会陪着你去的啊,你这绕这么大的弯子,三爷万一要是知道了,说不定怎么责罚你呢?”秦福儿一脸不解的望着程尔林,继续说道:“姐姐你难道忘记了?在行宫那次,三爷发了多大的火了,要不是看你被人打的脸都肿成馒头了,三爷根本不会消气的,姐姐你也不要太大脾气了,三爷那是唯一一次这样受人顶撞,可是不代表他以后就不会因为你不守规矩而不惩罚你啊,姐姐。”

“我知道,他还能怎么样,最坏还不就是一死,告诉你,我不怕……”程尔林是不怕,这个犹如梦境的世界,永远醒不来的梦,如果一死可以解脱,让死亡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反正自己永远也下不了手,倒不如活的洒脱。

秦福儿呆住了,他完全不能理解程尔林,更不知道他和三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轻易的说出“死”这个字。

“姐姐,我知道了,我再不劝你就是了,只要姐姐觉得好,我也觉得好!”秦福儿跟着程尔林这么久,自然也是知道程尔林是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现在看来,这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了。“姐姐你忙着,我去打听下,一会给你信儿”

“福儿,你记着,任何时候,你先保着你自己,那园子,你安排好了,告诉我在哪就行,我自己去”

“那哪行呢!姐姐,秦福儿答应了陪姐姐去,就是要陪姐姐去的”

程尔林严肃的看着秦福儿,郑重其事的说道:“福儿,你听着,你有一大家子要养,姐姐单一个人,你若是出了事,你让你老妈上街上当花子吗?你净了,在府里当差,都是九死一生过来的,还不是为了你一家子能吃一口饱饭?你若是不应了这事儿,我还愿在这府里呆着,就算是被三爷逮住了,我咬死了是闲的无聊,街上溜达一些,无妨”

秦福儿听到这,不住的点着头,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在手里,揪着难受,鼻子一阵酸气,泪水簌簌的淌了下来。

“你听清了?”董鄂氏怀疑的目光落在纶的脸上“她这是在找死吗?哈哈哈哈……,她还真是高看了自己在三爷心里的地位呢,既然她要送上门,就让她先死一步好了……”

“后来那个jiàn)人说话故意压低了声音,怕是提防着有人偷听什么的,前面她说她要出去,是听的真切的”纶附在董鄂氏的耳边说道:“小姐,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奴才听说,前些子在行宫的时候,就是因为她偷了三爷的腰牌,溜了出去,被三爷发现了,怒斥了她一顿,这次再偷偷的溜出去,还请福晋执行家法,这种人赶出去便是了,她一再的犯错,三爷也是留不得她的,当时候,再不执行家法,就是偏私了,三爷治家一向很严,这次若是不赶她走,难以服众了……”

董鄂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是啊,这倒是个绝佳的机会,到时候三爷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在留她了,触了家法,谁都是容不得了,何况三爷这种人,要脸面的”

“是啊,小姐,奴才回来的路上就盘算过了,你只需松松手,他们便能找到机会溜出去了”

“松松手?怎么个说法?”董鄂氏笑着问纶,她现在心极佳,终于能赶走这个眼中钉中刺了,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纶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引得董鄂氏一阵阵轻笑,房间中充满着谋的味道。

三 得偿所愿

程尔林穿着秦福儿的便装,走在出京的路上,初夏时节,却已然是骄阳似火,尤其是走路,显得格外的闷,偶尔有遇见树荫的地方,吹过来一阵风,便会凉爽许多,由于程尔林是用的假辫子,也不方便摘下来,就只能硬着,帽沿上不断地渗出来汗水,程尔林拿袖头擦着。

临出门的时候,秦福儿交代的清楚,从东直门出去后左转,顺着小路走大概三四里地就能看见一个园子,倒不是十分隐蔽,影影绰绰的在竹林附近,就算是附近也没有人知道是谁的院子,对外只是称为“止园”。

秦福儿是在府里管着膳食的管事李六哥那里得到这个出府的机会的,膳食的厨房本来就忙不过来,正好胤祉又吩咐了每要往止园里送一些新鲜的食材,恰好这实在找不到人能去京郊那么远的地方,秦福儿刚好自荐着去了,反而还被李六哥千恩万谢了一番,爽快的给了秦福儿出府的牌子。

给程尔林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应声开门时,只是虚掩着一个门缝,并没有让程尔林进来的意思,左顾右盼的看着周围的况,显得十分警觉。

“你是何人?”老头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看着神采奕奕的,十分壮实。

程尔林给他看了一眼腰牌,便又放进了袖笼里。

“小公公,辛苦了,请进”说罢,那老头一欠,便把程尔林让了进来。

“有劳”程尔林故意压低了声音。随着老头穿堂过室,四下张望着玉香的影。

“别乱看,东西放到厨房,你就可以回了”老头打断了程尔林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小公公,老头子我看你眼生啊?没来过这个园子吧?老头子我不会看错,你是生人啊,这倒是奇了,六哥怎么会让个生人来”

程尔林不由得紧张起来,“那个,奴才本不是膳事房的,奴才是书房的伺候的,今儿膳食房的实在是走不开人儿,奴才又没什么事儿,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大爷你别告诉别人啊,要不然奴才就要受罚了”

那老头在前面听的直乐,笑着说道:“咱们三爷的家法是很严的,平时府里的人没事根本出不去。”

“是啊,要不是膳食房里实在抽不出人,也轮不到我出来溜达一下啊”

程尔林和老头谈笑之间,已经到了后院儿的厨房,厨房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一尘不染的,也看不到什么油污。

“放这儿吧”老头儿用手指了一下灶台旁边的柜子上。

“有劳!好了,我送小公公回吧”

“这个园子很漂亮啊,能带我四处看看吗?我在府里可是憋坏了,真是难得出来走走呢”

“这可不成,你在书房伺候,更应该明白三爷的家法,不得打听的不打听,不能看的不看,不该说不不说”老头一本正经的像念经一样的训斥着程尔林。

程尔林看着也是完全没有机会,便不再提了,心下又有些着急了,怎么才能看到玉香呢,只一眼都可以,这老头看样子是会盯死自己,一直到送出去了。

“曹叔……”

一个女子的声音飘了进来,有些虚弱,程尔林觉得那声音很耳熟,抬头偷瞄了一眼,心下不止的狂跳了起来,正是玉香缓缓的走了过来,所幸的是玉香没有认出自己,程尔林忙低下头来,瞟了一眼自己的装扮,是啊,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出自己了。

只是那一瞟,程尔林的心便碎了一般,散落一地,玉香的脸黄的像蜡纸,没有一丝的血色,形瘦的更是不像话了,这是受了多大的苦才能弄成这幅模样,让人看着十分不忍。

“呦!大姑娘,菊枝那死丫头跑哪去了?,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屋里闷的厉害,出来……转转,这不……远远的瞧见你……怎么?又在教训人了……”

玉香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说几个字喘一会,一句话只怕是要比平时慢很多。

程尔林的心仿佛快跳出口了,忙咽了下口水,使劲的低着头,生怕玉香认出自己。

“是啊,府里来的小太监,不懂事,这么着,姑娘,你歇歇,我得赶快送他出去,三爷交代过,园子里不能留外人的,这菊枝也是的,跑哪去了,也是这儿的老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丢下你,你看你这子骨啊,怎么能出来吹风。虽然是初夏,看着也是艳阳高照的,大夫交代的,是一点风都不能吹的!等她回来了,我可得好好的训他,不然三爷这关可是过不了的!”

“有劳了……曹爷”玉香勉强的笑了笑。

“哦,对了,姑娘翻来那个盒子看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这都是三爷吩咐送来的,每都是很新鲜的”

“是,曹爷有事就先去忙吧……”玉香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是连笑的力气都快失去了,但是值得,自己在这儿住了半个多月了,三爷每里都会差人来给自己送最好的吃食,最好的补品,她吃的时候,心都是甜的,她很想抓住这里的每一个瞬间,甚至有些不想回东宫了,那个如同地狱一般可怕的地方,每里虚假的迎逢,强装争宠,夜提心吊胆,,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错过了什么,而这些又是自己必须承受的,只有这样,才能博得胤祉的,有他的,一切都值得了。

程尔林匆匆忙忙的跟着老头出了院儿,一声道别也没有,“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瞬间,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本来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她也懒得回去,拍了拍阶梯上的灰,索便坐在止园门口发起呆了,她本来是无神论者,甚至她的穿越,都觉得是一场时空交错的意外,这次,她有些相信是命了,这一切是命数吧。程尔林托着腮,直愣愣的盯着地面上爬行的蚂蚁,自己只要轻轻的一捻,它便会粉碎骨了,程尔林有些不寒而栗。

“程尔林你怎么会在这儿?”

四 心生嫌隙

“程尔林?你怎么在这?”

此时此刻程尔林专注的看着蚂蚁行军,想着自己的事儿,正在无限感伤的时候,被这一声断喝,吓得一嘚瑟,这声音就像一阵平地炸雷,让她脑袋嗡嗡作响。

抬头看时,才发现胤祉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冷的瞧着自己,颇有些千年寒冰的意味,还掺杂着些许的不可思议和怀疑。

“你傻了吗?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胤祉显得很急迫,他迫切的想知道程尔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这件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最大的秘密了,他突然觉得,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可疑。也包括程尔林,她到底是谁?这个沉寂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今天终于开始忍不住的在内心翻腾起来,胤祉手心中开始涔涔地流汗了。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胤祉的语气渐渐紧bi),让程尔林有些手足无措。心想,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就他妈的这么巧!自己在这坐了只怕是五分钟不到,就碰上了他。

“我就是无聊了,要出来走走,怎么了……”

“你进去过?”胤祉依旧盯着程尔林的眼睛,bi)迫似的问道。

“是啊,我送的食盒进去了,然后就出来了,不想回去。在这儿坐一会”

“吱……”

刚才被曹老头关好的门突然开了,胤祉心里“咯噔”一下,便看见老头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

“呦!三爷,您怎么来了?”忙给胤祉打了个千儿,他又往胤祉后一看,却看到了菊枝怯生生的躲在胤祉后,看起来十分紧张不安。

便厉声骂道“哎呀,你这个死浪蹄子,我怎么说你好,快点滚回去照顾玉香,昏倒了,今儿也是奇了,没有一个能使唤的上的”

曹老头骂着骂着,感觉胤祉的板着铁青的脸,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气氛很不对,忙小心翼翼的给胤祉陪着笑脸儿,说道“三爷,奴才急,冲撞了您,请三爷您责罚”

程尔林这才知道,胤祉后那个丫头就是伺候玉香的菊枝,仔细看她时,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干你的事儿,老曹”胤祉甩了他一句话,转头看着后“韩二德,还愣着,没听见吗,还不快去把凌彬给我叫过来”

又冷冷的看着曹老头“狗奴才!这是说话的地方吗?都给我滚进来!”

胤祉转一把扯住程尔林,压着暴怒。

“你也给我进来!”

说罢,程尔林就被胤祉揪进了园子,她竟然有些不敢反抗了,他没见过胤祉暴怒,所以以前一直不了解下人们为什么都这么怕这位皇子,直到今天,她才觉得也许这才是常态吧……

胤祉到了园中便急匆匆的想玉香住的房子中走过去,穿过大堂,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初夏十分,荷叶渐渐地铺满了水面,显得格外的碧绿,叶子和叶子的缝隙中,挤出来些许的粉红,正想着怎样拉开酷暑的序幕。

这是外来的下人们很难看到的景儿,和程尔林第一次进来看到的灰墙黑瓦完全是云泥之别了。

玉香就住在这园子里最幽静的地方,位于东南角的翠石斋中,这个园子胤祉本来就不怎么常来,年少的时候,刚开衙建府,凭着新鲜劲儿,建了这处园子,后来开始编书,也就慢慢的养了很多儒生,养人的开销是最大的,他本除了拿着朝中的俸禄,和康熙皇帝偶尔的接济,也没有其他的进项了,又加上又没有其他的产业,每里便是只出不进,后来索就荒废了下来,知道玉香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个园子才重新启用了,就连看门的曹老头,也是之前府里的老人,年纪大了已经好多年没有做事了。

不知觉中,一行人已然到了翠石斋,胤祉依旧怒气未消,程尔林便耷拉着脑袋跟在他的后,菊枝慌忙的走在前头,给胤祉开门,一进卧房,便看见玉香平平的躺在上,旁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焦急的望了过来。

菊枝跑过去一看,吓得忙跪下来,跌跌撞撞的向着胤祉的脚边爬过来,紧张的说道:“三爷……三爷……是姑娘叫我去请三爷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奴婢真是没想到,姑娘不住啊!是奴婢疏忽了,请三爷责罚!”

胤祉看着昏死过去的玉香,如同蜡雕一般,没有半分颜色,仰天长叹一口气,这又能怨着谁呢,谁都逃不脱一个“痴”。

“好了,她子弱,不干你们的事儿,她有说什么要紧事儿吗?”

“没……没有……姑娘就说是等爷来”菊枝心中暗自的松了口气,她也知道三爷的家法很严,说出这种话,倒是让她感觉到很意外。

“三爷,凌彬来了”

胤祉顺着韩二德后看过去,凌彬就站在那里,却蓄了头发,挽成发髻,换上道袍。神越发的洒脱,却没了年轻时候的狂放不羁。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凌彬是胤祉多年的密友,他父亲是太医院的掌院,凌国安,凌彬从小就是个学医的奇才,而他又是可以超越父亲医术的圣手,却几乎不行医。年轻时沉迷于吟诗作对,卖弄才,那时候和胤祉的关系极好,两个人经常在这止园里饮酒聊天到天亮才散去,后来却突然顿悟,觉得每里看看书,喝喝酒完全是在浪费,便上了京郊的白云观,自己炼丹玩去了,而这次胤祉突然叫管家来请自己,也知道出了不得了的事儿,不然依着胤祉格,也不会去叨烦自己这个隐修之人。

凌彬给胤祉做了个揖,一甩他宽大的袖口,朗声说道:“无量寿佛……”

程尔林看的呆了,若不是真见,还真以为是神仙下界了。

“凌道长,实在是多有叨扰了”胤祉还了礼。

“三爷,小道不是什么凌道长了,小道法号出云子”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我若不是急事,绝不肯请你烦世俗之事,只是……她突然昏倒了,很急”胤祉指了指玉香,出云子顺着胤祉指的方向,看到上躺着一个女子。

五 疑窦丛生

出云子看那女子时,也是一惊,面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却并不痛苦,还颇有些安然的神,把这脉时,脉象却又不似面色这么虚弱,但是的确是很严重的气血两亏,出云子疑惑的拿起手,想了一会儿,再次把脉时却又心下了然了,淡淡的一笑,放下了玉香的手腕。

“这位……是刚落过胎吧”

程尔林此时早已被折服了,眼前这位道长宽袍广袖看着仙风道骨,神泰然自若,自己也恍若置仙境一般,不可言喻。

“是啊,看来你还没退步,找你找对了”

“真是的,三爷,我又不是游方郎中,也就是你还能叫的动我了,我这马上和我道兄要闭关了,你再晚两天,只怕是回天无术了”

“这……”胤祉有些不知所措“那你快治治,别耽搁了!”

出云子一笑,挥了挥手,宽大的袖子随风摆动着。

说道:“出去吧,都出去”

回头看了看玉香,嘴角微微扬起。

胤祉什么都不说了,对于凌彬他是百分百的信任,便屏退了左右,连自己也出了玉香的卧房,亲自带上了门。

出云子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了没人,拍了怕玉香的肩头,冷笑一声:“好了,姑娘,醒了吧”

他再看玉香,没有动静,依旧那么硬的躺着。

“你呢,也许瞒得过别的大夫”说着出云子举起自己右手的两根手指,自信的说:“但是,没人能瞒得过小道的这两根手指”

玉香听闻此言,缓缓的睁开眼,面带歉意,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好了,不用解释什么,你自非常的虚弱,我这指头也知道”说着出云子笑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啊,三爷的种啊?”

说着又自己一摇头。“不会啊,三爷信佛的,不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啊,肯定不是,嗯,肯定不是。”

玉香被他的自言自语逗的倒是放松了许多。

“真的有劳道长了,玉香没事了”

“哦,你叫玉香啊?”出云子再细看她时,那一笑一颦,确实是真美人,一双杏眼占了大半份光彩,虽然是病恹恹的样子,也是说不尽的风流之态,眼波流转之间,惹得人心疼不已。

“是,奴家的名字是玉香”

“好了,其实这事儿本来就是大伤元气的事儿,既然能过来,就好好的活着吧,尽量卧,不要受风,其他的,我会和下人交代清楚的”

“道长,奴家以后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吗?”玉香知道这是极损德的事,可是自从这没成型的孩子落了以后,可还是巴望着,能做一次娘亲,她甚至有一点懊悔,可是一想到胤祉,又马上会打消这个念头。

“随缘吧”出云子知道她永远不会再孕,却也是一时起了怜悯之心。

起向着门外走去。

门一开,胤祉便跟了过来。

“唉,小道和这园子一别近十年了吧,完全没了以往的光景了,这么荒凉!难道三爷你真的像他们说的,穷困潦倒?哈哈哈”

胤祉一直等着出云子说玉香的病,可看他东拉西扯的,也不说半分靠谱的话,神又如此轻松,也是猜到了玉香没什么大碍,算是松了一口气。

“自从你自绝了我们的来往,我就不来了啊,我本来还以为只有是天下之大雅,没想到你这出家了,我就便成了天下之大俗了,还有了穷酸像了”

“哎呦,三爷,皇子有穷酸像,你可别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小道承受不起……”出云子笑了笑,继续说道:“话多了伤气,就别跟我寒暄了,三爷,借一步说话”

胤祉看他表有严肃了,知道有事要和自己交代,便和出云子找了房间拐角一出僻静的地方。

“她没什么事,就是昏着,醒了就好了,多补一下,其实人心最难补啊”

“怎么了”

“唉……之后是不会有孕了,这个,真不是你的吧?”他指了指肚子。

“去,还出家了”胤祉呲了出云子一下,说道:“一直没正形,不是我的,另有其人……”

“嗯,是个苦命人,看得出,我也就不再问了,吃些温补的东西吧,切记不宜服人参”

胤祉本就和出云子是君子之交,不需什么客话,一会也就散了。待出云子走了后。胤祉便吩咐韩二德亲自把程尔林带回了府里,程尔林也不多解释什么,看也不看胤祉,头也不回的便和韩二德走了。

胤祉望着程尔林远去的背影,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心下思付着,我能容你一次,也不能再纵容你第二次,他认为是自己骄纵了程尔林,才让她如此胆大包天。没有一个人能和主子这么横的,在府里,哪怕是福晋董鄂氏对自己也是低眉顺眼的伺候着,更何况一个丫头,自从上次在行宫里和程尔林有一次正面的争吵后,他就感觉到了这个丫头的子非一般的烈,有时就像个孩子一样易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怕自己。还有这次无缘由可惜疏远自己,难道和玉香有关?太巧合了。

“三爷……”菊枝见玉香醒了,忙出来告诉胤祉,走到近处时,才发现胤祉倚靠在回廊的扶手上发愣,呆呆的看着池塘里的鱼,怯生生的又唤了一声:“三爷……”

“听着呢,怎么了?”胤祉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鱼的上。

“玉香,醒了”

胤祉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着房中走去。

玉香正挣扎着起来,胤祉赶忙上前一步,拦了下来。

“道长交代了,以后不要起了,每躺着便是,我会让他们看着你,你起来了我便罚他们”

玉香一听,心头是暖的不行了,眼泪簌簌的淌了下来。

“三爷……昨儿一早,奴婢的额娘回去收拾东西,正好东宫差人来问了,幸好阿玛不在,我额娘就说我陪着阿玛在乡下亲戚家养着。东宫的问我什么时候回,我额娘也没说个准话,可您看,这事儿怎么办。我一着急,就请您过来了……”

“这是好事儿,说明他心里惦记着你……”

六 历历在目

玉香听胤祉这么说,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她对胤祉的心意可以说是刻入骨髓的,自从胤祉十六岁单独建府,父亲从一个下三旗的在马厩里伺候主子们的马吃喝拉撒的下人,变成了胤祉的诚贝勒府里的包衣,虽然还是奴才,但是全家的境遇要好太多了,那时,她只有四岁,此后的十几年,她一直生活在诚贝勒府里,从小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离自己那么近,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三爷……依着您看,奴才什么时候回东宫合适?”玉香在被子中紧紧的攥着单子,强压着自己的绪,怕它喷泄出来,怕不可收拾。

小的时候,玉香总是偷偷的躲在柱子后面看胤祉手握着书在院儿中踱步的模样,后油光水亮的辫子垂在脑后,一摆一摆的,那是她儿时所有关于胤祉的记忆。

“觉得体没大碍了就回吧,我二哥是个多疑的人,他既然让人来问,一是他惦记你,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起疑了,也许他具体怀疑什么他也不知道,但这就是他的格”胤祉站在玉香的旁边,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子。

他也算是看着玉香长大的,只是府里奴才多,加上家眷,足足几百号人,他对玉香本来也没什么印象,直到康熙三十六年一个初冬的夜晚,胤祉和几个诗友在外喝酒,酒席散去后,微醺之际,被人搀扶着回了王府,那也是他刚刚晋封郡王不久,生活上有些散漫,看着给自己宽衣的玉香,加上酒有些催的作用,他心猿意马起来,正好被进来的福晋董鄂氏撞破,不由分说的给了玉香一个大耳光,扯着她的衣襟大骂她狐媚惑主。

“太子是多疑的,只是三爷也要把握时机,那个……会派上用场的对么?”

“放心,会的”胤祉安慰这玉香。

“奴婢就是个风筝,线就在三爷手里,这边有三爷牵着,就安心,踏实”

胤祉的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他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可是已经被妒火焚了胤祉的董鄂氏把玉香捆在柴房里,让人打的遍体鳞伤,第二天让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自从这件事儿后,自己便和董鄂氏渐行渐远了,之前若是还有感,从她那件事之后更像是在演戏了,他突然又想到了程尔林,和玉香那次还真是像啊,不苦笑起来。

“你可恨过我吗?”

胤祉不敢看玉香的眼睛,只是倚靠在沿上,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烛光,从眼中映出来。

玉香一听,滚烫的泪珠终于喷涌而出,她以为这一生,胤祉都不会和自己说一句知心话了。

“其实,说实话,那夜在柴房,我恨过您”

玉香这么些年总是想起来,那个夜晚。她躺在稻草推上,后背的血浸湿了衣裳,一扯便是钻心的疼,不扯又不行,粘在皮上,可是会要命的,她望着如勾的明月,咬紧牙关,等着三爷来救自己出去,可是,始终还是没能等到他的三爷。

“想也能想的到,一个弱女子,被自家主母打的遍体鳞伤,而始作俑者的我却酩酊大醉,香喷喷的一觉睡到睡到天亮……,应该的”

“是奴婢失言了……”玉香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万分的愧疚,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也许这一刻,这辈子也不会有了,她一回东宫,也许此生难得再见了……

“你没有失言,你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只是……你知道……我……”胤祉言又止,他一直是心事埋的极深的人,当他开口问玉香的一刻就有些悔了,却又是止不住,他的心太孤单了,他不敢对任何人说心里话,恰恰他今天又感觉,程尔林也是不可信任的,他以为完全心属意自己的程尔林,却完全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也许,陈梦雷说的真是是对的,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天真了起来。

“你还想回吗?”

“三爷,您不能回头!从奴婢进东宫那刻起,您就不能回头!您心软了,到是能成全别人……”

胤祉呆呆的望着那烛火,半晌才说道”你太天真了,那里就有那么容易,同样是皇子。命数大不一样……就算是我肯努力谋划,又能怎样,我谋划的不过是自保罢了……”

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看的算是通透了,太子也是自保,他若不保下太子的位份,便是万劫不复,连普通的奴才都做不成,可我是有退路的,我不争,我什么都不会争,我再熬个几年就是亲王……”

“太子每提心吊胆,就是担心被废,这话早就传到陛下耳中了,太子也都知道,被废是迟早的事……您不争,实在太可惜了……”玉香咬着下唇,狠狠地说道”何况……大爷还有这么个天大的把柄在我们手上……”

“这个事儿现在不能翻出来!”胤祉大喝一声。”有朝一……再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些事先走了,有事还是找人去府里吧,我不在韩二德会在”

说罢,便匆匆的出去了。

程尔林一回府,便径自走到书房,韩二德也是知道她的脾气,自己并没有跟着,客一下,便去忙自己的事儿了,此时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她凭着自己的直觉,摸索着走到放杂物的柜子旁边,摸索着烛台的位置,准备点燃蜡烛。

当蜡烛徐徐燃起的那一瞬,程尔林猛然间看见一个人影在房梁下晃dàng)。大惊,她赶紧举起来蜡烛,对那摇晃的人影一看,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甚至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会儿,反应过来的程尔林猛的附在地上干呕起来,这一阵阵干呕,仿佛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要一并的呕出来。

泪水,鼻涕,口水,混合着一起淌着淌着……

原来,那人影竟是悬在房梁上上吊的人,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秦福儿。

七 绝境逢生

不多时,胤祉也回了王府,看着书房那边,昏昏暗暗的烛光,他知道是程尔林在里面,便想过去和他谈谈,之前自己还是想听她亲口解释一下,而不是这么简单的想出去走走这种借口。

胤祉轻轻的推开了们,他知道程尔林素来胆小,尤其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啊!”胤祉被眼前的一切惊的一个趔趄。他自诩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可是这景象,还是超过他所有的预期。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吊死在自己书房正中的大梁之上,再寻着那光源看过去,程尔林蜷成一团,坐在墙角瑟瑟发抖,她把头深深的埋在两膝之间。

胤祉冲过去,一把搂住程尔林,埋在自己的怀中,轻轻的拍打着程尔林的后背。

“没事儿,没事儿,有我呢……一切有我呢……”他万分怜惜的紧拥着怀中的程尔林,自责地说道:”是我不好,我该和你一起回来的,别吓唬我好吗?这是怎么了”

程尔林依旧不言语,只是靠着胤祉的力量,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有些勉强,她一手握着胤祉的手,一手拿起放在地上的烛台,慢慢的向着秦福儿的走了过去。

当烛光铺在秦福儿脸上那一刻,胤祉心下一惊,怎么是他!他为什么要吊死在书房?

“三爷!三爷!”韩二德冲了进来。

谁知胤祉被他这无缘由的叫声吓了一跳,扭头”啪”的一声,给了韩二德一个响亮的。

“狗东西!嚎什么嚎?”

韩二德一脸委屈的捂着涨红的脸,抬头也看到了吊死的秦福儿,不由得大惊失色。

此时胤祉从秦福儿我腰带上取下来一封信,展了开来,字有些歪歪斜斜的。

“程姐姐,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得照顾,我真的只是一个奴才,姐姐你却经常说没有人是奴才,只是姐姐为人豪爽,无牵无挂,我得命却是半分的由不得自己。

姐姐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会被三爷撞到去了止园吧,你肯定撞到了三爷,是的,因为是我安排”

胤祉看到这里时,已经怒不可遏了,双手紧紧的捏着信纸,仿佛要揉碎了一般。

“我的命由不得自己,现在,就让我为自己做一会主吧,自从那次随着三爷和你去了行宫后,回来我的娘,爹,弟弟,便被福晋给囚了起来,如果不死,我就必须按照他们说的每一步来做,包括监视你,陷害你”

程尔林此时终于哭了出来,她感觉自己憋了很久,久到像憋了一个世纪。

“好了……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我想我死了,就没有什么可被利用的了,福晋就能放过我娘了,或者,三爷能看到这信,能救他们吧,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他们自求多福吧,我想我唯一的作用,就是被人利用吧,试问有哪个亲娘狠心把自家的儿子送来做太监呢,我无非就是养活他们的工具,无非就是做小太监的月钱比做工要多那么一二钱的银子罢了”

看到这里,程尔林早已经泣不成声了,胤祉见她第一次这么脆弱,心疼的不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他印象中的秦福儿是为了自己家的境况能好一些,甘愿来府里做太监的,谁知道真相远比现实更加来的残酷。

“之前,我在孝道和良心之间徘徊了很久,今天我终于做出了决定,两样对于我来说,都太沉重了,我背不动了,姐姐,我走了,希望我的离开,能帮到你,福晋的目的就是想让三爷把你撵出去,我知道三爷看重你,我得死,就能帮你获得清白,姐姐,改一下你的子吧,我真的要走了……”

胤祉看到这里,已经明了了一切,原来玉香是掐着点儿让菊枝来找自己,说有要事告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碰见程尔林。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的福晋,董鄂氏。玉香……竟然还有玉香……

“好了,韩二德,让一队府兵看着董鄂氏吧,足”胤祉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着:“去,找几个人,把秦福儿抬下来”

他抬头又望了秦福儿一眼,虽然去了,却不带一丝狰狞,甚至胤祉觉得有些笑容,他应该是太累了,这样反而是最大的解脱,也是对自己的救赎。

“把这个奴才厚葬,还有,把董鄂氏关起来的秦福儿的爹娘弄出来,好好安顿吧,这件事儿,不要外传了,我还是要脸的,董鄂氏若是把这事儿传到皇阿玛那里,我就只能休妻了,嗯,就这么原话告诉他吧,而且,我新觉罗胤祉,和董鄂氏今生永不相见………”

“是”韩二德说罢便退了下去。

“值得吗?”程尔林问道。

胤祉搂着她的肩,“原来皇阿玛把她嫁给我得时候,我不曾知道她竟然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现在既然看明白了,若是她还要她董鄂氏一族的颜面,就老老实实的足吧”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去止园?”

“算了,你有你的想法,况且,你最近对我的态度,我也是能猜出来七八分的。一切都算了,秦福儿是好奴才,他只有死,才能维护了你,和他一家子的命,这是高招……”

程尔林心里像是坠入了寒冰。

“他的命就这么jiàn)?”

“看……你又急了,你明知道,我心里是赞许他的”

“三爷……我不想在书房了……”

“你想去哪?”

“我在这儿,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犯错,这次,是秦福儿帮我,用命帮我,下次,我就没这么好命了……我想出府……离开这里”

“什么?不行!你必须在我边!”

“你白天的时候还怀疑我是谁,现在,我要走了,你就安全了,又不让我走,是什么道理呢……”程尔林看也不想看胤祉,确实,她在白天,被伤了个透心凉。

“你是知道玉香的事儿了吧?所以,才一定要去止园看看”

“嗯,只是,你怎么知道”

“你最近对我很疏远,又要去止园,我便猜了出来。你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你的格,敏感而决绝,这样不好,容易被有心人钻空子,我若是不护着你周全,我真的担心你活不过明天,真的,秦福儿说的没错,你的子”

八 后知后觉

敏感而决绝,程尔林心中猛的一沉,自己的心仿佛被胤祉看穿了,那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赤**的现在胤祉面前,没有一丝安全感。

胤祉见程尔林半天不应他的话,只当他是被秦福儿吊着的模样弄的心神不安,便拉着他到了门口程尔林自己的睡房。

临出门,看了一眼秦福儿,对程尔林说道:“你且放宽心,我会厚葬他的”

“人走了,烧了倒干净”

“尔林,你不要和我置气了,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你多,很多事你又自己的想法和见地,我们免不了多拌嘴几句,可是你不要再说要离开之类的话了,我对董鄂氏的处置你也是见了的,她以后不会再伤害到你了,这样不好吗?”

程尔林躺下,背对着胤祉,两眼直楞楞的看着幔发呆,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今天的事儿,她也大概齐的屡清楚了,是啊,自己始终是涉世未深,上了二十多年的学,心智依旧像一张白纸,对董鄂氏有愧,对玉香有愧,换来的却是秦福儿的死。

“三爷……”程尔林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在这儿”

“你说,我是不是像傻子一样”

“论心智,是的”

“可是,这种感觉太不好了……我想换个地方呆了……我不想每一推门,就看见福儿吊死的地方,我对不住他……”程尔林又哽咽了起来。胤祉从也躺了下来,从背后轻轻的搂住程尔林,亲吻着她的耳垂。

“没事儿,我每不离开你就是了,每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原来我做不到的,我现在都能做到,我一生一世只你一人……只你一人……”

程尔林突然扭过子,看着胤祉的眼睛,他渴望拥有自己,自己也想拥有他,如今这话听着,到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心愿了,胤祉贵为皇子,风流倜傥,又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会改……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我怕最后连累的是你……”

“不会,我疼惜,你的全部,只要你不再说离开,能每开开心心的在我边,我这一生也别无所求了”

“三爷,你别怪我听到了你和韩管家的话,只是玉香的事儿,我还是担心的”

“之前,我也是怜惜她的,可她竟然不知怎么的和董鄂氏勾结在一起了……”

“她也是可怜人,半分的由不得自己,三爷,这事儿能不能就在这儿打住了,你也别说什么夫妻间永不相见的话,这样对谁都不好”

“你别说这种话才是,你又能连累我什么呢,难道我一个大清的堂堂郡王,还不能护你一个周全吗,董鄂氏的事儿你也不要再替她想了,我再容不下她了,至于玉香,若不是太子还等着她回,我也是要家法办了的……”胤祉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冷血,下午还那么怜惜玉香,那么感动玉香对自己付出的一切,回忆着之前的种种心生愧疚。一转又和程尔林在这榻之侧意缠绵。

对董鄂氏又何尝不是呢,新婚之初,也是举案齐眉,礼敬有嘉的,可如今却是决定永不相见了。

人是多么善变呢,他轻轻的咬着程尔林的肩头,想把属于自己的印记烙在她的上,现在,自己的心全部都在这个女人上,确实,之前没有这么过一个人,可是,这又能持续多久?想到这里,他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我不想在这里了,三爷还是派我去粗使房吧,想的太多我好累”程尔林搂着胤祉的腰,深深地把头埋在他的口。

“你若是想我了,可以来找我啊,我想每做很多事,这样,才能忘了今天的事,答应我吧,三爷好么”

胤祉捧起了他的手,轻轻的揉搓着,说道:“你虽然很多事不记得了,可是你看看你的手”

胤祉举起来程尔林的右手,摸着她的纤细的手指“你看,这个地方有个老茧”

程尔林知道,右手的中指,有个黄豆般大小的老茧,十多年来写字留下的,虽然古今握笔的方法大相径庭,但是这个部位是用于支撑笔的,是不会变的,所以经常写字的人,中指这个地方都会留下老茧。

“粗使房真的不适合你,你的手,这么纤细,十指不沾阳水,是用来写字的手,不是洗衣服的手,明白吗?”胤祉使劲握住程尔林的手。“听我得好吗?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哪怕是你自愿的,我都不许!”

“我真的好累,我想不了这么多的事儿了……不愿意想起来这些事儿,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去想!”程尔林躲在胤祉的怀里,哭泣了起来,泪水一会便浸湿了胤祉前的衣衫。

胤祉听着这话,心都快碎了,今天这事儿对程尔林确实是不小的打击,自己这般的宽慰都没有作用。

“你若是执意不在书房里,我也能理解你,毕竟人死在你眼前”胤祉想了一会儿“这样吧,尔林,你以后在佛堂抄经吧,这件事还是听我得吧,什么时候你也应该珍惜你自己的子,年前你刚受了重伤,腰伤一时半会也不怎么能恢复好的……听我的吧?好么?”

程尔林听到胤祉这样柔声细语的对自己,心脏都融化了在这景里。

康熙在养心中来回踱着步子,手上的念珠不知道翻腾了几百次,心烦意燥的等着太子进宫,太子怠政这件事,早几年就不绝于耳,最近更是甚嚣尘上了。

“儿臣给皇阿玛平安”

康熙背对着太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胤礽,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朕看你师父最近很闲啊”康熙慢慢的转过,看着台阶下诚惶诚恐的太子,越发的心烦起来。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儿臣……最近在?”

“?好啊,你能,就能安下心来”康熙平静的说着,他有些不忍心,这个儿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似乎每都在自己的影子里生活。

九 爱子心切

“?好啊……”

听着康熙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太子胤礽有些不知所措,自从前几年失去了康熙的信任,交流便在他们交流便是横在他们父子间的沟壑,你看不见我的真心,我也索把真心藏起来。

“只是你不能一心在上了,又不是年少之时,现在,三阿哥可以用心,是件好事,而你,是国之储君,应该学学怎么理政了”康熙示意胤礽起,语重心长的看着他说道:“你和索额图亲,原本也是件好事儿,他是你的外公,可这话又说回来,朕是孤家寡人,储君,也同样是……明白么”

胤礽的心突然紧张起来,脑门上涔涔的沁出了汗水,不住的拿袖子擦试。

“唉,这天儿真是一比一了,前儿几天儿在畅园还不觉着”康熙看着紧张的太子,心下又不忍起来“朕过几天还是得去畅园里住着,京郊里还是凉一些的,这年纪大了,还真是受不了这酷暑了”

“皇阿玛正值盛年,又怎么来年纪大了这一说呢,皇阿玛的教诲,儿臣记住了,不会和外臣来往过密”胤礽心下一横,说了个明白,反倒是觉得心下轻松了些许。

“朕,听说你这些子体不适?”

体不适?胤礽有些不解,自己最近哪里体不适了,皇阿玛问自己这话有是什么意思……

“儿臣谢皇阿玛的关心,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并没有子不适啊”

空来风,并非无因,而胤礽有是一脸的无辜,人心还真是难测,自己从八岁开始,便适应在各种人心之间徘徊,唯独这至亲之子的心,自己不忍去揣度。

“没有就好,兴许是奴才们弄错了,如果有不适,一定要太医院去瞧瞧,你现在是国本,不可出什么岔子,别自己弄些什么古医书,有什么用呢,哪怕是让西洋的那些先生们瞧瞧也是好的,明白么?”

医书,胤礽一惊,自己也就是从老三那里拿过两本宋版的医书,怎么会传到皇上的耳中,老三与自己素来交好,应该不会以这么容易被人想到的方式来和自己交恶,若不是老三,又能是谁呢?

“儿臣谨遵皇阿玛的教诲”

“好了,你每,让你汤师傅陪着你到上书房里,他不走,你也不准离开,朕不希望再有人说你怠政”康熙望着下面的太子,摇了摇头,座在御座上,右手擒着太阳的位置用力的揉了两下。

“朕有些乏了,朕过几就去畅园了,胤礽……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你,退下去吧……”

“是,皇阿玛您保重,儿臣会牢记教诲,不让您失望”

康熙望着胤礽远去的背影,心有种针扎似得疼痛,这就是我大清以后的主人吗?全然没有一丝当年自己的风采,心下凄凉难疏。

出了养心,胤礽就一直黑着脸,后的贴管事白小溶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果不其然,刚一出宫,胤礽猛的停了下来,突然转“啪”的一声,给了白小溶一个大耳光,打的白小溶顿时眼前一片黑,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狗东西!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养你们就是为了让老头子骂我!?”

白小溶早就看出太子在养心一定是遭了训斥,只是没想到一出宫就发作了起来,也是吃了一惊,为了不让胤礽再发作,马上陪着笑脸儿。

“呦,爷,别打疼了您的手”

“呵”胤礽冷笑了一声“还真是jiàn)的,等会儿回去了,找人去给我彻查,谁进了我得书房,我看个书怎么都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

“对了,还有玉香,我不让你找了吗?怎么还不回来,真是宠坏了,老爹病了,我开了天恩让她去,她也是不知道好歹,看了就行了,怎么啊?还要送终是怎么地啊?”

“太子爷,玉香这事儿我还没和您说呢,我亲自去了他家了,没找到,周围的人就说是她家老爹病了,去乡下养着了,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呢……”

“她家是老三的包衣,你没去老三的府上去打听一下?”胤礽掀开轿帘子,探进去。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算了,你别去他府上问了,哪天我碰上老三就顺便问问,走吧,回东宫”

“太子爷放心,奴才会暗地里查查书房的事儿,三爷的那两本书爷放心,都是奴才亲自收起来的,太子爷您瞧的方子,奴才也让人去做出来了,过两天就能弄回来”

“小溶,你办事儿我还是放心的,东宫人杂,人杂嘴也杂,免不了出岔子,以后慢慢的把近的都查查……该让闭嘴的就永远闭嘴,不让爷痛快,那么谁都别痛快了”

“是,奴才明白”

“趁早把那两本书给老三还回去吧,怕是要惹事了……”

“程姨……程姨……”

正在埋头抄经的程尔林听见有人唤她,抬头一看,露出了笑容,弘晟趴在窗边看着自己。

“弘晟?你怎么来了?”

“弘晟想来看看你啊……我听额娘说你被阿玛罚了在佛堂里,我来瞧瞧你,看你还好不好?”

程尔林听见他这么说,感动的眼眶子都红了,鼻子一阵阵的发酸。

弘晟是已经将近五岁了,比程尔林刚来救下他的时候长高了不少,胖胖的小脸儿可极了,唇红齿白的及其秀气,程尔林看着他不听的擦汗,问道:“弘晟,你是不是很啊?要不要进来?佛堂里很凉快的”

“不行,阿玛的规矩,任何人不能进佛堂的,进去了要打股,不能扰了佛祖的清修……”

“呦,你看看你”程尔林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儿“懂的可真多呢,你自己来的,他们找不到你会着急的呢”

“没事儿,时间还早呢”

程尔林看了一眼供在案子上的西洋钟,自己从早上八点抄到十点多了,连续两个多小时的心经抄写,手指感觉快僵硬了,还是出去散散心吧!

“弘晟,我担心你额娘担心你,我送你回去好么?”

十 再起波澜

“嗯。程姨,你画个什么送给弘晟吧,我额娘说了,不能经常来打扰你,我阿玛会不高兴的,这样,我看到你的画,就会想起你了……”

程尔林看着弘晟乖巧的模样,心都要融化了,笑着点了点头,拿起笔来,思付着画什么,她不会画,勉强画了几笔,交给了弘晟。

弘晟拿起程尔林的画,颠来倒去的看了半天,疑惑的神看着她,问道:“程姨……这是什么啊?有两只手,两只脚,却又没有手指,脚趾,脑袋又尖尖的……好怪异啊……”

“这个是派大星啊……是程姨最喜欢的……一种动物,嗯,是一种动物……”

“派大星是什么?是个人吗!还是怪物!?”

“弘晟,那我告诉你,这就是我们的秘密了,就不要告诉别人了,好么?”

弘晟开心极了,拍着小手,蹦蹦跳跳的欢呼着。

“太好了!太好了!我也有秘密了……”

“这个啊,是程姨最喜欢的东西,它是海底的一种动物,叫海星”

“海星?它这么招人喜欢!你有吗?能给我看看嘛!”

“当然很招人喜欢啊,它傻乎乎的,但是对他的朋友们都很友善,但是我没有啊,我有就送给你好吗?让派大星和我们弘晟也做好朋友可以吗?”

“当然好了啊!我喜欢这个派大星,多谢你了,程姨,我会好好的待它的!”弘晟放在心口,如获至宝。

“这个你先拿着,等着程姨把颜色配好了,再给你画一个更好看的,有颜色的,送给你,好么?”

“嗯!”

“那么,我现在就先送你回去,不然你自己偷偷跑出来,额娘会很着急的!”

程尔林收拾好了正在抄写的心经,轻轻的带上了佛堂的门,牵着弘晟,往侧福晋张佳氏的院子方向走了过去,弘晟就那么乖乖的跟在程尔林后,时不时的看着手中的画,如获至宝。

刚走到花园尽头的地方,他们被张佳氏的贴侍女金络儿看到了,好忙向他们跑了过来。金络儿十七八的模样,虽然平里有些懒散,但为人忠厚,和张佳氏倒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哎呦!小祖宗啊,可算是找到你了,怎么……?”

金络儿看了一眼程尔林,言又止的模样,让程尔林有些尴尬,最近府里发生的事儿,其实明眼人也都知道原由,只是都不明说罢了。

“哦,世子走错了路,误进了佛堂。我怕他再丢了,就想着还是送回来稳妥些”程尔林知道胤祉的家法严,佛堂是比书房还要地的地,只能用“误”这个字了。

金络儿见程尔林这么说,忙给她赔不是道:“谢谢大姑娘,都是我没看住世子,侧福晋现在也是焦急的不得了,我马上带世子回了啊……只是……佛堂的事儿,程姑娘不要对人说了好么?我担心……”

程尔林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弘晟这孩子,我很喜欢”

金络儿会意的看着程尔林,充满了感激,匆匆的道别之后,便牵着弘晟回去了。弘晟三步一回头的看着程尔林,挥着手上的画,十分不舍。

见金络儿和弘晟穿过拱门,离开了花园,程尔林准备沿路返回了,可是刚一转,见着满园碧绿,十分幽静凉爽,比这院外,到不像是夏的温度,索向园中的深处走去,若隐若现的虫鸣,此时听着到觉得十分惬意。

走到假山附近的时候,池塘的荷叶已经铺满水面,绿油油的清爽极了,在池塘不远处,程尔林看见有两个中年男子座在假山下的石凳上喝着茶,聊着什么,其中一人看着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便想凑近了看看,于是,她躲在山体后,有仔细的打量起来那个看着眼熟的男人。

那人四十多的模样,气质高贵。形瘦高,脸型偏长,也很削瘦,一对凤眼直入眉鬓,谈笑间神自若,十分儒雅。

这不是那在行宫在准备救自己的中年大爷吗!?

程尔林有些惊喜,以为眼前这人也是原来是三爷的门客,可是自己为什么从来没在书房里见过呢?

算了,怎么也算是帮过自己,打个招呼吧,程尔林随手捡起一个小石子,蹑手蹑脚的绕到他背后的假山,大气不敢出的爬了上去。

刚露出了头,拿起石子准备瞄准那大爷背后的时候,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吓的程尔林差点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程尔林!你大胆!”

程尔林狂跳的心抑制下来,才看到胤祉暴怒的在假山下面,怒目圆瞪。

“你还不快点给我下来!”

心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便又慢慢的爬了下去,绕道前面,才发现,包括胤祉在内,已经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的人,只有那中年的大爷昂首站着。

“你还不跪下,这是当今陛下!”胤祉怒气未消,自己把袖子一甩,深深地叩头下去。

这话入了程尔林的耳朵,功效比刚才那声怒吼来带的震惊何止百倍之多,程尔林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呼吸都有些加重了。

“原来你叫程尔林啊?怎么还记得朕?刚才是想和朕打招呼吗”

康熙皇帝竟然在和自己说话,程尔林的脸登时涨的通红,没想到康熙皇帝和自己只一面之缘,竟然还记得自己。

“是……对不起……哦!不!陛下,我失礼了!”

康熙见着此时的程尔林,觉得比上次更有趣了,这孩童之间见面的方式,竟然第一次是和她实现的,哦,不,那个石子被老三拦住了……

“无妨,无妨,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朕没事出来散散心,就走到老三家来了,别闹大了动静,也就没趣了”

胤祉赶快把奴才们都遣了下去,花园里也静了下来。

胤祉此时脑中已经是云山雾罩,听康熙的语气,他竟然是认识程尔林的,可是……他怎么会认识程尔林?看程尔林的表现,却又不知道眼前这位是皇帝……究竟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儿,胤祉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十一 相执泪眼

十一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程尔林,显然是被胤祉训斥的有些没回过神,觉得好笑,便上前一步,对着她说:“你起来吧,别被你主子吓坏了”

程尔林这才慢慢的起了,看了看胤祉,胤祉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康熙却叫住了她。问道:“朕其实特别想知道,你并不会什么功夫,对吗?那时拿出匕首来,不怕么?”

“怕啊,只是当时再那么下去,好丢人啊,我虽然不会功夫,但是至少还算是行动灵活,我是拿那两个男人没什么法子,肯定动不得他们,但那黑胖女人走路都费劲,又比我矮上一头不止,拿下她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想着搏一搏算了!哦!回陛下的话……”

从程尔林这脱口而出的一大串话里,胤祉也明白了个大概,程尔林和陛下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行宫外面程尔林被打肿了脸那一次。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张廷玉会比自己更早到衙门,而且还是亲自去的原因了。

“哈哈哈……”康熙大笑,一个女子竟然不自己处险境这个问题,而是脸面这个问题,也是奇特。“你知道朕当时怎么想的吗?”

程尔林摇了摇头。

“朕当时就想啊,这个姑娘胆儿也太大了吧,挨了一巴掌还能绝地反击,还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

程尔林羞涩的一笑,说道:“让陛下担心了……陛下也是古道肠,当时在场的都是瞧闹的,唯恐天下不乱,只有陛下,能为小民做主了……”

“哈哈哈……放心,那伙贼人现在在承德的大牢里蹲着,以后再也不会为非作歹了”康熙突然纵声大笑。

“谢陛下,只是这些为非作歹的人,明知那是在天子脚下,都敢这么张狂,可想在别处,这种人更是多了,”

程尔林抬头看了一下康熙,以为他会生气,却看见康熙十分嘉许的神色看着自己,便壮着胆子说道:“光天化,行宫重地,出现这种事,这是当地的知府疏于管理的问题,只是加重行宫的护卫是不够的,行宫外的治安,百姓居所的治安,更是根本问题”这些问题程尔林早就不吐不快了,今天索都说了出来,还是当着天子的面,也是痛快。

“你这……你这……不得了啊,胤祉,你府上一个丫鬟,怎么有这等见识,看来还是你平里调教的好,你是皇子中有名的大才子,这养出来的丫头都与众不同呢!”

胤祉突然被康熙这么一夸。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一脸茫然,却也不能解释。

“回皇阿玛的话,这丫头,平里喜欢瞎想,言语冲撞了您……”

“不!没有,朕很久没有听见这种大实话了,确实,那,朕让张廷玉把那知府训斥一番,那个知府是什么名字来着……朕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康熙二十年的探花……嗯……应该是!那时候是抓了几个人,也是治标不治本啊”康熙笑着问程尔林道:“你这个丫头,可有什么法子啊?”

程尔林慌忙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起来就说说……陛下别见怪”

“朕看你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你很有自己的主意”康熙十分欣赏的看着程尔林。

“胤祉啊,朕跟你讨一样东西可好?”

胤祉的心猛然一颤,不好……,表面却很是镇定:“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儿臣的命都是皇阿玛给我得,自然儿臣所有都是皇阿玛的,请皇阿玛不要折煞了儿臣”

“朕也不讨别的,这个丫头给了朕可好?”

康熙用手指了下程尔林。

程尔林猛的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十分可笑。

“皇阿玛要,是她的福气……”胤祉感觉自己的嘴都在颤抖,用大拇指的指甲掐着食指的皮,强压着自己平静下来。

胤祉这一说,程尔林的心像是堕入了万丈深渊一般,天旋地转了起来。

“只是,皇阿玛,程尔林她……她之前受过伤,脑子不是很清楚了,就连自己是谁也不是很清楚,儿臣发现他的时候,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从哪里来,家在哪里,父母是谁,一概都不知道了”

康熙听着胤祉的陈诉,面露悲戚之色。

“那她是怎么受伤?又是怎么到你府上来的呢?”

“回皇阿玛的话,去年冬天的时候,她突然从天上砸下来的,砸在亭子上,儿臣她看伤势严重,就留在府里养伤,后来她醒了,本来想送回去的,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一直在我这儿呆着了,儿臣看她,写字,都没什么问题,就一直在儿臣的书房里帮忙整理书稿做些杂事……”

“也是个苦命的人……回去叫太医院的凌国安给瞧瞧,兴许能看好……程尔林,可好?”

“谢陛下……天恩”程尔林深深地叩头下去,一眼也不再看胤祉了。

康熙看着程尔林,今看着她的女装,和那男装的英俊洒脱相比,又别有一番韵味。

程尔林眉色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眼睛虽然不大,但眸子里透着一丝倔强的风,不卑不亢,面色雪白,衬着一点红唇,在这炎炎夏,她一米白色的打扮,高挑的材,那是一种健康的美感。一般的女子看到自己或羞涩到不能言语,或谄媚到不可自持,唯独她,只有她。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应答如流。

“你,既然能,识字,在女子见也难得了,以后在养心里伺候吧,有什么不适应的可以告诉朕,明白吗?”

“是,陛下”

养心……那么熟悉的名字,却又是完全陌生的地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在诚郡王的府里,康熙在用过午膳后,带着程尔林和贴的一等侍卫查朗哈离开了,程尔林回头看了一眼跪在院中的胤祉,胤祉恰好也望着她,仅此眼神瞬间的交汇,程尔林便赶紧闪开了,程尔林能理解他的无奈,人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十二 蝇营狗苟

“青纶……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看你笑的……”董鄂氏望着提着食盒款款走进屋子的青纶,她们主仆二人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董鄂氏在王府西北角落的小院中已经足将近两个月,为侍女的青纶,也同样被足,每,唯一能接触到外人的方式,就是送来一三餐的时候,今儿青纶去取午餐时,接过食盒的时候,裙摆处勾在了门旁的树上,她怕树皮扯坏了裙子,便放下食盒,用手仔细的摘着树皮。

“这福晋是真的要在这儿呆一辈子了吗?”送饭的两个小太监在门外扯着闲天儿。

“谁知道了……程大姑娘也进宫快一个月了,三爷兴许还在气头上呢……”另一个小太监随声迎合着。

“三爷也不见着去侧福晋那儿啊,整天黑着脸呢,看着都心惊胆颤的,听说前几天还把书房心去的那个梅香给发落了……”

青纶听的简直是喜上眉梢,笑的脸都快挂不住了,忙进屋给福晋说着。

“小姐,奴婢就听见这么多,那个jiàn)人进宫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个jiàn)人是不在了,福晋总会熬出头来……”

董鄂氏眼中显露出一丝希望,之前,胤祉发落自己的那个夜晚,她哭的枕头都浸湿了,她害怕胤祉会休妻,他害怕这些事儿传到他娘家耳中,她嫁给胤祉,本就是高攀,胤祉是皇子,而自己的父亲只是都统,更何况,还是庶出之女,也就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很好,举止端庄,被康熙相中,才成了皇家的儿媳,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这个,在父亲众多的妻妾中才有了一席之地。若是胤祉休了自己,母亲的后遭遇便可想而知了。

“你说,三爷,还生气吗?”

“听他们的意思,三爷谁都不理呢,连张佳氏也是见不到他的……”

“唉……要是能见见三爷,就好了,哪怕是一次也好……”

“小姐……依着奴婢看,这个jiàn)人现在也算是走了,再没人魅惑三爷了,您只要是真心认错,三爷是心软的人,不会不顾及这么多年的夫妻分的”

“不是我豁不出去这见面……我要是能见到就算是跪下来认错也行……”

“不然……这样吧,小姐,就看你能不能狠下心来了”

“怎么个狠下心来?你快说啊,怎么样我都要去试试……”

“自己弄成伤寒吧……这样,我就去求外面看门的把三爷请来,一是伤寒看着极其凶险,二是只要三爷心里还顾及你,肯定会给你医治好的……”

“这个……好!我听你的!”

玉香回了东宫也将近两个月了,起初胤礽见她每病恹恹的模样,也不碰她的子,怎奈看她杨柳扶风别有了一番韵味,倒是比之前更加宠。

“玉香……我想回了皇阿玛,正式的让你做侧室,省的现在无名无分的,倒是委屈了你”

胤礽的话,种在了玉香的心中,眼前这个夜被自己监视的男人,却是真心相待,人间总是这么多无奈吗?

“太子爷……你真心待我我就知足了,陪侍的丫头这么多,我也不想招人记恨啊……”

“他们敢!爷我管不了别人,自家奴才还是管的住的……”他又突然想起来,那两本书的事儿还没弄清楚,好像自己的奴才也管不住,顿时有些恼火了,但看着玉香这俏模样,忍不住使劲捏了把她的脯。

“爷,求你扰了我吧,我家就是养马的出,蒙了三爷的恩德,才在府里谋了差事,刚得温饱而已,你若是取了我做侧室,还不得陛下怎么怪你呢!”

这话说的胤礽心中暖烘烘的,更是对玉香怜万分了。

“抬旗嘛,有什么难的,你若是现在不乐意,那就以后再说吧,老八他额娘还是个干粗活洗衣服的呢,大字不认识一碗,他儿子现在把我这个嫡长子都压下去了,份算个,老爷子喜欢,怎么地都行!”

“啊!?八阿哥他额娘是粗使丫头啊?”玉香故作吃惊的样子问道。

“是啊,宫里谁不知道啊,哎呦,你说还是老三家里的规矩大,你们都不知道啊……”

“是啊,在府里的时候,没人敢说宫里怎么怎么地啊”

“也就是老三府里的人我敢要了,老三我们在宫里的时候,就很是亲睦,还有老四,老十三,关系都还不错,从小我们就和老八老九他们不对付”胤礽叹了口气,心思突然飞到了儿时。

“老八最近是处处和我作对,心里真是烦啊,我每里还要去上书房守着看折子,总是看见老八的门人参我门人的折子,这不就是给我好看吗……”

“爷,我也不懂这些啊,只能劝您放宽心,再怎么的您也是太子不是,有陛下护着,八爷我想也不可能拿您怎么样啊?何必和他们斤斤计较?”

胤礽亲吻着玉香的脸蛋,怪笑了一声。

”护着我?呵呵,什么年头的事儿了?我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说不定哪天我就被废了”

玉香一翻,捧着胤礽的脸,用手把他嘴堵上了。”呸!爷您快吐,说什么晦气话呢,您是储君,位份是早就定下来的”

“女人啊!如今这事儿,没准儿啊,没准儿,你见过当了几十年太子的么?听说过吗?”

“嘘!”玉香赶紧捂住了胤礽的嘴,”太子爷!我得命啊!你可不能乱说……”

胤礽调笑着说:”美人儿应该用嘴堵住我的嘴,不是用手……太俗气了……”

说罢了却又拉下来脸了,疑惑的看着玉香微微冒着汗珠的脸。”你是不是也觉察到什么了?我这宫里不干净?”

“太子爷……您不问玉香,玉香还不敢和您提呢,最近我总是觉得怪怪的,突然晃过去个人影什么的……和您提了又怕说我是妇道人家,胡思乱想的……”玉香假做紧张害怕的模样往胤礽怀里钻。

胤礽顺势把她压在下,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

“没,你没瞎想……我正要发落一批人呢……让他们也知道知道爷的手段……“

十三 宛如新生

若是说胤祉的王府里让程尔林觉得憋闷,在这紫城里,简直就是度如年了,康熙只去了畅园几,便回来了,每在养心里批折子,接见大臣,从早到晚,除了用膳的空档,几乎没有停歇。不让程尔林感叹,做皇帝真是个力气活。

她每里也不敢出去跑步,最近总是觉得有些不适,精神很是疲乏,每每这个时候,她在心里总是念着胤祉的好,在王府的时候,她就像是能横着走路的螃蟹,除了董鄂氏偶尔的难为她,也是基本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而如今连跑步,锻炼都成了奢望。

程尔林深深的叹了口气。

“嗯!嗯!”

在不远处的张常玉使劲儿的清了清嗓子,程尔林望过去的时候,遭了张常玉一个大大的白眼儿。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付在她的耳边“程姑娘,你来也有月余了,规矩还要我给你讲几次?”

程尔林忙直的站好了,端着茶盘,一动不动起来。

“嗯,就这么着,不要出声音,没看陛下在看折子吗”

“是……”

程尔林看着窗外,在看了看案上的西洋钟,唉……,今天又站了五个多小时了,腿已经到极限了,怎么办,开始发抖了……程尔林使劲的咬着牙,心想,这不运动是不行啊,没精神就算了,站这么就都快晕倒了,什么时候能来换班啊。

“陛下,太子和三阿哥在外候旨请见”养心前的小太监进来禀报。

程尔林一听见“三阿哥”这三个字,顿时打了个激灵,莫名的紧张起来,心也从低谷飚了上来。

程尔林斜着眼睛,看着门口,不多时,太子和三阿哥就一前一后的跨进了内的大门,太子一杏黄色蟒袍,神采奕奕的,胤祉跟在太子后,只穿了一灰色的长衫,外着了酱色的褂子,显得十分疲惫。

二人还没有跪稳请安,康熙便冷笑一声:“呵,胤祉,你平里的学问学到哪里去了”

胤祉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问,二丈和尚摸不到头,疑惑的看着康熙:“谨听皇阿玛教诲,儿臣……儿臣……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皇阿玛这么生气……”

“敏妃刚刚薨逝,还未过一个月,你把头剃的这么光亮给谁看!?你学的圣人的孝道呢?被你咽回去了吗!?”

胤祉这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迷糊,只程尔林走的这两个月,他就像行尸走一般,每做什么都是无精打采,今儿想着皇阿玛召见,也不能太颓废的样子,就赶紧刮了干净前额。可就是这勤快了一下,还给自己惹了祸事。

康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无名之火,直指向胤祉,抄起茶杯就向着跪着的胤祉砸了过去。

程尔林惊的差点叫了出声,张常玉看到程尔林险些失态,忙在后使劲拉了她一下,压着很低的声音说道:“为了三爷好,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那茶杯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胤祉的肩头,弄得前襟上湿了个透,满满的都是茶叶。胤祉吓得全瑟瑟,赶紧俯下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太子胤礽看康熙竟然发如此大火,也觉得奇怪,忙跪着扑上去劝阻康熙。

“你的弟弟忤逆,你就没责任吗?你整里浑浑噩噩的,给他们做的什么榜样!?你们有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太子此时更是委屈,老三犯了错,自己无缘由的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现在做什么都是错,不做也是错。

“皇阿玛责罚儿臣吧,和太子下没有关系,是儿臣迷糊,儿臣不孝……皇阿玛保重龙体,皇阿玛不要气坏了子……”胤祉跪在地板上,抽泣了起来。

“来人,拟旨”康熙忍不住的头疼起来,也懒得看他们二人,无意间撇了一眼程尔林,见她忧心忡忡的看着胤祉,眉头紧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写,敏妃薨逝不及月余,诚郡王胤祉綦发,降贝勒,罚俸半年。”

胤祉听闻给自己降了爵位,脑中嗡嗡作响,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谢皇阿玛天恩……”胤祉深深的跪叩下去。

此时太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胤祉平里颇得皇阿玛的宠,尚且说发落就发落了,何况自己现在这个况呢,皇上是早就看自己横竖不顺眼了,看来,发落胤祉也就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皇阿玛,儿臣有罪,三弟不孝,儿臣愿和他一起受罚,请皇阿玛发落!”胤礽伏在地上,竟然抽泣了起来。

“唉,算了,算了……他自己的过,他一人承担,朕刚才也就是在气头上,申斥了你。你呢,最近也是在上书房忙前忙后的,敏妃大丧,由你cāo)持的还是好的,你十三弟刚刚丧母,也多亏了有你这个做哥哥的……你们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兄弟亲睦,朕心甚慰……甚慰。”

太子听康熙这么夸赞自己,多时来的不安总算是消散了。

康熙用余光扫了一眼胤祉,见他还伏地跪着,诚惶诚恐的,便问道:“程尔林”

程尔林一听康熙叫自己,忙上前一步,打了个万福。

胤祉这才意识到程尔林竟然在自己后,刚才的一切她都睁睁的看在眼里,五脏顿时像火一般烧了起来,血气上涌,说不出的难过。

“胤祉是你以前的主子,你说,朕处罚的过分吗?”康熙面无表的盯着眼前这个刚刚进养心不久的宫女问道。

若是照着程尔林的想法,当然很过分啊,可是又不能明说,人过世了,内心里的尊重就够了,什么百不能剃头,一年不能娱乐,三年不能娶亲的,作秀……

“回陛下的话,不过分,只是……”她故意装作言又止的样子。

康熙一听,来了兴致。“只是什么?往下说,别怕,朕看你是怎么为你以前主子说话的……”

“奴婢不是为以前的主子说话,奴婢只是为三爷现在的奴才说话”程尔林自己给自己壮了下胆子:“只是,陛下罚了三爷半年的俸禄,三爷怕是连府里先生们的薪水都给不起了……”

“哈哈哈哈哈哈……”康熙纵声大笑起来。

十四 踏上征程

“哈哈哈哈哈哈……”康熙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把这在场的两个皇子和数个奴才都吓了一跳,包括程尔林自己,她是抱定了领受责罚的,没想到康熙还笑了,之前一直盘旋在养心上空的紧张气氛,也是顿时消散了。

“你放心,罚他是一定的,不然不成国法,没了规矩,他请的那些先生们的薪资,朕会替他补上的……”

“叩谢皇阿玛天恩!”胤祉感激的扫了一眼程尔林的背影,那个自己深着的人。

康熙被胤祉剃发这事儿一打岔,发作了一通,在想起来正事,待程尔林把打碎的茶杯收走后,缓缓的说道:“老三,你为人持重,确实不该犯这样的错,大节大孝还是根本,你回去好好反思”

“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知错”

“这次,叫太子和你过来,是要派你到外面做一个差事,让你们合计一下,再带一个阿哥去,显得朝廷也是重视的”

“是”太子和胤祉齐声答道:“请皇阿玛示下”

“扬州最近出了个大案,不知道你们听闻了没有,朕也是昨才看到两江总督的邸报”

胤礽突然想到,前几前些子两江总督石敏来信谈起过这个事儿:“皇阿玛,可是扬州一女子杀害未婚之夫这个案子”

“嗯”康熙嘉许的看了一眼胤礽“胤礽,不错啊,看来朕上次的规劝,你还真的是听进去了,孺子可教。没错就是那件事,那姑娘好像才十四岁吧,家里很是贫苦,她的爹是个菜农,娘一直在卧病,说是要给她的哥哥娶媳妇,没有聘礼,就急着把他聘给了一个鳏夫,四十多岁了,那姑娘便不愿意了,趁着夜色潜进了那男人家里,把他给杀了。”

康熙拿起程尔林新呈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事呢,就是这么个事,本来就是证据确凿的杀人案,可是现在州县府道个个衙门,为这个案子吵的是不可开交……唉”

“皇阿玛”胤祉近前一步:“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

“嗯,本来朕之前是觉得你和胤祥去比较合适,也可以历练一下他,你们一个沉稳,一个豁达,只是他母亲大丧,就不能出京了,你们觉得谁能代替他”

太子胤礽心里明镜一般,这事之所以能起这么大的波澜,还未判死刑,就捅到了康熙这里,无非就是那几个好弟弟做下的好事,尤其是扬州知府范长兴就是老八的门人,这是摆明了要明着暗着跟自己一较高低啊。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觉得四弟胤禛比较合适,四弟平时做事虽然有些急躁,但是办事认真,从不徇私,加上老三格沉稳,此去定能为皇阿玛分忧!”

太子胤礽这是抱定了决不能让老八他们一党插上话的信念,说的是有理有据,深的康熙的赞许。

“嗯,你看,你多用心国事,这就是极好的了,省的总有人跟朕抱怨太子这啊,太子那啊,朕不乐意听,”能用老八他们把你的斗志激出来也是好的啊,康熙心中暗想。

“去吧,你们叫上老四,这几便出发吧,作为钦差的份去,太子要相送出京二十里,扬州路途遥远,早去早回……”

康熙又用心良苦的告诫了一番,便让太子和胤祉退下了,胤祉踏出养心的大门,也不敢回头看程尔林,只是深深的透了口气。

紫城在这个位置看起来更是庄严肃穆,火红的城墙配着这红彤彤金灿灿的头,更是耀眼到不行,胤祉使劲揉了两把自己的眼睛。本就本汗湿透的子上,挨了康熙一茶杯的水,更是像刚洗过澡一般,一阵阵的风吹过来,胤祉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浑的不自在。

“老三,皇阿玛边那个婢女,是你府上出去的?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说怎么最近换人了”

“哦”胤祉的心上像是发了疹子一样,燥的厉害,耐着子回着胤礽的问:“是,前两个月”

“真是了不得,只一句话就把皇阿玛弄得开怀大笑,你府上出来的怎么都这么可人意儿呢?哈哈哈……”太子背着手,向前一步跨下汉白玉的石梯“这个,就这个……”太子向养心里面指了指,眯起眼睛,诡异的看着胤祉。

“你信不信,以后又是咱的额娘,哈哈哈……”

太子看着胤祉并不迎合,看着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儿忧心,便开解道:“好了,想开些,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豁达了,这差事办完了,我请旨给你复了爵位便是了,没什么想不开的啊”

胤礽并不懂自己的心,却也是好心,胤祉只能苦笑两声:“呵呵,那臣弟就多些二哥了!”

七八月的天气,人就像是在蒸笼里一般,整整的上不来气,就连路边的树,地上的草,都被晒的打了蔫儿。南下的路走的十分艰难,本从天津先走了水路,过了两实在是太,只好改走了陆上,胤祉又觉得钦差的阵势太大,辎重也不轻,就让随行的几十号侍卫和奴才们先带着仪仗继续走着水路,自己和胤禛带着几个侍卫轻装上路了。

“三哥,我听太子说,那边除了两江总督石敏是太子举荐的,江苏巡抚是皇阿玛亲自摘上来的,按察使,扬州知府,都是八弟,九弟举荐的,这……”

胤禛看着胤祉直愣愣的望着马头发呆,手里不停的掐着缰绳,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心事很重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胤祉是康熙的第四子,格有些孤傲,平里不喜言语,朝臣们都有些惧怕他,就是儿时在宫里,和兄弟姐妹们也是较少往来,因从小和太子都养在皇贵妃佟佳氏处,关系还比较要好,又因为胤祉这与世无争的做派,和胤祉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只是有时候觉得胤祉过于绪化,文人的酸太重。

“三哥?三哥?……”胤禛又轻轻的唤了他几声。

胤祉才如梦初醒。“啊?哦!……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十五 兄弟交心

“我说,三哥,你最近是怎么了,有几个月了吧?总是郁郁寡欢的,出什么事儿了吗?”胤禛和胤祉并排骑着马,时不时的瞥一眼胤祉,每每看去,他总是满腹心事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往的三哥。

“没……”胤祉绷着一张脸,只是呆呆的望着马头前曲曲折折的道儿,脑袋里也是空空如也,任别人说什么,也只当做清风拂耳。

“没?我就不相信了,你平里虽然一心埋头著书,但为人还是很谨慎的,怎么可能犯那种在敏妃大丧之剃头的傻事儿。”

“我说……老四,十三弟该不高兴了吧……”胤祉眼中晃过一丝悲哀。

“没有的事儿,我们早两个月就看出你不对劲儿了,他知道你这个三哥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问你,亲兄弟,哪那么多心思,猜来猜去的”

“你刚刚说的谁举荐谁,什么意思?”

胤禛见他确实刚才心不在焉,便按捺着急脾气,又给他细细的讲了一遍。

胤祉听完了胤禛的话,细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四弟,这个事儿具体是个什么样子,我们也不清楚,单单的看折子的内容,无非就是他自己的意思,这个江苏的布政使是我前两年举荐的,康熙二十八年的探花,严最严行文,按说他一个布政使,应该是和这事不牵扯半分,我们到了不妨去听听他的说法,也算是能从别的渠道了解一下……”

“严行文?严最……你说的可是当年那个背着老娘上京赶考的汉阳府来的那位?当年皇阿玛还破例接见了他娘”胤禛回忆起来了当年的事儿,那时他也不过就是十七八的模样,却对这事儿的印象很是深刻。

“是啊,这一晃也好些年过去了,有十年了吧,说来他家也算是殷食人家,只是从小母子二人被爹抛弃了,他娘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也是舍不得远离他娘,就一路带着娘考了上来,乡试,会试,试,次次都是这样……”

“这样的孝子也是实属难得”胤禛饶有兴致的问道。

“嗯,也帮我编过书,学问好,做了几年县令,我便举了他,一路上去,也算是争气了……”

程尔林蜷缩在酒吧的一角,一个蛋型的柔软沙发上,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她想找一个异乎于往常的环境呆一呆,狠狠地吸了口可乐。

酒吧吵杂的音乐,乱哄哄的灯光,与她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

“呦,小妹儿,这么孤单,来,哥哥来陪你……”

程尔林抬头一看,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向她蹭了过来,油腻腻的观感,肚子肥的像挂了个游泳圈,腿却细的像圆规……竖起的衣领,真是土爆炸了,最大的烦点就是丑。

程尔林装作没看见,依旧缩在沙发上,发散着目光。

谁知,那男人竟然往她上一座,惊的程尔林顿时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病是吧?”

“呦?我当是个哑巴美女,原来会说话啊!来!再给哥哥说一个?”

那男人不知羞耻的搂住程尔林的脖子,任她挣扎,不肯撒手。

应该是酒精的作用,不一会,那男人便开始支持不住,东倒西歪了起来,眼看着自己吃了亏,可不是程尔林的格,加上本来最近就不顺心,她看定了空挡,上去一脚飞踹,边踹边骂“你也不看自己有多丑,还敢占我便宜,踢死你,踢不死你!”那男人反抗不得,已经昏睡了起来。

突然不知怎么了,自己竟一阵眩晕,哄哄的液体渗出来,她拿袖子一抹,周围人尖叫了起来,她慢慢的扭过去,看一个叼着香烟的女孩儿拿着个碎了一半的啤酒瓶,指着自己,那碎开的酒瓶上,正在向下滴血。

程尔林一头栽在地上,没了意识。

“程尔林!程尔林!”

她感觉有人摇着自己的肩头,啊!头疼裂,是不是警察来了?是不是在医院,头……真的好疼。

“尔林!程尔林!朕在这儿!别怕!”

什么!?程尔林猛然睁开眼!

“程尔林!你醒了!?快去,张常玉!去叫御医!”

程尔林锁紧眉头,或疑惑或惊恐的看着眼前穿着明黄色古装的大叔,竟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了,不久前,自己还在为一个白痴客户的事儿,在酒吧找解脱,现在这又是什么况?

“快来,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这醒了便没事?朕怎么觉得越发严重?”

另一个戴着红顶子的人匆匆赶到,跪在地上,捧起来自己的手,把着脉。

“无妨,陛下,这姑娘心绪不宁而已,调养调养,就好了……”

程尔林呆呆的忘了他们半天,头突然炸裂一般的疼起来,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她费力的抬起手,摸到了缠着纱布的前额。

“陛下?”程尔林一怔,这将近半年的记忆如同电影一般的回放起来,是那么清晰可触。

康熙露出了笑容,像是打了安慰剂一般。

“你可算是醒了……”

“就是啊,程姑娘,你这胡乱的叫唤一通,可把陛下吓坏了”张常玉垂手立在康熙后笑盈盈的看着程尔林说道。

“我……这是怎么了?”程尔林虚的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勉强蹦出来这几个字。

康熙无奈的摇了摇头,顺势坐在程尔林的边,笑着说道”前,你在养心,不知怎么了,直直的栽在了朕的这个桌角上,“康熙拍了拍程尔林头顶的那个桌案,那是养心偏的塌上,康熙批折子,用的桌案。“然后就晕厥了过去……你不适,可以和朕说,或者和张常玉这个大总管说,不要硬着……”

程尔林眼睛巡视了一周,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康熙的塌上,她挣扎着起来,却被康熙按了下去。

“程姑娘,还是听陛下的,虽然你躺这里是不妥,可你头上有伤,陛下不让挪动,你在这儿已经躺了两天了……也不差着一时半会儿的了……”张常玉微笑的看着程尔林。

十六 如梦初醒

两天,这恍恍惚惚的一个梦过去,竟然两天了,程尔林看了一眼康熙,却看见康熙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眸子,清癯的脸上带着威严,脸蹭的红了起来,因为受了伤,也不易察觉。

“之前,听老三说起过,你头撞过,本来就没好,就怕这次在撞了,出事儿,所以也没敢挪动你”康熙一脸欣慰的看着程尔林。

“刚才朕还在,就听见你破口大骂了……什么我打死你,踹不死你的……乱七八糟一大堆,做噩梦了吗?”

程尔林更是不知道如何应答,只能胡乱的说道:“回陛下,奴婢忘记了,就觉得好累……”

“那……那你还记得,你突然撞到桌角之前的事吗?那之前有什么不适呢?怎么就那么直直的栽了下来?”

程尔林只好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道“回陛下的话……奴婢……奴婢就是好困,很想睡,并没有不适…”

康熙的表,由惊愕变成不可思议,由不可思议变成纵声大笑。“这……这……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呢?朕还以为你是头上的伤又犯了……”

什么头上的伤,程尔林心里门儿清,那她不知怎么摔在了胤祉的府上,完全没伤到脑袋,要说受伤最重的还是后背,硬生生的疼了半个多月,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胡说了头撞到,不记得事了,还真是一语成谶,如今,平白无故的撞了头……

“呵呵,是不是觉得在宫里太累了?”康熙苦笑一声。关切的问道,他知道,他虽然是这天下之主,却远要比一般养家糊口的男人要累的多,每最多也就睡上两三个时辰,天不亮就要起上朝,接下来就是接见各种大臣,批折子,谈政务,不定期的还要视察他的治下的国家,复一,年年岁岁。每每到深夜,才能稍微的喘息一下,自己却乐此不疲,他也不知道这真的就是属于自己的人生吗,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枷锁。

“没……陛下,就是,宫里的规矩大……奴婢……”一阵钻心的疼痛感又袭来,疼的她咧着嘴。

“陛下……奴婢子就是不精神,没什么毛病,在三爷府里也是,奴婢必须每天晚上要跑步,不然就是没精神……宫里规矩大……奴婢不敢跑,怕惊扰了陛下……”程尔林索一股脑儿的把这些子憋着的话全说了出来,她从小就是缺乏运动,坐着学习一坐就是一天,血气虚,上了大学后慢慢的养成了夜跑的习惯,也就好多了,这突然冷不丁的进了紫城,哪有她跑步的机会,慢慢的,也就犯了气血虚的老毛病,才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儿。

跑步治病这招,康熙还真是闻所未闻,不哑然笑道“这法子可有用?”

“管用……”

“你在老三的王府里也是这样跑?”康熙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的三阿哥府里,每到深夜,就会有个女子,在星光下奔跑……

“嗯,回陛下,基本上每天都是……”

“那晚上了,朕就把这养心前的天井给你用,可好?”

程尔林望着康熙,突然鼻头一酸,赶紧别过头去,眼中竟落下滚烫的泪,沁在明黄的缎子上。

“好了……别伤了子……今儿还是在东暖阁躺着,别动,然后回去好生的睡几,再来当值吧……”

张常玉在康熙边看的呆住了,脸上虽然陪着笑,心下却暗叫不好,三阿哥可要苦了,虽然自己不确定程尔林是不是三阿哥的人,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端倪,三阿哥这次无端的犯了这么大错,并不是没有原有的。康熙皇帝对待这个姑娘的不寻常,只是都不曾捅破罢了。

那,程尔林突然体力不支,碰在了康熙的桌角上,康熙突然一怔,看是程尔林,赶忙下了塌,亲自把程尔林抱上了他平批折子的御塌之上,惊慌失措的赶紧让人去叫御医,并为程尔林擦拭在额头的血迹,极其轻柔,透着怜惜。这一切都看在张常玉的眼中。

张常玉十六岁进宫,只是养心前的执事太监,刚进宫不久,一夜里,他在送康熙送给当时的佟佳氏皇后补品的时候,正巧跟着当时内务府主管前三宫的主管太监楼敬业撞了个满怀,也不知这楼敬业是怎么了,不止抡了他一巴掌,更是下死手打自己,不多时,打的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一口咸腥的液体从口中喷涌出来。

“呦……楼公公,这是怎么话说好呢”

被打成半死躺地上的张常玉微微睁眼,看见一个女子倒影。

“奴才该死……原来是荣妃娘娘……”

“这……楼公公,陛下皈依我佛,你这弄的红一片紫一片的,给谁看啊”

那女子颇有威严的阵势,吓的楼敬业有些颤抖。

“奴才……”楼敬业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不住的为自己的失态磕着头请求荣妃的饶恕。

张常玉此时,便把荣妃的倒影刻在了脑中,若不是她的出现,她的仗义执言,自己的命就丢在这御道之上了。

“楼公公,这……本宫可不敢当,只是皇后娘娘病重,宫里做事都谨慎些好,省的给自己惹了祸事不是?陛下一会就要来看皇后娘娘了,今儿本宫不拦着你,被陛下撞见你在这儿发威,你就是万死莫赎了”

这话说的极其柔和的语调,却字字砸在楼敬业的上,让他动弹不得,反抗不得。只得灰溜溜的告退了。

随后,荣妃就让左右小太监把自己扶了起来。

“自己还能走吗?”

张常玉抽泣的已经不能自已,忙附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个响头。

“荣妃娘娘,奴才没事……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唉……都是可怜人,你没事就好,以后当差小心着些,你在这宫里无依无靠,有人不痛快了自然就拿你撒气,想在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记着,宫里只能便强,才有你说话的份儿”

荣妃也不知是对张常玉说,还是对自己说,正是这话,激着张常玉一路走在了现在的位置,而荣妃,就是三阿哥胤祉的生母……

十七 初到扬州

康熙刚退了早朝,经过养心门,回养心的偏,轻轻的推开门的一瞬,就看着程尔林直直的坐在御案旁边,胳膊肘支撑在玉案上,也没有睁眼睛,像是还没醒的样儿,不住的挠着蓬乱的头发,打着哈欠,憨之态毕露,看的康熙心中一dàng),也不忍心去打扰。

“哎呦,小姑,你可算是能坐起来了……”张常玉从康熙后,探出头去,故意提高了声调。

程尔林闻声,跌跌撞撞的下了康熙的御塌,也没有找到鞋,就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不停地左右脚互相的踩着,似乎羞涩似乎是因为地板凉。几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突然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有些晃悠,康熙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生怕她再次跌倒。

“还没好,急着下来做什么?快躺下!”

“陛下……没事了,我好多了,我想回去……洗一个澡,我受不了了,奴婢已经酸臭了”程尔林急忙闪开康熙的手,极其的不自然。

“你头上的伤还没好,急什么”

“奴婢总躺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陛下,奴婢还是回去躺着吧……”程尔林偷偷的看了一眼康熙,见他神色不喜不怒,也不知怎么说了。

“朕……不,张常玉,让人送她回去吧,她怎么住的啊?”

“回陛下,程姑娘是和其他几个当值的奴婢们住在养心门西边的耳房里……”

“这样吧,养心最后面不是还有个小院儿吗,里面辟出来一间,让她住进去,养病,就要有个养病的样子……”

“谢陛下隆恩……”程尔林不心下茫然了,她有些心虚,这样是超过了主子对奴婢的关怀了吧?

胤祉和胤禛一路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多月,终于在九月之前赶到了扬州,扬州的景象与京城全然不同,真真的是一派繁华城,一块富贵风流地。

街上鳞次栉比的商铺,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你看不见的,盐铺,米铺,杂货铺,胭脂水粉铺,成衣铺,皮货铺,笔墨纸砚铺,各大商号,各大当铺,应有尽有。

他二人到了驿馆,刚安稳了下来,胤祉就接到了府里的来信,福晋董鄂氏的生母,就在月初去了,由于董鄂氏足,府里的消息进不去,管家韩二德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快马加鞭的传到了自己这儿,对董鄂氏的娘家只是说福晋病了,不能出府。

在路上这半个月,看了这许多的风物,胤祉到而想开了些,提笔给韩二德回了封信,让董鄂氏回她娘家,送她娘最后一程吧。拿蜡封上,便教驿馆的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了。

“三哥,这仪仗这两天也到不了,要不,咱们先去找那个严最?”一大早,胤禛便推门而入,胤禛本就是急脾气,他想知道的也等不得。

“就知道你会着急,放心,我早两天前就修书给他了,忘了和你说了,今儿中午,他会过来……”

胤祉放下手中的书,觉有所思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胤禛“四弟,还有个事,我决定还是先知会你一声,咱们得是一条心,才能办好差事,其实……我出京前一天,索额图来找过我……”

胤禛面部神凝重了起来,“索额图?那是为了扬州这事儿?”

“是啊,他嘱咐我,让我为了太子,把这案子办成铁案,教我做事之前,最好先知会一声”

胤禛轻蔑的笑了笑,刷的一声摇开扇面儿,“知会谁?是他?还是太子?”

胤祉苦笑道“上折子的两江总督,石敏”

“哈哈哈哈哈”胤禛纵天长笑道:“石敏?知会他?他算个什么东西,早些年我清刑部旧档的时候,翻出他做下的错案,太子求我才饶过他,让他自请辞了回乡。也不知道太子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这种货色,还升了两江总督?”

