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龙诀 - xp1024.com
《浅龙诀》


写在前面

此书是乐章的处女作,我将会认认真真地去写,争取让情节没有纰漏,成就一本完完整整的武侠。

说实话,在网文的行列里,武侠并不是最吃香的体裁,大侠金庸也于不久前过世,武侠总让我感到有一丝遗憾。而乐章是真心地热爱武侠,不希望它后继无人,因此,我有了创作的动力。

具体说到这本书吧,涉及的是宋度宗赵禥年间到元朝初期的阶段,我的书会忠于历史,当然也会有不悖历史的再创作。

另外我并不是职业的作家(虽然以后可能会是),因此我的更新可能不会那么勤快,但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另外,qq群号是523218725,若觉得本书好看的少侠,可以加入该群和其他人讨论书中的情节,也可以申请已自己的原型在书中加入角色,只要能与情节相合的,我都会加以考虑。

就说这么多吧,希望大家能支持乐章。

告示

由于笔者是名学生,而且是住宿的,因此在明天开学之后,我们的小说不可能像假期里这样一日一更了,在周一到周四都只能是断更的,而在周末我会尽量保持二到三更。

写这本《浅龙诀》到现在应是整整一个月了,从假期之初开始,不管是春节过年还是外面吃饭,我都没有断过更,但这次是真没办法了,我又没有存稿的习惯,请大家千万谅解。

另外,在写小说的过程中我有很多的感悟,看着点击量和推荐票每天都在不断的增加,心里的感觉只能用高兴来形容。可我在写小说方面毕竟只是名新手,不管是对情节的推动,故事的发展还是对人物性格的刻画,我的文字都显得稚嫩无比,甚至在我自己通读了一遍之后,都有许多矛盾。

比如书中的乔孤在我的设定里是只有一条手臂的,可在后文中,他却可以“背负双手”,还能“右手抗剑,左手抹汗”,我前后一对照,自己都笑哭了。再比如说韩秋霜之前见到白翼的时候,所知道的名字应该是白翼化用的“羽田”,可后来一见面竟直接叫出了“白祖师爷”,这些bug我都已经改正了,有兴趣的大侠可以再去翻阅一遍,但我相信书中一定还有其他的不合理的地方,希望各位大侠发现后可以在评论里指出来,我都会一一校对改正的。

这本书不过开了个头,就耗了一个月的时光,仅仅只有寥寥十万字不到,我知道要走的路还长,但不管怎么样,不管是被抨击还是嘲讽,我一定会把这本书踏踏实实地写完的,这是我的目标,也是理想。

最后,感谢有心的大侠能够支持我,陪伴我,谢谢你们的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

冲鸭!

楔子 大宋江山摇摇落 襄阳城内奇才现

黄昏,又是一个黄昏。

南宋的江山已经一日日地败落了下去,正如这黄昏时的太阳一般,向着地平线走去。

南宋咸淳三年,蒙将阿术进攻襄阳的安阳滩,襄阳之战正式打响。而当时的蒙军何等凶猛,投石器具更是让蒙人有如神助,一时之间,襄阳城内的守军难以招架。

巨城即将不保,城内的老百姓甚至是城墙上的士兵大都食不果腹,可谓是民不聊生。可守军却仍在硬挺,坚决不肯投降于蒙军。因为每个大宋男儿都清楚,一旦襄阳失守,临安沦陷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况且皇帝度宗能力不济,整个大宋的江山也难以为继。

而就在咸淳八年的又一个黄昏宋军一名默默无名的小将领白睿轩却在吕常山将军的帐内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依属下看,如今我等已苦苦守了五年,城内粮草短缺,鞑子的投石利器又伤了无数我大宋子民,再守下去,怕是到时候想逃都没有机会了。”

“报!”一名浑身是伤的小卒急忙来报,“大事不好,鞑子又来攻城了,城外有足足三千精壮兵士,更是由阿术将军亲自带队,他们这是要将我军赶尽杀绝啊!”

吕常山将军眉头不展,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卒以及帐中的几名亲兵退下。

此时,帐中就只有白睿轩和吕常山二人了。按理说,吕常山官大白睿轩三级,只要不违律法,可以命令白睿轩做任何事情,是完全的将兵关系,但两人共同奋战了整整五年,早已是情同手足了。

这时,吕常山轻轻地吹灭了两盏烛火,走下帅椅,来到白睿轩的身边,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换在任何一个时候,都应该反过来才对。白睿轩也是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道:“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要治我的罪啊!”

顿时,吕常山的两行热泪却已是夺眶而出。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大丈夫却在这时跪在地上,哭的像个婴儿一般。白睿轩使尽了力气要拉他起来,但吕常山似乎是下了决心,跪在地上硬是不起来。白睿轩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像哄小孩一般,柔声道:“将军,您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坐着慢慢说。”

吕常山“嗯”了一声,缓缓落座,扶着白睿轩的手,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我们大宋的江山怕是真的支持不住多久了。但我们身为大宋的热血男儿,却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任凭外族人侵略我们的河山,你难道不觉得憋屈吗?我身为这襄阳城的守将,苦苦坚持了五载,如今眼见敌军兵临城下,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向鞑子屈服吗?”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我也是有血有肉的男儿,我又怎会甘愿妻儿受苦,百姓疾苦?”白睿轩说到这,也是声泪俱下。一时间,帐中两个大男人竟哭作一团!

“白将军,我知道你曾是雪山派的杰出弟子,是在国家有难时前来帮扶的英才,若是没有你一直为我出谋划策,襄阳城怕是在龙尾洲之战时就已破亡了。而今之际,恐怕只有你能够救我襄阳了!”吕常山将白睿轩的衣襟抓得更紧了,一双浑浊的老眼更是死死盯着白睿轩,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但似乎在眼底深处,还能让人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白睿轩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愿意救襄阳,只是那攻城投石车太过凶猛,人若是被砸中,不死也得半残,我身上是怀有雪山派武功,但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是千军万马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我大宋真的走到末路了吗?”吕常山的目中充满了绝望,为了不让泪水下流,只好抬头望天。

男儿就是这样,无论到了何时,都要坚强,要担负得起责任!

两人都沉默了,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寂静。

半晌,白睿轩似是想到了什么,便道:“吕将军,我想到一计!“

这一语似是石破天惊的炸雷,在吕常山的脑海中炸开。

于是他连忙凑了过来,激动地道:”我就知道还是白将军你有办法,到底是什么计策,快快道来,鞑子已经打到城下了。“

白睿轩道:”将军你也别急,这一计险得很,您还是先听过再做定夺吧。“吕常山连连点头,嘴里只重复着”好,好“。此时的他都已经快要绝望了,现在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了一样,对白睿轩的话百依百顺。

白睿轩走到一副沙图边上,指着襄阳城的东大门口,道:”鞑子在此处部了三千精锐,阿术将军更是在此叫阵,若是一个时辰内我军不投降,他们就要以投石车强攻,还会屠城。他指挥元军环绕襄阳修筑长围,陆续建造了白河口、鹿门、新城、楚山、百丈、漫河滩等城堡,看他的架势,这次攻不下还要与我等相持下去。而据我推测,敌军出动几乎全部的精锐,后方的堡垒必定空虚,我孤身出城迎战,拖住他们进攻的脚步,而吕将军你则另带一队工匠,由北门出,利用地形绕到敌军之后,掘地道到敌军后方,拆了他们的堡垒,随后再尽可能回到城中,这样一来,若是成功,敌军将要元气大伤好一阵子。“

吕常山一听,沉吟了一会,道:“这样做,是孤注一掷啊!”

“因此我早说过了,这是一招险棋,但我也有足够的底气,适时,家师天逸道长也会前来助战,他老人家出马,必能助汝等逃脱!”

“好”,吕常山终于答应。

过了一会儿,两人商议定了具体计划,齐步走出了军帐。一名小卒守在帐外多时,此时连忙问道:“将军,你可是胸有成竹了。”

吕常山不语,只是拍了拍白睿轩的肩膀,道,:“兄弟,大宋的存亡,全仗你了!”

白睿轩重重地点了点头,大步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虽是黄沙满地,但在白睿轩看来,就是遍地鲜花盛开也不过如此,因为,两到都有百十个老百姓为他送行,口中还喃喃着“白将军英武”之类的话语。

对于一位将军来说,百姓的支持就是最好的武器!

对于我来说,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创作最大的动力!

第一回 碧海苍穹怎奈何 酒馆奇谭说英豪

白睿轩就这么一往无前地走出了城门,那么雄赳赳气昂昂,那么飒爽。

而此时城内的一家挂着破烂的“襄阳小酒家”招牌的闭着门的小酒寨里,一群江湖侠士则聚在了一起,有的喝着不多的老酒,有的则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气氛十分的低落,安静的不像是一个酒馆,而像是个静书斋。

突然,一名手持双斧的彪形大汉站了起来,大声道:“都是老爷们,这怨声载道的像什么样子,有种的,明天俺们就杀出城去,搏这最后一把!跟这儿唉声叹气的有什么鸟用!”说着,将壶里的酒滴干,还喝不够似的舔了一舔,这才放下瓶子。有大声道:“小二,拿酒来!”

那小二畏畏缩缩,只道:“客官,酒都被你喝完了!”

“哼,扫兴”!那彪形大汉道。但他心中也清楚再要酒喝是太过分了一些。

听了他那一番激动人心的话语,不少人热血上涌,也举起武器,跟着道:“杀出去!杀出去!”

还有个提着大刀,精赤着上身的汉子道:“鲁雷老兄,我明日便随你去,取那鞑子头目的首级来给大家下酒!”

原来,那提着双斧的汉子叫鲁雷,原是襄阳城内的一个小恶霸,可到了这关键时刻,他也是被困城中,与诸位好汉团结起来了,准备为国效力;而那拿着大刀的汉子叫李达,和鲁雷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情同手足。而那鞑子头目,说的自然便是阿术将军了!

“好,既然各位都有兴致,那我们便一同搏这一把!小二,拿酒来!”鲁雷不仅是个恶霸,还是个酒鬼,嗜酒如命,之前明明都得知没酒了,还是嚷嚷着要酒喝,让小二极为为难,一双眼睛更是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可把那瘦弱的小二给吓坏了。

在各路“英雄好汉”的“淫威”之下,小二终是拿出了店里的最后一坛老汾酒,还是地里埋了整整二十年的,放到市面上绝对是一等一的好酒,可今天被逼无奈也只好拿出,那小二与这些个人也打交道了几年了,深知这几人的德行,尤其是鲁雷,那可是目无王法,一言不合就会杀人的恶霸!

无奈之下,小二只好一面颤颤巍巍地给各个“江湖侠士”倒酒,一面细声道:“英雄们,你们可别说的那么大声,给那些士兵听到了可就不好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也是,现在襄阳城内的官员都是不主战的,都期盼着再多守几个月,临安能够派兵来援,谁要是说要出去跟蒙人打仗,那就是叛国的罪名,自然要杀头,可所有被困城中的老百姓心里都清楚,这是不现实的。

小二的话虽然出了口,声音却是小的如同蚊子叫一般,说罢还是拍开了泥封,为几名豪士满上了酒。,脸上尽是一副吃了什么脏东西的表情。也是,这样一坛镇店之宝级别的老酒,就这样给几个粗犷的大汉给喝了,换了谁都得心痛,不过他也没办法,店里的掌柜早在前些天暴毙了,留他一人无依无靠,在城中残喘,谁料到店门都关上了,还是会有这么多熟客来吃酒。

但酒香溢出的一瞬间,空气中满是馥郁,混杂着浓厚的泥土气息。这种香味,任何一个爱酒之人都是无法抵抗的,又何况是鲁雷李达这样的酒鬼,甚至还是个饿鬼,被困城中多年,饥寒交迫的恶鬼。

正当这时,角落一张小八仙桌上的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吸了一下鼻子,懒洋洋地开口,“这么好的酒,也不请贫道来品鉴一下,你们就不怕有毒吗?”

鲁雷瞥了这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一眼,“哼”了一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最后一坛酒,你一滴也沾不到。”语罢,他便伸手去抓那酒坛子,而不知怎么,原本还好好的摆在桌上的老汾酒,竟凭空消失了!鲁雷立马就看向了李达,结果李达脸上也是一副惊恐的表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角落,手也指向那名中年道士。

很快,鲁雷就把目光也投向了那道士,只见他翘着个二郎腿,“咕嘟咕嘟”地狂饮着原本应该在桌上好好摆着的老酒。鲁雷双目都看得充了血,恨的直咬牙,但却只能握紧了拳头,看着那道士一饮而尽,还抹了一下嘴巴,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没别的原因,就刚才那一瞬间,道士竟能把离自己数尺之外的一坛酒如同探囊取物般攥到了手中,这样的一个动作,没深厚的功夫根本做不到,甚至他都没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疑问,这道士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而这么一来,鲁雷也就不敢造次了,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那道士也是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双眼似睁似闭的,一副喝饱了就要睡的样子。

李达则自一旁冥思苦想,却硬是想不出这样一个厉害的道士会是何方神圣。要知道,这可绝对是张生面孔,此前五年都没在襄阳城中见过,要知道,襄阳城被困整整五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更加出不去,这样一个人又是如何凭空出现的呢?

李达细思极恐,随后立马瞪大了眼睛,吞吐道:“你,你,你该不会是雪山派掌门天逸道长吧?”他话音刚落,一边的鲁雷竟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大响头,口中只喃喃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出言顶撞了道长,望道长千万要饶命啊,小人还上有老——”

现如今,酒馆中地人都明了了,这中年道士不是别人,正是扬名天下的雪山派掌门天逸。此人年少成名,曾在十七岁时就成为了雪山派的第一学子,更是挑战了各大门派的年轻俊杰,无一人能与其过上二十招,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也不为过,其人更是出了名的浪子,年轻时曾犯下过不少错误,为天下人不齿,而今他接替了雪山掌门,却仍是放浪不羁,整日云游,这次来襄阳,也不知目的为何。

但无论如何,他在武学上的造诣不可否认,当今世上能与其抗衡的怕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真要是得罪了他,鲁雷这样的小人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当众人都不敢出声时,天逸道长却终于开了口,“想不到你们还能知道我的名号,也罢,这两天我静心,懒得动你们,识趣的,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话语平平淡淡,却充满了力量,似乎让人根本生不起抵抗的念头。鲁雷只好连忙道:“道长您尽管问,只要是小人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你们可认识白睿轩将军啊?”天逸道长的语调十分平淡,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这却让鲁雷心中暗骂:“老东西,明明是个酒肉道士,还讲什么静心,要不是老子武功没你高,才懒得替你做事。”嘴上却是带着微笑,答道:“当然,白将军是我们襄阳城的大功臣,我们大家都知道他的好。”

天逸道长听了这话,感觉像是突然卸下了全身的重担一般,眉角的皱纹都散了一些,又追问道:“那你可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据小人所知,白将军方才刚刚出城去了,似乎是要代表我襄阳城与敌将交涉。老百姓都在夹道欢送他呢!”

天逸道长冷笑一声:“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啊。”

鲁雷心中诧异,不知这天逸道长什么意思,可再回头去看时,天逸道长竟已从那小八仙桌上消失了,更从这小酒馆中消失了。鲁雷心中又是一惊:“天逸道长不愧是世上一等一的大高手,简直是来去无踪,就仗他这样的身法,出入襄阳城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哎,但愿他能救我襄阳城于水火之中吧。”

想着想着,鲁雷终于直起身来,拍了一把边上的李达,道:“兄弟,明日起我们就去投奔天逸道长,现如今,要救襄阳,要救我大宋,恐怕只有他这样的武林高手能做到了。”

李达也终于回过神来,喃喃着“好,好”,不是他太过无能,实在是天逸道长这样级别的人物,他们生平从未见过,随便自然流露出来的的一招一式就能将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吓个半死。

而与此同时,白睿轩已大步迈出了城门,面对他的,是漫天的黄沙和蒙人的千军万马,而反观他,只有孤身一人,不是老百姓或是士兵不愿意帮助他,而是他去意已决,只有孑然一人便可,另外他与吕常山将军早已拟定好的计划除了他们两人以及天逸道长之外再无他人知晓,因此,白睿轩出这城门,在任何人看来都是送死的行为。

城墙上也有不少士兵在观望,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评头论足,受过白睿轩恩惠的人则是痛哭流涕,在感叹他这样一名将略非凡的将军尽然要英年早逝,但他们都只听闻,这一切都是吕常山将军的安排,因此也只能默默。

然而,这场战斗又怎么会是送死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将军百战死 二子初诞生

话说那白睿轩将军刚一出城门,就见到了那百战百胜的阿术将军,其人胯下一匹剽悍的汗血宝马英姿飒爽,并无马鞍栓头之类的器具,阿术将军只是自然地坐在上面,抬首挺胸,注视前方,那马儿也很听话,昂着头,跟着一同看着白睿轩。

白睿轩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但眼前这位离他不过半百丈的将军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严和气势,还是让他不由得心悸。不过白睿轩仍是毫无畏惧,继续向前大步走去,直到看清了阿术将军的正脸为止。不得不说,蒙人实在是壮硕威武,阿术将军就算是一同与白睿轩站着,恐怕也得高他两个头,更何况他胯下还有一匹同样神骏非凡的烈马,现在的他,俯视白睿轩是绰绰有余。

两人皆是此役重将,这一碰头,都在互相打量,只不过奇怪的是,两军对阵,一方身后有千军万马,一方却只有孤身一人。终于,阿术将军还是没耐住性子,先开了口:“白将军,久仰啊,在下认你是位英雄豪杰,快快打开城门,投降算了,免得我铁骑踏入,徒增伤亡。还有,怎么,今天就只有你一人来与我铁骑较量吗?”阿术将军说话一顿一顿,但显然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白睿轩听了,心底先是一惊,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笑一声,道:“没错。你们这些杂碎,我还未曾放在眼中过呢。”他已打定了主意,要拖住他们正面的军队,想必吕将军已经带人在行动了。于是他现在就想方设法地去激怒他,让他跟自己单对单地作战。

但阿术将军心中其实也早有定数,他困了该城整整五年,城中已经不可能还有能够抵抗他们大军的兵力了,但不知为何,白睿轩的表现却让他感到心中没底,他也晓得,白睿轩似乎是中原武林中人,有以一挡百的能力,习有武功的人一般人确实难以抵挡,可蒙军有不一样,个个身强体壮,其中的精锐堪比修习了二十载外家武技之人,因此他们根本不惧中原武林人士,才敢这般大肆侵略。

这时,阿术却是跳下马来,左手指向白睿轩,勾了一勾,道:“那好,那俩公平一战。”言下之意,就是两人一对一地在沙场上战斗,生死不论,旁人不得插手。阿术明知道白睿轩是武林中人,仍敢这样自信,证明他的实力绝对非凡。

白睿轩见达到了目的,也不着急,暗想:“吕将军那边有师傅帮助,应该已经开始拆除他们的堡垒了吧。”

事实上,他猜的一点不错,在北门外的战场上,只有少数在盯稍的蒙军已经被突然袭出的吕常山将军所带的宋军给尽数剿灭了。原本他们几个残兵根本不是凶悍的蒙军的对手,但不知为何,每当一个蒙军士兵扼住了一个宋军士兵的咽喉时,总会有一道白光闪过,然后那个蒙军士兵的脑袋就“彭”的一下冲天而起了,这样的一幕幕,总是会把那些宋军士兵给吓的魂飞魄散,坐在地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而事实上蒙军驻扎在北门口的兵力可以说是及其少的,这也是吕常山将军选择此处突破的原因之一。这样一来,这些士兵若要以此为突破口逃出襄阳城已是并无阻碍,但没有一个人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反之,所有人都慢慢聚拢到了吕常山的身边,有的还颤颤巍巍地问道:“吕将军,刚才那一道道白光是怎么回事,竟如此厉害,将敌军的首级纷纷斩下!”

吕蒙山心中当然知道这定是天逸道长的杰作,但面上却是不说出,笑着拍了拍那个士兵的肩膀,道:“这定是老天都在助我襄阳,看来这是天不亡我大宋朝啊!”