胤祉苦笑一声,说道:“四弟啊,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是眼神还好的,就看的出来,这些个儿子中,皇阿玛最心疼的就是二哥,当年明珠和索额图闹不痛快,归根结底的还是和二哥有关系,权倾朝野的明相,最后还是不是一无所有,成了废人,咱们还是……”

“这不是一回事啊,三哥。太子是君,咱们得敬重,天理伦常的大节咱们不亏,就可以,老八他们几个,总说我是太子的跟班,又怎么样,太子交给我差事,我认真做了,有错吗?”胤禛心绪不宁的摇着扇子,越发的快了。

“可是这次是皇阿玛交代差事,事关天理,人命,我看,还是得按大清律”他说的斩钉截铁,让胤祉反抗不得。

“理呢,是这么个理”胤祉心下思付道,胤禛是在弟兄们中,出了名的铁面,也从来眼中不揉沙的主儿,自己呢,除了,还是,若论拿主意这事儿,还是真的不如胤禛的。

“三爷,四爷,江苏布政使严最,拜贴请见”门外的侍卫朗声说道。

胤祉和胤禛对视一眼,提高了声调“快请!”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口侧而立侍卫就把门推开了,一人跨门而入。

“江苏布政使严最,叩见三阿哥,叩见四阿哥”

胤禛看着下面跪着的严最,穿着一灰色粗布的长袍,个头不高,形清瘦,瘦到脸上的骨骼都能显现出来。

“多年不见了,行文,怎么还是这么清瘦,不……还越发瘦了……”胤祉一摆手“快起来吧”

“谢,三阿哥,四阿哥”

“怎么样,江苏布政使的活,比编书要累的多吧,看你气色都没之前好了,”胤祉示意让严最做在自己和胤禛对面。

“回三爷,江苏是赋税大省,加上臣又是头一次做一省的藩台,不能给举荐了臣的三爷丢人,三爷从人堆里把臣拔茁出来,臣定当尽心竭力,臣多谢三爷记挂”

“哈哈,虽说是我举荐的你,可也要你自己有本事才行,你之前就在汉阳府做知府做的不错,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陛下才能首肯”

十八 相谈甚欢

“臣定当报效君恩,万死不辞!”严最微一欠,拱手说道。

胤祉一听这话,更是对严最赞许有加,他和胤禛进江苏的时候,就沿路探访过江苏各地的财政赋税,一切事物上达下通,有条不紊。

“我这次和你四爷,叫你来扬州相见,一是为了避人耳目,毕竟我们钦差的份还没正式到,二呢,就是问问你这个不相干的人,了解下这个案子”

胤禛看着严最,说道:“这个事在百姓中间,影响大吗?”

“回四爷的话,据臣私下了解,这个事儿现在已经是街知巷闻了”

胤禛起初只是想以为地方政府官员一时义气之争,直指天庭,没想到在江苏的影响也是这么巨大,颇为惊诧。

“这种案子,类似的各地也有,怎么……?”

“四爷,这事本来就很简单,百姓也都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案子是海门知县初审的,海门知县呢,他认定的是那个小姑娘该杀,证据也十分清楚,那姑娘也供人了杀人的经过,如此明白的案,遂就报了上扬州府”

严最接过小厮奉上来的茶,呷了一口,继续说道:“扬州的知府,却又认为她小小年纪,有可原,说着说着,话不投机,那海门知县就骂了句娘,这二人索就摘了顶戴,在知府大堂上打了起来。后来这事儿就成了个大笑话传到了民间,百姓这才知道了有这么个案子”

“哦……”胤祉恍然大悟“这么说。这个案子从最低的县一级,就有异议了,我想知道,你怎么看,虽然你不是按察使。我也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三爷……其实,臣觉得这个案子,清清楚楚,本就不应该考虑人进去,若是顾东顾西,致大清律于何地。”

胤祉赞许的看着严最,不住的点头。

胤禛心中冷冷的笑道,只怕是借着假慈善怀着别的鬼胎吧,在他们心中,大清律本就是个障眼法罢了。

“这姑娘还没成亲,甚至还没见过这人,就起了杀心,杀人之后,面不改色的回了家,直到被捕快抓走,没有半分悔意和害怕,她不愿意嫁,哪怕跑了,也比杀人强上百倍,她却选择了这么血腥的方式来解决这事儿……,所以,臣的看法是该杀”

胤禛不动声色,刷的展开折扇,使劲的扇了两下风,问道:“你们江苏的按察使呢?我记得是从京里刑部过去吧,叫什么秦子山的,他是什么看法?”

“秦按察使和江苏巡抚赵大人的意见一致,是觉得有可原的,不应该判处死刑,和两江总督石敏石大人的意见不同,三爷,四爷,我想正是因为这个问题,陛下才委派了钦差,来解决这事”

严最使劲的清了清嗓子,很平静的看着胤禛胤祉二人:“两位爷,恕臣直言,现在这个案子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案子的本”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胤祉笑道:“愿闻其详……”

“三爷,别的地方我不清楚,可是江苏,却已经在选边站了,也就是说,既然是太子举荐过来的,我却是八爷或者九爷他们举荐的,你的任何政见,我都要和你相左。我若是太子举荐的,你却是八爷举荐的,那好,你的事儿我也不会和你保持一致。包括朝廷下达的政令,都一样。”

“什么!?”胤禛拍案而起,脸色铁青,手中的折扇捏的直作响。

严最抬头看了看这位阿哥,叹了一口气。

“四爷,近两年就是这个况,臣若不是三爷举荐的,只怕在这江苏便是举步维艰了……”

“对了”胤祉心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胤禛“这江苏巡抚,什么来头?”

胤禛眉头一紧,嘴角露出轻蔑的一笑,很难察觉。

“这个赵伊吉呢,是正白旗的,他的女儿就是老九的侧福晋,原来在吏部办差事的时候,很是得到皇阿玛的嘉许,后来江苏巡抚的位置空出来后,皇阿玛就把他按在了这儿,这是与太子为敌,还是与整个大清过不去呢,都是明珠开的好头!”

他这话一出,胤祉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不的琢磨起来,自己和这个四弟虽然是亲兄弟,关系平里处的都不错,但是这么交心的话却很少提及,今看来,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四弟,平里只是知道他办事极其认真,为人有些刻薄,得理不饶人,如今却是对朝局看的极为通透的人,很有自己的见解,而且嫉恶如仇,十分的顾全大局,在皇阿玛这么多的儿子中,实属难得。

和自己这个文人的酸一比,自己显得懦弱的太多了,他脑中又晃出来程尔林的影子,是不是自己太无能,才把你给弄丢了呢。

“四阿哥……臣早听说四阿哥一心一意的为朝廷办事,今得见,果然不假,臣斗胆说一句,这虽然是陛下的家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影响了整个朝局,臣这些年都是外放的,看的确实多了,尤其是这两年,您说是明珠开了坏头,没错,臣也这么认为!”

严最激动的站了起来:“当年,明珠和索额图争的那么凶,却没见着哪个阿哥冒头出来和太子一争,现在这一争,倒是好了,全都乱了,君臣的纲常都乱了,吏治也乱了”

“严最!这话说的太过了”胤祉呵斥道。

“哈哈哈哈哈”胤禛却纵声大笑。“爽快!三哥,我在京里憋着这些话,无处发泄,今还都叫你的门人给说了出来!严最,你是哪里人啊?”

严最先是被胤祉一顿申斥,又被胤禛一顿夸奖,正弄得云山雾罩的,忙躬答道:“回四爷的话,臣是汉阳府人氏,三爷,臣刚才说到激动处,实在是孟浪了,三爷请责罚”

“嗨!责罚什么?”胤禛一摆手。“我喜欢听,你三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说罢了,对吧?三哥?”

胤祉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哦,原来是湖北人氏,话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看来没错,你看的似乎比我这个局中人还要透彻,你,真是不可多得啊”

十九 暗流涌动

“只是,严最啊,我看的不错的话,你定然和我一样,得罪的人多吧?”胤禛自嘲的说道。

“正是,臣也不畏他们,也不拉党结派,一心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了,说句让二位阿哥笑话的话,若不是靠着三爷的举荐,臣早就背着老娘回汉阳做买卖去了。”

今儿这一席话,让胤禛谈的是浑舒爽,他很久没有这么和一个人投契的聊什么了,于此同时,这舒爽的劲儿过去后,留下更多的是担忧,连江南里京城这么远的地方阿哥门之间的党政就便成了这个模样,何况京城呢,想必早已经暗流涌动很久了,依照皇阿玛的睿智,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既然看出来,为何还不压制住威胁太子的势力呢,当初罢黜了明珠,还不就是因为太子,现在其他的阿哥门已经严重的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太子完全可以用岌岌可危来形容,却丝毫没有一点打压的意味,反而越来越纵容他们来发展自己的势力。太不可思议了……。皇阿玛这是打的什么算盘呢,胤祉苦苦思索而不得解。

是,胤祉和胤禛便以钦差的名义,正式进了扬州,江苏各地正七品以上官员,皆赶到了扬州城外,夹道跪迎,,有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各府的知府,各县的知县,江苏的按察使,布政使,盐道,粮道,河道,皇商等等,足足有两百来位官员,黑压压的跪了一片。随行侍卫宣读完圣旨后。胤祉便从马上跳下来了。上前扶起来两江总督石敏。

“众位大人们,起来吧……”

“谢三阿哥,四阿哥”石敏率领官员齐声说道。

随后,这二位阿哥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扬州城。

坐定了扬州知府大堂后,范长兴便叫下头提了那个杀人的姑娘上堂,这姑娘一上来,便有种恶臭扑鼻而来,胤祉下意识的微微掩住口鼻。憋住气息。

这姑娘十四五岁,看着却像是孩童一般,没怎么发育,个头也不高,面黄肌瘦的模样,也不知是先天的,还是由于这几个月的牢狱折磨。

“下跪何人?”范长兴用威严的语气问道。

那女子麻木的回答道:“民女李翠女”

“哪里人士?”

“海门人士”

“好了,李翠女,你听好了,这二位……”范长兴起,毕恭毕敬的给胤祉和胤禛行了大礼“这二位,就是皇上派过来监审你这个案子的钦差,有何冤,你大可和这二位钦差说,不要有什么顾虑,明白吗?”

李翠女用呆滞的目光,看了看堂上的二位贵公子模样的人,点了点头。

“冤?范大人,这话属下就不听了,这案子本来就是审结了的,你我的争议,只是在量刑!具体作案过程,清清楚楚,有什么冤?”这声音像平地一声雷一般,让在场官员紧张起来。

最角落一个七品服色的官员突然站起来,朗声驳斥道。胤禛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那人应该就是海门的知县了吧。

“沈大人!休得无礼!钦差在此,不由得你造次!”范长兴被这驳斥,弄的有些挂不住脸,起呵斥起来。

“慢着”胤禛拿起折扇,在空中晃了两下。对面那人问道:“你就是海门知县?”

说话那人挤出人群,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臣,海门知县,沈易”

这沈易三十多岁的模样,微胖,络腮胡子一大把,面显倔强之气。

“你给我说说这案子呗……”胤禛笑了笑。

“回四爷的话,这案子本就是微臣审定报了扬州府的案子,再审的时候,案件事实也没有推翻,只是在最后量刑上,和知府大人有了分歧,所以,知府大人说冤屈什么的,臣,不敢苟同!”

“你的量刑本就是太重,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一时冲动之下,杀了人,本来就是事出有因,事后也并未拒捕,到案是也老实说明案,臣,和按察使秦大人,提刑官凉大人,都是这个看法,所以,在臣这一级,向上报死刑案的时候,就改为终监”范长兴厉声驳斥道。

“好了!好了!”石敏看着他们越发的过分,生怕在像上次一样,在大堂上厮打起来,丢了脸面,便起说道:“你们都是朝廷的官员,做事说话时刻要想着朝廷的脸面,当着钦差的面,当场便顶撞起来,成何体统!你,海门知县,你屡次顶撞上官,丝毫不留面,失了做下属的本分!按理罚俸三个月。扬州知府,你不顾上级的脸面,和下属当场争吵,丢了朝廷的颜面,同样罚俸三个月……”

二人听着石敏的话,才跪下来停了嘴上的争吵。

“好了,说正事儿吧……”胤祉被他们这一出弄的心烦无比,又起来上次康熙训斥自己的样子,才外派了这个差事,颠簸了半个多月,来了就是听争吵,有人的地方就离不开争吵了吧!

“听好了,犯妇李氏,你认罪吗?”胤祉看着下面跪着的李翠女问道。

“认罪……”李翠女看也不看胤祉,她看似已经麻痹了。

“我看了你的案卷,有你按的手印,犯案的细节,他们和你核对清楚了吗?”

“是的,大人,我都清楚”

“好,那你觉得你该受死吗?民间的道理也是杀人偿命,你认吗?”

还没等到李翠女回答,下面的官员都炸了锅一般的争论起来,有的说怎么能这么问呢?有的质疑胤祉这么问的目的何在,说什么的都有,乱哄哄的像集市一般,完全失了章法。

胤禛是看不下去了,他平里最恨的就是没有了规矩,便铁青着脸快步走到知府大堂的正中,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顿时声音如同潮水般褪去,众人皆惊,直愣愣的看着胤禛沉的脸,谁也不敢说出半个字来了。

“我三哥在问话……谁再多插一句嘴,当心捱了四爷我的板子!我三哥是人,不和你们计较这么多,四爷我的手段,我想你们在京里呆过的是有耳闻的吧?”

二十 峰回路转

这位皇子谁有能不知道呢,别说是在北京呆过的,就是不在北京呆过的,也是有耳闻呢,办事精明,以不留面著称的就是这位四阿哥了,他严重揉不得一丁点的沙,所以,这位四爷一发话,堂上黑压压一片近二百位官员顿时哑口,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了。

胤祉看着手持惊堂木的胤禛,也是暗暗的佩服起来。

“臣江苏巡抚赵伊吉,臣治下属不严,给二位钦差请罪”

胤禛的脸黑的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的乌云一般,并不做声,胤祉也冷眼看着这一切,看这些江苏的官员怎么收场。

看着顿时冷场了,石敏也是如坐针毡,忙跪下附和道:“臣请罪,臣平时疏于管教,顶撞了钦差,请二位钦差治臣之罪。”

胤祉一看,胤禛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不出面也是不行了,“好了好了,二位大人请起吧。”

“四弟,来来……下来吧,看你把他们吓得……”

胤祉着连缓步走了下来,“三哥,不治不成家法,何况国法呢,我看你们这些人就是平里疏于管教!不瞒你们说,我和我三哥早几就进了扬州城,街闻巷议的也听了不少,这个案子,之前在坊间也不是什么话题吧?自从你们这个海门知县和扬州知府为了这个案子在这个大堂上打了起来?老百姓都知道了吧?你们就是个笑话,丢光了朝廷的脸面!”

胤禛这一出口,下面的江苏官员们,有的暗自发笑,抱定了瞧闹的心态,有的脑中哄的一炸,心想不好,无涉阿哥们之间争斗的就也无所谓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四弟,这个事容后专门找个时间说吧,今儿主要还是这个案子的况,你们!”

胤祉一指在堂下的官员:“还不快点给三阿哥请罪,你们今儿遇上我四弟管这个差事,算你们命不好,我四弟是京城出了名的活阎王,眼里揉不得沙子!”

胤禛一听,确实也不好今天就把们开罪完了,索就顺着胤祉的台阶下。说道:“我三哥给你们求,今儿我就不发落你们了,先说正事,三哥,你继续问吧”

胤祉也是松了口气,心想,不愧是亲兄弟啊,关键的时候,配合的还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这些个平里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吓得一愣一愣的。

“你好了,犯妇李氏,你觉得你应该被处死刑吗?”胤祉看着满脸苍白的李翠女,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该死,只求速死,该死,我不该杀人,您说的对,杀人一定要偿命”她仿佛是一般的念着口中的话,从一上来便哪里都不曾看,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的袖口。

“这犯妇既然认罪,又在求死,我看你们就别争了,案子无论过程,和最后的罪名,你们都是认可的,无非就是在争论该不该处死刑的量刑问题上。”

“三爷!臣有话说!”

突官鸬鹚补服的人站了起来,胤祉望过去,那人个头不高,国字脸,三十来岁的模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让自己浑起了鸡皮疙瘩似得,不痛快。

那人上前一步,跪在了胤祉的脚边:“臣扬州府通判,卢长明”

“你还懂规矩,知道先报一声,说吧,什么事儿”

“三爷,您刚才说的,案子本没有意义,我们都是认可的,这话臣不敢苟同”

“哦?”胤祉和胤禛对看了一眼,邹起眉头“这么说,案本有问题?”

“是,三爷,有大问题!臣人微言轻,说的话自然也没人听”

胤禛下意思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翠女,她从不抬起的头,竟然往过了自己这一边,再看之下,也是一个颇为俏丽的女子,虽然脸上层层的污垢,却也是掩盖不住她的容貌。她表显得颇为紧张,十分的不自然,胤禛看到这里,便也想到了什么。

“你说吧,”胤禛对着卢长明说道:“有什么站起来说”

“是,这个案子刚报到扬州府的时候,臣还并没有上任,后来听说这个案子捅到陛下哪里,臣便找出卷宗看了看,臣从事邢狱多年,自问还是有些经验的,臣一看,便觉得这个苦主,不可能只是这么个弱女子杀害的,便又找到了当时验尸的仵作,详细的问了……果然不出臣所料,这苦主的两个手腕处,均有手指压痕,脖子处又有绳索的勒痕,试问,一个人莫不是长出了四只手,怎么可能同时留下这些痕迹呢?”

胤祉和胤禛不住的点头。

“说下去”胤禛依旧黑着脸。

“再说了,就算可以有四只手,那么这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有这么大的力气呢?苦主生前是个屠户,力大无比,怎么可能让一个弱女子给制服并且杀害呢?这些都是大大的疑点,扬州知府却因为这个案子已达天听,不让我介入这个事儿,因为他们怕当今圣上知道了他们连案件的本都尚未弄清楚,便闹了这么大的阵势”

范长兴跪在堂下,瑟瑟发抖:“三爷,四爷,不可听了他一面之词!现在尸体早就下葬了,早已经腐烂,死无对证,这人从未对我提及这事儿,不知道在钦差的面上翻出来是什么目的,完全就是用心险恶!”

范长兴指着卢长明问道:“你有事有疑问,为何不报了你的上官?就算你不报我知晓,也应该报了按察使大人知晓!你这是……你这是越制!我定要参你!”

卢长兴冷冷的笑道:“范大人……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你同按察使秦大人,一起在这个大堂上给我们训话了,让我们不要出头,不要挑事,不要学那个海门知县和朝廷顶着干,对,海门知县是昏聩,但是他有胆识,我照样佩服他,只是这事是我治下的案子,我也不能不管,我怕我睡不着觉!”

这卢长明的话,掷地有声,咋的州府大堂是“嗡嗡”直响。

范长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得卢长明是牙痒痒,他从没有想过这个刚上任一个来月的通判,竟是这么个厉害人物。

二十一 祸从口出

“呦,这可是闹了,你们扬州府还真是出息了,连人命大案都敢瞒啊”胤禛死死的盯着范长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范长兴,顿时被胤禛冰一般的眼神给压制下去,完全没了刚才的气焰。

“四爷,听属下解释……”范长兴结结巴巴的开始想词去解释,拼凑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头。

“四爷,若是需要证据,那证据都在库房里,当时仵作的验尸记录,都是完整的封存着,只是这些大人们不愿意查看罢了!”卢长明拱手说道。

“嗯?”胤禛一挑剑眉”证据都还留着呢,那好”

“臣有罪!臣不是没有查看!臣看到那些记录的时候,这案子已经报程给陛下了,臣……臣……”

范长兴瞟了一眼他顶头的两位大员,有些胆怯,又看看胤禛,说道:”臣人微言轻,实在不敢……”

石敏此时也坐不住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江苏巡抚和按察使,向胤禛请罪道:”臣……请治臣失察之罪……”

“三爷,四爷,现在当务之急,是吧另一个凶手找到,这样才算是结案啊”

经卢长明一提醒,胤禛猛然站起来:”李翠女!你老实交代犯案的实,不然,朝廷可是要连坐的!到时候天威降怒诛你九族,可就不是今单单要你死这么简单……”

李翠女的神瞬间变得莫名悲哀起来,经过无数次提审都一口咬定的她,决堤似的崩溃了,匍匐在地上大哭起来,使劲全的力气拍打着冰冷的地板。

抽出镜子的程尔林,小心翼翼的掀开头上的纱布,听着给她换药的太医说过,伤口靠近发际线的位置,并不深,也不大,慢慢的就会消了,可她还是忍不住自己看了一下,当她掀开纱布的瞬间,嗯……还不错,悬着近半个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其实,她也还想得开,就算是以后有些痕迹,在发际线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看得出来的,只是,她伤口上贴的这黑乎乎的药膏,不留痕迹才奇怪了,黑色素渗了进去,反而容易留疤,她就自己小心翼翼的把附着在伤口上的药膏刮了下来,疼的龇牙咧嘴的。

传说中,康熙是一位极其宽容的君主,在这养心后面的小院中养伤的子里,程尔林是彻底体会到了,康熙甚至有时候会来看看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水,问问自己体的况,颇为关心。在卧的时候,康熙还专门指派了一个宫女,伺候自己的吃喝,弄的程尔林经常感动的要流眼泪了。

这些事又总是伴随着流言产生的,太监和宫女们的私下议论,也慢慢的传到其他宫里,什么养心里住了一个专门媚人的主儿,弄的皇上整天心神不宁的,甚至还为了她亲自端茶倒水,什么三阿哥给皇上弄了个女人,住在养心里,连翻牌子都省了,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第一次听见这么些说法的就是张常玉,那,他正走在去上书房取折子的路上,行至御花园假山附近,就听见几个小宫女在笑,听着十分轻薄,他就驻足了一会,谈话的内容却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我前儿听小落子说的……哎呦喂,真是不敢想啊,我见过那个刚进宫的,一进宫就伺候在养心了,这是真不得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宫娥打扮,眼神飞一般的转着,眉飞色舞的说着。

“听说是三阿哥府里弄过来的呢,那陛下去了三阿哥府,亲自把她给领回来的呢……”

几个宫女一听便炸了锅一般。

“什么……?”

“真的啊?这真是不得了了啊”

“就是呢,指不定使了什么媚术呢,听说陛下还让她自己住在了养心后面那个院里了呢,真是厉,翻牌子都省了……”

此时的张常玉额头的青筋已经爆起了,却强压的怒火,缓缓的绕到假山背后,站定在那几个说笑的宫娥面前,笑了两声:”呵呵,这怎么话儿说呢,老奴离这么近都不知道的事儿,几位姑是怎么知道的啊?”

张常玉平里极其威严,很多宫人都惧怕他,甚至在他的面前大气都不怎么敢出,这群宫娥看见竟然是总管太监乍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此时竟违反宫中令说着皇帝的闲话,早已经个个吓得是脸色苍白,魂不附体了。

“张公公饶命!张公公饶命!”几个宫娥慌忙跪在地上,像小鸡叨米一般的磕头请罪。

“饶命?你们说的时候,就没想着嘴下积点德呢?平白无故的污人清白,现在还张出息了,连陛下的闲话都敢扯了……”

张常玉看着瑟瑟发抖的几个宫娥,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何苦呢?来人……给咱家掌嘴……把嘴给我往烂了里面扇,省的这些个浪蹄子不长记,我好救救你们,这次的亏了是我……”

几个人只能在心里暗自的叫苦,嘴上却要千恩万谢。

几个随行的小太监,不由分说的的捋起袖子便开始抽这几个女子的嘴巴,不一会便肿起来老高了。

“你们几个是哪个宫里的?”张常玉问道。

为首的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宫女,捂着脸,强忍着疼,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张公公,奴婢几人是良妃娘娘宫里的奴婢”

“嗯……知道了,回头咱家自然会和良妃娘娘说明今儿的事儿,好了,看你们主子的面,今儿就到这了,下次再敢胡言乱语,小心咱家不扒了你们的皮”

良妃是康熙的妃子,也是很早就封妃的几位,但因为出微jiàn),在宫里一向是谨小慎微,怎么养出来这些个奴才,张常玉暗自的唏嘘起来。

“你们别给良妃娘娘惹了祸事还不知道,别人听了去就只会认为是你主子教的,到时候就是良妃娘娘也百口莫辩,何况是你们几个奴才!”

经过这一场风波,关于程尔林的留言也就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只是世间最难的就是看住众人的嘴,最难管的就是人心。

二十二 往昔云烟

“奴才见过太子下”

正在毓庆宫回廊下撒着鱼食的胤礽回头看了看,索额图毕恭毕敬的跪在石凳的旁边,深深的伏在地上,给自己请安。

“唉?外祖啊,快起来啊,怎么也不先通传一声……”胤礽上去搀扶起来索额图,这时的索额图,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一条银色的发辫细细的吊在后背,很是稀疏,就算是有胤礽的搀扶,也不是很稳了。胤礽心里酸酸的。

说道:”外祖公,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见我不必行李,您老年纪这么大了,讲这个虚礼做什么呢”

索额图起后,摆了摆手,面带苦涩的说道:”太子下,此言差矣,奴才早就和下说过,要定好了规矩,才能保了太子的威仪,奴才名分上你太子的外祖,不错,可以太子是君,奴才是奴才,这不能乱了纲常,太子就是心慈手软,你的那些兄弟们才各立山头,乱了纲常啊!”

胤礽一听这个,本来颇好的心境,弄的是一阵阵的烦躁,却又耐着子。

“我知道,你就别cāo)心这些了,养着体才是好事啊,我听说您老又病了,怎么就不在家里休息呢!?”

“唉,奴才还是放心不下太子……听说前段时间,皇上在养心里又把你申饬了一顿?”

“您说的是和老三在一起那次?那倒是没什么,老爷子主要是恼着老三剃头,顺带我训斥了我一顿”

“太子啊,你就是心儿太纯良了,你才是陛下最重视的儿子,陛下若是心里对你没有气的话,何必连带着申饬你呢……咳咳……”

太子赶忙给索额图拍着后背,掺着他坐了下来,递过来一杯茶,看着索额图呷了一口茶。

“我都知道,父皇对我有气,嫌我不长进,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像父皇那种雄主,几千年来又有几位呢?还不都是庸庸碌碌的守成之主……”

“唉……奴才也知道,奴才不该来见太子,奴才……知道……陛下觉得奴才和太子在谋划事,可……”

“好了,外祖,这事儿就别再提了。我父子二人相疑,还不就是因为那事儿,那事儿让皇阿玛如鲠在喉好多年了……而我……”胤礽心中一阵阵的酸楚涌了上来,眼泪也簌簌地落。

“心中有了芥蒂,再怎么补救也没办法了,现在皇阿玛重用其他阿哥做事,还不就是因为这个……这些个阿哥中间,就是老三,老四,老十三跟我还能交心,其他的……唉……不把我整下来就不算数了,不把我给整死了就不算数!”

胤礽把手中省下的鱼食,一把全部扔进了鱼塘中,鱼群蜂拥而至,排了将近三四米长,看着如同水面升腾起来的火龙,壮观极了。当鱼食争夺完了,便纷纷散去,了无痕迹了。

“你看老八,老九,表面上对我是毕恭毕敬,背后里尽给我下畔子,没少坑我,老十更是过分了,在宫里的时候仗着是温僖贵妃的儿子,我皇额娘又早亡,从来不把我当储君看……”

“奴才都知道,知道太子的苦,所以奴才定要护着太子,保着太子”索额图已经开始哽咽了。

“外祖,你护着自己就好了,我怕皇阿玛要动您老了……只怪我没能力,估计到时候保不住您!”

“太子爷,您保住自己就行了!奴才什么要求都没有,您照顾好自己就行,奴才的事是早晚得事儿,奴才能都懂,扛得住……”

这事儿他们指的正是康熙三十二年发生的那件事儿,那年,康熙第一次御驾亲征准格尔部,太子留守京城监国,索额图辅政,康熙正是因为十分信任索额图和太子,才把这至关重要的差事交给这二人,然而索额图有意怠慢前方军用的物资供给,想让康熙在前线上全军覆没,用心极其歹毒,导致康熙因缺粮被围困,差点饿死在蒙古的莽莽草原之上,夜里和御马蜷缩在一团取暖,若不是随从亲兵奋死拼杀出去,早已经御驾殡天了。此事,康熙心中和明镜一般,平安回朝后,只是为了大局并没有明召这件事,只是处死了当时几个具体办理粮草后援的兵部官员,其他的人并没有深究。

和太子却有一次谈话,在这次秉烛夜谈中,他也看得出来太子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在内心深处,还是产生了裂痕,康熙告诉太子,你虽然为人柔弱,格不定,可是为人还是至诚至孝的,要说是谋逆,朕是万不相信的。

胤礽眼前又浮现起那的景,父子二人,在养心的冬暖阁里,屏退去了所有的宫人,康熙扶起来了已经吓得瘫在地上的胤礽,自己却是不住地在流泪。

“外祖,你请退吧……我怕这次皇阿玛是不会放过你了……之前……大概一个多月了吧……皇阿玛说了,让我不要再和您见了……”胤礽小心翼翼的说着,他心虚似得看着索额图。

索额图却仰天大笑,不住的拿着手掌击打着地板,笑着笑着,眼边却流出了泪水。

“奴才明白了,陛下这是在给太子您开路……开路啊!”

“外祖?开路?是什么意思……?”

“开路……让您什么事儿都靠自己,靠自己拿主意,太子,你已经三十多了,在陛下眼中,却是臭未干的小子,当初,陛下让阿哥们涉政,也是为了让自己百年你能以后有更多的帮手,没想到,现在成了这个局面!陛下啊……您也是没想到吧……你最的阿哥,您唯一的嫡子!现在竟然面临着这种局面……”

索额图发疯似的吼叫,让胤礽的心不住的狂跳,他怕被人听见,他非常怕,怕这再传到康熙耳中,又是自己的一个罪状,他又恨自己,没错,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他宁可一生下来就不是太子,可恰恰他是那个万人羡慕的那位打从娘胎出来就捧着玉玺的人。阿玛啊,你可是害苦儿臣了……

二十三 和盘托出

深夜,在扬州府衙里的西南角,关押李翠女的牢房,这牢房是个一进去的跨院,周边都是灰墙黑瓦,显得极其压抑,左边的男监,右边是女监,李翠女就蜷缩在满铺稻草的监房中,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院子中间柱子上悬挂的灯笼,这是他唯一能取光明的地方了。

胤祉踱着步,双手背在后,时不时的抚摸着自己的辫稍上追下来的玉坠儿,两边的府衙捕快,轻轻的为他推开了牢房的大门,又是阵阵恶臭袭来,胤祉在鼻边扇乎了一下,才能稍微的吐出气来,他掀开袍角,跨了进去,凝重的脚步,就像走进了鬼门关一般。

他在衙役的带路下,慢慢的走到了关押李翠女的监房旁边,站定了脚步。李翠女瞟了一眼胤祉,就背过去了。

“你可认得我?”胤祉问道。

李翠女并不回答,望着眼前漆黑的墙壁。

“钦差大人问你话呢!”差役大吼了一声。

李翠女倒是很平静,依旧躺在稻草堆上,却把胤祉吓了一跳。

“好了,你咋咋呼呼的干嘛,你下去吧,我和她谈谈”

那衙役被胤祉训了一顿,心里暗自不爽,却又不能抱怨什么,只得悻悻得退下去了。

“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你呢,这个案子,我说实话,横竖都是个死,就看你怎么个死法了。”

一阵微风吹过来,胤祉又闻到了那股子让他恶心的气味。

“这个事儿现在很显然,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下的,现在我很有理由相信,你和你那个哥哥一同犯案,以结亲为借口,先是骗取了那屠夫的钱财,后又取了他的命!”胤祉步步紧bi),声音越来越大。

李翠女猛的起,转过来对着胤祉,盯着他说道:”我说了,就是我一人做下的,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呵呵,是吗?你的哥哥都招认了,你还硬着什么呢?你哥哥说了,那天晚上是和你一起去的”胤祉冷笑一声。

“你们屈打成招!我根本就没有和我哥哥一起去,我是和……”

李翠女突然意识到胤祉是拿话她,顿时又悔又气,撑做起来上前一步,抓住了碗口粗的木头围栏,使劲的摇晃着。

胤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退了两步,在他自己觉得安全了的领域,说道:”其实你只要说出是和谁就好……我是当今皇子,虽然不能保你的命,但是我定保你哥哥一家的平安,若是你还是一口咬定是你自己做下的案子,怕……另外一个人的罪孽,你哥哥就会给顶上吧……”

胤祉看着李翠女,试探的问着,李翠女的表由起初的愤怒,随后变的悲伤,神凄然,胤祉从来没这么近的接触过一个杀人犯,心下也是万般绪涌现出来,或是怜悯,或是惧怕,又有些不安。

李翠女紧紧的咬着嘴唇,整个脸变的惨白,好像是嘴唇要被她咬出血一般。

“你……大人……你能保证不牵涉我的哥哥吗?……我哥哥也是苦命的人……虽然整件事都是因为他而起,但是我不恨他,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我只能靠自己了……”

胤祉点了点头,答应了她,其实就算是李翠女所为,也不会牵涉到他哥哥半分,根据大清律,杀人案犯是不会株连的,出了谋反之外,这个法子,是胤禛想出来的,胤禛在当大堂之上,李翠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的,便派人打探了李翠女家里的况,邻居都反应,除了这件事以外,兄妹的感一向十分要好,便决定试探一下,还真让他们给炸了出来,胤祉心下一阵阵的窃喜。

“其实……其实……和我一起去的是……”李翠女的泪水几乎掩住了她的双眼,她说的极其艰难,她明白,自己不得不说,却又是内心有一万匹马在拉她回来。

“和我一起去的是……我们县里义塾的张先生一起去的”

“他,帮你杀人了吗?”

李翠女抬头看了看胤祉,说道:”是的”

“他为何要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我小时候,经常趴在窗边,听他给孩子们讲书”

李翠女脸上略过了一起微笑”就是这些”

胤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般,按常识来说,这种事都是伴随着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的。

“那,我爹和我说,为了给我哥哥娶亲,把我卖给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城南的赵屠户,我经常在菜市走动,认得那个男人,他是个鳏夫,听说他之前的老婆就是被他虐待,然后投河自尽了……他长相奇丑,脾气又差……我就算是嫁过去了,横竖也就是个死……我想了一天,在晚上的时候,我就想算了,我也投河自尽算了,省的以后……”

李翠女掩面痛哭起来,唉,又是一个可怜人,胤祉从袖口中,摸出一方苏绣的米白色帕子,递给了李翠女。

“大概午夜了,在河边,我想了一会儿,刚准备跳下去,张先生突然把我拉了回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就告诉了他……张先生便说一不做二不休,让我们一起去杀了赵屠户算了……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张先生说……他说……那赵屠户投河的老婆,就是他原来的青梅竹马的表姐……现在自己得了痨病,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就陪着我一起杀了他,一了百了,反正,我也是不想活了的……”

胤祉面色凄然,原来是这么悲伤的故事……这世间的每个角落,也许都在上演着这些悲剧,他觉得自己是最悲苦的人,和这些一比,心下有释然了一些

“这张先生也是中人……”

“张先生说他那就是在我准备投河的地方,看着他们打捞他表姐的尸体的,万念俱灰,他子弱,一直没有办法为他表姐报仇……直到遇见了我,想着,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他和我说了,这也正是我得想法……我想和他一起去做这件事儿”

二十四 回到起点

二十四

胤祉听着李翠女的诉说,从他耳中,落他心里,字字扎心,心想着她若不是绝望至极,定然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李翠女本就抱着必死的心去杀人的,而那位张先生,是将死之人,能痛快的去死,也就值了,只是未免二人太过偏激。

“那……那位义塾的张先生呢?”

“他……兴许已经过世了吧……”

胤祉心中一沉,这就又是死无对证的事儿了吧……

李翠女的双手死死的抠着干枯的稻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胤祉耳中是那么刺耳。

“那……我们偷偷的潜进去了赵屠户的宅子,宅子里没别人,就他一个,在里屋的上睡觉,呼噜打的很响,我听着就很烦,抄起他的裤腰带就上去勒住他的脖子,谁想那赵屠户突然惊醒了……”

李翠女说话突然一惊,自己不住的打着寒颤,往墙角靠去,像看见了鬼魅一般。

“赵屠户突然抓住了我得手……张先生就使劲把他的手向下拉,拼命的压着,张先生已经体力不支了,还是死命的压着他……他…………吐了好多血。”

“张先生说……他的表姐叫盖儿,比他大一岁,要不是赵屠户出的银子多,他表姨是不会把他嫁给这么一个人的,他表姨夫欠了别人很多银子,必须……要把他表姐嫁出去才能抵债……呵呵……哈哈哈”

李翠女竟然狂笑起来,笑的都流出来眼泪。

“和我一样……竟然和我一样……家里人若是什么事,就要把自己的女儿给你卖了,女儿生下来就是要卖的……”

“张先生是个好人……”

胤祉紧锁着眉头,看着李翠女语无伦次的自顾自的说着,他不忍打断她。

“张先生应该是不在人世了,那,他吐了好多血,赵屠户的力气太大了,张先生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掰住了他手腕,张先生骑在他上,吐了好多血……喷了赵屠户一脸……那赵屠户临死前,认出了张先生,问……问他为何……要杀他……”

胤祉望着天边的如勾弯月,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就是了,案卷上写,苦主上有血迹,可是并没有创伤……”

“可是……张先生要说是报仇的仇杀,或者杀,也还算是说得过去……可你呢……为何偏偏要取人命?未免太过偏激了”

李翠女嚎啕大哭起来,整个监牢的人都被她的声音引了过来,纷纷起,抓住围栏,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我……我是一时迷了心窍,我不能恨我爹,他把我拉扯大了不容易……不能恨我哥哥,他从小对我就特别的好,没活的时候,就陪着我山上河边的玩耍……我不能恨他们……不能!”

“那你就只能恨赵屠户了吧?他又是何罪之有呢,就算有,罪能致死吗?”

李翠女抱着头,使劲的向墙上砸去。”我害怕!从那夜之后,我就不能闭眼!每都是他的脸在我眼前转!我不能!大人!求你了……我想死……不要再让我活下去……我真的害怕……我买菜的时候,他都要和我打招呼……现在每夜里,他在也要和我打招呼……还要和我来索命!”

李翠女发疯了一般的装着泥土坯的墙,不一会儿就满脸是血了……

胤祉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赶紧把门口的衙役都叫了进来,当衙役打开监房大门的时候,李翠女的脸上抹满了血渍,还在汨汨的留着,衙役们把他压制住的时候,李翠女也已经昏厥了过去。

“尥了?”胤禛见着胤祉回来了,脸上带着悲戚的神色,心里暗笑这个三哥起来,多愁善感就是文人的特。

“嗯……”胤祉点着头,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详细的说给了胤禛。

果然和胤禛想的差不多,这个三哥就是听了别人悲惨的故事,一时间又是同,又是恨,他既觉得李翠女可怜,又恨她的狠毒,而自己又那这个一点办法没有,暗自唏嘘也就能心烦个好多天。

“三哥……剩下的事儿你要是放心,就都交给我吧,三哥,你心软,又好说话,这些人会欺生,别看你是皇子,这些人欺负人起来,都是豆腐里头藏刀子,让你防不胜防,三哥久沐圣人之训,这些人的歹毒,龌龊,三哥你是想不到的……”

胤祉拍了拍尘土,往上一倒。

望着头顶的帐子。说道:”咱们来的那天,我已经领略这帮人的手段了,杀鸡给猴看,当我是傻子……若不是你呵斥了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胤祉搬了个马扎坐在边。说道:”所以皇阿玛安排我们一起,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也不得罪他们,也不能放纵了他们。”

“四弟,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去把那个义塾的张先生给抓到案”胤祉摸了一下脑门,头发茬子又长了出来,微微有些扎手。

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死了没有,李翠女说是估计活不成了……也就是那几天的事儿……要说这小姑娘也算仗义了,之前都判了斩首,都没招一个字……”

“呵”胤禛冷笑一声,说道:”早死早托生,生着也是活受罪,他这是谋杀,就算是归了案,在审讯之时也免不了受刑,指不定就死在了牢里,这就说不清了,到时候又要传什么屈打成招,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

胤祉扭过头去看了胤禛一眼,在这八月份的酷暑中,突然觉得全发冷,他的心是真的硬。

事果真就如同胤禛想的一样,当他们衙役夤夜扑到位于海门城南米子巷尾的义塾中,拍打着门,应门的是一位着孝服的二十岁左右年轻后生,原来,今天正好是张先生的三七,这张先生在帮着李翠女杀了人后,过不了半个月就去世了,衙役们把消息带给胤禛的时候,他也暗自松了口气,这个案子不至于因为这个插曲变得更加复杂了。

二十五 无妄之灾

毓庆宫中,胤礽手中拿着胤禛给他的八百里加急的蜡封信件,来回的踱着步,显得焦躁不安,果真还是出了意外,这事儿在胤礽看来,教书先生这个插曲,可提可不提,就在这两可之间,只是看利弊大小罢了,胤禛却觉得应该将实和皇上说明

胤禛信里说的很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皇阿玛边的墙本来就不牢靠,谁都想着往里面钻。万一胤祀他们舍卒保车,弃了那几个没用的子儿来打击太子,也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太子想到这些,更是心烦无比,索,找了料理自己起居的太监何儿,要了几颗照着胤祉那儿拿的那两本宋版书上炼的药丸儿,就要去找玉香,这药丸儿他服过几次,药力是很猛,大概半个时辰,劲儿就上来了,心想着,定要和玉香颠鸾倒凤几个时辰才肯罢休。

“太子!太子爷!……”

胤礽正在何儿的伺候下,用温水送服了五粒药丸儿,却听见毓庆宫守门的太监进来通传。

“干嘛呢!?要命啊……急哄哄的,真是不你爷心里烦!”胤祉被这急促的声音弄的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宫里来人了,传太子赶紧去呢!”

胤礽心里大叫不好,药丸儿却早已经吞了下去,完了,胤祉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了豆大的汗珠。

“太子爷,体不适吗?”

何儿见状况,也着急的不得了,听了这小太监乱七八糟的问,也觉得烦,上去”啪”的赏了一个大嘴巴。

“滚下去!没见到太子爷正在服药吗,自然是体有恙,下去!”

胤礽紧皱眉头,见那太监走远了,慌忙的抓住何的袖子。

“怎么办?怎么办?你说这事儿怎么都这么寸!?”

何儿是太子边伺候多年的人了,应变能力也很强,安慰道胤礽说”太子爷,快多喝水,用水送的快,说不定一会儿就过去了,到时候您在忍着点儿!”

“唉,只能这样了”胤礽也赶不及何儿给他倒水,一把抓起水壶,痛饮了起来。

“胤礽!你怎么前襟儿都湿了呢?你还是个小儿嘛?”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胤礽,气的好笑。

胤礽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听来传话的太监说,说皇阿玛急招,儿臣就想着有急事儿,胡乱的喝了杯茶就给弄成这样了”

“你啊……好了,也算是你有为国cāo)劳之心,知道最快赶过来,另几个远,都还没到呢,你先回去,换了儿再过来,这样塌在上,成何体统!”康熙摆了摆手,示意胤礽下去,胤礽这才松了口气。

可他刚起,心里边扑通扑通的直跳,感觉脸上也涨红的和猪肝儿似得,敢忙退下了。他刚跪的太久,一起,正赶着药力一起上涌,苦了,此时,这个……在养心怎么得了!

胤礽出了冬暖阁,已经是晕晕乎乎的,站立都费劲了,眼前也有些模糊。

跨出养心的时候,一阵风吹来,更是让他心里一阵阵的激动,不停地翻滚着浪,他左右看了看,正巧看见一个宫女模样的人从养心的石阶下面过去,已经失去了控制力的胤礽便跟了过去。

他后悔怎么还没到晚上,就吃了这种药,这药也太厉害了,冲的他头昏脑涨,几乎要撞破了体一般。

跟着宫女绕过了养心的大,一处幽静的院中,胤礽冲上去一把把那宫女压在墙上,一只手胡乱的摸着,另外一只手死死的堵住宫女的嘴。

恍惚之间,他只觉得宫女有些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是谁,在哪里见过,现在的他,也没有多余的脑子去费劲的想她是谁了。而这宫女,正好就是换了班刚准备回去睡觉的程尔林。

程尔林眼见着太子把衣服都要扯了下来,便什么都不顾了,一抬腿,用膝盖使劲儿的撞了胤礽的胯部,胤礽痛加上药力上行使他连叫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就昏厥了过去,像一摊棉花是的瘫在地上。

程尔林脑中烈火烹油一般,炸开了花,不对吧?!这太子怎么会死自己自己手上!?

程尔林赶紧跪在太子边,又是掐人中,又是翻眼皮看瞳孔散了没有,又是摸脖子的脉,亢进有力啊,肯定没死!程尔林这才松了口气,可太子昏死在这儿,也不是法子啊。

程尔林转了两圈,拿定主意,她赶紧把太子之前撕扯的衣服整理好,赶忙站起来,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随后慌忙跑到养心。

“哎呦,你怎么突然跑了进来了,出什么要紧的事儿了!?”张常玉见程尔林满头大汗,也是奇怪,她刚才被换班儿啊,怎么急冲冲的又回来了?

“陛下,不得了了,刚奴婢……看见太子,他不知道怎么就昏在了养心的后面了……”程尔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什么?!”康熙猛的起,突然感到有些眩晕,眼前一阵发黑,星星点点的在眼前转悠着,康熙赶紧扶住了张常玉的肩。

“陛下!”

张常玉失声叫了出来。吓得程尔林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这事儿怎么都赶着……

“没事,起的急了,快去看太子”康熙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养心,张常玉和程尔林只有用小跑才能跟上他。

绕过了养心的大,就看见太子直直的躺在那儿,程尔林心里一阵犯嘀咕,不对啊!他不是在这个位置啊?明明是自己住的院子里面,怎么回事?自己刚才也想把太子从小院儿挪过来,可是扯了半天也没扯动,就放弃了。

“快,张常玉,传太医院的来!秦吉儿,快点,找几个侍卫,把太子给我抬到养心!快!”

众人也没无聊这种事过,找人的找人,抬太子的抬太子,传太医的传太医,乱成了一团。

康熙见着太子躺在地上,蹲下去,用发抖的手试探着太子的鼻息,当他感受到那一阵阵的气息略过手指的时候,像是悬在悬崖峭壁上的心,才放了下来。他起的时候,又是一阵眩晕,程尔林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他。才勉强站稳。

二十六 惊心动魄

“胤礽!胤礽!”康熙拍打着太子胤礽的脸,他就直直的躺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医凌国安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给太子请脉,这脉象极其亢奋,凌国安心里”咯噔”一下,在看胤祉的脸,还泛着潮红,结合看脉象,一切早已经了然于,他自己也涨的满脸通红,不知道怎么想像康熙说。

程尔林看着凌国安难以启齿的样子……心中狂跳,他莫非看出来了太子被袭击了胯部?……完了……估计这次命真的要搭在这里了……太子怎么这么不经踹,一脚就成了这个样。

“怎么样?”康熙焦急的问请脉的凌国安。

“这……”凌国安脸上一阵抽搐,看了看左右的宫人,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康熙起,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程尔林心中又是一阵狂跳,完了,这当然是难以启齿的了,所以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明……他肯定得看出来了,这下真的要送命了,程尔林不双腿也开始发软了,袭击太子是死罪,这下真的完了……

凌国安看着宫人们都下去,关了门,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太子没病……”

“没病……?没病怎么就昏倒了?还一直醒不过来?”

“太子,太子……应该是服了烈的阳药,一时无法发泄……就……血气上涌造成了突然的昏厥,这药过了就好了……,哦……看样子,应该还受了点外伤”太医指了指太子的胯部。

康熙面色突然沉了下来,死死的盯着胤祉的脸。

过了半晌,才发话道”好了,你退下吧”

凌国安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珠。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程尔林!你进来”

程尔林一听康熙叫自己,心想,真的要完蛋了,两脚便像踩着棉花一般,神游似得进了冬暖阁。

康熙看着程尔林很紧张的样子,心中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看见太子的时候,他就倒了么?”

康熙的目光如炬,是那种你一看就不敢说谎的眼睛。

“回陛下……我……我有罪,其实……太子是我给踢伤的,他就昏倒了……”程尔林的声音越来越小。跪了下来。

“好了,朕知道了,这也怪不得你,他也是咎由自取……”康熙平静的说着,程尔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的事儿你知道,有的事儿你不知道,所以,也不必过分自责,这事儿你别对任何人提起了,知道吗?”康熙铁青的脸,看着程尔林。

“是,明白了,可是,太子这样昏睡,不要紧吗”

“呵”康熙冷笑一声。”死不了,我还以为这个畜生决意抛去过往,用心国事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畜生找人给他抬回毓庆宫,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程尔林有些颤抖的手,这才停了下来,心下却又生疑虑,什么事是我知道的?什么有是我不知道的?这究竟又出什么事儿了呢……

康熙经过这些事儿,实在是心烦的不行,索便让张常玉和程尔林陪同他去了畅园。畅园位于京城西郊,是个避暑散心绝佳的去处了。

这期间,太子有几次请见,都被给康熙拒绝了。

太子这些子是坐立不安,也不敢出毓庆宫半步,每只能在毓庆宫里。

“你觉得朕的太子如何?”康熙看着四下无人,只有程尔林在一旁守着伺候茶水。望着这湖光山色,还是安抚不下心绪。

“太子……奴婢其实不怎么了解,不好妄加揣测……”程尔林有些摸不到头绪,康熙问自己太子做什么,莫非已经起了废太子的念想了……

“没事儿,随便聊聊而已,你若是真的觉得太子好,也不会踹了他一脚,对吗”康熙微笑着看着有些尴尬的程尔林。

程尔林赶紧跪了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应对下去。

“朕的意思是,你要是真的觉得太子好,也就会从了他,朕也就只好把你赐给他了……”

“不不……陛下……太子那应该是昏了头……”

“是,他是昏了头,已经昏头很久了……”康熙自顾自的说着,虚着眼睛望着水面的波光。

“朕,总是在想,是不是太纵他了,朕那么多儿子,唯有他,是朕最用心培育的,事必躬亲,现在却成了这样……”

程尔林看着康熙的脸,越发的消瘦了,但是绪还好的样子,便鼓起勇气说:”陛下,也许,正是因为您的这种特殊的,太子他紧张,才会放纵自己,然后您又会反感,太子就会越紧张,就这样的一个死循环吧……”

“哦?死循环?愿闻其详……”康熙惊讶的看着程尔林,这个姑娘的脑中,真是蕴藏很多有趣儿的事儿。

“就是这样下去,况会越来越糟糕的……太子惧怕您,就会从别的地方发泄,你目光如炬,总会觉察到,而他就会更加的惧怕您……这就是个死循环”这就是程尔林最初读关于康熙皇帝的书的时候的想法,而今,却实实在在的告诉了真的康熙皇帝,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儿,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朕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也觉得管教太严,让他变得唯唯诺诺,后来,就渐渐地放纵了他,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康熙拍了拍脑门,无奈的摇着头,苦笑一声

“呵呵,还真是累……都说朕治国是宽严并济,国家渐生平,可是用在家事上,却没有用处……严了怕把他们都管教成了懦夫,宽容,却又是无止境的给朕惹是生非!”

程尔林也沉默不语了,陪着康熙默默地的发呆。

“你呢?你想回家吗?见见你的爹娘……他们应该很想你……”

康熙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程尔林完全呆了,她几乎每夜都梦见爸妈,是那么真实,以至于她几乎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它们互相的交融着,都是那么真实的触感。

二十七 暗藏玄机

康熙看着程尔林,蹙着眉毛,是另一番楚楚动人的模样,也是无限感伤。

“是的,他们很想我,我也很想他们……”

“若是想回家了,朕便差人去找,总是能找到的……”

程尔林一阵阵的激动涌上心头,找到……在这世界上,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陛下……算了……我脑子摔坏了,好多事不记得,也不认得他们,我不想被人冒认了去……”

“哦……”康熙点了点头,惊喜于这姑娘的思虑周全,因为确实有这个可能,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宠着这个姑娘,宫里也都是知道的,只不过都不挑明而已,若真是帮她找爹娘,说不定正是中了别有用心之人的下怀,反而对她不利,想到这里,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程尔林还是想到了在胤祉府上的那一次,真的是太惊险了。若不是秦福儿马上去找了胤祉回来,自己说不准现在是什么境遇,胤祉……三爷……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那就安心的在这儿呆着吧……”康熙望着程尔林说道,那是他真心的。

扬州的案子,似乎因为义塾先生的死,又回到了原点,胤祉和胤禛在扬州府衙的大堂上提审了李翠女两次,地方官员们还是争论不断,扬州的知府认为不应该给李翠女判处极刑,而海门的知县还是认为无论那所谓的义塾先生是否死了,都行判处李翠女极刑。

“你们在这儿争论不休这么久,也没什么用处,还耽误了你们各府各县的事儿,依我看,还是把事奏明陛下,由着陛下圣裁,再说了按大清律来,死囚也最后都是要由陛下勾决,秋后行刑的……”

两江总督石敏瞥了一眼说话的江苏巡抚。呵呵的冷笑两声,说道:”抚台大人……这自然是一个免责的好法子,你是你别忘了,陛下只是勾决。最终在你江苏还是要拿出一个结果的……可别乱了规律”

“制台大人,下官一直认为这犯妇应该终生监,现在又扯出来那个教书先生的事儿,犯妇李氏更是应属从犯,受人教唆,所以,下官的意思,还是终生监……制台大人您的意思呢?”江苏巡抚问道。

“我呢,还是老看法,虽然现在出了一些波折,可是,犯妇李氏还是主犯,这事儿就是因她而起,这点我不敢苟同,朝廷的法度还是不能废的,何况她手段凶残,就该明正法纪。”

胤祉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我说啊,不然,你们就抓阄,抽签儿?”

见两人面面相觑,又正色说道:”你们这样就算在这儿说一年也没有什么结果,不然,就投帖子吧,在场的二百多位每人一个帖子,这儿准备三个桌案”

胤祉指了指正堂之上的桌案。”就投放在这,三摞,一摞是杀,一摞是不杀,另外一摞呢,是弃票,你们若是同意呢,也省的争论了……也能给圣上交代”

堂下的官员们交头接耳起来,小声的议论着。

“要不要我给你点时间,回去好好想想?”

“不用,我们早就想好了”众人分分回答。

“我们早就决定了……”

“就是,这事儿拖了这么久,也不能继续拖下去,各县里还有各县的事儿”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致的意思还是同意这种方式解决,毕竟也是结论眼下这事儿唯一的方案了。

“既然,都没什么异议,那么,就这样了”胤祉举手拍了两下,随行的三个侍卫进来,托着三个黑漆托盘,每个托盘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摞纸,恭敬的放在桌案上。

“来吧,大人们,请取用吧”

在后厅的胤禛,看着胤祉刚差人送进来的结果,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胤禛早就料到这事儿又会变成喋喋不休的争论那,遂在那得知义塾的张先生的死讯当,就让江苏布政使严最暗中派人查访了一下关于这二百多位官员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才和胤祉连夜商量出来这么一个法子,要说,这也是个铤而走险的法子,原本,他们商量出来的是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一是不杀,而严最明察暗访的这几天,的确是有部分官员属于张望状态,自己的看法也不是很明确,最可恨的还有骑墙的,看着主杀派人多还是主留派人多,在严最的建议下,还是多设了一个弃权,以保万全。

“你推荐这个严最是个人才!这事儿办的干净利落!这下,主杀,可以让那个扬州知府按这个向上报给江苏巡抚,再报给石敏,这下,他们就都没话说了”胤禛终于露出了多不见的笑。

胤祉摆弄着手里的羊脂玉的扇坠,那是一串儿玉雕的如意,指甲盖大小,一串儿六个,是胤祉非常喜欢的坠子。

“四弟,若是让你来选,出于你的真心,你选择什么?”

胤祉指了指侍卫们刚捧上来的折子,看着胤禛。

胤禛收起了笑,又恢复了一样那严肃至极的脸。

“三哥,我做事,都是出于真心,我不委给任何人,哪怕是太子,他不对,我也一定要说出来,我自认是个真的人,不藏着掖着。这个案子我从开始就认为李氏该杀,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我还是认为她该杀,一点儿都不冤屈她,反而是三哥你,又心软了吧?”

胤祉看着这个弟弟,突然觉得陌生了起来,他之前一直以为胤禛跟自己出来这趟,是替太子看着自己,而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小人了……

“心软,倒是谈不上,只是可惜了……还这个小的一个姑娘,大好年华啊,一时昏了头,却走向了不归路……”

“凡事有因必有果”胤禛目光坚毅,直直的盯着门口。

“她恶从心生,才起了恶果,没什么值得怜悯的,她本可以有很多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实在不行了,她可以跑,恰恰选择了最残酷的方式,取人命,绝不能宽恕,不值得宽恕”

二十八 夫妻情深

自上次服了药,在养心后晕倒,胤礽被抬回了毓庆宫,昏睡了两两夜,才算是清醒了过来,胤礽的皇太子妃石氏,在胤礽边就守了两两夜,水米未进,人也是渐消瘦了。

石氏,是正白旗都统石文炳的长女,格温顺,恭良简让,是康熙在康熙三十四年亲自册封的皇太子妃。和太子胤礽十分亲睦,可以说是举案齐眉了,这几年胤礽往毓庆宫里弄了不少女子,偶尔看上的貌美的丫头,南边进来的江南女子,或者偶有传的人妻,石氏只是看在眼中,或有规劝,却从来没有和胤礽红过脸,胤礽也是因为这些,对石氏礼敬有嘉,就算是对其他女子钟,也不曾冷落石氏,反而更加的恩。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胤礽缓缓的睁开眼,看见石氏坐在自己的边,深的看着自己,擦拭这眼角的泪水。

“爷!谢天谢地!”石氏见了胤礽苏醒了过来,赶紧跪在地上,像南边使劲的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好了,好了……”胤礽看着石氏憨憨的模样,心里瞬间我是暖暖的。

“太子爷,您睡了快三天了,太子妃就座在您旁边哭了两两夜,奴才们担心,您若是再不醒过来,太子妃的眼睛都快保不住了……”

胤礽心疼的望着跪在地上的石氏。吩咐道:“”还不快把你们主子给扶起来……”

石氏被搀扶着坐在胤礽边,胤礽从被子中抽出手,他动作很慢,感觉像是用尽了全的力气,给石氏脸颊的泪水拭去。

“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至于哭成了这个样子……放心,你爷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胤礽这话一出口,石氏却比刚才哭的更厉害了,不一会儿就浸湿了帕子。

“爷好好的,就又说这种话,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倒是叫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活……”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错了还不行吗?别哭了,你这让我心里也不好过啊,再不提这些了……”

“对了,爷……怎么就给你抬回来了呢,我问了宫里的人,都说爷你不知道怎么就昏在了养心的后面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爷那天子不是好好的么?……”

胤礽一想起来这些事,头像是炸裂似得疼了起来,原来是睡梦中,他突然想起来被自己按在墙角里乱亲的宫女是谁了,就是皇阿玛边那个新进来的宫女。那个从胤祉府里弄进来的宫女……。

“皇阿玛可曾让人来问过我?”胤礽心虚的看着石氏,十分期待着她的回答。

石氏摇了摇头,说道:”没啊,也真奇怪,听说皇阿玛他第二天就去了畅园了,只是那天抬你回来的时候,跟来的太监说,太医说没什么事儿,就躺几天就好了……我就看您老是不醒过来,以为您出什么事儿了……”

“唉,我能出什么事儿……”

其实,石氏只是子不争,不出头,但也并不是傻,那胤礽从宫里抬过来的时候慌乱之间石氏就看着何儿神极其不自然,双手甚至在发抖,于是,石氏就在何儿那儿,知道太子是服了烈催的药物,突然被召进了宫里,无处发泄。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只是她不想让胤礽难堪,不挑明罢了。

“我……”胤礽言又止,看了看一屋子的奴才丫头们。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儿对福晋说……”

“是”一屋子的奴才们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胤礽握住了石氏的手,费劲的坐了起来。

“这次……估计要出事了……”

石氏睁大眼睛,望着胤礽,她也能猜测到胤礽要说什么,但还是很欣慰,胤礽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可以托付的知心人看呆的。

“前几天,我刚会毓庆宫,不知怎么了,鬼迷心窍的在大白天的吃了……吃了那个……”胤礽偷偷的看了一下石氏,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刚吃下去,皇阿玛就差人过来叫我进宫,你知道,我们试过的……这个药的药太猛了……”

石氏听的脸腾的红了起来,想起了之前他们的形,打了胤礽一下,嗔道:”你大白天的吃那鬼东西做什么?又要去找哪个厮混……”

胤礽看着石氏俏的模样,心中一dàng),把石氏按在怀里,使劲儿的亲了两下。

“还找谁?自然是来找你……可惜啊,还没来得及,就叫老爷子给叫走了……”

“那……”石氏躺在胤礽的怀中,看着他,问道:”爷,那你怎么就昏在了养心的后头了呢?”

胤礽使劲儿的锤了自己的头几下,懊恼的说道:”就是这个寸劲儿啊!你说怎么就那么倒霉,我当时就控制不住,我看见一个宫女绕了过去,我就索跟在后面……”

“爷!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石氏这才是真的吃了一惊,平里,胤礽在毓庆宫怎么胡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能收的就让胤礽收了做格格,不能收的就给几个钱,打发了出去。没想到胤礽在宫里也敢这么胆大妄为,这是秽乱后宫,罪名不小啊!

“我也是控制不住,后来,那宫女踢了我,我疼的连反应都没有,就直接昏倒了”

石氏起初安了一下心,后又想,是哪个宫女这么大的胆子,敢打太子……

“是养心的宫女吗?她怎么敢打你,就算您办了她,也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

“唉!这事儿就是别扭在这儿了!你知道那宫女是谁吗?她就是皇阿玛前一阵子从老三府里弄进去的那个,真是宠的不得了,还专门给了她住养心后面的一个院儿呢……我说怎么那么眼熟,想不起来,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她到底是谁!这下可是完了,我早就和老三说过,这个宫女,迟早皇阿玛是要收到后宫里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二十九 心急如焚

石氏在一旁听着胤礽说着这事儿,早已经心乱如麻,手心儿微微的渗出汗珠,在帕子上抹了抹。

“太子爷……事儿既然出了,咱们也就不要急了,再说了……你在这儿着急也没用……不如,快去想个法子补救……?如何?”

胤礽深深的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说道:”补救?谈何容易……我又能和谁商量呢?要说找老三商量一下,是最合适的,可他又在扬州……可怎么办呢?”

石氏眼前一亮,”太子爷,你说三爷吗?他好像是快回来了……”

胤礽打起了精神,赶紧问道:”何时?”

“应该也就是这十天内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呢”胤礽有些疑惑。

“唉”石氏叹了口气”还不是昨,汤师傅来看你,唠叨唠叨着,就说他看上书房新上的各省的折子,说是三爷,四爷,在扬州的事儿办妥了,已经折返了,我想也就这几天吧……”

“扬州那事儿?”胤礽一拍脑门,惊道:”对啊!还有扬州那事儿?什么结果?”

“爷,这我哪知道啊,你要想知道,传汤师傅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要不……我这就差人给你叫去?别在这儿自己瞎猜啊……”

胤礽抱住石氏的子,使劲的亲了一口她的脸。”贴心儿的还是你啊!快去吧,别愣着了……”

石氏笑了笑,给胤礽福了一下,就出去了。

胤礽看着石氏离开的背影,心中焦急起来,他差点忘了扬州的事儿了,这个可是个机会,这次如果能压下去老八一头,也许皇上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也能狠狠地打压一下这些个从心里面和自己对着干的人的气焰,这几年窝囊的,有时候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份来了。这次若是能漂亮的赢一次,那么,在这宫女的事儿上,皇上也许就不会揪着不放了,兴许过几天气消了,该怎么就还怎么样。

“师傅快请……”

石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胤礽一惊,这才多一会儿啊,动作这么快就来了。

站立在门边的小太监,把门推开,让进来了石氏和胤礽的太子师傅汤希国,汤希国今年不到五十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了,看着就像是六十多的老人,在胤礽十来岁的时候,就被康熙御封为皇太子的师傅,是康熙按照汉礼行了拜师大礼的,拜了西席的太子正式的师傅。自从接了这天字第一号师傅的活,汤希国每里是如履薄冰,提心吊胆的教导着胤礽,他不同于普通的皇子,康熙给予的希望极高,严厉了不是,不严厉也不是,可以说汤希国汤师傅是除了康熙以外,对胤礽用心最多的人了,胤礽对这个汤师傅也是极其信任的。

“爷……你说多巧啊,你正让我去请汤师傅过来,何儿还没跑出宫门口呢……汤师傅的轿子就落地了……”石氏带着笑,让进来了汤希国。

汤希国进来,看着胤礽虚弱的窝在上,眼泪瞬间就蹦了出来。

“太子……你这是怎么了?……”

胤礽看着汤希国对自己的感,也不的红了眼眶,忙吩咐石氏道:”你快点儿,怎么就不知道长眼呢,快把师傅给扶起来,我不是早就说过吗?师傅你不要给我行礼,你是我得师傅……”

“要不得,要不得……太子是君,就算臣是你的师傅,也是臣,礼度不能废了,废了礼度就乱了纲常”

“唉……你们汉人,礼就是多”胤礽微微的欠了一下子,算是给汤师傅回了礼。

“师傅,我听石氏说,老三老四的事儿办完了?什么结果?”

“回太子,办完了,太子是有福的人……”说罢,捻着山羊胡笑了起来。

胤礽看着汤师傅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的忧虑尽消,仿佛乐开了花一般,脸上也止不住的笑容涌现出来。

“三爷四爷办差事真是稳妥,马到成功啊,”

“当地的官员没给他们作难?”

“具体的细节,臣就无从得知了……结果就是江苏的官员达成了一致,就是,杀!”

“呵……不错,好歹让我露了回脸”

“太子,这次三爷和四爷回来,您最好齐奏圣上,加封他二人,笼络一下,毕竟,依臣看来,您这个兄弟中,后能倚重的可不多啊”

“老三和老四与他们那些人不同,我们从小感好着呢”

“太子,您从小养尊处优的,思虑毕竟单纯,可您不要忘了,天测地测,人心难测啊,凡事,您留着一手。后总是不会吃大亏的……”

“师傅?”胤礽一惊,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我听您这意思?看出什么来了?”

汤师傅看着胤礽吃惊的表,心想,这太子自己教导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会识人辩人。

“倒是没看出来什么,三爷你也知道,他本来就只,并不能堪大用,可是四爷,他心思缜密,只是格急躁了些,刻薄了些……但办事儿还是没的说,至于起什么心思,不能不防啊”

“哈哈哈哈哈”胤礽纵声大笑”你说老四?你看看满朝谁敢和他来往啊,也就是我们哥几个敢和他来往,连他一母同胞的老十四都对他敬而远之,他若是不保着我,还不被人作践死了,唉,汤师傅,你想多了……”

“希望吧,所以,臣希望太子能笼络着他们几个阿哥,将来您登基之后,也都是能倚重的亲弟兄啊”

“这话儿倒是在理……师傅……”胤礽有些言又止,却还是不得不问。

“您……这两天见到皇上了吗?”

“陛下?没有啊,我昨天出了毓庆宫,就准备去养心,可是宫里的人说陛下前就去了畅园,走的很急,大人们都不知道呢”

“他们有没有说皇上走的时候,心如何?”

“这……倒是没问,怎么?”汤希国疑惑的看着胤礽,他总觉得这位太子爷今天和自己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有些敷衍,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儿似的,吞吞吐吐的。

“太子,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三十 君恩难报

胤礽的脸色猛然间变的很难堪,他本就是一个不善于说谎的人,何况是面对汤师傅,他不能也不想说谎。

“师傅……也就是那,和我昏倒的事儿有关系,具体原因,我也就不方便和您老说了,说了也是着急上火的份儿……何况,这么多年,你怎么真心为我谋算,为我着想,我也能看的出来,您看,也就五十,为我熬成了这个样子,头发都白完了,我都明白……明白……”

汤希国满脸的沟壑,遇上了喷薄而出的眼泪,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在他的心中说不出的百般滋味,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也就全在胤礽的这番话中融化了。

“太子爷……您……这让臣怎么说呢……臣就是万死,也难报的啊……”汤希国早已经泣不成声了了。抽泣着伏在地上,回忆起当年的事儿来,他早已经哭泣的不能自持。

“您不知道……好多事儿,说起来,臣也是没有资格做太子师傅的……当年,臣参加的是康熙十六年的恩科,那一年,臣是变卖了家里的祖产,又和亲戚朋友凑了一些银子,才能凑够了上京应试的盘缠和杂七杂八的一些费用,当年啊,年少气盛,想着,依着我得才华,定能够名列三甲,就没打算回去,也没给自己留后路,该卖的全部卖光了,想着反正,我也是无牵无挂,孑然一……”

汤希国低垂的眼角,以往的那一幕幕在眼前就像走马灯似得缠绕着自己的思绪,分散不开,纠缠在一起,透不过气来。

“后来,放了榜,我眼都没往别处瞧,直接扫向了前三甲的位置,没有我,当时,我的心就冰冻似得,腿脚也不听使唤了,在往下看……没有,再往下看……仍然没有……我就拖着我的腿,失了魂似得,在街上dàng)着,dàng)着,放榜的那一天我得腿都快走断了,心里已经是万念俱灰了,想着还不如去死算了,活着也是没意思”

“汤师傅,这后来,又是怎么点了翰林呢?我记得你是翰林出啊?”

“本来,我已经打算去京郊的慈云寺出家了,正准备收拾行李走的那天,陛下……竟然派人来召我进宫,这也解开了我这些子的疑问,我怎么会落榜,原来,是我忘了避讳,我竟然忘记了避当今万岁的名讳,天地玄黄的玄,我竟然完完整整的写了下来……”

在古代,凡事都要避皇上的名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少写一个笔画,其他的时候也还不是那么严重,可大可小。若是在科考的时候,忘记了避讳,几十年的寒窗苦读,那也许就会因为一个就付之一炬了。

“可是陛下,却不在意这些,万岁说,这这个事儿在真本事面前,就是细枝末节了,他不这些繁文缛节,让我在大上,重新誊写了一份,硬是在这即将扔掉的试卷中,把我给拔茁了起来,我万死难报……太子……您是陛下最重视的儿子,臣,就是肝脑涂地,也会拼了这老命辅佐您,报答陛下的恩德,这就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命,所以,太子您不要觉得老臣辛苦,这就是臣的宿命”

胤礽不知不觉的,绪也跟着汤希国大起大落,师徒二人早已经哭作一团。

一阵唏嘘过后,胤礽抹干净了眼泪,说道:

“师傅,别的不多说了……若是这次老三他们没把这事做的这么漂亮,皇阿玛估计以后都不想见我了……”

汤希国一脸惊愕的看着胤礽,心中慌乱的不行,这个太子他是了解的,平时唯唯诺诺惯了,但是这么垂头丧气的,也是第一次,他决定一定要弄个明白。

“太子……是在宫里犯了什么事儿吗?”虽然难堪,他还是要问清楚。

“师傅……我那犯了糊涂,在宫里,就是在养心的后面,轻薄了皇阿玛边的宫女……”

“什么?”汤希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的话,这太子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他的荒唐,就是因为石氏一味的顺从,不加规劝,才让太子这么出格,但也就仅限于在毓庆宫了啊出去了也是小心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不加节制呢?

“不是那宫女勾引了你?”这是他能想到的太子唯一把持不住的原有。

胤礽满脸通红的摇了摇头。

“我吃了那个……”他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低到差点没了声儿。

然而落在汤希国的耳中,简直像是五雷轰顶一般。

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神儿。

“唉……太子……你把那详和我说说吧,事无巨细,请太子告知……”

胤礽也不好在瞒着什么,便详详细细的把这里面的来龙去脉给汤希国说了个明白。

听完的汤希国,长长的出了口气。

“太子啊,依着臣看,您还是主动去找陛下请罪吧……您这是秽乱后宫啊……臣至今也不知道这事儿,还是从你口中第一次听见,也就是说,陛下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事,他是打算瞒下来的,也就是还护着您的面子!所以……太子,在您这儿不能先泄了气,能起了以后,就去畅园请见陛下吧,然后赔罪,若是陛下不见,就不停的请见……再不行,等着三阿哥和四阿哥回来了,总是要为了扬州那事儿一起请见的……总是有您表心迹的时候……”

“皇阿玛也许只是怕丢人吧……他对我已经失去了耐心,我太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太子,这,臣不是在安慰您,您应该看清陛下你,护你的心,不要妄自菲薄,您自从上次因为索相的事儿,就每里心惊胆颤的过着,陛下劝您远离索相,是必须得,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自从出了那件事儿,索相只会连累您了,皇上就是极其护您,才这么一再的容忍您……您也要给皇上挣脸面才行啊,他百年以后才能放心的把这么大的国家交到您手上啊!”

三十一 顺利回京

十月初八,天气明显转凉了,经过半个多月的快马加鞭,胤祉和胤禛终于到了京郊,却不能进城,按朝廷礼制,钦差回京,需大礼相迎,京城四品以上官员要在正阳门下跪迎,他们晚上只能在京郊的驿馆等待。

第二,秋高气爽,不知道哪里吹过来的片片金叶在空中摇曳,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徐徐落在马蹄前,就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远处凯旋令奏起,乐声越来越近,灌入耳中,胤祉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的不自在。

“不对啊”胤禛的马凑近了胤祉的马,胤禛压低了声音说道:”看,那人不是太子啊,看着像老八……”

胤祉顺着胤禛说的看去,果然,不是太子胤礽的服色,站的那人形拔,玉树临风,不像是太子,分明就是八阿哥胤祀。

“太子送的,按礼应该是太子来接,怎么?”胤祉也是心里犯了嘀咕。

胤禛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他预感到太子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三哥,咱们不动声色,且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啊,我以为咱们给太子搬回来一局,却在这儿等着呢……”

胤禛突然一扯马缰,胯下的马撒欢似得冲了过去,在离胤祀大约百十来米的地方,才慢了下来,吓得胤祀心里也是蹦蹦直跳。

“四哥!”胤祀定了定神,赶忙迎了上去。

“二哥病了,皇阿玛让我来迎接你们”说罢,胤祀便跪了下来,后的官员们也顺势跪了下来,胤禛和胤祉在马上只看见一片片的红顶子。

“皇八子胤祀,率在京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恭迎二位钦差回京”

“八弟,请起”胤祉赶紧上前,虚扶起来起来胤祀。

太子病了……胤禛的心里泛起一阵阵的疑虑,太子前些子和自己通信,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昨,也没有听到一丝的风声……莫非?太子之前和自己提起过,皇阿玛对太子的诸多不满,是付诸行动了吗,胤禛心中一阵阵的发寒,自己和太子是唇齿相依,这么多年,他心甘愿的维护太子,除了君臣的道义,兄弟的意,也有些许的自保,他明白,自己的格原因,树敌颇多,若是失去了太子保护,还不得让眼前这些虚假意的兄弟们作践死吗?

胤祉和自己不同,胤祉一门心思的编书,基本没有参与过政事,就算是太子倒了,这些人取而代之,也没什么人会为难他,他此时的心绪应该是没有我复杂吧,胤禛想着想着,无意间瞟了一眼胤祉,昨还谈笑风生的胤祉,也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眼前像是上了一层翳,毫无声色。

在胤祀的主持下,胤祉和胤禛各自怀着各自的担忧,强装笑脸,在正阳门的城门楼下完成了这次钦差回京的典礼。随后,胤祉和胤禛赶着正午之前进了宫,给康熙请安。

“胤祉,起初派你做这个差事,朕还有些犹豫,毕竟你是个人,朕担心你是纸上谈兵,现在看来,你不止是完成了差事,还挖出了隐,真是有些让朕刮目相看啊……”

胤祉跪在养心的地板上,看着高高在上的康熙,嘉许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暖流流过。

“回皇阿玛的话,这次多亏了有四弟协助,不然依着儿臣的子,也是办不成事的……”

“你啊,精明也有,韧也有,就是少那么一些魄力,这点儿呢,你说的对,老四是比你强一些,只是老四再有一些你的宽厚,就好了……唉……人无完人,朕也一样,也是不能要求太多得了……”

胤禛俯首道:”皇阿玛天纵英才,儿臣们怎么能和皇阿玛相比,若是有生之年,能赶上皇阿玛之万一,也是心满意足了,皇阿玛向来宽厚待人,儿臣知道,这恰恰是儿臣最欠缺的”

“你知道自己的缺点也是件好事,话又说回来,你待人严厉也不是不好,你呢,向来是以己度人,自己待自己也是严厉的,朕呢,近些年,就是太宽容了,下面的人骄奢之气越来越重,看你们的折子,江苏的那些人,当着钦差的面都敢放肆,所以,你做的没错!他们疏漏了就是他们的错!不要留什么面”

康熙想把胤祉上的那份折子找出来,在御案上翻了一会儿。

一边找一边说道:”江苏巡抚还给我上了个密折,问我是不是那死了的凶手就按下不提了,怕伤了朝廷的脸面,什么朝廷的脸面!?都是他们自己的脸面,明明知道行凶的不止一人,就敢把这事给瞒下来,石敏还是看的通透些,上的折子上说,一定要以这件事为戒,向朕请罪……太子对石敏这个举荐还是恰当的……还是识人的……,江苏巡抚这个人我看还是挪个地方吧,一省大员,竟然如此做派,怎么能代天巡狩,做个封疆大吏……这件事,该换的就要换,该提拔的就要提拔上来”

“是,儿臣们知道了”

“那个海门知县,朕看着就不错,是个敢直言的人,还有扬州的通判,也是应该提上来的,至于,唉……算了,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吧,朕看这次,江苏的布政使严最办事谨慎,为官的施政在当地也不错,就擢升他做江苏巡抚吧……至于石敏,还是不动吧,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皇阿玛,那李氏的判决……”

“就这么办吧,不论有没有另一个凶手,这女子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活生生的勒死一个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的人,手段残忍,没有任何可以怜悯施恩的地方,只有如此才能正国法”

胤禛这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康熙刚才提及了太子,也就是太子现在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危险,而这事儿对太子提拔的石敏,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反而是胤祀提拔的几个人基本都面临的罢黜的局面,这一次,算是赢了吧……

三十二 久别重逢

胤祉和胤禛出了养心门,便分开了,胤禛奉旨去后宫里给生母德妃乌雅氏请安,胤祉的母亲荣妃在几年前就过世了,宫里也没有皇后,也就没了必须要请安的人,胤祉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漫无目的的向宫外走去,心想着还是去毓庆宫看看太子吧。毕竟,他一进京城,就知道了太子胤礽生病的消息,今不去,总是说不过去的。

“三爷……”胤祉猛然间停住了脚步。

那声音熟悉极了,虽然不怎么甜美,也不是很温柔,但是,那是他心里期盼已久的声音,像是沁人心脾的美酒,虽然烈,但就是那么吸引人去品尝它。

果然程尔林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一宫婢装扮,若不是她叫住自己,胤祉倒是不怎么会去看一个这种装扮的宫婢,心里懊恼着,难怪刚才在养心里,他借着抬头时,迅速的扫了一眼整个宫,问没有发现她,原来,她是在外面做事。

胤祉看了看左右,为了避人耳目,迅速的拉着程尔林的手转到了一个宫墙根处。整个紫城,只有御花园里稍微能背着点人,而在这宫群里,任何地方,哪怕是角落,都极容易被人瞧见,说话除非咬耳朵,否则基本就像是扩音器一般,声音会顺着城墙,回dàng)在这附近。

胤祉只能用极轻的声音问。

“你……还好吗……”胤祉的眼眶子的都红了,也不知是累的,还是一时的绪激动,他的心疯狂的跳动着。”你,还好吗……?”

“好!好……”程尔林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绪,这几天,她有些感冒了,白天的时候总是感觉头重脚轻,脑子上像是上了一层浆糊一样,鼻子也不怎么通气,整个人都感觉很不好。此时一激动,七窍像是通气了一般,鼻涕连这眼泪一起喷涌而出,却除了“好“这个字,别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突然想到,这就是执手相看泪眼吗?

胤祉赶紧掏出了在袖笼子里的手帕,递给程尔林。

“快擦了去,省的别人看见了……”

程尔林接过手帕,抬头看了看胤祉,胤祉也是千头万绪的搅乱成一团,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程尔林问道:”见过陛下了吗?”

“嗯……见了,我还得马上走,这宫里不能呆太久,听说太子病了,我还要去毓庆宫看看,你……我十分挂念你……我……”

“别去!别去毓庆宫!”程尔林脱口而出。

胤祉疑惑的看着言又止的心上之人,神十分的不自然,似乎在宫里这几个月,没了以前那份洒脱,顿时间又是慕,又是疼惜,而此时都是无能为力了。

“怎么?出了什么事?”胤祉心下认定了太子一定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事儿了。

“你别去就是了,最好也别见他……”

“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了吗?”

程尔林哪能说出口呢,虽说她平里大大咧咧惯了,可是这是在紫城中,任何的不小心,也许就真的断送了命,况且,这事儿只有自己和康熙皇帝知道,若是走漏了半句,不是自己透露出去的,难道还是皇帝吗,哦,还有一个太子知道,这下……她拿不准了,太子会傻到乱说自己丑事的地步?不一定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唉。程尔林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宫墙,她突然觉得这红色好压抑,压的有些不能透气了,这宫里真怪,一片落叶都不能留。

“哎呦,我说你们怎么好好的就走路不长眼啊,眼珠子被老鸦子给啄了去吗?”

程尔林一听,那便是张常玉的声音,他的声音极其有特点,并不像她印象中的不男不女的太监声音,很正常,略微的有点高,按她看看,就是有点唱戏的味道,喜欢拖长音,还带着听浓厚的保定方言,总之,就是一句便可以辨认出来。

不对,这是在提醒自己吗?程尔林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这种事儿,总是后知后觉的。胤祉却早就看了出来,双手按住程尔林的肩膀,满目含的看着程尔林那白里透红的面庞,说道:”你放心,在宫里,张公公会照应着你的,还有……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我得先走了……保重”

说罢,撒手就走了,程尔林上去一把拉住胤祉,使劲的握住他的手,嘱咐道:”三爷!别去见太子”

胤祉从程尔林的手心中挣脱出来,十分不舍的向宫门口走去,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突然间想逃走,那红漆宫门就是他的生门。

“三爷,回府吗?”韩二德看见胤祉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忙给他掀起来轿帘。胤祉一头就钻了进去,浑的骨头散了架一样的瘫在轿子里。

“先回府吧……让人先回去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小姐!小姐!”青纶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我听说三爷今儿回来啊”

董鄂氏抬起低垂的眼角,那几个月来都充满了绝望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光明的影子。

“唉,回来了又怎么样?”那眼眶中的眸子,随后又被霾占领。

“小姐,前些子,夫人去了,三爷不是还开恩让您回府了吗,府里也没什么异样,这事儿谁都不知道,这样看,三爷心里还是有你的,还是在乎你的感受的……”

“青纶……你知道吗?”董鄂氏摆弄着桌角旁的一株曼陀罗,说道:”他,我还是了解的,他最在意的还不是他自己么,这哪里是照顾我得感受呢,这明明就是照顾他自己的面子罢了……他被皇阿玛降了贝勒,家里要是再惹出什么麻烦事儿,还指不定怎么样呢……我十来岁的时候就跟了他,太了解他了……”

“看来,你是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啊……”

窗外传来的一声轻轻的话语,在董鄂氏听来犹如鬼魅一般,惊的每个汗毛孔都炸出来声音一样。

“三爷……”董鄂氏子酥了一般的出溜到了地板上。

三十三 晴天霹雳

看着窗外胤祉的影,董鄂氏在青纶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向门外爬过去。

“别过来了,我说过,永生不再相见”胤祉冰冷的声音穿透了董鄂氏的心脏,直直的把她冻在了原地,就像是冰雕的一般。

“那,三爷为何过来,难不成是来看看我们小姐有没有私自出门吗?”青纶站起来,故意抬高了音调,问门外站着的胤祉。

“呵,几个月不见,况大变啊,什么时候轮上你一个丫头来质问我了”胤祉心里有些不快,他也在院子外面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进来,今,康熙也知道董鄂氏的母亲去世的是事儿,看他从扬州回来,特意嘱咐他要和董鄂氏一起去吊唁,所以胤祉才过来和董鄂氏说要明天一起去,谁知,刚进来,就听见董鄂氏和婢女青纶在说自己的事儿,索就听了一会儿。

青纶看着董鄂氏在地上抱着头痛不生的模样,心中扭成一团的怒火突然烧了起来。

“丫头……三爷也知道我只是个丫头,那个程尔林不也是个丫头吗?你为了那个丫头,连自己的福晋都不要了,三爷?你不是最在乎名声吗?福晋会娘家可是给足了您面子,硬生生的自己把这些苦都吞了下去,换来的就是永生不再相见?”