士兵们不明所以,也就相信了将军的话。吕将军自然也不会忘了他们的目的,向空中虚无地抱了一下拳后,招呼着士兵工匠们挖地道前往蒙军的后方。

此时,东门口外,白睿轩还在蓄势,却是有一名少了半条手臂的蒙军士兵急匆匆地跑到了阿术将军的耳畔,大声吼出了几句话,声音充满了撕裂,阿术将军一听,眉头立马凝了起来。他一摆手,示意那士兵赶快回去疗伤,随后就转头看向了白睿轩,道:“说吧,是哪位高人在帮助你,你跟他说,如果肯为我大蒙古效力,你们宋朝给他了多少,我给他十倍。”这话语充满了霸道,仿佛在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白睿轩见了这样一幕,就知道吕常山将军那边多半是成了,就是不知,师傅竟还能放跑一个小兵,也不知是否是有意为之。嘴上仍是冷笑:“狗杂种,有种的就真刀真枪地干上一架,婆婆妈妈,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算什么玩意儿”

阿术将军这下彻底被他给激怒了,从马腹下抽出一把金刀和一副弓箭来,背上了就向白睿轩直冲过来。说起来,这金刀也有不小的来头,乃是成吉思汗所亲赐,贵重无比且同样锋利无比,阿术一样视若珍宝,今日为了与白睿轩硬拼,直接将宝刀出了鞘。

白睿轩见势,却不急着跟他硬拼,只是喝了一句“来吧”,就反向滑步出去了数十丈,顿时间,漫天黄沙弥漫,惹得不少人都捂住了眼睛,而阿术将军却是还不畏惧,提着金刀径直向白睿轩劈来,若以中原武林的眼光来看,那简直是已是“力劈华山”,其人腾空跃起约莫半人高,金刀表面都已经泛出一层淡黄色的金芒,似乎撕裂了空气,冲着白睿轩的额头劈来。

这一刀的气力大得可怕,阿术不亏是蒙古最骁勇的将军之一,这双臂以及腹部所蕴含的力量,足足能抵上五个正常人。但白睿轩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更曾是雪山派的弟子,此刻不慌不乱,淡然抬掌,与那金刀正面相对。

城墙上,那日酒馆中扬言的鲁雷和李达正在观望,见白睿轩的手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雪芒,十分吃惊,李达见多识广,更是直接叫了出来:“这是雪山派的‘极寒护心功’练到了一定层次才能到达的境界,凝内力于掌上,收放自如……哇呀,我想起来了,传言说白睿轩将军曾是雪山派的杰出弟子,为了报效国家才来襄阳参战,但他此前从未展露过武功,没想到,传言居然是真的。”

但阿术将军似乎也是看出了这一掌的不凡之处,不敢硬撼,将刀力在半空中硬生生收回了一些,但这样一来,他的刀力又怎拼得过白睿轩的掌劲,刀掌相触,竟发出了“叮”的一声,所有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

以肉身之力硬拼这样一柄神兵利器,在常人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若细细看去,白睿轩的掌上虽是裂了一道口子,阿术将军却是直接虎口迸裂,这一撞,竟还是白睿轩占了上风。

阿术将军心中也是吃惊,但久经沙场的经验让他学会了冷静,此刻他“哒、哒、哒”地后撤了三大步,随后弯弓搭箭,也不等拉满,一支利箭迅速破空向白睿轩飞来。

箭速极快,有如刺破了空气一般,“呲呲”的声音还没传来,利箭却已飞至了白睿轩的眼前。他瞳孔收缩,立刻做出了反应,他将头一侧,但已是略微迟了些,利箭还是穿透了他的肩头,甚至还有半截箭尾露在外面。

这一幕恐怖极了,吓得城墙上的人都不敢出声了。而白睿轩纵使肉身再结实,也是吃了痛。此时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疼痛让他彻底爆发了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了过去,向阿术挥出一拳。这一拳看似朴实无华,可拳速却快得惊人,直接印上了阿术的面门,而阿术才刚刚收箭,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轰飞出两丈多远,倒在了地上,一张面孔布满了血迹,已是不成样子了,粗略算来,他的眉骨,鼻梁骨怕是都被这一拳给轰断了。他身后的蒙军见了,立马将他抬下,而一名副将则用着蒙古话大喊着什么,随后,那三千精锐纷纷拉弓,直接向白睿轩布下了箭雨。

白睿轩这时望着天边箭矢纷飞,已是绝望万分,一个人武功再高强,又怎能抵住这样的箭雨呢?他索性把心一横,冲到了后方的蒙军腹地之中,一通乱拳大杀四方,但没坚持多久,身上已是被几把长枪刺了个前后通明。

城墙上的人看了,纷纷痛哭起来,可怜一位英雄好汉,竟落得这般下场。

但不知为何,浩浩荡荡的蒙军,竟立马撤兵了,徒留战死的白将军在原地。但不论如何,白睿轩将军用生命拖住了蒙军的进攻,换来了襄阳喘息的时间。

而就在这天夜里,襄阳城内悲喜交加,因为白府内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白睿轩的夫人金氏接连诞下二子,为本来悲痛的白府平添了一份欢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悲喜交加王朝灭 依依不舍上雪山

却说那日白府内诞下二子,已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为了继承他们已故的爹的凌云之志,取名长子为白翼,次子为白翔。咸淳九年,蒙军再度挥兵,一举破了襄阳城,鲁雷李达这样的豪杰全都参与了最后一役,虽浴血奋战但全都不幸战死,就连天逸道长前来助阵也无法力克蒙古铁骑。城中百姓四散逃亡,却大多被无情杀害,白府中上上下下,只留得白夫人金氏和一位教书先生许阳带着二位公子逃到了城郊三十里外的一块荒地上。

自然,能从城中逃出来的皆非一般人,金氏同白睿轩一样,师从雪山派,且是曾经的“雪山天女”之首,许阳也是非凡,身为江湖中根骨极为罕见的五行术士,知天地,晓阴阳,感悟天地,是玄而又玄的隐士,但苦于乱世,难以游戏人间,又被困城中,只好开学设堂,将知识传给孩童们。

烈日当头,金氏也走的有些累了,便停下来,倚在一簇麦堆上,看向许阳,道:“许阳先生,而今我们已出了蒙军剿杀的范围了,不如就此分手,您也可以另做打算,若是跟着我继续下去,岂不是埋没了您的才华?”

许阳摇了摇头,道:“夫人你这是什么话,白将军对我恩重如山,他的公子我一定要将他们抚养成人,不然我苟活在这世上,也有愧于心啊,倒是不知夫人你有什么打算?”

金氏抬头望天,道:“我倒是想将他们也送到雪山派习武,只是以来怕他们年小,吃不住那严寒,再者说,翔儿更是一个羸弱的样子,生下来我就看过,怕是此生与江湖无缘了。”

“如果夫人你不介意,我倒是想带走翔儿,他的根骨确实奇异,但若让我培养个几年,兴许也能成为一名五行术士。”许阳负着手道。

“真的?”金氏大为惊讶,要知道五行术士在江湖上几乎列不出几个,都是隐世奇人,若不是白睿轩曾救过许阳的命,这样的人根本见不到。但金氏也没有立即同意,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交给外人来养大,先不说结果如何,万一以后孩子要恨自己怎么办,她托着下巴沉吟了许久,才道:“那好,我们便一人抚养一个孩子,翼儿便由我带去雪山派习武,有朝一日……”说着说着,她的一双美目竟已有了盈盈泪光。

确实,一名妇女在一年内饱尝了丧夫止痛、生育之苦、城破之难,即便她武功高强,也不可能心不累,在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好好哭了一场。许阳在她身边看着,默不作声,却是把襁褓中的白翔抱在了怀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目光中尽是柔和。

好一会儿,金氏才停止了哭泣,目中流露出了坚定,道:“我不想再平添伤痛,十五年之后,这两个孩子就在此处会面,你一定要教会他独立生活,要教他读书写字,要教他……”没说几句,她又开始痛哭起来。随后,她又从腰囊中掏出一块玉佩,将其一掰为二,一块放到白翼囊中,一块塞到白翔兜中。

许阳拍了拍她的背,点了点头,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更加舍不得。”

金氏“嗯”了一声,刚想起身就走,又连忙道:“还有,你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是怎么死的,要让他成为我大宋的大男子汉!”

斜阳下,古道旁,再三叮嘱后,两人终于各抱了一个孩子,就此分手。

时光如水,总是无言。转眼间,四年就过去了,金氏在辗转奔波了一年半后,跨越了大半个中原,成功地将白翼带上了昆仑雪山。还记得那日她到了雪山脚下后,天逸道长已是负手站在了那里,似乎是等了许久。

说起来,金氏虽也是雪山派的弟子,但不是天逸道长的亲传。不过怎么说来,天逸道长现在既是雪山派的掌门,又是她亡夫的师父,她应该对其尊敬万分才对,可不知为何,金氏的心里对这还算英俊的中年人提不起丝毫敬意。

天逸似乎也很是冷淡,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来啦?”

金氏只是点了点头,就拉着小白翼上了雪山。倒也奇怪,那是白翼不过两岁半,只穿了两件薄衣,竟能忍受得住雪山的严寒。兴许他天生就是块习武的料吧,刚生下来就要比弟弟高了半个头,体重更是接近弟弟的两倍,大家都笑话说,哥哥在肚子里头就跟弟弟抢吃的呢。

天逸道长那时只好目送他们娘俩,道:“房舍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先住下来,有什么需要跟我的弟子焰高讲吧,他今后就是翼儿的师父了。”

金氏终于转头,冷冷地道:“哼,焰字辈的弟子也好意思来当我家翼儿的师傅,你问问他配么?金氏也有些傲,自然不愿意让一个比他还小一辈的人来当自己儿子的师傅,那算什么话?

说来也是有段渊源,当时金氏乃是“雪山天女”之首,在雪山派中地位极高,与天逸道长平起平坐,而白睿轩却是天逸的弟子,两人在一起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后来两人一同去了襄阳生活,门中的长老也就不再追究。现如今白睿轩已经故去,金氏却带着他们的骨肉前来拜师,若真要论资排辈,还真是件尴尬至极的事情。

谁知道,天逸道长也拿这件事来说:“当年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雪山天女了,今天我肯收留你们母子两人已是你们的福气了,居然还挑三拣四……”

他话说一半就哽住了,因为金氏的两行清泪已缓缓落下,落在了皑皑白雪上。

泪没有结冰,因为是热的。

眼泪始终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天逸道长看到这样一位端庄大方的妇女落泪,自然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挥了挥手,道:“也罢,随我来吧。”

不得不说,昆仑上的风景实在是瑰丽无比,玉虚峰、玉珠峰等更是经年银装素裹,山间云雾缭绕。两人随着天逸一路走去,都大饱眼福,小白翼更是如此,早就学会走路的他,扑腾扑腾地就在雪堆中跑起来了呢。他倒也幸福,不过才两岁半就跟着母亲一路北上,看遍了大江南北的奇景,许多南方人,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雪呢!

走着跑着,就到了雪山派的山门口,山路好说歹说也有十多里,可小家伙一路跑来,竟只是喘了几口气,简直是不可思议。

山门口的两位弟子见是掌门回来了,立马高喝一句:“恭迎掌门!”

天逸道长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把焰高给我叫来。”“可,掌门,那样算不算是我们擅离职守啊?我们还要看山门呢。”

天逸道长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们两个当真是榆木脑袋,我让你们干什么就给我干什么,难道山门有我在这儿看着还能丢了不成,也不想想你们两个为什么来这里看大门,唉,真是——”

“是是是。”两人连声答应,立马快步跑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一位身材挺拔,身着火红色的青年赶了过来,躬身道:“师傅,您找我什么事?”

天逸道长指着小家伙,道:“今后,他就是你的第一个弟子,他叫白翼,你要好好对他,耐心教他武功,培养他成才,皆不可辜负了你金师姑的一番苦心。”

“这,这难道就是金师姑与白师、师兄的骨肉吗?“焰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两人可都是昔年雪山派中的名人啊!而今天,他们的公子竟莫名其妙地成了自己的弟子。

”师、师爷爷。“小家伙竟也咿呀开口了,不过叫的却是天逸道长,他娘听了,却是嗔怪,抱起他,道:“乱叫什么,天逸道长哪里有那么老,你叫他师傅就好了。”

“那、那这个师父我叫他什么?”小家伙又问道。

“他——你也给我叫他师父。”金氏有些气愤,为了辈分吵个不停却也无聊,这样一来,算是让了半步,但却让天逸焰高师徒俩很是尴尬,他们都成了一个人的师傅,这算什么,但无奈也只好接受这样的称呼。

随后,焰高半蹲着牵着小白翼,到雪山派各个地方逛了一圈,算是熟悉地形,又吩咐人定做了一套适合小家伙身材的练功服,没多久,小家伙的肚子却是叫了起来,他只道:“师父,我饿了。“

另一边,天逸道长则把金氏领到了一间道室,与她聊了起来:”师妹,白翼这小子我刚才也观察了一下,确实是个好苗子,焰高也确实是除了睿轩外我最为得意的弟子,你就放心吧。“

”我不放心又有什么办法,我自幼上山,雪山派就是我的家,后来跟着睿轩去了襄阳,可如今襄阳城破,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她抬了抬头,顿了一顿,又接着道:”那焰高既是焰字辈的,修炼的应该是‘烈焰焚心功’吧?“

”烈焰焚心功“与”极寒护心功“分别是雪山派两门主流的内功,两者格格不入,却又相辅相成,且万不可同时修炼,历史上也只有一名弟子成功将两者和一,此人也正是雪山派成就最高之人——长白仙师。

”没错,怎么了?“天逸道长反问。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烈焰神拳初练成 两功齐修悟妙谛

谁知金氏却立马把眼睛瞪大,厉声道:”你果然是想害我的孩儿,难道你不知道我与睿轩皆修炼的是极寒护心功吗?“

”我自然知道,但那又何妨,难道你已经教过他极寒护心功了吗?“天逸道长问道。”那倒是没有,可翼儿是我和睿轩的亲骨肉,天生就应该适合练跟我们一样的功法,练极寒护心功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你没看到他才这么点大就已无惧雪山的严寒了吗?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带他上雪山。“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依我看,这孩子就适合练烈焰焚心功。“天逸道长仍是丝毫不让。

”那你就不怕他会走火入魔吗?“金氏仍然不放心。

”笑话,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走火入魔,我看倒是你,都快有心魔了。“天逸道长反驳道。”哼,你可管不着我,要是我翼儿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行,还有,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还是接着待在雪山派呢?“天逸道长的语气柔和起来。”我还没想好,但应该会在门中先住一段时间。我要亲眼看着翼儿,若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对他不好,我可要把他带走的。“金氏答道。

天逸道长也不知为何,昔日的”雪山天女“简直成了个火药桶,话语间句句都让他心中暗骂,但也没办法,人情一定要尽足,只好道:”行,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客房的。“

”怎么?我不过就七八年没来这雪山上,竟已经成了客人了吗?“金氏已开始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了。

”别闹了,难不成你走了以后,你昔日的住处还得给你一直留着不成?“金氏”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下去。

此刻,一位下人叩门进来,要为两人点上烛火,天逸道长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出去吧。“随后他又转头对金氏道:”天色已晚了,也不知焰高和翼儿相处的怎么样了不如我们找他们一块儿用餐吧?“

金氏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道室,就看到焰高正领着小白翼正逛到这儿了呢。小白翼见了娘亲,立马挣脱了焰高的手臂,冲了过来,结果却是”噗托“一下摔在了地上。他倒是没有哇哇大哭,他娘却已是啼笑皆非,只好抱起他,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道:”饿了吗?“小家伙当然是点点头。

母亲就是这样,无论外表多么强势,多么冷酷,一旦到了自己孩子的面前,表现出来的,只能是温柔,是爱。

她还发现,小家伙身上竟已套了一件火红色的练功袍,这么看,他这烈焰焚心功是练定了。

一顿便饭后,几人渐渐熟络了起来,焰高也领着小家伙到了后山他平时的练功之所。放眼望去,那是尽是一地白雪和几块大石,但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地方,成就了雪山派几代优秀的弟子。

焰高对小白翼道:”以后,你就随我在此处练功好了。“小家伙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只是点了点头。焰高见了他的表现也觉得可爱,摸了摸他的头,道:”现在我便教你第一段烈焰焚心功的口诀,你听不懂也没关系,记在心里就好。“小家伙仍是点点头。

”天地初开,神火降世。凤凰涅槃,朱雀重生。火祖出世,焚尽混沌。神火相伴,焰铸苍穹……“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说是口诀,实是些天地间的典故以及烈焰焚心功的来源,小家伙听的云里雾里,但仍是点了点头。

焰高爽朗地笑了一声,又道:”接下来,你可看好了,为师先打一套烈焰拳给你看。“他安排小白翼坐到一块大石上看他打拳。

小白翼很是听话,扑腾着小脚丫就跑了过去坐定。就这样,师徒两人开始了枯燥但同时乐趣十足的练功生涯。

时光像是倒在手掌中的水,无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会一滴一滴地漏光。一晃之下,竟又是两年半过去了,小白翼已经成了一名天真活泼的少年,身材更是比其他同龄人高了不少,也十分挺拔。

这一日傍晚,焰高如往常一样,带着小白翼在后山练功,如今的白翼已不是之前那个咿呀学语的孩童了,一套烈焰拳更是打得有模有样,”嘿哈“之声更是不绝。

事实上,烈焰拳实是整个雪山派最最基本而又易学的一门武功了。不过,白翼仅仅五岁的年龄,就已能完完整整地打下一套拳了,是很了不起,因此他的娘亲和两位师父都十分欣慰。

这一日,天逸道长又前来指导,见白翼已是能够打下这样一套拳了,点了点头,道:“好样的,白翼,你过来。”白翼收了拳势,“蹭蹭蹭”地跑了过去,还喊了句“师父好”,每次他叫天逸道长师父时,焰高都会在边上气得直跺脚,心想“凭什么你是我教的,却喊我的师父叫师父”,不过几年下来,他也习惯了。

这时天逸负起了手,道:“白翼,我看你的烈焰拳练的也差不多了,想不想练新的武功啊?”白翼倒也谦虚,道:“哪有,我的拳法连师父的半成都比不上呢!”天逸一笑,深感孺子可教,摸了摸他的头,又道:“你还小,比不上师父是自然的,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白翼点了点头,道:“知道,因为我内力不够。”

“对了,那今天师父就教你一门内功好吗?”天逸道长的语气十分温和,就跟在求白翼学武功似的。

原来,这两年半来,焰高主要还是在给白翼打底子,教他一些基本的拳法,也让他扎马步,练蹲起,这也是白翼能长的那么快的原因之一。

而此刻白翼当然答应了天逸道长,道:“那师父要教我什么内功啊?”

天逸道长微笑一下,道:“就是你父母都练过的极寒护心功。”

可不知为何,天逸道长话音刚落,白翼立马就“哇哇哇”地哭了起来,弄的天逸道长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翼会哭自然也有原因,他娘亲在这两年半中,不知跟他提过多少次,烈焰焚心功和极寒护心功一同修炼会有严重的后果。此刻天逸道长这样跟他说,白翼自然以为他是要害自己,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害怕之下,就哭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翼才停止了嚎啕,眼泪汪汪地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要我练这个内功啊?”

天逸道长也猜到了几分,但还是决定隐瞒,便道:”从前你还小,修练不了极寒护心功,可现在你都五岁了,都会打拳了,也可以练了。“

”可是,娘亲说过,如果一般人将极寒护心功和烈焰焚心功一块练的话,我,我会走火入魔的。“白翼支支吾吾地道。

天逸道长心道:”他娘果然跟他说了,现在再想让他学,怕是有点难度。“口上却道:”可我们小白翼是一般人吗?你如此年少就能打下一套烈焰拳,师父坚信你日后的成就绝不会低于长白仙师的。“

白翼抬着头望着天逸道长的眼睛,问道:”真的吗?“但恭维的话谁都爱听,小孩子也不例外。于是,白翼也是半信半疑,道:”那师父你教我吧。“

其实天逸道长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如果白翼真有这样的天赋,那兴许能培养出第二个能将两功合一的人才,如果失败了,他也能够及时为他护法,不会让白翼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

天逸道长听到白翼答应,也是一阵意外,随后也不啰嗦,招呼焰高离去,怕他听了误学。然后他又招招手,示意白翼盘坐下来。

白翼一如曾经,很是听话,马上,天逸道长就开始一段一段地念极寒护心功的口诀。白翼双手托着下巴,一双大眼睁得老大,听的极为认真,生怕错漏了一字。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过后,天逸道长也终于念完。天逸道长亲切地问道:”白翼,你可听懂了多少?“

谁知,白翼还在那里托着下巴沉思。天逸道长也不敢去打扰,生怕他在心中已在默练,若真是这样,将他打搅,神仙也难救。半晌之后,出乎他的意料,白翼竟轻轻吐出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他说别的倒还好,可偏偏”我知道了“四字该怎么解释才好,难道说,他小小年纪就能够领悟到极寒护心功的妙谛不成?天逸道长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便问道:”白翼,你知道什么了呀?“

白翼答道:“两位师傅都提到,这两种内功都是天地初开时,最为质朴的两种元素化成的。一刚一柔,一阴一阳。若是我将其刚柔并济,阴阳调和,不就能够将它们合二为一了吗?”

天逸道长深感此子悟性极高,说的话不无道理,便道:“你说的也不错,但如何将两功合二为一,却是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白翼点点头,道:“嗯,师父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欲成混沌险入魔 神丹救命留祸根

白翼话音刚落,就开始气沉丹田,在心中默念起刚才天逸道长讲的极寒护心功的口诀。白翼的记忆力十分好,焰高都曾当着天逸道长的面夸过他好几次,每次一段口诀念下来,他立马就能记住。

渐渐的,白翼闭上了双眼,身体周围都凝出了一圈圈霜,将他层层包裹起来,小小的脸庞十分凝重,都有汗水溢出。很快,他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冰环一般的东西,天逸道长见了,大为,欣喜,心想:“此子果然不凡,我仅仅念了几段口诀,都还没讲具体的运功方式,他竟已能将最基本的寒冰环给炼出来了。”

可还不等他高兴多久,白翼突然身体后倾,“噗”地喷了一大口血,晕倒在地上。这一下可把天逸道长给吓坏了,急忙上前,扶正了他的身子双掌抵住他的后背,将浑厚的内力输送了进去。他一边输送一遍也在探测白翼的身体情况,探到心脉是,心中暗叫:“糟糕,他心脉自璇玑至膻中统统都断裂了,难怪会直接昏厥过去,这已是有入魔之兆啊!都怪我太过着急了。”

而今天逸道长连连为他灌输了不少的内力,包裹住了他整条心脉,才保得他没有直接猝死过去。不一会儿,焰高也正好过来察看,奇怪道:“师父,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白翼他怎么了?”天逸道长愁眉不展,并没有答复他,显然也很是吃力。

随后,焰高又走进了几步,就看到洁白的雪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他也吓坏了,才到了个大概,连忙道:“师父,我来帮您。”

天逸道长也确实很累,就点了点头。

焰高也立马盘坐下来,接过了天逸道长的手,也开始给白翼输送内力。谁知,他的内力才刚刚进入白翼的心脉,又是“啪”的一下,白翼的下半截心脉同样崩断,白翼更是瞬间喷出了一大口血,脸上溢出了黄豆般大的汗珠,一张小脸变得苍白无比。

“怎么回事?”天逸道长立马问道,“你给他输的哪门子内力?”

“自然是烈焰焚心功啊。”焰高收了内力,连忙答道。“哎哟,我方才在教他极寒护心功的要诀你可知道,都怪我疏忽大意,你又没有练过极寒护心功,这下可糟了,他的心脉尽断,这可如何去救啊?”天逸道长这下慌了,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我们去找金师姑吧?”焰高小心建议。“你在想什么呢?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他娘知道,不然我们俩都没好果子吃。”天逸道长又是气愤,又是着急,一搓山羊胡都飘了起来,又道:“你去把那颗雪莲定心丸给我拿过来。”

“可是一一”

“可是什么,快去啊。”天逸道长实在是急了,见白翼已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又连忙盘坐下来,已自身内力为他延续生命。

不一会儿,焰高就带来了一个精致的金纹紫雕的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一颗莹白光润的丹丸,正是雪莲定心丸。此丹以百年以上的雪莲为主材,辅以茯神、当归、海底珍珠粉、生首乌、铁皮枫斗等珍贵药材,辛苦炼成,价值不菲,有宁神定心的效用,乃是全雪山派最最珍贵的丹药之一,可现在天逸道长想都不想,将它去过,直接就往白翼的嘴里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无需吞咽,化作了一缕清香送进了白翼的体内。天逸道长又以内力辅助丹药的效力,引导其灌注白翼的整条心脉。

说来也是奇怪,天逸道长自身练的是极寒护心功,而其弟子焰高练的却是烈焰焚心功,天逸道长教导起来虽无法亲身示范,但焰高悟性也不低,只需天逸道长在旁指导,已是将烈焰焚心功练的炉火纯青。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白翼的脸色渐渐的红润了起来,随后突然咳嗽了两声,又带出了些许带血的吐沫星子,这才醒转过来。白翼刚一醒来,就觉得天昏地暗,努力想坐起来,却发现力不从心,又倒了下去。

白翼稍稍看得见后,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便问:“师父,我这是怎么了,为何提不起力气?”

天逸道长连忙安慰道:“都是为师不好,害的你断了心脉,现在我用了一颗丹药将你的心脉护住了,但你还是不可乱动弹,好好修养几天,我会去请神医来给你治好的。”

白翼心里也在猜测,多半就是修炼两种相斥的内功导致的。他心中也害怕,缓缓开口问道:“师父,那我以后还能再练功吗?”

“傻孩子,怎么会不行呢?为师还要培养你成武林高手呢!”天逸道长随口答道。

但白翼似乎还是感觉不对劲,便问道:“师父,我现在心口还在时不时地作痛呢,该怎么办啊?”“没事的,等神医到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哦。”白翼低着头吐出了一个字。

但听了他这话,天逸道长却担心起来:“这孩子看来这次伤的不轻,若是刚才没有及时停止的话,说不好就走火入魔了,看来是我想多了,他想练混沌神功还是困难啊。哎,这样一颗雪莲定心丸都难以根治,呵,神医,哪那么容易找得到。”

天逸道长想了一想,还是将他送回了卧房,休养生息,这一躺,就是一个多月。

一个月来,白翼就没见过天逸道长,听负责照顾他的师姐翠柳说,是下山去找大夫了,白翼心里自然明白师父是为了自己的暗伤,为此,他一直在心里内疚,期盼着师父快点回来。白翼当然也不会自甘颓废,曾几次下床运过功,可每次一将内力提至膻中穴时,心脏便开始绞痛,弄的他死去活来的,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门外的师姐听到。

但他同时也发现了妙处,无论他是运极寒护心功还是烈焰焚心功,带来的仅仅也就是那一阵的绞痛,却不会有相斥抑或是头昏脑胀的感觉出现。甚至他同时在体内运转极寒护心功和烈焰焚心功,也不会再发生更严重的后果了,相反,他的身体在一阵冷一阵热再是一阵绞痛后,还会有些暖洋洋的感觉冒出来,充斥着四肢百骸,十分舒服。要不是他害怕这份享受之前的那种种煎熬,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运转这两种功法。

这一日,白翼一如往常,同时运起两种功法,正在感受极寒护心功的冰冷之际,翠柳却是推门进来,一只手端着个餐盘,口中笑着道:“白师弟,快来吃中饭吧。”

可她哪里知道白翼正到了关键时刻,这一句话乱了他的心神,只见白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哇”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翠柳见了乱了阵脚,把餐盘扔在一边,连忙上前,问道:“白师弟,你,你瞎练什么功夫,这可真是害了自己又害了我啊。”

翠柳说的一点不错,天逸道长临走时吩咐他要照顾好白翼,如果白翼有什么闪失,惟她是问。

这时翠柳从衣囊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拔开软木塞子,从中倒出两粒丹药,一黑一白,和水送进了白翼的口中。

这丹药名为阴阳救心丸,也是天逸道长临走时给翠柳的,说是须待到白翼复发时让其吞下。此丹虽不如那雪莲宝丹,亦是珍贵万分,药力极佳,白翼吞下后,没一会儿就好转过来。

翠柳也是十分担心他,稳住他的身形,问道:“白师弟,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运功了吗,怎么这样不听话呢?”

白翼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听了翠柳的话立马就低头认错了,自然也就没有跟她说练功时候那种奇妙的感觉。

翠柳见他认错,也不好再追究,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又补充道:“师父回来之前,可不准再私自练功了。好了,过来吃饭吧。”

翠柳对白翼也是十分温柔,一是因为天逸道长吩咐在前,不敢造次,二是白翼也十分讨她欢喜,两人相处一月多时光,关系倒也不错。

白翼从地上缓缓站起,走到了用餐的圆桌边,坐了下来。翠柳擦干了地上的血迹,也是迤娜走来,从餐盘上端下了几道精致的小菜。白翼也是饿了,一闻到香味,就提起了筷子,刚刚夹起一块金黄小酥肉,正要往嘴边放,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递到手翠柳的檀口边,道:“师姐,你吃。”

翠柳也没拒绝,盈盈一笑,便将那块小酥肉含到了口中。

这时间,白翼则抬头看了看翠柳,正是位标标致致的美人,长发乌黑,在肩后简单挽起了个束儿,用一根簪子扎起,一双剪水瞳更是水灵通透得很,鼻梁挺翘,樱桃小嘴也很是惹人。

白翼看的呆了,翠柳却已是将小酥肉吞下,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小色鬼,看什么呢?”白翼很是尴尬,连忙解释道:“哪里,我才不是小色鬼呢,我,只是,只是觉得师姐好看。”

哪有女孩不爱听别人夸自己美貌的,翠柳又是掩口而笑,尽显妩媚,刮了下白翼的鼻子,道:“好了,还不快吃饭,再不然菜都凉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神医无处寻 机缘天功就

吃了一半,白翼忽然开口:“师姐,我想我娘了,我病了,她怎么不来看我?”

翠柳听了这话,似乎神色也有些变化,顿了一顿,答道:“哦,金师姑啊,她前些日子下山去了,你想想,她也不能总在雪山上呆着吧?”

白翼点了点头,又喝了口粥,含糊地问道:“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翠柳支支吾吾,道:“你别问这个了,你受了伤,你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担心你的,难道你想让你娘为你费这么多心吗?”

白翼连忙摇头,道:“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不让娘亲担心的。”

“对了,这才乖嘛。”翠柳微笑着,用帕子替白翼拭去了嘴角的米渍。

“好了,你应该也吃饱了吧?”翠柳问道。白翼自然连连点头。“那好,你自己好好休息,可不准再偷练内功了哦,不然师姐可是要打你的。”

话说完,翠柳便收拾了下屋内的物件,随后就出门去了。

白翼一个翻身坐上了床,抓耳挠腮,只觉得无聊至极,心口又时不时地泛痛,本想再次运功,可又想到翠柳方才的警告,只好收了心思。

这样无聊乏味的日子又持续了半月,天逸道长终于回来了。

两位看山门的弟子迎接他时,险些都没有认出来。原本的天逸道长相貌堂堂、棱角分明,头戴白玉冠,留一撮山羊胡子,说是玉树临风也不为过。可今日一见,天逸道长竟是满脸碳色,似乎还瘦了两圈。看门的弟子辨认半天,才道:”恭迎掌门归山。“这一声喊得极为洪亮,吓得天逸道长都是哆嗦了一下。

天逸道长摆了摆手,道:”别搞这些虚架子,快,扶我回房。“天逸道长看起来,竟是十分虚弱。

看门弟子见势,立马就将天逸道长的一条胳膊挽起,扛着他向卧房走去。扶着他坐下后,看门弟子便问道:”掌门,您这是怎么了?“

”我下山去采药寻医,竟碰到了逍遥宫的几名长老,与他们激战了一场,将将战平,才落得这般下场。“天逸道长喝了口水,缓缓答道。

逍遥宫,乃是宋高宗时期就存在的一个庞大的门派,历史虽没有武当少林悠久,但也是底蕴非凡,而且该派笼罩着神秘,宫内人一般不轻易出宫,但宫中高手林立、在掌门逍遥凡之下,还有长老八位,在武林中算是一个中立的存在。但不知怎么,天逸道长与他们偶遇,竟会发生大战。

那看门弟子也是由此疑虑,便开口询问。这也是雪山派气氛和睦的原因之一,无论高低贵贱,想到什么就问,有什么要求就提。

天逸道长顿了一顿,还是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有些棘手,沉寂多年的逍遥宫,怕是要出山了——还有,白翼怎么样了?”“小,小师叔他很好,您离开这段时间里,就犯过一次病。”

”好。“天逸道长很平静,”等会儿我去看他。“

而此刻,白翼在自己的卧房中又是感到心脏一阵绞痛,连忙坐定,心中默念两功口诀,很快,身体便开始忽冷忽热了,不过还好,他已习惯了这种感觉,很快,身体便出现了暖意,舒服的很。这样的练功,他已重复了好多次,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了。他才刚刚收了功,就听到有人在叩门,一道浑厚的声音同时传了过来:”白翼,师父来看你了。“

白翼连忙稳住心神,生怕又像上次翠柳那样弄的自己直接喷血。过了一个呼吸间的时间,白翼才终于缓过来,惊叫道:“师父,你回来啦!”

天逸道长便推门进来,始一看到白翼,身子就定住了,将近两个月没有相见,师徒之间那种感情,在这一刻爆发,天逸道长走上前去,抱住了白翼,柔声道:“白翼,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翠柳师姐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天逸道长现在还是满脸碳色的样子但已是换上了一件舒适的练功袍,现在的他,目光中满是柔软,如同一位慈父一般。

白翼听了狠狠地点了点头,“我很好,翠柳师姐也对我很好,倒是师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天逸道长有如雷击,突然哭了起来,嚎道:“都是当师父的不好,下山这么多日子,没有为你找来神医。害得你再也练不了武功了。”

“师父你别自责了,这也不能全怪你。还有,我现在尝试练功还会感到暖洋洋的呢!”

“什么,你还能够练烈焰焚心功和极寒护心功吗?”天逸道长听了,大为所震。

白翼心道:“糟糕,师父叮嘱了我不能修炼的,我妄自修习,怕是要被师父训斥。”于是白翼连连摆手,道:“没有的,没有的,我只是一一”

天逸道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睛瞪得老大,靠的越来越近,追问道:“你快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白翼见事情怕是瞒不住了,就老实交代:“有一日,我心脏突然绞得难受,便想发泄一下,心中不自觉的就想起了烈焰焚心功的口诀,念着念着,身体有如烧着了一样,我急的乱跳脚,想降降温,就又念了极寒护心功的口诀,突的一下子,我又有如坠入冰窖了一半,寒冷难耐,但又不敢叫出声来,就默默忍受,但心脏却是越来越痛,就当我要忍不住了的时候,心脏却是如同一根绞紧的绳索松开了一样,还带来了丝丝暖意,很是舒服。于是我之后每当疼痛难耐之时,就这么办,才会好受一些。师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白翼眼泪汪汪地望着师父的脸庞,一言不发。

谁知天逸道长却像是呆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两眼却是放光。

“好啊,好啊,天不亡我雪山派啊!”

白翼听的不明所以,心想师父怎么没有训斥自己啊?但他当然不会这样去问。天逸道长又道:“白翼,你有救了,随我来。”

白翼一听到自己有救了,喜出望外,直接蹦起,跟着天逸道长出了门。

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虽已是芒种时分,但昆仑山上的大雪与时间无关。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穿过重重大雪,终是到了那后山的练功之所。

白翼走着走着,却是茫然了,不是说自己有救了吗,可在这漫天大雪中,哪里有大夫能给自己治病呢?

可这时,天逸道长却说了一声“到了”,这让白翼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这荒无人迹的鬼地方,却是怎么治自己的暗伤?

可等他再回过神来时,天逸道长手里也是多了一块石碑,上面林林总总刻着不少小隶字。白翼见了,问道:“师父,您不会还要让我背书吧?”

天逸道长微微一笑,道:“不,为师是要教你功夫。”

白翼心里却是有些抵触,自己可不就是听了天逸道长的话,练功练坏的吗?现在他还要让自己练功,白翼脸上已是一头黑线。

天逸道长似乎也洞察了他的小心思,便道:“白翼你放心,师父不会害你的,这功夫你要是练成了,不仅能治好你的病,还能让你成为武林高手。”

白翼听了也是心动,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天逸道长见他目光中充满了渴望与疑惑,便解释道:“这武功便是当年长白仙师将烈焰焚心功与极寒护心功合二为一后钻研出的功法,仙师将它取名为“混沌神功”,原本师父探过你的经脉,发现你有学习这门功法的天赋,便想让你同时修炼那两门功法,谁知道适得其反,还害的你断了心脉,可没想到这些天你竟自己钻研出了部分与混沌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处的东西,这样一来,我想你修炼混沌神功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白翼听完,也是“哦一一”地一声,算是恍然大悟,他见自己复原有望,立马要求天逸道长给他念这石碑上的文字。

天逸道长清了清嗓子,从头读起。

不得不说,长白仙师也是名神人,这心法口诀被他刻在石板上竟是繁杂无比,天逸道长读起来都吞吐了好几次。

一盏茶的时间后,天逸道长才终于读完,白翼还没说什么,天逸道长自己却是挠了挠头,道:“算了,我们另外再找办法吧。”

说这话天逸道长也是不甘不愿,可这混沌神功的内容实在是过于深奥,即便是他自己都险些看不懂,更加是难以理解透彻。经中的内容上至宇宙初开,下到天地玄黄,无奇不有,根本难以捉摸修炼的法门。

可正当天逸道长要放弃时,白翼却是盘坐了下来,运起了功,只见不一会儿,他左手便出现了一个小火球,很快,右手上也窜出了一朵小冰花。

天逸道长看的呆了,心想:“难道此子真能有这样的福分?”但他也生怕打扰了他,坐在一旁为他护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混沌功小成 初饮酒微醺

又过了许久,白翼两手的火球冰花皆越变越大,天逸道长见了,把眼睛瞪的老大,在心中感叹:“白翼在武学上的悟性竟如此之高,他若是能将这两者融为一个混沌球的话,混沌功也就算小成了。”天逸道长再抬头,看到白翼小巧的脸蛋上已是布满了汗珠,眉头也是紧蹙,显然这般运功很是耗费精力。

白翼此刻托着火球冰花,已是十分吃力,想要尝试将两者合一,却发现它们之间存在着一股斥力,任凭他如何用力,就是难以合在一起。白翼越来越用力,但总感觉差那一点力,就是难以合上,正当他都快放弃了的时候,心脏突然又痛了起来。白翼吃痛,“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天逸道长在一边看着他痛苦的神色,自己却又帮不上忙,内心自责无比,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害得这样一个好孩子要受这许多苦。

这一声叫出来后,白翼青筋都是暴起,汗如雨下,仿佛在调度全身的气力到手上。天逸道长知道这样做对白翼危害十分大,只盼他能快点停下,之后再另想办法。

说是他念头才转到一半,就听“砰”地一声,白翼的手掌心处发出了一声爆炸,把天逸道长都给吓了一跳,只见那火球冰花已从白翼手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黑半白的小球,相比那之前的火球都要小许多。

白翼将它抓在手心包裹起来,一边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一下,可将他给累坏了。

天逸道长见到了这一幕,眉开眼笑,也是轻轻吐了口气,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成功了。”

白翼也是十分激动,他刚才都想过要放弃,但那火球冰花似乎是和他较上了劲,他若是放松了,必会受到其反激之力,白翼退无可退,只好全力以赴,没想到,他真的可以将混沌球给炼出来。

天逸道长又接着道:“白翼,你快将这混沌球服下,将它的力量输送到你的心脉上,相必你的伤很快就能痊愈了。”

白翼照做,“呲溜”一下就将混沌球吞进了自己的肚子,谁知他还得受苦,混沌球刚一过喉咙,他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要翻江倒海了一样,一股奇异的力量在肆意地冲击着白翼的躯体,每一处都有如无数根小针在刺一般,让白翼一会儿痒,一会儿痛,实在是生不如死。

天逸道长在一旁看着心疼,却依旧无能为力心道:“这小子,以后要受的苦还多着呢。哎,我这当师父的也真是不称职,每次弟子需要我的时候,我总是帮不上忙。”他似乎又想到了别的事情,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去。

终于,白翼度过了这煎熬,现在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肚子里正有一个小球在散发着热量。

随后,白翼凭借一种微妙的感觉,操纵那混沌球移动到心脉附近,渐渐地旋转并散发热量。那热量像是有一种奇妙的魔力,缓缓的包裹住了白翼的整条心脉。白翼一边在小心翼翼地操作,一边也在体会那种微妙的感觉以及从体内深处所传出的温暖,这让他十分舒适就像是掉进了安乐窝,那种从内而外的愉悦,难以言喻。

天逸道长见白翼一直低着头,闭着眼,也猜到了几分,虽然他自己没修炼过混沌神功,但想必此时的白翼已是到了关键时刻,于是他只好静静地看着他。

白翼的神色很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可事实上,白翼现在却是在感悟天地大道一般,操纵着混沌球,在心脉对应的位置上反复移动。混沌球散发能量,也同样被白翼所感应到,一丝一缕,缓缓注入到了心脉中,渐渐地,膻中穴被这能量所填满,白翼身子猛地一震,又松了口气,心道:“这混沌球果然奇异,我膻中一处似乎已是恢复正常了,可惜,混沌球的能量好像是用尽了。”

白翼感应到混沌球的光泽似乎是暗淡了一些,静静地躺在白翼的丹田之中,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

白翼终于睁开了眼,天逸道长见到,连忙问道:“怎么样,可有成效?”