“青纶!你别再说了……别说了!”董鄂氏突然起,捂住了青纶的嘴,央求这她。

“小姐!”青纶一把挣脱开来”算了!小姐,他的心早就不在你这儿,你这是何苦作践了自己!”

“是!”董鄂氏附在青纶的肩膀上哭诉着:”三爷的心早就不在我上,我知道,可是,我董鄂氏一族也是要脸面的……不要连累了我阿玛,我额娘已经不在了,不要连累了我阿玛!青纶,别在说了”

“还是你看的通透,皇阿玛说了,让我和你一起去吊唁你的母亲,希望你明不要失态”

此时,董鄂氏心中早已经万念俱灰了,她甚至幼稚的以为胤祉是突然间想明白了,要和自己重归于好,这是多么的可笑想法,哪怕是程尔林走了,这都是多么可笑又荒唐的想法。

“不会的,只是明过后,我想出家……还望三爷成全”

“出家?小姐!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在这儿足也比出家要强的多,你让去世的夫人怎么得安啊!?”

“想出家就在府上出家吧,也成全了我得颜面,也成全了你家的颜面,我会在佛堂后给你修一个庵子,望你以后修养”

董鄂氏不顾着青纶的劝阻,深深的向着胤祉的影子,磕了一个头。她的心真的死了。

第二,胤祉在董鄂氏的陪同下,去了一等公董鹏的府上,吊唁了董鹏的二夫人李佳氏,李佳氏虽然人已经下葬了好些子了,可是为了等胤祉来,灵堂一直没有撤掉,因为她的女儿是皇子的福晋的关系,整个葬礼也是按照正室夫人的规格来办的,,母亲生前虽然没有一个儿子,却因为自己这个女儿,在董鄂氏的家里没有被人欺辱,就算是葬礼也是风风光光的,也算是给了董鄂氏些许安慰。

从董鄂氏家里回来后,胤祉就让韩二德张罗着建造庵子的事儿了。

“不好了!不好了!三爷,福晋她……福晋她……过世了……”

胤祉惊的茶杯也打翻在地上了。

“你说什么?”胤祉死死的盯着来禀报的小太监。”怎么可能?昨不还是好好的吗?”

“奴才不知道啊,福晋她好像是服毒了……还有,青纶也死在福晋边了……”

胤祉推开那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冲向董鄂氏足的院子,当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惊的呕了出来,只见董鄂氏披头散发的趴在沿儿上,瞳孔虽然散开了,还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眼角的泪是血红的血水,鼻孔,嘴角,耳朵的轮廓上都是渗出来的血水,吓得胤祉一个趔趄险些栽在地上。赶来的韩二德眼疾手快的上去扶住了胤祉。

“三爷!快出去吧!”

定住了的胤祉再望过去,青纶坐在地上,抱着董鄂氏的腿,依偎在董鄂氏的边,也和董鄂氏一样,七窍流血而亡。

胤祉虽然对董鄂氏没了感,甚至充满了怨恨,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还是远远的超过了他的想像,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回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怎么回事儿啊!?”韩二德一把拉过来来禀报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抖的都快站不住了。

“三爷……奴才今儿敲门给青纶姑娘送早饭,怎么敲都没人应门……平……平里,青纶姑娘的动作很快的出来给奴才开门了,还……还能……能和奴才聊上几句,今儿奴才就觉得蹊跷,一推门,门也是开着的,就壮着胆子进来瞧瞧……一进来……就……就是这个样子”

胤祉心里空白了很久很久,也在董鄂氏和青纶的尸边站了很久很久,仰天长叹道,”她……她……这是要绝我啊……”

说完,胤祉实在是撑不住已经麻木的体和头脑,一头栽到了地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三爷!”

诚贝勒府里福晋自杀的消息,在京城里不胫而走,府里是再怎么瞒也是瞒不住的了,有的说是董鄂氏福晋和她母亲的感非常好,由于母亲去世,董鄂氏实在是承受不住,就选择随母亲去了,而边那个陪她一起死的婢女,则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陪嫁丫头,夸她是一个忠勇可嘉的奴才。有的说,前一见着胤祉和董鄂氏一起去吊唁她的母亲,就不怎么说话,定是回府以后,治了气,没想开,就服毒自杀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就像是自己亲眼瞧见了一般。

“老三的福晋自杀了,你可知道?”康熙一把扯住了刚给自己端上来茶的程尔林问道。

程尔林被康熙这突然的一个动作吓的挣了一下。

“我问你。老三的福晋死了,你知道吗?“

三十四 难尽人意

康熙这话入耳,真的就像是平地一声炸雷一般。

“不……我不知道”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你进宫很久了……”康熙自言自语的说着,脸色有些郁。

随后又抬头看了看边的程尔林,问道:”他们夫妻二人感如何?”

“陛下……奴婢,不知道……”

“是啊,朕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问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儿”

程尔林被这猝不及防的消息弄的木鸡似得呆在原地,董鄂氏怎么会自杀,为什么胤祉才回来不到三天就选择了去死,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尔林开始为胤祉担忧起来,他之前因为敏妃去世他不到百丧期就私自剃头,致使康熙盛怒之下,贬他成了贝勒,刚刚去扬州建了一点功绩,他的福晋又不明原因的自杀了,这事儿不论和他有没有关系,都是对他非常不利的。

“她怎么好好的要自杀呢……就算是她母亲去世,可是……至于么……被母亲给予的生命难道不重要吗”

“陛下……福晋自杀这事儿,奴婢到觉得也许是福晋格的原因”

“哦?说说”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把胤祉给开脱出来。

“陛下您还记不记得前些子说要帮奴婢找父母的事儿……奴婢当时说不需要,怕被人冒认了去?”

“是啊,有这么回事……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其实,奴婢在三爷府里的时候,出过这么一档子事儿,三爷的福晋觉得奴婢在三爷边不合适,就不知道哪里找的两个人,冒认做奴婢的爹娘,只是奴婢对自己的爹还有那么点印象,就戳穿了她,后来也是因为这事儿,她和三爷闹的有些不愉快,我想这次也是因为三爷福晋的母亲去世了,加上之前心里也不痛快,就走了绝路……”

“什么?朕说你怎么想的这么深,朕当时就有些奇怪……原来,还真出过这种事……”

“奴婢……想说,福晋的格有些偏激……”程尔林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了灰尘落下一般。

“好了,朕明白了,你是想替胤祉开脱,怕朕觉得是胤祉bi)死了他的福晋,对吗?”

程尔林抬头看了一眼康熙,也不怎么能看出他的绪。便什么都不说了。

“你不说,就是是了,其实也没什么朕也知道,老三的福晋,被在府里足了,朕之所以让胤祉一回来就带她去给她去世的母亲吊唁……也就是想让他们能聊聊……或许,就能免了他的足,这是他们夫妇二人的私事,朕也不方便过问,可是没想到,怎么一回来就自杀了呢……胤祉不是那个子啊……”

程尔林的心猛然一紧,原来皇上知道她被三爷足,那原因想必也都知道吧。

“好了,别瞎想了,朕一看你的神,就知道你在猜朕的心,猜朕知道多少?对吧?”

“奴婢,愚钝,怎么能看透陛下的心……”

“你怎么会愚钝,你对朕说实话了,就是大聪明人……朕,有一个特点,不知你信不信,朕一眼就能看出谁在撒谎,谁是老实人,朕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个特点,真是累啊……”

他这是要说明什么……说明他与生俱来的无上智慧吗?

“你之所以说实话,是怕朕因为这事儿累及了胤祉……你放心,放到肚子里吧,不会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没用的……”

这是多么可怕的智慧,程尔林浑哆嗦了一下,这简直就是特异功能?!难怪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都不假,这居高临下的地位,又有谁能逃过他的如炬神目呢。

“陛下,奴婢一直都认为解释越多错的越多,实话实说是最稳妥的……”

“你这是大智慧……只是很多人年纪比你大,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对于这件事,康熙有这自己的处理方式,他至始至终,没有询问过胤祉关于这事儿真正的原因,董鄂氏也以亲王福晋的规格下葬了,看似一切都过去,归于平静,而这件事对于胤祉的内心折磨却是无休止的,胤祉明白,董鄂氏之所以走向绝路,是因为自己的无,她原本以出家作为最后的挣扎,却又被自己那么淡然的肯定了。

“韩二德,惠琳进府也有十三年了吧……”惠琳是董鄂氏的闺名,胤祉已经好久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了。

“她视我如珠如宝,我视她如草如芥!草芥jiàn)命!葵藿之心!谁都是啊!“胤祉捧着董鄂氏那服毒用的白色小瓷瓶,那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小瓶子了,里面却是剧毒的砒霜,董鄂氏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的一生,这是诛心……

“三爷……”韩二德小心翼翼的从胤祉手中把那瓷瓶子收走,像是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似得。

“三爷,这已经都快一个月了,天气也这么凉了,别伤了,奴才斗胆说一句,这事儿怨不得您……福晋的子刚烈……”

“她……这是恨极了我,若是在一般人家,她善妒,大不了和自己的夫君闹一通,打一顿,她嫁错了人,谁让她踏进了天家……半分由不得自己……”

“韩二德……其实,她看我也是看的通透,或者,她比程尔林更了解我……”

韩二德听着胤祉这杂七杂八的说了一通,也听不明白什么,一会程尔林也冒出来了,心想着定是这几个月出的事儿有些多,胤祉的心里一时都接受不过来,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吧。只是一个默默地伫立在一旁听着。

胤祉抄起旁用陶烧铸的酒壶,那是前几,山西的巡抚进京述职专门送过来的竹叶青,他喜欢这酒,入口辛而不辣,解忧佳品。

“惠琳,刚进府的时候,我们也是举案齐眉,我也曾想,一生一世得此一人足矣,事事不如人意啊……真是事事不如人意……”

说着说着,胤祉昏睡了过去,韩二德心疼的看着这位气宇轩昂的三阿哥,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守着这个灵堂已经快一个月了,夜夜宿在这里,董鄂氏下葬以后,他还是这样,他说,我要守满七七四十九……

三十五 悠闲时刻

养心的后院,灯下,蜡烛芯儿好久没剪了,映衬着房中的影子忽闪忽闪的,看着有些瘆得慌,程尔林冥思苦想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儿,康熙明明知道胤祉府里发生的一切,甚至连董鄂氏足的事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胤祉的关系,今儿却不明说一句,甚至连自己那么明显的给胤祉开脱都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她在康熙边伺候茶水也好几个月了,她很清楚康熙非常厌恶辩解这个方式,哪怕明明是委屈,也不容辩解,他喜欢自己去分析从而得出结论。

康熙对自己的心,她是明白的,却又糊涂起来,程尔林使劲儿的翘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心里无处发泄的郁闷,脑袋也像是要爆炸,心想着还是出去跑几圈算了,这样是完全睡不着的。

推开房门,房外也是黑黝黝的不见光亮,安静极了,康熙养心也是没有灯亮的,也许是宿在了哪位皇妃的宫中了。再一抬头,喔……漫天的繁星,壮观,绮丽。程尔林被这景色吸引早已经把跑步这回事忘在了九霄云外。她顺着宫墙。慢慢的散步起来,就这么倚着两旁高耸的宫墙慢慢的走着走着。

一阵乐声飘了过来,时隐时现,她就顺着那乐声的方向不自觉的走了过去,脚上还带着乐点,啥时间,她停住了脚步,上有种过电的感觉,这越走越近听的也就越来越分明,这是黑管的声音啊,她再熟悉不过了,虽然她的黑管能力仅仅是限于拆装和吹响,但是因为她从小就是学校交响乐团的一员,是拉小提琴的,但是她后面站的那几位都是吹黑管的……是谁呢?她太好奇了,秉着呼吸,慢慢的穿过这最后一道宫门,这宫门过去,里面就是康熙收藏的各种西洋进贡的玩件儿的西洋珍宝斋了,程尔林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这是一个二进二出的院落,也是红墙金瓦,只是和别的宫不同,它有一个很大的天井,天井中央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御花园,很是别致,小桥流水,植被丰茂,加之点缀用的太湖石蜿蜒其间,调也迥异于其他的宫。

“谁?……”

程尔林被这一声惊了一下,顺着声音偷偷的看过去。

“白晋?”

原来,深夜在这珍宝斋中的人是上次程尔林在猎场中遇见的法国来的传教士白晋。

“你是?”那双清澈的蓝色眸子凑了过来,“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三爷府里的那个丫头!真是太巧了……可是……你怎么在宫里?不对,你是宫女的装扮……这是怎么回事?”

“咯咯咯”程尔林笑了起来,进宫这么久了,她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

“你的记真好……我嘛……就是进宫当宫女了呗,你呢?还好吗?好久不见了,大概也有那么几个月了,上次见,还是天的时候,你看,”程尔林指了指四周的枯叶,说道:“这又快到冬天了”

天啊,说起来冬天了,自己到这个年代,已经一年了吧,嗯,快一年了呢。

“你在吹黑管啊,什么曲子,真的很不错,我就是顺着这声音过来的”

白晋睁大了眼睛,看着程尔林冻的有些发红的脸,不自的拥抱了她一下。

“一定要原谅我这么做,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看着原地被她抱的发呆的程尔林。“你们接受不了这样的礼仪吧,但是,我真不知道怎么表达你的……你的特别,我是神职人员,是不能有婚姻的,所以,我也没有别的想法,你能理解吗?”

程尔林笑着点了点头。

“天啊,要是我的弟弟见到了你,我想他会非常疯狂的上你,他很喜欢东方的女孩,可惜,那些女孩都不敢看他,哈哈哈”

“你的弟弟和你在一起吗?”

“是啊,他住在我京城的房子里,在灵境胡同,是皇上赐给我的一个院子,很大,我一个人住太大了,我的弟弟来找我,他说想看看清国,然后,就留在了这里”

他们就这样倚在太湖石上聊了很久。

“你知道吗?在这京城里,有一种传说,未婚女子,如果晚上私自出门,后必定会跟着一只黑猫,黑猫通体黑亮”

程尔林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子上有些发麻。

“如果,这女子半夜会的是个男,那黑猫就会在一旁守着,等到这女子回家,便会……”

程尔林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晋。

“便会……”白晋猛的向前一冲,”便会咬死那女子!”

吓得程尔林向后一躲。

“胡说八道……”程尔林看着白晋,白晋已然笑的不能自持。

“你厉害,竟然不怕……我上次吓的几个太监都跑了呢……”

白晋露出得意的笑,说道:”我不过是把女子换成了太监……把会男子换成了打牙祭……哈哈哈”

“对啊,你为什么不怕……”

“你说老虎,我就怕了,猫咬我?一脚踢飞了它!”程尔林心里还是有些虚着,”不过,疑心生暗鬼嘛……还是觉得怪怪的……”

“你,是我见过所有清国女人里最具有科学气质的了……”白晋突然认真了起来”还有……一种艺术气质”

程尔林的内心真是乐的要喷出来了,小提琴,也就是基础还行,就算是在大学的班上,也就是勉强能上台凑个人数的水准,黑管,也只是会组装,能吹出来了声音,现在变成了清国之最,唉,真是好时代,她苦笑了一声。

“对了,你会吹黑管吗?”

程尔林摇了摇头“很遗憾啊我不会,我只是会把它装起来而已”

“那么,你会拉小提琴对吗,我好像听你提起过”

“一点儿,忘得都差不多了”

白晋拉住程尔林的胳膊,说道:“你来,这里面有小提琴,那是伟大的太阳王送给伟大的康熙皇帝的礼物,非常精美”

说着,他们进了珍宝斋的藏品库,og!程尔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大宝贝儿啊,虽然烛光幽暗,但这金光闪闪的物件儿们,映的满屋子都亮堂堂的。

一排排的钟表,一排排的乐器,火器,名画,天象仪,望远镜……太多了……

三十六 长夜漫漫

三十六

“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欧洲最新发明的东西,皇上就让我闲暇的时候帮他看着这里,维护一下这些宝贵的物件,比如说这个天象仪”白晋指着房屋正中央一个庞大的仪器,通体黑色,中央是一个大圆盘,足足有一米多的直径,周边许多的小圆盘,全部都是有齿轮带动,像是模拟天象运转的仪器,程尔林也看不明白。

“这都是需要经常上油的,不然,就会坏的,还有那些乐器,清国没有人会使用它们,皇上有时候会来听我演奏一些乐器,就像我刚才吹的黑管,也就是才诞生不到一百年,我法国的太阳王这次特意让人送了两只给康熙陛下”

“这是用什么做的?感觉很重”程尔林拿过那只黑管掂了掂,她原来碰到的都是胶管,用树脂做的,比这只要轻很多“这个啊?是用意大利的珍贵红木做的,红木本就很有分量,音质也浑厚一些,时非常珍贵的材料,周围也都是用纯银做的配件,总之……随便拿一件回欧洲,都是富可敌国了”

确实啊,程尔林看着白晋,他的眼睛就像是湛蓝的湖水,眼中清澈见底,没有一丝贪婪,没有一望。

“对了”白晋拉着程尔林进了里面一间房,从一个铁皮箱子里翻出来一个木制的大约**十公分的一个盒子,十分谨慎的打开来,捧出一把小提琴,程尔林凑近了一看,不论是雕工还是漆面都十分精湛,光滑的就像能映衬出人影一般。

“来,你来试试……”白晋捧着那小提琴送到程尔林手边。

“这就是我法国的太阳王静心挑选的那把琴,找的是整个欧洲最有名的琴师制作的,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程尔林接了过来,摸了摸弦:“没上松香啊?”

“来,在这儿呢”

他拿过白晋手中的那一小块松香,闻了闻,上品,好久没有摸过琴的她显得十分的激动,拿起松香在琴弦上摩擦着,琴弦处理好了,她又拿起琴弓,白晋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怎么这个清国的女人会这些?这些疑问就像空气在边环绕一样的挥之不去。

“你……我能问问你吗?”

“我知道,你要问我怎么会这些?对吗”程尔林拿着正在处理的琴弓,抬头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头摔了,告诉过你的吗?好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要问的问题”

随着一声悠扬的琴声,白晋也就什么都不问了,安静的听着程尔林的演奏,那是一首她最喜欢最熟悉的“紫色激”每次拉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像沉寂在紫色的迷雾中一般,看不清前方的方向,却又是激澎湃。

白晋举着蜡烛,看着闭着眼,听着沁人心脾的乐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般的摇着头。

当这一曲终了的时候,白晋又过了许久,深深的吐了口气:“完美……真是完美……你知道吗,我来东方的时候,已经在感谢天父赐给我的这种完美旅程了,而你,真是,这趟旅程平添最华丽的乐章……”

程尔林听着白晋这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噗呲的一声笑喷了。

“今儿这珍宝斋里竟然这么闹,也没人来告诉朕啊?”

白晋和程尔林对视了一下,都惊的呆在了原地,半点动弹不得,程尔林回过神来,赶紧把手中紧握的小提琴放回了原来的盒子里。

“别怕,别怕,朕又不是鬼魅……每个人见到朕马上就便了颜色……”康熙打趣的说。

原来,康熙晚间去陪新册封的皇贵妃佟佳氏用过晚膳后,陪着聊了一会儿天又下了一会儿棋,觉得有些憋闷,夜里又不想宿在那里,便想出来散散心,由着张常玉陪着,慢慢的走回养心,他心下一直不怎么踏实,他立后三次,第一次皇后因难产而死,也这算是古今罕有了,第二次立后,皇后第二就去世了,第三次立后,皇后的命也不长,他认为是自己的命太硬,克妻,索就不再立后了,只是后宫之主的位置一直空悬着,也不是个办法,今新册封的皇贵妃佟佳氏是康熙第二人皇后的亲妹,也是自己的表妹,康熙经过谨慎的考虑,还是决定不立后,而是册封为皇贵妃。康熙一路上思索着,不知不觉的在路过珍宝斋的时候,看见房中有亮光,想着一定是白晋在里面打理东西,自己也正是百无聊赖,正好可以和白晋聊一聊,打发下这漫漫长夜,可是好巧不巧,进门就正好听见程尔林开始拉小提琴,起初他以为是白晋在拉琴,就不想去打扰,认真的听了起来,当他看着烛光应在窗户上的倒影时才看出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康熙走到门边,顺着门缝望进去,方认出来,拉琴的那人竟然是程尔林。

康熙忍者内心的激动,听完了程尔林的曲子,才慢慢的踱了进去。

“白晋……这……”康熙指着程尔林“这是你教出来的吗?”

“不……不……伟大的皇帝陛下,我的小提琴的技艺不是很好,怎么能当她的教师”

康熙一脸茫然的看着程尔林,白晋忙说:“陛下,您想知道的事,刚才臣已经问过了,这姑娘的脑子很多事不记得了……不过,这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事,她能带给我们很多惊喜,这就足够了……”

“说的好,是朕俗了……真是金声玉律,蕙质兰心”康熙指着程尔林惊叹道。“朕……怎么说呢,竟然词穷了……”

康熙绕过了程尔林和白晋,径直的走到那铁皮箱子旁边,打开了那装有小提琴的盒子,看了看里面的那把琴,说道:“今,朕真切的感受到了西洋乐曲的美妙,真的是别有一番风韵,和我中华乐曲演奏出来的意味迥然不同,蓬勃中带着一丝宁静,柔又不失本真,好……很好……”

“你怎么不说话啊,呆若木鸡,哈哈哈”

“没有,陛下,奴婢时不时的就走神…”

三十七 又起波澜

“你啊,胆子还是很大的……敢深夜里在这紫城转悠的宫女,也就是你了”康熙觉得,紫城有时候太过庄严,甚至透着一种肃杀的感觉,夏还好,尤其是秋冬,这种意味更加明显,所以他总是去畅园住着也有着这方面的因素。

白晋是何其聪明的人,自打康熙一进门他就从这位君主的眼中看出了端倪,深褐色的眸子中充满了柔,虽然这位君主平里就以宽和待人著称于世,但这也是他在这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的场面。

皇贵妃佟佳氏百无聊赖的在储秀宫里摆弄着康熙刚才摸过的棋子,她想感觉康熙刚刚留下的温度,却又是那么稍纵即逝,怎么也留不下半分。

“娘娘,奴才回来了,这是您要的辽参,太医院的张太医嘱咐了,说这个不适合咱们北方人的子,偶尔服一下还是可以的,不能长用……”

“嗯,知道了,小柱子……你怎么去那么久啊,这来回都快一个时辰了……”佟佳氏依旧娴静的摆弄着手里的棋子儿。

“哎呀,娘娘,您真是心细如发,还惦记着奴才”小柱子在一旁傻笑起来。

“小东西……我再盯着你,看你是不是在偷懒……呵呵呵,你这个鬼机灵”

“奴才哪里敢偷懒……奴才是回来的时候,正好见着陛下了……”

“哦?这是两个方向啊,你怎么会遇见陛下呢?”佟佳氏心中翻起来疑虑,着储秀宫正好是在太医院的药房和养心的中段的位置,而小柱子是在康熙走的前脚就被自己吩咐去了太医院拿参……怎么会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康熙呢。

“陛下没回养心,陛下和张公公拐进了珍宝斋,奴才就在那看了一会……”小柱子说着,有些害怕佟佳氏责骂他,小柱子是佟佳氏的储秀宫的总管太监,他深知佟佳氏是一位心地纯良,品行端正的娘娘,在宫里多年也是与世无争,虽然不曾为康熙诞育过一男半女,但是康熙依旧敬重她,着她。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陛下你都敢跟着了……”佟佳氏面露愠色,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步的走到了软榻边上。

“我这才进了皇贵妃,让别人瞧了去,让人怎么说我呢,说皇帝没在我这儿歇,我就让这储秀宫里的总管太监去跟踪皇帝,看他去了哪?是不是?……真是不让我省心,避嫌懂吗?你就应该绕着走回来,还跟上了……”

佟佳氏说的有些着急,呛了一口,竟然咳了起来,小柱子见佟佳氏咳嗽的厉害,赶忙在八仙桌上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献了过去。

忙跪下来,自己开始抽自己的嘴巴,有些慌了神:”主子,息怒!奴才错了!奴才错了!”

“好了,好了,也怪不得你,起来吧……人都有好奇心,我也有,只是在宫里当差,还是收拾起这份好奇心吧……你办事持重,这我都知道,这事儿就算了,别再提了,让人拿做话柄子说了去,终究有错没错都是说不清的……”

“奴才明白!”小柱子跪在地上,盘算这心里的话,还是拿定了主意,一咬牙说道:”主子,奴才有件事儿还是要说,主子恕罪!”说罢了深深的磕头下去。

佟佳氏看着小柱子严肃的模样,知道在他心里一定是了不得的事儿,便点头默许他开口说了。

“陛下……在珍宝斋的藏宝阁里面碰见那个养心里伺候的宫女,叫什么程尔林的那个……奴才,陛下对她很是赞赏……”

“小柱子,这……这整个宫里都知道啊……你忘了?前段时间,养心的张公公还斥责过那几个嚼舌根子的宫女吧?好像是良妃边的几个新进来的宫女儿,你怎么也开始说这事儿了?”

小柱子又何尝不知道这事儿,当时这事儿一出,整个宫里对程尔林的事儿都缄口不言了,尤其是良妃,良妃还专门为这事儿找了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氏商量怎么办,佟佳氏给的意见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既不要去给康熙因为这事儿请罪,也不要在拿这事儿惩罚那几个宫人,一时兴起的对程尔林议论纷纷从此以后在宫里也就慢慢的淡了下来,这些个事儿小柱子都是知道的啊。

佟佳氏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又提起这事儿了?”

“主子恕罪!奴才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您是没看见陛下的神,臣斗胆躲在柱子后面看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太宠着这个宫女了,那宫女也不知怎么就会什么西洋乐器,陛下不但不责罚她夜里私自出宫,还夸赞她说什么金声玉律,蕙质兰心,就连着那个洋和尚都是一样的逢迎着陛下。也不知道那个程尔林是给陛下施了什么**术了,主子您想想,她自己住在养心的后院子里……奴才说个不中听的,连翻牌子都省了……”

“啪!”佟佳氏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闭嘴!小柱子!就算是陛下真的很喜欢她,也和我们没有半分关系,知道吗?这宫里,只有一个主子,就是陛下,你……包括我……都是陛下的奴才,所以,以后无论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不要提这事儿了,再说,陛下边的女人还少吗?多一个少一个又怎么样呢?”

佟佳氏这么说,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妥,只不过是不希望这事儿在她的储秀宫又开始嚼舌根子,程尔林确实是太特别了,这么些个子,若是真有男女之私,康熙也没有给她一个名分,这并不是康熙的风格。前几年,康熙第三次南巡,在途中路过安徽,在一个知县的府上,偶遇了知县的女儿,那女子十分的貌美体贴,康熙还不是当时就收了,而且给了一个贵人的名分。

佟佳氏心下也真是拿不准康熙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被小柱子这么一说,也是一阵阵的不安泛起在心头,唉,又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

三十八 父子长谈

初冬的寒风凌冽的刮在程尔林的脸上,就像一个个小刻刀似的,她不的抖了一下,上泛起来鸡皮疙瘩,只能攥紧了拳头,脚也冻得发僵,她默默地跟在康熙和张常玉的后头,牙关也开始打颤,向养心的方向走去。

前面的康熙突然停住了脚步,程尔林也跟着停了下来,康熙回头走到程尔林的边,解下自己上褐色的狐皮大氅,像外一扬,披在了程尔林的上,程尔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康熙的手早已经在她的脖颈处,在系着那狐皮大氅的带子了。

康熙的手指细长,却又不失刚毅,在程尔林的鼻子附近,萦绕着淡淡的墨香,那是场面批折子留下的香气,或许用的墨水不同,这香气也很特别。

“披上这个吧,看你冻的,整个鼻子都红了”康熙看着程尔林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不……不……陛下您别冻着了才是,奴婢走一会儿就不冷了……”程尔林的牙已经开始打颤了,怎么又能瞒得过康熙的眼睛,可是穿着这个狐皮大氅又确实暖和了许多,下意识的拉了一下大氅。

“哈哈哈,朕哪里就那么弱不风呢,朕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人,朕可是久经沙场的人啊……”康熙看了一眼空中的明月,今儿是上弦月,和那年一样。

“是康熙二十九年的时候吧?对吧,张常玉……朕,第一次亲征准格尔部的时候,那时候群臣都是反对的,还有的拿出了朱祁镇的事儿来说,可是朱祁镇又怎么样,他也算是英雄了……”康熙激动的看着张常玉,血沸腾了一般的眼神,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青年时候的模样。

“陛下,没错,就是康熙二十九年,奴才也记得清楚”张常玉之所以记得清楚,那是因为张常玉是在那一年,被晋升了内务府的总管大太监,他是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发生的事儿,随后,还没有两个月,便随着康熙出征了。

“蒙古的冬天比这儿可冷多了,也就是差不多这个时节吧……朕和那十几个侍卫,困在了阿尔泰山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支脉的山坳子……困了十几天,当时也就穿了个薄袄子,带了一个大氅,后续的补给也没有,侍卫们冻死的饿死的,有好几个……还有一个是端敏和硕公主的大儿子,他出生的时候,朕还抱过,他是朕的第一个外甥,没办法……活活的冻死了”康熙眼中略过了一丝悲伤,也就是那一次,他差点饿死在荒原里,也就是那一次,他和太子之间生了嫌隙。

程尔林看着康熙绪,有些深陷进去,赶忙说道:

“所以,和那莽莽草原相比,陛下觉得这点寒冷,也就不算什么了吧?”

康熙的徜徉在阿尔泰山坳中的深思被程尔林拉了回来。

“是啊,这点寒冷又算什么呢……不过,你们女子又不同了,还是暖和点好……”

“谢陛下……”

张常玉看着这二人的模样,心中已经很清楚现在的况了,便也不多嘴说什么,跟着康熙和程尔林的后,……慢慢的在这紫城的黑夜里踱着踱着……

第二,太子胤礽在这一个多月第四次请见康熙的时候,康熙终于宣他进了养心,康熙什么也没说,只是屏退了左右,把太子带到了御花园里,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的在花园里散着步。

“胤礽……朕为什么这么多不见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有些事不能明说,但是不能代表你心里也装糊涂……”康熙非常含蓄的对太子胤礽说道。

胤礽早已经涨红了脸,唯唯诺诺的跟着康熙,头也不敢抬起来。

“皇阿玛,儿臣,知错了,儿臣荒唐!”

康熙深深的吁出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知道你荒唐就好,你别以为什么能瞒过朕,从你那时候,在老三府里拿出那两本宋版的医书,朕就知道不妥,你体有恙,应该去找太医,而你恰恰什么都没做,自己看什么古医书,说明什么?说明你心里有鬼,你心里有鬼,早晚都会露出马脚……你也是三十多的人了,朕不能再像儿时那么训斥你了,望你好自为之”

胤礽赶紧伏在地上,深深的给康熙磕头请罪

“皇阿玛,儿臣知错了”说着说着,胤礽的眼泪也流了出来:”皇阿玛这么顾全儿臣的颜面,儿臣……万死难报……以后这些个事儿,儿臣都会戒了,再不会这么荒唐,让皇阿玛难做!”

康熙听着胤礽说这些话,也感到了一丝欣慰,这事儿到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知道这事儿的应该就只有太医和他自己,再就是太子了,至于程尔林,他应该不会想到太子的突然失态是因为自己给自己喂了药,太子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也算有些效果,至于能否言行一致,也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老三从扬州回来,你还没见过吧……”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听说三弟的福晋出了事,就去了,只是三弟说他要守满七七四十九,才能见人,就没见上面……”

“唉……朕也听说了,也算是他重义了……你这个三弟,这次的差事办的不错,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出了这种事儿,你是太子也是他二哥,我看这几天,七七就过了,你就去看看他,开导他一下吧”康熙背过手去,摸着发梢,他本就无心欣赏御花园的景色,他心里,御花园也没什么景色,只是比较僻静罢了,很宽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是,皇阿玛,儿臣当时听见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三弟的福晋平里看着并不是什么心狭窄的人,三弟对她也好的的,怎么就走了这条路……”

“人世间,最难治的就是家事了……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人都会演戏,这是天生的本事……”

三十九 明争暗夺

胤礽听着康熙这话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什么,自己的事儿都还没摘清楚,怎么敢多生别的枝节。

只是装作很恳切的样子说道:“皇阿玛放心,等三弟那边结束后,儿臣会去开导他一下的”

“嗯,你们弟兄之间和睦,朕心里也就舒坦了,还有,老三和老四这次再江苏办的差事,办的很是得体,罢了几个庸官,你看着谁能顶上,就照着你的意思办吧,该提拔的还是要提拔,朕已经拔了严最上来,你看看谁……哦,对了,还有那个海门知县,朕看着也不错,你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可以按他过去,这些年轻的,也就是将来的国之栋梁……”

胤礽听着心中一阵阵的狂喜,看形,似乎康熙对自己的那件荒唐事已经绝口不提了,还把这赋税大省江苏的人事任免给了自己,这真是天下掉下来的好事。

“皇阿玛,儿臣一定好好办这个差事,不负皇恩!”

康熙看着胤礽低头窃笑,心下不免生出厌恶之气,如此轻浮孟浪……这到底就是大清未来的君主吗?他不敢在细想下去了。

“好了……你退下去吧,朕也要去内阁走走了……”

远处朝阳的余晖,映在远去的胤礽的上,拉长出来的人影恍恍惚惚的,康熙突然想起自己青年时的模样,姿拔,剑眉星目,每都有用不完的精神,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即将离弦的剑,再看这胤礽,才三十出头,眉眼间,形中,竟已经开始显现老态,甚至还不如年近五十的自己,这哪里有半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伴着凌乱的思维,康熙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位于东华门西侧的内阁,立面的一众官员也没有觉察到皇帝来了,只是各自忙着各自手上的事儿。

康熙也没有让张常玉禀报,一撩袍角,径直的走了进来,这时才有在门口值守的人员看见了康熙,忙跪在了地上,众人见状也纷纷的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朕就是来看看,你们该忙什么就去忙吧,不用招呼朕”

康熙一眼看见跪在人群最后面的马齐,便招呼道:“马齐,你跟朕过来”

马齐听见康熙招呼自己,忙一溜小跑过来了,心里有些忐忑,今儿是正子,清早也刚散了早朝,也不知皇上是有什么事儿招呼自己,还特意来了内阁。

康熙领着马齐来到了西华门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这是康熙经常用来歇脚的地方,总是在这里和内阁的几个大臣商量事,马齐由于年初才刚进了武英大学士,还没有进过这个房间,显得有些好奇,进来后才发现,这个房间和内阁其他的房间没什么两样,一样的陈设,一样的背景,只是多了几把椅子,中间有一个康熙亲手书写的匾额“惠风和畅”,落款是康熙二十一年。

康熙坐在正中的那把太师椅上,那把椅子上有明黄色的锦缎,是康熙的御座,房间很小,显得很局促,让马齐有些坐立不安。

“马齐,你如今也是我满洲第一大学士了,虽然你是监生出,但朕也是一直相信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要因为你自己是监生,就觉得低人一等,明白吗?”

马齐早已经被康熙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强忍着快要涌出来的泪水点了点头。自从年前被拔擢为武英大学时,马齐心里就有些不踏实,马齐是富察氏,全名富察马齐。是满洲的贵族,虽然入关后,家事渐渐衰落,可是荫着祖上的功劳,马齐还是获得了入国子监的资格,可这种资格入朝做官,总是要比着参加科考考上来的要第一等,甚至进了内阁行走后,还是有人暗地里议论他只是一个监生。

“朕用人从来不看出,你科举第一名又有什么用呢,朕边的侍卫也不都是武状元不是……”

“奴才,万死难报!”

“你一定心理很奇怪,朕为什么和你说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话”

是啊,马齐心里也正因为这事泛着疑问,遂看着康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话。

“朕不希望你们内阁的大臣们,和皇子们过从甚密,明白么?”

康熙这话突然一出,就像是猛然拔出一把匕首一样,直直的刺向马齐的心窝,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康熙要来找他,这几,他刚刚接到了江苏有关于李氏杀人案件的结案,正准备报给康熙御笔勾决的,才听到了这事儿的内幕,江苏的官员们要挪挪位置了,江苏的巡抚和扬州的知府,都是经过他推荐给八阿哥胤祀和九阿哥胤禟的,如今的差事办成了这个样子,皇帝自然要问了。

“奴才知罪……”

“太子是储君,若是连你们这些内阁大臣们都不帮衬着他,他还能指望谁呢?”

“奴才……奴才也是急于为国举贤,没想到……一时糊涂……竟是如今这个局面……”

“朕当然知道你的初心是好的,不然朕也不会在这里和你说了,你以为谁都能做了武英大学士吗?你做事没有私心,为官清廉,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所利用,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了”

这几句话,说的马齐是大汗淋漓,在这初冬的寒冷中,后脊梁都被汗淋湿透了,康熙看他如此紧张,也心有不忍,宽慰道:“你心地纯良,凡是要多想想再去做,明白吗”

马齐一惊,这才意识到康熙和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被人当了箭使,再回想起来,那两个人自己原来也并不认识,正是在佟国维的家宴上,才认识了这两个人……如此说来……,为什么佟国维不自己举荐呢?为什么又被暗示要举荐给八阿哥胤祀呢?他恍如堕入云雾之中,不敢深想下去。

看来自己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依旧是涉世未深啊。自从罢黜了明珠以后,康熙这两年看似不怎么理这些事,看来还是事事都逃不过这位圣明天子的眼睛。

四十 兄弟谈话

经过七七四十九的守灵,胤祉第一次走出了灵堂,这天,正好是康熙三十九年的初雪,雪花片有指甲盖那么大,经过一夜的吹落,灵堂外天井地上铺满了雪,推开门的一瞬间,白雪猛的映在胤祉眼中,刺的他睁不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胤祉在回廊里来回溜达了一会儿。

不知怎么得就慢慢的走到了落梨亭的下面,他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他也许自己都感觉不到,一年了,好像整整一年了,去年,也是厚厚的白雪堆积在落梨亭附近,一个叫程尔林的姑娘,从天而降,把自己的落梨亭砸了个乱七八糟。

才一年的时间,已然物是人非事事休。

“韩二德……”

“奴才在这儿,三爷您吩咐”

“去叫人把灵堂给撤了吧……,董鄂氏的玉碟给宗人府送过去,哦,对了,还有……青纶,也要厚葬……就……葬在董鄂氏的旁边吧……让她们主仆二人在那边也有个伴儿……”

“三弟……你,还好吗?”

循声过去,胤祉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太子胤礽,胤礽看着胤祉的模样,心里像刺进去了针一样,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和胤祉几个小时月没见,胤祉就像老了十岁,双目无神,胡子拉碴,头发茬子也有一寸多长了,衣衫不整的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冻的脸都白了也不觉得。胤礽赶紧扯下来自己的披风披在胤祉的上。

“狗奴才,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的!?”胤礽瞪了一眼胤祉边儿的韩二德。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太子……二哥?……你这是怎么了?”胤祉看着太子这么动,心里又是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三弟……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胤礽掩面过去,不能言语,他过了好一会儿,平复了心才继续说道:”人走了就是走了……往生者也希望在世者平静,三弟,不要太自责了……”

“二哥,没事了,我守着她四十九,都过去了……”

胤祉心中这个坎儿已经过去了,之前,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绝,才导致了董鄂氏的自杀,他就坐在董鄂氏的牌位旁,想啊想,想啊想,董鄂氏的格太过极端,她容不下任何人,也容不下自己和她的感有裂痕,可这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董鄂氏这么做,是在诛人诛心。让他一生都不得安宁。

“你能想开就好了,你不知道,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来过,可是你在守灵,谁也不见……”

“二哥……我看你也憔悴了许多,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唉,算了,都过去了……好在你们在江苏那边做的好,皇阿玛才肯原谅我……”胤礽并不敢提在养心后院儿发生的事儿,一是因为他并不好意思提他吃药的事儿,再者就是因为这事儿确实已经过去了,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胤祉看他说一半不再提,他也懒得问了。

“老三,看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也就放心了,可是你这么大的王府,没有福晋,也始终不是个事儿,有没有属意的姑娘……二哥给你说亲去?”

属意的姑娘……有是有……胤祉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的看着胤礽:”二哥打趣我了,董鄂氏刚刚过世,我怎么能这么快娶亲呢,再说,我还有侧福晋,没事的……”

“看……是我唐突了……你别怪你二哥,你二哥最近也是不顺的很……”

“对了,二哥,我和老四刚从扬州回京的时候,是老八来迎的……说是你病了,都吞吞吐吐的,是什么病啊,严重吗?”胤祉想起那在宫里偶然遇见程尔林,就在那很短的时间里,程尔林还不忘记嘱咐自己不要去看太子,若不是第三,董鄂氏就出事儿了,自己还真的说不准就去看太子了。

胤礽见他问起,赶忙掩饰道:”没事儿,就是晕倒了,睡了几天而已,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才要多多休息,看你,哪里还有半分风流倜傥的模样啊?”

“二哥,活着好累……”

“谁不累呢……没法子的事儿,你就说我吧,旁人看着眼红,可谁又知道我得难处,这次,你们到扬州,就知道我得难处了吧,都盯着我,生怕我不出错……我也不是想做太子,我是生下来就被按在这个位置上了,不做怎么办,做不好怎么办,只有死路一条!”

胤祉听着,他很明白胤礽的处境,是啊,谁都是把家命压着了,他苦笑道:”现在想想,若是不出生在天家,也许还是幸事……”

“弟兄这么多,能亲到说说心里话的,也就是你们几个人……其他的,巴不得我出事儿,巴不得我早死,这次,皇阿玛把江苏的任免大权都给了我,江苏是数一数二的赋税大省,油水多大啊,还不把老八他们给气死……想着法儿的怎么整死我,这下好了……以后睡觉都不踏实了……可怎么办啊……?你说我累不累,有权也累,没权想着权也是累,做人真难!”

胤祉拍了拍胤礽的肩膀:”二哥……你要保重,将来的担子都落在你的上了,现在皇阿玛倚重你,是好事,不要这么颓废,你和我们不同,我可以把头埋在书里,一辈子,你是要心怀天下的……后,这种话说到我这儿就停了,不要在别人面前再说这种话,对你不利啊……”

胤礽知道这是良言,感激的看着胤祉,说道:”我没有皇阿玛那么英明神武,治理国家都是举重若轻,很多事我拿捏不来的,尤其是管人……个个心怀鬼胎的,哪里看的明白……若是将来我真的能继位,还是很需要你们几个人的……”

胤祉叹了口气,望着漫天飘落下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人世间,一切都被掩盖了,台阶,脚印,石凳,石桌,一切人世间的痕迹,唯一掩盖不了的就是人心。

四十一 正面交锋

雪,对于程尔林来说,再好奇不过了,她特别喜欢下雪天,越大越好,那时,在她的世界中,她不关心交通拥堵,不担心大雪造成的灾害,不担心雪带来的一切不利,她眼中只有自己的世界,那个被白雪掩盖的白茫茫的世界。

“姑姑,你看这雪,多大啊,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美极了”程尔林口中的姑姑,正是安德惠,是养心的年长一点儿的宫女,名叫其实也没有多年长,也就是二十**岁,和程尔林的年纪差不多,但是进宫伺候已经十年了,叫一些在宫里有资历的宫女做姑姑,也是惯例了,也许是夜cāo)劳,看着比程尔林年长不少,但一份与生俱来的恬静中带着精明,话也不多。

“小声说话,这宫里不比你家……”安德惠还是很照顾程尔林的,一来,程尔林的思虑单纯,二来,康熙重视她。

程尔林做了个怪脸,继续迎着雪走去,任铜钱儿般的大雪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微微作痛。

“唉,快回去吧,你这越走越远了,陛下马上下朝,咱们赶不回去就麻烦了,趁着乾清宫和养心还有点距离……快……”

是啊,这怎么都快到后三宫了……程尔林只好和她加快了脚步,向着养心方向走去。

“哎呦!哪个小浪蹄子!?”程尔林由于速度比较快,地上又很湿滑,正好和一个迎面过来的宫女,撞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那人就破口大骂了。

程尔林被安德惠拽了起来,拍打着上的雪,

微睨了一眼那费劲爬起来的宫女,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倒是标志,巴掌大的瓜子脸,杏眼微怒,对着程尔林直翻白眼,嘴里也不干净骂骂咧咧的。

“你哪个宫里的,这么不长眼?”那女子问道。

“你又是那个宫里的?嘴这么不干净”程尔林回呛一句。

安德惠见这么下去,只怕要出事,忙给那女子陪着笑脸,说道:”好姑娘,大家都是宫里当差的,难免磕磕碰碰,这一个盘儿里的物件还不免磕碰不是?我们走的是急了些,我给你陪个不是,这不是陛下要下朝了,我们赶时间回养心……行个方便……”

“哦……”那女子却冷笑一声”我说是谁呢……怎么没见过养心有你,”她指了指程尔林,又一转方向,指着安德惠”你,我知道,原来是先皇后边的,而你”她又指着程尔林,说道:”你就是那个养心的狐媚子啊……”

这是诚心找茬的啊,程尔林也不知道她什么来头,强压着怒火,忍字头上一把刀,今儿真是感受到了,刀刀扎心。

“姑娘又是哪个宫里的……不怕剜眼割舌吗?”安德惠拦住程尔林,不声不响的来了这么一句。离康熙和程尔林最近的,除了张常玉,就是自己了,宫里都传程尔林是勾搭康熙的狐媚子,说是自程尔林进宫,康熙都不翻牌子了,夜夜宿在养心里,而程尔林一个宫女,不住耳房,竟然有个小院儿,这连翻牌子都省了,说的是绘声绘色,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而她却没有看到,康熙依旧是批折子批到半夜,一半的时间还是自己当值。就算是康熙对程尔林有,程尔林也都是尽量避免和康熙独处的。

“呦,姑姑,你不是问我是那个宫的,我呢,是储秀宫的……”

哦,安德惠和程尔林对看一眼,这女子难怪如此嚣张,她的主子就是新进了皇贵妃的佟佳氏,实际上的后宫之主。

“好了,失陪,我们有事……”

安德惠拉着程尔林就朝着养心走去,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姑姑,这宫里……都这样看我吗?”程尔林有些沮丧,自己要想狐媚谁,还真没有搞不定的,只是她干不出来这龌龊的事儿。

“旁人不知道,至少我不是”

“我也不想在这儿……”

“你这个位置,遭多少人记恨呢……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求而不得生恨,你不用太记挂在心上”

“我是三爷府上的丫鬟,本来也没想攀高枝儿”

“是啊,不由己,你想过你后的出路吗?我在过两年,就可以出宫了,你呢,怎么打算?”

“你?怎么出宫?不是一直在宫里?”

“你啊,宫里怎么可能养老人儿,宫女三十,就可以出宫许配人家了……”安德惠嘴角微微露出一起笑意。

程尔林的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一路跟着安德惠回了养心。

正巧碰见康熙下朝回来,安德惠忙吩咐程尔林去接康熙的披风,自己马上进冬暖阁取了鸡毛掸子,为康熙掸掉上的浮雪。

“朱墙登高望,飞白满乾坤,今儿这雪下的是真痛快……”

“是啊……”张常玉迎合着:”来年又是一个好年景……奴才家长有个老话儿,头一年的雪越大,第二年的收成就越好”

康熙笑了一下,接过程尔林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说道:”希望吧……”

他注意到程尔林的脸色带着怒气,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随口一问:”谁惹你了吗?怎么脸挂这么长?”

还没等程尔林说话,安德惠就跪了下来。

“陛下,奴婢的错,刚奴婢怕耽误事,拉着他跑回来,程姑娘中途摔了一跤……”

说着回头给程尔林递了个眼色。

“没……”程尔林忙解释道:”是我办事太慌张,不怪姑姑……”

“你们啊,做事那么着急干嘛,这么大的雪……”康熙看了一眼程尔林的上,果然褐色的棉袍子上有水渍。

安德惠去打水的时候,康熙吩咐着让程尔林去换个衣服,别着凉了,她赶忙抽空去追上安德惠。

“姑姑,你刚才吓死我了!”

“没办法,我们做奴婢的,最忌讳的就是在主子中生事儿,所以……只能这样……”安德惠申请蓦然的看着雪地,再忍忍吧,再忍忍就能出宫了……

程尔林强压着感激的激动,说道:”只是,就连累了你”

“没事儿,陛下宅心仁厚,这又算什么呢,只是,你的处境……”

程尔林的脸腾的红了个透,康熙已经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关心,安德惠定是看出来了才这么问。

四十二 余恨难消

四十二

“我要先进去了,陛下还等着水挞一下脸……你自己的事儿要考虑清楚,你今儿也看到了……”安德惠想说下去,却又止住了,再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是到了该为自己打算一下的时候了,程尔林心下思付道,看康熙的样子,不太会放自己出宫了。

“皇贵妃求见……”养心门外一声通传,吓的程尔林打了个激灵,有些手足无措,什么况?!

安德惠拍了拍程尔林的肩膀,说道:”你快下去吧,别露面!”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皇贵妃这时候来,很微妙。

对于皇贵妃的到来,康熙有些意外,在接过安德惠奉上的敷子后,挞在脸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觉得浑暖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康熙并没有取下挞在脸上的敷子。

“这雪下的太大了……臣妾怕陛下着凉,今儿陛下上朝,起那么早,定是没有用过,臣妾一早就熬了乌鸡老参粥……陛下用一点吧”

这新进的皇贵妃佟佳氏,今年整三十岁,进宫也有十来年了,若是说康熙又多她,才立她为皇贵妃执掌后宫,不如说她有多合适才能执掌后宫,最合适的不过两点,一,她的家族,二,她没有子嗣,尤其没有儿子。康熙不希望任何人威胁到胤礽太子的地位。

“北人燥,不适合用参,人参,尤其是老参,对南方人是大补,北方人不一定合适……”康熙本人博学多才,对药理也是有很深的研究的。他说着说着,却看到佟佳氏的脸色尴尬中透着一丝失望。

于是话锋一转,说道:”冬天里,适当的进一些也是可以的,给朕拿过来吧,正好有些饿了……”

佟佳氏听着康熙要喝粥,赶忙吩咐后的小柱子端了过来,呈给了康熙。

“臣妾以后会问过太医再给陛下进吃食的……陛下恕罪”

“这哪能怪你呢,不研究都以为参是好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再稀有的东西不合适也不好……”

“臣妾记住了……”佟佳氏突然觉得她站在这儿特别多余,康熙就像是再教导一个学,一板一眼,没有一丝温,在这大冷天儿……

“没事就先回去吧”康熙也看出佟佳氏有些不自在,他本就不拘泥于男女之,现在已经将近五十,也无非就是窦初开的几次那么铭肌镂骨,多了也就倦了,女人于他,可以说是调剂,或者说是繁衍,再或者是一些权衡的手腕,尤其是到了这个岁数,若不是那在行宫外看到了程尔林,找回些许当年的感觉,只怕连他自己都忘了什么是内心的悸动,而他的心里对程尔林却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不想玷污了这份关于年轻的感受,所以,他对程尔林再她自己看来有些若即若离。

而康熙看着佟佳氏转而过的背影,却又有些不忍,遂又说道”你先回吧,朕晚上宿在你那,这个乌鸡粥很好,晚上再用一点儿……”

佟佳氏赶忙偷抹了一下眼角,转过来给康熙道了个万福,慢慢的退了下去。

看着佟佳氏走了,康熙才慢慢的定下心来,翻阅起刚从内阁送过来的折子,今早朝的时候,众臣就在乾清宫的朝堂之上保索额图,想必眼前这堆成了小山的折子也都是保索额图的折子。

就在半个月前,康熙下令软了索额图,并且抄了他的家,十六岁以上男丁全部充军,女子没入官籍为奴,引起朝野动dàng)当,当朝第一人称”索相”的索额图,在明珠失势后,也步了他的后尘,不,还不如明珠,明珠所谓的相位虽然被罢黜,却也是得了一个闲职颐养天年,索额图却是被圈的下场,康熙下定决心,永远不会放他出来。

“陛下”

“哦……佟国维啊,这么快就过来了,朕还想着怎么也得等到晌午了……”康熙抬头看了一眼佟国维,又埋进了奏折堆里了。”起来吧……”康熙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这说吧,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谢陛下……奴才,这……”佟国维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捧给康熙”这是索额图的认罪状……,其他的,他就什么也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皇恩浩dàng)……”

“呵”康熙接过来佟国维带来的信,便拆边说:”朕对他。还真是皇恩浩dàng)了!”

康熙展开那纸,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他甚至还往信封里又扫了一眼,因为,手上这张纸,索额图的认罪书就一行字,字体端正,细看有些抖动的痕迹。”望陛下念及孝诚仁皇后,宽待太子,罪臣谢恩”

孝诚仁皇后……好熟悉但又是好陌生的名字,她的名字应该是哈兰珠,康熙鼻头有些泛酸,哈兰珠离他而去已经二十多年了,好漫长的二十多年,自从哈兰珠生了胤礽第二天难产而死后,康熙的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蒙了一层灰色,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两人会这么快而并且以这种方式天人永隔。

“看”康熙把这寄满了索额图最后希望的纸扔给了佟国维。

“事到如今,还跟朕在这儿假惺惺的做戏,他若是真的这么在意孝诚仁皇后的颜面,也不会做这些个乱政的事儿,孝诚仁皇后是养在他家的叔伯侄女,按理说,他索额图应该有所收敛,还越来越过分,变本加厉。朕充了他家的人,也不算对不起先皇后的在天之灵,先皇后至诚至孝,也不会对朕今之作为有任何微词……可惜啊……先皇后一家的英明,索尼老大人,都被他给辱没了”

康熙越说越激动,佟国维赶紧站了起来,立在椅子旁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面,说实话,他对索额图的倒台,很有一些幸灾乐祸,索额图仪仗着太子,再倚着内阁首辅的名头压了他十几年,今儿这心头的怒火总算是浇了,可是,索额图倒了,太子还在,太子若是循规蹈矩,总有一天是皇帝,可是他该怎么办,索额图的家里,可是他主持抄家的。

四十三 寝食难安

四十三

“陛下,索额图的逆党们,怎么处置?”佟国维心里正盘算怎么能把太子势力削到最弱,索额图的逆党也就是最忠实的太子党羽,虽然这些子他费尽心思网罗了不少本地或者外放的官员来参这些人,可,康熙始终没有表态,让他一直拿捏不准。

索额图逆党?康熙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顿时不快,却又只能强压心中之火,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说道:”算了,朕之前也说过,索额图也做了几十年的首府,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是牵连起来,就不是朝野动dàng)这么简单了”

“还是陛下思虑周全,奴才冒失了”

康熙看着口不对心的佟国维,心生厌恶起来,这哪里是冒失,虚伪,虚伪至极,也不知道为了今天筹谋了多久,若是索额图的人全部做猢狲散去,佟国维以首府的份再扶植起自己的势力,太子的地位可就是真的岌岌可危了……胤礽,你懂的你阿玛的心吗?

“好了,你退下吧,索额图虽然圈了起来,你们正常的供应不要断了,毕竟,他是先皇后的叔父,太子的叔公……胳膊断了也还连着筋……”

这话,佟国维听的有些心惊,人是康熙圈起来的,索额图的府里是康熙下令抄的,自己虽然联络了一些人参他,却始终没有直接影响这件事,决策权在康熙手中,绝的也是他,康熙这话说出来,分明是倒打一耙了。却又不能反驳。

“是,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就在佟国维走了不久,太子胤礽就请见了康熙,康熙大抵也猜到了是什么事。

看见跪在地上六神无主的胤礽,康熙冷冷的说:”朕知道你来什么事儿,还是别开口了,没有用的”

没想到康熙是这样的开场白,让胤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能心一横,说起来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

“儿臣……愿以家命保索额图。望皇阿玛开恩!皇阿玛开恩!”胤礽的头就像捣蒜一样的磕下去,撞的地板“哐哐“作响。

“呵?你的家命?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储君啊……朕看你是忘了自己的份了……”康熙把手中的御笔使劲拍打在桌案上,手不住的有些颤抖。

“儿臣不是要逆皇阿玛的意思,只要陛下放索额图出来养老……就可以了,他年纪大了,这样……受不住的……”说罢,胤礽又深深地磕头下去。

“你……是不是忘了他当年怎么对你阿玛我的了?”康熙随手抄起后的靠垫向胤礽扔过去。

“你!你阿玛我,差点被他饿死在阿尔泰山里!你那时可曾求求他放过你阿玛我啊?”康熙突然想起那年的往事,一阵阵的心悸难受的冲上心头,他根本就不想提起这事,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在胤礽面前把这事儿重新翻出来,这事儿在他心里就像河底的沙子,表面上的河水每流动着,可这沙子却平静的躺在河底,静静地睡着。

若不是那夜里在程尔林面前想起来了往事,稍微的提了一下,只怕就快忘了,今儿胤礽替索额图求,正好翻了出来,河底的沉沙被搅起,顿时浑浊成了一片,看不见前方,心头疼了起来。

“皇阿玛……这……这事儿儿臣并不知……”胤礽被康熙这猛的一提醒,才又想起当年的往事,可这事儿,他确实一点不知。

康熙第一次御驾亲征准格尔部,让自己在京城留守,安排后方的供给,管理政事,而自己关于后方的事儿,全部交给了索额图,没想到索额图竟然暗中给前方断了供给,妄图把康熙饿死在西征的途中,这事儿直到康熙从蒙古返回的途中,自己出三百里相迎的军帐中,康熙屏退了左右,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后,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当时胤礽并不知,直到被康熙打蒙了,才被告知事的原委,他不敢相信自己母亲的叔公,竟然想要自己父亲的命,而原因就是想要自己提前登基……这件事让他癫狂了,他疯狂的替索额图开脱,康熙看的明白,他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儿子确实不知。

在父子二人相拥而泣后,对天举誓永不相疑,康熙那次也放过了索额图,他还不能动他,于是装作不知道,只是杀了几个当时具体负责监粮的官员。此时就在没提起来过,哪怕是索额图都不知道康熙早已知,而太子,也只是很委婉的提醒过索额图。

“好……”康熙也觉得这事儿再提起并不恰当,父子心里已经有裂痕了,而此时在提起这事儿,就是把这个最疼的儿子往外推了,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胤礽……这一切都是索额图作茧自缚,你应该明白,他是自绝于朕,自绝于江山社稷!”康熙上前一步,蹲在地上,轻抚着胤礽的肩,胤礽有些瑟瑟发抖,在康熙的安抚下,渐渐的平静下来。

“索额图这是在诛心,离家你和朕的心,明白吗?没有什么比离间父子更可恨的了知道吗?朕就不该让你和他那么亲近,是朕错了,汉家天子最恨外戚,朕也一样,没有什么比这种专权的外戚更可恨的了,朕不是汉光武帝,不会养肥了外戚来祸害自己,你生懦弱!这是你最大的缺点,明白吗?朕若不把危险全拔了,怎么放心把这天下交给你!”

胤礽握着康熙的手,有些颤抖。

“皇阿玛,儿臣心软,儿臣真的不是有意违您的意……”

“朕知道,朕知道……唉……作孽啊,只可以你额娘去的太早,抛下了朕和你父子二人,要不是,也不可能是如今这个局面,朕很早就说过你,你的格软弱,难成大事,可你又是太子……也怨不得你,朕会慢慢教你的……慢慢来……”

康熙缓缓的走向刚跨进冬暖阁的程尔林,此时,程尔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四十四 雪中漫步

康熙慢慢走进了程尔林,看也不看跪在地上那早已经泣不成声的胤礽,说道:”衣服换了就好,别着凉了,来,出去陪朕走走,心里憋闷的很……就去御花园吧,这紫城里就是让人透不过气来……”

程尔林看着康熙脑门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太子,想着应该是康熙刚才和太子说那番话的时候,绪太过激动,遂说道:”陛下您现在正在发汗,奴婢刚从外面进来,雪势越发大了,风也大,现在出去,只怕会染上风寒……陛下珍重龙体”

“不,现在就走,朕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康熙似乎用了命令的语气,程尔林赶忙看看四周,也没瞧见张常玉的影子,近劝的人也没有,没别的办法了,只得取来了敷子,走到康熙边,轻轻的蘸去了他额头上的汗,然后又在正对着御案的放置物品的几案上,取来了康熙平里用的紫貂暖帽,给康熙戴上。

程尔林这一系列的动作麻利干脆,无不是为自己考虑的,看的康熙也是心中暖暖的,气,也去了大半。

回头看了一眼胤礽,程尔林的出现,胤礽似乎更加怕了,这使他又想起来前段时间的事儿,康熙现在不提,并不代表他忘了,索额图这事儿过了近十年,他照样记得是清清楚楚,只要康熙翻出来,件件都是死罪,是的,不杀,已经是皇恩浩dàng)了,还能要求什么呢,胤礽想到这里,竟抖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你退下去吧,以后索额图的事儿,就别提了,你不提,朕也不提……多行不义!”

康熙摔下这几句话,就搭着程尔林的胳膊出去了。

在一旁的安德惠,也不敢多说多做,便匆匆退下,忙自己的事儿去了,冬暖阁中,就留着胤礽一人瘫坐在地上,仰天看着藻井出神。

康熙一路也不用御乘,直接出了养心门,一路向东走着,迎着风,踏着雪,后面跟着一溜儿的小太监。

“下去吧,都去忙自己的,朕不愿意让你们都跟着……”康熙对着后面的太监们摆了摆手,便继续和程尔林在雪中走着。

程尔林见雪势依旧不小,便拿过其中一个太监手中的伞,为康熙撑了起来。

向东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御花园,御花园大面积种植的是四季常青的松柏,此时也盖上了很厚的白雪,有些伞盖儿特别大的树,压的也都有些弯了。

“朕是不是就像这柏树一样,被压的透不过气来……”显然,康熙也注意到了大雪覆盖下的柏树被压弯了,很有感触的说着。蓦然间觉得那柏树就像即将步入寒冬年龄的自己。

程尔林一路上都不敢开口,她自认为最不会劝人了,若是不开口还好,开口说错了话,岂不是更难受。

却又不得不开口,于是硬挤了两句话,在他心里就属于尬聊的话。

“陛下……您是天子,烦心的事儿自然多一些,就普通老百姓还得多的是烦心的事儿”

“天子……只怕是最不苦命的苦命人了吧……”

康熙这话说的,入了程尔林的耳,听着真舒坦,比什么不知妻美,不知钱多的,那些强行接地气的人,听的舒坦太多了。

“看你的手冻的……”康熙接过程尔林的伞,有意无意的摸了一下她的手,冰块一样的。

“快,你自己赶紧搓搓,别冻伤了,这冻伤可不能小看”

程尔林的头顶,被康熙接过来的伞遮住,她赶紧用哈气暖着自己的手,使劲的搓。康熙伸出手拍着她头顶的雪,那雪花在康熙的手中慢慢的融化了。

“谢……陛下……”程尔林福了一下,以示感谢。

“你的手还好吗,朕刚才看着都冻的蜡黄……”

“没事了,好多了……”

“刚才,在养心里,是不是吓到了……”

“哪有……之前还看过一次……”程尔林微笑的指了指心口”有准备的”

程尔林指的之前,就是康熙暴怒之下斥责了三阿哥在敏妃丧期剃头那次,康熙也想起来了,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无奈后深深吐出来的白气流入空气中,瞬间化作冰凌一样散开了。

“陛下,生气伤,这些您该比我明白,尤其是人暴怒之后,血气上涌,后果也是很严重的,您……”

程尔林不敢再说下去了,其实她要说,您每次暴怒后不都是头晕目眩吗,康熙晚年由于立储的问题,确实心力憔悴,每每盛怒之后就要大病一场,最后几次生病,醒后都有类似于中风的症状,这就说明康熙本来就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康熙现在还不到五十岁,体也许还能应付这样盛怒,程尔林有些不敢想象越来越接近暮年的康熙怎么应付后更为复杂的局面,那种英雄迟暮的悲凉她不想看到,更不愿意在其中的去感受。

康熙却不知道程尔林所想的竟然是这些,只为她的关心而感动,心中也是升腾起来一团火。

“朕从来没问过你,你在宫里觉得怎么样?还是觉得在老三那更好一些?”康熙带着程尔林在御道上慢慢的走着,积雪越来越厚,深一脚浅一脚的也是有趣。

“回陛下的话……前一段时间,特别不适应,也就还撞在您的桌案上,后来,慢慢适应了,其实还是很充实的,在三爷府里,虽然很清闲,但也就真的是很清闲了……”

程尔林这话,没有半分态度,自从她知道胤祉福晋董鄂氏自杀的事后,也就绝了她想回诚郡王府的念想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康熙听她这么说,也不多问什么,其实她就算说不好,自己也不可能放她回去了,他已经习惯每看见这个女子在自己边,她就像是充满了很多种可能的一个所在,一个自己寄托精神的所在,不愿意去玷污她。

“就在这养心吧……陪着朕这么说说话也好,朕实在是孤家寡人……”

四十五 往事浮现

程尔林自认为此生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当面拒绝人,这简直就是困难,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别人失望的神,尴尬极了……

这就是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原则最大的所在,没有原则?唉,好在还有底线,她真的不想在这儿呆很久很久,今儿听安德惠提起三十岁以后就能出宫,太兴奋了,因为没有几年自己也三十岁了……别看康熙现在对自己好像特别关心,或许过不了几天这新鲜劲儿就过去了,男人嘛,还不都是这样,今儿你好,明儿她好的。

嗯,程尔林暗下决心,她的底线就是三十岁要出宫!

“在想什么呢?想的都出了神?”康熙看着程尔林的神,是一会儿失望,一会坚定,一会儿又眉头紧蹙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被康熙这么一打岔,程尔林又被这激动的劲儿推了回来

“又走神儿了……”程尔林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耳朵。

“你啊!……”康熙嗔道:”真不知道你是多迷糊的人……”

雪势慢慢的小了下来,被云层遮住的太阳露出了一角光芒,就这一丝光线洒在雪地上,也是极耀眼的金色,拉长了俩人的影,无声的消失在雪地上。

太子在养心里跪了一会儿,也觉得无望,趁着康熙没回来,免得再挨一顿骂,赶紧的站起来出了养心,刚走出养心门,雪中一顶青衣小轿出现在宫墙尽头,在白雪皑皑的世界中,格外显眼儿,不用说,是汤师傅,康熙赐了汤师傅天大的恩典,可以在紫城里乘轿,而这顶轿子除了他还能有谁呢?正巧汤师傅顺着轿子的帘缝儿也看见太子胤礽,看着太子胤礽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就猜到是因为什么事儿了,赶忙下轿上前一把拉住胤礽就往西华门走去。

“臣一下朝就去了毓庆宫,他们告诉我你着急忙慌的进宫,就知道你跑养心来了……看来,还是没拦住你啊!”胤礽被汤师傅抓的生疼的胳膊,却也忘记了挣开。

“师傅……索额图完了……以后,我就没主心骨了,怎么是好啊!?”胤礽眼中含泪望着他的师傅,他从小除了康熙,接触最多的就是索额图,他甚至在索额图上找到了他那位从来没见过的母亲的天然依赖感。

汤师傅紧紧的扶着胤礽的肩膀,拍打着他。”太子,索相大势已去不能挽回,你可不能再冒失下去!陛下这次只圈了他,发落了他家人,这就是万幸了,你没发现吗?就连九门提督噶尔泰都没动!索相原来的门人也都没动,这说明什么?……你怎么就不好好琢磨一下,就敢来养心里!”

“说明……?说明阿玛他在保他们?”胤礽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位严师,等待着他的答案。

汤师傅的体本来就不好,加上在雪地里走了很久,腿都有些只撑不住了,强忍着巨大的不适。

“我的太子!臣让你多读秋左传,是有原因的,你不善查人心,更是不善自查,以后可怎么办……咳……咳咳……”汤师傅险些昏倒,胤礽一把将他扶住了。

“陛下,这是在保全你啊!太子下!若是陛下把索相留下的人都发落了,现在是什么局面?定然轮不上你举荐,早就被参下来了,那剩下谁呢,佟国维,马齐……张廷玉……李光地!其他的阿哥们,瞬间就能把那些空缺给填满的……陛下是担心他们威胁了你的地位……”

胤礽扶着汤师傅,就像捧着一柄玉如意,生怕他摔了,一路听着他的训导出了乾清门附近,搀着汤师傅坐了他的暖轿一起回了毓庆宫。

康熙回到了养心,已经正午时分了,用过膳后,便坐在御案让继续批折子。

胤礽陪着汤师傅一直到午后,才吩咐小太监送了汤师傅回他自己的府上,总算是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靠在书房的软榻上暗自发呆。

玉香也就默默地跪在胤礽的腿边轻轻给他垂腿,玉香在得知三阿哥的福晋董鄂氏病死的消息,胤礽对他们都说是病死,可是纸怎么能保住火呢,玉香还是从各府来往中,知道了董鄂氏是自杀的消息,自己也惊吓过后一病不起,也就这几天才稍微好一些,加上之前落胎的事儿,体更加虚弱了。

胤礽瞧着玉香蜡黄的脸,有些心疼。”不是让你去休息吗?这天儿这么冷,你怎么扛得住?”

“太子爷,奴婢看你心不好,这几恍恍惚惚的,也什么都不能做,心里焦急得很,就让奴婢在这儿陪陪您也是好的……”玉香楚楚可怜的模样,此此景,让胤礽看的就像是剜去了心尖一般的心疼。

忙起把她扶起来,拉到软榻之上。

“爷就在你们这些女儿家边才踏实,怎么就这么累……”胤礽呸了一口,恶狠狠的说道:”同样是老三府里出来的丫头,你看你多乖巧,那个什么程尔林!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爷在养心昏了的那次,就是那个丫头伤了我,今儿又在养心里看到她了,把老爷子哄的一愣一愣的……唉,得罪了她还让不让人活了……怎么就这么寸!?”

程尔林……玉香心万箭穿心般的疼,她紧紧的抓着靠垫,一句话不说。

“你认识她吧……”胤礽问道。

玉香强挤出笑容,把脸贴在胤礽的口,柔声柔气的说道:”就是知道吧,也不算是认识,她来了不久,我就进了毓庆宫……”

随后又嗔道:”还不是太子爷你不好,哪不好玩,非玩到养心里去!要是我啊……我也要踢你的……”

胤礽被玉香这个美人喜怒不定的神色弄的心中一dàng),一把搂过来,真是不知道怎么疼才好了。

玉香表面应付着胤礽,心下却是五味杂陈,她太心疼胤祉的处境了,她知道,胤祉深着程尔林,而程尔林进宫又是什么目的?是和自己做一样的事儿去了吗?

四十六幼子成婚

康熙四十年的正月,除夕过后,紫城经过三的闹,住在宫里的年幼皇子们又开始了忙碌的学业,康熙也经过一系列的宴会,祭天,显得有些疲惫,尤其是后宫,康熙后宫庞大,子孙众多,好在后宫的事儿有皇太后和皇贵妃主持,他也是乐得清闲。

经过几个月的寒冬,大地依旧严寒不止,还没有回暖的迹象。

康熙四十年,正好轮上三年一选秀女,大年过后,各家的女孩子就开始准备选秀女的事儿了,一直到三月份,大地回,不在京的秀女也在三月份之前赶到京城备选,一时间,京城的大小客栈也是人满为患。

到了正子的时候,各地秀女门要依次坐在骡车上”排次”,由本旗的参领带队,由神武门开始,依次进入顺贞门。

先是满洲八旗,再次是蒙古八旗,最后是汉八旗。队伍在神武门在浩浩汤汤的一眼看不到头。

这几,程尔林就站在康熙和皇贵妃的后,看着他们不停的”留中”,不停地”撂牌子”

果然书上说的没错,清朝选秀女,不选貌……

“陛下……你看这女子不错”佟佳氏指了指下面一排六个女子中的第一个,长相倒是清秀。

“嗯……和老十四般配,不然,这个就留中,在选几个,让胤禵自己挑吧……他子烈,不让他挑只怕是不行的”

“呵呵……陛下疼这个阿哥,我们都知道……看您cāo)心的……这次准备多少银子办胤禵的大婚呢?早告诉臣妾,臣妾好快准备出来,怕到时候再建府来不及啊……”

康熙一笑,说道:”建什么府?不建,老十四就得留在朕边,那都不能去,出去了就荒废了……”

佟佳氏睜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

“陛下……皇子大婚以后,都要出宫单独开府,这是祖制啊……”

“他啊,不同,他就得留在朕的边……”

康熙看似专断的做法,其实也是思虑了很久,他一直觉得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的格很像,同样的争强好胜,但是十三阿哥心思单纯,自小和太子胤礽关系要好。

而十四阿哥胤禵,心思要比胤祥复杂的多,而多年和太子不睦,虽然他很疼这个儿子,但也是多有提防,老八虽然是这些儿子中最为优秀的,但他始终感觉隔了一层什么似得,或许就是太过优秀,让他觉得不能安心,更不能亲近起来,对老十四则不同,他天然觉得亲近。

遵照康熙的意思,皇贵妃佟佳氏在阿哥们居住的西六宫特意为胤禵开辟了一个宫,专门用作他大婚用。

这可是愁坏了胤禵,他本来以为大婚后,就可以像他的八哥九哥一样有自己的府邸,逍遥自在的活了,可现在,自己就算是大婚,也要一辈子在宫里?哪有成年皇子还要带着一家子住在宫里的道理。

却又不敢和别人提起,谁都知道除了太子,还没有成年的皇子能生活在宫中,他若是表现出不愿意,岂不是驳了皇阿玛的面子,自从知道这事儿后,竟没有一天顺心的。

这,胤禵在看过康熙和佟佳氏给自己选的几个秀女后,就去了住在永和宫的德妃乌雅氏那里,乌雅氏是胤禛和胤禵的亲生母亲,只是胤禛一出生就被现在的皇贵妃的姐姐,也就是那时候的佟佳氏贵妃养大的,所以胤禛胤禵之间并不亲密。胤禛和生母乌雅氏也不亲密,乌雅氏却和这个自幼养在边的小儿子很要好,无话不谈。

胤禵进永和宫时,乌雅氏正和其他几个位份较低的年轻嫔妃闲聊,那几位看见胤禵进来,慌忙的请辞退了下去。

“看,你一来我这儿,把他们都吓走了……好不容易来几个姐妹解闷儿……”乌雅氏表面怨着胤禵,内心却是万分欢喜的,她是最怕闷的人,一找不到谁聊聊就闷的发慌。

“唉……额娘!那你以后可有的烦了,儿子每天来,你未来的儿媳妇也每天来……”

“是真的?”乌雅氏几前就听说皇贵妃佟佳氏在张罗着阿哥所附近新开一宫给胤禵大婚所用,看胤禵满脸的愁容,应该是真的了。

“你这也不应该挂在脸上啊,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皇阿玛疼你还疼出罪过了……”

胤禵上前跪在乌雅氏边,把头搭在她的腿上,闭眼说道:”没什么不开心,也没什么开心,只不过和儿子这些年的想想差距大了点……”

“哈哈哈……”乌雅氏笑了出来:”我还不知道你……就怕规矩管了你不是……对了,你福晋定了吗?谁家的姑娘?”

胤禵的脸腾的红了,他确实已经在那几个秀女中,挑中了福晋的人选,那一眼就看上的女子,礼部侍郎完颜罗查的长女完颜巴海,胤禵进了那房子里只一眼,就看见了她,且只看见了她,白的发光,圆圆的脸蛋儿上握着细长的丹凤眼儿,搭着弯弯的眉,整个人看着笑盈盈的。

乌雅氏看着胤禵发痴的模样,不掩嘴大笑起来。

“我儿也上心了,好!好事儿,以后也能有人拴住你了!哈哈哈”乌雅氏缕着胤禵的眉毛,一直顺道太阳,就这么来回抚摸着,以后应该没机会了,眼前这个还有些稚嫩气息的胤禵马上就是大人了……乌雅氏心中腾起一丝酸楚。

“额娘休要笑话我了……她是完颜家的姑娘,今年十五……”

“多好的年纪啊……额娘记得,我也是十五那年,选秀女入宫的,陛下啊……那时候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们几个一起参选的秀女,有几个之前有人不想入宫的,怕在宫里受苦,但是远远的看见了陛下的影……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了……哈哈哈,最后,那一批里唯独留下我一人……”

乌雅氏的眼中洋溢出青的神色,久违了二十多年的感受了,还是那么bi)真的袭来,他初见康熙的模样,康熙形瘦高,又极为拔,神恬淡,配着英俊的面容,世界上也就只看见了他一人,穿着明黄色的长衫,系着和田玉缀金丝的腰带,一切都那么美好。

四十七 探底

“听说,新进来的有五个秀女,充进了后宫,”

养心里,夜也深了,康熙没有回宫,听说是在内阁和几位大人们讨论今年赋税减免的事儿。养心里只有安德惠,程尔林和养心的康熙贴的小太监小毛子在扯着闲话打发时间。

小毛子冷不丁的来了这句,把本来靠着桌角已经睡着的程尔林给唤醒了。

“是么?是么?听说陛下一个也没看中啊?怎么进了五个啊?”程尔林顿时打起来精神,扯八卦她还是很上心的。

“我听储秀宫里的说,都是皇贵妃给挑的……说是最近几年进的汉人多,虽然都抬了旗,还是汉人的血脉,所以多挑了几个秀女……”

切……程尔林心里鄙视起来,满汉一体,就是挂在嘴上的……

“你见过吗?长得好看?”程尔林怪声怪气的问道。

“姑娘你没参选过,这选秀女本来就不以样貌为先,先选德,其次是才,最后才轮的上样貌……”小毛子一本正经的给程尔林科普,从选秀的过程到筛选的条件,足足将了半个时辰,程尔林听的也是兴致勃勃,完全没了睡意。

安德惠却不搭理他们的谈话,只是自己做着自己的活,多一会儿,程尔林看着也很晚了,今儿本来就是自己值夜,便让安德惠去休息了,自己继续和小毛子扯闲话。

约摸到了二更天,康熙才在张常玉的陪侍下回了养心里。

刚一落座,敬事房的小太监便举了牌子,跪在康熙的腿旁边,等待着康熙翻牌子,他们好准备接下来侍寝的事儿。

康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无名怒火,”啪”的打翻了那太监高举过头的木盘子。吓得程尔林和小毛子均一个哆嗦,那敬事房的小太监更是没见过这阵势,趴在地上不敢起,程尔林赶紧拿起那装着牌子的盘子,跪在地上,把木牌一个个的捡起来,准备放进去。

“别捡了,都拿去烧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把戏,想让朕翻谁的牌子,朕就会翻到!”

康熙这一句,对那敬事房的太监无疑是疾风骤雨一般的效果。

“陛下!奴才死罪!”

“都滚下去!”

敬事房的太监忙接过程尔林手里的盘子,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程尔林和小毛子也随着他往后退。

“程尔林,你留下来”

康熙一叫程尔林的名字,她心中就是一惊,不会是刚才听见我和小毛子胡扯淡了吧?

私下议论皇帝……杖毙也不算多的……

在清退了所有人后,康熙慢慢的走向站在书架旁的程尔林,突然把脸贴的很近,低声在程尔林耳边说了一句:”你觉得朕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朕是什么样的人?这话怎么回答?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程尔林被这尴尬的气氛弄的脑袋发涨,不知道怎么说了。

康熙却像是没满足于这个答案似得,步步紧bi),”怎么个好人?”

程尔林一想,也想不出他是怎么个好人,只是对自己不错吧?

“上次,陛下看出奴婢伤了太子,陛下也没有治奴婢的罪,按理,奴婢该死的”

“那是他咎由自取,算了,都是烦心事儿”康熙仰天望着云龙纹的藻井,更是压抑的不得了。

索一把抓住程尔林的手,压在自己的心口,任心口跳动着。

程尔林惊恐的看着康熙,就在那一瞬间,她往回抽了一下手,却没有挣脱,也不敢在试第二次了。

“放心,朕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觉得踏实……”

康熙平和的看着一脸惊恐的程尔林,料定了心里想着胤祉,却也不能发作什么,今,在内阁看着几个首府因为税的事儿争的焦头烂额,心里烦躁的不行,明眼一看,就是各自拉帮结派,这时又皇贵妃非拉着他去看那新进的秀女,刚进上来的牌子,中间就是他们几个……瞬间爆发了。

“你心里还惦记着老三,对么?”康熙终于问出来了这话,他本来不打算打破他们之间这份平静的,可今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陛下慧眼如炬,也瞒不住,对……”

“你们俩的事,朕大概也知道,只是,有一点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在老三府里当丫头,他就算不扶你做侧福晋,做妾,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吧?要不,朕也不会要了你过来……”

“因为……我不愿意……”

“不愿意?”康熙哑然失笑,他的三儿子人品学问甚至长相都是无可挑剔的,今儿却有个丫头说,不愿意……

“是,陛下,也许您又要笑了,我是今生今世惟此一人,要么全部,要么什么都没有,我可是容不下任何人的……”

康熙简直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女子,是,她平里就与众不同,今这番言论更是惊世骇俗了。

“老三……他,你回绝他,是因为他?”

“对……”

“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

“是啊”程尔林顽皮的眨了下眼睛,看着目瞪口呆的康熙。”总会有的……”

“陛下,奴婢前些子才和您说过,不要动怒不是?”程尔林抽出了自己的手,转去给康熙打水泡脚。

“不能动怒”程尔林麻利的帮他褪去靴子,摘掉袜,康熙的脚进入水的一瞬间,什么怒气都化去了。

康熙看着脚下的程尔林,这女子,和老三是有缘无分,和自己呢,或许也是吧,别看她平时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可是这事,他明白,她不会将就的,哪怕是给她贵妃,也是不会将就的,除非,她本来就对自己没什么意思。

“朕,收你入后宫,你可愿意?”康熙还是决定试一试。

程尔林却用袖口堵着嘴笑了起来。

“陛下,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

四十八 猜心

四十八

果然,没有出乎康熙的意料,他还是心有不甘,笑着说:”你觉得朕哪里不好么?”

“怎么会……陛下是当今雄主”

“做朕的妃子不好么,非要做这伺候人的苦差事?”

唉……程尔林心都碎了,你也知道是苦差事?宁可生下来没娘也别叫人五更起,别说五更起了,这五更能不能睡觉都还是难说。

“自由啊……陛下……”

程尔林把康熙的脚盆端了出去给小毛子,小毛子正站在大外面发愁呢,看见程尔林安然出来了,才算是松了口气。

程尔林的心却完全松快不下来,完了,这儿算是呆不住了,程尔林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始盘算起来,是时候该撤了。

“若是做到钱谦益对柳如是那样呢?”康熙一出口,顿时觉得不恰当。也不,又或许是恰当的。

却听程尔林驳道:“不同,柳如是是自己想找个依靠。她自己想嫁,是前几次所托非人,求而不得的报复,一生执着于正室夫人的名号,而钱大儒又是有夫人的……而钱谦益呢,莫不是看上柳如是年轻貌美呢,各取所需罢了……”

康熙拿着晚明一位名ji)的一段风月奇谈做比喻,已经够惊世骇俗了,但如此凌厉的论点出自女子之口,却让康熙更是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你没有需求?”康熙反问道。

程尔林莞尔一笑,答道:”无则刚……”

康熙在烛下,默默地看着程尔林,表面的她那么柔弱,内心却又是如此的执着……

“你认为所有需求皆是**吗?”