白翼点了点头,道:“多谢师父。”

“别,这么客气干什么,我是你师父,帮你是应该的,再说,你的伤本就是我一一”

“师父,别说了,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用混沌球的能量愈合了我膻中穴上的伤口了,可现在混沌球暗淡了,我都很难再感应到它了,该怎么办啊?”

天逸道长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你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修习混沌神功呢,况且你还年幼,多锻炼几年,一定能将这伤完全治好的。适时,你的内力一定也会大涨。”

白翼用力并了下手臂,确实感觉力量充盈,心里也是一阵大喜。

“好了好了,现在为师也算是放下一块大石头了,走,陪我去喝点酒,庆祝一下!”

“啊?”白翼被师父的话下的一懵,他才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怎么就能喝酒呢?

天逸道长似乎知道他心中的疑虑,蹲下身来搭住了他的肩膀,道:“别怕,要知道酒是粮**,你多喝点,能量不也就多了,不就能治好心脉上别的穴位了吗?”

天逸道长说的好像句句在理,白翼不知如何反驳,就弱弱地道:“好吧。”

一高一矮师徒两人踏着白雪,“蹭蹭蹭”地向着“妙膳阁”走去,两人刚到门口,就有不少雪山弟子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见到来者是天逸道长,神色瞬间不自然了,笑着问好:“掌门好,白,白师叔好。”白翼现在可是天逸道长的关门弟子,辈分自然要比这些新晋的弟子高,不过白翼也就豆丁点大,这些弟子叫起师叔来别扭的很。

天逸道长一看,自然知道他们是刚刚喝完酒了。要知道,雪山派高居昆仑之巅,乃是道家圣地,门规也是明令禁止饮酒的,只不过这“妙膳阁”乃是山脚下的人私家所开,天逸道长从没来过,自然也成了门中弟子的寻欢之地。可天逸道长自己也是个爱酒之人,难以以身作则,对此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那些弟子一个个神情尴尬,原以为要被天逸道长要好好责骂一顿,谁知天逸道长却是摆了摆手,只道一句“下次不许了”,自己却带着白翼进了妙膳阁。

弟子们如释重负,一个个慌乱地逃了下去。

一进妙膳阁,一股股酒香混着羊肉的膻味,鱼肉的腥味,透进了师徒两人的鼻腔。

天逸道长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是上好的红曲酒,哼哼,还有绍兴的花雕,居然还有醉仙楼的仙醪酒,啧啧,这些小子可真是会享受啊!平日里,我也就喝喝自己的红薯酿,上次在喝这样的好酒,还是在襄阳的那家小酒馆里呢。”

天逸道长在哪儿啧啧称奇,白翼在一旁却是听的呆了,他做梦也想不到,酒还分这么多种类,五花八门,酒香四溢,一时间,白翼就跟醉了一样,小脸微红。

老板娘眼睛也很是尖,一眼就瞥到了天逸道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问道:“今儿这是什么风,把掌门您给吹来了啊?”

天逸道长指了指白翼,也是笑道:“这不,带着我徒儿尝一尝你这妙膳阁的手艺。”天逸道长又是吩咐了一通,叫老板娘统统记下,就被人带进了一个隔间。

天逸道长地位超然,自然是被特殊对待,不一会儿,一盘熟牛肉和几坛酒便被端上了桌。坛子虽然不大,但几坛酒加起来怕是有将近十斤,颜色各异,酒香也各有不同。天逸道长一见,二话不说,端起一坛大曲,拔了塞子,直接就往嘴里灌,这一幕,要是被旁人看到,估计得惊掉一地下巴,堂堂雪山派掌门,竟也有这样的吃相。

这一口“咕嘟咕嘟”地就下去了半斤,天逸道长拿衣袖一抹嘴,看向白翼,笑嘻嘻地道:“嗨,为师光顾着自己喝了,你也别闲着,喝啊。”

实在是,天逸道长一个老酒鬼,下山一个月滴酒未沾,确实“饿”了,现在不过找了个幌子,自己痛饮一顿而已。

白翼看师父喝的如此尽兴,也是搬起了一个坛子,拔了塞子就往嘴里灌。

哪里知道,这第一口才过喉咙,身体就如火烧一样,呛得白翼连连咳嗽,小脸更是涨的通红。

天逸道长见他这幅窘相,也是一乐,笑了出来,险些将嘴里一口烈酒喷到白翼脸上。

白翼无奈,只好白了天逸道长一眼。可突然一下子,白翼的心脏竟又痛了起来,半口酒还留在嘴里,“哇”地一口喷了出来,反而溅了天逸道长一身。

天逸道长也顾不上这许多,心道:“心脏受伤饮酒是大忌,我怎么连这都能给忘了呢?糟糕糟糕,这下要是弄的白翼心脉再次崩断,可就真的没得救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酒食盈身 花开漫天

白翼这一口酒喝下去,心脉有丹药混沌球护着,倒不至于崩断,可依旧是疼痛难忍,此时他紧紧地揪住胸口的衣服,指甲都隔着衣服嵌进了肉里。

天逸道长见了这一幕,暗道:“我可真是个酒糊涂,害得白翼又是这样。”正当他自责揪心时,忽的灵机一动,对白翼道:“你先稳住心神,尝试感应一下混沌球。”

可这酒性十分霸道,白翼又是一下子喝了一大口,此刻痛的死去活来,满脸涨红,哪里稳得住心神,嘤嘤呀呀地嚎叫了半天,疼痛才终于缓解了一点,随后白翼就照着天逸道长的话,暗运混沌神功,很快,混沌球就开始被他所牵引,在丹田中一沉一浮。

白翼抬起头,神色中尽是艰难,问道:“师父,然后呢?”

“你将混沌球引到你的食道处,尝试吸收掉那些烈酒。”天逸道长此刻也是突然想到经文中混沌球之妙用,才会出此主意。

白翼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照做,可出人意料的是,那混沌球刚一靠近他体内的烈酒,就猛烈地旋转起来,烈酒化作了一缕缕的芬芳,涌入了混沌球中,很快,烈酒被吸收殆尽,白翼的心脏也就停止了绞痛,可那混沌球仍兀自转个不停,甚至还越转越快,这一下白翼又受不了了,混沌球旋转起来的疼痛远甚刚才。

白翼痛的哇哇大哭,眼泪水洒满了整张桌子,天逸道长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又害了白翼。

这种疼痛,就像是有人在拿斧头一块一块地刮自己的肉一般,说是生不如死都不为过。白翼遭到这样的疼痛,哪里还有力气运功操纵混沌球,只好任凭其在肚内疯狂旋转。

天逸道长在一旁看了也只能干瞪眼,忽又想到:“这小子,该不会这么快就将混沌神功修到了第二重了吧。”他联想到经文中所记载的,混沌球每当吸收过足够的能量时,就会变大一圈,这也就代表着混沌神功又精进了一步,适时,修炼者会难以控制混沌球,遭到难以驾驭的剧痛。

一想到这里,天逸道长又看了看白翼此时的状态,深吸一口冷气:“该不会,这么,恐怖吧?”

这样的状态竟整整持续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白翼痛的在地上打滚,不停地呻吟着,天逸道长在旁边看着,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也想过要强行用内力将他体内的混沌球控制住,但他如果这么做了,白翼的混沌神功很有可能就再也无法更上一层楼了。于是天逸道长也只好在他耳边安慰到:“翼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过去了就好了。”可他心中也是没底,不知道这要多久才能过去。

又过了半晌,白翼终于是滚不动了,昏倒在地上,但从他的神色可以看出,他依然在受苦。又是过了许久,妙膳阁外厅都开始翻桌了,白翼才终于醒转过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师父,我好饿。”

天逸道长高兴坏了,知道这多半是混沌神功又有了进步,连忙端起了桌上的那盘熟牛肉,抓起一片就往白翼嘴里塞,哪知白翼刚叼走这一片,却是毫不满足,直接搬起那一整盆牛肉往嘴里倒,这一下,他想不噎住都难,一边嚼一边咳嗽,满嘴牛肉,狼狈极了。

天逸道长只好拍拍他的后背,道:“慢点吃,慢点吃。”

白翼点点头,可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很快,一斤熟牛肉就被吃了个精光。

这样他才终于满足,摸了摸肚子,笑着看了看天逸道长。

天逸道长则问道:“你现在感受一下你的混沌球,有没有什么变化?”

白翼听了,将心神探入丹田,一颗黑白相间的小球在那儿浮浮沉沉,但似乎,变大了一圈,光泽也更为鲜艳了一些。白翼如实说来,天逸道长一听,虽先前就猜到了大概,但还是十分惊讶,道:“好,好,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白翼点点头,又道:“师父,我感觉现在身上充满了力量,但是,胸口好闷啊。”

天逸道长道:“你到雪地里去打一圈滚不就不闷了吗?”

“师父你快别逗我了,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天逸道长也没有心思再开玩笑了,道:“那行吧,你跟为师出去,我叫你混沌神功的第一式。”白翼重重地点了点头,两人就出了店门,老板娘看在掌门的面子,自然也没收二人一分银钱。

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从望不到头的虚空中,一片一片落到了地上,就像是一只又一只小猫,轻轻地在大地上散步。腊梅也在也风雪中傲然绽放,几片花瓣凋落,像天鹅的绒毛一般,与飘雪融为一体,在天空中漫游。当真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啊。

白翼与天逸道长面对面盘坐在雪地上。此刻,天地都像是睡着了一样,山谷中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心跳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待白翼平静下来后,天逸道长缓缓开口:“第一式混元掌,你且听好了。”于是,天逸道长就照着石碑念出了第一段口诀。白翼的悟性让人不得不佩服,才听了一遍,直接调内力至掌心,原地推出一掌,混沌之气弥漫,“崩”地一声,前方一块大石直接就开裂了些许。

天逸道长连连叫好,又吩咐白翼好好练习。但在白翼看去,天逸道长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急着要去做,却又好像害怕耽误他练功不敢去,因此让人感觉有点分神。

白翼担心误了师父的大事,打完一套掌后,便问道:“师父你可是有什么急事?”

天逸道长点了点头,却开口道:“不用管我,你自己好好练。”

白翼却是要担着心,道:“师父你有事就去做吧,我自己也可以练好的。”

天逸道长面露难色,艰难地开口道:“只是,这件事与你娘有关系。”

白翼一听立马跳起脚来,他内心其实也一直在奇怪,娘亲明明说好要看着自己长大的,怎么这一消失就是两个月呢?因此他现在听到这话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他娘跟他说过,他爹在他出生的那天就走了,留母子两人在这世上,因此,他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现在天逸道长这么一说,白翼真的害怕了,害怕在这世上他会孤身一人。虽然她娘跟他说过,他还有一个孪生弟弟,但他自打记事以来就从未见过。

想到种种,他带着哭音问道:“师父,你快跟我说,我娘她怎么了?”

天逸道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你娘,她,她被逍遥宫的人抓走了。”

白翼听到这消息,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呆立在原地,半晌才道:“师父,你说我娘……”

天逸道长点了点头。

白翼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逍遥宫这个名字了,上次天逸道长一身狼狈地回到雪山派,他打听了下也是逍遥宫的人所致。再加上她娘又莫名其妙地被抓走,白翼心中已是怒气滔天,对逍遥宫更是没有半点好印象。

最后,白翼只好问道:“师父你告诉我,我娘她被抓走多久了?”

天逸道长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也管不了,为师让你知道,已是害了你了。逍遥宫和我雪山派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白翼在这件事上却很是倔强,哭道:“师父,我要去救我娘出来。”

天逸道长把心一横,道:“你现在还小,你只要好好练功夫,成了武林高手,你娘亲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翼可怜巴巴地看着天逸道长,却也无话可说,他心里也清楚,他现在就算去与武林中成名多年的大人拼命,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给她娘带来麻烦。

但他仍是心里不舒服,怪起天逸道长来:“师父,你功夫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救我娘呢?”

天逸道长没有直接回应他,反问道:“你还记得当初师父教你武功,你的目标是什么吗?”

“嗯,”白翼点了点头,“我要报效祖国,打倒蒙古人,为我父亲报仇。”

“好孩子,师父也是一样的想法,我汉人的江山,岂能由别人染指?”天逸道长抬起头,声音十分洪亮,他接着道:“但逍遥宫内高手众多,为师在江湖中虽也排得上号,但既没有帮手,也不知道你娘她身在何处,贸然前去,不也是鲁莽吗?况且逍遥宫再坏,宫中的子弟也都是汉人,我辈中人行走江湖,一定要以民族大义,苍生百姓为先,断不能为了一些小节,乱了我汉人自己的阵脚。”

这一番话头头是道,白翼也只好放下了心中的怨恨,只盼娘亲在逍遥宫也一样能平安无事。但不知为何,知道了这事之后,心情却是再也好不起来了,最后将一腔怒火华为掌力,一招“混元掌”大力向空荡的前方打去,“此啦”一声,风雪似乎都被他打散,漫天的飞雪原本笼罩了天地之间,而如今却是多了一个窟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飞雪不是无情物 宗门小比火花燃

又过了几日,白翼的混元掌已是可以开碑裂石,舞起来虎虎生风。天逸道长很是欣慰,道:“白翼,过两天有个我们雪山派派内的小比,四年一度的,我看你修炼有成,就代表为师的弟子参与一下吧。再说一句,赢得最终比赛的弟子还能拿到陨星宝剑四年的使用权。”

说到这陨星宝剑,可是雪山派六柄镇派神兵之一,乃天外陨铁所铸,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不在话下,若是能得到它,战斗时必会优势倍增。

白翼本来就不会用剑,对这陨星宝剑倒是没什么兴趣,但师父有命令,他是绝对会听从的。于是白翼便吐出一个“是”字。而他心中则在想:“我练了这些年的武功,却是从来没向别人打出过一招半式,这次比试,我就当作练手吧!”

心中越想越是有些得意,便随手拍出了一记混元掌,谁知他没有控制过准头,这一掌竟生生地朝着天逸道长轰去。

天逸道长哪里会料到有这么一下,来不及躲避,硬吃下这一掌的力道,踉跄一阵,转头喝道:“白翼,你做什么,还要谋杀亲师吗?”

白翼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认错,本以为师父吃了痛,还不得惩罚自己。可天逸道长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惊讶地看了一眼白翼,道:“你竟然能打伤我了。”

天逸道长虽是被打了一下,可喜悦之情远甚愤怒,虽说是攻其不备,但天逸道长毕竟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更是雪山派掌门,一身内力深不可测,在白翼掌风到达他后背的一瞬间,体表已是浮起一圈护体光环,且白翼这一掌隔了空气,竟还是让他疼痛不已。

天逸道长心道:“白翼的混沌神功已到了这般境界,这次门派小比,他还是有希望能够拿下的。”

其实天逸道长也有私心,雪山派内不是只有他天逸一名高手,他也有众多的师兄弟,分别担任着门派内的长老管事,若是他们的弟子足够优秀,自然也会为他们增光添彩,天逸道长当然也是一样,白翼若是能取得好成绩,自然说明他天逸道长教的好。陨星宝剑若是能到白翼的手里,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天逸道长走上前来,道:“来,把手给我。”

白翼还以为师父要打自己的手心,把眼睛一闭,牙关一咬,就把手掌平摊了出来。

天逸道长却道:“那么紧张干嘛,为师不过给你把把脉罢了。”

“啊?”白翼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师父不是要打我啊?”

天逸道长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白翼的内关穴之上,一搭之下,惊道:“你的内力进步得竟这么快!”

原来,天逸道长通过搭脉,发现白翼体内的混沌球竟又大了一圈,光泽也愈发得亮眼。

“看这样子,应是已是修成了一个小重天了。”天逸道长喃喃道。按照长白仙师留下的碑文来看,凝聚混沌球只不过是练混沌神功的前提而已,要积攒一定的能量,才能够到达一重天,这也才算是步入正轨。

按照石碑的记载,长白仙师当年修炼时,是服用了山野间的一枚异果,获得了大量的能量,这才一举练出一重天的。

可没想到,白翼没吃什么异果,只不过在雪山派中正常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竟突然就达到一重天了。这让天逸道长大为吃惊,便问道:“你这几日可有经历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没有啊,不过就是正常的吃饭睡觉练功罢了,唯一奇怪的是,就在昨天,有两位师兄找过我,还送了我一副字画。”

“你还记得那两位师兄的名字吗?”天逸道长问道。

白翼想了一想,答道:“他们好像自报过姓名,一个叫王斋,还有一个好像叫,对了,姜涛。”

天逸道长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天枫那个老混蛋,一把年纪了,还要跟我争。”

他口中的天风正是天逸道长的师兄,也是雪山派的长老之一,此人的武功多半不在天逸道长之下,却一直不参与江湖之事,也无心当掌门人,但真要论起来,在雪山派内绝对算是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其弟子也是个个精锐杰出,这王斋与姜涛就是他最得意的俗家门生。

天逸道长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刚才说,那两位师兄给你送了幅字画是吧?可否拿来给为师看看呢?”

白翼答应下来,邀请天逸道长到自己的卧房内欣赏。

一进屋内,就如同置身于暖炉一般,温暖的气氛与屋外的风雪交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悬挂在墙上的画却是不领情,其上风雪交加,又将师徒两人带回了冰天雪地之中。风雪中还挺立着一枝腊梅,鲜艳欲放,甚是耀眼。可天逸道长没有心思看画,一眼却是瞟到了画中所题的字——”飞雪不是无情物,纷纷下落轩辕台。“

”哈哈。“天逸道长大笑一声,”这两小子,是向你宣战呢。“

天逸道长又接着问道:”这画上的字,你可看得懂?“

白翼摇摇头,道:”我从没认过字,也不想认字,未来报效国家,可不是靠字画的。“

”好骨气!“天逸道长夸到,”那我说给你听,你的两位师兄,是要威胁你别参加这次的小比。“”为何,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凭什么要限制我的行动。再说按师父所说,这小比人人皆可去得……“

”对对对,所以你就别理会这些五花八门得东西了,你听为师的,将他们用你的混元掌撂倒就好了。这其中的人心呐,复杂得很,你还是不要明白了的好。“

白翼也确实不懂这些,但听到要和这两位师兄可能会打起来,他心中还是有些发慌,面露难色,道:”师父,他们比我大了那么多呢,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天逸道长确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人生中很多事情不都是这样吗?你不去尝试过,不去拼命,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其实,天逸道长对白翼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拿刚才白翼随意打出的一记混元掌来说,若是换了其他门中弟子来受的话,估计能直伤肺腑。

这小比虽非生死相搏,但每个参赛之人为了自己师父的面子和自己的荣誉,都会拼尽全力,大多时候也会有不少人围观。

突然,天逸道长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摇晃了好一会儿,道:”白翼,你现在再试试,能否将混沌球中的能量牵引到你心脉上的其他穴位上去。“

白翼却很是淡定,”师父,我早已将神封、灵墟两穴已这能量填满了。“

天逸道长很是欣慰,便道:”天色已晚,你今天多吃点,将这能量留在体内,不要再填充这穴道了,好好休息,为明日的小比做好准备。“

”啊?什么?明天?师父你不是说还要过两天的吗?“白翼惊道。

天逸道长摸了摸胡子,很是尴尬,一本正经地道:”明天不也是过两天嘛,你也不要那么刻板,好好准备啊。“

事实上,天逸道长本来是打算让焰高参加的,可突然想那样即使胜了别人也会说他们师徒胜之不武,毕竟这小比主要是面向新生的,焰高虽然年纪也不大,但也绝不是新生了。

茶足饭饱,这一夜白翼睡得很香。

次日清晨,伴随着青鸟鸣啭,雪鹿啸叫,白翼已是盘膝坐在了床上,运转起了混沌天功,一张一翕间,他已是大汗淋漓,身上的毛孔中还溢出了不少的污泥,白翼起初大感恶心,心想自己身上怎会溢出这许多腌臜之物来,但再一转念,他又明白了,这些个脏东西,不就是自己身上的杂质吗,从体内排出之后,自己的躯体不就更为纯粹了吗?

白翼越想越是兴奋,这混沌神功竟还有伐毛洗髓的功效!

沐浴更衣过后,白翼大步走出了房门,迎着天边的朝霞,仿佛充满了力量。那朝霞美的虚幻,如一条丝带横在天际,飘飘摇摇,白翼看到也是赏心,心道:”这天地间最美的风景,还是自然。“

想着想着,肚子却是叫了起来,看来刚才从身体中排出那么多污垢,还是会让身体有消耗的。白翼笑了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快步向饭堂走去。

刚进饭堂,就有不少新晋弟子问好道:“白师叔好。”那些人的神情十分自然,似乎真的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但饭堂的角落里有人冷笑道:“大胃王又来咯。”白翼心有怒气,转头一看,竟是那送他字画的王斋。

这王斋是天枫的弟子,辈分不比白翼低,理应叫他一声白师弟,但他此刻竟如此嘲笑,白翼哪里能够受的了,回道:“你个臭王八,还好意思说我。”

“哎哟呵,小东西脏话跟谁学的,也不看看自己每次来饭堂吃多少,别以为自己是掌门的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今日的小比之后,谁是掌门还不一定呢。”王斋肆意讲道。

白翼也懒得理会他,跟饭堂的厨子讲道:“给我来六个馒头,一碗馄饨,五个包子,再来三张馕饼一壶清茶。”

一阵吩咐下去,众弟子皆大笑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饭堂内大打出手 逐出师门酿祸根

”哈哈哈”,原本安静的饭堂,突然充满了笑声,但这笑声每重一分,白翼的眉毛却是挑的更高了一分。一大桌饭菜已经由人端上来了,可白翼哪里还有心情吃早饭,但被这么多师兄嘲笑,也是没有办法,无奈之下,一拍桌子,喝到:“你们,你们信不信我告诉天逸道长?”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众人的笑声却更大了,更是有弟子嘲笑道:“呵呵,你当天逸是什么了?你亲爹吗?不过是是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罢了。”

说别的白翼还能够忍受,可这人辱及他父母,却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龙有逆鳞,触之必怒”,白翼已故的爹和他失踪的娘就是他的逆鳞。这一下子,白翼如同火山爆发了一般,抡起手边一个盛着热腾腾的馄饨的大瓷碗,就朝那个口出狂言的弟子砸去。

他也没指望这一记能够砸中,那弟子自然也是一个转头就将瓷碗躲了过去,“砰楞”一声,瓷碗砸在了墙上,碎成了一块又一块,掉落在地上。那弟子避开了瓷碗后,鼻孔都快朝天了,又吆喝道:“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就只会摔摔东西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些年跟在掌门后面都学了什么东西。”说着说着,他将长凳一脚踢开,撩起了衣袖,看起来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白翼也早就忍不住了,几步跳起,也不问姓名,对着那嚣张的弟子照面就是一记烈焰拳。全峰虎虎,但那弟子却是丝毫不惧,侧身避过,冷笑道:“烈焰拳么?我也会”

这名弟子修的基础内功也是烈焰焚心功,自然也会这最基础的烈焰拳,说着,他便也是右手握拳,快速打出。

两拳相对,发出“崩”的一声,硬撼一记后,白翼也是十分吃力,不过那个弟子却是已经虎口开裂,暗暗心惊:“这小东西内力竟然不浅。”

本来这弟子还想仗着大白翼几岁,靠内力直接压倒白翼,可他错了,白翼年纪虽小,但混沌神功一重天所带来的内力远远不是他能想到的。

那弟子退了几步,他边上站着看好戏的其他弟子便嘲笑道:“焰茗你不会吧,连个小毛孩都打不过吗?”

原来那弟子道号焰茗,算起来和白翼的小师父焰高算是师兄弟。但白翼却是管不了这许多,见得了便宜,反转手腕,又是一拳冲打上去。

焰茗不急不乱,喝一声“你看好了”,化拳为掌,变作手刀切向白翼的咽喉。这一招来的极快,乃是烈焰焚心功中的火弧掌,当真凶险之极,白翼若是躲闪不及,怕是小命都难保。焰茗身边的一众弟子则纷纷叫好。

可此时白翼高度紧张,见硬撼不一定有胜算,同样化拳为掌,可这一掌下去,却是寒风凛冽,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寒冰掌!

这寒冰掌,虽不过是极寒护心功中的基本武功,但是白翼竟能接连打出两种武功,众人一时间都呆住了,焰茗也是一样,没了动作,生生吃了白翼一掌,身子飞出去几尺远,砸在一张桌子上,弄的锅碗瓢盆碎了一地,但他仍在发呆,半晌才直起身来,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你,你怎么能同时使出这两种功夫,不会走火入魔吗?”

白翼却平淡地道:“我刚刚走火入魔完呢,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他说的绝对是实话,他当初练这两门武功,可是心脉尽断,直到现在都才愈合了三处穴位。可旁人听了却是吓掉一地下巴,可从来没听说过,走火入魔了之后还能安然无恙谈笑风生的。

焰茗现在也知道怕了,他心里想:“这白翼到底是个什么妖怪,每个弟子入门都会被告诫不要同时练这两种武功,历史上虽也有人这样做过,但除了长白仙师外无一人成功。难道这小子竟能媲美仙师不成。”

白翼见他神色凝重,也是没有接着打下去,看着他愤愤道:“快给我道歉,把刚才你说的话给我吐回去,啊呸,咽回去,我就饶了你”白翼一急,话都不会说了。

可焰茗确实面露难色,难么多师兄弟可都在看好戏呢,自己要是给一个五岁的小屁孩道了歉,那今后的面子还往哪搁?于是他硬了硬头皮,清了清嗓子,昂首道:“白师弟,今天是我焰茗不愿意欺负你,怕伤了你,你要是识相的就快吃了饭走人。”

焰茗说这话时,心里也是虚的很,可没想到,白翼竟是突然坐了下来,拿起了一个包子就往自己的嘴里塞,起初焰茗还以为白翼是要摆架子,将他撂在这里也是尴尬。可事实上白翼确实在克制自己,他满脑子都是娘亲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愿再找这焰茗的麻烦,只好通过吃东西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整个饭堂内都只有一个声音一一白翼的咀嚼声。终于,那六个馒头五个包子三张馕饼全都进了他的肚子。一声饱嗝之后,白翼又啜了一口清茶,然后,夺门而去。

白翼这一走之后,饭堂寂静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后,沸腾了。

“他,他怎么走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妖孽啊?”

“吓死我了,他怎么能做到这样?”

更有几名花季少女道:“他可真帅,要不是他这么小……”说着便掩嘴笑了起来。

饭堂内说什么的都有。这时,一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走来,众人见了这位老者,纷纷噤若寒蝉,低头问好:“长老好。”原来这老者是雪山派的众多长老之一,专执纪律惩罚,弟子见了无不害怕。

此刻他拿拐杖一跺地,整个饭堂又再次安静了下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他的两撇胡子中间传出:“刚才有人向我禀报,说饭堂这里有人斗殴,是不是真的啊?”说这话时,他的一对炯炯有神的小眼已是将饭堂打量了一整圈了。见到到处都是碎碗烂桌,心里基本上也有数了,“说吧,自己站出来承认,不会有很重的惩罚的。”言下之意,若是被揭举出来,就会有很重的惩罚。这名长老在雪山派内可是有着赫赫凶名的,虽没有人当面举报焰茗,但一众弟子的目光都投向了焰茗那个方向。

老者的目光终于投到了焰茗身上,这一刻,焰茗吓得都快要自己承认了,嘴巴一张一张的像一条比目鱼一般。

可这时,老者却主动开口了:“焰茗,你知道是谁在饭堂打架斗殴吗?”老者面上还带着微笑,神情充满了戏谑。

“是,是掌门的弟子白翼。”焰茗把嘴巴张大,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一开口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老者疾言厉色,训斥道:“你明知那是掌门的弟子,还出言不逊,出手伤人。还意欲嫁祸于他,存的是什么居心?我本来还想给你一次机会的,可你竟如此冥顽不灵,哎,雪山派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倒霉透了,你可以走了。”

“不,”焰茗一下子像是被一根鱼骨头卡住了一般,想辩解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我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他就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罢了,我出手伤人?也不看看他把我打成什么样了?”他倒是理直气壮。

“你说这话不觉得害臊吗?被一个五岁的孩子打趴下,哼。”

说完这话,老者头也不回,飘然而去。

焰茗这才觉得后悔,大喊道:“长老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我刚才说的全都是放屁吧,我求求您,让我留在雪山派吧。”

焰茗也是个家境贫寒的苦孩子,他爹娘将他送到雪山派习武,已是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他身上了,要是他被雪山派逐出师门的名声传了出去,以后在江湖上也不用混了。

他当然不想这样,但事到如今,怎么说也无济于事了,他愤愤不平,脱下道袍往地上一扔,跑出门外,想着山顶大喝一声:“白翼,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你挨刀的时候!”

白翼现在却已在和天逸道长交谈小比的流程了。突然,白翼“阿嚏”一声,弄的天逸道长忙道:“衣服穿这么少啊,今天是要紧日子,可千万别冻着了。”

白翼一拍胸脯,道:“怎么会呢?多半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吧。”

“哈哈哈。”天逸道长笑声爽朗,却不知,这一顿早饭吃下来,雪山派中已是没有什么人敢招惹白翼了。毕竟,随便说两句打两下就要直接逐出师门,这样的风险没人敢冒。

天逸道长又道:“我昨天让你吃饱点,你可做到了?

“当然,”白翼一拍他鼓鼓囊囊的肚皮,把今天早上吃的东西汇报了一遍,天逸道长听的目瞪口呆,白翼却兀自在那里嘀咕:“只不过,还少吃了一碗馄饨。”

天逸道长询问为什么,白翼就把今早的事情汇报了一下,他当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但天逸道长倒是大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打喷嚏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生小比遇变故 大战将启风云幻

“好了,你去准备准备,消化消化,再过一个时辰新生小比就要开始了。”天逸道长道。

“嗯“,白翼应道。

这一个时辰过得很快,白翼盘坐调息,很快就听见了西王钟的声音。相传西王母当年住在昆仑山的瑶池处,而今瑶池已不可寻,但雪山派创派伊始,寻到一口大钟,就命名其为西王钟,每当门内有大活动或是有近期情况时,就会敲响西王钟。这一刻,西王钟敲响,正意味着新生小比即将开始。

”好了,去吧,我也很快就到。“天逸道长拍了拍白翼的后背,目光中充满了柔和与信心。

白翼闻言,站起来掸了掸衣袍上的雪,就大步走向擂台了。

擂台位于雪山派的中心,占地不大,但足够任何一名弟子施展拳脚,周围有雕漆朱木栏围着,还摆着些大鼓兵器架。擂台上虽无一人,但台下已是坐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雪山派中人。交谈的,竞猜的,打赌的,应有尽有。

”张师兄,你觉得,这次小比,谁能够夺魁啊?“

”嗨,除了王师兄还有谁?“

”哪个王师兄?“

”你觉得还有哪个王师兄比得上王斋呢?“

”我觉得姜涛师兄也有希望啊!“另一名弟子应和。

”他们俩,谁赢不一样?“

”你们还真别说,我觉得那白翼白师弟也是深不可测,你看他今天早上……“他话说一半,就被之前那几人白了一眼,原来,这几位就是早上在那焰茗施展火弧掌时在一旁叫好的人,与焰茗也是私交甚好,如今焰茗被逐出雪山派,这些人自然将白翼记恨在心了,现在听到有人夸赞白翼,哪能不反感?

正当这些人争的起劲时,白翼却是缓缓走了过来,这些人见正主来了,却都是变成了哑巴,白翼正准备找个地方落座,却是听见了有人招呼:“白翼快过来这边,我给你留了位置了。”声音宛若黄莺啼啭,白翼一抬头,见正是翠柳师姐笑脸盈盈地在唤他。

“我正愁没地方坐呢,还是翠柳姐姐想的周到。”白翼笑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大马哈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来的,你是不知道这位置有多紧张,我差点都没抢到。”

确实,雪山派弟子众多,门内更有不少杂丁,甚至此次小比,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代表前来观看,就比如少林武当,都是前来了三四名英俊年轻的少年。

故此,会武场早已是人声鼎沸,离座无虚席怕是也只差了白翼这一个位置。要不是翠柳软硬皆施,哪里还有白翼坐的分。

一旁的那些弟子见了这一幕,却是道:“这小子倒是好福气,竟然翠柳师姐都对他青睐有加,”可转念又想:“一个五岁的小毛孩而已,自己竟吃上了醋,等会儿擂台上教训他一顿就好了。”

终于,一道洪亮却不失风骨的声音传来,“诸位雪山派的优秀学子,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贫道天逸先给大家问个好。”话语间,一名留着山羊胡的道士已是走到了擂台上。

台下顿时掌声雷鸣,但仍是无法掩盖天逸道长的声音。武当派一名弟子看出了门道,“这雪山派掌门的内力深厚如斯,不愧为一派之主。”

白翼在看台上也是鼓掌鼓得起劲,引来一片嘘声。

天逸道长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诸位想必也都知道了,今日便是我雪山派四年一度的新生小比之日,各位大多也不是第一次看我们这小比了,一群孩子在那里打打闹闹,粗糙的很,却是没什么意思。”

”天逸道长,你过谦了,雪山派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好样的,你们这派内的角逐,放到江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精彩至极啊!“台下一位别派的长老不吝赞誉。

“这位长老客气了,我想说的主要是,这次我雪山派的小比,各位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都可以参与。”

“啊?什么?”台下众人都是惊呆了,这在以前天逸道长可从来没提到过啊!

白翼也是一懵:“这该不会是天逸道长临时想出来的吧,怎么连我他都没告诉。“

而武当派弟子则乐开了花:”哎,赵师兄,这么一来,你可是有机会拿到那陨星宝剑了。“那姓赵的武当弟子却是摆了摆手,道:”话别说那么早,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都不弱。“他这么说来,感觉根本没把雪山派本身放在眼里。

”好了,话不多说,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天逸道长一摸胡须,”各派的长老,也挑选两位弟子报个名吧。“

半晌,一位雪山派女执事才将各个报了名的弟子的姓名写在竹简上,丢到一个瓦罐里头。

”好了,我宣布,第三十二届昆仑之巅雪山派新生小比暨各派会比正式开始。“天逸道长声音洪亮,说完这话,也就退到了观众席去。

然而还是有不少人盯着天逸道长看,只发现,天逸道长竟一步一步走到了一个角落里,不少雪山派弟子见了,都在心里嘀咕:”这掌门当真不是个东西,如此偏袒自己的亲传弟子,“果不其然,天逸道长正向白翼的方向走去。

白翼见到师父,立马便激动起来,天逸道长贴到白翼耳边,问道:”你有没有点紧张啊?“

白翼摇了摇头,神色却是有点疑惑,问道:”师父,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会有其他门派的弟子来参赛啊,这下我可不知道怎么打了。“

”所以,为师再问你一遍,你紧张了吗?“

白翼仍然摇头。

”好样的,为师跟你说,我这么安排,就是因为对你有信心,想挑更多的对手给你磨练,记住,不管对面是谁,有多么强壮威武,你只要拿出你自己的全部实力来,怎么打能够打败对手就怎么打,我相信这点你比师父还要清楚。

“嗯。”白翼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开始有了一点压力:“师父这么说,这陨星宝剑我是非拿不可了,可千万不能让别的门派的弟子得到。”

天逸道长扬长而去,面带微笑,在别人看来,那是一种刚刚做完不公的事情之后的表现。

白翼正在冥思苦想,一边的翠柳却是探过头来,问道:“白师弟,刚才掌门跟你说了什么呀?”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也。”白翼也学起了大人说话的样子。

“讨厌,又跟我装大。”翠柳娇嗔道。这一幕恰好被那武当的赵姓弟子看到,那人眼睛都直了,拍拍边上的师弟,问道:“你看那小子旁边的女孩儿是谁啊?竟生的这般模样,两靥粉红,都快滴出水来了。”

“嘿,赵师兄你就别想了,那是雪山派的翠柳,自身武功非凡不说,更是在雪山派内有不少实力强大的仰慕者,你要是打她的主意,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可那赵师兄却是笑了起来,“好啊,好啊,待我今日夺魁后,你给我安排一下,让她好好服侍我。”

他旁边的师弟面露难色,又解释道:“赵师兄,这真的不行啊,你看到他旁边的那小毛孩了吗?”

“看到了啊,你不是说了嘛,小毛孩而已,有什么可惧的。”

“那就是天逸道长的亲传弟子白翼。”

“哦,这样年幼啊,我本来还担心他会有一战之力呢,现在看来,也就只有少林的静罴小光头能与我有一战之力了。”

这赵师兄名为赵裨,在武当派内仗着地位崇高,武功高强,欺男霸女无数,简直就是个名门正派的败类,但他旁边的小师弟也没办法,谁叫前来雪山派之前他师父已经给他做过思想工作要他将赵师兄“照顾”好了呢。

白翼也发现了,在对面的看台上有几双眼睛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他认得这些人的衣袍应是武当派的弟子,他也很是好客,毕竟他两岁半就上山,至今还没见过这么多不同的人呢,于是他举高两只小巴掌向对面招手。

赵裨见了则是一头黑线,“这小屁孩真不懂事,挡着我看美人,哼,等会儿擂台上要是让我遇到了他,要他好看的。”

他一会儿向左探头一会儿向右探头,可不管怎么样,翠柳的半张脸总是被白翼的巴掌给挡住了,这让他十分恼火,可又抽不开身,不然真想将这小子打一顿泄泄火。

白翼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仍然挥着手,还面带灿烂的微笑。

终于,那女长老开始宣布:“现在我将开始抽签,由于本次小比共有三十三名各派弟子参加,我将会先抽出一名弟子轮空进入下一轮,剩余的三十二名弟子两人一队,进行武艺切磋,前四名的队伍进入下一轮比赛,与轮空的选手共九人进行文斗,具体规则到时候会再进行公布,各位听明白了吗?”

她这话说的简单明了,自然没人听不明白,但一个个都在想,竟然还有轮空这样的规则,谁要是抽到轮空,简直是积了八辈子德,不仅能够直接进入下一轮,还能够节省大量的体力,优势巨大。

正在大家都在猜测谁会如此幸运时,女长老已是抽出了一枚竹简,大声地读出了上面的名字:“白翼!”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昆仑春雪把云翻 擂台角逐激人心

鼓掌声,交谈声,唏嘘声一下子充斥了擂台的上空,就连白翼自己也是满脸惊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鸿运当头了,这让他都有些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白翼,有的别派弟子更是嘲讽道:“我敢担保,这绝对是黑幕,那三十三张竹简中至少有三十二张写着白翼的名字。”

“哼,天逸道长这样做也太不要脸了点,谁不知道白翼那小屁孩是他的亲传弟子,他这样做,是在示威吗?”

天逸道长听到了这个结果也是面露苦色,但若是站出来解释,恐怕还会越描越黑。

正当这时,女长老却发话了:“雪山派弟子白翼前来领取授牌,稍事休息,第一场比赛抽到的是雪山派的张冰和岳梁与武当派的二位少侠切磋。”

“武当派的二位少侠”指的自然是赵裨和他身旁的那个小师弟。此时那赵裨被点到了名字,一脸不悦,低声道:“竟要我把精力花在这样两个渣滓身上。”他又看了一眼那小师弟,道:“走吧,可别丢了我的脸。”

小师弟答应一声,就跟着赵裨跑上了擂台,雪山派的两位弟子一男一女,携手上来,让台下的众多弟子一阵狼嚎。张冰虽是新生,但在雪山派内凭借其突出的长相,出尘的气质赢得了不少男弟子的爱慕,武学上的造诣更是非凡,将极寒护心功练的炉火纯青,就连不少极难练成的武艺她也都能够从容施展。岳梁也是不凡,在雪山派内绝对算是佼佼者,不仅如此,性格也是体贴大度,据传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一起了,现在看来,估计是真的了,一众男弟子大大失望,但也生不出半点脾气来。

两队四人全部登上了擂台,雪山派的男女一齐抱拳问好,以尽地主之谊。武当的小师弟本来想抱拳还礼,可一看身旁的赵师兄却是在那双手抱胸,神情高傲地看着对面,他也就把手放下了。

“同道,出招吧!”岳梁见他们这般模样,也就不想废话了。

“正合我意。”赵裨轻轻吐出四个字,人已是腾空起来,以上盖下一掌拍向岳梁。

“好轻功!”台下不少人都在赞慕。

“这赵裨确实是个好苗子,就是太过心高气傲了。”武当的长老叹道。

正当他们交谈之时,赵裨的掌已是在接近岳梁的胸膛,说时迟那时快,岳梁猛地一跺脚,身子原地向后滑了三四丈,与此同时,张冰的一柄长剑已是挺了过来,直刺赵裨。

“他们两人的配合竟如此默契!”不少人都惊讶道。

反观武当派的两名弟子则没什么配合,两人练的虽是同种武功,但实力差距确实太大,那小师弟虽然拔出了剑,但是根本不敢直面岳梁的烈焰拳以及张冰的寒冰剑,只能躲在师兄背后试探。

赵裨战得相当吃力,满胸怒火,一回头,看到小师弟竟在那边发抖,怒道:“你来干什么的,还不快上?”