“回陛下,是的,所有需求皆是**”

“有**,也不一定是坏事,若是没有征服天下的**,我太祖皇帝也不可能入主中原……”

“成者王侯败者贼,所以……李自成是闯贼……”这话一出口,程尔林就觉得说错了,马上跪下请罪,自己肯定是困得不行,脑中开始浆糊了……

“没事,是大实话,朕喜欢你这样的脾气”

“陛下,所以,奴婢只能做奴婢……奴婢没有向上的**……只求……顺着自己的心过一生就好……”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程尔林不肯充实自己的后宫,康熙本来心里有些恼了,但是转念一想,何尝不是,自己后宫女子太多了,多到自己都不认识,也不差她这一个,而她,以这种份作为自己的陪伴,却是不可少的了。

还是不要去打破这种宁静好了。

夜里,康熙还是让敬事房送来了那几个人的牌子,他也不能驳了皇贵妃的美意,在程尔林的眼前,一名富察家的女孩,被裹着锦被抬进了冬暖阁的卧房中,程尔林这才退下去休息了。

就在康熙烦躁不安的同时,在上书房中爆发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儿,内阁大臣李光地竟然和胤祉府里的闲散翰林陈梦雷在上书房扭打起来,二人还不同程度的负伤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儿了,由于李光地和八阿哥胤祀素来要好,当晚,胤祀和胤禟用过晚膳后,便带了一些药物和补品到了李光地的府上。

他也是第一次到李光地的府上,之前总是听人说他清廉的名声,今看来,还真是。

“八哥你记不记得前几年,你府上来开过一次诗会,李光地也去了……”

胤祀不解的看着胤禟,点了点头,二人继续向里面走去。

“当时,你的府邸是皇阿玛新赐的,堪用奢华二字形容,应邀前来的众人,无不露出艳羡的神色,可唯独这个李光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他在朝中清廉是出了名的,也样也不奇怪,怎么?九弟,我看你是话里有话?”胤祀看看胤禟,胤禟却笑而不语。

他又四处看了一下,说道:”八哥……原来呢,我还不是很确定,今,我才敢断言,这李光地是个假清高的伪君子!”

这话一出,胤祀浑的汗毛倒竖,他也知道这个九弟为人隐忍,不动声色却善察人心。

“此话怎讲?”

“应该是八哥没注意到那次在府里的李光地,也是,那时候还是籍籍无名,可如今,却已是又两位皇子来探病的内阁大臣了。说他是汉臣第一,也不为过。”

“是,他这几年深得皇阿玛器重……”

“那,我就看出他强压着自己的本,与其说是不想看,倒不如说是不敢看,而故意流露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如今想想还真是可笑,你看他家里”

胤禟指着四周笑了笑,”这是做给别人看呢……当朝一品大员,呵……”

“九弟,你看人心确实比我通透许多”

“老于成龙大人,也是很有清名的,可和这个李光地截然不同”

这时,李府的管家过来了,胤禟忙止住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这管家约摸六十多岁,走路都有些费劲了。

“八爷……九爷……我们老爷出来在二堂恭候两位爷,老爷说不能在卧房,怕二位爷染上晦气,……还请二位爷见谅……”

“还是李大人想的周到,麻烦带我们去二堂吧……”胤禟笑盈盈的说道,完全没有了刚才那一幅深思熟虑的模样。

“爷们儿跟我来……”

这李府本来就很小,顶多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尤其是仆人也少的可怜,他们在天井中站了一会儿,竟然也没看见几个仆人,连点灯都是这个老管家在做。

“你们府里怎么不多请几个人?”胤祀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咳咳……咳……回八爷的话,我们老爷清廉的很,各方的支出也大,在府里能省则就省了……”

“府里的杂事儿你做主?”

“回八爷,是老奴”

“那行,明儿我给你送来四男四女,你照单全收就是,不用回你们老爷,内阁大臣就要有内阁大臣的模样”

那管家驼着背,摆了摆手,说道:”八爷……不是老奴驳您的面子,是真没有用,原来也有人送过,都被我们老爷送回去了……”

胤禟心中冷笑的呲了一下,这还真是做全啊

四十九

“八爷,九爷,怎么敢劳您二位大驾”

胤祀和胤禟也远远的看见李光地迎了出来,一瘸一拐的,头上也缠着纱布,脸上似乎也能隐约的看见青肿,胤禟心里觉得好笑,表面上又只能强忍着,不作声色

李光地正准备给他们行大礼,被胤祀赶紧扶住了,一边搀扶着李光地一边说:

“李大人,咱们快进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小心再给冻着了……“胤祀的声线本来就很柔和,在这大冷的天,更是让李光地心里烘烘的。

转念一想,李光地却又是一脸的尴尬,今儿这事儿算是震动朝野了。

李光地赶忙把胤祀和胤禟让进了二堂,把他们请在了上位,自己忍痛勉强坐在下位了。

“让两位阿哥见笑了……”

“别提这事儿了,晋卿,斯文扫地的是他陈梦雷,你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恩怨,我们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一个闲散的翰林当众厮打内阁大臣,本来就是以下犯上了……”胤祀这话说的既暖心,又滴水不漏,着实让李光地觉得亲近了不少。难怪大家有什么难事儿都去找这位皇子,看来果然是扶危济困的良人。

“多谢八爷,九爷……”李光地强撑着站起来道谢。

“看,这就是你生分了不是?我八哥今儿一听见这事就着急忙慌的要来看你,若不是怕白天人多眼杂,白天就来了……”胤禟笑着说道:”李大人,你这也太清廉了一些,让别的大人可怎么活啊?你看看你这家当……”胤禟起,掂了掂下有些晃悠的椅子。

“这说好听了是古董,说难听了剁吧剁吧烧了都怕潮……”

“老九,你就是什么难听说什么……”胤祀嗔了一口胤禟,表面有愠色,实则觉得好笑,却也只能憋着,看着李光地正宗湖丝面儿的睡衣,和往里粗布的便衣越发的不成一系,顿时觉得胤禟说的没错,这李光地就是个假道学伪君子。

“无妨,无妨……我平里节省惯了,想到年在福建的时候,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现在不知道好多少倍,自然比旁人珍惜眼前罢了,九爷说的没错。这家里的好着物件儿,还是我从福建拖回来的呢,也算是古董了……”李光地却完全没看出眼前这九爷,在故意挤兑自己。反而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苦难史。

“啊?”胤禟故作吃惊”还真让我猜对了,这……不行,我回去一定要上书皇阿玛褒奖你,你这比于成龙还廉……”

“千万别,九爷,你就饶了臣吧,臣就和陈梦雷这么多年的恩怨还扯不清楚,如今已然像炙烤一般。再把我推出来,还不被人摔死……”

“唉”胤祀一起,走到李光地边,一把打开手中握着的湘妃竹扇,摇着,沉吟半晌才说道:”这样吧,晋卿,我有意安排个和解宴,你和陈梦雷两人说和说和,看你的意思,再者,这事儿陛下肯定是知道了,你主动提出来,也显得你大度不是?”

李光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说不出的无奈,讲不尽的尴尬。他本就不愿意在提起当年福建耿精忠那边发生的事儿,如今却又要重新翻出来,不翻还不行,八爷说的对,陛下肯定是知道的,陛下会怎么看这事儿,依他这么多年对康熙的了解。就看谁先主动了,在陛下心里,谁是无辜的,谁是问心无愧的,自然是主动的那人。

康熙也明白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对于他来说,这都不重要,李光地之所以这么多年在他边,并不是因为当年平叛福建有功,那件事只是个契机,真正的让他留在边的理由是他可用,自己也善用这种人。那时明珠独大,他急需这样新鲜的血液注入朝堂,来稀释他们的势力,而李光地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这么多年来循规蹈矩,不敢有半分疏忽。

而陈梦雷之所以变成了胤祉府里的闲散翰林,归根结底还是康熙认为他不可用,哪怕学问再好,还是入不了朝堂,陈梦雷格偏执,认死理,不肯变通,任谁也不能每天给自己找气受不是……所以,这么多年来,康熙虽然不用他,但是也不弃他。

“你在胤祉府里,可曾见过陈梦雷?”烛台下的康熙伸了个懒腰,微笑的问着一旁伺候茶水的程尔林。

“回陛下的话,见过,他几乎每天都在三爷书房出入”

“你觉得他……就是这个人为人如何?”

程尔林止不住的笑了。

“他好像有点……太执着了……”

康熙看她一笑,也明白为什么,太执着已经是口下留的了。

“你知道吗?今他竟然和内阁的李光地厮打起来了,丢光了朝廷的脸面……朕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这……这简直是孩童行为!”

“啊!?”程尔林不可思议的看着康熙,心里却在暗爽,她在养心见过李光地,比起陈梦雷的”口无遮拦”,李光地这人显然有城府的多。这个陈呆子,也终于发泄了一番。

“想象不到是吧?简直是笑话”康熙自顾自的冷笑道。

“陛下……,其实,陈先生我见过几次,虽然有些执拗,也是个至诚的人,您要不就当他发泄一下,好不好……?”程尔林紧张的看着康熙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替他做主的想法,会不会让他生气。

康熙却没有发怒,反而一脸平静的想着程尔林刚才的话。

“朕也知道福建那事儿,陈梦雷多少是吃了亏的……”

“陛下?您真的知道?”程尔林睜圆了眼,欣喜的看着康熙,她很想把这句话告诉胤祉,或者直接告诉陈梦雷,他就算死也能闭眼了吧……

“善察人心,朕的儿子们没几个像朕的……朕也知道这些年陈梦雷在老三耳边唠叨了不少当年的事儿,我想就算老三也不一定信了陈梦雷的话,你说得对,陈梦雷是个至诚至孝的人,只有这种一根筋的人,才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儿,唉……算了,就依你的意思吧……”

五十 挑拨是非

五十

前几刚被康熙临幸过的富察氏这几进了答应。

在侍寝的时候,富察氏就觉得康熙还是很看重自己,定是觉得自己年轻貌美,把其他一起进宫的四个秀女给比了下去,康熙才当夜就翻了自己的牌子,没想到只是进了答应,心里落差还是很大的,但是他也清楚,康熙在后宫嫔妃的名分给予上,还是吝啬的,诞育孩子最多的德妃,也就是前两年才进了妃。

其他的很多年长的都还是嫔,甚至贵人也有几个四十开外的。每每想到这里,富察氏有会稍有安慰。

红缨儿是皇贵妃佟佳氏在富察氏进了答应当天从自己宫里抽出去拨给富察氏的宫女,今年十七岁,进宫也五年了,人却不是很安分,正好趁着这些新进秀女的由头,把自己个儿宫里不安分的几个丫头太监都打发出去,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病。

这,午膳过后闲来无事,富察氏就和红缨儿在房里扯着闲话,两个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说,正好,她们一起进宫的几个秀女也来串门,说是串门,也各自抱着自己的小算盘,一个个在心里打的噼里啪啦。

为首的是李佳氏,是镶蓝旗佐领李文彬家的女儿,今年十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心里也不装什么事,说话办事都是大大咧咧,不甚计较的一个人。

“都说宫里好,可也就是这样啊,大的直发昏……走过来都要累死了……”李佳氏有些觉得没意思了。

富察氏拿着团扇遮着嘴笑道:”你来宫里是游玩的么?……哈哈哈……你不是来做娘娘的?”

“你啊是这样……一点都不好玩……我又不像你,早早得到陛下恩宠,也算是了了一件事,我就不同了,长的也不好看,才也没有,轮你们谁也轮不上我啊……”

大家虽然觉得他说的很直接,却也是实话,富察氏在这拨秀女中早早的宠,确实是了了一件大事儿。

“哎?……你们说这宫里的娘娘谁最好看啊?我们刚走过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位,也不知道是谁……估摸年纪不小了,可真的是端庄优雅……就是这样的,我给你们学学啊!”李佳氏说完,就学着刚才看见的娘娘走路,踩着花盆底儿,一颠一颠的,只是她学起来就很滑稽了……

“哈哈哈……”又是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谁最美我不知道,只是将来,你就是那最可笑的娘娘了……”富察氏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

“来”李佳氏一把拉过红缨儿,问道:”你在宫里久,你说说给我们听,哪个娘娘最受宠?让我们也好学学啊……”

“真不害臊……”一旁坐着的秀女索绰罗氏掩嘴笑道:”你就说给他听,最好详细点,省的啊,他记不住……”

红缨儿也不避讳什么,真是张嘴就说道:”小主子们可是不知道……宫里最受宠的哪里是什么娘娘,陛下好久都没翻过牌子了,最受宠的就是养心的一个宫女了”

“宫女?!”众人都已经瞠目结舌,互相的看了看左右,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的红缨儿。

那红缨儿得意的笑了,这是她在皇贵妃哪儿享受不到的心里优待。她本来就是个挑拨是非的人,这下更来劲儿了。绘声绘色的说道:

“是啊,小主子们,去年刚下初雪的时候,我还在御花园里碰见过呢,正好和我撞上了,可凶了,就仗着陛下恩宠,吓的我都不敢回话……”

“呦……”富察氏看了众人一眼,似信非信的神,说道:”这宫里不是皇贵妃统御么……怎么就……除了这样的人呢?”

“回小主子的话”红缨儿低头福了下,面色扭捏的说道:”皇贵妃主子其实不怎么管这些事儿……后宫里相处和谐,不给陛下添乱就行”

“也是,那,我远远的看着皇贵妃的面相也是,神泰然,与世不争的……”

“我明白了”李佳氏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听说这皇贵妃从未曾诞育过一子半女,是不是正因为她这种子,皇上才立她做皇贵妃呢?你们说是不是?”

“诞育子女固然重要,可是为首后宫,我想能重要的就是才德了吧,毕竟皇后之位空悬,能有母仪天下的德才是重中之重了……”富察氏心里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自己却是连贵人都不是……前路漫漫……

“所以才让养心里那个狐狸精钻了空子啊,任谁也不能让他有机会狐媚陛下……小主子……你们是不知道……她原来不是宫里的,她是三爷府里的丫头,听说有一陛下在三爷府里去游玩,正好碰上了她,不知怎么就被她给魅惑了,当场就让三爷给送宫里来了呢。”

红缨儿皱了一下眉头,低声说着:”听说……她原来还是三爷的同房丫头……”

“什么?这……”李佳氏惊愕道:”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哦!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寿王妃那一段吗……天啊……这……”

”这可不同,那杨玉环至少还是正经的寿王妃,这女的可什么都不是………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呢……”索绰罗氏用嘲笑的口吻说道。

“也是”富察氏迎合道:”她也算是有本事的人了,本来能在养心的伺候的都不是一般人,看来,我们在宫里要小心别得罪了她……”

“小主子放心,她没什么大不了的”红缨儿想起那在雪地里和程尔林的正面冲突,程尔林也没能把自己怎么样,看着软绵绵的”我看陛下也就是图个新鲜,再说,陛下那翻了您牌子,那可是陛下好久都没翻牌子的子了,还不是说明您的好子要来了啊……”红缨儿谄媚的看着富察氏,这话也说的富察氏心里激动万分,心想,这丫头不同寻常,是在皇贵妃边伺候的眼界定然不凡,她若是能说出这一番道理,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往这方面想啊……

五十一 探视

不一会儿,这午膳后的茶话会也就散了,富察氏却留了个心眼,在红缨儿收拾完残局后,把她叫住了,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宫女,养心的那个,很貌美么?”

“美倒是还行,小主子你要真想知道,哪天奴婢带你远远的看一眼……小主子你也知道,我们都不能进养心里,不过,奴婢知道养心里有个规矩,每月初一十五陛下会亲自去给已经逝世的太皇太后住过的慈宁宫奉香,每隔两,就是她们几个代劳,有时候,是她,有时候不是。”

富察氏很仔细的听着,生怕有遗漏。

“你说,陛下去的时候,谁跟着呢?”

“这……奴婢倒是不清楚了……奴婢有一次看见是安姑姑跟着,那她也有可能跟着了……”

富察氏也拿定了主意,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个人,能把陛下的心拢了过去。

“今儿是初八,那就十五吧……你带我去看看……”富察氏的眼睛盯着红缨儿,看的她有些发怵。

“小主子……只能远远的看啊……”红缨儿也怕着富察氏起这种邀宠的心思,怕又不能明说,只能暗示。

“放心,我不会去触霉头的……”富察氏笑着端起茶杯:”你也弄了一上午了,去歇歇吧,我这儿也没那么多活,我也清净下……”

说着,富察氏放下茶杯,又拿起一旁竹筐里没绣完的荷包开始了。

红缨儿也确实是个偷懒的人,谢过富察氏后,真的就退了下去。

富察氏微微斜了一下她的背影。心里暗道:”真是个轻佻的人”

难怪皇贵妃把她给了自己,起初几天,自己还感恩戴德,如今看来,只怕是个祸害,还是早些打发出去的好,可平白无故的打发皇贵妃赐下来的人,又何其容易呢?

富察氏哪还有什么心思刺绣,胡乱用了两针,便扔进了竹筐再不碰了。

如今这人打发不了,就先用着吧,只是需小心再小心,不要引火烧了才好。

太子胤礽在上次替索额图开脱被康熙一顿怒斥后,就称病在毓庆宫,不愿出门了,汤师傅每都去开导他,让他向陛下认错,胤礽并不去,也不是不愿,他是不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害怕康熙,尤其是他对自己发怒的时候,他实在太讨厌那心脏狂跳的感觉了。

这,汤师傅一进毓庆宫,就看到一个小太监忙里忙慌的端着一个托盘,向毓庆宫门走来,汤师傅一把抓住那小太监,看了看托盘里的瓷碗碎片,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那小太监叹了口气,一脸愁容的说道:”唉,回汤师傅话儿,太子爷怎么都不肯喝药,今儿倒是抿了一口,直接把药碗给砸了,说是苦的难以下咽,让奴才给端到太医院里,当面训斥开药的太医……”

汤师傅一听气的直跺脚。

“胡闹!胡闹!给我!”

说罢,一把抢过来小太监手里的托盘,径直向着胤礽的睡房里大步走了过去。

一推开门,就看见胤礽搂着一个侍妾,正在聊天儿。

汤师傅马上退了出去,使劲儿的清了清嗓子”嗯……!嗯……!”

胤礽一听,就又是汤师傅来了,却也是不可怠慢,拍拍了那侍妾光的后背,温存的说道”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完事儿了去找你啊,乖……”

那侍妾虽然不舍,却也留不得,一脸不舍的看了看胤礽,嗔道:”jiàn)妾……去屋里等着太子爷……”

刚把衣服整理好准备走,又突然扑向胤礽,滴滴的哭了起来:”我不管……爷你好久都没来我屋里了,每和那个玉香厮磨在一起,爷你今儿一定要来我屋里才行……我是很想爷的……”

胤礽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刺痒难忍,却又不得不让她走,一把又把她抱过来:”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去就去,你放心,快点回去等着你爷,今儿晚上哪也不去……”

那侍妾听胤礽这么说,才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出了门,就看见汤师傅一脸鄙夷的神色现在胤礽的门口,她也听说这师傅的脾气大,不敢招惹,赶紧低头一溜小跑回了房。

不一会儿,胤礽也穿戴好了衣物,赶忙出来,迎接这位师傅。

刚出来,就看到汤师傅端着自己刚摔了的瓷碗,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汤师傅:”师傅,那几个奴才呢?……怎么把这给您了,我不是让他们送去太医院嘛?死奴才,又不知哪里鬼混去了!”

胤礽一边说着,一边向外冲了出去,破口大骂:”当值的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别喊了,太子爷!我都把他们打发了……”

胤礽听汤师傅这么说,心里烦也不好发泄了,只能跟着汤师傅慢慢的走进了一旁的书房,汤师傅把托盘放在了桌上,叹了口气,屏声静气的说:”太子,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让小太监端着砸碎的碗去斥责太医?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我每都来开导你,可是,你这么做有什么用,只会传到陛下耳中,让你更不痛快而已!”

胤礽无奈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坐在了软榻之上。说道:”没办法啊,师傅,我知道你真心为我……可这事儿就是死胡同,皇阿玛也不理我,我也不敢去,你知道吗,我现在听见他老人家的声音,我都浑发抖,这……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太子你在万不能自暴自弃,这样只能亲者痛仇者快罢了,我看,这样吧,你最近有没有给皇贵妃请过安……?”

胤礽一想,是啊,她是实际六宫之主,自己还真没有去给她请过安,随即摇了摇头。

“太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于礼于,你都要去请安,虽然他不是皇后,可确实是实际后宫的掌权人”

“对了,师傅,怎么说起来她了?”

“去求求她吧,陛下从来没有来看过你,看来对你也没消气,”

五十二 对策

“那……师傅,您老看,我什么时候去合适?要准备着什么吗?”

“不用准备什么,就这么去吧,脸也别刮,去了除了请安,也要委婉的表达你对皇上的歉意,说自己在索额图这事儿上过于cāo)切,思虑不周……我想皇贵妃是十分聪慧的人,应该能理解你的意思,向皇上表达。”

就在汤师傅的”谆谆教导”下,胤礽怀着忐忑的心走进了储秀宫,佟佳氏对胤礽的到来倒是颇感意外,这么多年,除了在过年,中秋,这几天能见上几次,还真的没怎么见过胤礽,生疏感自然是有的。

“儿臣胤礽给母妃皇贵妃请安……”胤礽的声音有些虚弱,声音显得很小。

佟佳氏看着胤礽,有些心酸,胤礽跪在下面,头上的青皮上泛起了长的头发茬子,唇边的须子也冒了出来,眼神空洞,眉间紧缩这丝丝的哀愁。

“太子快起来吧……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来!你们这些奴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太子爷给我搀扶起来……”

小柱子也是呆住了,他根本就不曾想过太子会来储秀宫请安,一来,皇贵妃佟佳氏并没有子嗣,宫里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二来,她也不会和阿哥们私下来往,所以太子胤礽的突然到来,也算是头一遭了。

胤礽被小太监们扶了起来,坐在了皇贵妃下手的凳子上。

“本宫听说太子你病了,现在可好了?”佟佳氏关切的看着胤礽。

胤礽一脸愁容,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皇贵妃的话,儿臣好多了,听我宫里的人说,在儿臣生病期间,母妃送了好些个补品到儿臣的宫里,儿臣特来谢恩!儿臣不懂事儿,这么些年来都没怎么给母妃请安……望母妃恕罪……”

其实,胤礽哪里是病了呢,他只是不敢出宫,他怕看到康熙,怕康熙还在因为索额图的事儿怪罪自己。

“好了就好,前几还听说你在养心里受了皇上一顿训斥,回去就病了,本宫当时就想着你应该是发了汗,出去大雪的时候,又受了凉,怎么能不生病呢……”佟佳氏看着胤礽心里也不忍,胤礽虽然从生下来就是太子,却也是个可怜人,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康熙一直带在边,却非常严格,普通的阿哥已经很受管束了,何况是为太子的他,每里循规蹈矩,容不得一丝的错误。

胤礽也没想到佟佳氏会主动提到自己被皇上训斥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又听到佟佳氏关切的言语,顿时心里也是像暖流涌过来一般。

“儿臣……”胤礽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心中飞快的开始调整本来已经想好的话。

“儿臣有罪……本不想惹皇阿玛生气,可是那我也是有些失态了……”

“唉……太子,本宫觉得你也是真流露罢了,这……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人之常,何况索额图在你边从小看着你长大,就算罪大恶极,对你也是有恩的,可是……你记着一点,你是太子,也就是以后的孤家寡人,所以,不能牵扯太多,我想皇上他也就是希望你能成长吧……”

世俗所谓醍醐灌顶,甘露洒心,也就是这般了吧,胤礽在跨进储秀宫之前,还觉得康熙太过狠心,一点都不念及亲,听了佟佳氏这番话,才猛然醒悟,自己牵扯的实在太多,而且容易冲动,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弱点。

“母妃……儿臣该怎么办?”胤礽抬头恳切的看着佟佳氏。希望她能给自己指点一下。

之前胤礽没有接触过佟佳氏,一来,和自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二来,她是佟国维的女儿,佟国维向来和索额图不睦,和自己也一样,所以总是存着芥蒂,如今看来,皇阿玛给她实际六宫之主的位置是有道理的,她确实是德佩后宫。

“父子哪里有隔夜仇呢,无非就是看谁先服软罢了……哈哈哈,太子……依本宫看,你还是夜里端一碗汤羹去和陛下谈谈的好……”

佟佳氏起走向胤礽,在胤礽边站住了,弄的胤礽有些紧张。

“就这样。好,尽快去吧。你也知道你皇阿玛,要真心认错啊,你记住,他是君父,首先,他是君……再是父,本宫知道,他最疼的就是你,不希望你出一点差错,所以对你总是很严格,但是,这就是他对你的……”

“母妃,只怕皇阿玛不想见儿臣,皇阿玛这次真的伤心了,他应该不想见我,儿臣斗胆,请母妃帮着说和说和,好吗?就说,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

说罢,胤礽”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给佟佳氏磕了个头。

“使不得啊,太子,你是储君,有些天生的尊严,再说,你来求本宫,就是对本宫莫大的信任了……”佟佳氏忙亲自搀扶起胤礽。

“你自幼丧母,本宫也没有孩子,你就和本宫的孩子一样的,你若是需要本宫去皇上哪,本宫自然会去的,哪能行这么大的礼?”佟佳氏激动的看着胤礽,她打心里心疼这个孩子。

“母妃,你既然把我当儿子看,这个礼肯定是受得的!请母妃救救儿臣!”

“好了,太子……我晚上就去,晚上就去,有信儿了本宫会让小柱子去毓庆宫的,你放心啊!只是,太子,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

胤礽辞了储秀宫很久,这话始终在他脑中转悠,佟佳氏是好心还是恶意?自己经历这么多,还能信任谁,之前信任索额图,现在他被软了,如今,他最信任汤师傅,这都是经过几十年考验的感,而佟佳氏不同,他始终是佟国维的闺女,自己究竟该不该信任她,她会不会落井下石啊,胤礽有担心了起来,他有些恨自己这种反复无常的格,可却又是不能不这样,未来的孤家寡人,怎么能让人猜透,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后话,没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只看现在值不值得利用罢了。

五十三 释然

五十三

胤礽出了储秀宫,就径直往毓庆宫里他的温柔富贵乡去了,虽然心里偶有惦念托付皇贵妃办的事儿,还终究抵不过他的享受要紧,不一会儿,这些事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且乐且今宵吧。

“娘娘……”小柱子伺候着梳头准备去养心的佟佳氏,有些言又止,佟佳氏看着镜子中反的小柱子的脸,有些扭捏。

“说吧……小崽子,又没外人,几个能惹事的都被打发出去了不是……?”

“娘娘您真的要去养心么?奴才听说,这些子,陛下听说太子病了,根本就没去看过,也没让张公公去看过,就连太医院的脉案都没呈过……咱们这要是去了,会不会是去触霉头啊?您老,要不想个法子回了太子,奴才去说,就说您突然病了?”

佟佳氏眉头微蹙了一下,缓缓的说:”我最讨厌装病了,装什么来什么,我可不喜欢真的病了……你啊,还是思虑的太浅,就算太子不来求我,我也要去给他说这个的,更何况,他还亲自来了,都答应了,再推?”

“是,奴才蠢”小柱子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嬉笑了起来:”看来娘娘早已经有打算了……奴才多嘴了”

“也没什么打算,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儿,你说,后宫原本就不是我主事儿,为什么偏偏让我做了皇贵妃?”

小柱子一边给佟佳氏梳头,一边说:”主子娘娘的才德,绝冠六宫”

“算了吧,”才德”这个事儿,是最难比较的,论才我不及宜妃,惠妃,论传宗接代的本事,我就谁都不及了,你看看德妃,她的子嗣最多。今儿太子走后。我才想明白,最关键的就是,我没有子嗣这点,这样,我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帮衬着太子,陛下用心之深,可悯可叹……”

“哦!奴才明白了,这就是娘娘刚说的,太子不来求您,您今儿也必须要去”

“是啊,陛下啊,真是为太子cāo)碎了心……太子也这么大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趁着夜色,佟佳氏乘坐銮舆向着乾清宫的方向过去了,当还有二三百米的时候,佟佳氏便下来,带着小柱子开始步行,小柱子跟在佟佳氏后,捧着一个食盒。

正巧碰上了张常玉从内阁方向过来,手里捧着一摞折子。

张常玉看到佟佳氏,也是惊了一下,他没想到佟佳氏会这时候来养心。

“娘娘,奴才张常玉给娘娘请安!”张常玉捧着折子,稳稳的跪了下去,手里那一大摞折子却纹丝未动。

“张公公,快起来吧,劳烦您通传一声,我想见皇上……”

“好嘞……娘娘稍后”

不一会,养心门里就穿出来准见的声儿。

“你怎么来了……要想见朕,让个小太监来说一声就行,朕批了折子就溜达过去了,这天儿还是很冷的……”

康熙抬头看了看佟佳氏的脸,冻的通红。

“朕知道你来干什么……信不信?”康熙打趣的看着佟佳氏那惊讶的脸。

“让朕猜猜吧……嗯……朕想,是为了太子,对吗?”

佟佳氏笑着说道:”陛下圣心烛照一般的,还真没事儿能瞒得住陛下……”

说着,佟佳氏笑盈盈的把小柱子手中的食盒捧了过来,放在整理东西用的桌案上,从里面端出来了一碗乌鸡雪耳粥。

双手捧给了康熙:”陛下,用一口吧,今儿可没放参啊……”

“哈哈哈,你记着了就好,朕刚用过膳,着实吃不下了,你该吃才对,看你冻得……”

康熙说着,又不忍驳了佟佳氏的面儿,还是接过来,尝了一口,大赞道:”果真不错,好了,朕也用了,你快吃了,暖和一下子吧”

“来,坐在这儿吃……”康熙把佟佳氏让在了自己相邻的位儿上。

“我就知道你晚上会来找朕的”

佟佳氏放下碗,小柱子马上就过来收走了。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皇上有话说……”

当值的安德惠和小柱子赶紧退下了。

“朕知道,太子今儿第一次出门儿,就去找你了吧”

“嗯,是的,皇上,太子说怕您还在生他的气,他不敢来见您……”

“呵呵……”康熙收起来刚才对佟佳氏的笑容,冷笑了几声,厉声说道:”朕,要是每和他们置气,还不早就气死了”

“唉,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陛下,臣妾看太子这次真的知道错了,臣妾今儿简单他的时候,那个憔悴劲儿啊……”

佟佳氏别过头去,暗自擦了一下泪。

转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彤彤的。

“他就是知道怕朕,却不理解朕为什么要训斥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你去跟他说,朕不怨他替索额图开脱,只是不要再有第二次!”康熙说的有些激动,竟然干咳了起来。

佟佳氏忙起,绕道康熙后,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康熙这才有些好转,接过佟佳氏奉上来的茶。

“臣妾没养过孩子,也不懂怎么教,真是愧对皇上厚……太子那边,臣妾会让小柱子过去说的,望陛下保重龙体!”

“你啊……这也是你的一个缺憾,等哪,朕从皇孙里挑几个乖巧懂事的,养在你那,如何?也成全你一份心思”

佟佳氏停住了手,问康熙:”陛下当真?”

“自然是君无戏言了”

“那臣妾可有事儿做了,省的每闷的发慌啊,实在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佟佳氏嘴上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酸涩的味道,这么看来,皇上肯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子嗣,不能威胁了太子的地位,才把自己扶上了皇贵妃的位置,若是要给孩子自己养,皇子中也有几个不到五岁的,偏偏给自己养皇孙,这意图就已经很明显了。

佟佳氏心沉重的踏出养心的时候,一阵一阵寒风袭来,她哆嗦了一下,反而释然了,没有孩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太子真是她的孩子,如今又不知道该cāo)多少心了。

五十四 水患

冬去来,又历寒暑,本以为冬的大雪能给这片大好江山带来一个不错的年景,谁知道过了二月份便是连绵不绝的大雨,瓢泼似的压在北方的大地上,黄河几经决口,在汛期的泛滥似乎是注定的了。

黄河经过的有决口的几个县,灾民拖家带口的逃离赖以生存的家,一片一片的涌向那些地势较高的临近县份,面对突然涌来的灾民们,弄的当地的衙门也有些手足无措,纷纷上书州府衙门,州府衙门不能决策的又报给巡抚衙门,就这样,康熙一连几,收到的关于山西,山西,河南,山东的折子,都是关于灾民和黄河的。

在指令户部拨款马上赈济灾民后,康熙又下圣旨著河道总督靳辅亲自去受灾最严重的山西督办黄河的加固,以用来应对这连绵不绝的雨。

“朕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去看看,顺便也想和靳辅谈一谈”

乾清宫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回话,尤其是户部的人,知道这次的灾严重的程度,而康熙在奏折上看到的还不是全部。

马齐上前一步,说道:”陛下三思,君王不涉险境,陛下若是想见靳辅,奴才让吏部发文,让他进京就是了”

康熙却不理他这番说辞,微笑道:”马齐啊,你入阁虽然时间不长,但也应该知道,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怎么年纪大了,倒是要被你们像在襁褓中一样对待呢?”

“陛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吧,后就出发,仪仗什么的会一切从简,太子跟着一起去,京里的事儿就交给直郡王胤禔和诚贝勒胤祉打理吧,一般事物你们两人和内阁商量着处理就好,其他的,觉得有必要的就报朕知晓,哦,对了,老四和十三也一起去吧,历练历练……”

“儿臣遵旨!”皇子们瞬间跪成了一排,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十四皇子胤禵却心里很不爽,他也想出去看看,自从大婚过后,还没出过宫门,每就想坐监一样,虽然和十四福晋完颜氏的感很好,可终究在一起每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再好也会腻的。

“皇阿玛,能否将这次护卫的职责交给儿臣,儿臣一定尽心尽力……”

康熙看着长跪不起的胤禵,知道他也想出去,而且还心痒难耐了,笑了笑:”你啊,放心,另有差事……”

“是吗?什么差事啊?”胤禵激动的问道。

“着八阿哥胤祀,十四阿哥胤禵为钦差,河南赈灾事宜,万望用心,不负朕所托”

天啊,终于可以出京城了……胤禵的心里乐开花了一般。脸上了遮掩不住。

“第一次单独交付你们的差事,切记用心办事,有什么不懂得就问户部侍郎沈家文,朕让他随行,听见了吗?有什么事儿先问……”

“儿臣遵旨”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一齐跪下磕头谢恩,八阿哥胤祀的心思却没有十四阿哥那么悠闲,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出外办差,还是有些紧张的。

当河道总督靳辅接到康熙要到自己督办的溃口最严重的永和县视察的时候,其实康熙也已经到了山西境内,康熙一路出北京的时候,基本没有仪仗,一路轻车简行,护卫也就是二十多人,随带了张廷玉,程尔林和小毛子,一行人扮作客商的模样,沿途没有住驿站,少了很多无谓的麻烦,而是晓行夜宿,十天不到的功夫就到了山西的地界。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怕出危险,带着另外一批侍卫,不近不远的跟在他们约摸一里地距离,以便随时保护康熙和太子的安全。

康熙并没有直接前往永和县,因为根据户部的呈报,永和县是山西受灾最严重的县,而康熙刚到山西境内,就感受到了这次灾的严重,随地倒卧无家可归的人到处都是,有些人还好,在绝口之前搬出家里的一些物件,还能勉强生存,大部分人,都靠着当地的县衙和富绅开辟的粥场一两次的施粥在勉强过活罢了。

康熙知道挨冻受饿是什么滋味,此刻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哽咽着不能出声。

“怎么这么稀!?”一个穿着七品补服的官员怒斥着粥场的人,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县的县令。

熬粥的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装米的篓子抬了上来:”太爷,你看,若是不熬稀一点,一人一碗粥都吃不上,我这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我给你们刚批了百十来石米,这才几天,就都没了?”

熬粥的那人,拿起勺子,指了指地上的百姓:”太爷,光我这儿,一天就是几百号人张嘴等着吃,而且人是越来越多,今儿比昨天又多了几十号,每天都在增加,没办法啊”

那县令紧皱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忍看了。

“都倒进去了吧,让他们吃饱,我县衙也腾出来了,能住进去多少就是多少,至少可以睡的稍微暖个一点……粮食不够,我在想办法吧……”

张廷玉看着这一切,不做声,倒是康熙先开了口:”这样的父母官就不错……”

“皇上……”

康熙马上使了个眼色,张廷玉知道自己失口了,马上说道:”是,龙三爷,这个县令我看着好眼熟,若是没认错的话,这个人是去年恩科三甲第十名的进士,名叫赵申的”

“哦……我说呢,是有些眼熟,就是去年在试时候旨的时候,和同科的另一个进士起了口角,差点被除名的那个吧”

“您记真好,也是他造化好”张廷玉一躬说道。

康熙紧锁着眉头,一刻也不能舒展。

“什么造化好不好的,我看过他的试试卷,字字针砭时事,针针见血,他有才,不在那年的三甲之下,只是恃才傲物了一些,也是可用的,你看,这不就干的很不错么……”

“主子有识人之才,我们不及万一……当时,还因为试那事儿,差点除了他进士的名儿”

五十五 抵达

程尔林站在康熙后,止不住的从心底泛出彻骨的寒意,手脚也跟着冰凉了起来,她这从小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孩子,哪里看过这景象,若说是真的在哪里看过,那就是电影,电视剧了,不!这是真实的,太真实了……

“怎么了?”康熙不经意的转,突然看到程尔林的脸色很不好看,说蜡黄也不是蜡黄,说惨白也不是惨白。

“是不是路上太累了?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康熙关切的问程尔林。

“没……没有不舒服”程尔林的声音都虚了,她不希望此刻被。

“只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世界……”

康熙心中一凛,是啊,这对她来说,是太残酷了吧……

“走吧,今就宿在这县城里,咱们先去找个客栈……”

一行人按着康熙的吩咐,赶着马车向县城里面走去,在离县衙百十来米的距离,一家百年老店的门口停了下来,”客似云来,百年老店”

这是它第二个招牌,最高的那一个就是客栈的名字了”喜来客栈”。这几个大字遒劲有力,出笔不凡。

“就这儿吧,小毛子,你进去问问能不能住下我们这么多人”

“好嘞,三爷!”小毛子麻溜儿的跳下马车,一溜小跑的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后面跟着一个穿褐色棉袄打扮的人,头带着黑色的狗皮暖毛,看起来像是客栈的掌柜。

“贵客到了!”

那掌柜笑盈盈的上前给康熙和胤礽,张廷玉等人轮番儿请安。

“不是说年前儿就回的吗?怎么现在才回呢,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儿啊,可担心死我了,还天天念叨您爷儿几个,好盼着您在路过我门口,进来喝杯茶也是好的啊!今儿大喜啊!总算是盼到您们来了……”

说着就要把康熙一行人往里头带。

康熙也随声附和几句,什么有事儿耽误了行程啊,不紧不慢的跟着掌柜往里面走。

张廷玉听掌柜的这么胡乱说的一通,康熙又陪着他说,云里雾里的闹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康熙。

康熙笑着小声说道:”你啊,在内阁呆多了,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儿,掌柜的哪里就认识我们呢?这么说无非就显得亲近,让你像是回了家似得感受,你心里暖烘烘的,也不想驳他,不是?这就是山西商人精明的地方。”

张廷玉正在品味这话的时候。康熙又和掌柜的搭话了。

“掌柜的,我们这么多人住的下吗?这个姑娘,要单间儿”康熙指了指程尔林。

胤礽心里也是琢磨不透,康熙和这丫头真是没什么?没什么又这么关心?嘘寒问暖的,若说是有什么,怎么还单间儿?那谁伺候皇阿玛?他又不敢多嘴,想着索额图那事儿的气儿还在,什么也不问自己,更是得小心翼翼,不能出错。

“有的,都有,您这次要几个单间儿啊?爷?”掌柜心里乐的啊,今年这可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买卖。

“四个吧!”康熙数了数,自己,程尔林,胤礽,张廷玉。

“好嘞!剩下的爷们儿,就睡大通铺?能行不!爷?”

“好,再来两个大通铺。睡好一些”

侍卫们听着康熙如此照顾自己,心里也都是暖暖的。

“掌柜的,先安排我们的饭食吧,我们这一大早儿,还什么都没吃呢,也是饿的不行了。”

康熙看了一眼说话的小毛子,确实,和那二十几个侍卫一样,早就饿的都没有什么精神了,可是自己哪里吃的下去,城外躺着的,握着的,坐着的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自己是君父……心头猛然像针扎一样痛。

不一会儿,麻利的掌柜和伙计们就在客栈的大堂上摆满了五桌饭食,都是包子馒头,稀饭和咸菜什么的。

“爷”掌柜陪着笑脸儿,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最快的就是这些,爷们儿凑合吃先,我在叫厨房准备好的,委屈您了”

掌柜的看康熙一行人,穿着虽然不是很富贵,个个神采奕奕,举止不凡,听口音也不是这的人,想着必然是北方来的大户人家,也不敢怠慢。

“已经很好了”康熙叹了口气,看了看左右:”快吃吧你们,这城外的老百姓们,连口稀汤只怕都没下顿了”

众人也心沉重,顿时没了什么胃口。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吃吧……”张廷玉说道:”也不差你们这一两口的,吃完了好好的干活,是一样的”

“嗯,张管家说的对,”康熙也拿起来了筷子”都吃饭吧,然后好好休息,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大家这才拿起碗筷,吃起饭来,满堂也是鸦雀无声,吃了筷子碰碗的声音,就是弥漫着的伤感。

康熙拿起一个包子塞到程尔林手中:”多少吃一点,这天儿太冷,不吃扛不住的,你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好”

程尔林接过来,勉强噎了一口,根本一点也吃不下,勉强吃反而觉得有些恶心,康熙见她还是不行,忙端过来一碗粥。

“吃不下不要硬吃了,喝点粥吧”

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胤礽和张廷玉惊的就差下巴掉下来了,这哪里是跟这个伺候的宫女,明明是来伺候宫女的。

“三爷,我看程姑娘面色非常不好,要不要就让她上去休息吧……”张廷玉看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他怕程尔林万一病在路上,只怕是要耽误行程了。

“那好,你们在这儿吃,小毛子,你扶着程尔林先上去吧,你也拿几个包子,去陪着她,有什么事儿再说……”

康熙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小毛子赶紧上前扶着程尔林,慢慢的上楼去了。

程尔林也顾不上这许多,眼前一片片的星星在转悠,脚也发木,走在地上,就像是踩在云端一样,飘一般的前行的,胃里本来就翻江倒海似得,吃了点东西,更是难受的不行,就像有一团火在烧似得,万种难受冲上脑门,还没等小毛子扶住,便栽到了里蜷成一团。

五十六 意外

小毛子看着程尔林难受的样子,有些慌了,他探了探程尔林的额头,倒是不烫,怎么就这么难受呢,他不放心,赶紧跑下了楼,附在康熙耳边:”万岁,我看程姑娘病的厉害,刚才上楼,根本走不稳,直接倒上了,奴才叫也没叫醒,要不?奴才去请个大夫给瞧瞧?”

康熙点了点头,却也吃不下什么了,一撂下筷子就上楼去了,小毛子则去柜台上,找了正在“噼里啪啦“算账的掌柜。

“掌柜的,这县里最好的大夫在哪?”

掌柜停下来手中的活,抬头问道:“是刚才上楼的那位姑娘不舒服吗?我刚才就看着不对劲儿,脸色很难看……这么着吧,我去给你请大夫,你在这等着吧,这天儿也不好,说话就要下大了,我去很快就回来!”

小毛子从袖笼子里掏出一锭约摸五两的银锭儿,塞给了掌柜,嘱咐道:”那就麻烦了……”

掌柜的先推辞了几番,看小毛子确实诚心,也就收下了。

“这姑娘是?那位老爷的闺女儿?”掌柜的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闺女儿啊!”小毛子又想笑,又生气。”快去快去吧,别瞎猜!”

那掌柜的被小毛子呲的,也是脸上挂不住。

“别见怪,我多嘴了!当我没问过啊,我这就去了,放心!马上到了……”

小毛子赶紧追上了楼,看见康熙坐在程尔林的边,深的盯着程尔林的脸,一会儿摸下额头,一会儿握着她的手。看得出来,心中十分焦急。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掌柜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踏着实木的楼梯”哐哐”直响。

康熙回头看时,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人,拎着药箱快步走了进门。

“是上躺着的姑娘么?”

康熙赶紧放下程尔林的手,起向着大夫一躬,把大夫让了过来。

那大夫把手搭在程尔林的手腕处,探了一会儿脉,又在她额头和手心试了一下温度。

“她这是受了风寒了,邪风入体,只是这症还没有发出来,看着像是极其凶险,其实还好。”

康熙自己也颇通医书,刚才大夫没来的时候,他也给程尔林诊过脉,这大夫说的没错。康熙一边听大夫说,一边点头。

“这被子不够厚,在拿一来,用碳火吧屋里再烘暖和一些,注意窗户稍微欠点儿缝儿,不要关太死”

掌柜的听着吩咐,赶紧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屋里就暖了起来。

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拇指一样粗的药条,拿火石点燃了,扇灭了明火,顿时冒出了缕缕青烟。

“这是艾草,我还混进去了姜黄等几味腰,熏一熏,这姑娘发了汗,就能醒过来了。”

康熙看着大夫,坐在边,那这那冒烟的乌黑色的草条,在程尔林的头顶来回转着,转着,大概小半柱香的时间,程尔林的脑门上就开始渗出来汗珠了。

“没什么大碍,她这毛病,出汗后,缓过来就好了,不打紧,我这儿再来两副药,喝两天,别受风了”

那大夫又走到药箱边上,从里面取出来笔墨,和纸,快速的写下来方子,给了掌柜。

“那几位,我先去抓药了……有什么事儿去柜上,那有人”掌柜的把药方叠在袖子里。

“掌柜的,有劳了……”康熙又对他一躬。

“爷,别客气,出门在外的,都是互相照应,那我先去了”

康熙又吩咐小毛子拿给了大夫十两银子作为出诊的费用。那大夫刚出门,却又转了回来,吭了一声,面色有些犹豫。

“这位老爷,我看这姑娘的脉象,除了风寒似乎心脉很重,像是有些心症难以消除的以为,只是这些关于心症的,很难把握,我也只是猜测,等症过去了,再慢慢的调养好了”

“有心了……若是有什么不好,还得请教先生”

康熙陪着那大夫慢慢的走出了大门,躬告别了。

他想,程尔林应该是刚进城时,被那流民的景象吓住了,有已经死了的,将死的,横七竖八的卧了一地,自己这经历过战场的,看着也万分不忍,何况她。

康熙站在客栈二楼的走廊上,心沉重的看着县城的街道,湿漉漉的石板路,行人稀少,刚进这个客栈的时候,看见的三两个蜷缩在墙角的流民,也都被安置在县衙腾出来的地方了,这县令行动之快,也算是稍微让康熙安心一些。

“主子……三爷!”小毛子兴冲冲的跑了出来。

“三爷,程姑娘醒了!”

快进去看看,这么快!”康熙这出来也就一小会儿,他没想到,那大夫还真是很有办法的。

“对了,小毛子,去到柜上打一盆水”

看着小毛子连走带跑的下楼去,康熙赶忙进了客房。

程尔林正向着这边看来,康熙走到了头,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还好,发出来了,之前朕担心你发不出来汗就麻烦了,现在就放心了……”

程尔林几乎使尽了全的力气,说道:”让……三爷担心了……”

“没事,躺下好生养病”

“三爷,水来了……”只见小毛子端着一个铜盆,里面的水气腾腾的,康熙上前接过那木盆,放在了门头的盆架子上,准备拧个敷子给程尔林。

小毛子见康熙要干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吓的赶紧往回端:“爷!奴才来,奴才来……使不得……”康熙却不理他,硬是夺了过来。

“你别管了,你下去,在弄点水给她喝……你自己也去吃饱饭了再来当差,告诉底下的人,好好吃饭才能好好当差”

康熙拿着刚拧出来的敷子,搭在程尔林的额头上,程尔林盯着康熙忙前忙后的,眼泪止不住的簌簌落下,康熙看着笑了,拿出帕子把程尔林的眼泪拭去。

“你总是伺候朕,让朕也伺候你一回,哭什么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怎么就哭上了?”康熙看着程尔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也许暂时忘却了烦心事儿,上次在养心的躺了那几天不同,这次她是真的病了,那么虚弱,上次康熙还觉得,这姑娘怎么那么迷糊,现在则更多的是打从心底的怜惜了……

五十七 斗胆

五十七

“陛下……”程尔林强撑起子,坐了起来。

“难道不能想个法子,每户赈济个几两银子,也够他们大半年的开销,他们就能重新收拾起自己的家,再行耕耘了……您就这么看着他们横尸街头么?”她在心里想了很久,就在晕倒的时候,她的心疼的几乎要裂开,是的,自己不是圣女,更不是圣母,拯救天下苍生这么大任务,自己没有能力,也不可能背负,自己是自私的,有这自己的小算盘,也许,皇上能赶走自己,再不好一点,会杀了自己?这就解脱了,太好了……

康熙紧锁眉头,叹着气:”朕,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几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这次受灾的人你又知道有多少?前几年用兵,库里基本快掏空了……现在到处都是亏空”

“可是,朝廷不出面赈济,只怕是连自己的几亩薄田都保不住了……”小毛子大气不敢吭的,小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康熙的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小毛子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奴才是田里长大的……知道田地的归属凭的是地契……可……今儿奴才看到好多人都衣衫单薄,陛下您想啊……他们连件儿能避寒的衣物都没来得及拿出,那地契只怕早就让洪水给吞了”

康熙的心更加沉闷了,说道:”放心,朝廷早有明文,每亩田地的归属,各个县里都有备档,朕会让他们落实这事儿的,小毛子,你有长进了……”

“陛下,他们和您在京里见的百姓们不同,您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地契的事儿程尔林不懂,只是她明白,有归档,这事儿就跑不了。

“什么叫和京里的百姓不同?你是指京里都是满人?”

程尔林觉得康熙是故意在曲解她的意思,她是想说,京里的人再穷,至少不会因为一场洪水,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就失去了全部。

康熙见程尔林不说话,像是默认了他的猜测,突然暴怒。

“我大清入关这么多年,早已经满汉一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程尔林见康熙竟然不问清原由,就下结论,也来了劲儿,抬头直盯着康熙:”我们不比满人,满人生下来就有朝廷供着,每年拿着年俸,就算再不济,什么也不干,温饱总是有的,汉人就不同了,一场雨下来,就是那个下场!”

小毛子听的汗毛倒竖,赶忙上去捂住程尔林的嘴,急的直冒汗。哆哆嗦嗦的说道:

“小姑!我求你了!闭嘴吧!”

“捂着她干嘛!让她说,让她说个痛快”康熙一把拉开小毛子,坐在了程尔林的跟前。

“说吧”

程尔林一怔,也没理会什么,就在心里捋了捋句子。

“我们没有依靠,就是这么回事,没什么好说的……”

“你是烧糊涂了吧!你这么大的脚,是汉人?哦,是,你脑袋撞糊涂了!”康熙气的是连讥带讽,自己都有些冒汗了,

程尔林听康熙说起这些。也知道不能再说什么了,索就装难受,转睡了过去,任谁也不看一眼了。

康熙只觉得程尔林是白天受了刺激,犯不着和她认真,便由着她任的躺着。

“小毛子,你在这儿看着他”康熙头也不回的跨出了房间的门。

“不知死而死是无知,她这是知死而死,就是无谓了……”张廷玉在外面听的分明,他不认为程尔林是烧糊涂了,这说出了多少汉臣想说而不能说,不敢说的心声,由衷的钦佩起康熙这个贴侍女了。

“你……这是说她在求死?”康熙心中一颤,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都听见了……她……她说的是实话,大实话”

张廷玉点了点头,又无奈了摇了摇头。

“一个小小的侍女,眼界如此,也是难得,只是她不明白朝廷的苦处……”

康熙冷笑一声,”呵,她明白的很,只是话激在那儿,耍耍子罢了”

“好了,随我到县衙看看吧,我看着好多灾民都进了县衙,看来,这个知县做的还真不错”

小毛子出去望了望,看着康熙走远了,他突然在走廊上打了个激灵,才感觉外面的寒风刺骨,赶紧又回屋把门给关好了。

“我的小姑,都说是陛下宠着你,还真是这么回事,刚才吓得我的心都碎了”

“你也不错啊,还知道地契什么的……”

小毛子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狠狠地说,”因为,那就是我爹我娘……”

程尔林倒吸一口凉气,难怪……难怪他能想到这一层。

“我家原来虽然没有大富贵,但也不会到卖了儿子进宫当太监的地步,也是bi)的没办法了……那年淮河发了水,我家逃出来的时候,就像今天的他们似得,什么都没来得及拿,地契全没了……后来去找县太爷,愣是什么都不认了……都没了……”

“你还好吧?……”程尔林看着小毛子神色悲戚,她从来没见过小毛子这样,也能理解为什么平里谨小慎微的他能在康熙跟前为流民发声了,

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程姑娘,我没事儿,早就过去了,现在我这俸禄养我们那一大家子都没问题,我也知足了,不耕地也好,爹娘年纪大了,耕不动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姑娘,药给你熬好了……我给你端进来啊”

小毛子赶紧去开门,接过掌柜的手中的药碗。气腾腾的,烫的都有点儿拿不住了。

“有劳有劳,这忙的你也跟着颠三倒四,真是对不住!“小毛子跟着陪着笑脸。

“别客气,你们住这儿,这都是缘分,再说了,谁出门在外还没个难事儿不是?“掌柜的往程尔林这边看了看,问小毛子:”这姑娘怎么样了?看着还是虚弱啊……”

“好的,你请的那大夫不错……一会儿就醒了,刚才你是没看见,可真是凶险啊,一下子就栽在上了,吓的我呦……”小毛子绘声绘色的说着。掌柜的跟着他的的绪起伏也配合着表。

“这大夫可不是一般人儿……“

五十八 县衙

“这大夫可不是一般人儿啊……”掌柜的脸上显出颇为得意的神色,配着他的八字胡一动一动,让小毛子觉得可笑的。

“这大夫姓李,是有名的大夫李时珍的曾孙,我们山西没不知道的,今儿我也是去碰碰运气,哪想到还真在,这姑娘也是造化好……我们这位李大夫一个月到有二十来天被人请出去出诊,今儿我问他怎么没出诊去,原来是他家夫人这个月临产,他哪都不去了,你说巧不巧?”

小毛子随声附和着:”真是巧啊!那这李大夫却有真本事,为人也谦逊,没辱没了祖上的大名呢……”

“那是,我们李大夫,真是大好人,就这……他府上还收留了好些个流民呢,我们县里的几个大户看着,才陆续的自己的庄子开出来一些,安置流民,县太爷为这事儿还亲自去感谢李大夫了……”说着说着,掌柜的突然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人都饱了,马的事儿我给忘了,您在这忙着,我得下去吩咐喂马了……”

掌柜的客客气气的辞了出去,小毛子见程尔林也睡着了,看脸色比之前好太多了,就搬了个凳子,靠在边打起盹来。

康熙带着张廷玉向着县衙方向走去,后面还跟着一个御前侍卫,是在康熙三十五年木兰秋狝时特别拔茁起来的一个汉人,名叫王国柱。

那年,康熙在狩猎的时候,杀了一头狼,因为几都没有什么大猎物收获,颇为兴奋,便下了马准备亲自去瞧瞧,那头狼本来也没什么动静,像是死去了一般,毫无动静。

可靠近的时候,才发现是假象,那头狼突然起,扑向了兴致勃勃赶过来的康熙,康熙后的马都惊了,厉声嘶叫起来,康熙镇定自若的拔出佩刀,还没等结果那头狼的时候,狼已经被赶来的王国柱斩杀于马下,蹬了两下前腿,就一命呜呼了。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儿,随行的护军们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发生然后结束了。王国柱立刻被康熙嘉奖破格提拔为御前带刀侍卫,从此就跟在康熙左右。

眼前这县衙和别处不同,并没有人在门口站岗,衣衫褴褛的百姓们随意出入县衙,康熙一行人也在没人阻拦的况下进了去。

刚进门,他们才明白为何县衙的大门没人看守了,原来县衙的人,都在张罗着搭帐篷,洗米,熬粥,派饭,忙的也是火朝天的,整个县衙不大,也是塞的满满当当的,找到落脚的地方都困难。

“几位?有事儿?”耳边传过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快。

康熙一回头,正是清河县令赵申,已经严酷冷峻的脸,板的像冰块儿一样,疑惑的看着他们几人。

“哦,没事,我们是过往的客商,听说贵县的县衙安置了很多受灾的百姓,过来看看……”

张廷玉陪着笑脸儿说道。

“有什么好瞧的,又不是看闹的地方,有事儿请找县丞,没事请出去“

“这不是刚才在客栈的先生么?”

康熙觉得声音熟悉,一看远远和他们打招呼的人,原来是刚才给程尔林诊治的大夫。

“是啊,大夫”康熙说道。

李大夫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是那姑娘不好了吗?”

张廷玉这才明白,这大夫以为康熙是来找他的,暗笑了一下。

“不不……她好的很,您刚走一会儿,就能吵架了,精神的不得了……”

“哦?那就好,那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来县衙找我,只是,你看”李大夫忧心忡忡的环顾四周:”这不是你们呆的地方,没事儿就快出去吧,大家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

“我和贵县也是有缘,什么忙也帮不上……特此……”康熙使了个眼色,王国柱赶紧从腰间取出来一张银票交给康熙。

康熙接过,展开来郑重其事的双手捧给县令赵申。

赵申看时,也是吃了一惊,和李大夫对望了一下。一张两千两的银票,这可是比城中最大的大户,有名的晋中李家捐助的还多。

“这……”赵申愣住了,拿在手中,疑惑的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银票。

“聊表心意,我们也是要赶路,不能帮什么忙,这些银子拿出去买米,应该能应付一阵子了……”

赵申大喜,这正是雪中送炭,他正愁过几天没米下锅的窘境,现在,这两千两还真的很能应付一阵了。

“怠慢了!先生贵姓?”赵申给康熙一躬,问道。

康熙也一躬,算是还了礼。

“在下姓龙……”

“龙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县衙落脚的地方都难找了,不嫌弃就跟我去后堂吧……”

“哪里,真是打扰了……”

王国柱忍不住了,小声讽刺道:“还真是见钱眼开啊,县老爷!“

赵申苦笑着,搔了搔头皮:“小哥,你说的没错……现在啊,我最缺的就是这个“他扬了扬手里的银票。

康熙瞪了一眼王国柱,王国柱自知失言,咧了一下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贵县令为国为民,这种见钱眼开,应当,应当……哈哈“康熙笑道。

“龙先生,我去忙了,那边还有几个等着我呢,恕不奉陪了……”李大夫对着康熙,张廷玉,赵县令和王国柱一一施礼后,便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康熙一行,跟着赵申,绕过了大堂,进了后堂,才真的有落脚的地方了,之前,他们每走一步,都是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的生怕踩到了地上躺着的人。

这才敢放心的走大步了。

赵申也看出来他们的苦衷,苦笑道:”我这都习惯了,对不住啊,走的快了些……”

“我大清能有贵县这种县令,也是百姓的福气,还没请问,贵姓啊”

“免贵姓赵,赵申”

“赵县令,请问,这些灾民,都是贵县境内的么?”

落座了以后,康熙问道。

“并不是,龙先生,我县其实没什么灾民,这都是黄河上游决口的地方逃难来的,若是按人口属地再行救济,只怕是早就尸横遍野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百姓们逃难到我这清河,一路讨饭过来的,难道坐视不理么?做不到啊,硬着头皮也要接”

赵申叹了口气,压了一大口水进去。

“我这县本来也不富裕,没什么存粮,就这几,也派的差不多了……银子就更别提了。说句让您笑话的话,您刚才给我两千两银票,是我这辈子见的最多的了……惭愧啊,这些个大户们……唉……不说了……”

五十九 忌惮

张廷玉心里一紧,户部呈给内阁的折子可不是这种况,一个县几十个灾民而已,可他们从今早见过的灾民都不止几百号了,还是在没有受灾的清河,看来,这虚报的数真是假的可怕。

康熙问道:”这清河的大户们是一毛不拔么?”

“龙老爷,若不是刚才那位李大夫带头安置了一些灾民,那些大户们真的是两眼一闭当着什么都没瞧见了,我这才到任没多久,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可这位李大夫他们得罪不起,后生老病死都还仰仗他呢……”

康熙和张廷玉一听来了兴趣,一个普通的大夫,怎么就这么大的影响力呢。

赵申看着他们很费解的样子,爽朗的笑了。

“哈哈哈,你们可别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大夫呢!他可是神医,你说要是得罪了他,不给你瞧病,可怎么办呢?”

赵申起走了两步,猛的回头:”这李大夫,名叫李贤文,是前朝有名的大夫李时珍的曾孙,也是一悬壶济世的本事,是这县里有名的乡绅,为人忠义,与我颇为投缘,所以,这次若不是他带头,官府必然颜面无存!”

他狠狠地用握紧的拳头捶打着回廊上的柱子。

“可叹!可悲!我堂堂大清的县衙门,还不如乡绅的影响大!”

康熙在心中暗想,难怪看着那大夫器宇不凡,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原来是名门之后,对眼前这位知县也更加敬佩起来,无时无刻不是忧国忧民。

“不要急……”张廷玉走到赵申的边”这些乡绅们在当地都是盘根错节的,赵县令你刚到任,自然是举步维艰,也真是难为你了,碰上这个最难做的事儿,你想想,有什么事比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钱更难的了呢”

赵申看着眼前的张廷玉,就觉得他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出。

一躬道:”先生,贵姓啊?”

“免贵姓张”

“张先生,您说的对,可是久了也不是办法,朝廷的赈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你们不知道,户部那些老爷的事儿特别麻烦……就算赈济下来了,落在我这儿又不知道还剩多少……想想真是头疼,感觉我快干不下去了……”

赵申的神色由愤怒变为悲戚,为百姓,也为他自己。

“我在朝里,一无根基,二无人脉,做任何事都是举步维艰,谁知道到了任上,还是这样,我之前就想辞官回乡算了,可是又对不起母亲,我娘寡母,含辛茹苦的靠着给人缝补浆洗度,无非就是想让我求个功名,光宗耀祖……”

赵申说着竟然眼泪也淌了出来。

“让各位见笑了……”他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泪水。

“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和你们说了这么多不相干的话,像个婆娘似得”

康熙心中有些沉重,这难道就是清官的下场,不容于朝,不容于世。

“人生的际遇是很难说的,也许你今的种种不如意,正是为了他的临门一跃”康熙安慰着他。

也就是在同一天,胤祀和胤禵也到了河南的临水县,这里位于河南几个受灾最严重的县份中间,比较容易调度关于赈灾的种种事宜,由于这里的灾不如北方几个地方的严重,所以也并没有山西的形势那么严峻。

由于怕地方的储粮不够,他们一路经水路压了一些粮草到临水,虽然不多,却也是解了燃眉之急,因为,河南的灾民虽然不多,但是从黄河上游涌进来的山西的灾民,数量确实很庞大,若不是这些地方还稍微有些储粮,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胤祀和胤禵住在县里的驿馆里,虽然简陋,但也还算是舒适。

“十四弟你这新婚没多久就请旨出来,不太好吧……”胤祀看着整都兴致勃勃的胤禵笑道。

胤禵眉头皱了一下,神采全无。

“八哥,我不比你们,你们个个都封衙建府的,好不威风,到我这儿可好,把握栓死在宫里,哪也不能去,出宫还要请旨……我这……愁死我了……”

“啊?哈哈哈……”胤祀仰天大笑:”就这啊?你可是要知道,这可是太子的待遇啊……再说了,你所有的用度都是宫里给支了,哦用的都是皇阿玛的內帑,在外面,只怕是你每年的俸禄都不够用,皇子的排场又要足足的,打赏,人往来,什么都少不得,还要比别人的都多……想想也真是累”

“我知道,我没你们那些挣钱儿的本事,可我也学还不行吗?我不是也有地么……”

“我这也不是被bi)无奈,你当我喜欢干这些,谁不图个清净子呢,若不是老九头脑灵光,我不是也得去借去挪么,所以啊,你就放心的在宫里住这……其实也好,能盯着点太子……”

胤禵眼睛一转,他突然想起来什么。

“我觉得,太子那边儿,似乎搭上了皇贵妃……前些子,那佟佳氏去养心随便说了什么,皇阿玛这次就把胤礽带边了,你说,皇阿玛哪次都带老三啊……这次就带了他……”

胤祀心底却像搅起来浑水一般,乱哄哄的,本来他以为这次太子为了索额图的事儿,去找康熙,触这个眉头,怎么也会思过几个月,这次这么快就放了出来,太乱了,他有些雾里看花一样的感觉,有些猜不透。

胤禵看着发呆的胤祀,也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事没这么简单,康熙从来出门,都是太子监国,这次,表面上父慈子孝的一同出京,却留下了太子的死对头老大监国,这又是什么道理。

“或许是对太子的猜忌吧”胤禵想到了也就脱口而出。

胤禵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声说道:”八哥,我想正是这样,眼下,我们就按兵不动,看着他和老大斗,看他们是什么结果,呵呵……可惜,你我都派了外差,我想,京里应该闹的……”

“无妨……京里有老九,他知道怎么做的……”

胤祀的心中比着刚才更乱了,因为他们几乎是同时,或者说,胤禵比他更快一步的想到这一层,这思虑,比着之前,敏捷太多了,所幸的是,他藏不住……

六十 计谋

“哐哐哐”门外传来了拍门的声儿,胤禵谨慎的看了一眼胤祀,他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影子,怎么没发现有个人呢,直到拍门的声响起。

胤禵故作镇定的问:”谁?!”

“回八爷,十四爷,臣,沈家文”

胤禵心里”咯噔”一惊,这人怎么走路没有声音,按道理来说,没有人的脚步声能逃过自己的耳朵,他刚才分明很注意外面的动静了……竟然没注意他的到来。

胤祀迅速和胤禵交换了一下眼神,朗声说道。

“哦……沈侍郎啊,进来吧”

沈家文三十出头的模样,是进士出,天子门生,一般这个年纪也都在地方做县令,他在户部却已经掌了实权,这也是很少见的了,因为他并不是谁举荐的,而是康熙亲自提拔上来的,这让胤祀不是很明白,论才,他并不出众,论德,他也没有接触过,不好评价,只是此人的面相让他很不喜欢,一个鹰钩鼻悬在正中,眼神也像鹰隼似得,看的他是提心吊胆。

沈家文阔步进来,麻利的给他们两位皇子打了个千儿。

“八爷,十四爷,河南巡抚陈礼陈大人来了,在驿馆外面侯着”

“哦?”胤禵看了胤祀一眼”我们这也才到了没两天,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说不定就在这侯着呢……”

“八哥,你说见还是不见?”

“哦……对了,沈大人,我们弟兄也是第一次出外差,这……你说是见还是不见呢?公事我们都在来往文书里交代清楚了,这……?”胤祀十分和善的向沈家文询问他的意见。

这个沈家文也并不意外,他早就听说这个八皇子礼贤下士,哪怕是对府里的下人都和和气气的。

“八爷,按常例来说,钦差在外,一省的巡抚是要过来拜见的,钦差代天巡狩,这是礼节。”

“那成,传他进来吧……”

“八爷,臣有句话……就斗胆说了”

胤祀一瞟这沈家文,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更没有什么惧怕,哪里有什么斗胆不斗胆的呢。

也是可笑。

“你说吧……”胤祀看了一眼沈家文,他从容不迫的说道:

”这河南欠着户部的亏空已经好多年了,河南巡抚陈大人这次这么积极的来这等着,只怕是来哭穷的……但,河南这几年的粮食征收,税赋征收的况都很不错,不知道怎么到他们巡抚衙门就这么大亏空了……所以,臣请八爷,十四爷明查……眼下,京里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是真的……”

胤祀听着这一番话,心里早就有数了,按他的意思就是户部没银子再赈济灾民了,余下的都应该在河南巡抚衙门里掏出来。

“好了……我们心里有数,你让他进来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和沈家文预料的一样,先是给陛下请安,再是给二位皇子请安,余下的,就是哭穷了,什么天灾啊,形势严峻啊,花了多少多少银子啊,总之就是两个字,“没钱“。

可是胤祀怎么也想象不到在他嘴中的清水衙门能养出这种满脸油花的人,这陈礼陈大人的脸上就像是一捅破就会呲出来猪油一样。太油腻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让他们都饿死?”胤禵听不下去了,他不像胤祀,胤祀能在心中消化他所有的绪,然后转化为笑容,呈现给所有的人,这是一种本事,也是一种涵养。

胤禵就没这本事,喜怒形于色是他最大的短板。

那陈礼吓的是一个激灵,看的沈家文在心里暗暗叫好。

“不会,不会,奴才会向各个州府衙门派下去的,爷您放心……”

胤禵一拍桌子,差点给他一个巴掌。

“你派到什么时候?等他们都饿死咯……你的钱粮就到位了么?”

陈礼使劲的抹着脖颈和额头的汗珠,磕磕巴巴的回话。

“不会,不会……奴才一定抓紧办,抓紧办!”

“别跟我们打马虎眼,我呢,和八哥第一次放外差,干不好呢,我没脸去见皇阿玛,你呢,就算撞我这儿了”

这陈礼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以为之前说几句好话,哭哭穷,就能先拖住这事儿,这如今看来,算是一点儿余地都没了,户部没钱赈济,自然是地方筹粮,难怪派了个户部侍郎跟着……

他几乎是耷拉这脑袋出去的,临出门的时候,肩膀还重重的撞在门栏上。

“十四爷好手段,我们尚书大人和他过招几回了,都是一点都拔不出来的……”

胤禵听见沈家文夸自己,也是得意起来,他知道自己有些小孩子心,却也没法子。

“爷我们带兵出,不和他扯废话,这几再没见现粮,我就请旨摘了他的顶子”

胤祀见他说的有些过,忙扯了扯他的袖口。

“老十四,这话说不得,差办的好不好,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何况,我听说过,这个陈礼,是太子师傅的门生,也是太子亲自保举的”胤祀一边说,一边在下面使劲儿掐了一把胤禵的腿。

“哦……”胤禵明白了胤祀的意思,赶紧顺着他说道:”原来是二哥师傅的门生啊,这……我刚才是不是bi)的太紧了?怎么办,传到二哥耳朵里,该不会怪我吧”

随后演出来有些无辜,又有些焦急的神态,拿捏的但是十分到位。

胤祀差点没忍住,一本正经的说道:

“没有,大家都是一心为国事,岂能因私废公呢,太子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你办的差事好的”

沈家文是何其聪慧的人,他一早就看出来,这两位皇子再他面前演戏,他也不在乎这些,本来就是已赈济灾民为第一要务,手段是什么呢,并不是他cāo)心的事儿。

这两位皇子一定认为他是康熙派过来监视他们的,其实呢,没错,他就是来监视他两人的,只不过此行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暗示这两位皇子,把盘踞在河南这么久的陈礼连根拔了……眼下,看来有些难度了,这位八爷,似乎是没有这个打算。

六十一 落泪

康熙和张廷玉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透的了,他没想到和这个赵申能谈这么久,从这次的天灾到朝廷近些年的吏治,从山西的风土人到自己家的家长里短,赵申他是很健谈的人,康熙自然也听的有滋有味,他确实很久没能这么放松了。

康熙一推开门,就看到小毛子的股还在定在板凳上,脸却几乎要贴到地面上了,睡的那叫一个死,口水横流的,睡相很难看。

上的程尔林虽然紧紧的蜷缩着侧卧在上,背角也掖的严严实实,却是看着脸色红润,比起之前的颜色,像是好了不少。

康熙并没有叫醒小毛子的打算,而小毛子就像是闻到他气味一般。条件反似得弹了起来。

跪在康熙脚边儿了:

“三爷……你回来了!”

康熙就喜欢他这机灵劲儿,睡的这么死,还不忘演戏。

“嗯……爷在这儿看着,你去吃点东西,中午也没吃什么!”

小毛子看见程尔林这时也睁开了眼睛,却不说话,像是还对之前的事儿耿耿于怀。

小毛子又何等的机灵,一见这样的况,一刻也不敢多呆,他讨厌极了那种气氛,便给康熙打了个千儿,匆匆的关门下楼去了。

“好了,你还恼着呢?”

康熙踱到了程尔林的边缓缓的坐下,眼中充满柔的看着程尔林红润的脸,轻声的说道:”朕都照你的意思办了……还不行么?刚才……朕就是去给清河县送银子去了,应该这些子百姓们不会饿着了……”

程尔林原以为康熙又要给自己讲一番道理,让她应该识大体,谁知竟然是这般的宽慰自己,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聚下。

“程尔林……朕……你知道一个女子想要得到些什么,最好通过什么方式去得到吗?”

康熙轻蹙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哭相不怎么好看的女子,说道:”楚楚可怜,你懂吗?你倒是好,比谁都横……哭的还这么难看,别人哭的梨花带雨,尤怜三分,你这可好,鼻涕往脸上蹭……”

“呵呵”程尔林被康熙逗的也轻笑了几声:”陛下,你看着奴婢像是会做楚楚可怜状的人么?”

“朕看着也不像,只是有一点,你记着,朕是天子,有些事不是随着自己子来的,唉……!说起来,朕还真是羡慕你,可以肆意妄为……”

程尔林觉得这形容怪怪的,“陛下……肆意妄为可不是什么褒奖之词吧……”

这词在程尔林眼中,就是二百五的同义词。

“肆意妄为,总有能容得下你的人,你才能这般,可朕不行,这几十年如履薄冰的,天下人都以为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是!是有,可是付出了什么,又有谁能知道呢,所以……朕不需要你改变什么,你也改不了什么……就踏实的留在朕边儿吧,让朕护着你……周全着你……”

此刻的程尔林是被感动的不行了,头嗡嗡的涨的昏天昏地,赶紧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康熙知道她是个至至的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朕先下去了,一会儿让小毛子给你端上来饭食,多少用一点,也别觉得拖了后腿,好好养着你的子……朕可不许你这么难受”

康熙推门便出去了。

不一会,程尔林就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小毛子,也没睁眼看。

当那人靠近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脚步声不对劲,不像是小毛子,气味也不对,她骤然睁眼,把那人也吓了一跳。

原来是太子胤礽。

“太子爷?”程尔林心里打起来一万个问号,一万个草泥马崩腾过去。

心想,这人是有毛病吧?就算是在现代,进一个女孩儿的房间,也要先敲门吧?!

“太子爷,有什么事吗?”程尔林强压着火气,问道。

胤礽却不动声色,坐在小毛子刚才的坐的凳子上,直直的看着程尔林,似冷,似调笑,看的程尔林的汗毛孔都打开了,浑的不自在。

她却也是忍着,她不能示弱,就这样和胤礽对着看。

“太子爷,没事儿的话,您就先去歇着,小毛子一会儿就上来了……”

胤礽凑的更近了,直勾勾的眼神儿勾住程尔林的眸子。

“怎么,关心起你爷我了是吧?你上次把爷踢昏过去了,还记得吗?”

程尔林一听胤礽竟然提起这事儿,心里又是羞又是恨,他本来只以为这太子爷行为孟浪,可如今看来,言行也是轻浮的很。

“陛下都不提这事儿了,您自己个儿还翻出来说,牛bi)!”程尔林强撑着坐起来,给胤礽鼓起了掌,她决定要用气势压倒这位外强中干的太子爷。

果然,胤礽看着眼前这个奴婢竟然丝毫不畏惧自己,心里也是暗念,好奴婢,有种!只是,牛bi)是什么意思?

他也懒得问,反正自己被这个奴婢瞧不上了。

“你就仗着皇阿玛的宠,就敢这样?你不知道我阿玛女人多的是么?今儿看得起你,明天你就去刷马桶去吧!”胤礽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在气势上输给了一个奴婢,他越来越恼,越恼就越控制不住局面,这他心里清楚的很,可就是做不到不生气。

胤礽突然想掐死她,可理智告诉自己,这样做,自己就真的完了。

“奴婢知道太子想弄死我,我看得出来,您的眼中有杀机……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程尔林跳下了刚才那不可一世的压制者的制高点。

“什么交易?”胤礽眼中充满了不信任,甚至有些恐惧,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人,说实话,他说那话有些心虚,是,康熙的女人多,可是这种还真没见过。

程尔林她自认为没有猜心的本事,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看这个太子却是看的透透的。她必须交点实底儿。

“我想出宫去,您能帮我么?”

“什么?”胤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什么?什么?你要出宫?我没听错吧?”

六十二 交易

程尔林看着胤礽这么吃惊,觉得很好笑,索就耍弄他一番吧。

“对啊,我要出宫,就像太子您刚才说的一样,我不想在宫里,等着陛下看重别的女人……而我却被发落到别的地方……”程尔林装作很落寞的模样,盯着被角不说话。

“别啊……”胤礽心里有些着急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若是有这么个人在皇阿玛边,简直太好了,简直就是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这……胤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惊喜砸的有些飘飘然了。

“你不是想出宫么?这么着,我帮你,只要你在皇阿玛边的时候,帮衬着我一些,我一定帮你出宫,能成吗?”

“太子,您这是悖论……”

“悖论?你什么意思?”

程尔林在心底冷笑起来,胤礽打的注意她清楚的很,只是懒得挑明了说。

“悖论,就是这是一个连轴转的问题,您帮我出宫的前提是我要帮你在养心探听着什么,而我一旦给您探听到什么,您还能诚心的放我出宫么?这哪成啊……”

“得!”胤礽一拍大腿”这就是又绕回来了是不?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胤礽实在是不想错过这天上赐下来的绝佳机遇。

“这样吧,”程尔林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今年二十八,怎么滴三十也能出宫吧?就算把太子当成兜底,买了保险算了。

“两年内!?你觉得呢?太子下?”程尔林试探的看着胤礽的眸子。

胤礽被他瞧的浑不自在,不知道这女的又打什么算盘。

这时候,门突然响了一下,程尔林意识到是小毛子进来了。赶紧推了一把胤礽。

“快躲起来!”程尔林竟然有些没来由的心虚,真是奇了怪了,她心中苦笑起来,搞得自己在偷人一样。

胤礽也是动作快,”刺溜”一下,鹞子翻似得翻上了程尔林睡的上,躲进了帐子后面。

程尔林也是呆住了,暗骂这个人不是个傻子吧,竟然哪不好藏藏到哪……

由于小毛子是端着托盘进来的,就怕眼睛前儿的饭给弄洒了,哪也没瞧不说,动作还慢,怎么也没看到胤礽。

程尔林的心里却紧张的”噗通噗通”直跳,这要是被发现了,自己就是一百张嘴说不清不是,自己和太子不光是清清白白,甚至还是互相厌恶!她有些后悔,应该早点赶走胤礽,还扯了这么长时间的淡,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程姐姐,你好点了么?刚才皇上亲自看着橱里熬的小米粥,说是给你吃的……里面放了姜蓉,能驱寒发汗的……唉……陛下就差亲自上手了……”小毛子绘声绘色的说着他在楼下准备饭食的经过。

胤礽躲在程尔林的帐子后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加上这屋子里的碳火很足,的不行,自己的手心汗都沁了出来,额头的汗也有,只是连擦去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不好过。

他这时候,才正眼儿看了看程尔林,头发乱蓬蓬的披在肩上,发色不怎么乌黑倒是发亮,也不是杏眼也不是丹凤眼,没什么精神,也许是病了的原因,鼻梁高耸,笔直笔直的悬在面部正中,很是秀气,这种鼻子是少见的,之前在女子的脸上,没见过,而她的嘴还真是周正的,正好和鼻子的宽度一样,不大不小,不薄不厚,若说是康熙为什么这么在乎她?还真不好说,清汤寡水的,既不明艳,也不媚,难道是清爽?或许吧。

程尔林十分尴尬的看了一眼小毛子,故意做出有些扭捏的神,小声的说道:”要不,你先去忙你的,我想起来换儿衣服……我这也躺了一天了……都有些发酸了……”

“程姐姐,要不,我给你打盆水擦擦?”

程尔林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起来换换……”

小毛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她又突然昏了,这在康熙那里可是担待不了的,站在那半天不走,担心的看着她。

程尔林有些急了,她瞟了一眼脚下面蹲着的胤礽,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发呆,更是急了。

“没事,我好多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叫你还不成么?……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也好多了不是?”

小毛子见程尔林这么坚持,这才点了点头,却也是十分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方才退了出去。

胤礽看着没了动静,赶紧从上跳了下来,使劲的忽闪着自己的前襟儿。

“这的……”

程尔林邪了他一眼,早已经不耐烦了。

“太子,还不快走啊?等着吃饭?”

“唉?”胤礽索坐了下来”说起来吃饭了……这老爷子对你可真是上心了”

他冲着桌上的粥努了努嘴,说道:”你就舍得走?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老三吧??……哈哈哈,这可奇了,老三只怕是对你也没这么上心吧?我要是没记错,你进宫的时候,连老三的通房大丫头都不是吧?”

程尔林有些烦了,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

“你是不是不想做这个交易了?不想就请出门下楼,想的话,也请出门下楼,立刻!马上!”

“行,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胤礽一甩他的辫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程尔林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的坐了起来。

胤祉的府里反正是回不去了,自己的退路一定要想好,出宫是肯定的,可出了宫以后呢?自己这两年攒下来的赏赐也有一些,自己也不喜欢这些黄金玉器什么的,也从来不会戴,出了宫一当,当个富婆是没什么问题的,自由自在的,也不会看人脸色过子,不错!

程尔林觉得有些饿了,捧起来小毛子送来的那碗粥,浓稠的味道,散也散不开,飘进鼻头的阵阵姜的香气,有些辛辣,有些暧昧。

她有些犹豫了,若是康熙这两年讨厌自己了就还好,若是不讨厌,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他?程尔林的心有些乱了……走?还是不走?……

不!一定要走!

六十三 巡河

程尔林直到第三才真的能起了,再又请过李大夫复诊确认没有什么大碍了以后,这一行人才又接着上路了。

在这一路的颠簸中,胤礽似乎总是在找机会和程尔林搭话,程尔林也总是在刻意的回避他。

时刻都在康熙左右,让胤礽没有机会找她,程尔林也不确认自己是想耍弄他,或者是别的什么缘由。

又向西行了四五天,才到了靳辅所在的溃口最为严重的永和,永和这个地方,在黄河比较窄的地界,水流湍急,有溃口后尤其危险,溃口如果在发展下去,只能疏了……

刚到永和,安顿好了以后,康熙便带着几个人在大坝上查看险,今已经第二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照旧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这滚滚的黄泥浆子,他们弟兄二人也真是捏了把汗。

俗话说,水火无,然而谁也拗不过康熙,劝也劝不得,跟在后面也是唯一能做的事儿了。

“黄河年年治,年年泛……也是没辙的事儿了”张廷玉看着远处在黄水中扛着沙袋子的人,心里顿时涌起一种悲伤,有些苦涩。

康熙却紧绷着脸,一声不做,靳辅并不是什么治水奇才,这点是肯定的,自己之所以认命靳辅做河道总督,无非就是看重他肯做事,不浮躁,对朝廷的衷心。

“堵是没用的了……”康熙忧心忡忡的望着黑压压的天,那天连着昏黄的河水,也勉强算是是水天一色了。

一个河工模样的人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大堤上,模样也不像是衙门里的人,也不像是哪里的官老爷,遂喊到:”我说几位老爷,你们在这儿干嘛?这县里的人都快逃光了,这太危险了,您几位就赶紧走吧,往地势高的地方去啊……”

康熙看着同他们说话的人客客气气的,就想和他攀谈几句,便走向了那说话的河工,刚一靠近,才发现那满脸泥的河工,竟然就是靳辅,心里真是一阵阵的血涌过来。说话有些哽咽了。

那靳辅也认出了康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竟然哭泣了起来。

“主子!奴才……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奴才只在衙门里等……没想到,您怎么到这大堤上了!”靳辅抬头看康熙的时候,发现康熙的眼圈子也红了。

康熙赶紧搀扶起了有些抖动的靳辅,他上已经被地上的泥水弄的有些湿了。

“不说这些了,快去换衣服吧,别再着了凉,朕……还要倚重你的!”

就这样,康熙在靳辅的引路下,到了这片堤坝上地势最高的一个小山坡上,远远的,康熙就看见那最高处支了几个行军帐篷,便问:”这是?”

“回陛下”靳辅恭恭敬敬的答道:”奴才在这看着他们做事,这块险最重了……臣担心他们弄不好……”

康熙掀开那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里面很暗,在靳辅捧来一根蜡烛后,才稍微能看出轮廓来。顺着最里面,摆了一张和一个桌子,上面堆满了来往的公文和书籍,上扔的也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你啊……快换了衣服吧……”

靳辅这才赶紧褪去了上的河工的衣服,穿了平里的棉衣,又胡乱的抹了一把脸。

“陛下……这……真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难得你公忠体国……比外面是好多了,你看,这雨又下了起来,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啊”康熙顺着帘子的缝望了出去,外面的雨又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

“要不,臣先送陛下去县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儿实在是太危险了……您刚才站的那个堤坝,如果天黑之前不给磊瓷实了,只怕是今晚要溃堤……”

“靳辅啊,既然县里面的人都退了出去,堵不如疏,索挖开,让水排出去不是更好吗?也为下游的堤坝加固赶一些时间?你觉得呢?”

靳辅恳切的望着康熙的眸子。

“臣也不是没想过,这才把城里的百姓都迁走了……只是,这万亩良田,一旦洪水涌了进来,实在太可惜了……朝廷开荒垦地不易,安抚百姓更是难,臣想在争取一下……”

康熙听着靳辅的话,这才明白了他的用心,难得啊!难得!

康熙点了点头,重重的拍了一下靳辅的肩头。

“你看着办吧,朕把这河道总督给了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你也要重你自己一些……”

“臣,谢主隆恩……”靳辅深深的磕头下去。

“靳督!不好了……”一个亲随模样的人闯了进来。

靳辅被他这一声惊的心里炸了锅似的。

“怎么了?!这么咋咋呼呼的,陛下在这儿,你就不怕惊了圣驾!”

那人被靳辅这么一训斥,惊的看了看器宇不凡的康熙,赶忙跪下请罪。

“奴才不知道是圣驾到了!只……昨天就看着一直在河道上转悠,竟然不知是圣驾!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那亲随的头深深的埋在地上,也不敢抬头看半眼。

靳辅这一听,才明白陛下早就已经来了。也赶紧跪了下去。

“陛下……这……臣实在不知陛下昨已经来了……”

“你忙,朕当然知道,朕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不也是没发现你竟然和河工们干着一样的活么?这么说来……朕还要吏部多给你支一份工钱才是啊……哈哈哈”康熙纵声大笑。

“好了,都起来吧,你们是有利于社稷的人,不讲这份虚礼”康熙亲自上前扶起来了靳辅。

又转去扶那个亲随,和善的说道:”你啊,也不错,这两天朕看你忙前忙后的,还以为你是个工头呢?看样子,你是?靳辅的护卫对么?”

“奴才……”那人犹豫了一下”是!奴才是靳督的护卫……”

“回陛下……不敢欺瞒,他是臣的儿子,叫靳治”

“什么?你儿子?”康熙知道这现场督河的危险,也知道,靳辅家里是独子。

康熙拿着食指使劲儿的指着靳辅。

“好你个靳督啊!……”

他已经不能言语,靳辅,这是把全家的家命压在了这儿了!

六十四 河工

六十四

“你刚才着急忙慌的进来,说什么不好了?”康熙看着脚边浸湿的靴子。

“哎呀!”靳治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这事儿”河工们在堤上围了一群人,一个个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索就围了起来,让我来找爹……”

“莫不是……”张廷玉捻着胡须,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陛下,臣想应该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他们吧……昨天臣也远远的瞧见他们跟着,估计是刚才跟丢了……找咱们呢”

康熙也会心的笑了,”难为这两个儿子了,既不能跟丢了又不能跟的太近……”

靳辅一听张廷玉说的话,脸都涨红了。

“胡闹!你快去,让河工们给两位阿哥放了,不好好的去垒沙袋,还有闲心思抓人!”

靳治一脸委屈,在康熙面前却又不敢痛快的说,就是觉得异常的憋屈。

“爹!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心无大错,何况又不是没出过这种事儿”

“好!好!靳辅啊,朕看你儿子就比你硬气,对了,靳治啊……朕听你刚才是话里有话……你说说,朕也听听……”康熙拍了拍靳治的肩膀。

靳治就像被康熙打了底气一样,清了清嗓子。

“回陛下……”他小心的看了一眼靳辅”我们前两天就发现刚垒好的沙坝子被人弄开了口子,只可惜发现的时间有些晚……”

康熙疑惑的看着众人,十分不解:”这……什么什么?这挖开了坝子,对他们又什么好处?”

“回陛下,我们也没抓住这些人,所以我爹就索住在这了,怕着两天洪峰到了的时候再出岔子,也就夜有人看着……”

康熙一看靳治的神色,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并没有明说,也不打算明说。

“哦,这样啊,王国柱,你跟着靳治去看看,是不是老四他们”

王国柱给康熙打了个千儿就匆匆出去了,靳治赶紧去底下多掏出来一把油伞也追了出去。

康熙看着靳辅,似笑非笑。

“朕看着你儿子并不打算说实话啊……”这么一句语调平缓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剑飞向靳辅的心里。

“陛下圣心烛照,臣不敢有所隐瞒……”靳辅大步走向桌案,在一堆文案下,翻出来一本书,在书里,他取出来了一张纸。

双手恭恭敬敬的捧到康熙的眼前。

“陛下,这就是第二波破坏沙坝子的人留下来的供词,这几个人现在还在县衙里关着”

康熙接过那张有些折痕的纸,张廷玉把桌上的蜡烛掌了过来。

“我等十人,是南城永和秦家家奴,奉本家老爷秦鹤之命,来跳鱼口挖开沙坝”

短短的几行字,看的康熙和张廷玉是心惊跳。按满了手印儿的纸,更是给他们的心抹上了一层血色。

“可这是为什么,这个秦鹤是乡绅吧?”

“回陛下”靳辅的神色更加凝重了”臣问过永和县令唐宗文,这秦鹤就是永和的首富,可以说是永和一霸了,”

“人呢?拿下了么?”

“还没,县衙门里去了几次,都找不到人,臣觉得他就在府里,他家地势最高,根本就不用撤到哪里也一点不会进水”

“成何体统?你这样不用雷霆手段,朝廷的脸面都会丧尽。他这么做什么目的?”

靳辅听康熙这么说,上的冷汗都渗出来了。

“臣想着,他也就是想多占耕地吧,唐县令说,他家虽然是首富,但是由于刚发迹的时候是靠着坑蒙拐骗起家的,然后做了生意,家里的地不多,或巧取一些,或豪夺一些,这就是他的心病,现在如果这水涌了进来,就不好说了……”

“水涌了进来,良田没了,就要重新开垦,重新测量,这样自然是谁银子多,谁的地就垦的多了……”张廷玉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平静的叙述着他的猜测。

“正是”靳辅看着张廷玉”正如张大人所说的一样……他们这些大户都打着土地的主意”

“可是,你儿子为什么不说呢?说实话很难呢?”

靳辅见康熙问,只能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眼下也不宜和乡绅们正面冲突,毕竟,赈灾的银子和粮,很多都是从这几个大户嘴里抠出来的……所以靳治他不敢说这些,唐县令也不敢真的去抓秦鹤,臣想的是,等着这次洪水过去,在用手段把他给抓起来……”

康熙嘉许的看着靳辅:”靳辅啊……你这个儿子教的好,不错,不错,能担大任”

就在康熙和靳辅讨论这件事儿的时候,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也进来了,他们本来紧紧的跟在离康熙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谁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在寻不到康熙一行人的踪影。

便在大坝的周围前前后后的开始找了起来,所以才被一个河工误会,以为他们又是那些乡绅地主派过来破坏堤坝的家丁。

不一会儿便被陆续赶过来的河工们团团围住,愤怒的河工也懒得听他们解释,只是把他们围城一团,直到靳治赶过来,才赶紧将这事儿报给了靳辅。

“皇阿玛……”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进来的时候,颇为狼狈,上已经湿透了。脑门子上也啪嗒啪嗒的往下面滴水。

胤祥其实还好,他本就是练武的出,体强健,这点雨根本都不算什么,可这胤禛不同,他已经冻的瑟瑟发抖了。

康熙见状,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胤禛。

“快披上吧,别冻着了,你子本就弱一些……”

透过帘子的缝,风涌了进来,胤禛虽然披上了康熙的披风,还是冻的有些抖牙关。

雨越下越大,天幕也渐渐地拉了下来,靳辅有些心慌,皇上绝对不能在留在这儿了,洪水猛兽一般,没有眼睛,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自己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陛下,要不,咱们就先回吧,靳大人说的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先回了客栈在行计较好了……”还没等靳辅开口,张廷玉已经说了他想说的话,靳辅也松了口气。

六十五 雷霆万钧

胤祀接过从京里快马加鞭赶来的家丁手中的信,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展开来,果然是胤禟的信。

“八哥台鉴,府里一切安好,勿念,京里还算平稳,老大老三不睦之势显,加之佟国维参与,甚是闹,弟继续在京里观望,后续有事,弟再告知”

胤祀把信纸重新叠好,塞进了袖笼子里,郁也慢慢的铺开。

自从太子渐渐失宠之后,阿哥里最出挑的也就是老大了,胤禔仗着是皇长子,处处压制其他的阿哥,在朝中扶持着自己的势力,也不知道皇阿玛怎么想的,难道看不出胤禔的野心么,还要扶持佟国维做首辅。

满朝都知道佟国维佟佳氏一族都和胤禔的生母惠妃的关系匪浅。

现在太子一族的母家,索额图已经倒台了,可是现在大阿哥的声势比当年太子的声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母家式微,根本没得依靠,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老爷!老爷!不好了!”

秦府的管家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堂屋里,秦鹤和几位夫人们正在用早餐,被管家慌慌张张的模样,弄的心烦意乱,胃口全无。

“什么事啊!?”秦鹤”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大早上的像奔丧!扫兴”

旁边几位太太大气不敢出的屏住了呼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放下来了筷子。

“不知道什么人,大概几十个,把咱们府里的门都给冲坏了,咱们府里的护卫根本就抵不住,全被打趴下了……”管家一边说一边抹汗”这……马上就打进来了!”

秦鹤惊的猛然站起来”谁?你不知道什么人?我秦鹤在永和什么来头他们不知道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呦……”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人,看着个个健壮无比。

“我来看看,太岁什么模样……”

秦鹤气的脸涨的猪肝一样的颜色,气冲冲的朝着那公子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儿。

“小杂碎!你也不打听打听!你抢劫抢到你爷爷我的头上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还没骂完,那公子早就抡起了手,”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堂屋,一屋子的奴才,太太们都呆在原地,也不敢上前。

秦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抡的是满眼冒金星,几乎瘫在了地上。

“打的好,十三弟”

胤禛不知道何时也甩开袍角跨进了这秦府的堂屋。

原来这公子打扮的人就是当今的十三皇子,胤祥。

“唐县令!你来的真及时啊,我家不知怎么就闯进来这一伙强人,行抢劫之事”

那秦鹤回过神来,正好看见了永和县的县令进了屋里,赶紧晃晃悠悠的跑过去救助,唐县令一摆手,说道:”好了,这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雍郡王和十三皇子怡贝子,还不请安”

这句话从唐县令口中说出来,对于秦鹤简直是五雷轰顶,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派人去破坏河堤这事儿,自从被人发现,县衙派人来抓了自己几次,家里说没人,县衙的人也就走了。

这下可好了,竟然对自己使了这种雷霆手段。

确实,他也听说了康熙会御驾亲临永和,怎么就……

“这供词你可认?”

胤禛把之前留在靳辅手中的秦府家丁的供词扔给了秦鹤,那纸飘飘扬扬的滑到了秦鹤的边。

秦鹤开始浑的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我是小杂碎,你又是什么东西?”胤祥踱在已经瘫成了烂泥巴一样的秦鹤旁,调笑道:”怎么啊?我听说你原来就是个地痞,帮闲的,怎么啊?现在变成首富了,就瞧不起小杂碎了?”

“我……我……”秦鹤有些发蒙”我实在想不到是二位皇子……”

胤禛冷笑到:”怎么?不是皇子,就得让你作践了是吧?唐县令不敢抓你,你真当你是这儿的一霸,就是地头蛇,对吗?我告诉你,唐县令之所以不抓你,是怕出乱子,不是怕你这个人,现如今,圣驾已经驾临,天子脚下,容不下这种宵小之徒”

胤禛看着再无气焰的秦鹤,说道:”陛下有口谕”

堂屋里的十三贝子胤祥,唐县令,御前侍卫和县衙的人纷纷跪了下来。

“永和县商人秦鹤,居心险恶,破坏加固河道,妄图霸占田产,其心当诛,其罪当诛,着,两后审结,当众问斩以安民心……”

就这样,秦鹤被县衙的捕快拖回了衙门的牢房。

雨也停了。

经过靳辅和河工们一夜的奋战,跳鱼口的洪峰已经顺利的过去了,这对于百姓而言,无异于保住了家,保住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程尔林听着康熙给她讲了这几天的经历,也很兴奋,而自己由于体的原因,一直都呆在客栈里,外面又下着雨,哪里都不能去,可是憋闷坏了。

“陛下,您……”程尔林一脸崇拜的看着康熙”您这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哈哈……确实是这样,这种危害一方的人,不用等什么秋后勾决,手起刀落,最是能安定人心,特别是这种大灾大难的面前,真的只能使这种雷霆手段了”

“奴婢听您刚说他是永和县的首富……那么,他家的银子和地呢?他犯下这种重罪,应该抄没家财的对么?”

“哈哈哈”康熙大笑起来”朕就猜到你打什么主意,你是想让朕把他家的钱财分给这次受灾的人,把地分给那些内地的穷苦人,对么?”

程尔林突然发现,自己就是正宗的无产阶级接班人,到哪都想着打土豪分田地……

她的脸都红了,觉悟太高,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奴婢……奴婢正是这个想法,只是说出来,怕陛下又说我不顾着大局,擅自给您做主了”

康熙一摆手,递给程尔林一杯茶:”来,喝了,你这个主做得!而且做得好……朕就是这个想法,况且,那秦鹤的财富本就不是靠正路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无可厚非……朕这么做,也是听天命尽人事罢了……”

六十六 奇妙

由于没有人知道康熙一路的行踪,山西巡抚黄惠也不知该何时到永和县迎驾,只能自己估摸着时间,而按照他估摸的时间,康熙却早已经到了,就在康熙处理了秦鹤的事儿第二天,山西巡抚才率山西众官员早早的跪在康熙住的客栈门口迎驾。

客栈的老板一推开门的瞬间,吓的腿都软了,不知道怎么了,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哦……不,红顶子的官老爷门跪了一地,

“我等不敢惊了圣驾,麻烦老板进去通禀一声……”黄惠轻声轻气的笑容满面的对老板说道。

“圣……圣驾……”老板的小腿肚子开始抽筋,他突然意识到,这几天住在这客栈的那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难道是当今康熙皇帝?难怪每一群人恭恭敬敬的跟在后,还自称”黄三爷”…他对人那么亲切,他真的只是以为是哪里的大老爷出远门……后面跟着儿子,仆人,保镖什么的

“是啊,老板,快去吧!”黄惠有些着急”快去看看圣驾起了么?”

程尔林是早就起来了,站在二楼的角落里,看着这些大老爷们跪着,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小毛子起来洗漱准备伺候康熙起,路过走道儿里,正好看见程尔林聚精会神的向下面看着,他也顺着往下一看。

“呦,程姐姐,你这可真是看闹了……”

“怎么滴……多有意思啊,你看那老板被这阵势唬的……哈哈”

“我说你啊,”小毛子笑了起来”真是……你这应该去报给陛下啊……或者去找奴才我啊”

“呵……我才不去,陛下这几天我都知道,早出晚归的,没睡几个时辰,多让陛下休息!谁让他们来这么早,来的早就跪着呗……”

“你啊,现在出来一趟,倒是会胡闹了……”康熙跟着小毛子也就是前后脚出来的,她和小毛子说的话,康熙早就听见了,表面上虽然是在斥责程尔林,而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康熙在小毛子伺候完洗漱后,就下楼去了,后跟着二十几名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看着异常英武,老板诚惶诚恐的为康熙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二百多位大小官员山呼海啸一般的”皇上万岁………皇上万岁”传入耳中。

“这就是当今圣上啊?”周围围满了兴奋的老百姓,他们早几天就听说当今陛下的两位阿哥惩办了县城的一霸秦鹤,这阵兴头还没过,康熙皇帝便下令,用秦鹤的不义之财赈济这次受灾的百姓,全城都沸腾了,这才真是为百姓除害,造福一方了,就在老百姓们念叨”陛下圣明”的时候,还真没有想到能一睹天颜。

旁边的百姓虽然也跪着,还是有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有的眼神儿好的,说皇帝看着真是不同一般人,风流倜傥的模样,潇洒自如,有的看着皇帝威仪,又不好多看,只好埋头下去不做声。

跪在官员队伍里的有些人,确是内心狂跳起来,那就是清河县的县令赵申。

赵申从天不亮就和巡抚衙门的老爷们一同跪在这客栈门口,现如今腿脚都麻木了,康熙皇帝出来后,他只一眼,便浑都精神了,这不就是给了自己两千两银票的”黄三爷”么?现在看来,自己连皇上过境了都不知道。

这哪里是什么”黄三爷”,这明明就是”皇帝三爷”,三爷是康熙在一家兄弟里的排名,而这……他都是一无所知,当年试的时候,是远远的看了康熙一样,可是实在太远了,往太和上望去,陛下就是个小点儿,而自己在康熙眼中,应该就是蚂蚁那么小了。

赵申在心里苦笑了起来。

“赵县令……”

早已经随着康熙皇帝进去的巡抚出来了,又突然出现在自己边。

“赵县令,陛下让我请赵县令进去回话……”

这笑的,像开花似得……赵申心里厌恶起来。

跟着黄惠走了进去,回头看了一眼后跪着的官员。

再这么进的看到”黄三爷”的时候,他已经是康熙皇帝了。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

赵申深深的叩头下去。

“起来吧,赵大人,你辛苦了,前些子还不眠不休的救济灾民,这几又奔过这里来,难为你了……”这几句话,说的极为贴心,赵申已经被感动的泣不成声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臣,这是做自己的本分”

“好!好!朕就最看重你这本分二字……现在能实心办事儿的官员不多了,是吧?黄大人?”

黄惠的心中一紧,皇上这么问自己,是什么意思啊?自己也刚刚调任山西不久,没什么业绩是肯定的啊。

“是……是……陛下说的极是”

“黄惠,朕这些子在你们这儿,政令不通,似乎朝廷对百姓的体恤很难落地啊,要不……朕给你换一个布政使吧”

黄惠眼珠一转,现在的布政使阿布吉是索额图举荐过来的,正好一推二五六,反正索额图已经失宠于陛下,被软几个月了,至于太子,他从京城得到的消息,也是自危,现如今的要紧事儿,就是撇开自己的干系。

“回陛下,奴才办事不利,管教不严,才让下属有了拖沓的机会,望陛下治罪!”

康熙是何等的精明,索也就顺着他说”朕没记错的话,你上任也没多久吧,也属不易了,你看看这个赵申怎么样?朕可是很看好他,朕就把他给你,做你山西的布政使,如何?”

黄惠哪里由得自己说不愿意,阿布吉反正也和自己不怎么对付,换了就换了吧。

黄惠看了看眼前的这个赵申,也摸不准什么来头。

“陛下看好的人,自然是好的,奴才们都是为朝廷办事,也是想着能做好,不负圣恩。一切陛下做主!”

赵申却还没缓过劲儿来,若说是布政使,那就是地方大吏,自己这个七品县令,做梦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能连跳四级。

他本以为熬到死也就是个五品了……人世间的际遇真是奇妙……他望着高高在上的康熙皇帝,自己已经呆若木鸡了。

六十七 意外

六十七

胤礽见康熙和山西的官员们聊的正酣,便冒了主意,想到了前几和程尔林没说完的事儿,慢慢的蹭到了程尔林的边,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康熙的神。

“那天的事儿,你说的还算数么?”

程尔林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康熙呢,冷不丁被这话惊了一下。

“你小点声不行么?太子下!”程尔林面带愠色。

“我这不盯着他们么,有什么动静我就不说话了!你不是连太子我都敢踹的,这有什么怕的!?再说了,我也没怎么样,说话怎么了!”胤礽觉得有些可笑,眼前这女的才真是奇怪。

见程尔林不想和他在这儿说话的样子,太子也觉得在这儿说话有些不妥,又赶紧压低了声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只问你个事儿,你在皇阿玛边这么久……皇阿玛……他,对我是什么看法?”这简直是他最想知道的了,他这几年连续几次失宠于康熙,他真的有些怕了,他又不可能直接去问康熙,他觉得自己和康熙,自从那件事后,在怎么解释,也是隔了一层纱似得,你看不见我的心,我也看不见你的心,只能靠猜。

看法?我哪知道,程尔林嘀咕了一句。

“陛下他怎么看你,我是如何知道,又不会对我说?太子您太高看奴婢了,奴婢只是伺候陛下起居,旁的都不知道!”

“那就劳烦你以后注意点关于我的事儿?行么?”

程尔林见太子有些央求的神,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也劳烦太子爷以后下我那件事儿?”

胤礽笑了两声。

“没问题啊……互相帮衬”

还没等程尔林接下句话,边的太子胤礽”哎呦!”一声就被人给踹开了老远。差点扑到了康熙边。

程尔林还心想,坏了,不会是皇帝以为太子又在怎么样自己了吧,派人过来踹他?正回头看看是谁,准备解释为什么太子和自己说话。。

突然感觉冰冰凉的什么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再往下一看,我的妈呀!一把大刀!这是玩儿什么呢!?

程尔林正准备拨开那刀片的时候,却看着康熙十分惊恐的表看向自己这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尔林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这御前侍卫也都这么紧张的看自己。

莫非?

我天!

程尔林脑中向炸雷了一样,我!被!绑架了!?

“你是何人?”康熙镇定自若的站起来,有压倒一切的气势。那人穿着灰褐色的棉袍子,黑色的帕子把脸捂的紧紧的,别人也看不出是谁。

旁边的人一个个紧张的不行,多少年也没见过这阵势了,山西的巡抚更是紧张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儿来,在天子面前出现这么恶劣的事儿,而这事儿出现在他的地界儿,就算是平安解决了,自己的前途只能是堪忧了。

康熙见那人只是把刀架在程尔林的脖子上不说话,索自己也不说话,坐回来原来的凳子上。

“皇帝!”

劫持程尔林那人,估计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阵势,被几十个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堵着,不吓尿也心慌了。他的内心还是很镇定的。

康熙听他的声音,应该是二十多岁的男子。只不过他为何一脚把太子给踹开,反而劫持一个婢女?有些蹊跷了。

“说”康熙依旧面不改色,心里却慌乱了。

“你让他们都撤下去,我要带这个女人走!”

“朕没听错吧?你带他走?你觉得你能逃得过朕的御前侍卫么?”康熙冷笑道。

“不能,所以……我抓了她啊,皇帝!”那人调笑了起来,似乎扭转了整个形势,就像是他已经抓住了所有人的脖梗一样。

这一系列的事儿,胤礽早已经看呆住了,自己无缘无故的被踹了一脚……不对啊,这家伙应该能很轻易的拿住自己啊,大家都是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啊,为什么不拿住太子,皇子,而去拿一个婢女呢。

胤禛和胤祥本来在外面做护卫,突然听见里面一阵暴乱,迅速的冲了进来,却看见了这样的形,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反而镇定了许多。还好没有危及康熙和太子。

“好吧”康熙瞟了那人一眼,”你想要什么?说罢,朕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皇帝,您的记不太好了吧?我说了,要带走这个女人!你们都给我让开”

程尔林也有些紧张了,毕竟和那次在行宫外面不同,这次后的人比自己高不少,大刀一直都架在脖子上,还有些疼,只怕是脖子已经被割破了……只能任凭他摆布。

人心就是这样,感觉到脖子破了,就特别在意,总是觉得脖子破了,她很害怕流血。

“壮士?壮士?”

后那人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说话了,只以为她吓瘫了。

“干什么?!”

“你看看我脖子破了没?!我怎么觉得在流血??”

“哼!”那人冷笑一声。这都是什么人,谁知道她想什么鬼主意。

康熙见程尔林叫他,还以为她想出来什么脱的手段,也不敢做声。

“你看看我脖子破了没!!!?脏死了,你刀消毒没有啊!会感染的!感染可是会要命的!”程尔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她真的怕了。

“你给我闭嘴!”程尔林被吼了一通,才安静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惜命。

那人见程尔林有些不行了,得赶紧走,再不走也不好脱,只得半推半拽的扯住程尔林的胳膊,向门口走去。

康熙也不能阻拦,他也看出来了程尔林的恐惧,他若是上前去,程尔林必定会首异处,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胤祥见状,赶紧闪到康熙边,伏在康熙耳边说道:”阿玛且放他去,儿臣一会儿跟上他便是,程姑娘儿臣给你带回来”

康熙这才放宽心一些,一挥手,示意侍卫们不要再阻拦了。

那人就架着程尔林走钢丝一般的走向客栈的门口,在外面的官员和百姓们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六十八

程尔林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劫持了出去。

康熙始终没有出客栈的门,他听声儿也知道外面从乱成一锅粥,到行凶者渐行渐远。

康熙慢慢的坐了下来,头脑乱极了。

“皇阿玛”胤禛还是开口了,这这子他辗转反侧,都觉得在客栈住宿不是一件合适的事儿,他就怕出这档子事儿,可是还是出事了,索不是皇帝和太子,不然这天下只怕是要乱了。

“儿臣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现在都知道皇阿玛住在客栈,这有仇有怨的,心怀不轨的,难免再出这样的事儿,儿臣还请皇阿玛移驾驿站,今儿这事儿咱们在做计较……”

康熙点了点头,心中也记着刚才老十三的话,自己对老十三的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也相信他的承诺。

“太子啊,”康熙正要叫胤礽过来问话,撇着看了一眼惊恐的山西官员们。笑了笑。

“唉,你们怎么还跪着呢?都起来吧,又没惊着圣驾”

张常玉看着官员们越发的紧张了,忙上前说道:”好了……大人们,都忙你们的去吧,陛下也要休息一下了……”

“嗻……”这下在客栈里几个官员们才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了。

“太子啊……”

胤礽听见康熙叫自己,赶忙上前回话。

“儿臣在”

康熙看着他浑是灰,到现在也没整理,可见也是事发突然。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你伤到哪里了没?”

胤礽叩头下去,回道:”皇阿玛,儿臣没有受伤,只是儿臣看那人出手利落,像是一开始就是冲着程……这个程姑娘来的”

胤礽怕康熙问自己为什么在程尔林边,赶紧撇开了关系。转念一想,这丫头说想离开宫里,不会是个吧?也不对啊,刚才她那害怕的神,也不像是装的啊。

康熙现在哪还有心思问这个,赶紧吩咐王国柱道:”十三阿哥早已经跟上那贼人了,你也赶紧跟着去,休要让他伤了程尔林的命才好……”

那人挟持了程尔林,本来就走不快,胤祥就那么远远的跟着,也不吃什么力。

很快天也暗了下来,由于洪水的原因,城里的人走了很多,那人随便找了一家,一踹门便进入了,把程尔林往地上一扔,这才松开了那把刀。

程尔林赶紧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有血迹,还好不多,赶紧自己掏出来手帕把脖子上擦了又擦。

“死婆娘,给我老实点呆着“

说着,那人摘下来黑色的巾子,二十来岁一个清秀的男子。

“我就不明白了,你绑我干嘛!我是个宫女,这倒是奇了,把太子一脚踹开,绑架一个宫女……“程尔林气愤的说道。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发出古怪的笑声,:“哈哈哈……你知道我在那客栈上趴了几天么?“

这一句不打紧,在外面的胤祥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叹道万幸,他还好没有行刺皇帝,不然现在的局面只怕谁都承受不起。

“几天啊?“程尔林却没有往胤祥那方面想。

“从我爹被杀那天起,到如今也两天了吧!“他的牙关咬的作响,听的程尔林也有些发怵。

却也不能丢了面子。

“哦……我说是谁啊?原来是那个祸国殃民的老贼的儿子“

这是个傻子么?胤祥心里嘀咕起来,这不是刺激他动手么?

“对,我爹是很过分!你们么?连个机会都不给他?直接斩立决!?我未曾一尽孝!你们就把他给处决了?!“

“别!别!你太抬举我了吧?和我有个鸡毛的关系?我就一宫女!“

“宫女?你当我蹲几天房顶白蹲了?就是因为你,我家产都被抄没!你让我家人以后怎么过活?“

程尔林也不示弱“按圣上的意思,你家应该诛九族,抄没家产,已经是开恩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们了!?“

“是啊!杀不杀我?不杀我就走了……“程尔林早就看见了外面的影子,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不进来救自己,明明自己脖子上也没刀了。

她不想再拖下去,便撒泼起来,从靴子里抽出随的匕首,指着秦鹤的儿子。

胤祥见时机已到,一个飞,踹烂了窗户,冲了进来。

姓秦的见状,赶紧捡起来大刀,和胤祥比划了起来。

六十九 走吧

“我当是谁呢?还想哪个贼人能做下这种案子,原来是你啊……”胤祥那底气十足的声音随着他的体一起冲了进来。

“不错!不错!”他潇洒的把辫子往后一甩”很厉害啊,比你那老子强多了”

“你又是谁?皇帝的侍卫么?”姓秦的小子也不示弱,撸起刀来准备和胤祥一阵应战。

“你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新觉罗胤祥是也”

“好!好极!功夫不错啊,你在外面也半天了吧?我还不知道”

胤祥又是一阵狂笑,”是,没几个人能听得见爷的声音,你算是不错的了”

“你劫了她什么意思?”

胤祥不屑的看了一眼程尔林。

“就因为他是个女的?还因为他是个宫女儿?这么来说,你就不是个爷们儿……她刚才说的对,你怎么不劫持太子啊?他就在你边儿,”

“我就是想出气而已,我也知道,我爹是什么人……早晚还不是有这一天……”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程尔林也有些惊诧,她以为这人只是为他爹来寻仇的。

“我知道我爹死的时候,我无处发泄我的绪,你们不懂,那是一种很无奈的恨,无处发泄的很无奈的恨……他被全县的人恨着……我又能怎么样呢……”他抱着头跪在地上嚎叫着,无比凄厉。

胤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

“你叫什么名字?”

他抽泣着说:”秦猛”

“好吧,你走吧……”

胤祥回头问坐在炕头上摸着脖子的程尔林”你觉得呢?”

“十三爷做主就是,若是要问我,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谢谢你们……希望这样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秦猛感激的看着他们两人,也不知道如何再说了,这才真是诛九族的大罪,却被这个皇子轻易放过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快走啊,你以为御前侍卫是吃素的么?再不走,一会就是爷想放你你放不过!我看你是条汉子,以后有事来京里找我”

秦猛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才一跃而起,飞出去了。

果然是有担当的的人,程尔林暗想,这位有名的十三爷今儿也算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长的很周正不提,眼睛太有特点了,鹰隼一般的,却又透着诚恳。

“哦……多谢十三爷”剧到这儿了,就该这么说,程尔林给胤祥道了个万福,这动作太别扭。

“你不错啊,精神还好,不亏是踹过太子的宫女的,也难怪皇阿玛对你青眼有加……”

程尔林的心底一颤,好蹊跷啊,她想不通,索就直说了:”十三爷,你是怎么知道我踹了太子?”

这事只有他和康熙还有太子知道,她没和任何人提过,康熙又怎么会说。太子更不会蠢到自己去乱说被人打了的事吧。

“没错,我看见了,我也没打算瞒你。我不只是看见了,我还给太子挪了个位儿……”

“哦!……我说呢?”

程尔林这才恍然大悟,那天太子怎么会从后院又往前面挪了一点儿,明明太子当时昏死过去了!虽然这个挪动,没有逃过康熙的眼睛,但也确实是好意。

七十 插曲

秦猛这一走,程尔林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太纠结了,虽然这次很险,这可明明是个绝佳的出宫的好机会啊,不对,现在也还不在康熙边,若是此刻能走了,就自由了。

可是,就算是走了,又能以什么为生计呢,自己的宝贝们都在宫里,还指望出宫能当个富婆,好好的找到能回现代的机会,可现在走了,别说找机会回现代了,不到街上要饭就不错了。

刚才莫名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还是现实点好了。

一切又回到了,在回到老路从新开始吧!

“走吧……程姑娘!皇阿玛还等着你呢……”胤祥不不阳的语气,让程尔林有些不快。

由于白天的天气不好,沉沉的倒也是没下雨,到夜里了,乌云依旧散不去,把月亮围的紧紧的,散步出来半分月光,两人只能抹黑前行,除了偶尔传来的鸟叫,猫叫,狗叫什么的,就是没有人的声音。

“今儿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秦猛知道,你可别卖了我啊?”胤祥说道。

“卖了你我能得多少银子?”程尔林脱口而出,钱!自己现在有多钱!?有钱早跑了吧……

忙又说道:”哪能呢……十三爷,我还想谢您救了我……”

“哦!哪事啊,不提了,对了,后来没怎么了吧?”

“我……我跟圣上说了……”程尔林并不想瞒他。

“什么?你说了!说你殴打太子?你还真是不怕死!?袭击太子是死罪啊,我冒那么大风险给你盖过去了,你倒是痛快!”胤祥气的有些跳脚,在养心做什么不是提心吊胆,这倒好,自己白白的做了这许多事。

程尔林听他这一吼,有些怕。

“十三爷,您是陛下的儿子,应该知道,很多事,陛下一眼就能看穿,他不说明,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不是我想死,只是很多事,说实话兴许还能有活路,对么?……”

胤祥他说,冒很大风险,是……程尔林脑中闪过一阵念头,捉摸不到。

“对了,十三爷,你为何要帮我……我知道,你挪了太子,会很危险……”

“没,十三爷我没别的长处,平里就喜欢多管个闲事儿罢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太子那天我看是反常,其实,他出门的时候,我老远就看见了,反正……不是常态……”

程尔林也猜的出来,不然那,康熙也不会就这么草草收场,再不提这事儿了。

“我看你呢,连太子爷也敢打,真是好生佩服啊!”

胤祥打趣起来,程尔林突然觉得他是个很幽默的人,这样的聊天,很久都没有过了。

“十三爷这闲事管的也太冒险了吧,况且你我素不相识,没必要吧……以后,十三爷还是少以犯险吧,对您,有好处……”

程尔林突然想到胤祥以后得机遇,不的劝了他两句,如今这熠熠发光的少年,怎能奈住十几年的软,她心里有些唏嘘。

“好吧!我也懒得编瞎话,累!那,年前儿的事儿吧,我和三哥喝酒,他醉的一塌糊涂,说了你的事儿,我就留了个心,没别的,他不知道,你也别说!我这三哥要面儿,这事儿谁都不知道,四哥都不知道,”

三爷,程尔林的鼻头有些酸了,好久没听过三爷的消息了。

“我说……你这在宫里算什么啊?皇阿玛既然要了你,进宫这也一年多了吧,就在养心里做奴婢?这样不行,三哥就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他福晋去年自杀了,你知道么?三哥太苦了……”

程尔林点了个头。含泪却也只能忍。

“你还念着三哥么?我可以去帮你传个话儿”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而今夜,月亮都没没影儿,还什么,商星,参星的。”算了,我也不可能会三爷府里了……”

“也是,既然没结果了,不如断了念想也好……只怕是遇见了个种,不好抽罢了,祝程姑娘前程似锦!”

胤祥显然是误解了程尔林的意思,有个康熙皇帝这高枝儿,谁还攀个贝勒的破藤子啊。

“十三爷,我想你误会了,你知道三爷的福晋为何自杀么?你若是知道,就不难理解我为何不能回三爷的王府了……”

“为何?”胤祥也知道坊间里传什么的都有,而三哥也不提,他更不好问什么。自己还真不知道。

“因为我的事儿……”

“为你?不会吧?我记得你早就进宫了啊”

“应该是的,十三爷,之前三爷就给福晋足了,时间还不短……”

就在程尔林说话时候,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星星点点的火把也渐渐清晰了,宛如夜空中的恒星一般,流连在银河上,徐徐飘过来。

“前面的可是十三爷?!”领头的那人勒住马缰,在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来,借着火把的光,胤祥看出来那人正是这个御前侍卫的统领王国柱。

“正是”

这几十名御前侍卫快速的跳下马来,给胤祥请安。

“见过十三爷!”

“十三爷,那贼人呢?”王国柱只看见程尔林和胤祥两人,就问道。

“哦,唉!跑了,我当时见程姑娘受了惊吓,怕是再出什么岔子,也没敢去追,现在只怕是跑远了吧”

王国柱眉头紧锁,又问道:”十三爷,程姑娘,那人可曾露脸?有什么线索吗?我好再去追”

“没有,那人精明的很,一直黑布遮面,谁知道为什么绑她呢,我和他倒是过了几招,功夫不错,末了也没扯下来他的脸,不曾看见面貌啊……”

“那……卑职先送十三爷和程姑娘回驿站吧,只怕陛下现在焦急的很!说来也是怪了,我这一出来,就把十三爷您给跟丢了,怎么也寻不见”

胤祥心里觉得好像,寻不见是自然的,这秦猛本来就是当地人,背街小巷的,自然熟悉的很,若不是自己那么近的跟着,早也是跟丢了的,何况还差着一截子时间的这些个御前侍卫呢?

七十一 重逢

就在程尔林和胤祥回驿馆的路上,因为水患的原因,之前出走他乡的人也三三两两的回来了,有的互相搀扶,有的前后相继,两旁的房屋里也陆续有了蜡烛被点燃带来的星点之光,胤祥坐在马上,欣慰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什么比万家灯火更重要的了。

马蹄踏着水渍疾驰而过,扬起的污水被溅起又落下,把这件事的原委全都抛散了,仿佛消逝不见了似得。

胤祥和程尔林似乎也因为这件事儿达成了一种默契,就让秦猛这个人消失吧,一切真相如同缕缕青烟挥散而去,不要在这人世间留下半分痕迹才好。

“主子!主子!”一阵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夜空的寂静,康熙已经离家这永和驿馆好几个时辰了,这里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康熙沉的脸,谁都不敢说什么话。

内院几年基本是四阿哥胤禛带领的御前侍卫们护卫着康熙的安全,外面的护卫,是山西巡抚衙门的人,在外面一圈,就是督军的军士了。严严实实的护卫着康熙,谁也不想再发生一次今天白天发生的那事儿了……

张常玉实在挂不住脸上笑容,跑进了康熙在驿馆的卧房,一推门进去,好几盏灯把这房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康熙虽然拿着一本书,却背着手在房子里踱步,半分也看不进去,来来回回的不曾停下。

小毛子在门口站着,大气不敢出的耷拉着脑袋,在一旁伺候着茶水。

“主子!大喜!十三爷和程姑娘都回来了,奴才远远的瞧见了,都回来了!”

康熙一顿,紧紧盘旋在眉头的乌云这才散去,眉头也渐渐的舒展开来了。

小毛子也随声附和着,”皇上,真是大喜啊!奴才恭喜”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你们去迎迎你十三爷……和程尔林……”

还没等张常玉和小毛子起来,就听见了胤祥的声音,他的声音很特别,非常洪亮,而且显得很爽朗。

“皇阿玛!”

一听是胤祥的声音,康熙赶紧迎了上去,眼睛却看向了胤祥后的程尔林。

“皇阿玛,您受惊了,”胤祥跪在了康熙的跟前。

“无妨,你们平安归来就好”

康熙赶紧扶起来这个儿子,他虽然很喜欢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儿子有时候过于耿直,父子之间也难免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他也过分的要强,自视甚高,而今这事儿看来,他确实是能堪重用的,机敏也有,果断也有。

“儿臣要请罪,那贼人……他还是跑了……”

程尔林赶紧跪在胤祥的边,诚惶诚恐的说道“陛下,这事儿不能怪十三爷,奴婢这一路一直是个麻烦,不是病了,就是被人给劫持了,奴婢有罪,刚才那贼人逃离了也是因为奴婢,奴婢觉得自己失血过多,举止有些失常……十三爷才没有再追出去……而是送奴婢回来了……”

程尔林神凄然,围在脖梗处的帕子里伸出来丝丝血迹,看得康熙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你这么说,倒是怪朕没照看好你了才是……我想今你也是代朕受过吧?”

“对了,胤祥啊,这个人什么来头?有什么线索么?明儿让山西巡抚督办这个案子,详细的况,你可以和他说说”

“儿臣遵旨,皇阿玛,儿臣也看不出那人什么来头,他一直黑布裹面,大概二十多岁吧,他把程姑娘劫持到一间民房里,期间,儿臣找了个空当,冲了进去,对了几招过后,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估计也觉得带着程姑娘是个累赘,不好脱,便让他给跑了”

康熙见胤祥颇有些自责,劝道:“不打紧,他若是有事没了,还是会来找朕的,朕看他没伤朕,也没劫持太子,不知是和用意,咱们在这儿东猜西想的也没什么用,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吧”

“谢儿臣谢皇阿玛体恤……”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胤祥和张常玉看康熙似乎有很多话要和程尔林说,也不便多留,便都退下了。

康熙却叫住了小毛子,说道“小毛子,去打一盆水来”

不一会儿,小毛子用铜盆端来了一盆腾腾的水来了。

康熙慢慢的解开了程尔林围在脖子上的手帕,程尔林抽了一口气,眉头紧蹙起来,血痂子沾在了伤口上,生疼生疼的。

“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事儿,忍着点儿……”

康熙拿毛敷子沾着水,一点点的擦拭程尔林脖子上留下的血液,很严肃。

“你这是代朕受过,那人的眼神凶狠,分明就是冲着朕来的,只不过他不敢罢了,不然也不会轻易放了你”

“陛下……能代圣主受过,也是福气”程尔林由于康熙离的太近,有些脸红,这距离已经超出了一米的安全距离了。

“不过,当时你是为了迷惑他?还是真的失态了?乱说了一通,朕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康熙又想起程尔林当时的样子,忍俊不,有意无意的抚了一下程尔林的面颊,触电般的暖暖的幻觉,顺着指尖击中了他的内心。

他一见钟的人并不少,可是这程尔林在宫里这么久了,大错小错也是不断的,可自己依旧是这种感觉,这就太难得了。

对于女人的惑,康熙早已经习以为常,算不得什么,可是面对即将永远失去程尔林的这种感觉,他还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那种绝望是他没有想到的。

之前康熙总是在内心里不解他的阿玛,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忧郁至死。就连他最的胤礽的生母赫舍里皇后的去世,虽然他也久久不能释怀,却没向他阿玛顺治皇帝那么长,都说满人个个都是种,他却不是。

如今看来,一切也许都不同了了么?他不知道,也不能确定。他头一次感觉自己陷入了迷茫之中。眼前都是迷雾,他拨也拨不开,他竟然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了,自己若是真的想要这个女人,直接收入后宫就是了,可是这么久了,他依旧没有这么做,康熙感觉他和程尔林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什么。

七十二 明争暗斗

七十二

在沈家文的大力协助下,胤祀和胤禵在河南的赈灾事宜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河南巡抚陈礼在两位皇子钦差和户部侍郎的”督促”下。也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由于洪峰在山西境内平稳过境,在河南境内却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凡是有溃口的地方,百姓们也都是流离失所,纷纷涌向县城或者州府。

“陈大人”

县衙后堂里,沈从文鄙视的神望向了正在喝茶的陈礼。

“如今的形式也不可为不严峻了,你的巡抚衙门里当真是打算一毛不拔了么”

陈礼也不甘示弱,”啪!”茶碗砸在了桌案上,茶水溅了一桌子。

“沈大人,这我就不明白了,在下举全省之力来赈灾,怎么在您沈大人眼中就是一毛不拔了!这八爷,十四爷都看在眼中,不能光靠你沈大人一张嘴了吧!?”

胤祀看了一眼他们的争执,赶忙起,笑着劝解道:”二位大人……二位大人!息怒,息怒,听我说一句,都是我为了朝廷办事,何必伤了和气呢?有事好商量不是?”

沈从文内心深处,发出了鄙视的笑声,在众人眼中,这位八爷就是菩萨转世,笑面活佛。京里人有什么事儿,都喜欢找他做和事佬,他也乐意做这些事,可是在他沈家文眼中,这就是和稀泥。

“八爷,下官斗胆说一句,您不兼着户部的差事,也许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河南自从他陈大人走马上任以后,年年亏空,不论什么丰年灾年,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八爷!您别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你一个户部的官员,怎么了解我们这些行一省之政的人有多难做!用银子的地方有多少?单凭你户部几个账本,就来这里和我翻旧账,你还不够资格!别说你一个户部侍郎,就算你们户部尚书来,和我也是平起平坐!”陈礼整了一下衣襟”我这个封疆大吏也不是白白做得!”

“陈大人?你好狂妄的口气啊,你当我是无凭无据就能来兴师问罪的人么?”

这句话对胤祀来说就是醍醐灌顶,他终于顿悟了,难怪这些子子他总觉得什么不对劲儿,尤其是这个沈家文,处处针对陈礼。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家文刻意的提醒,暗示自己陈礼这个人真的有问题,他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答案,肯定是沈家文刻意的提醒,不是这样的话,皇阿玛怎么会派自己来这河南地界,若是派别的阿哥,毕竟会因为陈礼和太子师傅有这扯不清的关系,从而顾着太子的面……

而自己,胤祀想了个明白,康熙也明白的很,他不会顾着太子的面。老十四也一样。这真是一部好棋,高明!

胤禵虽然对这事儿不是很了解,但他天资聪颖,看着这几位的神,捉摸着他们字里行间的意思,也明白了个大概。现在就看着胤祀,看他是怎么个意思了。

陈礼也被沈家文这话问的有些心虚。

“我……我……”竟然有些磕磕巴巴的答不出来了。

“你别给我血口喷人,小心我参你!”

沈家文哼的冷笑一声。

“参我是您陈礼大人的权利,我能说什么呢”

七十三 裂痕

“参我是陈大人你的权利,我又能说什么?只是你我都是两榜进士出,你只要不上负皇恩,下负黎民就好了”沈家文这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把陈礼的脸色搅的是一阵青一阵绿,十分难看。

正在肚中盘算着怎么辩驳沈家文的时候,胤禵突然打乱了他的思路。

“二位大人,就别在这节骨眼儿上争论不休了,依我看呢,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赈灾的事儿的办了,你们说是不?”

陈礼一看胤禵给这话,分明是给自己解围,忙顺杆爬了下去。

“我说沈大人,十四爷说的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不就是想法子赈济灾民不是?你我同是天子门生,有什么你可以私下和我说,何必在这个时间挑这个事儿呢……”

胤禵皮笑不笑的说道:”我说陈大人,沈大人既然说了呢,就是有他的道理,等这边的事儿完了,咱们一起回你的巡抚衙门查一查,不就清楚了么?也省的户部的总是那你们河南的衙门说闲话不是?”

“是,是,十四爷说的是,等这边的事安顿好了,臣先会巡抚衙门里安顿一下,那边耽误了好些公务,实在有些耽误不起了……”陈礼说着说着,眼神有些缥缈。

这一切都躲不过胤禵的眼睛,他能猜心亦能观心。

他拿起手边的湘妃竹扇,”刷”的一声打开了,

吓得陈礼一嘚瑟。沈家文却巍然不动。

沈家文心里暗赞胤禵,真是心思缜密,敢作敢为。

“不必了,陈大人,咱们就一起去吧……省的沈大人不放心……你说是不是?沈大人?”

胤祀看着这个十四弟,心里也不能平静了,他从未和自己商量过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事儿,今儿这一说,自己就很被动了。

陈礼虽然是太子胤礽那边儿的人,可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冒险,胤祀自认做事向来沉稳,虽然和太子不睦,但表面也过得去,一般这种和太子那边儿的人有正面冲突的时候,自己也是不出面的,不是九阿哥胤禟,就是十阿哥胤俄了,自己一向都是以和事佬的形象出现,如今突然被胤禵推向这个风口浪尖,他到底什么目的?

七十四 挑明

程尔林沉沉的睡了过去,恍惚之间,精神还处于那被劫持的恐惧之中,脖颈子处的伤口有些红肿,发痒,应该是在愈合的症状,没什么大碍。

她突然觉得房间有气息的声音,下意识的以为是秦猛又回来了,手慢慢摸到了枕头下面的匕首,一点点的退出来了刀鞘。心下琢磨这,这人真是不识趣,十三爷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放了他,他倒好,又敢回来!

她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凭借那气息,她感觉到秦猛离自己很近,她猛的起,手执着明晃晃的匕首,向秦猛刺过去。

“放开我!”程尔林就在刺过去的一瞬间,手腕就被牢牢的抓住了。

那人的手一使劲儿,她的腕子就软了下来,匕首也”哐嘡”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朕!”康熙顺势把程尔林压在了榻之上。

程尔林使劲儿的推开了康熙的体,太近了,他们的气息已经碰撞在了一起,这让她很不知所措。

脸烫的自己都能感受的分明。

“陛下……恕罪,奴婢不知道是您……”

康熙盘着腿,坐在程尔林的上。

“朕就那么近你不得?”

程尔林看不出他的表,也辩不出他的语气。

只能小心翼翼的蜷缩成一团,不敢说什么。

“没什么……你别怕,朕就是心里闷的慌,想来看看你,朕想和你近一些,而你,朕却总是觉得和你隔阂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在边,朕觉得踏实,又觉得心乱。”

我能说什么吗?程尔林尴尬极了,说什么都不是,她和胤祉的事儿康熙不可能不知道。

“朕今天要你一句话,你愿意跟着朕么?”

程尔林心想,苦也……

不说清楚也是不行的,自己哪里能进后宫,就自己这小子,动不动就爆了,动不动就吃飞醋的脾,就算后不被康熙嫌了,也会被后宫的花花肠子们给整了,想想那些不见天,生不如死的子,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何况回家呢?

“陛下!”

程尔林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康熙的边儿。

“奴婢之前跟过三爷……”

程尔林翻出这话,也是想提醒康熙,自己曾经是他儿子的人,就算以后不是了,这点也是不可改变的。

“无妨,咱们满人不在乎这些个条条框框的,没汉人那么大的规矩。你?是因为这个么?”

康熙的眸子凑了过来,他的双脚踩在地上,胳膊支撑在膝盖处,子探出来,死死的盯着程尔林的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四只眼睛紧紧的吸在了一起。

“不……不……”程尔林赶紧闪开了康熙的目光,若说是不慕这个天子,是不可能的,程尔林本来就喜欢年龄大一些的男人,看电视也是喜欢大叔级的明星。这康熙皇帝,单凭长相来说,也是无可挑剔的,龙潜凤采,似乎没有不慕的道理。

可程尔林的内心,她很明白,他们的差距太大了,她理想的伴侣,是想有一个年长的男人疼她,守护她。可绝对不是康熙这种。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自己需要时刻绷紧了神经,这根本就不是她需要的。

她不能对康熙耍脾气,不能使子,若是今的心一软,后的夜夜深宫,她怎么能熬的过去。想想就不寒而栗。

“陛下,您今觉得我好,也许哪天又是别人好了……”

“哦?你担心这个”

“正是,陛下”

“朕该怎么办呢?”康熙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问题,没有哪个女人在自己想施恩泽的时候,这样说,而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迎还拒的意思,她是真的不想。

七十五 心悸

康熙看着地上跪着的程尔林,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云鬓散乱,虽然不长,看着却更添几分憨之态。

程尔林有些瑟瑟发抖了,康熙这才意识到,虽然已经是天了,夜间甚凉,尤其程尔林刚从被窝里钻出来。

康熙赶紧起,把程尔林扶了起来,双手紧握住她的肩膀,程尔林并不敢看康熙的眼睛,一直低垂着眼睑。

“冷么?”

康熙不由分说,一把把程尔林揽进了怀中,从上拿起来了被子,披在了程尔林的上。

“这样好了吗?”

康熙的语气变的十分温和,不,他对程尔林一直是这样。

程尔林的头僵直在康熙的肩膀上。”嗯……”了一声。浑冰凉,手心中却湿湿的。

“你一直带着这个匕首……知道朕是怎么找到你的么?就因为这个匕首,这是朕亲手赐给老三的……朕那时候,就知道你是老三的人,他不可能把朕赐给他的匕首轻易给人的……你本事还不小,一直能带着它没被人搜了去……以后不要带着这个了,朕把自己贴的匕首给你……”

康熙从被子外面左手轻轻的搂住程尔林的腰,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固定着被子,不让它滑落下来。

“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知道吗?自从在行宫外面,你的头发被打散落的那一刻,朕的心就一直随着你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康熙的声音在程尔林的耳边低喃着,气息温暖的在她的耳朵边,脖颈子上缭绕着,流淌着。

她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手轻轻的搭在了康熙腰上的玉带处。

康熙拥着她更紧了,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这么用心对待的一个人,会对自己一点都没有。

他感觉到了程尔林的手了。

“朕也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动了这些小儿女之态,太不可思议”

康熙自顾自的说着,程尔林却一句话不说,他们就这样,一直这样。直到程尔林依偎在康熙的肩膀上,渐渐地睡了过去。

白天和程尔林搭不上话的胤礽,趁着起夜的空挡,准备来找程尔林,却顺着门缝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也不敢出声,就那么盯着他们,一动不动的。

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是要出宫么?怎么和皇阿玛搂在一起了?他的心就像堕入黑洞一般,没有一丝线索。

深夜,胤禵提着灯笼,在驿馆内溜达着,还思付着今天白天他的突然提议,有些cāo)切了,胤祀似乎有些意想不到。

远远的看着胤祀房间燃着烛火,料想他还没睡,胤禵走近了胤祀的房间,敲了一下房门。

“谁啊?”胤祀放下手中的笔,他正在给京里的胤禟写密信。

“是我,八哥,你睡了么?”

“哦……十四弟么?你进来吧”胤祀一边说,一边把正在写的信压在书下,随手抄起来另一本书。

“八哥在看书啊”胤禵笑着走了进来,把灯笼放在了一进门的八仙桌上。

“是啊,长夜漫漫,打发一下时间。咱们在这赈灾的差事也差不多了,现在我啊,这心也稍稍放下一些了”

“八哥?今天的事儿你不会怨我吧?”胤禵笑着蹭了过来。

“你啊……”胤祀拍了拍胤禵的肩膀”你不找我,我还真不好开口,今之前,对于陈礼的事儿,我还是很犹豫的……毕竟呢,他是太子那边儿的人,不过,今儿我算是看出了皇阿玛的用意,他为什么派我过来,兴许就是为了这事儿,现如今能办差的几个阿哥里,也只有我们最合适……你今是做对了,就应该这样,我怎么能怨你呢?”

胤禵琢磨起来,胤祀或许比自己更早一步看出这些,他却完全不动声色,他也料到了自己会出头,所以才稳坐钓鱼台,自己还是嫩了一些啊……

嘴上却说道:”八哥你不怨弟弟就好,我看他沈家文言之凿凿的,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办成了……咱们弟兄就是奇功一件,好好的打击一下太子,看着他那劲儿我就烦,”

“十四弟,这个度咱们要把握好,我想,皇阿玛为什么没让老大来,却让咱们来呢,想必是不想让太子难堪,咱们这次绝对不能扯住太子不放,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七十六 恐惧

“八哥,小弟还是不及你想的深远,就单单大哥这一层,我就没想到”

胤祀莞尔一笑,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却马上挥散掉了,老十四鬼的很,他不停地这样告诫自己,这个兄弟,用好了,就是利器,用不好,就是凶器。

“无妨,你还年轻,多出来历练几年八哥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哪能呢?八哥天资聪颖,办事老练,深得皇阿玛的心……我呢,在皇阿玛心里,就是惹是生非罢了”

胤禵出口,就有些后悔,怎么把皇阿玛抬出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明摆着告诉胤祀,他知道胤祀对自己又戒心。

“其实,你没必要往心里去,咱们兄弟无话不谈的,这次皇阿玛没让老大来,是为了给太子脸面,没让老三来,是为了彻查陈礼,都是这个道理,咱们兄弟的子,在皇阿玛那里拿捏的很好。让我和你来也是一个道理,知道我们不会顾及太子而不查这个陈礼,而你我又能悟到他老人家的苦心……保全了太子……”

胤祀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心酸,太子无非是投了个好胎,这几十年都是皇阿玛不停地在周全,而其他的弟兄呢,都是奴才……生下来就是他的奴才,这不公平,他想改变这一切,他想能cāo)控自己的人生。

“小弟都听八哥的,八哥?接下来,怎么办?这边的事儿都差不多了……不就可以启程去巡抚衙门了,陈礼的事儿可就是要翻出来了”胤禵看着胤祀的眼睛,寻找着什么。

“没事,静观其变,之前一切都听沈家文的就好,他应该是尊了皇阿玛的谕旨,咱们先什么都不做”

“好嘞”

就在这两位皇子商量这事儿的同时,陈礼在县衙里就想是锅上的蚂蚁似得,在屋里团团转。

他被变相羁押在县衙里已经好几天了,就连他随带的幕僚师爷和卫队都进不了。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回旋的全部是这事儿。

他们肯定也被圈在了哪里,不然这时候应该会回巡抚衙门里传信儿,好早做打算!

他心里忿忿不平起来,这户部侍郎沈家文是中邪了么?一来就和自己不对付,现在更好,直接把自己这位封疆大吏的圈起来了。

不对啊,莫非是得到了圣上的授意,要不他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做下这事儿……

完了……一切都完了……

单一个沈家文还好对付,可如今,还有两个皇子,也和他一个鼻孔出气。

唉,陈礼深深地叹了口气,在房间里焦急的踱着步子。

他突然觉得脚下有异物,低头一看,是一封信,看样子,应该是从门缝里顺进来的……可?自己竟没有一点发觉。

他赶紧捡起来那封信,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连蜡烛都没有点,赶紧趁着月光,摸索起来,他把信对着蜡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信纸了,”陈大人亲启”这几个字,也不熟悉,他不曾见过这字的主人,他刚看到信的时候,甚至好幻想这是他师爷投进来的,如今看来,应该不是。

“要想活命,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要说“

短短的一行字,字字如针似剑。

这到底是谁给投进来的?目的何在?

七十七 准备启程

汛一过,北方的大地上,水患也渐渐地退了,之前因为水患被迫离家的灾民们,也纷纷拖着疲惫的躯返回自己的家乡。

这些子,康熙在永和县的驿馆里,每不是见山西各地的官员询问各地的况,便是批着由京里转来的折子。

康熙一算,离京也有月余,似乎是时候该启程回京了。

可他突然有些不舍,这里虽然没有他的养心住的舒适,可他的心里却是坦然的,没有在京里那么多的烦心事儿。

“陛下……”王国柱的一声轻唤打破了他的思绪。

“准备好了,还是和来时一样,依着您的意思,没有仪仗没有通知官员们……可是附近的百姓们,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臣早上出去的时候,已经跪了一片了,守夜的侍卫说,昨天晚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来这边跪着了,现在已经有几百号人了”

康熙站着,程尔林给他整理着衣帽,是极为普通的褐色祥云暗纹的长衫,配着黑色的暖帽。

康熙摆了摆手,没让程尔林继续整理衣衫,径直的走到王国柱的边,围着他走了几圈

“有什么诉求吗?”康熙问道眉头微皱,虽然户部给永和县拨了二十万两白银,可是如此大灾,只怕是不够的。连着之前的清河县,沿路下来的几个受灾县份,都是十来万两的白银。这样下来,国库是要空虚一阵子了。

“没听说有什么诉求,都说是来给陛下谢恩的,说是没有您在,只怕是无家可归了……”

“唉……”康熙仰天长叹”朕……能为他们做什么呢?都是朕的子民,如今遭此大难,朝廷也拿不出再多的银子了……朕愧对他们……”

王国柱”噗通”一声,跪在康熙的脚边,一行清泪涌了出来,哽咽的说道:”陛下,旁的事儿奴才不知道,也不懂!可奴才夜守卫在您边,宵衣旰食,这份辛劳,奴才们都看在眼里,您是天下第一辛劳之人!”

“噗呲”

程尔林竟憋不住笑了一声。

在一旁的小毛子一见这形,吓的屏住了呼吸,脸都僵硬住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姑!这又唱的是哪出啊?

程尔林也自己觉得失态,赶紧跪了下来,脸涨的红彤彤的直到耳根子后面。她也不知道怎么在这种时候能笑出来,还那么明显……

“王国柱,程姐儿是在笑你拍马呢!”康熙却爽朗的笑了。

“不是,陛下,奴婢只是觉得王统领说话的样子有些……奴婢该死!并不是觉得他在拍马,陛下的辛劳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是奴婢失态了……请陛下责罚!”

康熙却觉得她慌忙的解释十分可,有些窘迫,又参杂着害羞,也是天使然吧。

王国柱被这二人弄的一头雾水,心里想着,也不知哪里冒出来这么个女人,办事虽然麻利,可是言行举止多不得体,今里弄的自己一冷汗,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姑。

“好了,无妨,朕看你也是没了宫里的管教,越发松快了……看来,是时候该回宫了,让你收收心……”康熙怜的嗔了程尔林一句。

“王国柱,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个程姐儿啊,她摔坏了脑子,行为话语都不能以常理度之……好了,快带朕出去看看百姓们吧,他们刚遭了灾,真是辛苦了……”

在侍卫的簇拥下,康熙走到了驿馆门口,驿馆门前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的百姓。

百姓们看到康熙皇帝的影,人群之中顿时沸腾了起来,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虽然很想一睹天颜,却都不敢抬头看。

“大家都起来吧!来……都起来……站着和朕说话吧”康熙的声音洪亮如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起。

王国柱见状,带着一帮侍卫把在前头跪着的几位老人搀扶了起来。

“老人家,你……”康熙突然有些哽咽,王国柱扶起来那位老人,已经站不稳了。

“您老在这儿等了多久?”康熙问道。

“回皇上老佛爷的话”这刚一出口,就给康熙逗的直笑。”我天不亮就来了……都说您今天要走了,我想来送送您……”

“好……好……大家还有什么念想”

“也没什么……”那位老人家说道:”咱们乡亲们都知道皇上是为了这次水患来的,还给我们除了一害了,我们就想来给皇上磕头”

“哈哈哈……”康熙爽朗的笑了:”那也不用从天不亮就在这儿跪着啊,还怕朕跑了不成?”

程尔林在角落里,看着康熙和百姓们谈笑风生,眼睛在康熙的上挪不开,那是一种熟男的魅力。

“看你眼角含啊”

猝不及防的一句,吓的程尔林心中噗噗乱跳。扭头一看,是太子胤礽在后摇着他的湘妃竹扇悠哉悠哉。

程尔林一脸无奈。

“给太子请安……”

“别……你说不定哪天就是我母妃了……别客气”

“太子?咱们上次说的还算吗?”

“我说,你打的什么算盘,你还真想出宫么?可别说我看错了啊,你和皇阿玛都搂一起了,你出宫干嘛?不是我刺激你,你想出去老三也不敢要你……”

“抱一起怎么了?你直说,你要不帮我出宫,我自己也能出去,你就别打算我帮你什么了……”

胤礽一听,有些急了:”别啊……别……别……我帮,谁说我不帮你了……这事儿急不得,得找个机会,从长计议不是?”

“知道了,太子以后还是少和奴婢说话,尤其在宫里,嚼舌根子的不少,我到不在乎什么名声的,只是……对太子爷您的名声不好”

“呵,你倒是会为我着想了……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跟我皇阿玛,我想听实话”

“我不是和您说过吗?”

“真的只是怕失宠么?”

“还有……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一个男人,所以……怎么和你说这些了……就当我没说过吧,太子,奴婢告退”

七十八 察查

由于之前的准备得当,使得陈礼和巡抚衙门之间没有通气,为户部侍郎的沈家文顺利的在河南巡抚衙门里搜到了自陈礼上任以后的账本,详细的记录了各地交上来的赋税况,巡抚衙门各项的支出,其中包括陈礼自己和家属挥霍的款项,向京城各部官员行贿的款项,还有一部分就是孝敬给毓庆宫的款项了。

胤祀早就料到他会有一本详细的账本,所以审账本的时候,也没有让旁人参与,只是从京城随行的几个人,一同翻了几天,详细整理出来各项的支出,誊写下来。

而到了这一步,沈家文似乎有意不参与太多,他的态度更多是点到为止。

趁着大家都在忙活的空当,胤禵把胤祀叫到一边,问道:”八哥,这账本怎么处理,咱们留着?还是?”

胤祀皱了一下眉,说道:”老十四,你这胆子可真是够大,咱们留着做什么?”

胤禵有些着急了,他们和太子这几年的过招,太子可是处处占着先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难道还真的放过他么?

“八哥,不是要呈给皇阿玛誊写过的么?那这个不留下来?怎么办?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咱们不能错过!”

“无妨,咱们明面上是要呈给皇阿玛誊写过的账本,是为了保住他太子爷的面子,可暗面呢,这本来的账本,咱们也要给皇阿玛呈上去,太子爷的这事儿,不能到我们这算了就算了,递到皇阿玛那里,他老人家说算了才是真的算了……”

听了这话,胤禵的心里暗自掂量起来,若是论心眼儿,他们差不多,可若是把事办的漂亮,有处处诛心,自己还真不如八哥。

七十九

“八哥,咱们是不是该会一会这陈礼了?要不今儿晚我叫上沈家文……咱们先审他一审”

胤祀没有说话,陈礼自从被他们带回巡抚衙门,就一直单独囚在钦差行辕里,没有任何人接触过他,事到如今,不论他们之前揣度圣意的对与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案子要办成铁案。

“好,你说的对,这京城也还有几百里之遥,说不定遇上什么事,还是先拿到口供稳妥”

钦差行轅的东墙角,一个小院落里,陈礼就被囚在这儿,若说人生最不得意的时刻,或许就是这些子了。

门口十几个侍卫轮值的守着门,他在前厅唯一能做的就是探头出来看看,而后面却什么都没有,一堵墙而已。

这几天他的内心更加焦灼了,自己倒是还好,而自己的妻儿老小又能怎么办呢,现在什么况不明,后更是不知道,男丁充军发配,女子没入jiàn)籍是少不了的了。

而自己手里这封信,有事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该说的也要说?

难道?他心里一闪,这意思是要自己咬住太子么……此刻,他的心更加乱了,不扯出太子,自己死也就好了

八十 破灭

可是扯出来太子,自己死可就不是能轻易了事的了。

陈礼反复的读着这几话,捉摸这他的意思,可是这么多天了,完全没有头绪,这还是要回到投书的人上,他记得那在驿馆里,也是像今一样,围的铁桶一般,谁能堂而皇之的进来,而没有任何动静呢……

“陈大人……八阿哥,十四阿哥请到前堂叙话……”

一个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推开了陈礼这扇门,似乎这么久了,除了一三餐送食盒进来的人,还没有其他的人打开过这扇门。

巡抚衙门的前堂,相比自己那个幽暗的小黑间儿来说,真的算是灯火辉煌了,这个自己曾经召集官员们的前堂,衬托着”清风徐来”这几个字,显得格外的讽刺,如今,自己就是这阶下之囚了……

“谁让你们给陈大人上的镣铐?!”坐在正中的胤祀大怒。

“大理寺没有审的案子,谁让你们给陈大人上的镣铐?”胤祀又重复了一边。

下面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并不知道什么况,明明是惯例,怎么到这来了,就惹了这位八佛爷这么大的气。

“快解开啊……”胤禵开口了”这陈大人都没定罪,就先被你们这些奴才定罪了是么?”

陈礼也是聪明人,看出来这是出双簧。只是也摸不著这两位皇子的意思。

“陈大人,委屈你了啊,我们弟兄这几忙着别的事,谁知道他们竟然给你上了镣铐……真是该好好的管教了”

“两位钦差严重了……只是不知道沈大人对臣有什么误会,难为您两位钦差了……”

胤祀笑着说:”无妨,陈大人体谅就好”

胤祀起,顺着大堂中轴线的位置,缓缓的走向陈礼,在他边踱着步子。

“陈大人啊,这事呢,既然已经翻出来了,我们呢,也不能当没看见,所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多包涵了……”

这看似极为客的几句话,彻底打破了陈礼最后一丝希望。

八十一

康熙一行经过十来天的时间,也平安的抵达了京城,一路上虽然偶有看见灾民,也都是陆续回家乡的人,这次的水患渐渐褪去,是让康熙感到最欣慰的事儿。

到达京城后,康熙也没有让通禀礼部,大张旗鼓的在城门口迎接,这种虚礼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康熙并没有回养心,而是直接去了畅园的惠风斋,这是他除了养心外,住的最多的地方。

比起养心那些规矩来讲,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儿了,相对的无拘无束。

夜里,小毛子呈上来托盘。里面有十个带有璎珞的木牌,依次摆放的十分整齐。

“陛下……夜深了,翻牌子吧……”

康熙疑惑的看着小毛子,这畅园里并没有嫔妃啊,怎么会无端出现这些牌子?

“怎么回事啊?”康熙问道。

小毛子轻声一笑。

“回陛下,这是今儿晌午皇贵妃主子安排敬事房送进园子的,都是几位新进的小主子和几位贵人,说是让陛下解解乏……”

康熙会心一笑,说道”你们这位皇贵妃消息倒是灵通的紧啊”

康熙拿起托盘里的牌子看了看,翻了个遍,拿起一个放在手里搓了一下,却不翻面放下,又放回原位了。

“算了,她们既然来了,就让他们在畅园住一阵子吧,今儿晚上就不用了,朕也是真的乏了……”

康熙默默的坐在了榻之上,如今摆在眼前的就是国库空虚了,前几次的亲征似乎消耗空了国库,而各个州府都在哭穷,看来,只能背水一战,拿陈礼开刀了,可是陈礼毕竟和太子过从甚密,也不知老八能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八十二

回京的这几,康熙夜以继的批复着之前的折子,没怎么歇息,程尔林奉旨在畅园里休息着,并没有当值,突然闲下来,就像是泄了气的球一样,每不睡到上三竿不起来,在她这儿,可是极其难得的时间了,她进宫一年多了,基本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就在畅园里的飞涧处呆着喂里面的鱼,飞涧就是畅园里湖面最细窄处,形成水流落差的地方,成群的锦鲤集结在这里,程尔林便每里带着鱼食来这里,与其说是喂鱼,其实就是在发呆,一呆就能呆几个时辰。

“呦,程姑娘在这儿呢?”

里的光照在人的上,格外有催眠的效果,程尔林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唤醒了。

“张公公啊……”程尔林赶忙起,给张常玉道了个万福。”公公万福”

“别多礼,起来吧,体可好了些?”张常玉问道,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程尔林这么久没当值,一直以为她是体不适。

“没事啊,我一直好的……”程尔林疑惑的神望着张常玉。

张常玉这才明白是自己想错了,忙笑着打哈过去了。

“姑娘好福气啊”他语重心长的叨叨了一句。

“程姑娘……听老奴一句,别跟小主子们走的太近”张常玉还是决定嘱咐她一句,他在宫里这么些年,什么都见的多了,而这程尔林的心智就是个雏儿。

小主子?程尔林在心里想了想,张公公指的是富察氏么?也就这几,富察氏偶尔也会来这里,和她一同喂鱼,没事闲聊几句也好,虽说是小主子,可是一点主子的架子也没有,不像是后宫那些冷冰冰的娘娘们,笑的开朗自然。

“是……公公,有什么不妥么?”程尔林问道。

张常玉苦笑起来,也不知眼前这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哦……也没什么……只是你记住,小主子也是主子,咱们是奴才,要想安心的做奴才,就要守本分……”

张常玉心里暗暗叫苦,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摆出这种官方说法了。

八十三

程尔林正是睡意朦胧的,也不想深问下去,但也能看得出来,张常玉张公公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事。想着还是找个没太阳的地方,好好想想他这番话的意思算了。

便说道:”多谢张公公提醒,奴婢会谨慎行事的……”

张常玉看她这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懂了没有,急的砸了一下嘴。

他虽说是替三阿哥在宫里照看这姑娘,可实在是摸不准这姑娘的脾,若是换了别人,现在在后宫早就是风生水起了,而眼前这主儿……就没事这般浑浑噩噩的过着,虽说是有祖训,凡事宫里当值的婢女,必须是清水脸,可其他的哪个宫女不是暗自的扑一点粉,弄一点儿香什么的,可就是这位,是当真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好几次问她是不是没有装扮就来当值,可她还理直气壮的说什么,不就是要清水脸么?我就是拿清水胡乱擦了一把,把这位内务府的张总管弄的是哭笑不得。

可也是没办法,这父子二人,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姑娘下了**汤,接连的陷了进去,不能自拔。

“唉……”他叹了口气,”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谁也不能护你一辈子不是……?”

程尔林听到这句话,突然心像是被击中了,浑起了鸡皮疙瘩,对!没有谁能护谁一辈子,就像当初康熙要自己进宫一样,三阿哥胤祉是大气都不敢出的,甚至连看一眼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皇帝就更别提了,如今看你是万般的好,说不准哪就是连草芥都不如,自己的命还是要握在自己的手里,谁说了都不能算!

八十五

“听说两位钦差连夜提审你,对么?”

沈家文还是不放心,他决定在回京前,亲自去会一会这位陈大人,他在窗外,衬着里面的烛光,就看见了陈礼在房中焦躁不安的模样,一会儿着额头,一会儿捶足顿,一会儿又传来嗟吁的叹气声,沈家文顿时觉得空中的沉之气弥漫在整个驿馆上方,连他自己都觉得心沉重起来了。

他轻轻的示意门前的侍卫给他推开了房门,这门本就不是随意进出的,而他上有康熙御赐的玉牌,对于御前侍卫来说,在这儿通行无阻的象征。

陈礼对他的问话,倒是没有任何反应。

“陈大人……昨夜,是不是被提审了。”

陈礼轻蔑的看了一眼沈家文。

“呦,沈大人啊?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回京高升去了,怎么还在河南憋着呢”

陈礼阳怪气的讽刺起沈家文来,而沈家文似乎更沉得住气,并没有任何表。

“陈大人。你我无冤无仇,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么?恕在下愚钝,没这个本事,我就什么也不明白,还望沈大人指点一二!”说着,陈礼甩开辫子,深深的沈家文作了个揖,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那行,就说开了吧!不论回京前后,不要攀扯太子,你也许知道,你的份敏感,你是太子那边儿汤师傅的弟子,圣上正是担心这一点,若是被有心人总去,怕是朝野动dàng),你也应该明白,朝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下面就如同飓风一般,更何况牵扯太子,这是国之根本!希望陈大人明白……”

陈礼眯着眼睛,难道这信,不是他扔进来的,若不是他,就只能是那两位皇子了!吾命休矣!

“沈大人!救我!我一家老小的命不保啊…………”

沈家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声镇住了,只见陈礼哆哆嗦嗦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自己。

沈家文接过来一看,大惊失色。

“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啊,就在夜里,大概半个月前,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陈大人,我知道我不能攀扯太子,可是,这……如何是好啊?!”

八十六

“我不知道啊,就在夜里,大概半个月前,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陈大人,我知道我不能攀扯太子,可是,这……如何是好啊?!”

沈家文心里骤然明亮,除了这两位皇子,在这儿,太子被咬出来,还有什么比这对他们更有利的呢,难怪他们瞒着自己夜审了陈礼,,难怪……

“陈大人……你昨夜可说了什么?……”

“还没有”陈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两位阿哥要我的证词,让我写出来”陈礼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空白一片”沈大人,我这是双死,写也是死,不写,也是死……”

沈家文略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陈大人,你可愿意把这信给在下,两位皇子让你的,再写一份不同的给我,同样的时间落款,可否?”

“沈大人……你的意思是,一份写太子,一份不涉及太子……对么?”

“正是,虽然,进京之后,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的命,但是这样,至少能保你家人无虞”

陈礼有些止不住的哆嗦起来,他慢慢的跪在沈家文的脚边,说道:”沈大人……我的命,我知道就这样了,可是我家人是无辜的,还望沈大人替在下多多周全,在家感激不尽!”

陈礼使劲的对着沈家文磕头,砰砰作响,完全没有了刚见面时的那种狂傲,现在他的一切包括自尊,已经完全由不得自己了,他把这些打碎了,在口中反复咀嚼,和这血泪一起咽了下去。

八十七

程尔林坐在落的余晖之中,金光粼粼的水面刺的她眼泪有些泛出来了,她有些沙眼,平时就对风和光比较敏感。

最近她发现,她不仅管不住自己的心,还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也不知道富察氏是有心还是无意,和她的交谈中,总是在探听着自己的事儿,若说是她问皇上的事儿,她也就能一瞬间的警觉起来,可是这个女孩儿,比自己小十岁,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的心思。

若是在哪一瞬间有所疑问,却又马上被富察氏脸上真诚而又灿烂的笑容驱散开了。

人心,就是这么一种奇特的存在,它能时刻武装自己,又能瞬间瓦解自己。

这些天,程尔林又开始了当值,只是不在紫城里罢了,在畅园里,处处都要比紫城中松快很多,没有了那份郁庄严的感觉,再辛苦也就还好了。

“我看,最近那位富察小主子经常过来找你……对么?”安德惠走近了程尔林边,程尔林正在井边洗着自己贴的帕子,天气渐渐地了,她浆洗的也更勤了。

“是啊,姑姑……”程尔林抬头冲着安德惠笑了笑。”姑姑放心,我知道做奴婢的本分,不会和小主子们走的太近的”

“其实呢,这话本轮不上我来说,虽然我早你几年入宫,可都是在陛下边当值的……”

“没事……既然姑姑说了,就是护着我,我心里清楚,姑姑……你可觉得富察氏是有什么不妥吗?其实我也不怎么了解她,只是觉得她很亲近,多走动了一下……”

安德惠看了看左右,说道:”她有没有不妥,我不知道,只是她边那个宫女,我知道是谁?”

“谁啊?……”程尔林疑惑的看着安德惠。

“你可曾记得,去年大雪的时候,御花园里和你撞了个满怀的那个疯丫头?”

程尔林瞪大了眼。

惊讶的说道:”莫非?不对啊,她不是皇贵妃的人么?”

“唉……这宫里的人送来送去的,在平常不过了……”

八十八

“多谢你,安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会注意的……”程尔林看着安德惠充满了感激,她知道,在宫里帮你说一句话就是天大的分了,何况做到如此了,说不定哪句就惹了主子的不快。

“你也别谢我,是张公公让我提点你一下,并且不让我告诉你是他在提点你罢了,你自己在这也应该长点儿心,没有谁能护着你一辈子的……不是么”

张公公,他也曾因为这事儿,提醒过自己,如今又通过安德惠的嘴再提一遍,果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程尔林也不想回去休息,蒙头大睡辜负了这大好光,便辞了安德惠,在畅园的湖边溜达着,里的暖阳,照的人格外的迷糊,本来想自己静静地思考一下这些子的来龙去脉,反而更加晕头转向的了。

“你们胡说什么?”一声犀利的声音从花丛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以后不要在乱说了好么?”

一阵阵嘲笑,议论的声音又飘了过来,程尔林起初浑浑噩噩的,也被着嘈杂弄的清醒了。

原来他们离的并不远,只是隔了花丛罢了。

程尔林看过去,叱责的声音正是富察氏发出来的,现在依旧面带愠色,没有平复。

而围着她的几个,也正是新晋的几位还没有受册封的小主子,被皇贵妃派遣到畅园,等待着皇上的临幸。

那几位正在对程尔林的事议论纷纷,而她们也都知道眼前这位宫女装扮的这就是程尔林,纷纷面红耳赤,不知道怎么回应,程尔林这才明白,她们在议论自己,而受到了富察氏的叱责。

论份,她们是小主子,自己是奴婢,可她们明显就是怕自己,太可笑了。

程尔林内心冷笑了两声,轻蔑的瞟了他们一眼。

于是,场面就僵住了。

“走吧,咱们都是要脸面的人……不像是有些人,为了个奴才……”其中一位小主子酸气十足的来了这么一句,弄的富察氏也不知道怎么接才好,脸上阵阵的燥。

程尔林正要上前和她理论,却被富察氏一把抓住,低声说道:”算了……都是要脸面的,这样不好看的”

“小主子……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然是要脸面的,我呢,从来就不喜欢脸面,一呢,它不能当吃当喝,二呢,它就像是个虚假的面皮,所以我从来都不要……”

八十九

“呵……好大的口气啊,脸都不要了,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索绰罗氏的声音,让程尔林心烦起来,程尔林望着她,发现她的面相也是自己讨厌的类型,眼珠子还滴溜溜的乱转,一脸蟑螂像。

“我是不要脸,可是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程尔林这话一出来,李佳氏”噗”的笑了出来,在场的小主子们也都开始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索绰罗氏更是被程尔林这话搞的不知所措,一时竟然无语,只是恶狠狠的等着程尔林。

“瞪着我干嘛?你不知道,我就是欣赏你这种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太爽了……”程尔林故意用一种让人很讨厌的语气,激的索绰罗氏拎着帕子就扑了上来,完全没了半分的仪态。

相比着看的起的李佳氏,富察氏赶紧上去拉住了索绰罗氏,大叫:”妹妹!使不得!妹妹……快住手!”

“少给我在这儿装好人,你故意护着她!?你当我是傻瓜看不出来么?!”索绰罗氏使劲的扯开富察氏的手,她的目的就是程尔林。

“滚开!我要撕烂这个jiàn)蹄子的嘴!”

程尔林也就那么直的站着,她太憋屈了,平白无故的当了几年奴才,自己以前虽说不是什么横行八方的人,可至少人权是能保障的,现在倒好了……

就在索绰罗氏扑向程尔林的时候,程尔林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在富察氏拉住索绰罗氏的瞬间,程尔林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

”啪!”结结实实的给了索绰罗氏一个大嘴巴,在场的主子奴才们都呆掉了,从来没人想过,虽然索绰罗氏没有名分,但毕竟是小主子,一个程尔林毕竟也只是奴婢,这也太嚣张了吧。

索绰罗氏也入木雕一般,直愣愣的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哗……”的喷了出来。

李佳氏看到一幕,冲上去揪住程尔林的发髻子扭打在了一起,程尔林的头发本来就短,一扯,便散开了,她心里一横,想到,一不做二不休,索就来个痛快的!被赶出去更好,被打死了也无怨!

程尔林的个子本来就大,加上运动的缘故,自然比这些深闺里生惯养的小姐灵活的多,她一转躲过李佳氏的拉扯,回头就给了李佳氏一个窝心脚,疼的李佳氏趴在草地上直叫唤。

这时候索绰罗氏也回过神来,推倒了富察氏,向程尔林冲过来,程尔林正抡圆了拳头准备给她再补一拳,突然觉得胳膊被人死死的抓住了,她的力气又发不出来,大声说道:”滚蛋!放开我!!”

却突然觉得周围都安静了,连冲过来准备揍自己的索绰罗氏都不动弹了。

九十

这是怎么了,嚣张劲儿呢?程尔林心里泛起了嘀咕,金丝滚边的藏蓝色的袖子在耳边晃着,熟悉的气味随风飘到了程尔林的鼻中,难怪他们都老实了。

程尔林一回头,果不其然,是康熙站在她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有些开始生疼了。她顺着自己的手腕儿,慢慢的看了过去,康熙脸上完全没了往的柔,眸子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一股升腾的火,又似一注窖底的冰。

眼前的众人纷纷跪下,给康熙请安,就连被程尔林踹倒在地的李佳氏也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

程尔林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康熙还是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没有半刻放松。

“你不要脸面是么?”康熙冷冰冰的问道。

程尔林从来没见康熙这幅神,从心里有些惧怕了,却不知哪里又窜上来抬杠的本事,竟然开口回答道:”是啊,陛下,脸面算什么,我不稀罕”

“你们呢?”康熙并不理程尔林,转问道下面跪着的几个。

那几个新进来的小主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的也不知道如何应答,也就是索绰罗氏,硬着头皮答道:”回陛下……我们都是要脸面的”

“好好好,知道要脸面”康熙松开了程尔林的手,踱了几步,突然又变成了疑问的表。

“可是朕实在不明白啊……她一个不要脸面的就算了,你们这些要脸面,怎么在这儿畅园里丢人现眼呢??”