小师弟对赵师兄怕得很,硬着头皮,咬了咬牙挺剑冲了上去,本来这一剑让两名雪山派弟子措手不及,险些逼到了张冰的咽喉,但见她满脸娇俏,竟是将剑生生地往回缩了几寸,可擂台上哪容的了这许多分心,张冰反应过来,左手伸出中指,点在了他的玉堂穴上,这一指附带寒冰之力,小师弟哪里吃得住,“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倒飞出去,直接摔在了擂台之外,被人抬走,这样一下,不说他已是没有了再战之力,按照规则来说,他也失去了比赛的资格。

小师弟受了重伤,赵裨却没有一点同情,反而低声道:“这样的弱者,不配和我并肩。”

他这话别人听不到,与他交战正酣的张冰确实听得一清二楚,冷笑道:“你这样的人,也不配在这个擂台上战斗。”

“哦?是吗?“赵裨轻佻地看了张冰一眼,这目光令她大为愤怒,喝道:”看什么呢臭流氓!“这一怒,手下的动作却是露了破绽,赵裨找到了机会,一掌竟朝着张冰的酥胸拍去。

”你!“张冰又羞又恼,这要是被他一掌击中,今后还怎么做人,只好连退三步,岳梁也是立马杀了上来,怒喝一声”下流“,烈焰拳又是到了赵裨的面门上。

赵裨不慌不乱,似乎还很兴奋,道:”来咯!“突然双掌内翻,不知为何,张冰岳梁两人齐齐被他掌心一种莫名的力量吸了过去。

”糟糕!“岳梁低声道,但是身体已是动弹不得,大吼道:”你用的绝对不是武当武功,你这旁门左道的东西!“

”你只用知道,这是能赢你们的武功就对了。“语罢,直接一推,张冰岳梁二人腾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擂台之外的青石地板上。

周围的观众都是吸气,偌大的会武场此刻鸦雀无声。过了半晌,全场沸腾了。

“这比赛结束的竟这样快,我还以为赵裨他少了队友,会艰难地很呢!”

“你懂什么,赵师兄这都是套路,这样才能骗得雪山派那两人都近他的身,他才好施展出杀手锏。”

女长老的声音迟迟才响起:“第一场比赛,武当派赵裨、郭毅获胜。由于郭毅在比赛中出了场地,之后将无缘后续的比赛。”

“接下来,第二场比赛开始……”

“第三场……”

“第四场……“

“第八场结束,获胜的队伍进行下一场比拼。”

“第十二场……”

在白翼看来,一系列精彩的比武都是那么索然,看别人打哪有自己上场来的痛快?天色都已经黑了,女长老只好宣布道:“众位,天色已晚,不妨就留在我雪山派住上一晚,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们欣赏七名,哦不,八名各派弟子的角逐如何?”她险些还忘了有白翼这轮空选手的存在呢!

台下自然无人说不,很快,擂台周围的人都散了。可白翼既没有心思去用餐,也没有接着练功,只是呆呆地坐着,望着天空中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的会武场,只有他一人。

“今天胜出的那些人都好强啊,不仅武功高强,轻功身法也是极佳,而我好像没有哪里有优势,这可怎么办好呢?要是我害的雪山派失了陨星宝剑,岂不是罪过。”白翼小声嘀咕。

正当他浮想联翩只是,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小兄弟,你想学轻功吗?我来教你。”

“你是谁?为什么能听到我说话?”白翼慌张了起来,实在是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声音的主人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又是一股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小兄弟不要慌张,我没有恶意,我现在用传音入密跟你讲话,为了助你明日能取到更好的成绩,我可以将一门翻云功传授给你。“

白翼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何人,但他实在是需要一门轻功来应对明天的比试,再一想,那人有传音入密的神通,必定也是位高手,潜入雪山派也没人知道,他要是想害自己不要太简单。又或者说,他就是雪山派中人,于是戒心也就没那么重了,便问道:”就这样一个晚上,我能够学会吗?“

”别人或许不行,你一定可以。“

白翼听了也是心动,便道:”那你快教我。“

”那你可听好了,一定要照做。“白翼点了点头,相必这高人也一定能够看见。

但白翼还有问题:”您刚才说这功夫叫做‘翻云功’对吗?“

”我还会骗你不成?“

白翼在心里嘀咕:”怎么不会?“但当然不会这样说,只是问道:”那我练成之后,岂不是可以翻到云上面去?“

那人也是笑了一笑,道:”你要是有这么好的体力,自然可以。“

白翼也知道他说的是反话,娘亲跟他说过,天是个锅盖,云就是浮在汤上的油,人就是汤里的小鱼,怎么样也出不了锅子的。

但那声音的主人又像是等不及了一样,连忙念了一段口诀出来,白翼反应也快,将这口诀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我知道你记忆力好得很,应该不用我再复述了吧。“

白翼心想怎么连这个他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他面上却道:“记住了,就是这口诀听起来繁杂的很,都是些云啊雾啊的,我又该从何练起呢?”

“行了,你自己练翻跟头去吧,我走了。”这人似乎不是很耐烦,传完口诀之后竟再也没出过声音。

“哎,不知道是哪个坏东西在跟我恶作剧呢,就这样还轻功呢?我看口诀都是他自己乱编的吧,算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白翼心里愤愤,这样想到。但他怎么会甘心,照着他的话,练起了翻跟头来。

起初先是一个翻了一个就落到了地上,后来渐渐多了起来,但也没有身轻如燕的感觉,就开始在心里嘀咕:”这个老头子一定是在骗我,算了,饿死我了都。“

他翻了好几个跟头,已是一身臭汗,只好先洗了个澡,便向饭堂跑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擂台争霸起 火球冰花奏

白翼有些闷闷不乐地进了饭堂,不少人就笑道:“幸运儿,你终于来了啊。”

白翼环顾了一下四周,却不见翠柳的身影,他就感到奇怪,刚才比赛进行到一半时,翠柳就走了,再也就没见过,他还以为翠柳是觉得比赛无聊,才提早来用餐了,谁知道竟在饭堂也见不到她,又听见这些人冷嘲热讽,他就有点生气了,问道:“你们谁看到翠柳师姐了?”

“嚯哟,你小子还记得她啊,她都成了人家赵裨的玩物咯!”

“什么?你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这雪山派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只会搞黑幕装神弄鬼的小屁孩来指手画脚了?”

另一个弟子则装作在可怜白翼,道:“师兄啊,你就告诉他吧,我看这小子也是深得翠柳师姐的关怀啊。”

“嘿,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的翠柳师姐现在怕是在那赵裨的床上呢!”

“什么?”白翼虽不懂这许多男女之事,但料想就赵裨那德行,翠柳落到他手里绝对没什么好下场。“告诉我,他,他们在哪里?”

“当然是在赵裨的卧房咯。”那弟子一脸轻蔑。

白翼听完,拔腿就跑,一路直线飞奔到了赵裨的客房门口,只留下饭堂的弟子在那边嘲笑:“这小子可真没礼貌,不过他傻成这样,我对他的要求是高了些。”

白翼一路打听,气喘吁吁,终于是到了武当派的客房门口,只听见房里传来一阵阵的淫笑声以及女人的哭声。“糟糕,翠柳师姐莫非真着了他们的道?”白翼内心焦急得很,恨不得立马冲进去一探究竟,但他仍有理智,知道要是就这样冲进去的话,八成要把自己也得搭上。

“对了,找师父帮忙。”白翼突然想到,虽然师父今天肯定很忙,但发生了这样的事,师父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赶到了天逸道长的卧房中,门也不敲就冲了进去。

“师父,大事不好了,翠柳师姐她”白翼说了一半就噎住了,因为在天逸道长房内,正有一名女子在与他谈话,看那窈窕的身影,定是翠柳师姐无疑。

“怎么了,我这不在找翠柳谈话嘛,倒是你,急得跟个猴儿似的,快说说发生什么了。”天逸道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翠柳也是转过身来,娇笑道:“白师弟,这是什么情况啊,能把你给急成这样,明天你就要比赛了,还不好好去吃顿饭睡个觉。”

白翼羞得满脸通红,道:“我听到赵裨的房间里传来了女人的哭声,我还以为翠柳师姐你,你被这才来找师父帮忙的,谁知道你会在这里啊?”

翠柳停下来,也知道白翼是在担心自己,便安慰道:“好了,师姐这不没事嘛,我们刚才还在聊,明天你有多大的胜算呢。”心里则道:“这赵裨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淫棍,扰我雪山派清净。”

白翼听了,似乎有些委屈,道:“我看是没什么胜算,两轮比赛我每一场都看了,参赛的选手个个身怀绝技,武当少林还有华山的那几名弟子感觉个个都比我强,我恐怕要辜负师父您的一片苦心了。”

“说的什么话呀,要是你自己都对自己没信心了,那你还比得过谁呢?”翠柳师姐安慰道。“好了,乖,别想这么多了,好好去休息吧,就算拿不了陨星剑也没人会怪你的,毕竟你还小,有的是机会。我和天逸道长还有话要聊呢。”

白翼“哦”了一声,只好默默离去。思前想后,还是没把那会传音入密之术的高手的事情告诉天逸道长。

一个夜晚是如此的短暂,仿佛刚刚躺下,天就亮了,白翼伸了个懒腰,沐浴着阳光,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如昨日一样,会武场的看台里马就被占满了,甚至还有人一夜没睡就在这里占位子的。但白翼这次学了乖,早早地就到了擂台边上,选了个离擂台很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但他到的虽早,很快整个看台就坐满了人。女长老似乎也是与所有人心有灵犀,提前半个时辰就走到了擂台上,提了口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看各位朋友都到齐了,兴致看来是十分的高啊,诸位想必也等不及了,我们的比赛现在就开始。”

“好啊!”

“快开始吧!”

台下不少人在催促。

“那好,你们平静一下,我说一下今天比赛的规则。今天呢,就以擂台制决定最后的胜负,擂台制想必大家也明白,就是一人守擂,一人打擂,战败的那位将会被淘汰。而我们共有八位选手,那么守擂者每守下来两场,就有一轮休息的机会。”女长老说道。

台下的观众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我知道你们肯定在想,谁去第一个守擂呢?毕竟越早上去,就越消耗体力,优势也就越小。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的轮空选手白翼将会第一个来守擂。”女长老又道。

“噗。”白翼在台下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规则该不会是师父定的吧,我还以为师父是对我好呢,结果居然要我去守擂,这我还怎么赢呢。

台下则是乐开了花。有直接说他活该的,还有冷嘲热讽说他幸运的,还有说错怪了天逸道长的,弄的天逸道长在台下坐着都不得安生。

“好了,大家安静,现在我们请白翼上来吧。”

白翼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最终还是抬起了屁股,向擂台上走去,面上还带着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白翼站上去后,女长老就凑到了他的耳朵边上,轻声道:“别这么扫兴,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白翼白了她一眼,还是抱起了拳,对台下的观众道:“在下雪山派弟子白翼,前来守擂,可否有哪位高人前来指点一番?”

白翼尴尬地站着,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来挑战。

“你们如果再不上来,就当是我赢了哦。”

“在下雪山派姜涛,听闻小师弟大名多时,前来挑战。”一名素衣青年飞身上台,正是前几日给白翼送过字画的天枫道长的徒弟。

照天逸道长说来,姜涛和王斋皆是不怀好意,王斋虽然在前一轮就败在了少林一位弟子的手中,姜涛竟然如此耐不住性子,这么快就来挑战白翼。

白翼便道:“姜师兄的风姿小弟也是略闻一二,今日接这个机会我们便切磋一番。话不多说,出招吧。”

“好。”姜涛中气十足,掌心吐出火花,却是不急着冲归来,走到擂台边上挑起了一把红缨枪,只见他右手紧了一紧,枪尖竟是变得通红,冒出火花来。

“火焰枪!”不少同样修炼烈焰焚心功的弟子尖叫起来。这火焰枪是烈焰焚心功练的登峰造极才能显现出来的,厉害无比。

“白师弟,你也拿出兵器吧!”姜涛把枪往地上一点,声势不凡。

“我没有兵器,对付你,不需要兵器。”白翼缓缓地道。

“这小子,也不知积点口德。”

“他们同门之间,火气竟这么大!”

“我看是那白翼心高气傲,脾气不好罢了。”

“好,那我来了,你接好了。”姜涛挺起长枪,刺向白翼心门。

“他竟如此毒辣,莫非他知道我心脉有伤?”白翼心里想到,抬起手掌,想去切枪棒。

谁知他这一式居然是虚晃,枪尖一转,又逼到了白翼的腹部。

白翼连连后退,姜涛则连连逼近,枪甩的虎虎生风,一股股热浪扑向白翼的面门。

白翼见已是退无可退,铤而走险,一记寒冰掌控在了姜涛的胸口,可姜涛的火焰枪十分灵活,留足了后招,防守做的水泄不通。

白翼暗叫“糟糕”,久战下去,必定战不过这经验丰富的师兄。于是后撤了一大步,双掌抬起,竟是一手冒出了火球,一手聚出了一朵冰花。这正是他当日炼出混沌球的前一步,但他此刻自然不会再去炼混沌球,直接双掌一合,就把火球冰花丢了出去。

没了内力的支撑,火球冰花瞬间崩溃,化作了巨大的能量炸了开来。

白翼算好了时间,能量球炸开的瞬间,正好飞到了姜涛的面门上。只见他面脸恐惧,横枪抵挡,但仍是被炸飞了两丈远,好半天才艰难爬起。这一招下来,台下的雪山派弟子直接炸了锅。

“原来传说是真的,白翼真的同时练了极寒护心功和烈焰焚心功。”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到现在连冰花的花芯都凝不出来呢!”

“他的内力怎会如此恐怖?难道说天逸道长徇私,直接为他灌顶了吗?”

就连姜涛也是吃惊,咳嗽了几声道:“你竟然到这一步了。”说着目光中流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把枪一扔,冲了过来。

事实上白翼暗中用了混沌神功的内力,化繁为简,凝炼火球冰花再简单不过,没想到威力竟如此巨大,一击奏效。

眼看着姜涛又是杀到了跟前,白翼再次抬起了双掌一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内力对拼侠义现 心随明月照青天

那姜涛看见白翼双掌抬起,竟突然后退了,实在是火球冰花爆炸的威力太过巨大,让姜涛都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了,此时再见白翼手掌抬起,以为他还要再来一次,立马后退。

可白翼根本没这个想法,毕竟直接化出火球冰花对他来说内力消耗极大,用个一次已经是极限了,此刻他一握拳,竟是一招烈焰拳打了过去。

姜涛看到直接乐了,烈焰拳他可是最拿手了,心存调戏,不再慌张,心想“这小子刚才那下着实厉害,但只要打不败我他就没有机会了。”心思一定,直接将拳头对上了白翼的拳头。

只听“嘎拉”一声,似乎是骨骼相撞的声音,一大一小两个拳头已是撞在了一起。如同两个鸡蛋相撞一般,总有一个会碎才对,但当他们两记烈焰拳撞在一起时,中间一圈火花溅出,炎热无比,可两人皆是咬牙坚持,居然僵持在了那里。姜涛心里一紧:“怎么可能?这小子小我那么多,纯粹的力量居然可与我持平”,于是他念头一转,将全身的力量运到手臂上,持续发力,可发现无论如何,白翼的拳头如同一块化了的橡皮糖一般,粘在了他的拳头上,力量也不逊他半分。

两人四目相对,姜涛的眼中充满了毒辣,血丝密布,他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头要吃人的远古巨兽一样。

两股内力仿佛构成了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吸着两人剩下的内力,直到其中一方彻底败退为止。拳头交集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火红的漩涡。有人看出了端倪,叫道:“快停下来,你们这样下去,凶险之极,会受内伤的。”

可他们两人都在用力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分心,哪里听得见?只见他们汗如雨下,面目狰狞,谁也没有占到上风。本来简单的一记硬碰硬的对拳,竟演变成了内力的较劲,要不是他们内力都还很浅,动辄就会有性命之忧。

白翼渐渐开始吃力起来,如此硬拼的话,必定元气大伤。这当然是最不好的结果,白翼心念一动,分出了一丝内力进入体内,去接引混沌球。

姜涛发现了白翼内力减少了一丝,以为他要撑不住了,心道:“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这也算是给家师添脸了。”他将全身气力灌注到拳头上,想一举击溃白翼。

白翼的压力也瞬间变大,心道:“这个人怎么如此狡诈,趁我分神就加大力度。”但他立马就兴奋了起来,混沌球成功被他感受到了,正在那里旋转,就像个小女孩在蹦蹦跳跳一样。

白翼渐渐有些承受不住姜涛不断给他增加的压力,就在他就要顶不住之际,混沌球中终于被他抽出一丝能量来,那是他每次吃饭都吃到撑的不行了才积攒下来的。

他一接收到这能量,立马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内力,运到拳头上。这力量磅礴无比,虽然只有一丝,却似乎将他的力量放大了无数倍,姜涛感受到了,暗叫不妙,他刚才全力以赴,已是没有多少气力了,本想尽快将白翼击败就好,谁知白翼居然还有后手,内力竟是绵延不绝。

姜涛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将拳头抽出,绝不可再拼下去,因为此时他渐渐不支,拳头上都溢出了鲜血。

“你们看,两拳之间有鲜血溢出哎,该不会是白师弟的吧。”有人在担心白翼。

也有人道:“终于要结束了吗?白翼毕竟还是年幼啊,与姜师兄对拼内力,呵呵。”

白翼见到姜涛神色痛苦,似乎就要不支,又发现对方的劲力逐渐微弱起来,心有不忍,直接收了力道。

“砰”的一下,姜涛直接飞出去落在擂台的角落上,拳头上满是鲜血,撑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样子极为狼狈。

而白翼因为力量收的太猛太快,则更为狼狈,直接“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体腾空而起,直接飞到了擂台之外。要不是他乃习武之人皮糙肉厚,不然摔都得摔个半死。

这一瞬间,整个会武场都沸腾了,有的人大声叫好,有的人则在为白翼惋惜。过了一会儿,白翼被人扶起,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缓缓走到了擂台上。姜涛也是慢慢爬了起来,看了白翼一眼,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复杂。女长老这时也走了过来,顿了一顿,看了一眼两人,开口道:“现在,第一场比赛的结果很明显了,雪山派姜涛挑擂成功!”

一瞬间,掌声有如雷鸣,将整个会场淹没。就连天逸道长也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喃喃道:“是我太心急了。”

白翼自己也是绝望了,还有些后悔,摇了摇头,就往擂台外走去。

可这时,姜涛突然开口:“长老,事实上,这一场比赛是白师弟赢了。”

他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天逸道长也是抬起了头,白翼也是没有想到,女长老更是差异,问道:“何出此言啊?”

“刚才我们两人对拳,到最后时我已是精疲力竭,白师弟只要再一吐劲,我立马就会崩溃,那样的话后果将会很严重,甚至我还有可能会内力全废,可就在那时,他直接收了全部的劲道,为的就是让我不受到那么大的伤害。这场比试本来就是他赢了,再加上他有如此侠义心肠,这场胜利,不应该属于我。”姜涛娓娓道来,意思竟是要把这胜利让给白翼。他又转向白翼,道:“白师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再也练不了武功了。我之前真的是错看你了,真的没想到,你是如此一个侠肝义胆之人,我要是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胜利,那我姜涛还算是个什么东西,从今以后,你对我就相当于有了再造之恩,我”姜涛说了一半,哽咽起来。

“你不要再说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宣布,这第一场擂台赛,白翼守擂成功。”女长老说道。

白翼听到这一字一句,一开始也是懵懵的,后来才微笑起来,其实当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地知道,如果当时他不及时收劲,姜涛很有可能就会像他说的那样。本来他还有一些后悔,但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现在这样一来,他也就坦然了,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姜涛又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加油,你要带着我的志愿赢下它!”随后,他转身下台。

边上的观众知道了这样的经过后,也都是恍然,有人钦佩他这样的义举着实伟大,理应如此。不过武当的赵裨却道:“这白翼可真是好本事,方的都能让他变成圆的,我倒要看看,下一场他还有什么花招可以耍。”

“也不知道这小子给涛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将胜利都拱手相让。”天枫道长在一旁看着,也是摇了摇头,天逸道长则淡定许多,负手而望,面上也是泛着微笑。

女长老也是果断,不给白翼一点调理的空间,开口道:“按照我们的规则呢,守擂者得连赢两场才能够休息,所以接下来,请有意者再开挑战吧。”

可她这一话一出,却是跟没说过一样,根本就没有人上去,整个会场寂静无比,因为每个选手都知道,白翼刚才如此对拼,消耗内力必定极大,松劲的一刻,更是喷了不少血出来,这是受内伤的征兆。因此大家都想让他缓一缓,不然就算上去了,赢了是胜之不武,输了更是丢脸至极。

看着这场景,赵裨都差点忍不住要去打败白翼了,但他心里却是想着:“这才只是第二场,我要等到最后上去,才能拿到陨星剑。”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夺魁而来。

白翼见无人上来,心头也是一暖,调息半晌,爽朗开口道:“各位朋友不用担心我,你们这样,岂不是坏了公平,我已经没事了。”

“那好,这位白翼小友,在下华山令狐奇,愿意上来见识一下小友的风采。”一位青衣少年风度翩翩,飞身上台。

只见这少年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如同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人可敌的霸气,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阳光灿烂的微笑。

白翼见了也是心惊,他实在没想到上来挑战的竟会是此人,他之前的比赛白翼也看了,剑招犀利无比,两场比赛都只用了几招就将对手逼到了台下,丝毫不拖泥带水,令白翼很是钦佩。

“那好,我们便较量上一场。”白翼也很是干脆,开口叫战。

“那我可说好了,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要请小兄弟你喝一杯我华山的猴儿酒。”这令狐奇竟也是个爱酒之人。

说罢,令狐奇却是立马狠辣起来,起手式就已是凶猛无比,白翼还未进入状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番外篇壹 山珍海味迎新春 张灯结彩聚一堂

“新年快乐啊白翼,这个年你想怎么过啊?”天逸道长面带微笑地问道。

“师父说怎么过就怎么过。”以前,白翼都是和娘亲两个人随便吃顿饭就算过年了,也不知道能有什么花样。

“那好,师父安排了大家一起去打猎,你觉得怎么样啊?”