跪着的人被康熙问的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不敢做声。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下跪众人的心一惊,抬头却看见程尔林捂着脸,呆站着看着康熙,眼泪说些面颊滚轮下来。

“jiàn)人,朕平时是太纵你了,既然你受不起这份纵,就不要留在养心了”

康熙这话一出,处事不惊的张常玉都有些把持不住了,紧缩眉头看着康熙,不知道这位主子是怎么了,平里哪里发过这么大的火。

九十一

“哎呦!”张常玉看到事僵在这里,赶忙哈着腰忝着脸,绕道了康熙的面前,陪着笑脸:”主子,主子……别生气,这程姑娘没什么规矩,交给奴才好好教,奴才定当尽心竭力,把她给交好了,主子犯不上不是?……”

康熙看着程尔林的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吓的瑟瑟发抖,她倒是不卑不亢起来,直的站着,脸上的红巴掌印特别突兀。

“她已经不适合做御侍宫女了,她不是喜欢半夜出去溜达么,你这就把她遣回紫城,让她做巡夜宫女”

这时,程尔林突然跪下,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谢陛下隆恩!”

这句话一出不打紧,可真是把康熙气了个够呛,康熙从八岁继位开始,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根本就不会轻易动怒,就算怒气冲天他也会瞬间把它压住,在心里打磨成涓涓细流,让怒气缓缓释放出来。

可是今,由于户部呈上来的清单,国库空虚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而胤祀和胤禵在河南的事儿又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本来即将押解京城的河南巡抚陈礼不知为什么死在了半路上。他心境本来就不怎么好,本想在畅园的海子边儿散散心,又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恼极了程尔林,偏偏往自己这个刀锋上撞过来。

“你们几个人”康熙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都嫌在宫里过的太舒服了是吧,都去浣衣局吧,哦……对了,你是富察氏吧,这些人中间,也就是还得体,你就不用去了,其他的人和程尔林一起,今天就回紫城”

富察氏突然被康熙点名赞美了一番,心下激动的无以言表,眼眶子也酸酸的,她本来以为康熙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如今看来,自己的前景似乎又光明了。

九十二

“你是?是你吗?程姑娘?”

程尔林手中拿着灯笼,在满天繁星下的紫城中晃dàng)着,这就是她每的工作,已经将近十天了,偶尔和巡夜的侍卫交汇的时候,才稍微安心一点,她特别怕黑,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宛如黑洞般的绝望,这熟悉的声音,把她解救了出来,程尔林赶紧顺着那声音去找。

她抬起灯笼,靠近了那人,露出欣喜的颜色,这真是位久违的人了。

“白晋……你好……真的好久没见了,见到你……真好,真好……”程尔林有些激动,这些天虽然没什么大的波折,还是免不了遭人白眼,被人嘀咕,总是免不了的,众人都以为她是登高跌重,宫里等着看笑话的大有人在。

“是太久没见了,自从陛下从山西回来后,就一直住在畅园里,这几才回宫,我去养心了两次,也没有见到你”于白晋的谈话还是那么自然,两个完全没有牵扯的人,就能做到这样毫无忌讳,心静如水。

程尔林刚想说什么,却被白晋止住了。

“我都知道了,张公公都告诉我了,看你心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我找你就是想送你件东西,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中间耽搁了太久,而这次的会面是那么突然。”

“送东西给我么?”程尔林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她还不认她和白晋熟悉到了能送礼物的地步,至少,这是朋友间的行为吧。

白晋点了点头。

“不不不……这多不好意思,”

“我知道,中国有句古话是无功不受禄,可……我们是朋友,不是么,朋友之间互相赠与礼物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在我们西方,这都是很平常的事儿”

朋友?……程尔林太激动了,本来以为只是和自己泛泛之交的这位法国著名的传教士白晋,竟然说和自己是朋友……

“是一把小提琴,我以为欧洲来的朋友送给我的,我就想到了你,它被你拥有,很合适,你不要拒绝”

程尔林看着白晋真挚的目光,有些无以言表,只觉得周的每个毛孔都像是在跳动。

“程姑娘,不好的事总会过去的,你看这满天繁星,何时为人的喜怒哀乐而动容过,所以,你的不好的绪,在你一生之中,就如同你于这繁星一般太渺小了……”

九十三

“没事,白教士,我从来没奢望过什么,也就没有失去过什么,没办法,就是这么宠辱不惊……哈哈……”

程尔林的开朗似乎也感染了白晋,跟着放松了心,之前想了很多怎么劝解的话语,反而用不上了。

“倒是陛下,我看心不佳,这两次觐见都很少有笑容,有也是很勉强……似乎是遇上了什么要紧的事儿了”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程尔林,这些天,她隐约的觉得之前康熙给了一巴掌,似乎绪不怎么好,只不过一晃也就过去了,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真的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事儿,离开康熙的这些子,虽然每夜不能睡觉,要在漆黑的夜里走,可心里舒坦了很多,不用每绷紧了神经去应付一切,万能早点出宫就更完美了,她倒是希望康熙不要在想起自己的存在。

“陛下富有四海,烦心的事儿自然多了去了……以陛下的智慧,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白教士不必忧心忡忡”

“我曾经告诉陛下,可以把自己的烦心事向天父倾诉,就会缓解很多,可是陛下不打算这么做,所以这几年的脾气开始有些暴躁,不像年轻时那么宽容”

“白教士……你觉得把心事倾诉出来,心就会好么?”

“当然了,我们就是人间和天父的中间人,他一定能明白世人的苦楚”

“可是,我们都是含蓄的,尤其是帝王,更不可能了”

“是啊,所以在中国传教很难。就像陛下,他我们的算学,技术,甚至是语言,可是对我们的宗教却没有兴趣”

“慢慢来吧……”明知没有结果,程尔林只能这么宽慰他了,她眼中的白晋是那么执着,看着白晋略有些失望的神,程尔林有些动容。

九十四 突如其来的婚事

康熙瞥了一眼边伺候着张常玉“西林觉罗德林家的老三有三十好几了吧?”

张常玉忙应声道“陛下您记真好,德都统家的三公子是三十多,到现在还没有娶亲,家里都愁坏了”

“那正好,你现在去宣德林进宫吧,朕给他许一门亲”康熙磋磨着手中的杯子沿儿,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去吧,现在”

打了个千儿“遵旨,奴才这就是宣”便面对着康熙慢慢的退下去了

康熙斜椅着座榻的靠垫,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动了这个心思,自从昨天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张常玉来回复今年报备到了年纪准备出宫的宫女的名册,发现了上面竟然有程尔林的名字,细问以下才发现各宫早在一个月前便统计今年要出宫的宫女,而程尔林早就报备了,虽然她只是边伺候茶水的奴婢,康熙还是压不住莫名的怒火,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儿,她怎么可能三十岁了,莫不是老三跟着她一起欺瞒年龄就为了出宫。

自己那是有些压不住怒火,给了她一巴掌,可已经这么久了,难道就因为这个,那么也就太不识抬举了。

说到不识抬举,她还真是这样的人,如今,自己也没什么心思再和她耗下去,那就把他嫁人吧,想到这,连自己都觉得荒唐,每能看她在自己边的伺候着也就习惯了,没想到她却另有心思,朕对她也不错了。今做什么事都心绪不宁的,往时这倍的折子也都看完了,现在却一半都没瞧完。

恍惚之间,德林已经跟在张常玉后进来了,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后伏在地上,康熙一直看着他也并没有叫起“德林啊,你家老三还没成亲吧,有中意的人家了吗”

德林本就不是康熙边常走动的人,只是和康熙的成贵妃是堂兄妹,家里荫着主业,这么多年当了个巡防营的都统倒也是无功无过,见皇帝还记挂着自己的家事,倒也是很激动,颤颤巍巍的应声“臣德林多谢陛下挂心,犬子是没有成婚,也说过不少姑娘,不是他不乐意,就是姑娘家嫌儿有眼疾,这么多年了也就随他去了”

“既然这样,这年纪也确实不小了,那朕就给他赐婚吧,你看如何?”

虽然来的时候听张常玉说了,这时的德林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更是全伏在地上“多谢陛下!这是臣一家子的荣耀!”

“好了好了,起来吧”康熙一挥手,示意张常玉搀起来哭的泪人一样的德林。

“姑娘是我宫里的侍女,可否?”

“当然当然,犬子积福了!陛下边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张常玉一听心下便了然了,原来陛下是安排了这个,难怪从昨开始便忧絮重重的样子,只是这可苦了程姑娘了,德林家的三公子他虽然没见过,可他是知道的,三公子明尧是全盲的,风华正茂的时候随着一帮朋友出去骑马,可马突然发疯似得把年仅十来岁的他甩了下来,头重重的撞在石块上,那时候还进宫求了御医,命是保住了,眼睛却失明了,这以后可苦了程姑娘,可三爷以后那边要怎么交代啊?张常玉想到这里此时也只能暗暗叫苦了。

康熙随后便让德林回家同夫人选个吉,便准备把程尔林送将过去。

不多几,德林家选了五月初三这个子的消息便传到了宫里,程尔林也是随着众人都知道的时候才听说了自己要出嫁的消息,顿时思绪乱做了一团,这该如何是好!去找张常玉,而张常玉也只是摇头“这是陛下钦定的婚事,不可能有什么变数”

“可是为什么!?我原本就是要下个月出宫啊!”

“这老奴可真是真不好说了……”张常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姑娘啊,听我劝,别问了”

我倒要去问陛下个明白!

九十五 出嫁

我倒要去问陛下个明白!,程尔林忿忿的说道,自己怎么就能被人包办婚姻了呢!?没错,我是不愿意在宫里呆着,可也没想着要嫁人!

“姑娘!我受三爷嘱托照看着你,你也知道陛下为何留你在边,也怪了老奴,竟然不曾留意你递了要出宫的单子!”张常玉摆了摆手,无奈的摇着头。

程尔林突然明白了什么,气愤之余倒是了生出了一股犟气“好!我去谢恩,多谢公公这些子的照拂”俯下便拜,张常玉赶忙搀扶起她“姑娘,老奴从小看着三爷长大,这次你务必劝住三爷,老奴也只能说到这里了”说罢了张常玉叹了口气,便一甩拂尘而去了。

“谢陛下恩典”程尔林来到养心,跪伏在康熙案边。

康熙正在批阅折子,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程尔林来了,也不抬头,冷冷的说“嗯,朕知道了,你可愿意啊”康熙微睨了程尔林一眼,瞬间便移开了目光。

“陛下的安排,奴婢照做就是”程尔林依旧伏在案边,并不曾抬头。

康熙冷笑一声“呵,你也不问为何朕要做么做”,说罢便把笔搁在笔架上。起走进程尔林的边。

程尔林眼睛的余光看见康熙那明黄色的靴子在自己边踱步,自己竟然有些紧张了。

“奴婢不敢胡乱揣测天意”

“好!好的很!那你就回去准备准备吧”康熙语气中带着怒气,威严,生生的把程尔林bi)迫的越来越没有底气。

“是,奴婢遵旨”程尔林把头伏的更低了。

“下去吧,朕还有折子没批完”康熙挥了挥手,程尔林慢慢的退了下去。

程尔林退下去后,康熙提了几次笔,反而落笔无处了。

五月三很快就到了,内务府一早就谴了人给程尔林梳洗装扮,天还没有亮,便乘着一顶青衣小轿出了西华宫门。轿子的门帘一颤一颤的透出外面的些许景色,当出宫的那一瞬间,程尔林反而觉得内心平静了许多,这个门关了自己两年多了,里面虽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屋子,有偌大的园林,数不尽的奇珍,她还是觉得每如同在樊笼,既然能出来,也罢了,以后得事以后在做计较吧!

“姑娘,下轿吧,有我先进了内廷”约摸走了大半个时辰,从小门拐进来了一个院子,轿子停了下来,一个麽麽打扮的女人迎了出来,把程尔林牵下了轿子。程尔林透过红色的盖头,隐约的看看鞋下的路,随着那个麽麽走进了一个房间“姑娘少坐片刻,按规矩是午时行礼,一会儿大礼开始的时候奴婢会来接姑娘,请姑娘安心,我去去就来”

“有劳麽麽了”程尔林说道。便座在了沿儿处,头紧紧的靠着,静静地等待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就因为一句话,挨了皇上一耳光,举了一个月的灯笼,遇上了这么莫名其妙的婚事……

九十六 深渊

“这里面就是新娘吗”门外稍远的地方飘来了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对啊,好像就在里面了呢,我刚看见一个嬷嬷搀进去的”另一个小姑娘迎合着说

“听管家的说这新娘子也有30岁了”

“啊?你说三十岁了得多老啊,我家三少爷虽然也三十,除了有眼疾,人品样貌可是一等一的风流呢,哪个姑娘看他眼睛拔得出来?”

“是啊,少爷也是可怜,盲了眼睛,可是心里却雪亮的很呢,谁家的姑娘也是瞧不上的,前几年不还有西街的鄂尔泰家的大小姐要死要活的非要嫁少爷,是被少爷给回绝了,后来那小姐好像相思成疾,出了家呢,”

“什么!盲人?”程尔林顿时心中一紧“陛下是故意要把我推到万劫不复吗!”她死死的揉搓这手中的衣角,恨不得撕得粉碎,“我不能回家已经够惨了,如今却又要这样的把我软起来,皇帝果真是个刻薄的人!”程尔林从心底怨恨起康熙。

“两个浪蹄子在这儿瞎吵吵什么!?”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程尔林的思维。

“二夫人!奴婢知错了”

“知错了?还不快点滚去帮忙!府里都忙的鸡飞狗跳了,你们还在这儿偷清闲!?”那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这里纵容你们,我可是担当不起”

“饶了奴婢吧,我俩也是准备去请大少爷和二少爷的”

“我那两个可不劳你们两个小费心!伺候好你们家三少爷的好,省的大夫人回头还怪罪了我!”

“是,奴婢们去忙了”

“两个死丫头,见着就来气!呸!”

不一会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早晨在门口迎接的麽麽也过来接了程尔林“姑娘,吉时到了,要行礼了,之后你就是我们三少爷的夫人了,”

“有劳了麽麽”程尔林伸出了手搭在了麽麽的胳膊上,缓缓的走出了房门,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就鞭炮齐鸣了。

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程尔林注视到了边站了一位穿乌靴的男子,麽麽搀扶着她,那男子边也有人搀扶,提醒着他台阶,这就是他家的三公子了吧。他们就这样徐徐进入了礼堂。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完成了这次礼节,厅堂很是吵杂,礼节完毕后,在众人的簇拥下便进了新房。宾客则在大厅中等待着开席。

就这样,两人在屋中座了许久,直到华灯初上,外面的筵席,吵闹的戏班子,连声的叫好声响彻这个府邸,而恰恰不能影响这屋子的安静,程尔林实在是透不过气,把红盖头摘了下来,屋里也就两柄蜡烛,放在桌面上,直直的照在新郎的脸上,程尔林细看那青年男子,不由得惊了,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凳子上,烛光映着他的脸旁,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程尔林绝对不会认为他是盲人,他的眼睛清澈透明,却又那么淡然,似流星一般的光亮,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嘴角一直保持上扬的姿态,面如朗月,却又不是在笑,剑眉入鬓,鼻峰高,又似另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这个盖头不是应该由我来挑开吗”

程尔林被他突然的开口,着实吓了一跳。

“谁挑都一样”程尔林脸一红,看了看自己扔在地上的红盖头,却开始故作高冷。

“是觉得我眼睛不方便吗?”那男子继续冷冷的问道。

“这倒没有”程尔林显然被这一问有些尴尬,语气也软了下来。

“好了,我也累了,姑娘好生休息吧,告辞”明尧向后甩了下油光明亮的大辫子,扶了桌子起便走了,他走向黑暗的时候反而特别自如,如同那是他的领地一般。

九十七

除了这次的对话,他们再没别的对话了,包括第二天的给阿玛额娘敬茶,第三天的进宫谢恩。

“三爷呢?”

“回公公,三爷在书房”

“带咱家去见三爷”

“吒”

张常玉推门进去那一瞬间,酒气冲的他差点往后一个踉跄,又着进去了“哎呦,我的三爷啊,你怎么造成这样了啊!?作孽啊”张常玉赶忙去扶起瘫睡在榻上的胤祉。

“这又是为哪般啊?不是还因为程姑娘吧?”

胤祉突然直了坐起来“别提这个名!我对她不起啊!别提了!”然后发疯似得开始给自己灌酒。

“好了,我的三爷!”

“听着,听老奴的劝,不要再喝了,前几程姑娘都进宫谢恩了,老奴看着一切安好,你也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体”

“可是,父皇这到底为什么!他让尔林进宫,我便从了他,想着过两年也就出来了,尔林本也就是三十岁,我清楚,他来我府上我就知道!父皇不肯放就不肯放!为何却要讲将他嫁别人!我听说还是个瞎子!?”胤祉开始很激动了“张公公,你说是不是,德林家那儿子是不是瞎子,阿玛怎么能这么祸害尔林!?”

张常玉赶紧捂住了胤祉的嘴吧,紧张的四下张望“三爷啊!我的祖宗啊!你可别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老臣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从把程姑娘送进宫的那一天起,你就不该再惦记他了,懂吗?”

“我懂,可父皇又不收她入后宫,我以为父皇还会将她赐给我”

“你懂什么啊!?是不是你教程姑娘递的要出宫的单子?就这样,恰恰激怒了陛下,好了,老奴也只能点到这里了,三爷你好自为之吧,不要让人看了笑话,眼下太子已经惹的陛下很不满了,再这件事,我想过不了几天,责罚就下来了,三爷!忍!”

张常玉向胤祉做了一辑“老奴这要赶回去了,三爷切记啊”

胤祉带着醉酒的语气说道“多谢公公了,胤祉……我!有分寸……”

张常玉回头看了看胤祉叹了口气“这是说的哪里话,荣妃娘娘于老奴有救命之恩,照应好三爷是老奴的本分”说罢便推门出去了。

九十八

“三少爷,夫人也过门一个多月了,连面都不见一次不好吧?”

乔三喜说到,这乔三喜约么二十六七的模样,是明尧贴的奴才,一直都跟在明尧的左右,除了睡觉,是片刻不离的。

“我本就不打算结任何亲的,这次若不是圣上赐婚,我怕不从连累了阿玛额娘,我……”

“我知道少爷的心思,少爷这么多年也未曾遇见有缘分的,若有好姑娘,少爷又怕自己的眼疾连累的人家,只是没好的,少爷自然也看不上。”

乔三喜一边自顾自说着,明尧反而饶有兴致的听着。

“可是这次真的不同”

“哦?有何不同?”明尧问道。

“新夫人很特别啊,一种说不出的不同,这相貌就不必说了,自然是配的上少爷您的,待人还特别好,虽然不是的那种,但很谦逊,对下人也是一样的”

“因为他是陛下的侍女吧,以己度人,自然对你们好一些”明尧摸着自己的茶杯沿儿。

“这就不清楚了,也许真的在陛下边的人礼数都特别周到吧……”

“二夫人,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丫头的哭叫声“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有意的”

“jiàn)丫头!让你给我跑,追的老娘累死了”眼看着二夫人便在那丫头后出现了,拿着个彩凤鸡毛掸子满院子的追着这个丫头打,引来了阵阵哄笑。

“你再跑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娘今天在这院子里打死你”二夫人怒吼道。丫头听了果然不敢跑了,停在原地瑟瑟发抖。二夫人追上近前,鸡毛掸子如同雨点一般的落在丫头上,丫头也不敢叫了,只能暗暗啜泣。

“乔三喜,是二娘又在撒泼了吧”明尧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住手!”一声断喝,围观的奴才们便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新过门三少跑了过来。伸手便抓住了那正要落下的鸡毛掸子。

大家也在心里暗暗叫好,平里这二就不讨好,全家除了老爷也没人喜欢她。她就索铁脸对着所有人。

明尧听着也知道是他的新夫人来了,他倒是嘴角微一上扬,等着看这位夫人该怎么结束这闹剧。

“二娘,你这是做什么”程尔林握着抢来的鸡毛掸子问,二夫人还真有点怵她,毕竟比她高出来一个头。

“死丫头洗花了我的衣服,怎么?打不得?”二夫人马上摆出了长辈的姿态。

“打得”

“既然打得,你管什么闲事儿?”她挑衅的看着程尔林。

“二娘要打要罚,可以不这么作践这丫头吗?”

“作践?这jiàn)蹄子做错了事,反而我不对了吗?”

程尔林被问的一愣。“那你也不应该满院子打她啊,以后不做人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陛下的侍女出,了不起了,”

程尔林被她激怒了“我就是陛下的侍女出,怎么样了,侍女就要被你们糟践!?”

“你说对了,滚一边去!”

说罢了,二夫人就开始抢程尔林手中的鸡毛掸子,正在气头上的程尔林便把鸡毛掸子死死的握在手中。

“好了,住手吧,让人看了笑话这样可好?”

“老三,你来的正好,还不管管你媳妇,这么对长辈,一点教养也没有”二夫人看到明尧走了过来,心想正好,我若是今天不立了威,他还不被人笑话死,让新过门的儿媳妇欺负成这样。

程尔林一看是明尧来了,便撒了手,二夫人确没有防备,还使命的抓住那鸡毛掸子,却被整个人掀翻到地上,又引来一阵哄笑,明尧也听出来发生了什么,暗暗好笑。程尔林这时看着明尧,如果他不是一直不眨眼睛,确实是看不出来他是个盲人的,真是可惜了,明明颜值爆表的人。

“尔林,快点和二娘陪个不是”明尧说到。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程尔林反问。

“我知道,但是要训斥也是老爷也来做,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明尧语气严肃。

“我说过我有要当家吗?”程尔林怔怔的看着明尧。

“哟,三弟,你夫人好大的脾气啊”

“大哥,我没有调教好,见笑了”

说话的正是二夫人的亲生儿子,德林的长子福瑞,程尔林细看了来人,不说还真看不出他和明尧是兄弟,高虽说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几的样子,可面庞形是极其不一样的,魁梧的材还真的唬住了程尔林,当然,也有些面目可憎。

“走吧”明尧不由分说便拉着程尔林走了。

九十九

“你怎么这么冲动?”进了书房,明尧甩开了程尔林的袖口,开口便问道。“乔三喜,你先出去”

“好的,少爷”乔三喜偷笑起来。

程尔林看着乔三喜出去了便也是泄了气一样,坐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啊,看见她打人,我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明尧笑了,虽然很淡,嘴角确实比之前上扬了许多,之前他不笑,程尔林也以为他笑了,他真的笑的时候,看着就是那么灿烂。

“你不是陛下的婢女吗,天子近前的人儿,脾气还这么大?”

“又提婢女,烦死了!”程尔林一想到这两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好的怎么到了这个时代,活生生的起早贪黑了两年多,好歹原来伺候好自己就行了,现在可好,在谁面前都是奴婢,想想心都碎了。

“好吧,我看你到不像是婢女,你更像是侠女”

“呵呵,这个我喜欢”程尔林掩嘴笑了起来。

明尧也没了原来那种生分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份亲近。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程尔林看着明尧的眼睛,换做视力正常的人,她也是不敢看的,这人的眼睛是那么清澈。

“陛下为何突然给我赐婚?”他的表便的有些严肃起来。

程尔林被眼前的明尧问住了,那个原因,至今她也不是十分明白,她也隐约能感觉到康熙的某种心态,它很晦涩,而这又是个不能和任何人说明的原因。

“其实,我也不知道”

“好吧,那我也就不再问了,只是我双眼全盲……”他的语气突然有些落寞。

程尔林看着说话的明尧,竟然莫名的心疼起来,宽慰道:“你不是说过这是做戏吗,那就做给他们看好了”

“嗯……”明尧微笑着点了点头。

程尔林觉得明尧是那么的笑,发自内心的笑,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视觉而失去对生活中本来应该有的阳光,从他那一直上扬的嘴角中可窥见一斑。

“你在想什么呢?”明尧见她半天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了。

“哦,也没有什么?对了,你的二娘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咱们成亲那天好像就听见她在责骂下人,是不是经常这样呢……以后我可能很难了……”

明尧抿了抿嘴,无奈的说道“说起我这位二娘,也真是让人头疼,她比我娘进府还早,算是我爹房里的的通房丫鬟,后来我爹娶了我娘后,也就给了他妾的名分,所以我有两个哥哥,我娘也一直因为她年纪比自己大,由着她去了,不曾计较这些细细碎碎的事儿,最近反而越来越过分了,动辄打骂下人……我是经常的事儿了……”

“你娘也是很大度的了,对这么霸道的女人”程尔林抿嘴一笑。

“是啊,应该是她并不曾敢顶撞我娘吧……所以,府里还算是太平了”

明尧摸了摸鼻尖,继续说道“你以后也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这么难堪,毕竟她是长辈,该有的礼节应该有……”他眼睛空无的望着前方,若有所思“你在圣上边伺候,也这样的么?”

程尔林却陷入了沉思,是啊,自己在宫中也是这样吗?还是会收敛很多呢?到了半夜莫名其妙的在乾清宫周围夜跑,偶尔当差迟了,时不时的泼了茶碗,自己的这许多举动,圣上也并非不知,估计也念着自己失忆了吧,并不曾降罪。

唉,看来之前在畅园里的举动,是真的惹恼了这位皇帝了。

“好像也差不多吧,我进宫以前就失忆了,应该是陛下的宽容,并不曾降罪”程尔林说。

“失忆?怎么回事?”明尧突然提高了语气,在明尧看来,程尔林只是陛下塞给他们家的恩赐,并不想到他竟然有这种让人心酸的遭遇。

“呃……大概在三年前,我不知道怎么就砸在了诚郡王府里的房顶上,受伤了躺在诚郡王府里好些子,诚郡王见救下了我,我醒后,就什么都不知了,只记得自己名字是什么,还记得那时候二十六岁……”程尔林的失忆说,已经滚瓜烂熟了。

“原来姑娘有如此世,想必连家和双亲也再不得见了,甚是凄苦……”明尧的脸面相着程尔林,看着他她的眼波流转,似泣非泣,颇为同她的世。

对啊,自己是不能见父母了,程尔林看着明尧,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而自己真的是浩瀚银河的弃子,被康熙一个巴掌扇醒了……想到这里,程尔林竟然流了泪,明尧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听觉非常好,把手帕放在了尔林的手边。

“希望你能慢慢的回忆起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开口”

“还说我呢,你呢,你的眼睛?”程尔林拿起帕子擦着泪。

明尧被尔林问的一愣,这么多年了还没人正面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或是处于礼节,或是他们原本就知道,轻声说道:“我的眼睛是事故”

他说的轻松,尔林心中却阵阵的心疼了,这么神采飞扬的主儿,他越是不在意,尔林越是觉得惋惜,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小的时候骑马,马突然发疯了,把我甩了下去,头撞了石头,醒来后便瞧不见什么了”他还是说的那么淡然,就像叙述着别人的故事。

“我们要做戏吧,生活还是一样的过,在这府上,缺什么只管来告诉我,我希望我们是朋友”明尧说的诚恳。他也从心里觉得程尔林这女子的不同,和以往来往于边的女子有天地之别,她是那么的淳朴,那么真诚。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虽然失明,容貌却没有损伤,虽然这些年很多女子的娘家上门来提亲,他都回绝了,宁可一生孤单,也不需要有一个图家世或者皮相的人在边,他眼虽然伤了,但是自己的心未曾有半分受伤。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三少爷,府里来人了,要见少”乔三喜在门外说。

程尔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这位三少爷谈了很久,约摸快晌午了。又一想,这是谁要见我,好生奇怪。

一百

“去吧,让乔三喜带你过去”明尧微笑着对程尔林说道。

程尔林便跟着乔三喜一路到了正堂,进门之前心下还泛着嘀咕,自己也不认识谁啊?莫非又是之前那种假冒爹妈的事儿么?

夸进门去便瞧见了那人的背影,好生眼熟……

这不是三爷府上的韩二德吗?三爷的近奴才。

那人听见有人进门,也回转子过来“程姑娘,好久不见,安否?”

果然是韩二德,程尔林有些激动,她已经近两年没有见过三爷府上的人了。

“我……还不错……”程尔林的语气有些颤抖。

“姑娘能否随我出去一趟,有故人……相邀”韩二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程尔林边的人。

她知道那故人必定是三爷了,真的要见到他了吗?偶尔在宫中的插肩而过,点头示意。偶尔的在康熙案前偷瞄两眼,偶尔的通过小太监传写书信,太多偶尔了……

“嗯,走吧……”她必须表面淡然。

“我去去便回”她对乔三喜说。

“夫人只管去吧,奴才会告诉少爷的”

程尔林随着韩二德出了大门便上了一辆马车,刚刚掀了帘子进去果然看见胤祉端坐在马车中,胤祉见了程尔林不由得泪水漱漱,真真的是相顾无言泪两行,他们就这般坐在马车中,谁都不曾开口,马车渐渐行至郊外,人声也稀疏下来了。

乔三喜见程尔林走出了大门,便回了书房,明尧正站在角落擦拭着平用的琴。

“少爷,少有事出门了……”乔三喜有些言又止的意味。

“哦?”明尧停了下来。“知道谁来找他吗”

“呃……少爷你还别说,这人我觉得很眼熟,之前也想了半天,少爷你还记得多年前诚郡王府迎福晋的时候吗?我曾随管家去过王府送贺礼,刚才来那人,必定我在诚郡王府见过的……”乔三喜边说边接过明尧手中的软布,轻轻的擦拭着明尧最的琴。

“你说诚郡王府?来人可说了什么?”明尧问道。

“就说是有故人相邀”乔三喜答道“少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三阿哥的府上也有认识的人”乔三喜开始傻笑起来。

“什么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她进宫前就在诚郡王府,”明尧逗着乔三喜说道。

“什么?少爷你是怎么知道。”乔三喜瞪大眼睛,一般这种事都是先经过自己的耳,通过自己的嘴,明尧才知道的。

“她刚才告诉我的啊”明尧故意装出得意的神色,随后又莫名的心烦了起来。“说什么时候回了吗?”

“没啊,少说去去就回,然后我看就上了马车走了”

“好了,知道了”明尧从乔三喜手中拿过了软布,继续擦起琴来。

程尔林见这胤祉憔悴了不少,比之前几月见到更加消瘦了,胡茬子也冒了出来,眼眶陷进去有点像刀子雕刻了一般,眼珠子也混浊了起来,其实从上车的那一瞬间,尔林就闻到一股酒气,只是那时候的胤祉还精神。

“张公公都告诉我了,我不该让你递那个单子!是我害了你啊”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我不该!不该耍小聪明,皇阿玛最讨厌的就是耍小聪明,我恰恰忘记这一点了”

“有什么该不该呢,你为我好,我知道,可是谁又能考虑的那么周全,谁又能算过天呢,再说,就算你不让我递,我也是要递进去的,别那么在意这些了……山河大地在世间都是都是尘埃,何况是人呢,尘埃中的尘埃罢了。所以千万不要这么想……我本来就是随心所的人,随遇而安就是宿命了……”尔林只能这么劝解他了,没想到这两年来头次这么亲近的对话,竟然是这样的,只是,眼下这六月的天气,实在闷的很了,加上马车的颠簸,绪的激动,尔林顿时觉得胃内翻江倒海一般。面前的景物也有些恍惚。很不舒服。“三爷,我们下车可好”

胤祉这才发现尔林面色惨白,忙拉着她的手,这大的天儿手指冰凉“怎么了!?我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久,竟没瞧出来你不舒服”

“没什么大碍”尔林说“只是暑气重了些……”

在林间慢慢走了一会,尔林的脸色好了许多,之前的不适感也慢慢褪去了。阵阵的虫鸣却越加的吵人。

“我听说德林家的少爷是瞎子……”

“嗯,是盲了。”程尔林点了点头。

胤祉狠命的咬着下唇,看着程尔林苍白无力的面庞,心如同被穿刺了一般,气的阵阵发抖。

“这不是作践你吗!”本来牵着尔林的手握的越加紧了。

“没有没有,西林家三少爷是好人,除了眼睛看不见,其他都好的”话出口的时候,尔林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能在解释什么了,正是这次的谈话,让她体验到了什么是两头堵了。

“哦,是吗?……”胤祉心中也略起一丝不快,撒开了尔林的手“你该去谢恩啊?”胤祉本就带着文人的酸气,在平里也有些,这次反而更重了。

“这是规矩啊,早就谢恩过了”尔林也听出来胤祉话里有话,便偏偏的顺着他说。

“韩二德!过来!”胤祉一声大吼,吓了程尔林一跳。见韩二德一溜小跑跑了过来“三爷……”

“把西林家的夫人送回去”胤祉字字加重语气。

一百零一

程尔林也不管这许多,径直朝向马车走去。

韩二德看着程尔林的背影,皱起眉头吃惊的看着胤祉,小声的嘀咕着:“爷!怎么了啊,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胤祉搓了把脸,长叹一声“没事,跟我来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这德行么……去吧,送她回去,我正好走回去,散散心……这么多天,今儿也就算是了了个心事儿……”

路上的颠簸,又让尔林很不舒服,索她便掀了帘坐在正在驾车的韩二德旁边,迎着风会好一些。

“程姑娘,知道三爷这一个多月怎么过得吗?”韩二德看了程尔林一眼,苦笑一声。“夜夜饮酒,体哪里得住……您看三爷还是往的模样么”

程尔林的心被彻底的搅乱了……是啊,自己哪里能怪他呢,不论他怎么酸气,还不都是为了自己,若是没有他程尔林这个人,胤祉只消沉醉在自己的书中,无忧无虑的过子,府里的几位福晋也是极好的女子,程尔林开始迷茫了。她也曾经以为,如果万一回不去自己的时代,也许就会留在府里一生,直到进了宫,又被指婚了。

这个时代,连自由这么卑微的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还不如眼前成排成行的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放肆的生长……

胤祉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也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尔林现在还不错吧,宫里现在乱成一团糟,自己也乱成一团遭,父皇必定也是看自己不顺眼的,虽然之前一直潜心编书,也因此得了封赏,可最近又因为太子的事儿自己出了头,大哥因此被软,太子也被夺位圈。父皇不把自己也圈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胤祉不知不觉之间,也走进城门了,也不知今天是什么子,街上异常闹一些,也有可能因为很久没出门的缘故吧,看着倒也新鲜,以前的时候总是骑马坐轿的,还真没有什么机会切融入这街市之中,街道两边的商铺之中摆满了琳琅满目商品,他也可以闲暇下来看一看这已经生活了近三十年的京城。

“什么意思?你是说今天老三的媳妇差点和你打起来?”德林望着他的二夫人赵喜凤,下巴都快脱了臼可了。

“妾的手都快被那个疯女人给拧断了,那么多下人看着,以后该怎么过啊,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老三他完全管不住他媳妇儿!”赵喜凤滴滴的往德林子里蹭着,德林顺势把他搂住“好了,她我可是摸不清楚底细的,你还是少惹她”

“就算他是圣上指婚,也是你的儿媳,再说了,她又不是公主,一个婢女而已,老爷还怕了她不成?”赵喜凤搂着德林的脖子,眼神中充满哀求。

“妇人之见,你怎知这赐婚是福是祸,明尧虽然是老三,但是是我西林觉罗家的嫡子,要赐婚陛下早就赐婚了,我儿论学问相貌哪样不是人中龙凤,就算配固伦公主也是配得上的,只是有眼疾,才毁了前途,可他平里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出眼盲。偏偏在废太子前后这段时间赐婚,很耐人寻味啊……”

赵喜凤嗔起来“老爷!你这么多年来都不说你的老大老二半句好话,却对老三这么钟,连娶不娶亲都由着他!要不是陛下赐婚,我看他终不娶你也不会怪罪!”

“我宠着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明尧是嫡子这是事实,明白吗?”德林有些不悦。

“老爷!我是和你说笑呢!还当真了,就是你坏”

“好了,你明白就好,我可警告你,既然她来了,全家就把她当姑哄着,我可是在姐姐那打听过了,陛下对她可不一般,当初是在围场硬给弄到宫里的,之前是诚郡王府里的人”

赵喜凤吃了一惊“啊?她什么来头啊?”

“我哪知道,听娘娘说,宫里人都不知道,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都不知道?”

“好像是失忆了吧”

“活该,疯女人!”

“她还真不疯,娘娘啊,说她会洋文,和那个白晋,就是宫里那个洋人私交甚好,还经常做些个稀奇古怪的事,陛下也由他去,唉!谁知道怎么回事!总之,你可千万别招惹他啊”

“好了!我知道了,陛下的红人,给我个胆儿我也不敢了”赵喜凤直拍了拍口,有些后怕了。

一百零二

康熙有些后悔了,不论是废太子或者赐婚程尔林。

老三发现了胤禵给太子下了蛊,所以太子才行了围宫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可自己之前并没有查实,单凭太子一封手书就认定了太子谋反,进而连夜废了太子,可君无戏言,何况又是昭告天下的圣喻,自己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想到难产早逝的赫舍里,就是因为太子,那个拿生命换来的孩子,自己竟然这么不信任,顿时心痛万分。虽然胤禵已经认罪伏法,但是造成的影响却不能挽回了。

不能挽回的还有一样,就是给程尔林的赐婚,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心中的瞎子,要作践程尔林的人,竟然是这般的人物,从他们进宫谢恩的那天起,康熙就明白自己又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德林家的三公子,除了不怎么眨眼外,完全看不出是个盲人,甚至比他每年精心挑选的天子门生要出众,在他面前进退有礼,不卑不亢。二人一同跨入储秀宫门的那一瞬间,真真的是璧人一对。他还记得那天明尧穿着浅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和田羊脂玉的腰带,腰带右侧悬着棕色的流苏长穗子,脚蹬黑色长靴,脑头后面拖油光麻亮的大辫子,在阳光的映衬下,整个人顾盼生辉。程尔林穿着浅绿色的旗装,踩着花盆底的鞋,显得更加的高挑,脸上虽然有修饰,也还是看得出有些憔悴了。

事已至此,这恐怕是今生唯一一次没有顾及后果的冲动了。在这次简短的仪式中,他总是时不时想起以前尔林在旁边给自己研墨,而自己总是在稍有闲暇的时候偷瞄她几眼,那是种特殊的感受,不是后宫嫔妃能给予自己的,也不是进贡的江南美女能替代的。哪怕一生给自己端茶倒水,研墨裁纸,也是好极了的归宿。可自从他发现尔林想出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感那么强烈,也那么自私。他天子的骄傲不会许自己主动做这些事,他临幸过,宠过的,无一不是层层选拔出来的大家闺秀,尔林这个女子正是因为不同,才得到了自己的注意,这种注意现在却演变成了强烈的不舍。现在好了,他亲手把他推给了一个所谓的瞎子。自己在内心冷笑起来。他赐给他两人一对玉如意,寓意吉祥如意,良缘恒昌。

程尔林和明尧一同住在西林府上的湘子阁,虽然是阁,但实际是两进两出的院子,在府里最隐蔽的西角。只有一座夹在池塘中的小桥可以通过进入,四周围着密密的竹林。就是这么僻静的地方,明尧和程尔林也几天不会见面,他们各忙各的,明尧每弹琴,听乔三喜给自己,写写画画,出门游玩,忙的不亦乐乎。程尔林则终于可以补回来失去了两年多的睡眠,不睡到上三竿绝不睁眼,晚上依旧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跑步,拉筋。

子也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又到了夜晚,程尔林,穿上了那双她特别请宫里的姑姑做的那双鞋,鞋底加了两层的牛皮,这样跑步起来就不会那么硌脚,毕竟在这个时代路大多是青石板或者是土路,程尔林小时候的脚被玻璃扎透过,触目惊心,所以穿的鞋底薄了就特别没有安全感。现在的她,喜欢围着这个小院子慢慢的跑,直到大汗淋漓。

“哎呀!”程尔林被反弹了回来,她撞到了一个柔软的体。

“慢点”那人一把抓住了即将要跌倒的尔林。

原来是明尧,他走路的声音极其清,加上昏暗的月光,尔林完全的不能感受到前面有人。

他确定尔林完全站立了起来这才松开了手,把手背放在了后“碰到哪里了吗?”

“没,还好你抓住我了”尔林闻到明尧上有酒的香气

“听乔三喜说,每天在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这是在做什么”明尧饶有兴致的问,他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是有许多他看不清楚的行为。

“其实也没什么,多年的习惯了,跑了舒服的很,睡的香”

“哈哈哈,是香,听说你每天晌午才起,看来是因为晚上拼命的跑了”明尧脸上充满笑意,这是在是个奇特的习惯,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姑娘会有这个好,也从来没看过任何一个人每天能睡到晌午。

“对啊!你喝酒去了啊?”尔林反问明尧。明尧在他眼里也是异类,好像除了成亲那天她看他不太开心,好像每一天他都充满了阳光的感觉,虽然他看不见,却满眼的温润,永远上扬的嘴角着实让人感觉时间一切的美好都赋予了他。

“嗯,酒也是助眠的好物啊,只是我不是睡不着,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叫安瑞的人,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每天闷闷不乐的拉着我喝酒,我也要陪着他喝”

最好的朋友,程尔林还以为明尧是每天不出府的人呢。二人边说边走到院子中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星真多啊,如同银河一般”

“我小时候每天都要看,就在你现在座的地方,有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喜欢看的”明尧从后背抽出了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悠悠的摇了起来。“好像是空中有无数只眼睛望着我,真是让我无比的开心。所以现在自己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可是每当有好天气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坐在屋外边听”

“听什么”尔林不明白了。

“当我眼睛看不见了,就会发现体还有别的优点,比如,耳朵特别好使,鼻子特别好用,眼睛不能看了,可以用心去感受,反而更加的真实了,就像星一样,他们本来就一闪一闪的,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声音”

“哈哈哈,这样也很好,没见过你这么开心的盲人”

“乔三喜不在我边,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的很好,就是我能用耳朵,鼻子。这样就好的,我可以不依赖别人生活,自在了不少,可是那个家伙非要跟着我,尤其是我出府的时候。”明尧叹了口气“简直是寸步不离”

“没有自由很不好受啊”程尔林想到了自己。

“自由?怎么说”明尧把脸侧向了尔林声音传出来的地方,她总是说着自己不是很明白的话。

“自由,就是随着自己的心去做事啊,吃什么呀,穿什么呀,喜欢谁啊,不喜欢谁,成婚或者不成”

“那我们必定是不自由的”

尔林从小到大最的就是自由。“不自由,不成活。”

一百零三

明尧默不作声,好一个不自由不成活,家中给自己的自由也很多了,却始终是有限的,比如这次的奉旨成婚,自己是极其不愿的,心中的女子,是什么样,也没有细想过,总是随的生活,想必以后一定会遇见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被皇帝随便安排了一个女人,那时的他是崩溃的,为了阿玛额娘和整个西林家,又不可能抗旨,这就是不自由吧。眼前这女子,他突然回过神来,她也是万分不想嫁给自己的吧。也许她心中早就有了意中人。

明尧想到了紫贞,那位他和安瑞喝酒时,默默地坐在边为自己斟酒的女子,自己的烦恼经常也会向她诉说,几个月前,知道要被赐婚的时候,郁结于心,就是她在边开解着自己,那时的他甚至想如果是紫贞,也是不错的,虽然不是像之前料想的那般万分欢喜的女子。

“你说的可是你现在的处境?”明尧还是忍不住的问。

“之前是,现在也还好,至少比宫中强上百倍千倍”

“呵呵,你可知道,能在陛下边伺候,是何等的荣耀……”

“荣耀?”

尔林真的没觉得伺候人有什么荣耀。

“你知道多累吗?每天鸡还没起来,我就起来了,黄鼠狼都睡了,我还没睡。陛下又辛苦,你就那么看着他辛苦,还端茶倒水,想着都想哭”

“可其他人偏偏不这么想,硬把自己家的掌上明珠塞进去了,便好了”明尧笑道。

“因为有机会见到陛下,便有机会青云直上?”

“嗯,你不觉得你比后宫的妃嫔见陛下的时间多多了吗?”

“这倒是真的……”

“这就是了,你不在意的,也许在旁人那儿便是至宝”

“想听点什么吗?”尔林岔开了话题。

“听什么?”明尧问

“考验你的耳朵”尔林狡黠的笑了笑“等下”便进了内室,翻箱倒柜了起来。明尧正纳闷这叮叮当什么呢,

她便从屋里取出来了白晋送给她的那把小提琴,尔林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拿过来了便没事的时候摸索,反而还有了不错的水平,她出来的那一刻,心想,这真的是造化弄人,完全没有想过会给一个这样结识的人拉琴呢。

从出门的那一瞬间,尔林便把琴放在脖窝的地方,右手顺势举起了琴弓,缓缓的拉起了她最的那首,紫色激,慢慢的走向坐在石凳子上的明尧。乐曲悠扬的由远及近,由慢到快,再到渐入佳境,明尧呆住了,这声音在他这么敏感的耳朵听来,真是穿云裂石之声,引商刻羽之奏!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有多么不同,他内心不再平静了。这种乐器闻所未闻,曲调也是异常优美。听的自己如同暗涌一般澎湃,直到一曲终结。

“能把你的乐器给我摸摸吗”明尧伸出了双手。

“给”尔林把小提琴放在明尧的双手中。

明尧抚摸着琴的模样,拨弄着弦,尔林见此状,又把琴弓也放在了明尧的手中。

过了许久“这是什么琴?发出的声音很特别”明尧问到。

“这是小提琴,西洋的乐器,陛下边有位传教士,陛下北狩的时候也带上他的那位,叫白晋,他给我的”

“这曲子也是西洋乐曲?”

这倒是把程尔林问住了,内心有点发虚“呃,是啊……”

真是太不可思议,明尧在心里想着,却冒出了另一个奇怪的想法,这难道就是缘?登时脸却红了起来,忙侧过去,把琴放在了桌子上,内心久久的回dàng)起来那首曲子来。

一百零四

七月的京城,正值盛夏,万物都像打了蔫儿一样,无精打采的耷拉在自己的应有的位置上。

人也是一样,在夏天这个季节,好像阳气用的特别快,也特别容易累。

康熙住到承德避暑山庄已经月余,比京城自然是凉爽许多,心也比之前好了。加之朝鲜国王进贡了一名女子,李氏,颇有姿色,能歌善舞,又十分的温柔,善解人意,精通满语和汉语,康熙便带了她过来,夜夜侍寝,不出七月份,便进了答应,外藩进贡的女子中这也算是很少见了。

康熙除了对已故的皇后深,皇后的孩子一出生就封了太子,皇后难产过世这么多年依旧的念念不忘以外,对其他的妃嫔在名位上都比较吝啬,年过四十还在嫔位以下的大有人在。

张常玉看康熙近的笑容在眼角间蔓延着,也放心多了,也许他把程尔林的事儿放下了,这样就好。

“废太子最近怎么样?”康熙问着跪在台下宗人府管事的庆祥。他还是关心这太子,康熙虽然子女众多,优秀的也很多,可是太子始终是最得到宠的那一位皇子,从一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封为太子,虽然生下来就没了额娘,可是康熙这位父亲对他的教育做到了事必躬亲,其他的皇子也只是交给了阿哥所。

“回陛下的话,废太子似乎是收到了惊吓,神恍惚,总是觉得有人要害他,每里也不怎么吃喝,很是憔悴”庆祥答道,庆祥本就是去世了的赫舍里皇后家的堂弟,自然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正因为如此,康熙也放心的把太子交给宗人府看管,至少失势以后的生活不会太过凄凉。

“这可不行”康熙有些着急了“去带个太医给他瞧瞧,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毛病”

庆祥心想着,看来陛下还是记挂的太子的。便放心了,说“太子在圈的地方,每夜都在唠叨,是他错了,害的陛下生病,然后便嚎啕大哭,抱着头一直喊这陛下”说着竟然簌簌的流泪了。“奴才看太子是真的知错了”

“好了好了,朕还没说什么,你哭什么呢?好了,下去吧。”

康熙朝着庆祥摆了摆手,庆祥便言又止的退下了。

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流泪呢。

一百一十一

“张常玉,进来”康熙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心中有些涟漪泛起。

“中秋节马上到了吧,朕已经几年未宴请群臣了,你找礼部拟旨吧……凡是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协内命妇和嫡长子及内室,进宫赴宴。”

嫡长子……内室……张常玉是何等人物,一听心下便已了然。

康熙当夜还是翻了李氏的牌子,当李氏被裹着被子抬入寝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那毕竟是自己迷恋的体,肌肤胜雪,吹弹可破。耕耘一番,却也什么都不想说,只愿渐渐睡去了。

“尔林,朕带着你去南巡可好?”他抚摸着程尔林的后背,是那么柔软,也偶尔能碰到到突出的骨骼。畅园的景色是那么美,落霞红彤彤的似火一般,烧红了半边的天儿。

“好啊,陛下,我最喜欢出宫玩了……”尔林伏在在耳边笑着,笑声爽朗极了,像银铃一般的清澈悦耳。

“朕问你,你今年究竟多大年龄”康熙望着程尔林的眸子问道。

“三十岁啊,陛下,您不知道吗?”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是三十岁”康熙勃然大怒。“你怎么可能三十岁?你扯谎!”

“陛下!我没有!我真的是三十岁”

“你定然是想借此出宫和胤祉厮混的,程尔林!”

“陛下!您醒醒!陛下!”李氏使劲的摇着康熙。

康熙猛然坐了起来。才意识到刚才那是梦,他刚才定然在说梦话了,可惜了,前半段那么美,那么美。

他瞥了一眼惊恐未定的李氏,拍了拍她的肩,“没事”

他把帘子掀开,向外喊了人进来,不只会一名小太监便跪在近前“陛下……”

“送回去吧,朕要睡了……”

李氏便被太监们裹了被子,抬了回去。

“程尔林是谁?”她心里升起了这个疑问。

“恭喜娴贵人啦”胤禟给李氏打了个千儿“这半年不到从贡女变成贵人只怕在我朝也难寻了啊”

“哪儿的话啊,多谢九爷了,不是您,我在这宫里也站不住脚儿”李氏笑盈盈的说着。

“唉,您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互相帮衬着罢了……”

“对了,九爷,和您打听个事”李氏压低了声音,那是她惦记了好一阵子的事儿了。

“程尔林是谁?”

“谁?”九爷颇为惊诧,只是觉得好熟悉的名字,只心下想了一下还是想起来了,口中却说“你直说名字,这我也不知道啊,哦,对了,贵人你问这个人做什么?”

“是这样,陛下前些子做梦,在梦中呼唤了好久,与其说是呼唤,更像是惊恐的语气,我心下也很是疑惑,不得其解罢了”

胤禟眼睛一转,冷笑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说道“那我去打听打听便是,皇阿玛经常这样?”

“从来没有,只此一次,我也觉得奇怪了,你知道,我在宫里没什么交心的人,不好问别人的”

“那是我的荣幸啊,娴贵人肯把这些私密告诉小王,我定不辱使命。”胤禟信誓旦旦的说道。

李氏见状,神有些扭捏起来,偷偷摸摸从袖口掏出来一封信,“九爷,既然这样,拖你个事儿可好?”

胤禟爽快的说“这是哪的话啊,您只管开口”

李氏看看四下无人,把心塞到了胤禟手里“这个,麻烦你带给了我国的使者,崔成浩,成吗?”

“这有什么不成啊,我一会便遣人给他送了去,放心好了”

“麻烦九爷定要人亲自交于他的手上,不要假手其他人,你不知我朝鲜国内党争十分严重,我怕出了岔子……”

胤禟笑着说道“好,放心吧”便一甩那条齐腰的油黑的辫子,转走了去。李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瘦高的形,衬着落的余晖,像是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也许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般吧。

一百一十二

九阿哥胤禟自在宫中别了李氏,转便到了胤祀府里,此时天色渐黑,他自知道胤祀此时必在府中的静风阁中用晚膳,静风阁在府中花园的一隐蔽处,亭台楼阁之中,显得甚为孤立,四周都是水泽,夏里的夜晚,绝对是最佳的避暑之地,府中只有一小石桥通过,来往之人看的十分清楚,他们弟兄几个谈话也大多在这里了。

没有让下人禀报,胤禟便径直上了石桥,看着尽头的光影影绰绰,他抿嘴笑了一笑,看来自己猜测对了。

“八哥,你果然在这里啊!我看吃什么呢?”胤禟喊声渐近。胤祀抬头便望见了他。“不是说你进宫了嘛,我们也不等你,老十饿的快!”

胤禟凑近了一看,果然老十忙着啃一个膀子,也顾不得说话,笑的前仰后合,过了一会才勉强站直了腰道“你说说你,哪里像个皇子了?吃相就像是逃难的难民”

“唉?你可别说我”胤俄好不容易歇了“这真的很好吃!”

话说着扬起来了他手中的膀子,蹦的油花四溅,

“这是八哥从江南请出来的厨子,原来在杭州的八卦居的掌勺!真真的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啊!值!一年八百两的薪,太值得了!”

“八百两?八哥?你就请个厨子回来专门给老十炖的啊?”胤禟笑着问。

“阿玛不是要过大寿了吗……我这不也想弄点新奇的东西讨个彩头吗,阿玛富有四海,珠宝玉石的也没什么新意,我也还没怎么想好”胤祀笑盈盈的看着嘴角流油的胤俄。“我叫他来试试,可细一想啊,我们这个十弟是吃嘛嘛香啊,哈哈哈”说罢了,便也大笑了起来“来,老九,你快尝尝”

胤禟摆了摆手,“我啊,还是算了,最近服药啊,忌荤腥”

“你忌荤腥个卵子啊!痔疮还当是什么病!”胤俄便擦手边嗤笑起来。

“少跟爷们儿扯淡,你这吃法,也不远了”

“不远又如何?爷们儿愿意!人生在世,就是要及时吃喝,现在不吃?牙掉光了吃?还吃个!”

“好了,不和你扯这些了,对了八哥”胤禟从怀中,把李氏给他的信拿了出来。

“这什么啊”胤祀接过来,仔细瞧了起来,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只是拿红色的蜡油给封了,也看不清蜡油上印着什么,看着有点像树叶的形状,又有点像一个什么字。

“娴贵人给我,让我转交给朝鲜的使臣崔成浩的,我拿过来,给八哥看看,想着能不能用上呢”

胤祀有些惊愕的看着胤禟,他平是知道这个九弟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却没料到他和后宫的妃嫔走的如此之近。“九弟,这个不太好吧”胤祀指了指他手中的信。

“有什么不好的?成大事不拘小节,八哥你就是太讲这些个礼仪道德,软了,”

胤祀却摇了摇头,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既然答应了人家,照做就是了,这又是何必呢?”

“哎呀!墨迹个什么啊!跟两个娘们似得!”

胤俄不由分说的抢了那信封过来,登时油渍蹭满了纸面,胤祀胤禟二人顿时面面相觑,也无话可说了。只能任由胤俄展开了那信,读了起来。

“崔大人,久疏问候,还可安健,妾自别君这许久,甚是思念,每每忆起这途中的过往,泪如泉涌,也不知何时何再能相见了”

读着读着,他们三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惊诧。胤俄生气的把信拍在桌上“你看吧,我就说她那样子吧!还真应验了,”

胤禟却不理会他这些话,忙拿起了那油乎乎的信纸继续看“眼下形势,祸起萧墙,众子夺嫡之势甚重,盼望急休书大王,愿附哪位阿哥,速告知”

“我滴个乖乖,这娘们还是个细作啊!”胤俄比他读时更为惊讶了。

“皇八子待人亲和体恤臣下,妾在宫中这许久无不交口称赞,可附,当今陛下对我朝鲜颇为严厉,若皇八子即位,形势定当有所好转,可雪前耻。”

胤禟读完了这信,心下隐隐有些酸,连外臣都看好八哥,自己真的只是个影子吗!想到这眼睛也不泛了潮。

“这里面有文章啊……”胤祀仔细的看着那信“倒像是故意让你拆了看似得”

“这丑事谁还想让别人知道?”胤俄笑呵呵的问。

“说不准啊,也许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互相利用罢了,也许他真的相信九弟能给他传信,”

“利用?”胤禟笑道“这阿玛边的女人,走马灯一般的来来回回,明天还指不定又是谁,我从来不孤注一掷”

是啊,胤祀心里嘀咕了起来,这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好了,信,找个妙手的门人做个一模一样的,送了去,此女,观察观察”说罢便一饮而尽杯中酒暗叹了一声,前路漫漫啊。

一百零三

明尧默不作声,好一个不自由不成活,家中给自己的自由也很多了,却始终是有限的,比如这次的奉旨成婚,自己是极其不愿的,心中的女子,是什么样,也没有细想过,总是随的生活,想必以后一定会遇见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被皇帝随便安排了一个女人,那时的他是崩溃的,为了阿玛额娘和整个西林家,又不可能抗旨,这就是不自由吧。眼前这女子,他突然回过神来,她也是万分不想嫁给自己的吧。也许她心中早就有了意中人。

明尧想到了紫贞,那位他和安瑞喝酒时,默默地坐在边为自己斟酒的女子,自己的烦恼经常也会向她诉说,几个月前,知道要被赐婚的时候,郁结于心,就是她在边开解着自己,那时的他甚至想如果是紫贞,也是不错的,虽然不是像之前料想的那般万分欢喜的女子。

“你说的可是你现在的处境?”明尧还是忍不住的问。

“之前是,现在也还好,至少比宫中强上百倍千倍”

“呵呵,你可知道,能在陛下边伺候,是何等的荣耀……”

“荣耀?”

尔林真的没觉得伺候人有什么荣耀。

“你知道多累吗?每天鸡还没起来,我就起来了,黄鼠狼都睡了,我还没睡。陛下又辛苦,你就那么看着他辛苦,还端茶倒水,想着都想哭”

“可其他人偏偏不这么想,硬把自己家的掌上明珠塞进去了,便好了”明尧笑道。

“因为有机会见到陛下,便有机会青云直上?”

“嗯,你不觉得你比后宫的妃嫔见陛下的时间多多了吗?”

“这倒是真的……”

“这就是了,你不在意的,也许在旁人那儿便是至宝”

“想听点什么吗?”尔林岔开了话题。

“听什么?”明尧问

“考验你的耳朵”尔林狡黠的笑了笑“等下”便进了内室,翻箱倒柜了起来。明尧正纳闷这叮叮当什么呢,

她便从屋里取出来了白晋送给她的那把小提琴,尔林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拿过来了便没事的时候摸索,反而还有了不错的水平,她出来的那一刻,心想,这真的是造化弄人,完全没有想过会给一个这样结识的人拉琴呢。

从出门的那一瞬间,尔林便把琴放在脖窝的地方,右手顺势举起了琴弓,缓缓的拉起了她最的那首,紫色激,慢慢的走向坐在石凳子上的明尧。乐曲悠扬的由远及近,由慢到快,再到渐入佳境,明尧呆住了,这声音在他这么敏感的耳朵听来,真是穿云裂石之声,引商刻羽之奏!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有多么不同,他内心不再平静了。这种乐器闻所未闻,曲调也是异常优美。听的自己如同暗涌一般澎湃,直到一曲终结。

“能把你的乐器给我摸摸吗”明尧伸出了双手。

“给”尔林把小提琴放在明尧的双手中。

明尧抚摸着琴的模样,拨弄着弦,尔林见此状,又把琴弓也放在了明尧的手中。

过了许久“这是什么琴?发出的声音很特别”明尧问到。

“这是小提琴,西洋的乐器,陛下边有位传教士,陛下北狩的时候也带上他的那位,叫白晋,他给我的”

“这曲子也是西洋乐曲?”

这倒是把程尔林问住了,内心有点发虚“呃,是啊……”

真是太不可思议,明尧在心里想着,却冒出了另一个奇怪的想法,这难道就是缘?登时脸却红了起来,忙侧过去,把琴放在了桌子上,内心久久的回dàng)起来那首曲子来。

一百一十四

尔林正要发作,又听那人喊了一嗓子“还不给我让开”

尔林细看,并不认识,推搡她的应该是刚才喊叫的宫女,而她后的主人却也不制止,尔林又开始打量起她后的女子,十七八的模样,应该是后宫的嫔妃,只是位分不高,自己也没有见过,看起来神颇为得意。尔林强压怒火,向后退了退,她不能在这里生事了。

尔林还在压火的时候,只听得明尧一声断喝,声音颇有穿透云端之力:“无礼!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何动手!”尔林心下正乱的时候,见是明尧护着自己,却也是心下暗自的欢喜。

“娴贵人的道你们也敢挡?耽误了陛下的召见,你们吃罪的起?”那宫女洋洋得意的说,下巴像似要扬上了天。

娴贵人,不认识,没听说过。尔林心中快速的闪过嫔妃们的封号,没印象,应该是新进宫的。

“见了娴贵人还不快点跪,两个人杵在这里当门神啊!?”那宫女的手指点在尔林的上,仿佛用了全的力气。尔林顿时一股火上来,掰住了那宫女右手的食指,死死的向下按,那宫女疼的顿时捧住了右手,体抽成了一团。

“你他妈的叫唤什么啊?信不信我给你掰断咯?!”程尔林也顾不得许多,虽然多次警告自己要压火,终究还是没什么用。明尧一听,也猜到出了什么事,摇着扇子笑了起来。

娴贵人这会儿可真急了,她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宫里看人脸色也就算了,这也不知道哪跑来的外人奴才,也敢这么作践自己。顿时火就串上了脑,伸手就冲着正在教训自己宫女的尔林过来了,明尧听着形,赶忙拉开了尔林,娴贵人却又赶上来,巴掌落在了尔林的后脑勺上,开始胡乱的抓了起来。一时间,这御花园的小小角落也闹了起来,看笑话的,拉架的,讨论的,幸灾乐祸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鬼胎各坏乱作一团。

“都给我住手!”一个颇为有威严的声音穿透了人群直过来,众人顺着瞧了过去,安静了,霎时间跪了一片。“给成贵妃请安!”

正在拉扯的娴贵人,看是成贵妃来了,也不得不罢了手,打了个万福。正要辩解,成贵妃一摆手,让她生的把话噎了回去。

“本宫看的真真的,休要说了,丢了体面,你就不必去赴宴了,回去思过吧”成贵妃说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一丝的表,却越发的渗人。程尔林往里也没怎么接触过这位贵妃,心下茫然,很担心接下来会怎么处置自己。

“还有你,程尔林吧,你这脾气怎么还这么爆”程尔林万没有想到,成贵妃竟然还认识自己。忙答道“是,我知错了”

“知错了就好,可不要只是嘴上说说,这明尧是我娘家兄弟的儿子,也是个苦命的人”

明尧一怔,随后又定了定神儿,难得了成贵妃还记得自己,心下也是激动,眼圈都返潮了起来。“是,明尧见过姑姑”

“姑姑,好久没听到这么个称呼了,明尧啊,还是你很小的时候,咱们见过,一晃都这么大了,清逸俊秀,也不失男子之风,好!”说着上前握住了明尧的手,泪珠也滚落出来,忙拭去了。

“都散了吧,去赴宴,倒是别误了时辰”

成贵妃拉着明尧,向御花园的宴厅中走去。众人也都散了去,各自忙活了起来。

只剩下这娴贵人伫立在园中,原来这个野蛮的女人就是“程尔林”……

宴会场地设在御花园正当中的钦安,顺次铺陈来开,总是有五六百桌的模样,一轮明月正是好好的悬在当空,园中的潭水映出月亮,就像是没有宫灯也明亮的如同白昼一般。坐在钦安正中的康熙远远的便瞧见了成贵妃快步的走来,只见成贵妃撒开了明尧的手,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明尧后的程尔林头发蓬乱,嘴里还叼着钗子,手不住的拢起头发,扎成了马尾的样子,随后便把钗子随手一插在脑后,看起来十分的怪异,倒也觉得好笑。

“陛下赎罪,臣妾来晚了”成贵妃向康熙道了个万福。

“无妨,起来吧”康熙向这位伴了自己二十多年人儿摆了摆手。成贵妃便上前将刚才发生的事禀报了康熙,康熙听着听着不失笑。

“好了,好了,你处置的好,得当,像你们这种老实持重的人就该管管这些个新人,忒没规矩。还有那个程尔林,你没罚她?”康熙斜睨了一眼成贵妃问道。

一百一十五

康熙斜睨了一眼成贵妃问道。

“呦,陛下,臣妾只心想着这侄儿实在是可怜,忘了!陛下恕罪”成贵妃也臊了起来。

“无妨。无妨”康熙心里明镜儿似得,他明白成贵妃知道自己的心思。也不会戳破罢了。

“祝陛下千秋万寿,起!”

一旁的礼官见众人皆落座,时辰也到了,便喊了起,在几千人的山呼万岁下,康熙举起了酒杯,银制的酒杯在月光的照下格外的耀眼“好了,皆起来吧,今佳节,不拘礼,也不要看着朕在就约束了自己,开怀畅饮吧“

随着康熙的举杯,众人也没了之前的拘束,纷纷痛饮起来。

觥筹交错间,舞乐骤起,君臣到也是乐成一片。程尔林哪见过这么多人一起的宴会,怔怔的看着也就够了,简直就是一出大戏,刚才的霾也一甩而空。时不时的漂着看明尧几眼,才发现同桌的人直把她二人当做谈资,窃窃的私语着什么,管他呢,此时她才不在乎这些。

“呦,这不是程姑娘么?”程尔林只觉得耳熟,一抬头看那说话的人,才发现是张常玉。忙起行礼,笑盈盈的给这位在宫里照顾自己的总管道了个万福。

“张公公万福……”

“这走了小半年,嘴也甜了”张常玉嘻嘻的笑着“正好,碰见了你,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呢,跟我来一下吧……”程尔林心下却明白,这哪里是碰巧呢,下意识的忘了一眼那正中的位置,康熙果然不在了。

“我去去就回”程尔林对明尧说道。深的看了一眼明尧,明尧点了点头,“去吧,有劳公公了”明尧对着张常玉一辑。

“公子自便吧”

说罢了,变和程尔林一前一后的朝着西边的养斋去了。

十三阿哥胤祥用胳膊肘怼了怼边的四阿哥胤禛,朝他使了个颜色,低声说道“看,阿玛不在座儿了,我看着那张公公寻了之前嫁出去的那个侍女去,不知道有何事了”

胤禛瞄了一眼御座,康熙确实不知道去了哪里,随后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心思这么细了,我都还没发现”

“皇阿玛阿玛对他那侍女有意思,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在巡河那次,你看……反正我就多注意下了呗”胤祥一边夹着菜一边说。

“有意思……若真的有意思,收了便是,为何要嫁出去,这是什么心思?”胤禛压低了声音。“别说这些事,叫人听见了不好”

胤祥点头说道“我就是好奇这些,不说了就不说了罢”

胤祥这一说,胤禛到这是在意了些,确实有这蹊跷,看来这形,这许多的闲话也并非是空来风了。

程尔林紧随着张常玉走进了养斋,这是一个六角亭模样的房子,周的红漆,明黄色的瓦片,在这翠绿的院子里显得有点特别。退开了门,张常玉并不进去,他示意让程尔林进去,程尔林知道康熙在里面,躲也躲不掉,索就大大方方的进了去,张常玉见她进去了,便从外面把门关上,屏退了左右。

康熙斜靠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程尔林进来,笑了笑问道“听说你被打了?”

程尔林听见康熙问话,赶忙跪下来,点了点头。

“起来吧,跪着不累么?”康熙走到她边,蹲下子把她扶了起来。康熙贴的她很近,程尔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康熙见她对自己如此生分,心下也有些酸楚。

“你不打算和朕说话了吗?是怨朕突然把你嫁了出去?”康熙依旧回到了原来的椅子旁边,抚摸着椅子的靠背。背对着程尔林站着。

“不怨,陛下,奴婢现在很好”

“但是朕过得不好”

程尔林见康熙背对着自己,终于透了口气。说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朕后悔了,可以吗?朕后悔把你嫁出去了!”康熙幽幽的一字一字的蹦出来这些话。程尔林心里一沉,心想,这纸不戳破,我们还能好好相见,说破了,也就没意思了。自己也不是少女,自然是知道康熙之前的用意,眼前这个人,如果不是皇帝,她也真的可以永远在他边,永远,他既然是皇帝,这一切都还是埋藏起来的好,她不敢跟一位皇帝使小儿,她太了解自己了,对方的眼里只能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不然会气死自己的。

虽然内心语言很丰富,可到了嘴上就词穷了,程尔林想定了主意,什么都不回答。

“朕让他休了你,你若是还不想在宫里,这样……安置你到畅园可好?”康熙表面看是想了半晌,其实这是他早就拿定的意思。

“不好!”程尔林的反应惊了康熙,他从没见过她如此驳斥自己的意见。“我既然嫁了他,就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康熙上前掐住了程尔林的肩,狠的说道“朕比不上他??他可是个瞎子!”那咆哮出来的声音震耳聋,程尔林感觉脑袋都晕乎乎的。

张常玉在外面早就站不住了,听着里面这么大动静,进去不是,不进也不是,急的在廊下团团转。

“可他只是我一人的……”程尔林倔强的望着康熙的眸子。

康熙顿时被这话惊的一震,退了几步。叹了口气道“是朕失态了,你别怪朕”

“陛下”程尔林猛的跪在康熙边“陛下,奴婢本就不适合从龙,奴婢的小事儿小儿太多,不识得大体,就算勉强在宫中做宫女也是给陛下惹祸的人,实在不值得陛下为奴婢费这许多的心思”

康熙苦笑一声……说道“朕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哪有宫女每沐浴的,哪有宫女每要穿新浆洗的衣物的,哪有宫女每敢半夜在宫中乱跑的……”康熙细数这她在宫里这些年奇怪的行为,说着说着,程尔林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竟不知道康熙连她的生活细节都完全注意到了。

“我每天不洗澡我真的睡不着……”

康熙见她哭的泪流满面的鼻涕都打了泡,也是哼的一声笑了出来,递给她一方帕子“擦擦吧,就说今天,你差点又掰断了别人的指头,火气不要这么大了”

程尔林擦拭干净了脸,觉得这帕子还给康熙也不是,不还也不是,正心下为难。康熙却说道“留着吧,就当朕赐给你的……这些话你别在意,朕说出来心下好受多了……”

一百一十六

看着早已瘫坐在地上的程尔林,着实被自己吓着了的模样,康熙也不怜惜了起来,上前扶了他起来“你是真的要跟这明尧一起?”

程尔林点了点头。

“你看上他什么了……才这么点时间,你在朕边也快两年了……怎么这么快?”康熙还是忍不住问。

程尔林细想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道:“面如中秋月,姿如玉树临,潇洒龙虎步,风流倜傥处”

康熙还是头一次听一个女子如此大胆的品评男人的样貌,不哑然失笑,说道“男人的相貌是最不打紧的了”

“那陛下觉得什么最要紧”

“算了,这都是末节,这世间本就都是孽债……就像朕对你”

康熙若有所思的说着,这些子的苦闷,始终萦绕在脑中挥散不去,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去吧,时间长了,省的有人生疑,虽然朕不在乎这些,朕知道你也不在乎……只是现在多了太多的牵扯……”

程尔林知道,这“牵扯“来自自己这儿。

踏出养斋的瞬间,程尔林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索是有惊无险的,她狠狠地捋了一下口。张常玉见程尔林出来了,也松了一口气,忙把她拉倒一边,小声的嘱咐着“快回去吧,切记,不可向外人说了去,陛下这也是心里苦,老奴看的真切”。说罢了,竟潸潸的落下泪来。

“明白了,公公保重”程尔林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她对自己的心,一向就是这么放纵,她只能顺着自己的心往下走,旁的什么,她不敢也不想去细细品味。

程尔林向着张常玉点了点头,便匆匆的回去了。

明尧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端坐在席位上,程琳远远的便瞧见了他,忙赶了过去,落座了下来“我来了!”

一拍明尧的肩,明尧的神也舒展了下来,微微的含了下下颚。

“明尧!你在这啊!这人太多,我找了你好久呢”

程尔林抬头便望见了安瑞,安瑞见是程尔林在旁,脸上蹭的红了“哦……嫂……子”

程尔林见是他,也不答应,只是假笑了一下,迅速的收敛了笑容。这瞬间的表更让安瑞的神无处安放了。

“看,阿玛回来了”胤祥下巴一努,朝着胤禛使了个眼色“你再看那边,那个婢女也回来了”

胤禛斜了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着明尧她们这边看过来,果然看见程尔林也落了座,再望向康熙的时候,他发现康熙也怔怔的看着程尔林那个方向出神,看来果然不是空来风……。

正当明尧和安瑞火朝天的聊着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太监跑了过来。到了安瑞的面前,打了个千儿“爷,陛下和公主请爷过去趟子”

安瑞有点吃惊,这什么事儿啊,向着康熙那边看了下,果然看见自己的额娘现在正站在康熙边,说着什么,笑意盈盈的模样。便辞了明尧,一溜小跑过去了。

“见过陛下”安瑞给康熙打了个千儿。

“起吧,你是朕的亲外甥,放在寻常人家,舅舅没见过外甥几次的也是少见啊”康熙一挥手,示意安瑞起来。

“谢陛下”安瑞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也不明白康熙唤自己来做什么。

“听你额娘说你这三十多也不想谋个差事吗?在家每的混着子,这样可不好吧,我和你额娘也商议了一下,你就来我边吧,做御前侍卫可好”

公主一听可是高兴了,她本还以为要让安瑞去西边的战场,这下在康熙边,可以放了心。御前侍卫虽然官职不大,可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必定要是陛下信任的人,做了御前侍卫的人,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忙给康熙道了个万福“多谢皇兄!”

安瑞也是楞了半晌,听母亲谢恩,才忙又跪了下来“多谢陛下!”这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啊,自己一心只是想做个富家翁闲散浪dàng),这每天起早贪黑,吃苦受罪的差事……想着想着脸都绿了。

康熙瞧他的神,并没有惊喜。问道“你不愿意吗?”

“不,不,奴才闲散惯了,只怕是做不好差事,让陛下烦心……”

“无妨,任谁都是历练出来的,哪有一出来就会做事,你看看朕边的这些侍卫,以前很多比你还浪dàng)的公子,现在还不都是久经沙场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康熙随手指了指边穿着黄马褂的侍卫们,配着刀屹立在康熙左右,甚是威武。

安瑞也只得暗自叫苦,不能再分辨了,就扣了头下去“谢陛下提携之恩!”

“阿玛今儿是怎么了,非要让这个闲人当差?”胤俄问道。

一百一十七

“阿玛今儿是怎么了,非要让这个闲人当差?”胤俄问道。

“是啊”胤禟说“他可是出了名的闲人,他额娘又不是没给他找过差事,他都不做长的,后来也就不给他找了,还一次,记得好几年前了吧,让他在兵部当差,他有一迟了,堂官说了他几句,竟然和那堂官当场骂了街起来,好不闹啊……哈哈哈哈哈”胤禟说的眉飞色舞,众人也听的起劲。

胤祉却也三心两意的听着,他早就注意了今天康熙和程尔林一同消失的事,心下正琢磨不透,在他们离开的同时,他就在一直打量着明尧,一看之下,心里更不是滋味,五绪杂陈了起来,他竟然是如此翩翩佳公子,自己这许多兄弟,竟没有一个能将他比下去,四下一看,这许多内命妇宫女格格们也是偷偷的在瞧这明尧,或搔首弄姿,或低眉浅笑,不哑然苦笑。

“三哥,看你今儿心不在焉的,出了什么事儿吗?”

胤禛问到。

胤俄听他这一问,哈哈的笑了起来“四哥,你这是真不知道吗?”胤禛本来就无心这些个男女之事,听着更是费解,疑惑的看着胤俄。

“你瞅瞅那边”胤禛说着胤俄指的地方看了过去,程尔林正和明尧谈笑着。

“那女的,叫程尔林对吧,三哥原来府里的丫头,后来进宫在养心当值,又给赐了婚,可惜了没还给三哥”胤俄说道。众位阿哥们也听的仔细。

胤祉一笑,说道“这都哪跟哪啊,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当着新鲜的说”

“三哥你不在意就好,就当着十弟我放”

哈哈哈哈哈,又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三哥,放心啊,那小白脸半分不如你”胤俄上前拍了拍他的脸。

胤祉也不去和他争辩,心下也是苦笑着。先下已经不是如不如的事儿了,程尔林这人是半分也没看自己一眼,自己也是苦,半分说不得什么。

“你还别说,今儿这事儿透着蹊跷,西林家那位和安瑞可是好交,他两个人刚才还谈的火,这安瑞就被皇阿玛叫了过去”胤禟掐着手里的瓜子正要送到嘴边“今儿啊,还有个奇事儿呢,你们都没瞧见吧?嘿嘿,我正路过,瞧着个正着,那个程尔林刚在开席前,和娴贵人的宫女在后园子那打起来了,好闹的”

“啊!?”

胤俄惊诧“有这么闹的事儿,你竟然不叫起我一起!”

“很快就被成贵妃给止住了,谁知道你在哪吃喝?”胤禟说道。

胤禛看着这些弟弟们每里就讨论起这些事儿来如同打鸡血了一样,心下也是感叹。

“三哥,这个程尔林什么来头啊?火气这么大?边打还边骂,说你妈的信不信我今儿给你掰断咯……哈哈……倒是看着真有意思……”胤禟问道。

“没什么来头,就是我府上出去的丫头,失忆了,往事也是记不起来了,平里行事到也是真”胤祉的脑中,走马灯似得来回出现和程尔林初到王府的画面,不叹道,这也快四年了,世事变迁的如此之快。

“呦,这是女中豪杰啊,不行,我要去结交一下,以前只是在阿玛边瞧见过,还没说上过话。”

话音刚落,胤俄便倒满了一杯酒,兴冲冲的朝着程尔林那边过去了。

明尧那一桌子见是十阿哥过来了,以为是来找他们喝酒,都忙准备行礼,见十阿哥手一挥“没你们的事,坐着,继续”

众人便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来,女侠,喝一杯吧”胤俄现在了程尔林的面前举着酒杯。

程尔林抬头打量着十阿哥,平里也是见过,今感觉他越发的胖了。听着他叫自己女侠,更是脸红到了脖子梗处,想必他定是知道自己刚才又和人生事了。明尧也料定是这么回事,笑了起来。看来这个程尔林不光是在我府上,原来在宫里都这个脾。

“我不会喝酒,喝酒起疹子,十阿哥见谅”程尔林给胤俄到了个万福。

“那你说怎么办,我就举着了,你休让人看了我的笑话”胤俄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唉,算了,就一杯啊”程尔林也不能如此博了这个阿哥的脸,举起明尧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爽快,以后相见也算是有交啊,走了!”说罢了,胤俄便大踏步的走了回去。

众阿哥们看胤俄这么来去匆匆的,都惊呆了,望着回来的胤俄。

“有意思,透着股子邪气”老十一边说一边自斟自饮了起来。

一百一十八

康熙座在钦安的正中,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推杯换盏,好不闹,自己座在这最高的位置,冷冷清清。

左右虽然满是嫔妃宫人,却是拘谨的很,果真是孤家寡人。

康熙一直时不时的观察着程尔林,见她只是和明尧打的火,却一眼都不瞧胤祉,是真的要跟明尧过子,还是障眼法,故意借着和胤祉划清,这都说不准,自己眼下cāo)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却还要无端端的动这些个少年之,真的算是烦心透了。

中秋之夜的宴会结束的当晚,明尧就和程尔林圆了房。程尔林伏在明尧的膛,轻声的说道:“你就不问我今张公公叫我去做什么……”

明尧一笑“猜也猜到了,是陛下叫你去的吧……”

尔林借着月光看着明尧的脸,自

“是啊,见你不问,我也要说,我是心里藏不住事……”

明尧紧紧的搂住她,吻了下她的头发,“这你自己的事,可以自己把握,我信任你”

“唉,我怕那个安瑞打我呀”尔林打趣起来,调笑起那晚的事儿。

“他应该没机会了……”

尔林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我听见了,陛下让他做御前侍卫,后只怕回家都困难了”明尧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自从眼睛盲了以后,耳朵就特别好使,所以很多人看不出我的眼睛其实是看不见的”

尔林听着明尧说起安瑞的事,心下也是一惊,我说怎么突然说话的时候就被叫走了,敢是这事,可是怎么这么凑巧。

“哐嘡”门外好像打翻了什么似得,尔林心下又是已经,忙坐了起来,披着衣服出去看,见隔壁房间的动静,就借着月光看了过去。

“少夫人”

原来是前几天刚被遣过来伺候湘子阁的紫穗儿,这姑娘十五六岁,个头不大,看着羸弱,面色总是发黄,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程尔林见她可怜,自己的事又基本是自己再做,也根本没把她当做丫头使唤,平时让她也是早早睡了的。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尔林问道。

“少夫人……”紫穗儿脸一红打量起来程尔林,见他从明尧房中走出来,又是衣冠不整的,尔林看她不住地臊着脸又看自己,才反应过来,他还是第一次在明尧的房中过夜,这成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也不面红耳赤起来。

“好了,快点睡吧”程尔林说罢了便慌忙的回了房间,上了拴。才安心的睡下了。

这天气也不知怎么的,入了秋还是异常闷,这月到头也没落一滴的雨水,直隶周遭的农田已经大部分滴水不沾,本来这地方就是缺水的地方,没有雨水,恨不得井都快干了,粮食打不上来,交不了租子,只怕田地也要收回去,bi)得一些个人只能卖儿卖女,暂时换的一家的生计。

这,见明尧出了门,自己在家中也没什么事做,程尔林便一个人到街市上溜达。东瞅瞅西望望的。来到了西直门这边的市集,这个市集很多卖艺杂耍的,吆喝声叫好声不断的,也是十分闹。

“哎!来看看啊,人口咯,都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好心人收留他们吧!”

说罢,一辆笼子车驶了过来,一个人站在车头上敲着锣,使劲的吆喝着。程尔林懒得看这些事,她之前也遇见过,看着眼睛都酸,自己也无力改变,还不如索的不去瞧,心里烦得很,便向那车相反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脚下踩了件衣服,起初也没在意,便准备捡起来问事谁掉了,仔细一看,不大惊失色,手心儿渗出冷汗。这分明的她那个时代的白大褂!她怕是看错了,又仔细的倒过来翻过去的看,没错!还有塑料的扣子!她完全慌了神,怎么会出现这个衣服?

一百一十九

这附近肯定有和自己一起过来的人!没错,不能错过了,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这大千世界哪里去寻哪里去找?!

“这是谁的衣服!?”程尔林高举那白大褂,大声的喊到,喊了很多声,边的众人也只是看着他,摇头,程尔林见没人认领,急的面色都变了。

疯狂的大声吼“这是谁的衣物!?”她很怕错过这个人,她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这从未谋面的人,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这位姑娘,这衣服好像是那车上落下的,不然你去问问”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对程尔林说,程尔林忙去看那车,已经走出了快小半里地了,充满感激的对那妇人道了声多谢,便匆匆追赶了过去,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女人为何这么急,急得像疯了一般。

跑步对于她并不是什么难事,三步两步的也就追上了。

“谁的衣服?!”她对着笼子车举起了白大褂,话音还没完,他便知道是谁的了,只见那车里面静静地坐着这个个头不高的男人,体型微胖,短短的寸头,还有黑色的衬衣。

“这白大褂是你的吧?医生……”她已经泪如泉涌。

那中年男人见眼前这古装打扮的女子叫自己医生,又叫这衣服白大褂,顿时明白了一切,他已然被装入这车半个月了,所见所闻,也知道自己到了另外一个时空,这女人的出现,又让他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也模糊了。

“停车!”

程尔林使劲拍打着笼子“我买他!多少银子?……”

那驾车的和护卫的见有人要买人,便停了下来,二百两一分不少。

程尔林摸遍了全,她并没有带几辆银子,想回府去取,远了,怕生变故。

“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拿”她突然想起来,这拐弯不到几百米的胡同里,就是胤祉的王府后门。“这五两你拿着,定钱,我马上回来!”