白翼听了兴奋不已,他早就听说,昆仑山上有不少青鸟白鹿之类的神奇动物的传说,早就心生向往,但从未见过,今日跟着师父去打猎,就算见不到这些个传说中的动物,至少能见到一些他从没见过的新奇事物。现在的白翼,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也不多废话,师徒两人什么也没带,就上了路,跑到漫天大雪中,到深山老林中,白翼才过了兴奋劲,问道:“师父,你说要打猎,可是猎物在哪儿呢?猎具又在哪儿呢?”

“为师教你这么多年武功都白学了吗?我辈习武之人,难道还斗不过几头盘中餐不成?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耐心寻找,难心等待。”

不一会儿,白翼就在雪地上看到了一串脚印,指给师父一看,问道:“那是什么动物的脚印啊?”

“你看这脚印有好几对,有深有浅,三趾朝前,明显就是狼的脚印,他们成群结队,多半是在捕捉昆仑山的麋鹿呢!我们只要跟着这串脚印,多半就有鹿肉可以做我们的晚餐了。”

跟踪到一半,山林中又窜出来了几道身影,两方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王斋,姜涛,翠柳,赵裨,令狐奇等一众青年男女。

白翼问道:“你们也来打猎吗?”

“呵,都是赴了天逸道长的约啊!新年新气象,大哥可要送你个礼物。”赵裨说道。

白翼一乐,上蹦下跳的,可把他高兴坏了,只见赵裨把手摊开来,赫然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他笑道:“这是我武当出产的春珠,祝你新年快乐啊!”

白翼笑着接下,在欢声笑语中,一众人接着向前走,没多久,就看到了一群森林鹿。那一头头雄壮威武,头顶的犄角大的夸张,王斋一看,惊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鹿吗?这要是炖起来绝对劲道!”

这话一说完,直接就被翠柳抽了一下,“你怎么就想着吃呢?你看这鹿角,做成鹿茸入药价值岂不是更大吗?”

“噗,你就得了吧,大过年的不就是为了好好吃一顿吗?”

天逸道长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再不下决定,鹿群都要跑走了。白翼,还不快上。”

“啊?关我什么事。”

“打头鹿还不会吗?”

“好啊,又欺负我。”说着也是跃跃欲试,,可是手上却不知该做什么动作才好,问道:“师父,你不给我把弓箭,该怎么打猎呢?”天逸道长有点不乐意了,催促道:“还不快,以你现在的实力,要什么弓箭啊,一巴掌下去,敌人的脑袋都得碎掉,何况一头森林鹿呢?”

白翼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奔行的麋鹿,直接双掌抬起,“咣”地一下推了出去,那声势有如雷鸣,正是混沌神功中的混元掌。

灰尘弥漫,一头麋鹿应声倒下,其他麋鹿见状,拔腿就跑。白翼吓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有这么大威力。

几人将鹿身抗起,王斋等人又打了几头野猪野狐,兴高采烈地回到了雪山派。

厨房里早已炖开了一锅热汤,白翼几人将剁开,清洗完的鹿肉,禽肉等一并丢到了锅里,没过多久,一股诱人的香味就扑了出来。

“哇,真香。”白翼立马叫道。

“嗯,再配上一口我华山的猴儿酒就更完美了。”令狐奇眯起眼睛道。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领出来一个青葫芦,倒出几碗琥珀色的酒来,酒香配上肉香,让人食指大动。

来,干,这才是过年嘛!

第十五回 翻云神功巧救命 飞针夺命引恐慌

白翼摔倒之后,令狐奇倒也没有咄咄逼人,玩味地看了白翼一眼,道:“小兄弟,认真一点啊。”

白翼爬起来,心里已开始打起了算盘,心道:“这令狐奇似乎没把我放在眼里,表面上对我友好,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且探他一探。”

想着,白翼抬手便是一招混元掌,这招他之前那场比赛有所藏拙,并未使用过,但已是练的极为熟练,此时一掌拍出,声势浩大,令狐奇也是吓了一跳,但也并未太过慌张,向后一个撤步,将将避过,又笑着看了看白翼。

白翼心里已有了决断,这令狐奇似乎是想玩自己一会儿,便威胁道:“你难道不怕我的火球冰花吗?”

“愚兄正想领教一二。”令狐奇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并不出手。

事实上,白翼确实再难凝聚出火球冰花了,刚才释放完,消耗了大量的内力,若是强行再快速聚出一次,心脉的伤都可能会复发。

此时,台上的一位老者发话了,声音严厉无比:“奇儿,我知道你喜欢玩,可现在别给我玩了。”声音虽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清楚。

不少人也是看了过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开口的老者正是华山派的副掌门。说来也奇怪,少林武当等门派前来带队的都是长老,华山派则是副掌门前来,其人不论身份地位还是武功造诣在这看台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令狐奇对老者也很是敬畏,听了这话,直接拔出了背后的乌鞘长剑,道一句“白老弟,对不住了”,就一招“月落乌啼”划了起来,剑光圆圆地在令狐奇周身画个圆圈,保护得很好,白翼以为这是一招防招,瞧准了时机,又是一记混元掌拍向了令狐奇的胸门。

在剑光的映衬下,令狐奇的一头黑发都显得有几分雪白,白翼手掌翻直时,不由得和令狐奇目光对视了一下,他英俊中带着一丝邪魅,白翼竟是看的分神,可这千钧一发之际,令狐奇招式还有变化,圆形剑光之中又平平刺出几剑来,圆圈仍然不断。白翼却是重心前倾,想要收手时,已是感到一阵剧痛,再一看,整只手掌已是血肉模糊了。

白翼遭此变故,却是没有像别的小孩子叫出来,反而,在短暂的停滞之后,他立马就冷静了下来,运转混沌神功将手掌上的血脉封住,让血不再留下来,做完这些,目光狠辣地看了令狐奇一眼。

其实这也怪不得令狐奇,擂台较量,虽不至于动辄生死,但受伤还是很常见的。

令狐奇冷笑一声,道:“白老弟,刀剑无眼,你可要当心了。”白翼自然知道这是在嘲讽他,愤愤地想到:“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了吗?”其实他已是受了令狐奇的激,此时令狐奇再出手,剑光如虹,直直地刺来,似乎是没有任何花样。

“这是什么招式?感觉,也太过普通了吧。”

“令狐奇也太过自大了吧,我看白翼没这么好欺负吧。”

擂台上不少人都在议论,认为令狐奇这一招太过平淡,不像是一个名门弟子应该出的招式。

白翼一只手掌难以抬起,也是没了办法,此时这一平淡无奇的剑招最为致命,他难以抵挡,更是无法避其锋芒。白翼边退边想,眼看着就要到了擂台边了,令狐奇大喝一声:“呔!”却是变换了招式,长剑横劈而来。这令狐奇的剑招也是刁的很,剑招与剑招之间如同行云流水般,没有一丝漏洞,看的人赏心悦目,怎么说来,他在对武学的领悟上绝对是个天才。

换做其他时候,无论谁要么硬吃下这一剑,要么只好退出擂台,站在令狐奇的角度来考虑,当真妙极。不少人看出了蹊跷,都叫起好来。白翼遇到了这招,也是不知所措,电光火石之际,白翼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前一天晚上那神秘人对他说的“翻云功”的口诀,此刻死马当活马医,把心一横,两脚点地,身体腾空了起来,两臂抱膝,竟在空中翻了连好几个跟头,这样一下,令狐奇一剑自然劈空。

擂台边上不少人叫起好来,掌声雷动,也有人冷笑道:“这算什么,演杂技么?这小子可还真是搞笑,这难道也算是轻功吗?”

但不管别人怎么嘲讽,白翼终是将这一险招避了过去,也算是巧妙。这时,看台上的老者也就是华山副掌门急了,骂道:“令狐奇你在干什么?你不想赢下一场了吗?”他这话说来令白翼心里不爽,他言下之意,这一场他白翼似是必输无疑了,还要令狐奇节省体力,好应对下一场。

虽说这比赛对白翼来说本来就不公平,但白翼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一定会输。

只见令狐奇听了这话怔了一怔,保持了一个似乎是要出剑的奇怪的姿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白翼却是长了个心眼,这令狐奇对战经验丰富的很,怎么会发呆呢?于是白翼站在离他最远的一端,根本没有要再开打的意思。

“他们两个在干嘛?休息吗?这比赛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是啊,难道说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你可别乱猜了,他们两个现在可是生死大敌一般。”看台上又叫嚷了起来。

正在此时,白翼发现,令狐奇的眉心竟是渗出了一点红色!渐渐的,红色蔓延开来,染透了令狐奇的整片额头。

“不好,我的奇儿!”华山的副掌门见到这一幕,立马从看台上跳了下来,半蹲在令狐奇的身边,拔开一个小瓷瓶,向其口中滴入了几滴晶莹的液体,随后猛烈地摇晃了一下令狐奇的躯体,却是动也动不得了。他又把了一下令狐奇的脉门,很快,他的眼睛就充满了血丝,“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带着哭音,很是悲痛。

死人了!这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在雪山派的会武场内,居然有人敢当着那么多各派高手的面杀了一个正在比武的华山派弟子!

白翼见了这一幕,直接“扑托”一下坐倒在了地上,眼神迷茫,丢了魂一般,刚才还活生生跟自己比武的人,还说要和自己喝酒的人,说没就没了,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一叶浮萍,还没来得及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死亡,是那么的近。看台上则是鸦雀无声,此时没人敢去触华山副掌门的霉头。

“天逸,你给我一个解释!”华山派的副掌门扶起了令狐奇的还有温热的尸体,怒吼道。其他华山弟子也是纷纷从看台上飞身下来,一边痛苦地哭泣,一边愤怒地看向了天逸道长。

天逸道长也是吃惊,原本正常进行的比试,竟然会这样,按理说,这是他雪山派的地盘,他应该负起责任。但天逸道长什么江湖中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也没有惊慌失措,开口道:“众位不要慌乱,贼人一定不敢再行凶了,这是我雪山派的地方,到底何人敢如此放肆,贫道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天逸道长随后也是飞身下来,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去摸令狐奇的额头。谁知华山副掌门却是将他打断,喝道:“你还要做什么,你害死我奇儿还不够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令狐奇乃事这华山副掌门的亲传弟子,两人的感情好的有如亲生父子一般,此时令狐奇突然没了,他的心智都快崩溃了。

“葛掌门你冷静,贫道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原来,这华山副掌门姓葛。

天逸道长挽起袖子,伸手探向令狐奇的眉心,这里的一点红色,正是他死亡的原因。

天逸道长内力一吐,血水瞬间蒸发干净,手掌一握,一根银针被天逸道长从令狐奇的眉心中提了出来。

“飞雪漫天针!天逸你还有何话可说?”葛掌门怒目圆瞪,凶狠地问道。

原来,拔出来的银针乃是雪山派出了名的暗器之一“飞雪漫天针”,能弄到它的只有雪山派的有不凡地位之人,一般弟子都难以接触到。这么看来,害死令狐奇的人自然是雪山派人了。

天逸道长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安慰道:“葛掌门,你先冷静一下,如此发怒,不如与贫道一起找出,到底是谁偷走了我雪山派的神针,害死了令狐侄儿。”

“好吧,诸位就散了吧,这比武进行不下去了,相信贫道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天逸道长又道。

“你不要再假惺惺的了,我明白了,你就是看着你的弟子就要落败,你们雪山派的陨星剑要落到奇儿的手里了,你就痛下杀手,害死了我的奇儿,还在那里装模作样!”

天逸道长也是冤枉的很,不知该如何安抚葛掌门,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白翼,你过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神秘人再现雪山 昆仑派秘辛重演

白翼本来见到出了人命,已是吓得失魂落魄了,此时听到天逸道长传唤,愣了一愣,站起来走了过去。走路的时候,白翼就像憋了一肚子腌臜之物一样,腿都是软的。

到了跟前,白翼紧张地问道:“师父,有,有什么事?”

“你过来,我和葛掌门要问你一些问题。”天逸道长将手伸出,手指并排向下动了一动,示意他再靠近一点。

“别再装了,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师徒俩串通好,要害死我的奇儿,你说你们,不想让陨星剑外落也就罢了,还”

葛掌门已是泣不成声,天逸道长与白翼也只好沉默,丧徒之痛不逊丧子之痛,葛掌门即使是疯了都不奇怪。

天逸道长待到他平静下来,拉住葛掌门的衣袖,问白翼道:“刚才你们对决时,令狐奇他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

白翼眨了眨眼,道:“没有的,他好好的,我还以为他又要憋出什么厉害的武功呢,谁知道他摆出那么一个奇怪的姿势,竟然就这么”

“所以,飞针没入的时候,你也没有察觉咯?”葛掌门也开始询问,现在的他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开始分析,“那这么说来,奇儿是被看台上的某个人谋害的,而看台上除了各派前来的弟子和领队之外,就只有你雪山派的弟子了对吧?这么说来,谋害我奇儿的人一定是你雪山派之人,天逸,你好狠的心呐!”

白翼站了出来,道:“葛掌门,你听我解释,看台上的雪山派弟子都是心地善良,正直勇敢之人,再说他们断接触不到飞针以及飞针的用法,谋害令狐兄的人能够做到毫无痕迹,必然是个高手,应该更是个暗器方面的高手,因此,谋害令狐兄之人绝不可能是雪山派的弟子。”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奇儿到底是何人所害?要是让我把他找出来,必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葛掌门的目光中已是狠辣无比,似乎真的要杀人一般。

“葛掌门,我们在这里干分析也是没有什么用处,此地寒冷,不如您先把令狐奇的尸身给我们保管好,在这里住下来,相信我们一定会查出真凶的。”天逸道长说话客客气气的,生怕葛掌门又激动起来。

“那好。”葛掌门现在似乎又开始悲伤起来了,沉浸在某种回忆里,静静地抱着令狐奇的尸身,蹲坐在寒风中。

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就像刀刮一样,会武场外的树枝在风中狂舞着,那干巴巴的树枝,不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擂台边枯萎的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在狂风中战栗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一些都显得那么悲凉,夜幕降临,天逸道长终于是将葛掌门以及其他门派的弟子、领队安排妥当了。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江湖上,有如一块石头被砸进了平静的湖面一样,“雪山派飞针夺命事件”立马像涟漪一般传了开来,江湖上不少人都在猜测,凶手到底会是谁,甚至还有一些专门从事调查江湖中离奇案件的人组成了小组,来到雪山派,说是要采集证据,可天逸道长全都闭门不见。

一旬的时间很快流转过去了,天逸道长忙里忙外,可似乎,除了现场那一根飞针,再没有其它线索了,可偏偏这一根飞针,又是他雪山派之物,这让天逸道长抓狂,不知道对葛掌门夸下的海口该如何解释。

夜色连天,雪山春天的风仍是那么寒冷,风声像婴儿的啼哭一般,让人忧郁。白翼一个人盘膝在雪地上调息,此刻的他思绪万千,此时的他,感受到了什么是寂寞。

这几天来,他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那天的画面,雪山派里人人惶恐不安,害怕谋害令狐奇的凶手又会再次出现,更是几乎所有弟子把白翼视作了一颗煞星,不敢跟他接触,就连天逸道长这几天也没来跟他讲过话。

寂寞就是这样,一个人干着一个人的事,即使每天都忙忙碌碌,也不会觉得充实。

白翼吐出一口浊气,吸出混沌球的能量导入心脉中,又将一处穴位填满。

白翼捏了捏自己手指,心道:“心脉的伤就快治好了,可是这两天总感觉有些压抑,就连混沌神功也是没有进展。”随后,他掏出半块玉佩来,正是当年他和弟弟白翔日后相见的凭证。

“我的亲弟弟,会是个怎样的人呢?”白翼浮想联翩。

正在这时,白翼的脑海中又传来了一阵声音,“怎么不练练翻云功呢?”

“什么人?”白翼警觉得很,立马跳了起来,环视四周。

“紧张什么,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那声音又道。

白翼认了出来,这就是那天教他翻云功的神秘人的声音,时隔多日,白翼都快把他忘了,这神秘人竟然又找上门来。说实话,那日与令狐奇比武时,若是没有这翻云功,他还真可能早就落败了。

想到这里,白翼又愤恨了起来,如果这神秘人不教他翻云功,他落败了也就落败了,令狐奇也就不会惨遭不测了。

白翼此时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要再烦我了,我可以当你没有出现过。”

“哼,小屁孩说的挺轻巧,你可知道我在暗中帮了你多少?”那声音又道。

白翼环顾四周,仍是找寻不到神秘人的身影。

“不要再找了,都是徒劳的,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你也不要再寻找我了。”

“你到底是谁?”白翼怒喝,他讨厌这种不公平的交流方式。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你要的答案。”

“什么?”

“我知道令狐奇是谁杀的,知道关于你的一切,知道雪山派的一切,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那声音变得霸气起来,不容白翼反驳。

白翼也只好冷静下来,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居心,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些事情--你还小,你不需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是昆仑派之人。今晚你好好睡吧,凶手不会再出现了。”那声音笃定无比,悠远而深沉,让人充满思考。

“你说什么?昆仑派是什么?你还没告诉我杀害令狐奇的凶手是谁呢!”白翼气愤极了,可不管怎么叫唤,声音却是没再出现过。

他在昆仑山上这么多年了,还真没听说过有个昆仑派。

于是白翼开始分析,他的脑海里装了他这个年纪不该装的东西,太多太多,这让他只好提前承担起责任来。

“这神秘人知道这么多,他可能是唯一能够帮雪山派的人了。他身上的秘密太多,难道说,他就是杀害令狐兄之人?”白翼心道。

一夜无眠,趁着天色未亮,白翼又出了房,在一块雪地上翻起跟头来,奇怪的是,他这几天根本没练过翻云功,可一下子却翻了十几个,大有进步。

枯草骚动起来,白翼听了心烦,一看,竟是一只野兔掠过。白翼也不耽误,内力一吐震死了野兔,剥皮化雪烧水,手法竟是极为熟练。这般打一些野味充饥,白翼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这枯燥无聊的生活白翼难以习惯,心里思绪万千,却怎么也理不清,又挨了几天,终于是敲开了天逸道长的房门。

天逸道长抬头一看,道:“白翼,为师对不住你,这两天我实在是抽不出身来。华山派又来了人,这事麻烦得很。我之前也没想过,华山派会这么重视令狐奇。”

“师父我不怪您,可我有好多问题想问您,或许能对案件有帮助。”白翼缓缓地道。

“你问吧。”

“师父,您听说过昆仑派吗?”白翼小心翼翼地问道。

天逸道长的表情立马严肃了下来,厉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是谁跟你说的?”这昆仑派,似乎触及到了一些秘辛。

“师父您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这两天实在闷的慌,混沌神功又没有什么长进。”白翼吞吞吐吐地道。

“没事,我跟你说,”天逸道长接着道:“在我雪山派成立以前,昆仑山一直是昆仑派做主的,后来,长白仙师和我雪山派的老祖等人因一些因果战胜了昆仑派,占领了昆仑这座神山,起先还有不少昆仑弟子在山上流连,但近几年来,昆仑弟子几乎不可见了。怎么了?难道你见到昆仑派的弟子了吗?”