那人见她也是痛快,便应了她“夫人,不急,我在这里侯着,去吧”

那笼中的中年人望着程尔林远去的背影,手中攥着木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你认得她?”驾车的人问道。中年男人好像没听见一般的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你说谁来了?”胤祉丢下来手中的书问着来回话的人。

“回三爷,是原来府里出去的程姑娘”那人回道。

胤祉露出一丝微笑,又马上收了回去,淡淡的说道“请进来吧……”

随既又拿书看了起来,不一会程尔林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胤祉也假装没有听见,继续看着书。

“三爷”程尔林见他看书,便唤了一声。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了头。“呦,这不是程姑娘吗?”一拍脑门,却又说道“哦,不对,应该是夫人”

程尔林见他又酸了起来,故意的气自己,也没时间和他扯淡,便说道“好了,我找三爷应个急,借我一千两银子,我办个事就还回来!”

“什么事啊?有事就想起三爷来了?你们西林府不会这点银子都不给你吧?”胤祉挑着眉毛看着在下面的程尔林。

程尔林却转走了,这可把胤祉着实惊了,忙上前拦住门口,说道“好嘞,姑,行了吧”

随后又向外面叫了一声“崔管事,快去取一千两银票!”

程尔林这才停了下来,看着他,说“多谢了,我一会让人过来还”

“这怎么了?这么着急?还从来没见你急成这样了”

胤祉打量着她,后背快被汗水沁透了,鼻头也渗出来汗水,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见银票过来了,程尔林拿着银票,就准备跑出去,边跑边说“来不及说了,一会说!”胤祉赶忙也跟着她跑了出去,这着急忙慌的也是头一次了。

程尔林到了那卖人的地界,看车还在,心下着实松口气,也没注意到胤祉跟在后。

“给,这是一千两,有多的,你把这一车人都给我”

车里本来还有一男一女,女子大约十二三岁,男子大约十四五岁,都紧缩在笼中,听见刚才那女子要买自己,也投来了猜疑的目光。

“好,你爽快,我们不墨迹”一拱手“来,放人”

旁边的两个看守,便拿出腰间的钥匙开了锁,放了那三人下来,正要锁门地时候,尔林说道“慢,那个箱子是这人的吧,也要”

程尔林指了指带红十字的铝皮箱子。那人看了看“唉,我说什么呢,拿走!”

那医生便赶忙又爬了上去,把箱子取了下来。

“我说你干嘛呢……买人……”胤祉在后面突然一发声,吓了程尔林一跳。“三爷,你怎么跟来了?”

“我?我就一直跟你后面跑,累的现在在缓过来”

尔林一想,也好,这样,可以先把这医生安置在三爷府里,过几在做计较,西林府里毕竟自己也不能做主。便附在胤祉耳边说道“三爷,先去你府上好吗,再和你禀报这事”

吐气如兰,胤祉的子早就酥了半边,现在任程尔林说什么,也没有不可以应的了,忙点了点头,一行五人便从侧门进了胤祉的府里。

一百二十

胤祉把他们带进了自己的书房,他瞧出来程尔林的面色十分凝重,知道不是一般的事,否则依着程尔林的子,绝对不至于这样。

胤祉随后屏退了左右,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三爷,这两个孩子可以送出府了,给他们自由”程尔林看着胤祉说道。

胤祉也没回答,打量着程尔林刚买下的一男一女两人半大不小的孩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看着像是很久没有吃饱饭了。又看了看程尔林要买的人,此人的衣着怪异,也没有辫子,。

“这两个孩子是哪里人啊?”胤祉拿起茶碗,撇着茶沫子。

大一点的男孩上前一步,给胤祉一躬,回答道“我们是河间的”

“哦……”胤祉应了一声“河间的,遭灾了吧……”

随既从桌上取了些碎银子,撒在地上“回去吧,既然这个姑给了你们自由,你们就走吧”

话音刚落,那男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既然已经卖给这位夫人,就是这位夫人的人了,我愿和她走”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梅儿,你呢?“

说话的男孩看了看边的女孩,说道:“你可以拿着这些银子回家,照顾你母亲”

旁边的小女孩早已经不知所措了,很紧张的看着胤祉问道“爷!我真的可以回家吗?”

胤祉笑了一声“哈哈,当然,你想回,爷还派人送你回去”

那女子使劲的给胤祉叩头“谢爷的天恩!谢爷的天恩!”

“好了,下去梳洗梳洗,换干净衣服,我找人送你回”胤祉看了看程尔林,说道:“怎么样?这孩子你收吗?”

程尔林看着胤祉一通发落,心里道这三爷也真是善心了,想起当初收留自己,才不致流落街头,如果没有眼前这位爷,自己说不定也被人卖了去,想到这里,眼眶竟然红了,鼻头酸的厉害。

“你哭个什么劲儿啊?……”胤祉笑道。

“三爷对我有恩……”程尔林字字沉重。

胤祉摆了摆手,无奈的摇着头,笑了笑让她不要再说了“扯这些个事儿做什么,好了,我做主了,你这边也没个办事儿的,让这孩子跟了你去,这孩子看着也是机敏,和她一起下去吧,收拾一下”

程尔林点头应了下来。

见那两个孩子出去,过了良久,胤祉才开了口“尔林……你要买的是这个人吧?”胤祉指了指那医生。

程尔林看了看胤祉,点着头“三爷……这人,是我要买的,原因您不要问我了,我现在确实不能说”程尔林自己都能感觉面部的不自然。

胤祉瞧他不知道为何做了难,说道“不说便不说吧,都下去洗洗吧,好一起带回去”

“三爷……他,我不方便带回,能不能先留这位先生在你的府上呢?”程尔林恳求着胤祉,胤祉只道他无缘无故带一个男人回家,会让她作难,也就不问什么了。

在他们去洗涮的时候,宫里来人宣召胤祉入了宫。

程尔林在等待了一会后,医生和那男孩也出来了,程尔林便把一棉褂的医生叫到一边“医生,贵姓?”

“我姓……免贵姓张,谢谢你!我有好多话要问你,现在到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医生的眼眶红了。程尔林见状忙说道“不急不急,有很多时间,你先住在这里,刚才你见到的三爷,是当今康熙皇帝的皇三子,虽然经常板着脸,却是个好人,我也是他救的”

张青平点着头,神态颇为疲惫“我知道了,这竟是……康熙年间了,怎么办……怎么办……”

程尔林很体会到他的心态,四年前,她也是这么焦虑,一天数一天的过着。

“从长计议吧,我到这儿四年了,张医生……”

“你还是叫我张青平吧,美女……的名字是?”

“我是程尔林,对了,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从哪里来,这里太复杂了,我怕出差错,这就当做最大的秘密吧”

“放心……我明白!”

他俩在角落里一直密谈着,过了好久,程尔林才意识到,在一旁呆站着的男孩,慢慢的走了过去,打量着那男孩,应该是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男孩不高,很瘦,面颊深深的陷了进去,眼神混浊,程尔林心中不免一惊。问道“你叫什么?”

那男孩回道“夫人,我没有名字,姓古”

“你是愿意在这府里跟着这位先生?”程尔林指了指张青平“还是愿意和我回家?这是王府,你刚才看到的那位爷,是当今陛下的三皇子,诚郡王,你在这里就不必担心受怕了”

那男孩睁大了眼睛,起初,他只是以为那男人是京城的财主家的公子,万也没想到,竟然是皇子。想了一下程尔林的话,答道“我还是跟夫人回家,我是被夫人买下的,就是夫人的人了”

程尔林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唉,你记着,你不是任何人的人,你是你自己,先跟我回家吧”程尔林的语气淡淡的,这孩子心里却刻了进去。

一百二十一

等到明尧晚间回府,程尔林便把今天的事告诉了他。

明尧把他带回府的孩子安排在了湘子阁一进跨院左手边的第一间房屋住下了,并给他起了个名字,古惠风。

古惠风之前并不是没有名字,他原来的名字是古意珍,古家本是河间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从古惠风的父亲这里开始有些衰落,家里的子嗣也不兴,由于原配去世,后进门的妻子好容易生下来这么个儿子,便也难产去了,古家的老爷由于悲伤过度,体落下了病根,在古意珍十岁的时候,便也走了,家里没人掌事,财产便被几房兄弟和两个妾室瓜分了去,可是这才十岁的古意珍却没有人愿意带着,还是他的妈心肠好,看着孩子着实可怜,便把他带回来自己家里养着,可是这妈家里也是一穷二白的,虽然清苦,可也就是这么将就这过了下来,直到今年的大旱,妈一家四五口人,饿死了一半,古意珍眼睁睁的看着妈和她儿子饿死,第二天,便偷偷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只回家放了钱便匆匆的被带走了。

今天在街上被程尔林买下的时候,他心里便决定了,自己反正也是没有家的人,既然被她卖了,便怎样也要跟着她。

到了府里,看着程尔林的丈夫又对自己特别的亲切,就像是当初妈家里的人对自己一样,古意珍眼眶都酸了,更是想死心塌地的留在这里了。

程尔林仔细观察着同明尧讲话的古惠风,大概一米五左右,模样洗干净了倒是十分清秀,就是瘦的可怜,便又升了怜悯之心。

“你识字吗?”明尧问道。

“嗯,少爷,识字”

“读过哪些书?”

“回少爷的话,四书五经都读过,论语,老庄的一些也读过……”

“呵呵,还不少呢,好吧,既然认识字,你以后就吧,府里不缺奴才,不必让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做奴才……”

明尧摇着手中的扇子笑着,对程尔林问道“这样可好?

“那是再好不过了……”程尔林看着明尧越发的满意了。

“还有一位,我是不便接到府里住的,你知道府里人多,闲话就多,那人大概四十多岁,大概是我一处来的,你知道,我以前的事不记得了,我今非买他下来,我好像记得他”程尔林一边编着,一边自己动了思乡之,潸潸的流了泪。

明尧听她啜泣,十分心疼。

“你既然把他留在诚郡王府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不然,可以买下个院子,让他住进去便可了,或者另寻一处也可,你说呢”

程尔林一笑,说道“都听你的安排”

明尧思索半刻,道“这样吧……先暂且安排到紫贞那里吧,她那个园子大,下人调教的好,嘴也严”

“那再好不过了,你信得过就好,你过两天帮我去诚郡王府里走一趟吧,顺便把银子还了他可好”

明尧见程尔林也没有要再去诚郡王府上的意思,也是十分舒心。“好,过个天吧,我先把紫贞那里打点好,一起安排过去”

众人都散去了的时候,程尔林觉得闷,漫步的走到里屋,推开窗户准备透气,明尧突然一把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肩,柔声的问道“是不是白天自己在府里太没意思了?”

程尔林左手搭在窗台上,右手抚摸着明尧的小臂“也没有啊,就是想出门走一走了……”

“对不住,尔林,以后能不能经常陪我一起出去”

还没等着程尔林回答,明尧便迎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嘴,尔林也反过来子,捧着明尧的脸。

“你等我把窗子关上啊……”说罢,便挣脱了明尧,去合那窗子。

“不关”明尧附在程尔林耳边“没人看的见,只是让他听见罢了”

“谁?”尔林一惊慌忙的问道。

这窗子后面是院墙,大概高三四米,是没人能看见,只是不知道明尧需要让谁听了去。

“今……,乔三喜说半夜他起夜的时候,看见府里的一个老人儿叫焦三儿的往外溜,就好奇,这焦三儿是府里的老人,随老太爷从着当今圣上征战过的老人儿,也是奇怪,跟了出去……”

明尧一边说,一边拉着程尔林的手“看他在府里的侧门口,和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对上了话,便在门后偷听,原来说的是我两人那中秋夜的事儿……我就怕他不说”

原来陛下一直暗中监视着自己,明尧这是有意让陛下知道自己已经和他有夫妻之实了。

“我心里没底,陛下那是宫宴的时候,突然说要我去畅园。”

“没事儿……你我已是夫妻,大不了舍了这家,远走高飞罢了,我本就是个闲人,陪我远遁江湖可好?”明尧坐了起来“只是怕委屈了你”

尔林坐起来,从后搂住明尧的脖子,头搭在他的肩上,幽幽的说道“你从来都不问我,为何不是……”

明尧心一动,是啊,自己想过,是诚郡王,或许是陛下,只是他深着程尔林,他并不在乎这些末节。便说道“问这做什么,我们满人不在乎这个”明尧笑着拍了拍尔林的手。

一百二十二

上书房的正中央,一个不起眼儿的桌子上看着堆满了推举新太子的名册。

康熙面无表的看了看这些册子,问道:“这一摞都是推举八阿哥的吗?”

佟国维忙答道“是的,陛下”

“呵,这么多啊?真是人心所向啊”康熙嘴里笑了一下,面部依旧没有表。在几十位伫立在一旁的臣子中踱步。

“陛下,八阿哥被这么多臣工推举出来,奴才想着着,自然有他的长处”佟国维望着康熙如炬的目光,硬着头皮答道。

康熙猛然回到桌案边,扶袖一推,桌子上如小山般的折子,顿时洒落一地,众人看康熙发怒,顿时个个面色铁青,扑拉拉的跪了一地,不知什么原因也不敢抬头。

“胤祀……你也觊觎皇储这个位置啊”康熙黝黑的瞳孔盯着跪在下面的胤祀。

“儿臣不敢!”胤祀的头埋的更低了。头上冒出了汗。

“不敢?这满朝文武只怕有一大半都推举的你呢,你还不敢,可以顺了他们吧”康熙调笑的说道。

“儿臣万没有觊觎之心,大人们抬了儿臣……”

“胤祀!辛者库jiàn)妇所生……也来觊觎皇位”

八阿哥胤祀伏地,强忍住抽泣,泪水还是忍不住的滚落下来,自己这么多年经营的自信和颜面,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几句话摔落的粉碎。

是的,自己的生母良妃是辛者库出,外公品级也很低,就是因为这,他从小就很自卑。

所以,他极其看重让人对自己的看法,在皇子中,没有人比他更勤奋了,他拼命的,练习骑。

可是,还是不能获得这位康熙皇帝的宠,皇帝只胤礽,从小盘桓在皇帝膝上承欢的也只有胤礽,自己心里的万般委屈谁又能懂。旁人只知道都是皇子,可谁又能了解,皇子中也有主子,有奴才。现在一切都完了。

“好了!都下去吧,朕看这个新太子也不必再议了”

指了指一旁的太监“你们,把这些都收了吧”

“好了,散了吧……”康熙由于盛怒,已然不能站了。张常玉忙端来了凳子,康熙才沉沉的陷入进去。

众人渐渐退去,张常玉见胤祀还没有回过神来,伏在地上,上前轻声说道“八阿哥……陛下叫退了”

胤祀这才发现周围已经都退下了,慌忙说道“儿臣告退……”起落寞的走了。

康熙虚着眼睛,望着胤祀的影,显得十分疲惫,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儿子流泪,这是第一次,自己盛怒之下,确实话说重了。

“张常玉啊,胤祀原来不是这样的啊,小时候天真烂漫,朕还记得他应该是皇子中第一个封贝勒的,现在怎么这么工于心计……真是叫朕寒心”康熙斜靠着椅子的扶手,眼睛直直的盯着胤祀刚才经过的门。

“陛下……老奴……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张常玉说道。

“好了,我看他倒是越来越像良妃……”康熙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寒气,整个上书房都静了。

一百二十三

由于新太子人选迟迟未定,朝野动dàng)之势渐显露。

康熙为了稳定局势,不得已在康熙四十八年复位了废太子胤礽,康熙也深知自己和太子嫌隙已深,自从索额图bi)康熙逊位给太子的那一刻,康熙心中自然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只是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每每想起赫舍里皇后临终前的嘱托,善待这个孩子,他待胤礽的好,超过了所有的儿子,其他的阿哥,都是交阿哥所抚养,只有这个儿子每带在边。

一天怎么也要见个次面,俗话说君子抱孙不抱儿,自己连娘的活都做了,如今却生分到此,想着也是万箭穿心之痛。

康熙抬头望了望,才发现头已然沉了下去,宫灯均已经盏上,眼前也是一片黄昏。

张廷玉还在堆积如山的桌案上疾书。张廷玉在入职内阁十年,在内阁中虽然职位不高,非常得康熙倚重。基本每都值守在这儿。

康熙这才想起来,这位张大人一直陪着自己办公还没有用晚膳,便对一旁伺候的执事太监吩咐下了晚膳。

不一会儿,膳食便摆了上来,康熙的晚膳一向用的很简单,只是一些清粥小菜,张廷玉听见康熙唤他过来,才放下手中的笔,忙走道康熙近前。

看见膳食,才发觉自己确实是有些饿了,刚才忙着处理折子,却是不觉得。

“衡臣啊,坐下陪朕用一些,然后就回吧”康熙慢慢的下得踏来,提起靴子穿了进去,走到了居正中的餐桌旁坐了下来。

“是,陛下”张廷玉恭谨的座在了下手处。

“用吧,晚上还是清淡一些好,年纪大了,胃口也是不中用”康熙苦笑着说。

“陛下秋鼎盛,只怕是一时因天气炎所致,若是觉得不妥,还是应该叫太医院诊诊脉”

“罢了罢了,用吧,再说下去,朕都饿了,呵呵”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便各自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康熙见张廷玉放下了筷子,说道“衡臣,你家有三个儿子,你最器重哪一个啊?”

张廷玉不知康熙是何用意,是自觉得自己家儿子不争气,来询问旁人呢,还是想知道自己让哪个儿子来袭自己这一等公的爵位呢?

胡乱想了一通,也摸不明白,便答道“回陛下,臣三个儿子他们三人各有所长,只是老大老二安分一些,臣不用cāo)心,老三自幼放浪一些,多cāo)心罢了”

“哈哈哈……”康熙爽朗的笑着,手里端过来太监奉上来的漱口水,漱了几口又吐进了宫婢端的碗中。说道“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朕的儿子这么多,只怕心都要为他们cāo)碎了……”

张廷玉也知道康熙指的是什么,哪怕是在寻常的人家,这么多儿子争产的事也是屡见不鲜的,何况是天家了,自古无帝王家是半分不错的。

“也不知胤礽会不会悔改,朕年纪大了,做事反而草率了些……”康熙自顾自的低喃道。

“陛下切莫为这些事再伤了神,太子秉纯良,只是格柔弱了一些,只要多加劝解,近贤臣远小人,依臣看还是可以托付的”

康熙心绪一沉,只知道这是话中有话,问道“这个小人,指谁?”

张廷玉答道“也没有特指哪一个人,只是阿哥之间结党已是公开,八阿哥势大,臣想陛下在这次推选中能看出来。太子么……这次失德,未必和他边的人脱的了干系,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拿臣的小儿子来说,他不安分,便也是受了边一些人影响,臣的长子和次子便没有这些问题”

康熙思虑这张廷玉的话,确实,太子心不坚,耳根子软,不自己暗暗叫苦。自己是何等坚毅之人,怎么偏偏选中了这么个太子。

“衡臣,你这次推举废太子,是怎么想的,朕要听实话”

张廷玉思索了一下。答道“回陛下,就像臣之前说太子秉纯良,可以多加劝解,眼前的局势也不能容任何一个阿哥被新推出来……”

“只有这些?”

康熙的子上前挪了挪近,盯着张廷玉问。

“陛下圣明,臣思虑朝局再三,此刻只有复太子位,才可稳定人心,眼下朝局纷乱之像渐渐显露,起初,臣也觉得陛下那在上书房说八阿哥的话太重,可连着那形一想,确实是陛下思虑的远,只有这样,才能稳了朝局,绝了念想。”张廷玉道。说罢,却也暗自忧心,这有些话是不该点透的。

“老成谋国啊!佟国维要有你一半的心就好了”康熙仰天长叹。

一百二十四

胤祀这次一击不中,备受打击,心更是一落千丈,完全没有了往的倜傥风流。

没过几天,竟然抑郁成疾落下了病,高烧不止,约摸过了十来天才渐渐地退了。

太医们也知道是心病,并不能靠药物治愈,只是开了些温补散的方子,慢慢将息着。

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俄没事的时候边来胤祀的府上,看看胤祀,没什么大碍就喜欢做在胤祀府上的静风阁中闲座。

“虽然这次还是让太子复了位,可咱们也没输,满朝的人望还不是在八哥这里,佟国维这次算是灾了”胤禟说道。

“这张廷玉也真是奇了,就他推了二哥,还真是把阿玛的心吃的透透的,你看二哥现在那嚣张样,谁都整,连马齐都吃他的苦。就是不敢整张廷玉……”胤俄咋舌道。

“说到这老东西……对了,你不是还和他家三公子熟吗?就没听见一点风声?”胤禟疑惑的看着胤俄,这个十弟平时心就大,凡事也从来不会深想。

“是啊,嘉木人还不错,仗义,对我胃口的,他啊,和我一样,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天生就不是cāo)心的人”

“十弟啊。既然现在闹成这个局面,咱们爷们儿都是骑虎难下,你也不想想,后真的是太子登了极,还有你我的活路?眼下,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胤禟鸷的眼神盯着胤俄的眸子,看的胤俄浑像沁了冰水一般,不打了个寒颤。

“九哥,我真没听到什么风声啊,嘉木他整天忙他那边的事,他爹都快弄死他了,他都不回家,还能听见什么风声”胤俄极速的说着,说完却又后悔了,他答应过不和任何人说的。

“哦?”胤禟一挑眉梢“他什么事?”

胤俄的脸都憋红了,说道“我不能说……说了我做不成人了,后哪个还敢跟我老十交往!”

“我不对外人说便是了……咱们也是为了八哥好不是吗?你想想,他张廷玉既然保了太子,就是和八哥作对,和咱们过不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没法子做人”

胤俄想了一会,心一横“好吧!既然是对八哥有利,你又答应不说,我就索告诉你”胤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的胤禟倒是不知所措,心下思索着这个十弟平也不是这般啊,今儿倒是奇了,扭捏的像个姑娘。

“这个……嘉木在外面有个宅子,养了个人,张中堂知道了,打断了他的腿,这才刚好些,”

胤禟哈哈大笑,说道“这……这算什么事啊,养外宅很普遍啊,至于吗,还是因为他亲家是江南世家,面子上过不去?或者养的是个娼ji)?”

“都……都不是……”胤俄言又止“是,是个男人……”

“啊?!”胤禟大吃一惊。兔子,张廷玉家三儿子竟然是兔子,虽然听说有不少这种兔爷,但是发生在边还是头一遭,半晌神恍惚。

“那男人是个南边的举人,听说和他亲家沾亲带故的,赶考上一届的闱,就寄宿在他家,出了这个事,后被他夫人撞见,闹到张中堂那里了……说回来,那举人我也见过,叫陆梅桢,如果是个女人,还真是花容月貌了……可惜了,要是个女人,……”胤俄说着,语气中透着惋惜。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胤禟心中算计着下一步。

“早两个月了吧,最近才下的了,张中堂要赶走了陆梅桢,他便索在外面弄了个宅子,自己也不回家了。现在张中堂都不知道他在哪了”

“你知道在哪?”

“那是,我前些子还去了的看他也可怜,走路还一摆一摆的,送了他些银子,他那宅子也是租的,他又有什么银子呢……”

“哦?那不然这样吧,我在西郊的燕子巷有个院子,反正也是空着,你让他们去住吧……”胤禟说道。

“就是那个在天香园隔壁的院子?”胤俄问。

“嗯,这种院子本来就是用来赏人的,既然他有难处,先拿去用吧”胤禟笑着说道。

一百二十五

“九哥……你这不会是下得儿吧?你可别打他的主意啊,你要是坑他,我可不干的”

胤俄有些急了,神也变得有些扭曲,他明显的坐不住了,在胤禟的边来回转悠。心下暗自怨恨自己为何要对胤禟说这些。

他很明白,胤禟虽然和自己关系很要好,可他的心儿自己是知道的,为人狠,做事不留余地,为了争储的事儿,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胤禟也看出这个弟弟,明显的是不放心自己,也只能安慰他,说道:“十弟,我有分寸,定然不会连累你,九哥我这点你放心。”

胤俄见胤禟打了包票,也就稍稍放心了,毕竟胤禟再狠,对自己从来都是没的说。

自打明尧把张青平送进了天香园,便和程尔林隔三差五的去天香园看他,天香园的头牌玉香儿便经常和姑娘们调侃这事,她也并不知道这院子里住的中年人什么来头,也不曾见过,只是知道德林家的三少爷带着夫人一起逛这青楼,一时间在这天香楼也是笑谈了。

这秋高气爽,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天空仿佛高了许多,人呼吸便也觉得顺畅了,明尧便带着程尔林有去了天香园,刚下轿出来,程尔林便上前挽住明尧的胳膊,她总是担心明尧会被什么绊住跌倒,而事实总是证明她的担心多余了。就在他们将要扣门的瞬间,明尧突然感觉自己的左侧扑来一阵急促的气流,赶紧拉着程尔林一闪想躲开,程尔林慌乱中定睛一看,飞来的那桶里的腌臜之物却早已经避之不及的浸她一,臭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明尧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行凶之人的脖颈,才发现是个女子,那女子约摸二十多岁,一淡粉色的旗装,衬的面色蜡黄,“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负心人!”

“怎么?”明尧一惊“你认得我?”明尧自认平时没有什么仇家,今怎么还出来个女仇家了。见他是女子,也放开了手。

程尔林本来就有洁癖,隔天的衣物都不穿的,却来了这么一出,在一旁干呕了一会,也不顾的丑,上去扯开明尧,就扇了那女子一个大嘴巴“啪!”,一边打一边骂“你他妈疯了是吧!……弄死你,弄死你!”。

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她了,这对她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明尧素来也知道程尔林的脾气和洁癖,但却没想到程尔林骂的如此市井,和一个爷们儿一样,着实又气又好笑。

“哈哈哈,今奇了,这么闹”不远处,一个声音从轿子里发出,那轿子还没落地,显然是刚到。程尔林只觉得声音熟悉,却想不起来。

“十爷……”那人掀开下轿,一直用手掩住自己的鼻口,程尔林方才认出这就又是那位有点二百五的皇子,直教人头疼。

“这么臭啊,怎么了这是”胤俄见明尧拉着个女人不放,便问道:“女侠!,走哪都有意思啊!今儿又是唱哪出?爷们儿带着婆娘来窑子就够奇了,这还有人泼粪,呦,女侠!你这……嘉木,来看闹了!”说罢,另一乘轿子里下来了一位公子,约摸二十七八,甚是清瘦,拄着拐子一摇一摇的走了过来。

“说,你究竟是谁?”明尧见她不回,便又问道。

程尔林此时臭的实在受不了,真真的吐了起来,吐的感觉胃都要翻出来了。院子里出来的小斯赶紧搀扶着程尔林去洗了。

“你自然不记得我,我家小姐你总是还记得吧?”那女子见人多了,便壮起了胆子准备怒斥明尧。

“好了!”胤俄见又人聚了过来,怕他们在这儿一闹,招来更多的人看闹。

面色有些不快,一挥手,说道“有事进去说,本来这么僻静的地方都快招来人了”便给近的奴才使了个眼色,人不由分说,便把那女子拖了进天香园。

“说吧,怎么回事啊”胤俄见进了内廷,摈退了左右,只留了明尧和张嘉木几人在。便问了起来。

“我是鄂尔泰家二小姐的丫头,小姐前几思念你成了心病,拿绣针刺瞎了自己的一只眼!”那丫头哭的泣不成声了。

明尧心下一沉,手有些抖。“不是你家小姐不是出家了吗?”

那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说“小姐起初是出家了,后听说你被赐婚,她难过极了,也觉得自己佛心不坚定,又回家了,”那女子说的动容,竟听不出声了“小姐近几个月便得了心病……觉得她已经瞎了,和你是般配的,血流了一地……太恐怖了……”她兀自的说着,瘫坐在地上。

明尧的面色惨白,他从来没想到那个女子会对自己如此深,不免心里绞痛起来,直直的立在哪里,半晌出不了声。

“唉,又是一场风流债啊……”张嘉木发了声,他心里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神色黯然。

“什么鬼子事?让人心烦”胤俄不耐烦的摇着扇子。一合上,说道“给你做妾,我去给阿玛说,他会同意的,虽然你的是赐婚,但也没说不能纳妾啊!”

“不可,十爷”明尧拒绝了他的提议,虽然他知道此事因自己而起,却也不能以如此的形式来承担。

“他这是有病,得治!”洗干净了的程尔林在外面听的早已经火冒三丈,忍不住推门而入,怒气冲冲的走了进门。

那女子见是刚才打了自己的明尧的夫人,便蹭的起,狠狠地说:“我杀了你,我家小姐就有救了!”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你家小姐这里有病!!”程尔林指了指自己头的位置,说道“正常人求而不得就算了,她这,说好听了是相思病,说难听的就是蠢。”

“之前听说过,鄂尔泰家的女儿要嫁,德林家的儿子就是不要,小姐就出家了,原来是你们啊,呵呵,还真是闹的紧啊”门口突然穿进来一位公子,瘦高形,脸型细长,丹凤眼斜挑着,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一百二十六

胤俄听声音,也知道是胤禟应约而至。

“九哥”胤俄笑嘻嘻的起相迎。

“老十,我这在外面也听了一会了,你就是在乱点鸳鸯啊……”胤禟一撩袍角,笑着进来,坐在了胤俄对坐。

“这不管怎么样,你也要问问程姑娘不是……”胤禟笑着看了看明尧夫妇。

胤俄心里想着也觉得好笑,怎么爷们儿纳妾,还要问女人?这不是什么面子都没了?

又想起程尔林的彪悍,只说“也是,九哥,是我思虑不周了……”

胤禟笑了笑,看着程尔林,他定然知道程尔林不,自己这样做,也只是卖个人给她罢了,毕竟她和皇阿玛的关系现在还说不清,以后也许还能派上用场。

程尔林见这两位皇子都等着自己表态,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别人家姑娘的事,自然有别人的爹娘做主,外人掺和什么?谁愿意纳妾谁纳,我们家不准纳妾!”

“好一个嘴硬的娘子!”

胤禟打趣她“你若是那鄂尔泰家的小姐,等了十几年的人,话都不和你说,你怎么办?”

程尔林噗呲一笑“我说了,这是脑子有病,没错,你们也看到了,那小姐和明尧见过几次?就值得这样?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明尧上前打了个千儿,说道“九爷十爷,见谅,内人说话是有点口无遮拦,但也不是心存不敬的”

“没事,让她说”胤禟笑着说。

“九爷刚才问了,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首先,如果我他,他不我,就已经没戏了,何必强求往上贴呢?,再说了,你们如果真bi)他纳妾,那我也只能找他求一纸休书了不是?天下男人那么多,睡也睡不过来……何必浪费时间?生一肚子闷气不是……”

这一番言论说下来,众人早已经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明尧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了。

过了好一阵子,胤俄突然鼓起掌来,大喊:“好见识!女侠!”

张嘉木不自惭形秽,自己却不曾这么洒脱,若不是九爷给了个院子住,只怕是要睡大街了,或者再熬些时间,乖乖的回府领罪。这女子却能这么自在的说出这些话,着实佩服了起来。

一百二十七

“好了,尔林”

明尧抓住了尔林的肩膀,贴在她耳边,温柔且郑重的说道:“你放心,我对你承诺过,一生只你我二人”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听的程尔林早已经面颊绯红了。

明尧转来到那丫头边,凭着气息,知道他还坐在地上,单腿半跪下来,对她说:“姑娘,回头转告你家小姐,承蒙错……只是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自己都不曾惜自己,旁人又怎么会惜呢?”

那丫头听着明尧对她柔声的说着,眼前这位偏偏佳公子,是小姐毕生最的人。

他和自己说过的话,都比和小姐这一生说的多,此时此刻也替小姐万分的不值,不免悲怆从心中升起,伏在地上痛哭:“你怎么就不多和我们家小姐接触一下……小姐是这全天下最你的了……你这夫人,却比不上我家小姐半分,连提鞋都不配!不配!”

程尔林听着这话,开始也是火冒三丈,转念一想,却又是那么凄凉,她们主仆也都是可怜人。

一个人的痴狂,一个侍人侍的疯癫!

罢了,只当过耳之风,随他散去。

见明尧拍了下那丫头的肩头,不断地叹息,这也是个可怜人,天下谁都有自己的难处,只是不为外人道罢了。

“这人怎么处置?”胤俄已经移步到了尔林边,问道:“送顺天府?还是……”

“十爷,今儿这事还烦您吩咐下去,不要透露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尧始乱终弃呢,毕竟人言可畏……”程尔林说道,眼里充满了恳求。

“行,既然交你这个朋友,这个事我给你作保!”胤俄拍了拍脯说道。

程尔林走向那个丫头,俯下来。在她耳边轻声的说“十爷要送你去顺天府,你知道天字第一号监牢是啥样吗?”说着笑了笑。

那丫头惊恐的眼神盯着程尔林的眼睛,充满着不安。却突然变化了神,笑道“哈哈哈,正好我累的很,送我去坐监,也能消停一会,呸!”那丫头的口水喷到程尔林脸上,程尔林本该又是一阵干呕,却硬是忍了。

“没关系啊,你去也好,我让十爷送你爹娘一起进去陪着你坐监,可团员了,好久没见了吧?”

那丫头倔强的神顿时软了,瞪了程尔林半晌,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一个人去,这事是我做下的,和任何人无干系!你不要做这么下作的事”

“下作?”程尔林冷冷一笑“你做这不下作啊?唉,算了,我就一个要求,谁也不必去顺天府,只要你闭嘴,今天的事咱们就翻过去,若是你今天把这事说出去一个字,你们就真的在顺天府的大牢过年吧!”

那丫头听着愣住了。

“为何放过我?”

程尔林却笑了,语气依旧有些戏谑。

“你豁出去不要脸了……但是鄂尔泰家还要脸吧,西林家也要脸……”

明尧这夫人透着邪,不知道她在哪算计着自己,索先应承了她,后在计较。

待那丫头走后,胤禟胤俄便吩咐在池塘中的百悦阁里支起了筵席,天香园里的头牌玉香儿陪坐在九爷边,巧奴配在胤俄边。张嘉木和明尧程尔林,坐在下手。

“今这奇了,天香园是有名的香园,里里外外透着香,你”胤俄指着程尔林“洗了还这么臭,穿上她们的衣裳,臭的还有点怪了……”

程尔林见打趣自己,也自嘲了起来“就是臭啊,十爷又非要留咱们不让走,没办法啊,您受着吧”说罢众人哄堂大笑。

趁众人说笑之际,张嘉木离开去了便所。

程尔林见他走开,问这“十爷……您这朋友有心事?这般闷呢?”

胤俄答道“是啊,家里出了点事”

“我就看他怪怪的”

“哪怪?”胤禟还不及胤俄反应,便问程尔林。

“gay里gay气的”程尔林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胤禟追问。

程尔林顿时发现说错了话,忙解释“我说他老是偷眼看明尧,刚才也是,便不看女的,怪怪的”

咳咳咳,胤俄清了清嗓子,便让玉香儿巧奴和伺候夹菜倒酒的全下去了,小声说道“怎么个奇怪?”

“男人看男人,这么久,还怎么个意思?”

明尧在一旁有些挂不住了“休说这些,大家都是斯文的人,你一个姑娘家……”

“哎?!”胤俄说道“明尧别吱声,我听听”

“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呗!非要说,你们不知道?我就不信”

“哎?我就是不知道……”胤俄红着脸说道。胤禟见他兜不住,也暗自觉得好笑,忙岔开了话题“别人的私事就不要讨论了,看你家明尧就是喜欢男人?我也看了,我岂不是也是兔儿?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了,你们夫妻来这儿什么事啊?也是稀奇……”

程尔林知道这胤禟可不是省油的灯,忙暗地里捏了一下明尧的腿,便打起起马虎眼来“没什么事啊,就是明尧和安瑞总是来玩,我闹着让他带我来吧”

“哦……安瑞……”胤禟若有所思的说道“十七皇姑家的大少爷……最近在皇阿玛边当侍卫的那位”

明尧一听安瑞的近况,默不作声的他也插上了话“九爷,安瑞最近可好?我也很久不见了”

“看来你和他关系匪浅啊,我这表弟和我们倒是不熟,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最近当差了看着倒是精神的”

胤禟看着明尧,也不惋惜了起来,眼前这人,自己也是第二次见,当中秋夜宴也只是离得远远的瞄了两眼,只道是个翩翩佳公子模样的小白脸,如今这般近的接触起来,在自己这皇子面前也没有丝毫的谄媚或者卑微,却显得不卑不亢,进退有据,再配上这一张如画儿一般的面容,怎叫那女子不疯癫。

再者皇阿玛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他真的和程尔林有意思,为什么要把程尔林嫁给眼前这人。他是越发的不懂了,决定试探一下程尔林再说。

“对了,程姑娘……”胤禟又忙假做尴尬模样“错了,是夫人,原来在皇阿玛哪里看你习惯了,现在突然换了份。不太习惯,见谅啊”

“九爷不必在意这些,我随意,你也随意……”

“一看就是爽快人,不亏是皇阿玛边的红人……”胤禟试探的说。

“九爷,不敢当,我从来也不是陛下的红人啊,只是侍奉茶水的宫人罢了,”程尔林虽然对这些人世故不敏感,但是此时也听出来他话中有话了。

“怎么不是红人啊,皇阿玛可从来没给宫女赐婚过呢,何况是选了明尧这般人物”胤禟一边说着一边睨了一下明尧,见明尧笑了笑,便接下去说道“你上次在御花园里和那个朝鲜进贡的嫔妃闹过一下子,我正好在,太解气了不是?



一百二十八

胤俄一听来了精神,忙插话道:“我怎么就不在啊!真的是错过一场好戏,宫里每里闷了吧唧,都是三棍子打不出的主儿……”

然后便又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边从胤禟那里听来的话。张嘉木在他正说的兴起的时候也回来落了座,便聚精会神的听着。

“好了……十爷,别再说了,又不是什么特能见人的事儿……我一般说自己不要脸面,可还是要的”程尔林脸色绯红,嗔了胤俄一句。

“对啊,十弟。程姑娘都被你说的不好意思了!”

胤禟看着程尔林,说道:“别见怪,我提这事呢,就是让你小心,我听宫里人说,这朝鲜的娘们可不是省油的灯,把皇阿玛迷的五迷三道的,可别给你穿了小鞋……”

程尔林忙谢了胤禟,却不知他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也装傻充愣,说着自己并不知道她是皇帝的新宠,一时糊涂这些话敷衍着。

“拉倒吧!”

胤俄一饮而尽杯中酒“我都听说了,皇阿玛都不想见她,什么新宠啊,,是宠了几天,咱们阿玛你不了解啊?要不咱们怎么这么多兄弟……哈哈哈,那朝鲜娘们,每天在养心门口守着阿玛,真他妈jiàn)……女侠,放心打……没事……”

“哈哈哈哈哈……十爷!我真不打第二次,太刺激了你知道么……你没看那小美人的模样,真是想把我生吞活剥了才解气……”程尔林笑的前仰后合的止不住。

众人也跟着她一起笑着,胤禟却琢磨了起来,之前他只道是父皇对这朝鲜的娘们有些特别,也没一个女人留边超过一个月,还想着能不能利用下,点枕边风才好,现在看来,也就这么回事了……。

“老十,真的?我还一直以为她圣眷正隆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胤禟问道。

“这不嘛,我今儿一早上给额娘进宫送佛像去,走在熙宫的廊下,听几个小宫女在哄笑,便闲听了一阵子,就说的这些事儿,阿玛还让我额娘教训她来着,说她一个番邦进贡的女子每天在后宫里瞎串,不成体统”

“十爷,你真有意思啊,难怪听陛下说你是天真烂漫,当时还笑想你一个胖汉子怎么就天真烂漫了,今天看来还真是……”程尔林想起了之前康熙曾评价过几个儿子的,今想起来,倒是很贴切的。

胤禟心中一闪,眼前这不就是现成的吗?!顿时心下翻腾了起来。想在程尔林上做文章起来。

“我胖吗?”胤俄盯着程尔林,略有醉意。

“当然胖了,你看看明尧”程尔林拉着明尧起来“看!这才是最好的,胖了影响体”明尧被程尔林当众又夸了一遍,脸都红了,说道“你看看你,又来了……”

“夫妻恩,自然是极好的”胤禟说道“这程姑娘也真是真了……”

“胖了怎么办啊,我从小就胖,怎么办,我不能少吃,少吃我难受了”胤俄说着又往嘴里夹菜。

程尔林看他这样,想也是管不住嘴,那就只能迈开腿了。“跑啊,每天……”

“噢!我知道了,你每天晚上在宫里乱跑,就是为了这个?”胤俄想起来之前是听说过程尔林在宫里一到深夜了,也不睡,围着养心前面的场子撒腿跑,之前宫里人还以为她疯了,后来也就习惯了。

“对啊,我很容易胖啊,你看我现在胖吗?”

胤俄看了看程尔林,材高挑,哪有什么胖的影子。

“真的只跑就可以?”胤俄问道。

“还要少吃……”程尔林捂嘴笑着说道。

“那还是算了……我每最期待的三件事,就是早膳午膳和晚膳……”

“哈哈哈哈哈,那你还是算了吧”程尔林扶着桌角已经笑的直不起来了。

明尧也笑了,难怪程尔林每天在家不停地跑,原来是会发胖……想想也真是有毅力了,跟自己这么久了,竟没有落下一天,便好生钦佩了起来。

帷幔后突然一个影闪过,程尔林怔了一下,只觉得眼熟,在细看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什么了,便继续的听着十阿哥和张嘉木闲聊着,自己也许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听着听着困意也袭来,却又不想回家,又强打精神继续听着。

一百二十九

此时,深夜。

在养心的偏里,康熙坐在塌上思索着白天户部侍郎袁成玉奏报的关于直隶的旱灾的拨款的事儿,也是思绪万千。

起初他并不觉得有多么严重,今听了奏报,才感到事的紧迫,一是灾紧迫,二是款项紧迫。

就算是款子到位了,又能有多少可以落在老百姓的头上呢。

“哐”沉闷的一声,他抬头环顾着周围,原来是安瑞站立在墙角打瞌睡,头撞到了墙上,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安瑞也注意到了康熙在看着自己,擦了一把打瞌睡时的口水,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

“怎么?这就熬不住了?”康熙威严的目光注视着安瑞。

安瑞有些发慌了。

“奴才不成器,让主子看笑话了”

“好了”康熙旋即露出来笑容“朕知道你之前就是浪dàng)一些,在朕这里历练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委以重任的,你额娘是朕的亲妹,既然她不怎么管教你,让朕这个做舅舅的管管你也是应该的”这话说的安瑞心中又惊又暖,眼眶子竟然也返了潮。

“奴才不会给主丢脸的!”安瑞低头伏在地上,语气里充满了感激。

平里他并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位舅舅,只是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距离太远,今听他这么和自己说话,却心里亲近了许多,也觉得这冰冷的皇宫有些暖意了。

“安瑞啊,听说你和西林觉罗家的儿子私交不错,朕那在宴会上看你们聊的火”康熙突然转变了话题。

安瑞确实是一惊,怎么突然问起明尧的事儿了。

于是他抬起头,疑惑的望着康熙。康熙见他这般模样,心想这个外甥还真是没怎么历练过,什么都写在这张脸上。

“哦,没什么事,朕就是问问,你也知道,朕给他赐婚了边的侍女,之前却没有见过他,对了,他眼睛是怎么回事?”

康熙这话恰恰戳到了安瑞的痛处,顿时安瑞的眼泪漱漱的掉落着下来了,康熙被这阵势惊呆了,这就是怎么了,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啊,这安瑞怎么这么动容?

“怎么了,慢慢说……”康熙起上前近道安瑞的边安抚这他,安瑞抬头看着康熙,康熙被他的神震撼了,只见安瑞的五官扭到了一处,和着泪水,看着甚是痛苦。

“陛下”安瑞终于开了口。

“明尧的眼睛是我害的,是因为我……”安瑞一边哭一边把那时明尧受伤的形给康熙细细的说了一遍,康熙听罢,不感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陛下……”

安瑞壮起胆子,想暗自提醒一下康熙,说道“明尧自从您给赐了婚,他看着就开心了很多,和程姑娘也是投意合,我安瑞在这儿给您谢恩了!”说罢,重重的叩下头去。

康熙听出来他的意思,搓着手里的念珠,半蹲在安瑞的面前盯着安瑞的眼睛,安瑞浑一个激灵,后背渗出凉气,他不敢直视康熙深不见底的眸子,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一般,不知道里面会突然窜出来什么似得。

“你这话什么意思?”康熙笑着看着安瑞问道。

“陛下,臣……就是感谢陛下的恩德……”安瑞显得有些不安。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慢慢的起,说道“朕听的出来你的意思,你不善说谎,这本是好事,可,也会害死你自己……”

康熙轻声的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你也不用装糊涂”

安瑞跪着的双腿有些发软了,他没有预料到康熙会和自己说这些,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程尔林这个事,事已自此了朕也不强求,这个你放心,朕只是有时候想看看她罢了……就这么简单”康熙字字落玉盘一般,听的安瑞惊心动魄,也不知是何用意。

“陛下……”

“朕知道你打过她”安瑞大惊,心下胡乱的想着康熙是怎么知道的,却又听到康熙说道“其他的朕就不说了,只一点,你去告诉明尧,程尔林若是在他那里过得不舒坦,朕还是要收回来的”

安瑞呆呆的望着康熙,这是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好点了点头。

“你每在这打瞌睡也不是办法,去办点实差吧,明会有旨意,你随同四阿哥去胤禛直隶督办放粮的事儿吧,做出点样子来,让你额娘脸上也有光,让朕脸上也有光,好吗?”康熙还是决定让安瑞跟着去办差,他也想试探下这个外甥的能力,看看是不是真的很不成器。交给四阿哥一同去,也放心些,四阿哥为人持重,也能管的住这轻浮浪dàng)的人。

一百三十

“着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户部侍郎袁成玉会同办理直隶各地赈灾放粮事宜,速行,钦此”

胤禛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圣旨,正想着怎么派了自己这差事,又听着传旨来的乾清宫的太监说“雍郡王,陛下交代了,这次随行的侍卫头儿是安瑞,让您管着点,别出差错”

安瑞……胤禛是知道这个表弟,素来是个浪dàng)公子,进宫已经月余,并不突出,这么快就派了实差,是怎么回事?

听着传旨来的太监说的话,康熙对这个安瑞并不放心,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有点捉摸不透。

“安瑞?现在何处?”胤禛问着来传旨的太监。

“回爷的话,安瑞现在应该回府了,陛下吩咐了明要成行,只怕现在回去收拾一下吧”

“好的”胤禛从袖笼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放在那太监的手中“有劳公公了,还麻烦公公今儿回去看见安瑞,让他来我府里一趟,我和他商量一下明儿的事……”

那太监掂了一下手里的银子,足有十来两,自己一个月的奉也就一两多一点,稍微推让了一下,也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打了个千儿,笑盈盈的说道:“四爷您放心,我今儿一定把话传到”

说了话谢了恩后,便又打了个千儿就回宫去复旨去了。

自从昨晚康熙和安瑞说了那番话,安瑞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直的站到天亮,再没有打过瞌睡,他起初只是怀疑康熙和程尔林有什么,他之所以打了程尔林,也并不是因为这位舅舅,而是因为胤祉,这下好了,康熙反而明着告诉了他,康熙确实是不想把程尔林嫁给明尧这个事实,顿时心绪繁杂了起来。

到了早晨,换了班,安瑞回到当值的伙房里,随便抹了一把脸,便匆匆的去了西林府里。

天也刚蒙蒙亮,西林府给他开门的小厮惊呆了,因为安瑞从来没这么早起来过,他也从来没这么早过来府上。

“爷,这么早啊,有什么急事儿吗?”小厮捂嘴打了个哈气,给安瑞请了个安。

“明尧呢?起来了吗?”安瑞的语气有些急促。

“起了吧,我家三少爷每起来还要练功,此时只怕是在打拳呢”

“带我去你们湘子阁前面那个枫亭里,然后你去告诉明尧,说我有事找他”安瑞说罢一撩袍角便跨了进门。

安瑞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明尧的府里,正饶有兴致的坐在亭中看着池塘中一层薄薄的雾渐渐流动。

“怎么了,这么早?”

安瑞望的出神,被这声音打断了,那声音充满了磁,富有活力。回头一看,正是明尧来了,只见明尧浑上下穿着米白色的缎子,也没有束着腰带,想必是正在打拳。

“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安瑞坐在亭中不动,神色有些不自然。

明尧听他的语气,知道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早来。

“二子,你先下去吧,不吩咐不让人靠近这里。”

乔二德看了他们一眼,知道这安瑞也是从来不会这么早起的,今看着神色有些奇怪,也知道出了事,便退了下去。

“我的主子舅舅,当今的康熙皇帝,让我转告你,程尔林如果在你府上过得不舒坦,他就要把他带回去”

明尧听的云里雾里的,皱着眉头,但是也听出来安瑞也不是开玩笑,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安瑞便说起来昨和康熙在一起的事儿,明尧笑着说“你还是担心好你怎么办这个差事吧”

明尧并不想让安瑞再牵扯到这事里面,毕竟现在安瑞的份不同了,当着皇差,稍有差错便是灭顶之灾,现在也只能安抚住他让他用心办差了。

“放心,我的好兄弟,只是这事也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你知我知,我们自有对策”

“你也看出来了吗?”安瑞见他如此说,料定他早就知道这事,而且不是像以前自己知道的那般空来风。

“她告诉我了,细的咱们也不说了,你只要注意安心当差”

明尧拍了拍安瑞的肩,安瑞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准头,现在听着这些话,也是稍微安了心。

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要他程尔林有良心,我便真放了心”

安瑞想到这里了,又心烦起来“也不知道陛下是看上他什么了,边什么女人没有?真他妈的怪了,哦!”

安瑞打了个激灵,他这才想明白“皇帝知道我打了程尔林,莫非她告诉了皇帝?!”

安瑞突然想起康熙说过他知道安瑞打了她的话,惊到“一定是!一定是!”

明尧见他这般模样,又好气又想笑,“你安心吧,不是她”

“不是她?那是谁!!?”

明尧的脸色一沉,说道“我这府里不干净,明白吗?”明尧把食指放在唇上,点了点。安瑞也是个聪明人,见这架势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这差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你要保重,天气很凉了,不要再穿的这么单薄,你子又不好,再闹头疼怎么受得了……”安瑞就像个婆娘一样絮叨了起来,明尧听着也觉得可笑,却又觉得很温暖,这个人向来是个粗子,如今也这般体贴了。

一百三十一

户部的袁成玉,御前侍卫安瑞,这几个奉了旨要去直隶放粮赈灾的人,第二一早便在雍郡王府集合出发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天边的云霞正泛出火烧了一般的红色。

清晨很冷,却因这一抹艳红显得暖了一些,即使秋风横扫这枯黄的叶子,万物也不显得那么肃杀。

安瑞这些子虽然也适应了这么早起来,但此时还是有些睡意,时不时的打着哈欠。

胤禛看他一脸没精打采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搭理他。

胤禛和袁成玉并排骑着马,后面由安瑞打头,跟着七八名赐黄马褂侍卫,此时却都是便装出行。

“檀名啊,你是康熙三十五年的探花吧?”檀名是袁成玉的字。

“回四爷的话,正是”袁成玉拱手答道。

“嗯,我记得你,虽说快十年了,印象还是很深的,当年那场庭辩还是很激烈的,只是我不喜结交,听闻你也不喜结交,这些年竟没几次碰面。”胤禛感慨的说道。

“亏得四爷记好,还认得臣”袁成玉有些不好意思了。

“现如今,凭真本事熬出来的少,于成龙这种臣工基本就绝迹了,你啊,我还是记得的,谁的奴才也不是,这是极好的事儿,做好你自己的差事就行。”

袁成玉也深知这位王爷和别人不同,是个办实事的,心想陛下派这位王爷和自己一同主持这次的赈灾,也是安排妥当了。

“咱们腿脚还是快些的好”胤禛加快了速度,说道“保定府咱们快些赶,两天也是能到的,昨已发上谕,巡抚王兆吉这几天就要在衙门里侯着,省的让人觉得咱们路上耽搁时辰,这事也确实是需要加紧的,他们省里拿不出银子,户部也出不了多少,国库空虚成这样了……还得在当地自筹是最快的”

“只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眼下最快的还是能筹到粮食,拿到银子再向邻省买粮,只怕是来不及了,再拖会出大乱子……”袁成玉眉头紧蹙,说道“眼下这事,只怕是一天都耽搁不起了”

“粮食”袁成玉的话无意间提醒了胤禛“他保定府不是守着个京畿最大的粮库吗?为什么还不开仓赈灾?”

“四爷,那是皇家粮库,是战备粮,虽然在直隶,但是直隶巡抚也是不敢动的”

“去看看吧,没法子了就只能给这个粮仓翻翻底了”胤禛的目光透出了坚毅和果决。

安瑞听着他们说这这些,也插不上话,悻悻的跟着后面赶路,心想不就是个粮仓吗,到时候我们七八个黄马褂一站,开了他的仓,这差事就美美的办完了,正露出得意的微笑,却听胤禛冷冷的说道“安瑞,你是这次领头的侍卫,又是第一次当差,昨晚我也和你交代过,切记,不要冲动,直隶不比别的地方,京畿要地,又算不得富庶,比不得南边,搞不好要出大乱,咱们可都得打出十二分的精神头,给皇上挣脸面!”

安瑞也素来知道胤禛的脾气,只得喏喏称是,收起来刚才得意的神色。心下正无聊,却又想起来了明尧的事,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一百三十二

张青平在天香园这些子也没闲着,不是程尔林过来找他,就是他每看着漂亮的姑娘们琴棋书画莺歌燕舞,姑娘们有什么头疼脑的都找他,他也乐得给他们瞧病,一来二去的,也都混的熟络了,在天香园里也是一号人物。

他总是说自己很适合做龟公,对姑娘们又体贴,姑娘们也都能听他的,程尔林听了也是一笑而过。

只是有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毕竟这并不符合人生存的规律,一程尔林独自来找他闲聊的时候,他才问道“你来这边几年了,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程尔林想了想,并不知道他所指,诧异的望着他。

张青平料想必定是自己没有问清楚,随即又问道“你的自,有没有觉得不太正常的地方,我指的体,和之前比不同?”

经张青平这么这说,程尔林的脑中“嗡”的一声,眼前的东西似乎也不那么清晰了……

是啊,自己这两三年,怎么就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偶尔一时有些疑惑,一个岔子就打过去了,就像再也没有想起来过似得。

“我……我这头发……似乎没怎么长长……还有……还有……”

程尔林的还有,指的就是例假。似乎也就有一两次。

“还有……我这指甲,也长的非常慢”程尔林还是没有把例假的事儿用指甲代替过去了。

“我也一样”张青平忧心忡忡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我来这也有几个月了,没什么变化,甚至连胡子都没长什么……呵……我说我是公公……只怕都没人怀疑”

“我想了几天了,今天正巧你来了,我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会不会是个梦?”程尔林思索着她来之前的景,何时?何地?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只有那个声音,她记得最清晰。

下去经历一番吧!

“不会……”张青平一句不会,让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梦境没有味觉,触觉,嗅觉……”张青平端起了被子,砸吧了一口茶“你见过谁做梦做几年的么……怎么可能是梦,有的梦境会让做梦的人感受到时间很长的跨度,可是在现实里就是一瞬间,可是根本就不会留下清晰的记忆。”

“嗯,我的记忆非常清晰,从一开始,到现在,每天,每刻。”

“在梦中还有一个特点,死了,梦就醒了……”

“说实话,我有心求死,还为此……”

张青平赶忙打乱了她的话:“千万别,这根本就不是个梦,你要死了,就真的死了”

“放心,我知道”

“哐嘡”一声,门外像是打翻了花盆似得声音,顿时让程尔林和张青平心惊跳起来,自己怎么能犯这种错误,明明明尧只是出去小解,自己竟然没防备的和张青平大聊特聊了起来,甚至没有注意有没有人听墙角!

她夺门而出,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摆在回廊里的花盆碎落了一地。

“怕是猫吧”张青平安慰道,他看得出,程尔林非常紧张这件事,脸色也由红润变的铁青。

“不可能……”程尔林觉不相信是猫,她是谨慎的,笃信凡事往最坏了想,没什么不好。

张青平看着程尔林对这一盆土发呆,也不是办法,赶紧上去把砸碎的盆和洒落的图收拾了一下。

抬头一看,明尧正从小院的拱门里进来。

“回来了?”

张青平这一问,程尔林才如梦初醒,她微睨着眼睛,紧张的看着明尧的各种表,反应,她在寻找她想要的答案。

“張兄,你怎么出来了,找我吗?”明尧笑着展开了扇面,轻摇了起来。

“哦,不是……对啊,你不是小解么?怎么这么久”张青平笑着问道。

“路上正好遇见了这儿的妈妈,缠着我说了一会儿,尔林,你也在吧?不用担心我”

程尔林虽然没吭声,一直看着明尧,却也被明尧敏锐的能力感觉了出来。

“是啊,也不知道哪只野猫,把盆给弄打了,我们就出来看看,正好在这儿等你”

张青平看着程尔林的神态,顿时明白了,她觉得刚才打翻这花盆的是明尧。

“你刚进来么?”程尔林又问道。

明尧一脸疑惑的面相程尔林的方向,回答道:“是啊,我这不刚刚进来么?”

程尔林和张青平都没有在明尧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他的脸依旧是那么平和。

“没啥,我就被这花盆吓了一跳,现在还没回过神儿”

一百三十三

自从太子被康熙再度接回毓庆宫,大变,如果说之前的他最大的缺点是懦弱并且没有担当,那么现在的太子确实多疑且暴虐的。

玉香跪在地毯上,轻轻的给胤礽捶腿,周围陪侍的奴婢们都安静极了,她们甚至连呼吸都有意识的调轻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何时胤礽又会因为何时大发雷霆,胤礽厌恶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玉香,玉香也能感受到这种目光的存在,她已经不觉得这是炙烤了。

太子刚刚复位之初,陪伴在太子边的玉香还是胆战心惊的,而这些子过去了,她已经麻木了胤礽的三一骂,五一打。

“重一点”

胤礽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的玉香,这让他厌烦极了。

“你是想把我的腿锤折了么?jiàn)人!”

胤礽猛然间从他的黄花梨木的太师摇椅上翻起来,冲着玉香的心窝出就是一脚。

玉香哪里得住他这一脚,蜷缩在地上“嘤嘤”的哼着,神痛苦极了,但是也看不见胤礽想要的眼泪。

“装死呢,小浪蹄子!”胤礽正待发作,看着后的宫女太监们早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这帮太监宫女们看着地上痛楚不堪的玉香,谁也不敢去扶一把,纷纷四下散去了。

“你这么傲……是不是还觉得爷该对你感恩戴德啊?”

胤礽一把揪住玉香的发髻提了起来,把她的头死死的按在了摇椅的扶手上。

“爷……你说笑了,您是太子,玉香是什么东西?”

望着玉香的笑,胤礽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因为在她的眸子里,胤礽看到了绝望和鄙视。

“呵……说实话,也还是真的要感谢你,当初若不是你站出来,把大哥对我魇镇的事给坐实了,我只怕是现在还在宗人府里圈着呢……”

“玉香哪有这本事,”

“哼”胤礽冷笑道:“你是没这本事,老三有啊?也还是真没想到,我防这个防那个的,却还真的没想过防他,这可好了,你竟然是他给我使的钉子啊?”

他疯狂的开始砸着屋里的摆设,瓷瓶,花盆,茶壶,茶碗,座椅,只要是他眼前能看到了,他都不放过。

“要不是三爷,你现在还能在毓秀宫么?三爷本可以不管不问,为什么他要冒这个头?爷你心里没数吗?”

“他老三要想真的拉我一把,怎么早不和我说!他就是想看着魇镇能不能把我给弄死了!”

“魇镇要是真的能伤你分毫,你怎么还能好好的站在这,若是三爷真的坐看鹬蚌相争,那现在得利的岂不就是三爷,你和大爷都被废为庶人,三爷就是长子了!”

胤礽被玉香这一番话说的愣住了,难道他真的误会老三了?不对!现在谁都不能相信!不论怎么样,玉香是个眼线这事没错……

“妈妈……”这声轻软的呼唤,程尔林都不敢相信是出自自己口中,没办法,她还是不放心,她始终觉得那打破花盆的不是猫。

“呦……夫人,见礼了”

这位天香园的妈妈,见着明尧的夫人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脸上向笑开了花一般,自己想收都收不住。

“妈妈,我朋友张先生寄宿在你这儿,真是多有叨扰了,我正在和明尧想法子呢,过段时间就让张先生搬出去了”

妈妈一脸惊讶:“哪里哪里!张先生住在这里很好的,院子里的姑娘都喜欢和他泡在一处,他竟然还颇通医术,还能给我们唱一些很特别的小曲儿,真是一点都没有叨扰我们呢!夫人,我可不是跟你说客话,张先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额……张青平还真是在天香园混的风生水起……

“夫人……刚才我还碰见了公子,也同他讲了,你们夫妻二人就是客气,公子帮了我们这么多,还是一点都不肯让我们回报什么……”

还没等程尔林开始尬聊模式,这妈妈已经把她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程尔林这才算是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一百三十四

胤禛一行人在第二晌午便到了保定府二十里开外的地方,按照惯例,钦差的到来,需得由本地最高官阶的巡抚出城跪迎。

一大清早,直隶巡抚王兆吉就率领众官员等候在保定府的城门楼子外,也是旌旗招展,好不闹。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伸长了脖子张望的王兆吉终于看见了远处飘扬的旌旗,赶忙聚齐了众位官员跪地迎接。本来成群聚在一同说闲话的官员们,顿时了紧张了起来,忙收起了自己或喜或乐或悲或怒的神,整整齐齐的跪在了青石板路的两边。

“直隶巡抚王兆吉率直隶各地衙门恭迎钦差”

离着当地官员大概半里地开外的地方,胤禛就下马步行了,袁成玉和安瑞跟在胤禛的后缓步前行着。

“起吧,王大人,众位官员们,都起吧”胤禛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王兆吉。

王兆吉素来听闻雍郡王刻薄寡恩,今抬头一看胤禛的面相,长脸圆眉,细长的凤目,鼻若悬胆,并不像传闻中难么难以相处的模样,声音也颇为柔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给人以亲近的感觉。

“王大人,我这个人不喜欢来虚的,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只是,你们巡抚衙门就没有什么处置这事儿的措施么”

迎钦差回府的一路上,胤禛没有什么话,只是到了巡抚衙门一落座,胤禛便开口问关于赈灾事宜的事儿。

还没等王兆吉回话,胤禛又说道:“你们也都知道,户部拿不出什么银子来,前些年修黄河河道,征伐准格尔部都用了不少的银子,近几年大灾小难的也都在花银子,这次拨出三十万两也是勉强了,中间还有皇上体己的银子……唉……”

胤禛的脸色已是铁青,展不开的愁容扭在一处,也不知是悲是愤。

“回四阿哥的话,臣这儿自筹了一些,也有十来万两,只是现在已经不是银子的问题了……”王兆吉谨慎的看了一眼胤禛,他觉得胤禛似乎认为这事儿只要有银子就能解决,而在他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哦?”胤禛一挑眉,疑惑的看着这位年近六旬的巡抚,说道:“胤禛愿闻其详”

“四阿哥,我省已经没有能购买的粮食了,这次大旱也不同往年,周围的几个省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要是能从南边调拨,其实也是可行的,只是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十几万百姓嗷嗷待哺,还有附近涌进来的流民……”

胤禛紧锁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从齿间蹦出一句话。

“依王大人来看,怎么救急?”

王兆吉慌忙跪在胤禛的边,咬紧了牙关,经过内心最后的挣扎,他还是把他这些子冥思苦想的结果说了出来,一字一顿,颇为沉重。

“先请恕臣大不敬”说罢王兆吉深深叩头下去,随后又不卑不亢的站了起来。

“眼下唯一能救万民于水火的法子,只有开了保定城郊的皇家粮仓,这是最近的粮仓,走着最充足的储备”

“住嘴!”胤禛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案上供的茶碗被震的东摇西晃,茶水顺着碗沿儿便泼了出来。

王兆吉被胤禛这一喝,反而更镇定了。

“四阿哥,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些银子南边买粮食,旱路就算夜兼程,最少二十,水路最少四十,粮食就算买到了,送到百姓口边,只怕尸体都凉透了……所以臣才想出这个法子”

胤禛后的袁成玉看的真切,不暗自为这王巡抚叫好。

一百三十五

胤禛铁青着见,嘴边慢慢的迸出来一句“你就不怕因此获罪么?私开皇家粮库是死罪,你可知道,这粮库是皇上亲征准噶尔部的战备粮库?”

王兆吉一仰头看向胤禛的眸子,自己的眼中却已经充满了泪光。

“臣怎么能不知,只是当臣看见那些因为颗粒无收而衣食无着的农民时,却只能行此下策,如今田间地头,已是饿殍遍野了,多少人为了一口粮,或者为了一个薄板棺材卖儿卖女……臣着实不忍!”

“哈哈哈”胤禛仰天大笑“好!好你个王兆吉,之前我没见过你,还真不知道你是号人物,铁骨头铮铮的汉子”

王兆吉看着此时纵声长笑的雍郡王,心里已经是云山雾罩的,看不出一点眉目,只等赴京领死了。

王兆吉又看了看胤禛后的袁成玉和安瑞,一脸赞许的笑容看着自己,这才明白雍郡王刚才是在试探自己。

心口压着多的那块沉重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好了,快起来了,我大清国难得出你这种诤臣,很好”

听着胤禛的话,王兆吉才慢慢的挪动自己的双膝,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年纪大了,他的动作特别迟缓,胤禛见状,赶紧上前一步,亲自搀扶起了这位巡抚大人。

“王大人,说实话,你这种想法正合我意,咱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办吧,去把管粮仓的守备叫过来,让他先开仓放粮吧,随后我会请旨,一切都有我担着!”

“四阿哥,只怕不易啊”

胤禛收敛起了那转瞬即逝的笑容。

“怎么?”

“那守备名叫叶尔多,是铁帽子礼亲王常阿岱的内弟,臣因为这事去找过他,也承诺过自行承担罪责,只是……”

“哼……”胤禛冷笑一声“只是他不曾答应你,对吧?”

“是的……所以,臣没办法”

“这个叶尔多我还是知道的,平里就是不学无术,欺行霸市的主儿,就仗着他姐夫是常阿岱横行京城好多年了,说到这儿,这我就想起来了……这个职位还是通过老八他们谋来的闲差……”

是他啊,安瑞心中一惊,我说这几年怎么没见过这老东西,原来在保定呆着……这次倒好……有他好看的。

“四阿哥,臣当也是好话说尽,真的是半点不肯通融”

胤禛一摆手,眸子里出一道寒光。

“你去叫他过来,问他为什么钦差到了,他却没有人影,这种人不给他下马威,他是不会软的……”

安瑞突然串了出来,跪在地上,看着胤禛:“四阿哥,让我去吧”

胤禛看着眼前的安瑞,就觉得他神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的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一百三十六

胤禛看着眼前的安瑞,就觉得他神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有些担心,却也只觉得他是最好的人选了,只怕叶尔多这人没有个着黄马褂的侍卫去,是叫不过来。

按理说,这保定城的皇家战备粮仓不是直隶巡抚的下辖,所以差遣这府里的人去,只怕是没什么震慑力的。

“好吧……”

胤禛这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这本来就是御前侍卫的职责,可这“好吧”二字却透露了自己对安瑞并不放心这一点,好在众人保的点儿不在这儿,胤禛下意识的扫了一遍近前几人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异样。

剩下的话他也就不便再说了了,他太想嘱咐安瑞一下,不希望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什么岔子。

安瑞简直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现在的心,他只是强压这脸上即将迸发出的大笑,领了胤禛的箭牌便急匆匆的出门了。

出门的一瞬间,天色本来不怎么样,闷罐儿似得不透风,沉沉的也落不下半滴雨,而在安瑞看来,什么都好极了,蔫了吧唧的树在他心里也像是要舞起来了一般。

不一会儿,纵马疾驰的安瑞跟着巡抚衙门的领班到了位于保定城西北的这座名为“安泰”的皇家粮库,起初,安瑞对粮库什么的没有什么概念,还以为就是几个大房子里存了粮食,一到这,不由得惊呆了,这就像京城的丰台大营一般。

一眼望不到边儿的粮囤子,纵横排列,少说也有百亩地,全部都是粮食。

其中不时的穿插这巡逻的兵士,有着非常严格的守卫。

用木桩子搭的瞭望台上的军事,看着一群人远远的奔马过来,赶忙挥旗示意门楼上的军士有人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城门楼上的军士大声吼道正发作,却看见那帮人越来越近,穿的竟然是黄马褂,赶紧顺着楼梯出溜了下来。

“各位?”那军士毕恭毕敬了起来。

安瑞勒住马缰,倨傲在马上,从腰间解下腰牌,向军士亮了出来。

这一刻他心中美极了,当御前侍卫这么久,此时此刻才体会到为什么众人在那天中秋之夜会向他投来艳羡的目光了。

“奉雍郡王钧令,传叶尔多!”安瑞自己都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威风极了。

“额……”那军士神显得十分尴尬“大人,我们家大人他……他不在粮库里”

那军士赶紧向后望去,显得十分紧张。

“快去,你们快去寻叶大人回来!”

“是!”后的几名兵士正准备散去找人。却被安瑞制止了。

“怎么?今儿不当差呀?”安瑞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们一眼。

“不!不!”起初回话的兵士看见安瑞的神,有些害怕,赶紧辩解道:“大人家出了点急事,刚才赶回去了,奴才这就找人给大人去找,大人不妨先跟奴才进粮库,喝口茶,奴才这就给大人去找人”

“呵……”安瑞一声冷笑“说的轻巧,你现在去找?再让他回来?来回不耽误事儿啊?就这么让为钦差的雍郡王等着?”

一百三十七

远处一个闷雷劈了下来,斜靠着窗边的胤祉拿书的手颤抖一下,心中不知怎么的狂跳起来,有些心慌意乱。

一清早上散朝后,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湛蓝的天空还是万里无云,这怎么才晌午就变天了呢。

胤祉推开书房南山斋的门,一阵阵的暖风向他袭来,夹杂的土腥味儿,再朝着回廊下面的种花的土坑里看去的,“啪啪啪”的豆大雨点儿已经砸了下来。

眼前一片混沌世界,模糊的分不清那里是墙哪里是天。

跨院那耀眼的朱红色大门被推开,胤祉透着大雨正看见韩三德一手捂着瓜皮帽,一手撩着酱色的袍子在雨中穿梭着。

胤祉跨出了南山斋,伫立在回廊下,问着向自己跑来的韩三德。

“怎么了?这么大的雨,急冲冲的”

韩三德跑进来了回廊,也不擦脸上的雨水,也不抖上的雨水,就那么直愣愣的杵在那,不一会雨水就浸了一地。

韩三德的手有些发抖,起初胤祉以为他是被雨淋的有些发冷,但看见他那黑着的脸,就知道出事了……

“说吧……怎么了”胤祉的语气格外的沉静,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程尔林被皇阿玛收进了宫,他不能反抗。

原配妻子因为自己的恶语相伤而自尽,他也只能表示伤痛而已。

程尔林嫁做他人妇,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玉香……玉香姑娘她……她去了……”

“去了?……”胤祉口中念道,一时间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去了”是什么意思。

“是,刚刚毓庆宫的小苏拉来报丧,说让玉香姑娘的爹娘去把她拉走”韩三德自觉声音有些哽咽,他很想把这话快点说完。

胤祉这才听清“去了”的意思。

他双手紧握在一起,刚才还炙的手心现在也冰凉了。

“我去吧……”胤祉长出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暴雨的原因,中这口气怎么也呼不出来,憋闷极了。

“三爷……奴才还是去找玉香的爹娘去吧”

“找什么找!?”胤祉突然发狂了起来“我刚才说的不够明白么!?我自己去!”

“三爷!”韩三德突然跪了下来,抱住了胤祉的腿“三爷……奴才知道您心里苦,可……真的不能去毓庆宫!不能去啊!”

“我又何尝不知道去不得……你知道这几年我过的多憋屈么?什么都不能反抗,什么都不能!我最的女人说带走就带走!我连个都不敢放……程尔林她那时候肯定极其瞧不上我……如今,玉香又枉死在毓庆宫……”

“三爷!说不得!姑娘是病死的”

“病死的?你相信玉香是病死的?自太子复位以来对玉香是三天两头的打骂,传都传到我耳朵里,玉香却半个字不提……”胤祉的话突然哽住了,这些子,玉香在毓庆宫的遭遇在他的心中犹如千斤重担。

半年前的那夜,风雪交加,被指忤逆的太子跪在康熙脚下,突然发狂似得大吼大叫,被康熙下旨圈外了宗人府,若不是自己示意玉香告发大阿哥给太子行巫蛊之术,只怕现在的玉香也落不到这个下场。

一百三十八

每当想到那夜发生的事儿,胤祉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后悔,若不是自己一时兄弟义气……

现在他除了在康熙面前能得到几句赞赏,基本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大哥被自己害的终圈,太子认定了被自己一直暗中监视着。其他的兄弟怎么看自己?

自己一向谨慎,怎么就棋错一招?

气愤的胤祉策马直奔毓庆宫,急得韩三德原地顿足捶,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该如何是好?

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任何人能够商量,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三爷。

十三爷?!对,四爷去了直隶,十三爷还在!韩三德明白,能在太子面前说上话的也就是四爷和十三爷了。

“三爷”

毓庆宫的侍卫见胤祉黑着脸像毓庆宫这边来,也不出了什么事。

胤祉到了毓庆宫门口,跳下马来,侍卫赶忙前麻利的打了个千儿,笑嘻嘻牵过来胤祉的马缰:“给三爷请安!”

“太子在吗?”胤祉的话里透着愤怒。

“回三爷,太子爷在,您稍后,奴才这就给您禀报去”

“哼……”胤祉一把推的那侍卫摔了一个趔趄。

喝道:“给我滚开!”

毓庆宫门口的十几名侍卫被着实吓了一跳,平里三爷都是温文尔雅,一句重话都没有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也不敢上去阻拦,当他们都回过神的时候,胤祉早就大步流星的进了内苑。

“夫人!”

古惠风急匆匆的跑进了程尔林的房间,一的雨水,一边抹擦着脸一边说道。

“夫人,有人找,我让他在外面侯着,他就大大咧咧的跟着我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程尔林一看古惠风的板儿,虽然比之前要结实多了,可毕竟还是个孱弱的孩子。

笑着说道:“没事儿,我去看看是谁,这哪个人又给你安排差事了?少爷不是说了让你安心么?”

程尔林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彻底呆住了。

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俊俏公子正朝着自己大步走来。

“十三爷……您?您怎么来了?”程尔林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诧异的看着胤祥。

“具体的路上说,三哥要出事,你若还念分,现在就不要问,跟我走就是了!”

胤祥的神很沉重,紧缩的眉头,她知道出事了,程尔林并没有犹豫,接过古惠风递过来的伞便准备走。

她跨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惠风,一会儿少爷回来了,什么也别说,要是问,就说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知道了么?”

“嗯!惠风知道了”

一百三十九

由于雨势太大,胤祥并没有骑马,而是和韩三德乘坐了一架马车,那马车就一直在西林府的外面等着。

程尔林收起油伞,一掀帘子,就看见韩三德想锅上的蚂蚁似得坐立不安。

“韩管家?怎么了这是?”程尔林拭去了鼻尖上淌下的雨水。

“程姑娘,我这是没办法了!今儿一早上,毓庆宫的公公就来给玉香报丧,说是要她爹娘去领,三爷就……”

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她万没有想到,自从上次那匆匆一瞥过后,就是阳两隔。

“她……她是怎么死的”

程尔林的声调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她非常用力的把眼泪憋了回去,然而于事无补,她不能眨眼,只轻轻的一眨眼,泪就会决堤而出。

“奴才大不敬了”韩三德望着胤祥,眼中充满了谨慎,恐惧。

胤祥却依旧坦dàng),任凭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毓庆宫。

“毓庆宫报来的是因病暴毙,但是,我们三爷早很多天就知道太子因为玉香高发大爷的事,心怀愤恨,经常拿玉香出气儿,打的半死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唉……”

韩三德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儿,我也是没法了,才去请的十三爷,我从来没见过三爷这样,眼珠子都能瞪出血来……太可怕了”

“你是个好奴才,忠义!”胤祥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了他的做法。

“程姑娘,我呢,没别的想法,你也别多想,眼下我估摸三哥也就听你的,所以……冒昧了”胤祥向程尔林一拱手,表示了他的歉意,毕竟程尔林是皇上亲许的婚事,嫁做了他人妇。

“十三爷,你心怀坦dàng),我也不藏着掖着,三爷对我有大恩,怎么做对于我来说,都是应该的,只是十三爷你?出现在毓庆宫,好么?”

“没事,再怎么样,他们都是我的手足弟兄,再说了,三哥在太子这事儿上面做的仗义!他若是不出面,把魇镇的事藏下来,他现在就是长子了”

“希望太子良心未泯吧”程尔林在疾驰的马车上向外望去,一片烟雨茫茫。

一百四十一

这经常在午夜梦回的声音把胤祉从仇恨中拉了回来,他回头望去,程尔林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哪里,不远不近,却又咫尺天涯。

“怎么了?”胤礽看见胤祥在,似乎说话也有了底气,他也不明白以自己的太子之尊,为了什么今竟弱的三弟犯怵。他又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语气。

“我说今儿是怎么了,你们都来了,真是闹!老十三,老三今儿有点不对劲儿,你把他给我弄出去,别闹出动静,惊动了皇阿玛就不好了……”

胤祥并不搭他的话,却听胤祉突然仰天长笑道,他指着胤礽,语气中充满了鄙视,不削。

“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凄厉极了,程尔林的心中纠起似得疼,每一个音落在她的耳中都极其的刺耳。

胤礽被他笑的浑泛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怕惊动了皇阿玛?你不就是怕这是闹大吗?我是无所谓啊,你尽管让你毓庆宫的侍卫绑了我去养心好了”

“三爷!”

程尔林冲过去站在胤祉的面前制止了他。她怕他再说下去,局面真的不好控制了,她看的出,太子经过这次的废立风波,心境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他的眸子中充满了算计,诡计,不安,谋。若是说之前的太子又什么很大的缺点的话,那么就只是懦弱,无担当。现在的他和原来的他已经不可同而语了。

“三爷!不要说这些了!我们去看看玉香的尸体,这才是正事!”程尔林的一席话提醒了胤祉。胤祉迅速的从悲痛,愤怒中醒过神来。刚才的自己太过冲动,怎么了这是?他迅速的使自己镇定下来。

“是啊,太子,今早你府上的苏拉太监到我府上报丧,玉香就是我府上的,我来领尸体”

胤礽见他不再纠缠自己,心境倒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去去去……来人!带老三去!”胤礽就像是打发苍蝇似得,特别想胤祉赶紧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太子,你该带我们去啊”程尔林拉住胤祉,并不让他和前来带路的毓庆宫的太监一起走。

“呦”胤礽面现怒色“你算个什么东西!?”胤礽劈头盖脸就准备冲过来,架势都已经摆好,看样子是准备给程尔林一个大嘴巴。

胤祉并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胤祥上前一步,拦在了程尔林的前,用体挡住了胤礽,赔笑道:“二哥!何必和一个野丫头计较呢,看把自己气的,来……消消气!”

“你是个什么东西?平里在养心仗的皇阿玛护着你,爷我让你几分,你现在被赶出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再毓庆宫里颐指气使的!?”

胤祉在旁边听的早已经青筋暴起,大喝:“你今天要是不想把这事闹到皇阿玛那去,你就给我过来!”

“闹到皇阿玛那去”胤礽可是被这几个字砸得不轻,他并不想鱼死网破,只能悻悻的带着他们向玉香陈尸的房间走了过去,胤礽非常不想进去,他真的怕粘上晦气,却又不得不去,进了房间后,他就站在门口,一点儿也舍不得往里面挪动半分。

玉香的尸体就那么随便的放置在一张长桌子上,盖了一张大大的白布,开门的瞬间,白布随同涌进来的风飘动了两下,站立在前面的太监不敢再向前挪动了。

程尔林知道太子心虚,此时也只能在气势上压过他,而胤礽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平静而已,他亏欠玉香的太多,如果今不给胤祉一个说法,只怕胤祉是过不去自己良心这一关的。

程尔林硬着头皮上前,走进了玉香的尸体,她的手有点抖,虽然她修过刑事侦查,可还是止不住的抖。

“哗”

盖在玉香上的白布,被程尔林掀了下来。

一百四十二

盖在玉香上的白布,被程尔林掀了下来。

玉香的脸本来就很白,去世了以后,更加的惨白了,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血迹,右边脸庞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凌乱的头发无不昭示着她猝死之前的凄凉处境。

程尔林突然没有那么恐惧了,她的目光在玉香的周打量着,她要给玉香的死找一个说法,一个可以彻底压制住胤礽狂妄的说法。

她的目光突然停在了玉香的指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紧不慢的解开了玉香领口的蜈蚣扣,推到口处,果然。

胤祉和胤祥被程尔林这一连串的行为惊的目瞪口呆,不说是一个女子,就是一个大男人,也不敢轻易的触碰尸体,更不要说是一个女子,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好了,尔林,别这样,”胤祉认为程尔林是因为看见玉香的尸体着了魔,他现在怕程尔林在因为这事出什么岔子,就只想把玉香的尸体快点带出这个是非地,好好安葬。

“三爷,我没事,我只想问问太子,玉香死前两个时辰左右,是不是一脚踹在了玉香的心口处?”程尔林冷笑着看着胤礽,等着他的回答。

胤礽被她问的慌张起来,这女的怎么连时辰都知道?他很怀疑自己的宫里还有老三的人,他恶狠狠的看向胤祉,准备找他算账。

“你不用看三爷,我既然说的出,自然有我的道理,我只问你是不是吧?”

胤礽依旧倚靠在门口,搔了搔自己的眉角。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挑衅的看着程尔林,认定了她拿自己没辙。

“对”程尔林冷笑一声“就是这个表,杀人犯的表,被拆穿的应激反应”

“呵!那爷我问问你,就是我踢了她,你怎么就能证明她就是我一脚踢死的?她有什么暗病还说不准呢”

“哈哈哈”程尔林突然为胤礽鼓掌起来“没错,太子爷,你说的对,她就是有暗病”

“住嘴!”胤祉上前扯住了程尔林“你疯了么!在这胡说什么?”

程尔林并没有受任何影响,依旧沿着自己的思路:“你们来看看玉香的手指尖”

胤礽并不敢向前,只是远远的瞄了一眼,反倒是胤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走到了玉香的尸体边,仔细的看了看玉香的手指尖。

“有什么问题?”胤祥有些不解,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程尔林举起自己的手,“你们看着,正常人的手指尖,和手指一体,没有突出,成细长状”

她又举起了玉香的手:“你们再看看玉香的手指尖,圆且扁平,明显比手指之间过渡不均匀,程隆起的状态”

“哦!我看出来了……”胤祥恍然大悟,他这才观察出了玉香的手指尖有些像是青蛙的脚蹼,只是刚才怎么觉得别扭,就没有瞧出来什么。

“这又说明什么呢?”胤祥问道。

“这就说明,玉香本是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有时呼吸困难,手指是人的末端,这里最受影响,久而久之,这里就会病变,这样的手指就是杵状指”

“你怎么懂这些?”胤礽一声打破了所有人的节奏。

在场的人,心里的疑问被他这句你怎么懂这些,彻底的勾了起来。都望向了程尔林。包括胤祉,这个女人让自己不可思议的地方太多了。

“你管我怎么懂,我失忆了,记得什么的,不记得什么,要给你写本书报备?!”

“好!好!懒得和你辩这些没用的,那你现在的结论就说她有暗病了,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爷还有事要忙,不送!”胤礽急匆匆的准备跨出门。

“你急什么啊?对,一般人被你踢一脚,也许没什么,正因为玉香有这个病,你这一脚,就是她的催命符!”

程尔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胤礽面前。不削的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只是你记住了,天道轮回,你就掰着手指头算你剩下的好子吧!”

胤礽早已经被她吓得心惊跳。

一百四十三

依着安瑞的子,根本就不会在原地等着叶尔多回粮库,他抚着下巴想了想,对守门的兵士说道:“算了,你带我们去,你们一来一回的让雍郡王和各位大人等着,算个什么事?”

只看着那兵士面露难色,似乎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的赔笑道:“爷……还是我们去吧,来回不耽误”

“怎么个意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今儿爷非要去”安瑞也懒得和他们客,站在燥的头下面,晒的人直发昏,越发的暴躁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兵士什么也不敢说了,只能硬着头皮牵来一匹马,跳了上去。想着安瑞他们几人一拱手,说道:“那大人们就跟着我吧”

“驾!”一行人向保定城里的方向奔去,由于天气干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离开一里地开外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只看见漫天的黄土满满的涌起,漫漫的消散。

有南城门进入内城,沿着正对城门的大街走了百十来步,突然拐进了一个背街的小巷子,在巷子的最尽头处,“梨香阁”顺着角楼望去,里面的三层小楼里挂着这个招牌。

“呵……我说怎么就见不得人呢”安瑞跳下马,把马缰摔给后同行的侍卫,语调带着戏谑:“大白天的逛窑子……好……好啊!跟我进去把叶大人请出来吧……弟兄们”

跟着安瑞从北京来的几个侍卫一看竟然是这种况,都是忍不住的笑出来,心里都想着还真的是天高皇帝远啊,在京城哪听说过这种事,现任官员大白天的逛窑子,只争的赶紧进去看看闹。

“头儿!进去吧!雍郡王等着急了该”一个侍卫说道。

“对啊!头儿”剩下的几个也跟着起哄。

安瑞看了看带他们来的那个兵士,问道:“叶大人在里边?”

“回大人的话,叶大人在里面”

“他不知道今儿钦差要到?”

“知道,我们大人说了,他不是直隶衙门节制的官员,不应该参加直隶衙门的迎来送往……”

“什么话?他的丑事我们就不看了,你进去把他给我提溜出来,就说御前侍卫在门口等着提他回去给亲差大人回话!马上给我提出来!去”

那侍卫看安瑞恶狠狠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去砸门。

“哐哐哐”

不一会,门就应声开了,里面一个老头探出头来,惊讶的看着兵士,说:“呦,吴爷,您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那兵士怕他把自己也给说进去了,一着急给了那老头一个大嘴巴子,“你给我滚开,没见着这几位是谁么!叶大人呢?钦差大人有请!”

那老头被打的懵了圈,只捂着火辣辣的脸把门敞开了,那兵士准备回头叫安瑞一起进去,却听安瑞大声喊道:“爷我不比从前了,有官职在,大白天逛窑子的事我可不敢去,你自己进去,把他给我弄出来,快!”

那兵士被安瑞一阵轰赶似得话吓得不轻,一溜烟儿的跑了进去。

叶尔多最常的进的阁子这个兵士也是很熟悉的,轻车熟路的就拐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叶尔多躺在一个姑娘白花花的大腿上,姑娘一杯杯的给他喂酒。

叶尔多斜着眼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粮库的人,惊坐起来,整了整衣衫,后的姑娘见有人来了,也赶紧退下了。

“什么规矩啊?进来报都不报一声?”叶尔多正值盛怒,啪的一下就掀翻了桌上的果盘,酒水,刚刚还柔蜜意的屋子瞬间就便的狼藉不堪。

“爷,出大事了,京里今儿不是到了钦差么,不知道怎么就说大人您没去接驾,现在御前侍卫几个都在这园子外面等着您出去呢”

“什么?狗东西!哪来的规矩,法有铭典!钦差赈灾是巡防地方事务!我是粮道衙门的人!镇守一方粮库,和地方的巡抚衙门又什么关系!”叶尔多的脸早已经涨成猪肝色了,说话的声都变的尖锐了。

一百四十四

“呦……”

叶尔多觉得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明晃晃的几个穿黄马褂的人,映着头,晃的他的眼睛有点睁不开。

“我说叶大人,多年不见,您这脾气可是渐长,在下着实佩服”

安瑞等了一会,不见那兵士进来,料定了是叶尔多撒泼打横的不肯出来,索还是进去了,离的远远的就听见叶尔多说的混账话,正想上去先给他一个大嘴巴,把他嘴塞起来,到了门口看见满地的水果,瓷器的碎片,心想着自己的额娘怎么也是公主,自己不能和他一样,失了体面。

也就没有来硬的打算了。

叶尔多就听着这领头的黄马褂说话耳熟,但是由于逆光,也看不出来是谁,只得眯着眼睛,盯着这些人又看了看。

“呦,眼神儿还不行了?来吧,你给我站起来看看爷是谁?”

叶尔多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只得慢慢的拖沓起自己的鞋,凑近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部就是安瑞么,当年自己喝醉了在京城横冲直撞的时候,正好撞了公主府上的奴才,也怪自己喝多了,不由分说的还给了那奴才一顿鞭子,后来这奴才被抬回了公主府,安瑞一看这满是血的家奴,又听说是礼亲王的小舅子干的,气的是浑发抖,带着家丁们就去了自己的家,不由分说的把自己的家给砸了。

以后就算是和安瑞结上了梁子,这多年过去了,自己不在京城也很久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还真是人生如戏本。

“呦……有失远迎啊,这不是公主的宝贝儿子么,哈哈哈,怎么着啊?你竟然出来当差了?”叶尔多自己也明白,今儿就算是要倒霉了,但是也不肯示弱,至少在自己这儿,这面子还是要的,输人不输阵。

“是啊,没法子,皇上给派的差事,不敢不受,但是你叶大人还真是……呵呵……令人……”安瑞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看见的一切了,又忍不住笑。“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啊,走吧……雍郡王传你去,你和雍郡王解释一下吧,当值的竟然在逛窑子,厉害了!”

安瑞的语气嘲笑中又带着调戏,把在场的其他侍卫弄得是哄堂大笑,叶尔多到也不在乎,他料定了自己的姐夫礼亲王会给自己撑腰。

礼亲王按辈分算还是康熙的叔叔,平里康熙对礼亲王也是礼遇有加的,不怕雍亲王不买这个账。

“走吧……”叶尔多提起来靴子,冲了安瑞笑了笑,本就是满脸横,油腻腻的,这一笑让安瑞更觉得恶心了。

他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在帽筒上取下来了红色的顶子,端端正正的戴好了。

“走吧,别让雍亲王久候了”

“叶大人,您多担待啊,走吧”安瑞见他还算配合,也就和他假客了一阵。

“呵,安瑞,没想到老子还是栽你手里了”

“呦……你这怎么话说呢,栽不栽的又不是我说了算,你得看雍郡王是怎么个意思不是?不过啊?你知不知道雍郡王的处事风格啊,一会你就领教一下吧”

安瑞心底真是暗爽,还好这差事是雍郡王,铁面铁心的,不弄死他才出了怪!

一百四十五

胤祥站在回廊的屋檐下,望着胤祉和程尔林远去的背影,在这种天气竟然突然打了个寒颤,些许寒意涌出,这时的三哥他好像有些不认识了,就那么在雨中趟着水,抱着玉香的尸体,离他的视线越来越远。

胤祉在他的眼中一向是沉稳的,睿智的。儿时在宫中的时候也一样,由于自己生母的出比较低,在宫里少不得看别人的眼色过子,这些哥哥中,除了太子和四哥,也就是三哥最照顾自己。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六岁的时候,由于年纪太小在宴会中失手打翻了父皇御赐的饭食,待宴会结束的时候,大哥仗着自己是长子的份,教训自己,把自己关在了惩罚小太监的管事房中,夜黑漆漆,冷风阵阵袭来,半根蜡烛的灯光都没有,还是三哥半夜偷偷的跑来,塞给自己一点儿点心,那时的胤祉冷冷的说,没有人能成全你,除了你自己,只有自己的心变强了,什么遭遇都不是事儿。

“汲井漱寒齿,清心拂尘服。

闲持贝叶书,步出东斋读。

真源了无取,妄迹世所逐。

遗言冀可冥,缮何由熟。

道人庭宇静,苔色连深竹。

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澹然离言说,悟悦心自足。”

胤祉临走时,对着小胤祥吟了这首诗,那时的小胤祥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凭借了非常好的记,硬是记下来了,害怕的时候就整夜的吟诵,至今不忘。

“想什么呢?你可别跟老三一样犯浑,我告诉你!”胤礽看了一眼胤祥,便匆匆的走出了这屋子,晦气!太晦气了!

胤祥抽回了自己思绪,赔笑道:“哪能呢?二哥,不过你也别怪三哥,他这些子特别不顺,有些失态。咱们弟兄不担着,以后还指望谁呢……”

“你别说,其实这jiàn)蹄子死了,好多事我也想明白了,我这回还是多亏了老三的,我也没别的想法,今儿这是也就算了,我就恨他给我安钉子”

“呦,二哥,你这……要不你换个角度想想,三哥也是在保护你呢,不然玉香怎么就能一下子把大哥给拆穿了,这才坐实了大哥谋害你的证据。不然大哥还不是把你给害了,再说了,我府上还不是有二哥你的薇月不是……”胤祥不冷不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胤礽搞的也不知道怎么接,脸有点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红的。

薇月是胤礽赐给胤祥的,名曰十三弟边没有个可心的人,来照顾这个十三弟的饮食起居,实际上也就是钉在贻贝子府上的钉子。

“二哥都是为我好,薇月也给我长脸,不然十三弟我还不知道被谁害死了也不知道呢”

胤礽越想越觉得难受得慌,他解下了腰间的玉带,把外面罩着的长袍脱了下来,扔给了随行的小太监。

“扔了,以后不要拿这件衣服,晦气!告诉侍卫营的,都给我记住了,以后谁来都必须给我通传,任何人都不例外,以后再这样放人进来,脑袋这个东西就不必要在脖子上养着了,埋在院儿里还能养花!”

胤祥听着这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还是原来的二哥么,程尔林说的对,再这么下去,这剩下的子还真的得掰手指头数了,皇上是宅心仁厚的圣主,怎么会容的下暴虐的继位人呢。

四十九

“八爷,九爷,怎么敢劳您二位大驾”

胤祀和胤禟也远远的看见李光地迎了出来,一瘸一拐的,头上也缠着纱布,脸上似乎也能隐约的看见青肿,胤禟心里觉得好笑,表面上又只能强忍着,不作声色

李光地正准备给他们行大礼,被胤祀赶紧扶住了,一边搀扶着李光地一边说:

“李大人,咱们快进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小心再给冻着了……“胤祀的声线本来就很柔和,在这大冷的天,更是让李光地心里烘烘的。

转念一想,李光地却又是一脸的尴尬,今儿这事儿算是震动朝野了。

李光地赶忙把胤祀和胤禟让进了二堂,把他们请在了上位,自己忍痛勉强坐在下位了。

“让两位阿哥见笑了……”

“别提这事儿了,晋卿,斯文扫地的是他陈梦雷,你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恩怨,我们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一个闲散的翰林当众厮打内阁大臣,本来就是以下犯上了……”胤祀这话说的既暖心,又滴水不漏,着实让李光地觉得亲近了不少。难怪大家有什么难事儿都去找这位皇子,看来果然是扶危济困的良人。

“多谢八爷,九爷……”李光地强撑着站起来道谢。

“看,这就是你生分了不是?我八哥今儿一听见这事就着急忙慌的要来看你,若不是怕白天人多眼杂,白天就来了……”胤禟笑着说道:”李大人,你这也太清廉了一些,让别的大人可怎么活啊?你看看你这家当……”胤禟起,掂了掂下有些晃悠的椅子。

“这说好听了是古董,说难听了剁吧剁吧烧了都怕潮……”

“老九,你就是什么难听说什么……”胤祀嗔了一口胤禟,表面有愠色,实则觉得好笑,却也只能憋着,看着李光地正宗湖丝面儿的睡衣,和往里粗布的便衣越发的不成一系,顿时觉得胤禟说的没错,这李光地就是个假道学伪君子。

“无妨,无妨……我平里节省惯了,想到年在福建的时候,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现在不知道好多少倍,自然比旁人珍惜眼前罢了,九爷说的没错。这家里的好着物件儿,还是我从福建拖回来的呢,也算是古董了……”李光地却完全没看出眼前这九爷,在故意挤兑自己。反而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苦难史。

“啊?”胤禟故作吃惊”还真让我猜对了,这……不行,我回去一定要上书皇阿玛褒奖你,你这比于成龙还廉……”

“千万别,九爷,你就饶了臣吧,臣就和陈梦雷这么多年的恩怨还扯不清楚,如今已然像炙烤一般。再把我推出来,还不被人摔死……”

“唉”胤祀一起,走到李光地边,一把打开手中握着的湘妃竹扇,摇着,沉吟半晌才说道:”这样吧,晋卿,我有意安排个和解宴,你和陈梦雷两人说和说和,看你的意思,再者,这事儿陛下肯定是知道了,你主动提出来,也显得你大度不是?”

李光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说不出的无奈,讲不尽的尴尬。他本就不愿意在提起当年福建耿精忠那边发生的事儿,如今却又要重新翻出来,不翻还不行,八爷说的对,陛下肯定是知道的,陛下会怎么看这事儿,依他这么多年对康熙的了解。就看谁先主动了,在陛下心里,谁是无辜的,谁是问心无愧的,自然是主动的那人。

康熙也明白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对于他来说,这都不重要,李光地之所以这么多年在他边,并不是因为当年平叛福建有功,那件事只是个契机,真正的让他留在边的理由是他可用,自己也善用这种人。那时明珠独大,他急需这样新鲜的血液注入朝堂,来稀释他们的势力,而李光地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这么多年来循规蹈矩,不敢有半分疏忽。

而陈梦雷之所以变成了胤祉府里的闲散翰林,归根结底还是康熙认为他不可用,哪怕学问再好,还是入不了朝堂,陈梦雷格偏执,认死理,不肯变通,任谁也不能每天给自己找气受不是……所以,这么多年来,康熙虽然不用他,但是也不弃他。

“你在胤祉府里,可曾见过陈梦雷?”烛台下的康熙伸了个懒腰,微笑的问着一旁伺候茶水的程尔林。

“回陛下的话,见过,他几乎每天都在三爷书房出入”

“你觉得他……就是这个人为人如何?”

程尔林止不住的笑了。

“他好像有点……太执着了……”

康熙看她一笑,也明白为什么,太执着已经是口下留的了。

“你知道吗?今他竟然和内阁的李光地厮打起来了,丢光了朝廷的脸面……朕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这……这简直是孩童行为!”

“啊!?”程尔林不可思议的看着康熙,心里却在暗爽,她在养心见过李光地,比起陈梦雷的”口无遮拦”,李光地这人显然有城府的多。这个陈呆子,也终于发泄了一番。

“想象不到是吧?简直是笑话”康熙自顾自的冷笑道。

“陛下……,其实,陈先生我见过几次,虽然有些执拗,也是个至诚的人,您要不就当他发泄一下,好不好……?”程尔林紧张的看着康熙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替他做主的想法,会不会让他生气。

康熙却没有发怒,反而一脸平静的想着程尔林刚才的话。

“朕也知道福建那事儿,陈梦雷多少是吃了亏的……”

“陛下?您真的知道?”程尔林睜圆了眼,欣喜的看着康熙,她很想把这句话告诉胤祉,或者直接告诉陈梦雷,他就算死也能闭眼了吧……

“善察人心,朕的儿子们没几个像朕的……朕也知道这些年陈梦雷在老三耳边唠叨了不少当年的事儿,我想就算老三也不一定信了陈梦雷的话,你说得对,陈梦雷是个至诚至孝的人,只有这种一根筋的人,才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儿,唉……算了,就依你的意思吧……”

六十八

程尔林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劫持了出去。

康熙始终没有出客栈的门,他听声儿也知道外面从乱成一锅粥,到行凶者渐行渐远。

康熙慢慢的坐了下来,头脑乱极了。

“皇阿玛”胤禛还是开口了,这这子他辗转反侧,都觉得在客栈住宿不是一件合适的事儿,他就怕出这档子事儿,可是还是出事了,索不是皇帝和太子,不然这天下只怕是要乱了。

“儿臣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现在都知道皇阿玛住在客栈,这有仇有怨的,心怀不轨的,难免再出这样的事儿,儿臣还请皇阿玛移驾驿站,今儿这事儿咱们在做计较……”

康熙点了点头,心中也记着刚才老十三的话,自己对老十三的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也相信他的承诺。

“太子啊,”康熙正要叫胤礽过来问话,撇着看了一眼惊恐的山西官员们。笑了笑。

“唉,你们怎么还跪着呢?都起来吧,又没惊着圣驾”

张常玉看着官员们越发的紧张了,忙上前说道:”好了……大人们,都忙你们的去吧,陛下也要休息一下了……”

“嗻……”这下在客栈里几个官员们才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了。

“太子啊……”

胤礽听见康熙叫自己,赶忙上前回话。

“儿臣在”

康熙看着他浑是灰,到现在也没整理,可见也是事发突然。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你伤到哪里了没?”

胤礽叩头下去,回道:”皇阿玛,儿臣没有受伤,只是儿臣看那人出手利落,像是一开始就是冲着程……这个程姑娘来的”

胤礽怕康熙问自己为什么在程尔林边,赶紧撇开了关系。转念一想,这丫头说想离开宫里,不会是个吧?也不对啊,刚才她那害怕的神,也不像是装的啊。

康熙现在哪还有心思问这个,赶紧吩咐王国柱道:”十三阿哥早已经跟上那贼人了,你也赶紧跟着去,休要让他伤了程尔林的命才好……”

那人挟持了程尔林,本来就走不快,胤祥就那么远远的跟着,也不吃什么力。

很快天也暗了下来,由于洪水的原因,城里的人走了很多,那人随便找了一家,一踹门便进入了,把程尔林往地上一扔,这才松开了那把刀。

程尔林赶紧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有血迹,还好不多,赶紧自己掏出来手帕把脖子上擦了又擦。

“死婆娘,给我老实点呆着“

说着,那人摘下来黑色的巾子,二十来岁一个清秀的男子。

“我就不明白了,你绑我干嘛!我是个宫女,这倒是奇了,把太子一脚踹开,绑架一个宫女……“程尔林气愤的说道。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发出古怪的笑声,:“哈哈哈……你知道我在那客栈上趴了几天么?“

这一句不打紧,在外面的胤祥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叹道万幸,他还好没有行刺皇帝,不然现在的局面只怕谁都承受不起。

“几天啊?“程尔林却没有往胤祥那方面想。

“从我爹被杀那天起,到如今也两天了吧!“他的牙关咬的作响,听的程尔林也有些发怵。

却也不能丢了面子。

“哦……我说是谁啊?原来是那个祸国殃民的老贼的儿子“

这是个傻子么?胤祥心里嘀咕起来,这不是刺激他动手么?

“对,我爹是很过分!你们么?连个机会都不给他?直接斩立决!?我未曾一尽孝!你们就把他给处决了?!“

“别!别!你太抬举我了吧?和我有个鸡毛的关系?我就一宫女!“

“宫女?你当我蹲几天房顶白蹲了?就是因为你,我家产都被抄没!你让我家人以后怎么过活?“

程尔林也不示弱“按圣上的意思,你家应该诛九族,抄没家产,已经是开恩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们了!?“

“是啊!杀不杀我?不杀我就走了……“程尔林早就看见了外面的影子,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不进来救自己,明明自己脖子上也没刀了。

她不想再拖下去,便撒泼起来,从靴子里抽出随的匕首,指着秦鹤的儿子。

胤祥见时机已到,一个飞,踹烂了窗户,冲了进来。

姓秦的见状,赶紧捡起来大刀,和胤祥比划了起来。

七十九

“八哥,咱们是不是该会一会这陈礼了?要不今儿晚我叫上沈家文……咱们先审他一审”

胤祀没有说话,陈礼自从被他们带回巡抚衙门,就一直单独囚在钦差行辕里,没有任何人接触过他,事到如今,不论他们之前揣度圣意的对与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案子要办成铁案。

“好,你说的对,这京城也还有几百里之遥,说不定遇上什么事,还是先拿到口供稳妥”

钦差行轅的东墙角,一个小院落里,陈礼就被囚在这儿,若说人生最不得意的时刻,或许就是这些子了。

门口十几个侍卫轮值的守着门,他在前厅唯一能做的就是探头出来看看,而后面却什么都没有,一堵墙而已。

这几天他的内心更加焦灼了,自己倒是还好,而自己的妻儿老小又能怎么办呢,现在什么况不明,后更是不知道,男丁充军发配,女子没入jiàn)籍是少不了的了。

而自己手里这封信,有事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该说的也要说?

难道?他心里一闪,这意思是要自己咬住太子么……此刻,他的心更加乱了,不扯出太子,自己死也就好了

八十一

康熙一行经过十来天的时间,也平安的抵达了京城,一路上虽然偶有看见灾民,也都是陆续回家乡的人,这次的水患渐渐褪去,是让康熙感到最欣慰的事儿。

到达京城后,康熙也没有让通禀礼部,大张旗鼓的在城门口迎接,这种虚礼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康熙并没有回养心,而是直接去了畅园的惠风斋,这是他除了养心外,住的最多的地方。

比起养心那些规矩来讲,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儿了,相对的无拘无束。

夜里,小毛子呈上来托盘。里面有十个带有璎珞的木牌,依次摆放的十分整齐。

“陛下……夜深了,翻牌子吧……”

康熙疑惑的看着小毛子,这畅园里并没有嫔妃啊,怎么会无端出现这些牌子?

“怎么回事啊?”康熙问道。

小毛子轻声一笑。

“回陛下,这是今儿晌午皇贵妃主子安排敬事房送进园子的,都是几位新进的小主子和几位贵人,说是让陛下解解乏……”

康熙会心一笑,说道”你们这位皇贵妃消息倒是灵通的紧啊”

康熙拿起托盘里的牌子看了看,翻了个遍,拿起一个放在手里搓了一下,却不翻面放下,又放回原位了。

“算了,她们既然来了,就让他们在畅园住一阵子吧,今儿晚上就不用了,朕也是真的乏了……”

康熙默默的坐在了榻之上,如今摆在眼前的就是国库空虚了,前几次的亲征似乎消耗空了国库,而各个州府都在哭穷,看来,只能背水一战,拿陈礼开刀了,可是陈礼毕竟和太子过从甚密,也不知老八能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八十二

回京的这几,康熙夜以继的批复着之前的折子,没怎么歇息,程尔林奉旨在畅园里休息着,并没有当值,突然闲下来,就像是泄了气的球一样,每不睡到上三竿不起来,在她这儿,可是极其难得的时间了,她进宫一年多了,基本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就在畅园里的飞涧处呆着喂里面的鱼,飞涧就是畅园里湖面最细窄处,形成水流落差的地方,成群的锦鲤集结在这里,程尔林便每里带着鱼食来这里,与其说是喂鱼,其实就是在发呆,一呆就能呆几个时辰。

“呦,程姑娘在这儿呢?”

里的光照在人的上,格外有催眠的效果,程尔林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唤醒了。

“张公公啊……”程尔林赶忙起,给张常玉道了个万福。”公公万福”

“别多礼,起来吧,体可好了些?”张常玉问道,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程尔林这么久没当值,一直以为她是体不适。

“没事啊,我一直好的……”程尔林疑惑的神望着张常玉。

张常玉这才明白是自己想错了,忙笑着打哈过去了。

“姑娘好福气啊”他语重心长的叨叨了一句。

“程姑娘……听老奴一句,别跟小主子们走的太近”张常玉还是决定嘱咐她一句,他在宫里这么些年,什么都见的多了,而这程尔林的心智就是个雏儿。

小主子?程尔林在心里想了想,张公公指的是富察氏么?也就这几,富察氏偶尔也会来这里,和她一同喂鱼,没事闲聊几句也好,虽说是小主子,可是一点主子的架子也没有,不像是后宫那些冷冰冰的娘娘们,笑的开朗自然。

“是……公公,有什么不妥么?”程尔林问道。

张常玉苦笑起来,也不知眼前这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哦……也没什么……只是你记住,小主子也是主子,咱们是奴才,要想安心的做奴才,就要守本分……”

张常玉心里暗暗叫苦,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摆出这种官方说法了。

八十三

程尔林正是睡意朦胧的,也不想深问下去,但也能看得出来,张常玉张公公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事。想着还是找个没太阳的地方,好好想想他这番话的意思算了。

便说道:”多谢张公公提醒,奴婢会谨慎行事的……”

张常玉看她这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懂了没有,急的砸了一下嘴。

他虽说是替三阿哥在宫里照看这姑娘,可实在是摸不准这姑娘的脾,若是换了别人,现在在后宫早就是风生水起了,而眼前这主儿……就没事这般浑浑噩噩的过着,虽说是有祖训,凡事宫里当值的婢女,必须是清水脸,可其他的哪个宫女不是暗自的扑一点粉,弄一点儿香什么的,可就是这位,是当真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好几次问她是不是没有装扮就来当值,可她还理直气壮的说什么,不就是要清水脸么?我就是拿清水胡乱擦了一把,把这位内务府的张总管弄的是哭笑不得。

可也是没办法,这父子二人,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姑娘下了**汤,接连的陷了进去,不能自拔。

“唉……”他叹了口气,”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谁也不能护你一辈子不是……?”

程尔林听到这句话,突然心像是被击中了,浑起了鸡皮疙瘩,对!没有谁能护谁一辈子,就像当初康熙要自己进宫一样,三阿哥胤祉是大气都不敢出的,甚至连看一眼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皇帝就更别提了,如今看你是万般的好,说不准哪就是连草芥都不如,自己的命还是要握在自己的手里,谁说了都不能算!

八十五

“听说两位钦差连夜提审你,对么?”

沈家文还是不放心,他决定在回京前,亲自去会一会这位陈大人,他在窗外,衬着里面的烛光,就看见了陈礼在房中焦躁不安的模样,一会儿着额头,一会儿捶足顿,一会儿又传来嗟吁的叹气声,沈家文顿时觉得空中的沉之气弥漫在整个驿馆上方,连他自己都觉得心沉重起来了。

他轻轻的示意门前的侍卫给他推开了房门,这门本就不是随意进出的,而他上有康熙御赐的玉牌,对于御前侍卫来说,在这儿通行无阻的象征。

陈礼对他的问话,倒是没有任何反应。

“陈大人……昨夜,是不是被提审了。”

陈礼轻蔑的看了一眼沈家文。

“呦,沈大人啊?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回京高升去了,怎么还在河南憋着呢”

陈礼阳怪气的讽刺起沈家文来,而沈家文似乎更沉得住气,并没有任何表。

“陈大人。你我无冤无仇,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么?恕在下愚钝,没这个本事,我就什么也不明白,还望沈大人指点一二!”说着,陈礼甩开辫子,深深的沈家文作了个揖,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那行,就说开了吧!不论回京前后,不要攀扯太子,你也许知道,你的份敏感,你是太子那边儿汤师傅的弟子,圣上正是担心这一点,若是被有心人总去,怕是朝野动dàng),你也应该明白,朝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下面就如同飓风一般,更何况牵扯太子,这是国之根本!希望陈大人明白……”

陈礼眯着眼睛,难道这信,不是他扔进来的,若不是他,就只能是那两位皇子了!吾命休矣!

“沈大人!救我!我一家老小的命不保啊…………”

沈家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声镇住了,只见陈礼哆哆嗦嗦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自己。

沈家文接过来一看,大惊失色。

“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啊,就在夜里,大概半个月前,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陈大人,我知道我不能攀扯太子,可是,这……如何是好啊?!”

八十六

“我不知道啊,就在夜里,大概半个月前,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陈大人,我知道我不能攀扯太子,可是,这……如何是好啊?!”

沈家文心里骤然明亮,除了这两位皇子,在这儿,太子被咬出来,还有什么比这对他们更有利的呢,难怪他们瞒着自己夜审了陈礼,,难怪……

“陈大人……你昨夜可说了什么?……”

“还没有”陈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两位阿哥要我的证词,让我写出来”陈礼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空白一片”沈大人,我这是双死,写也是死,不写,也是死……”

沈家文略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陈大人,你可愿意把这信给在下,两位皇子让你的,再写一份不同的给我,同样的时间落款,可否?”

“沈大人……你的意思是,一份写太子,一份不涉及太子……对么?”

“正是,虽然,进京之后,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的命,但是这样,至少能保你家人无虞”

陈礼有些止不住的哆嗦起来,他慢慢的跪在沈家文的脚边,说道:”沈大人……我的命,我知道就这样了,可是我家人是无辜的,还望沈大人替在下多多周全,在家感激不尽!”

陈礼使劲的对着沈家文磕头,砰砰作响,完全没有了刚见面时的那种狂傲,现在他的一切包括自尊,已经完全由不得自己了,他把这些打碎了,在口中反复咀嚼,和这血泪一起咽了下去。

八十七

程尔林坐在落的余晖之中,金光粼粼的水面刺的她眼泪有些泛出来了,她有些沙眼,平时就对风和光比较敏感。

最近她发现,她不仅管不住自己的心,还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也不知道富察氏是有心还是无意,和她的交谈中,总是在探听着自己的事儿,若说是她问皇上的事儿,她也就能一瞬间的警觉起来,可是这个女孩儿,比自己小十岁,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的心思。

若是在哪一瞬间有所疑问,却又马上被富察氏脸上真诚而又灿烂的笑容驱散开了。

人心,就是这么一种奇特的存在,它能时刻武装自己,又能瞬间瓦解自己。

这些天,程尔林又开始了当值,只是不在紫城里罢了,在畅园里,处处都要比紫城中松快很多,没有了那份郁庄严的感觉,再辛苦也就还好了。

“我看,最近那位富察小主子经常过来找你……对么?”安德惠走近了程尔林边,程尔林正在井边洗着自己贴的帕子,天气渐渐地了,她浆洗的也更勤了。

“是啊,姑姑……”程尔林抬头冲着安德惠笑了笑。”姑姑放心,我知道做奴婢的本分,不会和小主子们走的太近的”

“其实呢,这话本轮不上我来说,虽然我早你几年入宫,可都是在陛下边当值的……”

“没事……既然姑姑说了,就是护着我,我心里清楚,姑姑……你可觉得富察氏是有什么不妥吗?其实我也不怎么了解她,只是觉得她很亲近,多走动了一下……”

安德惠看了看左右,说道:”她有没有不妥,我不知道,只是她边那个宫女,我知道是谁?”

“谁啊?……”程尔林疑惑的看着安德惠。

“你可曾记得,去年大雪的时候,御花园里和你撞了个满怀的那个疯丫头?”

程尔林瞪大了眼。

惊讶的说道:”莫非?不对啊,她不是皇贵妃的人么?”

“唉……这宫里的人送来送去的,在平常不过了……”

八十八

“多谢你,安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会注意的……”程尔林看着安德惠充满了感激,她知道,在宫里帮你说一句话就是天大的分了,何况做到如此了,说不定哪句就惹了主子的不快。

“你也别谢我,是张公公让我提点你一下,并且不让我告诉你是他在提点你罢了,你自己在这也应该长点儿心,没有谁能护着你一辈子的……不是么”

张公公,他也曾因为这事儿,提醒过自己,如今又通过安德惠的嘴再提一遍,果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程尔林也不想回去休息,蒙头大睡辜负了这大好光,便辞了安德惠,在畅园的湖边溜达着,里的暖阳,照的人格外的迷糊,本来想自己静静地思考一下这些子的来龙去脉,反而更加晕头转向的了。

“你们胡说什么?”一声犀利的声音从花丛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以后不要在乱说了好么?”

一阵阵嘲笑,议论的声音又飘了过来,程尔林起初浑浑噩噩的,也被着嘈杂弄的清醒了。

原来他们离的并不远,只是隔了花丛罢了。

程尔林看过去,叱责的声音正是富察氏发出来的,现在依旧面带愠色,没有平复。

而围着她的几个,也正是新晋的几位还没有受册封的小主子,被皇贵妃派遣到畅园,等待着皇上的临幸。

那几位正在对程尔林的事议论纷纷,而她们也都知道眼前这位宫女装扮的这就是程尔林,纷纷面红耳赤,不知道怎么回应,程尔林这才明白,她们在议论自己,而受到了富察氏的叱责。

论份,她们是小主子,自己是奴婢,可她们明显就是怕自己,太可笑了。

程尔林内心冷笑了两声,轻蔑的瞟了他们一眼。

于是,场面就僵住了。

“走吧,咱们都是要脸面的人……不像是有些人,为了个奴才……”其中一位小主子酸气十足的来了这么一句,弄的富察氏也不知道怎么接才好,脸上阵阵的燥。

程尔林正要上前和她理论,却被富察氏一把抓住,低声说道:”算了……都是要脸面的,这样不好看的”

“小主子……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然是要脸面的,我呢,从来就不喜欢脸面,一呢,它不能当吃当喝,二呢,它就像是个虚假的面皮,所以我从来都不要……”

八十九

“呵……好大的口气啊,脸都不要了,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索绰罗氏的声音,让程尔林心烦起来,程尔林望着她,发现她的面相也是自己讨厌的类型,眼珠子还滴溜溜的乱转,一脸蟑螂像。

“我是不要脸,可是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程尔林这话一出来,李佳氏”噗”的笑了出来,在场的小主子们也都开始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索绰罗氏更是被程尔林这话搞的不知所措,一时竟然无语,只是恶狠狠的等着程尔林。

“瞪着我干嘛?你不知道,我就是欣赏你这种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太爽了……”程尔林故意用一种让人很讨厌的语气,激的索绰罗氏拎着帕子就扑了上来,完全没了半分的仪态。

相比着看的起的李佳氏,富察氏赶紧上去拉住了索绰罗氏,大叫:”妹妹!使不得!妹妹……快住手!”

“少给我在这儿装好人,你故意护着她!?你当我是傻瓜看不出来么?!”索绰罗氏使劲的扯开富察氏的手,她的目的就是程尔林。

“滚开!我要撕烂这个jiàn)蹄子的嘴!”

程尔林也就那么直的站着,她太憋屈了,平白无故的当了几年奴才,自己以前虽说不是什么横行八方的人,可至少人权是能保障的,现在倒好了……

就在索绰罗氏扑向程尔林的时候,程尔林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在富察氏拉住索绰罗氏的瞬间,程尔林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

”啪!”结结实实的给了索绰罗氏一个大嘴巴,在场的主子奴才们都呆掉了,从来没人想过,虽然索绰罗氏没有名分,但毕竟是小主子,一个程尔林毕竟也只是奴婢,这也太嚣张了吧。

索绰罗氏也入木雕一般,直愣愣的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哗……”的喷了出来。

李佳氏看到一幕,冲上去揪住程尔林的发髻子扭打在了一起,程尔林的头发本来就短,一扯,便散开了,她心里一横,想到,一不做二不休,索就来个痛快的!被赶出去更好,被打死了也无怨!

程尔林的个子本来就大,加上运动的缘故,自然比这些深闺里生惯养的小姐灵活的多,她一转躲过李佳氏的拉扯,回头就给了李佳氏一个窝心脚,疼的李佳氏趴在草地上直叫唤。

这时候索绰罗氏也回过神来,推倒了富察氏,向程尔林冲过来,程尔林正抡圆了拳头准备给她再补一拳,突然觉得胳膊被人死死的抓住了,她的力气又发不出来,大声说道:”滚蛋!放开我!!”

却突然觉得周围都安静了,连冲过来准备揍自己的索绰罗氏都不动弹了。

九十

这是怎么了,嚣张劲儿呢?程尔林心里泛起了嘀咕,金丝滚边的藏蓝色的袖子在耳边晃着,熟悉的气味随风飘到了程尔林的鼻中,难怪他们都老实了。

程尔林一回头,果不其然,是康熙站在她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有些开始生疼了。她顺着自己的手腕儿,慢慢的看了过去,康熙脸上完全没了往的柔,眸子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一股升腾的火,又似一注窖底的冰。

眼前的众人纷纷跪下,给康熙请安,就连被程尔林踹倒在地的李佳氏也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

程尔林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康熙还是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没有半刻放松。

“你不要脸面是么?”康熙冷冰冰的问道。

程尔林从来没见康熙这幅神,从心里有些惧怕了,却不知哪里又窜上来抬杠的本事,竟然开口回答道:”是啊,陛下,脸面算什么,我不稀罕”

“你们呢?”康熙并不理程尔林,转问道下面跪着的几个。

那几个新进来的小主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的也不知道如何应答,也就是索绰罗氏,硬着头皮答道:”回陛下……我们都是要脸面的”

“好好好,知道要脸面”康熙松开了程尔林的手,踱了几步,突然又变成了疑问的表。

“可是朕实在不明白啊……她一个不要脸面的就算了,你们这些要脸面,怎么在这儿畅园里丢人现眼呢??”

跪着的人被康熙问的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不敢做声。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下跪众人的心一惊,抬头却看见程尔林捂着脸,呆站着看着康熙,眼泪说些面颊滚轮下来。

“jiàn)人,朕平时是太纵你了,既然你受不起这份纵,就不要留在养心了”

康熙这话一出,处事不惊的张常玉都有些把持不住了,紧缩眉头看着康熙,不知道这位主子是怎么了,平里哪里发过这么大的火。

九十一

“哎呦!”张常玉看到事僵在这里,赶忙哈着腰忝着脸,绕道了康熙的面前,陪着笑脸:”主子,主子……别生气,这程姑娘没什么规矩,交给奴才好好教,奴才定当尽心竭力,把她给交好了,主子犯不上不是?……”

康熙看着程尔林的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吓的瑟瑟发抖,她倒是不卑不亢起来,直的站着,脸上的红巴掌印特别突兀。

“她已经不适合做御侍宫女了,她不是喜欢半夜出去溜达么,你这就把她遣回紫城,让她做巡夜宫女”

这时,程尔林突然跪下,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谢陛下隆恩!”

这句话一出不打紧,可真是把康熙气了个够呛,康熙从八岁继位开始,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根本就不会轻易动怒,就算怒气冲天他也会瞬间把它压住,在心里打磨成涓涓细流,让怒气缓缓释放出来。

可是今,由于户部呈上来的清单,国库空虚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而胤祀和胤禵在河南的事儿又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本来即将押解京城的河南巡抚陈礼不知为什么死在了半路上。他心境本来就不怎么好,本想在畅园的海子边儿散散心,又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恼极了程尔林,偏偏往自己这个刀锋上撞过来。

“你们几个人”康熙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都嫌在宫里过的太舒服了是吧,都去浣衣局吧,哦……对了,你是富察氏吧,这些人中间,也就是还得体,你就不用去了,其他的人和程尔林一起,今天就回紫城”

富察氏突然被康熙点名赞美了一番,心下激动的无以言表,眼眶子也酸酸的,她本来以为康熙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如今看来,自己的前景似乎又光明了。

九十二

“你是?是你吗?程姑娘?”

程尔林手中拿着灯笼,在满天繁星下的紫城中晃dàng)着,这就是她每的工作,已经将近十天了,偶尔和巡夜的侍卫交汇的时候,才稍微安心一点,她特别怕黑,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宛如黑洞般的绝望,这熟悉的声音,把她解救了出来,程尔林赶紧顺着那声音去找。

她抬起灯笼,靠近了那人,露出欣喜的颜色,这真是位久违的人了。

“白晋……你好……真的好久没见了,见到你……真好,真好……”程尔林有些激动,这些天虽然没什么大的波折,还是免不了遭人白眼,被人嘀咕,总是免不了的,众人都以为她是登高跌重,宫里等着看笑话的大有人在。

“是太久没见了,自从陛下从山西回来后,就一直住在畅园里,这几才回宫,我去养心了两次,也没有见到你”于白晋的谈话还是那么自然,两个完全没有牵扯的人,就能做到这样毫无忌讳,心静如水。

程尔林刚想说什么,却被白晋止住了。

“我都知道了,张公公都告诉我了,看你心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我找你就是想送你件东西,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中间耽搁了太久,而这次的会面是那么突然。”

“送东西给我么?”程尔林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她还不认她和白晋熟悉到了能送礼物的地步,至少,这是朋友间的行为吧。

白晋点了点头。

“不不不……这多不好意思,”

“我知道,中国有句古话是无功不受禄,可……我们是朋友,不是么,朋友之间互相赠与礼物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在我们西方,这都是很平常的事儿”

朋友?……程尔林太激动了,本来以为只是和自己泛泛之交的这位法国著名的传教士白晋,竟然说和自己是朋友……

“是一把小提琴,我以为欧洲来的朋友送给我的,我就想到了你,它被你拥有,很合适,你不要拒绝”

程尔林看着白晋真挚的目光,有些无以言表,只觉得周的每个毛孔都像是在跳动。

“程姑娘,不好的事总会过去的,你看这满天繁星,何时为人的喜怒哀乐而动容过,所以,你的不好的绪,在你一生之中,就如同你于这繁星一般太渺小了……”

九十三

“没事,白教士,我从来没奢望过什么,也就没有失去过什么,没办法,就是这么宠辱不惊……哈哈……”

程尔林的开朗似乎也感染了白晋,跟着放松了心,之前想了很多怎么劝解的话语,反而用不上了。

“倒是陛下,我看心不佳,这两次觐见都很少有笑容,有也是很勉强……似乎是遇上了什么要紧的事儿了”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程尔林,这些天,她隐约的觉得之前康熙给了一巴掌,似乎绪不怎么好,只不过一晃也就过去了,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真的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事儿,离开康熙的这些子,虽然每夜不能睡觉,要在漆黑的夜里走,可心里舒坦了很多,不用每绷紧了神经去应付一切,万能早点出宫就更完美了,她倒是希望康熙不要在想起自己的存在。

“陛下富有四海,烦心的事儿自然多了去了……以陛下的智慧,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白教士不必忧心忡忡”

“我曾经告诉陛下,可以把自己的烦心事向天父倾诉,就会缓解很多,可是陛下不打算这么做,所以这几年的脾气开始有些暴躁,不像年轻时那么宽容”

“白教士……你觉得把心事倾诉出来,心就会好么?”

“当然了,我们就是人间和天父的中间人,他一定能明白世人的苦楚”

“可是,我们都是含蓄的,尤其是帝王,更不可能了”

“是啊,所以在中国传教很难。就像陛下,他我们的算学,技术,甚至是语言,可是对我们的宗教却没有兴趣”

“慢慢来吧……”明知没有结果,程尔林只能这么宽慰他了,她眼中的白晋是那么执着,看着白晋略有些失望的神,程尔林有些动容。

九十七

除了这次的对话,他们再没别的对话了,包括第二天的给阿玛额娘敬茶,第三天的进宫谢恩。

“三爷呢?”

“回公公,三爷在书房”

“带咱家去见三爷”

“吒”

张常玉推门进去那一瞬间,酒气冲的他差点往后一个踉跄,又着进去了“哎呦,我的三爷啊,你怎么造成这样了啊!?作孽啊”张常玉赶忙去扶起瘫睡在榻上的胤祉。

“这又是为哪般啊?不是还因为程姑娘吧?”

胤祉突然直了坐起来“别提这个名!我对她不起啊!别提了!”然后发疯似得开始给自己灌酒。

“好了,我的三爷!”

“听着,听老奴的劝,不要再喝了,前几程姑娘都进宫谢恩了,老奴看着一切安好,你也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体”

“可是,父皇这到底为什么!他让尔林进宫,我便从了他,想着过两年也就出来了,尔林本也就是三十岁,我清楚,他来我府上我就知道!父皇不肯放就不肯放!为何却要讲将他嫁别人!我听说还是个瞎子!?”胤祉开始很激动了“张公公,你说是不是,德林家那儿子是不是瞎子,阿玛怎么能这么祸害尔林!?”

张常玉赶紧捂住了胤祉的嘴吧,紧张的四下张望“三爷啊!我的祖宗啊!你可别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老臣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从把程姑娘送进宫的那一天起,你就不该再惦记他了,懂吗?”

“我懂,可父皇又不收她入后宫,我以为父皇还会将她赐给我”

“你懂什么啊!?是不是你教程姑娘递的要出宫的单子?就这样,恰恰激怒了陛下,好了,老奴也只能点到这里了,三爷你好自为之吧,不要让人看了笑话,眼下太子已经惹的陛下很不满了,再这件事,我想过不了几天,责罚就下来了,三爷!忍!”

张常玉向胤祉做了一辑“老奴这要赶回去了,三爷切记啊”

胤祉带着醉酒的语气说道“多谢公公了,胤祉……我!有分寸……”

张常玉回头看了看胤祉叹了口气“这是说的哪里话,荣妃娘娘于老奴有救命之恩,照应好三爷是老奴的本分”说罢便推门出去了。

九十八

“三少爷,夫人也过门一个多月了,连面都不见一次不好吧?”

乔三喜说到,这乔三喜约么二十六七的模样,是明尧贴的奴才,一直都跟在明尧的左右,除了睡觉,是片刻不离的。

“我本就不打算结任何亲的,这次若不是圣上赐婚,我怕不从连累了阿玛额娘,我……”

“我知道少爷的心思,少爷这么多年也未曾遇见有缘分的,若有好姑娘,少爷又怕自己的眼疾连累的人家,只是没好的,少爷自然也看不上。”

乔三喜一边自顾自说着,明尧反而饶有兴致的听着。

“可是这次真的不同”

“哦?有何不同?”明尧问道。

“新夫人很特别啊,一种说不出的不同,这相貌就不必说了,自然是配的上少爷您的,待人还特别好,虽然不是的那种,但很谦逊,对下人也是一样的”

“因为他是陛下的侍女吧,以己度人,自然对你们好一些”明尧摸着自己的茶杯沿儿。

“这就不清楚了,也许真的在陛下边的人礼数都特别周到吧……”

“二夫人,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丫头的哭叫声“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有意的”

“jiàn)丫头!让你给我跑,追的老娘累死了”眼看着二夫人便在那丫头后出现了,拿着个彩凤鸡毛掸子满院子的追着这个丫头打,引来了阵阵哄笑。

“你再跑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娘今天在这院子里打死你”二夫人怒吼道。丫头听了果然不敢跑了,停在原地瑟瑟发抖。二夫人追上近前,鸡毛掸子如同雨点一般的落在丫头上,丫头也不敢叫了,只能暗暗啜泣。

“乔三喜,是二娘又在撒泼了吧”明尧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住手!”一声断喝,围观的奴才们便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新过门三少跑了过来。伸手便抓住了那正要落下的鸡毛掸子。

大家也在心里暗暗叫好,平里这二就不讨好,全家除了老爷也没人喜欢她。她就索铁脸对着所有人。

明尧听着也知道是他的新夫人来了,他倒是嘴角微一上扬,等着看这位夫人该怎么结束这闹剧。

“二娘,你这是做什么”程尔林握着抢来的鸡毛掸子问,二夫人还真有点怵她,毕竟比她高出来一个头。

“死丫头洗花了我的衣服,怎么?打不得?”二夫人马上摆出了长辈的姿态。

“打得”

“既然打得,你管什么闲事儿?”她挑衅的看着程尔林。

“二娘要打要罚,可以不这么作践这丫头吗?”

“作践?这jiàn)蹄子做错了事,反而我不对了吗?”

程尔林被问的一愣。“那你也不应该满院子打她啊,以后不做人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陛下的侍女出,了不起了,”

程尔林被她激怒了“我就是陛下的侍女出,怎么样了,侍女就要被你们糟践!?”

“你说对了,滚一边去!”

说罢了,二夫人就开始抢程尔林手中的鸡毛掸子,正在气头上的程尔林便把鸡毛掸子死死的握在手中。

“好了,住手吧,让人看了笑话这样可好?”

“老三,你来的正好,还不管管你媳妇,这么对长辈,一点教养也没有”二夫人看到明尧走了过来,心想正好,我若是今天不立了威,他还不被人笑话死,让新过门的儿媳妇欺负成这样。

程尔林一看是明尧来了,便撒了手,二夫人确没有防备,还使命的抓住那鸡毛掸子,却被整个人掀翻到地上,又引来一阵哄笑,明尧也听出来发生了什么,暗暗好笑。程尔林这时看着明尧,如果他不是一直不眨眼睛,确实是看不出来他是个盲人的,真是可惜了,明明颜值爆表的人。

“尔林,快点和二娘陪个不是”明尧说到。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程尔林反问。

“我知道,但是要训斥也是老爷也来做,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明尧语气严肃。

“我说过我有要当家吗?”程尔林怔怔的看着明尧。

“哟,三弟,你夫人好大的脾气啊”

“大哥,我没有调教好,见笑了”

说话的正是二夫人的亲生儿子,德林的长子福瑞,程尔林细看了来人,不说还真看不出他和明尧是兄弟,高虽说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几的样子,可面庞形是极其不一样的,魁梧的材还真的唬住了程尔林,当然,也有些面目可憎。

“走吧”明尧不由分说便拉着程尔林走了。

九十九

“你怎么这么冲动?”进了书房,明尧甩开了程尔林的袖口,开口便问道。“乔三喜,你先出去”

“好的,少爷”乔三喜偷笑起来。

程尔林看着乔三喜出去了便也是泄了气一样,坐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啊,看见她打人,我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明尧笑了,虽然很淡,嘴角确实比之前上扬了许多,之前他不笑,程尔林也以为他笑了,他真的笑的时候,看着就是那么灿烂。

“你不是陛下的婢女吗,天子近前的人儿,脾气还这么大?”

“又提婢女,烦死了!”程尔林一想到这两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好的怎么到了这个时代,活生生的起早贪黑了两年多,好歹原来伺候好自己就行了,现在可好,在谁面前都是奴婢,想想心都碎了。

“好吧,我看你到不像是婢女,你更像是侠女”

“呵呵,这个我喜欢”程尔林掩嘴笑了起来。

明尧也没了原来那种生分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份亲近。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程尔林看着明尧的眼睛,换做视力正常的人,她也是不敢看的,这人的眼睛是那么清澈。

“陛下为何突然给我赐婚?”他的表便的有些严肃起来。

程尔林被眼前的明尧问住了,那个原因,至今她也不是十分明白,她也隐约能感觉到康熙的某种心态,它很晦涩,而这又是个不能和任何人说明的原因。

“其实,我也不知道”

“好吧,那我也就不再问了,只是我双眼全盲……”他的语气突然有些落寞。

程尔林看着说话的明尧,竟然莫名的心疼起来,宽慰道:“你不是说过这是做戏吗,那就做给他们看好了”

“嗯……”明尧微笑着点了点头。

程尔林觉得明尧是那么的笑,发自内心的笑,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视觉而失去对生活中本来应该有的阳光,从他那一直上扬的嘴角中可窥见一斑。

“你在想什么呢?”明尧见她半天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了。

“哦,也没有什么?对了,你的二娘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咱们成亲那天好像就听见她在责骂下人,是不是经常这样呢……以后我可能很难了……”

明尧抿了抿嘴,无奈的说道“说起我这位二娘,也真是让人头疼,她比我娘进府还早,算是我爹房里的的通房丫鬟,后来我爹娶了我娘后,也就给了他妾的名分,所以我有两个哥哥,我娘也一直因为她年纪比自己大,由着她去了,不曾计较这些细细碎碎的事儿,最近反而越来越过分了,动辄打骂下人……我是经常的事儿了……”

“你娘也是很大度的了,对这么霸道的女人”程尔林抿嘴一笑。

“是啊,应该是她并不曾敢顶撞我娘吧……所以,府里还算是太平了”

明尧摸了摸鼻尖,继续说道“你以后也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这么难堪,毕竟她是长辈,该有的礼节应该有……”他眼睛空无的望着前方,若有所思“你在圣上边伺候,也这样的么?”

程尔林却陷入了沉思,是啊,自己在宫中也是这样吗?还是会收敛很多呢?到了半夜莫名其妙的在乾清宫周围夜跑,偶尔当差迟了,时不时的泼了茶碗,自己的这许多举动,圣上也并非不知,估计也念着自己失忆了吧,并不曾降罪。

唉,看来之前在畅园里的举动,是真的惹恼了这位皇帝了。

“好像也差不多吧,我进宫以前就失忆了,应该是陛下的宽容,并不曾降罪”程尔林说。

“失忆?怎么回事?”明尧突然提高了语气,在明尧看来,程尔林只是陛下塞给他们家的恩赐,并不想到他竟然有这种让人心酸的遭遇。

“呃……大概在三年前,我不知道怎么就砸在了诚郡王府里的房顶上,受伤了躺在诚郡王府里好些子,诚郡王见救下了我,我醒后,就什么都不知了,只记得自己名字是什么,还记得那时候二十六岁……”程尔林的失忆说,已经滚瓜烂熟了。

“原来姑娘有如此世,想必连家和双亲也再不得见了,甚是凄苦……”明尧的脸面相着程尔林,看着他她的眼波流转,似泣非泣,颇为同她的世。

对啊,自己是不能见父母了,程尔林看着明尧,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而自己真的是浩瀚银河的弃子,被康熙一个巴掌扇醒了……想到这里,程尔林竟然流了泪,明尧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听觉非常好,把手帕放在了尔林的手边。

“希望你能慢慢的回忆起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开口”

“还说我呢,你呢,你的眼睛?”程尔林拿起帕子擦着泪。

明尧被尔林问的一愣,这么多年了还没人正面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或是处于礼节,或是他们原本就知道,轻声说道:“我的眼睛是事故”

他说的轻松,尔林心中却阵阵的心疼了,这么神采飞扬的主儿,他越是不在意,尔林越是觉得惋惜,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小的时候骑马,马突然发疯了,把我甩了下去,头撞了石头,醒来后便瞧不见什么了”他还是说的那么淡然,就像叙述着别人的故事。

“我们要做戏吧,生活还是一样的过,在这府上,缺什么只管来告诉我,我希望我们是朋友”明尧说的诚恳。他也从心里觉得程尔林这女子的不同,和以往来往于边的女子有天地之别,她是那么的淳朴,那么真诚。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虽然失明,容貌却没有损伤,虽然这些年很多女子的娘家上门来提亲,他都回绝了,宁可一生孤单,也不需要有一个图家世或者皮相的人在边,他眼虽然伤了,但是自己的心未曾有半分受伤。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三少爷,府里来人了,要见少”乔三喜在门外说。

程尔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这位三少爷谈了很久,约摸快晌午了。又一想,这是谁要见我,好生奇怪。

一百

“去吧,让乔三喜带你过去”明尧微笑着对程尔林说道。

程尔林便跟着乔三喜一路到了正堂,进门之前心下还泛着嘀咕,自己也不认识谁啊?莫非又是之前那种假冒爹妈的事儿么?

夸进门去便瞧见了那人的背影,好生眼熟……

这不是三爷府上的韩二德吗?三爷的近奴才。

那人听见有人进门,也回转子过来“程姑娘,好久不见,安否?”

果然是韩二德,程尔林有些激动,她已经近两年没有见过三爷府上的人了。

“我……还不错……”程尔林的语气有些颤抖。

“姑娘能否随我出去一趟,有故人……相邀”韩二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程尔林边的人。

她知道那故人必定是三爷了,真的要见到他了吗?偶尔在宫中的插肩而过,点头示意。偶尔的在康熙案前偷瞄两眼,偶尔的通过小太监传写书信,太多偶尔了……

“嗯,走吧……”她必须表面淡然。

“我去去便回”她对乔三喜说。

“夫人只管去吧,奴才会告诉少爷的”

程尔林随着韩二德出了大门便上了一辆马车,刚刚掀了帘子进去果然看见胤祉端坐在马车中,胤祉见了程尔林不由得泪水漱漱,真真的是相顾无言泪两行,他们就这般坐在马车中,谁都不曾开口,马车渐渐行至郊外,人声也稀疏下来了。

乔三喜见程尔林走出了大门,便回了书房,明尧正站在角落擦拭着平用的琴。

“少爷,少有事出门了……”乔三喜有些言又止的意味。

“哦?”明尧停了下来。“知道谁来找他吗”

“呃……少爷你还别说,这人我觉得很眼熟,之前也想了半天,少爷你还记得多年前诚郡王府迎福晋的时候吗?我曾随管家去过王府送贺礼,刚才来那人,必定我在诚郡王府见过的……”乔三喜边说边接过明尧手中的软布,轻轻的擦拭着明尧最的琴。

“你说诚郡王府?来人可说了什么?”明尧问道。

“就说是有故人相邀”乔三喜答道“少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三阿哥的府上也有认识的人”乔三喜开始傻笑起来。

“什么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她进宫前就在诚郡王府,”明尧逗着乔三喜说道。

“什么?少爷你是怎么知道。”乔三喜瞪大眼睛,一般这种事都是先经过自己的耳,通过自己的嘴,明尧才知道的。

“她刚才告诉我的啊”明尧故意装出得意的神色,随后又莫名的心烦了起来。“说什么时候回了吗?”

“没啊,少说去去就回,然后我看就上了马车走了”

“好了,知道了”明尧从乔三喜手中拿过了软布,继续擦起琴来。

程尔林见这胤祉憔悴了不少,比之前几月见到更加消瘦了,胡茬子也冒了出来,眼眶陷进去有点像刀子雕刻了一般,眼珠子也混浊了起来,其实从上车的那一瞬间,尔林就闻到一股酒气,只是那时候的胤祉还精神。

“张公公都告诉我了,我不该让你递那个单子!是我害了你啊”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我不该!不该耍小聪明,皇阿玛最讨厌的就是耍小聪明,我恰恰忘记这一点了”

“有什么该不该呢,你为我好,我知道,可是谁又能考虑的那么周全,谁又能算过天呢,再说,就算你不让我递,我也是要递进去的,别那么在意这些了……山河大地在世间都是都是尘埃,何况是人呢,尘埃中的尘埃罢了。所以千万不要这么想……我本来就是随心所的人,随遇而安就是宿命了……”尔林只能这么劝解他了,没想到这两年来头次这么亲近的对话,竟然是这样的,只是,眼下这六月的天气,实在闷的很了,加上马车的颠簸,绪的激动,尔林顿时觉得胃内翻江倒海一般。面前的景物也有些恍惚。很不舒服。“三爷,我们下车可好”

胤祉这才发现尔林面色惨白,忙拉着她的手,这大的天儿手指冰凉“怎么了!?我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久,竟没瞧出来你不舒服”

“没什么大碍”尔林说“只是暑气重了些……”

在林间慢慢走了一会,尔林的脸色好了许多,之前的不适感也慢慢褪去了。阵阵的虫鸣却越加的吵人。

“我听说德林家的少爷是瞎子……”

“嗯,是盲了。”程尔林点了点头。

胤祉狠命的咬着下唇,看着程尔林苍白无力的面庞,心如同被穿刺了一般,气的阵阵发抖。

“这不是作践你吗!”本来牵着尔林的手握的越加紧了。

“没有没有,西林家三少爷是好人,除了眼睛看不见,其他都好的”话出口的时候,尔林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能在解释什么了,正是这次的谈话,让她体验到了什么是两头堵了。

“哦,是吗?……”胤祉心中也略起一丝不快,撒开了尔林的手“你该去谢恩啊?”胤祉本就带着文人的酸气,在平里也有些,这次反而更重了。

“这是规矩啊,早就谢恩过了”尔林也听出来胤祉话里有话,便偏偏的顺着他说。

“韩二德!过来!”胤祉一声大吼,吓了程尔林一跳。见韩二德一溜小跑跑了过来“三爷……”

“把西林家的夫人送回去”胤祉字字加重语气。

一百零一

程尔林也不管这许多,径直朝向马车走去。

韩二德看着程尔林的背影,皱起眉头吃惊的看着胤祉,小声的嘀咕着:“爷!怎么了啊,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胤祉搓了把脸,长叹一声“没事,跟我来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这德行么……去吧,送她回去,我正好走回去,散散心……这么多天,今儿也就算是了了个心事儿……”

路上的颠簸,又让尔林很不舒服,索她便掀了帘坐在正在驾车的韩二德旁边,迎着风会好一些。

“程姑娘,知道三爷这一个多月怎么过得吗?”韩二德看了程尔林一眼,苦笑一声。“夜夜饮酒,体哪里得住……您看三爷还是往的模样么”

程尔林的心被彻底的搅乱了……是啊,自己哪里能怪他呢,不论他怎么酸气,还不都是为了自己,若是没有他程尔林这个人,胤祉只消沉醉在自己的书中,无忧无虑的过子,府里的几位福晋也是极好的女子,程尔林开始迷茫了。她也曾经以为,如果万一回不去自己的时代,也许就会留在府里一生,直到进了宫,又被指婚了。

这个时代,连自由这么卑微的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还不如眼前成排成行的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放肆的生长……

胤祉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也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尔林现在还不错吧,宫里现在乱成一团糟,自己也乱成一团遭,父皇必定也是看自己不顺眼的,虽然之前一直潜心编书,也因此得了封赏,可最近又因为太子的事儿自己出了头,大哥因此被软,太子也被夺位圈。父皇不把自己也圈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胤祉不知不觉之间,也走进城门了,也不知今天是什么子,街上异常闹一些,也有可能因为很久没出门的缘故吧,看着倒也新鲜,以前的时候总是骑马坐轿的,还真没有什么机会切融入这街市之中,街道两边的商铺之中摆满了琳琅满目商品,他也可以闲暇下来看一看这已经生活了近三十年的京城。

“什么意思?你是说今天老三的媳妇差点和你打起来?”德林望着他的二夫人赵喜凤,下巴都快脱了臼可了。

“妾的手都快被那个疯女人给拧断了,那么多下人看着,以后该怎么过啊,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老三他完全管不住他媳妇儿!”赵喜凤滴滴的往德林子里蹭着,德林顺势把他搂住“好了,她我可是摸不清楚底细的,你还是少惹她”

“就算他是圣上指婚,也是你的儿媳,再说了,她又不是公主,一个婢女而已,老爷还怕了她不成?”赵喜凤搂着德林的脖子,眼神中充满哀求。

“妇人之见,你怎知这赐婚是福是祸,明尧虽然是老三,但是是我西林觉罗家的嫡子,要赐婚陛下早就赐婚了,我儿论学问相貌哪样不是人中龙凤,就算配固伦公主也是配得上的,只是有眼疾,才毁了前途,可他平里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出眼盲。偏偏在废太子前后这段时间赐婚,很耐人寻味啊……”

赵喜凤嗔起来“老爷!你这么多年来都不说你的老大老二半句好话,却对老三这么钟,连娶不娶亲都由着他!要不是陛下赐婚,我看他终不娶你也不会怪罪!”

“我宠着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明尧是嫡子这是事实,明白吗?”德林有些不悦。

“老爷!我是和你说笑呢!还当真了,就是你坏”

“好了,你明白就好,我可警告你,既然她来了,全家就把她当姑哄着,我可是在姐姐那打听过了,陛下对她可不一般,当初是在围场硬给弄到宫里的,之前是诚郡王府里的人”

赵喜凤吃了一惊“啊?她什么来头啊?”

“我哪知道,听娘娘说,宫里人都不知道,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都不知道?”

“好像是失忆了吧”

“活该,疯女人!”

“她还真不疯,娘娘啊,说她会洋文,和那个白晋,就是宫里那个洋人私交甚好,还经常做些个稀奇古怪的事,陛下也由他去,唉!谁知道怎么回事!总之,你可千万别招惹他啊”

“好了!我知道了,陛下的红人,给我个胆儿我也不敢了”赵喜凤直拍了拍口,有些后怕了。

一百零二

康熙有些后悔了,不论是废太子或者赐婚程尔林。

老三发现了胤禵给太子下了蛊,所以太子才行了围宫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可自己之前并没有查实,单凭太子一封手书就认定了太子谋反,进而连夜废了太子,可君无戏言,何况又是昭告天下的圣喻,自己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想到难产早逝的赫舍里,就是因为太子,那个拿生命换来的孩子,自己竟然这么不信任,顿时心痛万分。虽然胤禵已经认罪伏法,但是造成的影响却不能挽回了。

不能挽回的还有一样,就是给程尔林的赐婚,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心中的瞎子,要作践程尔林的人,竟然是这般的人物,从他们进宫谢恩的那天起,康熙就明白自己又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德林家的三公子,除了不怎么眨眼外,完全看不出是个盲人,甚至比他每年精心挑选的天子门生要出众,在他面前进退有礼,不卑不亢。二人一同跨入储秀宫门的那一瞬间,真真的是璧人一对。他还记得那天明尧穿着浅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和田羊脂玉的腰带,腰带右侧悬着棕色的流苏长穗子,脚蹬黑色长靴,脑头后面拖油光麻亮的大辫子,在阳光的映衬下,整个人顾盼生辉。程尔林穿着浅绿色的旗装,踩着花盆底的鞋,显得更加的高挑,脸上虽然有修饰,也还是看得出有些憔悴了。

事已至此,这恐怕是今生唯一一次没有顾及后果的冲动了。在这次简短的仪式中,他总是时不时想起以前尔林在旁边给自己研墨,而自己总是在稍有闲暇的时候偷瞄她几眼,那是种特殊的感受,不是后宫嫔妃能给予自己的,也不是进贡的江南美女能替代的。哪怕一生给自己端茶倒水,研墨裁纸,也是好极了的归宿。可自从他发现尔林想出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感那么强烈,也那么自私。他天子的骄傲不会许自己主动做这些事,他临幸过,宠过的,无一不是层层选拔出来的大家闺秀,尔林这个女子正是因为不同,才得到了自己的注意,这种注意现在却演变成了强烈的不舍。现在好了,他亲手把他推给了一个所谓的瞎子。自己在内心冷笑起来。他赐给他两人一对玉如意,寓意吉祥如意,良缘恒昌。

程尔林和明尧一同住在西林府上的湘子阁,虽然是阁,但实际是两进两出的院子,在府里最隐蔽的西角。只有一座夹在池塘中的小桥可以通过进入,四周围着密密的竹林。就是这么僻静的地方,明尧和程尔林也几天不会见面,他们各忙各的,明尧每弹琴,听乔三喜给自己,写写画画,出门游玩,忙的不亦乐乎。程尔林则终于可以补回来失去了两年多的睡眠,不睡到上三竿绝不睁眼,晚上依旧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跑步,拉筋。

子也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又到了夜晚,程尔林,穿上了那双她特别请宫里的姑姑做的那双鞋,鞋底加了两层的牛皮,这样跑步起来就不会那么硌脚,毕竟在这个时代路大多是青石板或者是土路,程尔林小时候的脚被玻璃扎透过,触目惊心,所以穿的鞋底薄了就特别没有安全感。现在的她,喜欢围着这个小院子慢慢的跑,直到大汗淋漓。

“哎呀!”程尔林被反弹了回来,她撞到了一个柔软的体。

“慢点”那人一把抓住了即将要跌倒的尔林。

原来是明尧,他走路的声音极其清,加上昏暗的月光,尔林完全的不能感受到前面有人。

他确定尔林完全站立了起来这才松开了手,把手背放在了后“碰到哪里了吗?”

“没,还好你抓住我了”尔林闻到明尧上有酒的香气

“听乔三喜说,每天在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这是在做什么”明尧饶有兴致的问,他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是有许多他看不清楚的行为。

“其实也没什么,多年的习惯了,跑了舒服的很,睡的香”

“哈哈哈,是香,听说你每天晌午才起,看来是因为晚上拼命的跑了”明尧脸上充满笑意,这是在是个奇特的习惯,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姑娘会有这个好,也从来没看过任何一个人每天能睡到晌午。

“对啊!你喝酒去了啊?”尔林反问明尧。明尧在他眼里也是异类,好像除了成亲那天她看他不太开心,好像每一天他都充满了阳光的感觉,虽然他看不见,却满眼的温润,永远上扬的嘴角着实让人感觉时间一切的美好都赋予了他。

“嗯,酒也是助眠的好物啊,只是我不是睡不着,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叫安瑞的人,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每天闷闷不乐的拉着我喝酒,我也要陪着他喝”

最好的朋友,程尔林还以为明尧是每天不出府的人呢。二人边说边走到院子中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星真多啊,如同银河一般”

“我小时候每天都要看,就在你现在座的地方,有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喜欢看的”明尧从后背抽出了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悠悠的摇了起来。“好像是空中有无数只眼睛望着我,真是让我无比的开心。所以现在自己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可是每当有好天气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坐在屋外边听”

“听什么”尔林不明白了。

“当我眼睛看不见了,就会发现体还有别的优点,比如,耳朵特别好使,鼻子特别好用,眼睛不能看了,可以用心去感受,反而更加的真实了,就像星一样,他们本来就一闪一闪的,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声音”

“哈哈哈,这样也很好,没见过你这么开心的盲人”

“乔三喜不在我边,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的很好,就是我能用耳朵,鼻子。这样就好的,我可以不依赖别人生活,自在了不少,可是那个家伙非要跟着我,尤其是我出府的时候。”明尧叹了口气“简直是寸步不离”

“没有自由很不好受啊”程尔林想到了自己。

“自由?怎么说”明尧把脸侧向了尔林声音传出来的地方,她总是说着自己不是很明白的话。

“自由,就是随着自己的心去做事啊,吃什么呀,穿什么呀,喜欢谁啊,不喜欢谁,成婚或者不成”

“那我们必定是不自由的”

尔林从小到大最的就是自由。“不自由,不成活。”

一百零三

明尧默不作声,好一个不自由不成活,家中给自己的自由也很多了,却始终是有限的,比如这次的奉旨成婚,自己是极其不愿的,心中的女子,是什么样,也没有细想过,总是随的生活,想必以后一定会遇见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被皇帝随便安排了一个女人,那时的他是崩溃的,为了阿玛额娘和整个西林家,又不可能抗旨,这就是不自由吧。眼前这女子,他突然回过神来,她也是万分不想嫁给自己的吧。也许她心中早就有了意中人。

明尧想到了紫贞,那位他和安瑞喝酒时,默默地坐在边为自己斟酒的女子,自己的烦恼经常也会向她诉说,几个月前,知道要被赐婚的时候,郁结于心,就是她在边开解着自己,那时的他甚至想如果是紫贞,也是不错的,虽然不是像之前料想的那般万分欢喜的女子。

“你说的可是你现在的处境?”明尧还是忍不住的问。

“之前是,现在也还好,至少比宫中强上百倍千倍”

“呵呵,你可知道,能在陛下边伺候,是何等的荣耀……”

“荣耀?”

尔林真的没觉得伺候人有什么荣耀。

“你知道多累吗?每天鸡还没起来,我就起来了,黄鼠狼都睡了,我还没睡。陛下又辛苦,你就那么看着他辛苦,还端茶倒水,想着都想哭”

“可其他人偏偏不这么想,硬把自己家的掌上明珠塞进去了,便好了”明尧笑道。

“因为有机会见到陛下,便有机会青云直上?”

“嗯,你不觉得你比后宫的妃嫔见陛下的时间多多了吗?”

“这倒是真的……”

“这就是了,你不在意的,也许在旁人那儿便是至宝”

“想听点什么吗?”尔林岔开了话题。

“听什么?”明尧问

“考验你的耳朵”尔林狡黠的笑了笑“等下”便进了内室,翻箱倒柜了起来。明尧正纳闷这叮叮当什么呢,

她便从屋里取出来了白晋送给她的那把小提琴,尔林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拿过来了便没事的时候摸索,反而还有了不错的水平,她出来的那一刻,心想,这真的是造化弄人,完全没有想过会给一个这样结识的人拉琴呢。

从出门的那一瞬间,尔林便把琴放在脖窝的地方,右手顺势举起了琴弓,缓缓的拉起了她最的那首,紫色激,慢慢的走向坐在石凳子上的明尧。乐曲悠扬的由远及近,由慢到快,再到渐入佳境,明尧呆住了,这声音在他这么敏感的耳朵听来,真是穿云裂石之声,引商刻羽之奏!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有多么不同,他内心不再平静了。这种乐器闻所未闻,曲调也是异常优美。听的自己如同暗涌一般澎湃,直到一曲终结。

“能把你的乐器给我摸摸吗”明尧伸出了双手。

“给”尔林把小提琴放在明尧的双手中。

明尧抚摸着琴的模样,拨弄着弦,尔林见此状,又把琴弓也放在了明尧的手中。

过了许久“这是什么琴?发出的声音很特别”明尧问到。

“这是小提琴,西洋的乐器,陛下边有位传教士,陛下北狩的时候也带上他的那位,叫白晋,他给我的”

“这曲子也是西洋乐曲?”

这倒是把程尔林问住了,内心有点发虚“呃,是啊……”

真是太不可思议,明尧在心里想着,却冒出了另一个奇怪的想法,这难道就是缘?登时脸却红了起来,忙侧过去,把琴放在了桌子上,内心久久的回dàng)起来那首曲子来。

一百零四

七月的京城,正值盛夏,万物都像打了蔫儿一样,无精打采的耷拉在自己的应有的位置上。

人也是一样,在夏天这个季节,好像阳气用的特别快,也特别容易累。

康熙住到承德避暑山庄已经月余,比京城自然是凉爽许多,心也比之前好了。加之朝鲜国王进贡了一名女子,李氏,颇有姿色,能歌善舞,又十分的温柔,善解人意,精通满语和汉语,康熙便带了她过来,夜夜侍寝,不出七月份,便进了答应,外藩进贡的女子中这也算是很少见了。

康熙除了对已故的皇后深,皇后的孩子一出生就封了太子,皇后难产过世这么多年依旧的念念不忘以外,对其他的妃嫔在名位上都比较吝啬,年过四十还在嫔位以下的大有人在。

张常玉看康熙近的笑容在眼角间蔓延着,也放心多了,也许他把程尔林的事儿放下了,这样就好。

“废太子最近怎么样?”康熙问着跪在台下宗人府管事的庆祥。他还是关心这太子,康熙虽然子女众多,优秀的也很多,可是太子始终是最得到宠的那一位皇子,从一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封为太子,虽然生下来就没了额娘,可是康熙这位父亲对他的教育做到了事必躬亲,其他的皇子也只是交给了阿哥所。

“回陛下的话,废太子似乎是收到了惊吓,神恍惚,总是觉得有人要害他,每里也不怎么吃喝,很是憔悴”庆祥答道,庆祥本就是去世了的赫舍里皇后家的堂弟,自然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正因为如此,康熙也放心的把太子交给宗人府看管,至少失势以后的生活不会太过凄凉。

“这可不行”康熙有些着急了“去带个太医给他瞧瞧,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毛病”

庆祥心想着,看来陛下还是记挂的太子的。便放心了,说“太子在圈的地方,每夜都在唠叨,是他错了,害的陛下生病,然后便嚎啕大哭,抱着头一直喊这陛下”说着竟然簌簌的流泪了。“奴才看太子是真的知错了”

“好了好了,朕还没说什么,你哭什么呢?好了,下去吧。”

康熙朝着庆祥摆了摆手,庆祥便言又止的退下了。

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流泪呢。

一百六十二 翊坤宫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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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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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时空穿梭

29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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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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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娱乐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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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时空穿梭

24906

6

作者:

分类:古典架空

23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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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18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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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14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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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异能超术

137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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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127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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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都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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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宫闱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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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三 回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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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18-09-0611:49字数:274323

简介:南落尘一次霸王硬上弓,睡服高冷禁欲系的国民老公北盛世。从此以后……她撩头发,他会想要。她穿丝袜,他会想要。她穿短裙,他会想要。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她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9字数:18534

简介:五位神凰刚出生时,因天出意象同降于异世。其中白凰的神魂一分为二,一身在玄冥大陆,另一身则于其他四位降于异世华夏。天帝为寻回五位神凰,派自己的五个儿子也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9字数:138059

简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爱妃可懂?”“能不能说人话?”“都隔三秋了,本王自然是想爱妃了……”某妖孽翻身再次将其压下,夜七七大怒:“信不信老娘戳瞎你一双眼,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8字数:561808

简介:她被妹妹陷害设计,毁容断腿,被当做试验品折磨惨死在研究室里!一朝重生,她誓要逆天改命,让害她之人付出代价!她只想安安静静开个挂,虐虐渣,逆袭学霸,当导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8字数:3559208

简介:七夕节,鬼门开。一只冰冷的手臂从她身后环住她,“我来找你了。”冰冷的手缠住了她。她吓得想跑,却被鬼压身动弹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8字数:3315

简介:无意间在一个小巷救了一个男人,从此之后她除了要上班养自己还要养一个小白脸。可小白脸一点都不领情只觉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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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18-09-0611:48字数:153361

简介:本文重写,轻喷隔着探视窗,周雨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女人,淡淡道:“欠你的,还清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对不起,对不起…”女子喃喃道……“周雨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7字数:77136

简介:……梦境反复出现在脑海,一次比一次清晰,那个梦中喊自己“哥哥”的少女究竟是谁?为什么有种心痛的感觉,为什么梦中的天空会是红色的?我脚上的铃铛是干什么的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7字数:150797

简介:万水千山总是情,被迫重生真的行?苍天说,行!于是肖雨带着空间重生了~人家重生不是王妃就是公主,身边美男云集。到了肖雨这儿画风就不一样了,重生到鸟不拉屎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7字数:161235

简介:本是现代一个小宅女,穿越到架空王朝成了刁蛮任性小郡主。凭得一身宠爱,敢把皇帝拉下马。“皇上,把玉玺拿来玩玩。”“郡主不可以。”“皇上,我看上丞相了,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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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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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豪门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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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豪门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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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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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东方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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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豪门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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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豪门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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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古代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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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灵异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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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都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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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豪门世家

461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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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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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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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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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豪门世家

168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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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38

8

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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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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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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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宫闱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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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四 养心殿中的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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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南落尘一次霸王硬上弓,睡服高冷禁欲系的国民老公北盛世。从此以后……她撩头发,他会想要。她穿丝袜,他会想要。她穿短裙,他会想要。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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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五位神凰刚出生时,因天出意象同降于异世。其中白凰的神魂一分为二,一身在玄冥大陆,另一身则于其他四位降于异世华夏。天帝为寻回五位神凰,派自己的五个儿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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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爱妃可懂?”“能不能说人话?”“都隔三秋了,本王自然是想爱妃了……”某妖孽翻身再次将其压下,夜七七大怒:“信不信老娘戳瞎你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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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她被妹妹陷害设计,毁容断腿,被当做试验品折磨惨死在研究室里!一朝重生,她誓要逆天改命,让害她之人付出代价!她只想安安静静开个挂,虐虐渣,逆袭学霸,当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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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18-09-0611:48字数:3559208

简介:七夕节,鬼门开。一只冰冷的手臂从她身后环住她,“我来找你了。”冰冷的手缠住了她。她吓得想跑,却被鬼压身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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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无意间在一个小巷救了一个男人,从此之后她除了要上班养自己还要养一个小白脸。可小白脸一点都不领情只觉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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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本文重写,轻喷隔着探视窗,周雨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女人,淡淡道:“欠你的,还清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对不起,对不起…”女子喃喃道……“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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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梦境反复出现在脑海,一次比一次清晰,那个梦中喊自己“哥哥”的少女究竟是谁?为什么有种心痛的感觉,为什么梦中的天空会是红色的?我脚上的铃铛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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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万水千山总是情,被迫重生真的行?苍天说,行!于是肖雨带着空间重生了~人家重生不是王妃就是公主,身边美男云集。到了肖雨这儿画风就不一样了,重生到鸟不拉屎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7字数:161235

简介:本是现代一个小宅女,穿越到架空王朝成了刁蛮任性小郡主。凭得一身宠爱,敢把皇帝拉下马。“皇上,把玉玺拿来玩玩。”“郡主不可以。”“皇上,我看上丞相了,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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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穿越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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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分类:东方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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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 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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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南落尘一次霸王硬上弓,睡服高冷禁欲系的国民老公北盛世。从此以后……她撩头发,他会想要。她穿丝袜,他会想要。她穿短裙,他会想要。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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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五位神凰刚出生时,因天出意象同降于异世。其中白凰的神魂一分为二,一身在玄冥大陆,另一身则于其他四位降于异世华夏。天帝为寻回五位神凰,派自己的五个儿子也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9字数:138059

简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爱妃可懂?”“能不能说人话?”“都隔三秋了,本王自然是想爱妃了……”某妖孽翻身再次将其压下,夜七七大怒:“信不信老娘戳瞎你一双眼,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8字数:561808

简介:她被妹妹陷害设计,毁容断腿,被当做试验品折磨惨死在研究室里!一朝重生,她誓要逆天改命,让害她之人付出代价!她只想安安静静开个挂,虐虐渣,逆袭学霸,当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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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18-09-0611:48字数:3559208

简介:七夕节,鬼门开。一只冰冷的手臂从她身后环住她,“我来找你了。”冰冷的手缠住了她。她吓得想跑,却被鬼压身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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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无意间在一个小巷救了一个男人,从此之后她除了要上班养自己还要养一个小白脸。可小白脸一点都不领情只觉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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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18-09-0611:48字数:153361

简介:本文重写,轻喷隔着探视窗,周雨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女人,淡淡道:“欠你的,还清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对不起,对不起…”女子喃喃道……“周雨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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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梦境反复出现在脑海,一次比一次清晰,那个梦中喊自己“哥哥”的少女究竟是谁?为什么有种心痛的感觉,为什么梦中的天空会是红色的?我脚上的铃铛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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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万水千山总是情,被迫重生真的行?苍天说,行!于是肖雨带着空间重生了~人家重生不是王妃就是公主,身边美男云集。到了肖雨这儿画风就不一样了,重生到鸟不拉屎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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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本是现代一个小宅女,穿越到架空王朝成了刁蛮任性小郡主。凭得一身宠爱,敢把皇帝拉下马。“皇上,把玉玺拿来玩玩。”“郡主不可以。”“皇上,我看上丞相了,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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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穿越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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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都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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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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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9字数:274323

简介:南落尘一次霸王硬上弓,睡服高冷禁欲系的国民老公北盛世。从此以后……她撩头发,他会想要。她穿丝袜,他会想要。她穿短裙,他会想要。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她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9字数:18534

简介:五位神凰刚出生时,因天出意象同降于异世。其中白凰的神魂一分为二,一身在玄冥大陆,另一身则于其他四位降于异世华夏。天帝为寻回五位神凰,派自己的五个儿子也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9字数:138059

简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爱妃可懂?”“能不能说人话?”“都隔三秋了,本王自然是想爱妃了……”某妖孽翻身再次将其压下,夜七七大怒:“信不信老娘戳瞎你一双眼,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8字数:561808

简介:她被妹妹陷害设计,毁容断腿,被当做试验品折磨惨死在研究室里!一朝重生,她誓要逆天改命,让害她之人付出代价!她只想安安静静开个挂,虐虐渣,逆袭学霸,当导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8字数:3559208

简介:七夕节,鬼门开。一只冰冷的手臂从她身后环住她,“我来找你了。”冰冷的手缠住了她。她吓得想跑,却被鬼压身动弹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8字数:3315

简介:无意间在一个小巷救了一个男人,从此之后她除了要上班养自己还要养一个小白脸。可小白脸一点都不领情只觉得理所当然。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8字数:153361

简介:本文重写,轻喷隔着探视窗,周雨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女人,淡淡道:“欠你的,还清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对不起,对不起…”女子喃喃道……“周雨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7字数:77136

简介:……梦境反复出现在脑海,一次比一次清晰,那个梦中喊自己“哥哥”的少女究竟是谁?为什么有种心痛的感觉,为什么梦中的天空会是红色的?我脚上的铃铛是干什么的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7字数:150797

简介:万水千山总是情,被迫重生真的行?苍天说,行!于是肖雨带着空间重生了~人家重生不是王妃就是公主,身边美男云集。到了肖雨这儿画风就不一样了,重生到鸟不拉屎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7字数:161235

简介:本是现代一个小宅女,穿越到架空王朝成了刁蛮任性小郡主。凭得一身宠爱,敢把皇帝拉下马。“皇上,把玉玺拿来玩玩。”“郡主不可以。”“皇上,我看上丞相了,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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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都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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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 养心殿的天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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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9字数:274323

简介:南落尘一次霸王硬上弓,睡服高冷禁欲系的国民老公北盛世。从此以后……她撩头发,他会想要。她穿丝袜,他会想要。她穿短裙,他会想要。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她

作者:分类:状态:连载中

更新:18-09-0611:49字数:18534

简介:五位神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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