白翼撒个谎,就说是几位师兄闲谈时他无意中听到的,因为好奇才向师父发问。

天逸道长又道:“这几天小心一点,要保护好自己,修练也不能停滞,要学会自己监督自己,知道吗?”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通,其实天逸道长这两天也对白翼挂念,一腔柔情喷薄而出。白翼却是没有心思听,想东想西,竭力想把雪山派,昆仑派,神秘人等等给联系起来,却是找不到头绪。

就当白翼要告辞之时,天逸道长突然又问道:“白翼,那天比武时,你躲过令狐奇剑招的那几记空翻,是从何学来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初触江湖 惊晓奇闻

白翼听了这话,一阵寒噤,心道:“难道师父发现了这个秘密?该怎么说才好呢?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不说的好。”即使是对天逸道长,白翼也是有所保留的。

白翼没想太久,就道:“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是狗急跳墙吧,脑子里就想的是翻起跟头来就不会受到伤害了。把心一横,就做出了那个动作来。”这谎话编的不说天衣无缝也差不多了,天逸道长没有一丝怀疑,还道:“好孩子,学习武功绝对不能生搬硬套,像你这样能够学会变通,利用自己的身体在对决中起到优势作用,是极佳的,你要好好保持。”

“弟子明白。”白翼应道,心里则想:“这都能混过去,真险啊。”

与天逸道长告辞后,白翼又开始想到,既然那神秘人说自己是昆仑派的弟子,而雪山派抢了曾经昆仑派高居昆仑之顶的位置,两派之间应该互相之间仇视才对,那神秘人为何又会来帮助自己呢?真是奇也怪哉。

白翼越想越是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那神秘人说了不会对自己有恶意,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他若是在此事上花费过多的心神,岂不是得不偿失?

弹指间,又是一个月过去了,算来也应该到了夏季了。雪山派内的气氛是那么祥和,大多数人也都淡忘了那些诡异的事情,华山派来人见迟迟无果,又不好跟雪山派闹僵,也就携葛掌门一同返回了。时光能够泯灭一切,任何的过去,也就只能成为过去了。在湛蓝的天宇下,山色、天光、云影在昆仑的湖水中相依共舞,在宁静安详中透着仙气和灵气。玉虚峰和玉珠峰遥相呼应,隐在云雾中,相传这两座山峰皆是西王母的女儿的化身,其上奇山异石活灵活现,五色泉水飞流直下,藏羚羊群偶尔显现在草原上、山林间。雪山派的山门,也就伫立在这巍峨挺拔的玉珠峰上。一到了这个季节,成群结队的小鸟、星星点点的小花点缀其间,美不胜收。

白翼坐在山崖边,将双脚搁在云雾间,呼吸着馥郁着紫色不知名野花带来的清甜的空气,感觉快活极了。

最近他经常会来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没有山门内的清规戒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能会给他带来的任何压抑烦恼,有的只是大自然的声音和气息。

甚至他还发现,经常呼吸这里的空气,能够让他的混沌球更为充盈,兴许是这空气中也蕴含了一些颇为奇异的能量吧,白翼不想去深究这其中的原由,只是每天会来这个地方打坐调息一会儿。他确实也很无聊,天逸道长说是援助宋军去了海边某地,已经好久了,翠柳师姐也是不知所踪,他突然发现,自己在雪山派内竟变得无依无靠了,只有偶尔见到“师父”焰高,才会闲谈两句。

“也许,我的性格很难交到朋友吧。”白翼在心里想到,“不过没什么关系,娘亲说过,真正的朋友很难找到,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假仁假义的朋友更是不需要有。”

想着想着,白翼对山下的世界就越发向往,自打他记事来,除了跟着娘亲赶路就是剩下的在雪山派习武的日子,红尘中的花花世界他虽然好奇却根本没有机会见识。他越想越是有点兴奋,既然没有人管他了,何不溜下山去,体验一番,想到这里,他贼头贼脑地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身子直接从山崖上弹了起来,向山下飞奔而去。

一路上,不少花草争奇斗艳,各厢野马羚羊不时穿梭于草原中,风光无限,白翼看的饱足了眼福,心道:“我下山来果然不错,这里的风景可比皑皑白雪有意思多了。”

白翼毕竟是习武之人,一连奔走了七八十里山路,却是连气都不喘。不过他身体本来就好,小时候上这昆仑山时,也是自己走上来的,把他娘和天逸道长都惊了。

累是不累,口干舌燥却是免不得的,白翼一路走去,过了不知多少树林,仍是寻不到一处能饮水的地方,几次他都想随便找一口小溪敷一口水好了,转念一想,既然匆匆忙忙下了山,还是对自己好一点的好。。

终于,转过一块高有数人的大石后,白翼见到了一家挂着酒旗的小店,上面写着“昆仑小酒家”。白翼见了心喜,回头看了一眼,心道:“应该没有人发现我吧,大不了,我这就回去,反正也没人管我。”

心念一动,白翼大摇大摆地就进了小店。

店主人见这样一个小屁孩孤身一人走来,迎了上来,问道:“小家伙,你大人呢?”面带微笑,很是慈祥。

“什么大人?你没看到就我一个人吗?”白翼说话也挺冲。

店主人却是不甚介意,打量了一下白翼,闻到:“那么,小客官,你要来点什么呀?”

“给我来碗水吧。”白翼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随口答道,现在的他,实在是口渴万分。

“呵呵,小客官,本店呢,水可是不提供的,你要么点一盏茶,要么呢,要一坛酒。”店主人皮笑肉不笑,令白翼有些反感。

听了他的话,白翼想了想那日被天逸道长灌了那些酒的感觉,立马答道:“你给我来壶茶吧,不要那种浊茶就行。”

“好嘞,小客官,本店做的是地道生意,定不会欺瞒客官的。”

很快,一壶清茶被拎了上来,店主人一边往一个枯木筒般的茶杯里倒,一边介绍道:“我们这茶乃是用昆仑山上的雪水化了后烧开泡的,甘甜无比,很是解渴,我看小客官满脸是汗,特意准备的。”

店主人说这番话本想白翼能够褒奖他一下,谁知白翼非但不领情,还道:“昆仑山的雪水有什么稀奇的,你这小店就开在昆仑山脚底下,有本事,你拿临安西湖的水烧了给我泡茶。”白翼曾听娘亲说过,临安有一个西湖,景色甚是优美,湖水也是清澈透亮,故此刁难。

店主人听了也只好笑笑,站在一旁默默。店里没几个顾客,除却角落里一个趴着睡觉的,就剩两个裹的严严实实的镖师打扮的人在那里喝酒聊天。

白翼啜了一口清茶,凝神听起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以他现在的内力,这么点距离他足以听的清清楚楚。

只听得一个黄衣镖师先道:“老弟,你可知道江湖上那浅龙剑的传说?”

“怎么能不知道,大哥,难道说你和这剑有什么渊源不成?”另一名红衣镖师道。

“哪能啊?我才不想和这剑沾上一星半点呢!”黄衣镖师道。

“此话怎讲啊?不是说得此剑者得天下吗?”红衣镖师问道。

“那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了,要是真能得天下,随便谁拿了此剑,我大宋的江山不也就有救了吗?”黄衣镖师道,“再说了,那也得是有德能之人才能凭这浅龙剑当这武林盟主,带领我大宋打败鞑子。至于我们这样的鼠辈,还是安心喝喝酒聊聊天的好。”

说着,两人讲碗中酒一饮而尽。

白翼听的心焦,感觉到这江湖似乎是完全陌生的,由不得自己乱闯。也没急着上前搭讪,接着偷听。其实刚才他进来的时候,两名镖师打扮的人就瞟了他几眼,不过估计看他不过是个小孩,也就没有留意。

此时那黄衣镖师压低了声音,贼眉鼠眼地看了一眼四周,又道:“老弟,我可是听说,最近这浅龙剑可是重出江湖了。”

他声音虽低,白翼仍是听的一清二楚。

“什么,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难怪大哥你会问起这个。”红衣镖师道。

“你哪能知道,我这可都是小道消息听来的,你可不能对别人乱说,大哥也是和你亲近,才跟你分享。”黄衣镖师把声音压的更低了。

红衣镖师连忙点头,接着问道:“那大哥你知道那浅龙剑在哪位的怀里呢?”他问这话声音也是低沉,嘴巴都快贴到黄衣镖师的耳朵皮子上去了。

“这我哪能知道啊?这种事情,你过个耳朵就罢,还是莫要讨论的太深的好。不过据传呐,跟江南的奔雷庄有些关系。”黄衣镖师喝了口酒说道。

红衣镖师听了眼睛瞪的老大,却是不再过问了。

白翼在边上听的心头火热,喝水都顾不上了,这红衣镖师竟然不问下去了,这让他心头直痒,就像听故事听了一半,讲故事的人却不说下去了一样。

白翼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拍起桌子就要过去询问,可守在一边的店主人却是先问到:“小客官,这茶钱能否先给了?”

“什么茶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翼听了这话才忽然想起来这次下山根本就没带什么银钱,很是尴尬,随便敷衍道。

店主人倒也客气,道:“小客官,我看你身上这衣袍,应该是雪山派中人吧,你要是恰好没带银子,就把你师父名号报出来,以后小的会去讨要的,你先走也没事。”

白翼心里却是道大事不妙,自己私自逃下山要是被师父知道了,还不得被打的皮开肉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三月昆仑雪 无花只有寒

白翼摸遍了全身上下所有袋囊,就是找不出一分银钱,寻思半天,只好道:“老板,您就通融通融呗,您这么独具慧眼,一看就看出了我是雪山派弟子,一定是位通情达理的先生,可现在我实在不方便报出家师名号,您看要不我先在您这赊个账行不?”

“那可不行,我这里做的是小本生意,小客官刚才喝的茶加上泡茶的水共要三两银子,在我这里已经是笔大买卖了,可赊不来账,你要是有点良心呢,就随便拿样物件来抵扣也行,想你们这种雪山弟子我见多了,身上都是有价值不菲之物的。”店主人得理不饶人。

白翼难堪不已,夺门而去肯定是行不通的,犹豫再三,只好讲身上一瓶治疗他心脉之伤的丹药拿了出来,就欲抵扣。

正当这时,那黄衣镖师却是走了过来,对店老板道:“这小兄弟的茶钱就记在我账上吧。”

他又转头对白翼道:“小兄弟,且让我猜一猜,你是惹了你师父生气,偷偷逃下了昆仑山,可没准备充分,没带银子,所以你才在这里左右为难,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啊?”

这黄衣镖师猜中了八成,白翼只好道:“本来我师父是不生气的,可我无聊了,下山来走一走,要是被他看到了,可就要生气了。”

“哈哈,小兄弟看来也是率性之人啊,不如随着我们两兄弟,看一看江南的风光。”黄衣镖师道。

白翼却在心里思衬起来,他这样一个小孩子,对面两人要是与自己真心相交倒是还好,就是会惹的师父担心,但如果这两人心有歹意,自己岂不是遭殃透顶。

想了半天,白翼才答道:“江南的风光小弟仰慕已久,可我生来就在北方,临安现在听说也乱得很,不如二位大哥报上你们镖局的名字,小弟日后若是有些许成就,定会来找二位大哥一叙。”

他这番说来,算是婉拒了两位镖师,可又留了余地,让他们不好再强求。

黄衣镖师听了,就道:“好,相遇即有缘,我们他日再见。”说罢,拎起一口大刀,爽朗一笑,走出门去红衣镖师也是跟了上去。

白翼讲一壶茶喝尽,也是准备离去,角落里却是传开一到声音:“小兄弟,到哪儿去啊?”声音竟好听的很。

白翼被吓了一跳,说话者不就是进门来就趴在角落一张桌子上睡觉的那人吗?现在他居然开口说话了,还要留下自己。

白翼知道自己涉世未深,不想惹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道一句“回见”,转头就走。

可他刚出门,就见一个一身黑色劲装,还戴着个黑毡帽的人已是站在他面前了,露出的一张红唇抹出诡异的弧度。白翼转头一看,角落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然而,这黑衣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白翼,让白翼碜得慌。

“你,你干嘛啊,挡着我走路了。”白翼有些紧张,道。

“这路是公家的,没有谁挡着谁的说法。你要走,自己绕过去不就行了。”黑衣人说道。

白翼仔细分辨了一下,这声音虽然刻意压低过,可还是能够听得出,这是个女子的声音。还有,这黑衣人胸前更是有所隆起,一看就是一名女子。不知道为什么,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白翼仿佛松了一口气,也不想跑了,当然,就以方才这女子的突然出现的身法来看,自己必然是跑不掉的。

此时白翼也淡定下来了,问道:“你是男是女啊?”

那黑衣人似乎也是愣了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你胸这么大,谁能不知道你是名女子?”白翼反问道。

“你个小色鬼,怎么说话的呢。”黑衣女子俏从双脸生,很是娇羞。

白翼也是有点尴尬,就道:“现在姐姐可以让让了吗?”

“那可不行,你还得给我赔礼道歉呢!”黑衣女子叉起了腰,嘟起了嘴。

“凭什么,我可没欠你什么。”白翼反驳道。

“谁说的,你欠我的东西多了去了,刚才在小店里你就抢了我的茶喝,现在你又伤害了我的名誉,还有啊,指不定你上辈子也欠我不少呢!”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白翼看她如此蛮横,也是有些怒气,“再说了,那茶是我大哥请我喝的,什么时候成了我抢你的了?”

“嚯哟,小弟弟,我倒想问问你多大了,怎么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黑衣女子道。

“小生年方五岁。”

“噗嗤。”黑衣女子直接笑了出来,“你神气什么,我都快是你的四倍了。”实在是白翼那插着腰鼻子朝天,脖子和头不朝一处转的神情让她乐坏了。

“那你可真是个老妖怪了。”白翼道。

“你这小家伙,刚夸过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呢?”

白翼道:“我懒得跟你这种老妖怪废话,你倒是快说,堵着我干什么?”

黑子女子却是道:“我乐意。”

这三个字倒是把白翼给急坏了,她要是真说的出个所以然来倒还好,自己做得到的做就好了,可她这样不饶人,倒是怎么处理才好?

白翼犯了愁,黑衣女子接着道:“小弟弟啊,要走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刚才睡觉时,梦到你身上有一瓶丹药,可否拿出来给姐姐瞧瞧啊?”

白翼心道:“坏了,师父说的对,果然钱财不可外露,这女子竟然是觊觎上了我的丹药!”面上却道:“姐姐这梦做的可真美,可是姐姐,这丹药可是有毒的,只能看,不能尝哦。”说着便掏出一个青瓷小瓶,递到了黑衣女子伸出的手上。

“你们昆仑派的弟子果然不错,竟有这样的奇丹。”

“姐姐可别乱说,我是雪山派的弟子,可不是昆仑派的弟子。”白翼反驳道,可话一出口他就知道错了,常人哪里会知道真有一个昆仑派呢?

果然那黑衣女子也是在试探,一听这话,立马拔出剑来指向了白翼的咽喉,娇喝道:“你果然知道昆仑派,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翼呆了半晌,才渐渐吐出一句话来:“好吧,我都说了,小弟姓羽名田,乃是昆仑派第十代弟子,前些年就奉家师之命潜入雪山派,已有些时光了,还请姐姐饶命。”

白翼硬是将自己名字中的“翼”字拆了开来作名字,瞎编乱造了一番,心里忐忑无比,不知能否蒙混过关。

谁知他这一通说下来,黑衣女子竟然直接跪了下来,将一口精钢长剑扔在一边,神色极为恭敬,道:“昆仑派十三代弟子韩秋霜,参见羽祖师爷。之前多有不恭,还请祖师爷恕罪。”

白翼表面上云淡风轻,拂了拂手,道:“何必行次大礼,赶快起来,我昆仑派余人本就不多,都视作同辈的好。”心里却是暗叹:“还好我知道这昆仑派百余年前就灭了,故意把辈分说的高些果然没错。这女子果然是昆仑派中人,这下可有意思了。”

那韩秋霜连忙摇头,道:“祖师爷万万不可,正是因为我昆仑派余丁不多,想要重回巅峰,更是要严格一些。”她俨然将自己的位置看的很低,一口一个祖师爷叫的根本不别扭,还硬是不敢站起来。

“那行,既然见到我了,赶紧给我汇报一下你知道的我昆仑派的情况吧。”白翼负起了双手,学起了师父摸了摸下巴,道。

“好,不瞒祖师爷说,弟子与几名昆仑姐妹齐号昆仑雪菊,偶尔会在昆仑山脚下一带徘徊,几年来没敢进入雪山派调查,一般都是问沿途的旅客索要一些物件,以备日后我昆仑派崛起之用。”韩秋霜缓缓道,紧接着又解释:“昆仑雪菊不过是我等闹着玩取的绰号,祖师爷可别怪罪。”

白翼心道:“说得好听,不就是抢劫吗?”面上却是点了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处处为我派着想。所以你要抢我的丹药,我也就原谅了。”

韩秋霜连忙道:“弟子不敢。只是”

“好了别说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赶回雪山派,不然可得露馅了,这样吧,你给我个可以见面的地址吧,以后有什么情报我们都可以交换一下。”

“好。”韩秋霜拿出一把小匕,在一块随身携带的竹简上刻了一个地名,白翼接过一看,竟是“死亡谷”!

昆仑自古就有传说,这死亡谷号称“地狱之门”,极为神秘,进入者非死即伤,更是经常雷电交加,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

白翼看了面色有些难堪,韩秋霜见了,就道:“祖师爷要是怕麻烦也没关系,到时候你到了那附近,吹个口哨我等就来迎接。”

白翼与她辞别好久后,韩秋霜才敢起身,两眼秋波还向着白翼离去的方向,那模样,不知道有多恭敬。

白翼被这一幕幕吓得半死,走出了七八里路才敢回头,见韩秋霜并未跟来,这才松了口气,心道:“真险呐,这山下真是太凶险了,我还是回雪山派好好修练几年吧。”想着就把那竹简随手一丢,打算彻底忘了刚才的事情。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重回雪山遭陷害 神秘人现救水火

白翼虽见没人追上,还是一路向着雪山派的方向奔行而去。主要不管是韩秋霜展露出来的武功造诣还是“死亡谷”的名头在他的联想下都能把他吓个半死,以他幼小的心灵来说,这就是山门外真正的江湖,一个凶险万分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

白翼并未从原来那条路也就是他偷跑下来的那条路返回,而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打道回府。因为他思量了一下,韩秋霜武艺再高强,也不敢强闯雪山派。

过了一个时辰不到,白翼终于是看到了雪山派的山门,这一路上他的回头就没有停过,生怕韩秋霜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察觉了这件事立马跟上来,那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一到山门口,看山门的弟子遥遥望见他,眼睛立马直了,拍了拍身边另一位看山门的弟子,道:“你看那是谁,那小魔头吗?”这人竟然管白翼叫小魔头,实在是,这小家伙一天到晚就没点好事,难怪会有此骂名。

“你说谁,白师叔吗?我看看,好像是哎,他怎么会从外面回来,掌门不在,他不应该好好在门里呆着的吗?”另一名看门弟子道。

“可不是吗?你看来人奔的还那么快,该不会是敌袭吧?”

“不不不,我看清楚了,真的是小,哦不,白师叔。”

白翼的声音也紧接着传了过来:“快,快,我回来了。”说话时已是气喘吁吁的了。

“嗯?怎么回事,快去看看。”不少离山门较近的雪山弟子都听见了他的叫唤,赶忙凑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那两个看门的弟子见烦扰了门内清净,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了,直接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师叔你怎么会从门外回来呢?你不应该在焰高师叔那里好好习武的吗?”

“你也知道我是你师叔了,你凭什么管我?”白翼很是蛮横,实在是他经历了刚才那么多自己找的事情,一肚子怨气也不知找什么地方发作。

“你。”看门的弟子却是不愿意了,刨根问底起来:“是谁允许你私自下山的?你要是不说,就请去院纪阁一坐吧。”

“哼,我下山那是光明正大,为我派打听了不少重要的消息,以你们的级别,无权过问。”白翼道。

“哦?那这么说来,师叔是奉了谁的命啊?”另一名看门弟子问道。

“奉我自己的命,可以吧?”白翼反问道。

这一句可是把两人给气坏了,边上不少前来观望的弟子更是乐的不行,这下子那两人就更加难堪了,直接就道:“白师叔,那可对不住了,你今天必须跟我们到院纪阁去受点教育了。”

院纪阁,那是令大多数雪山派弟子闻风丧胆的地方,经常会有传闻出来,某某弟子犯了些生活作风问题,进了院纪阁,过了半个月出来,再也没抬起过头,谁跟他说话都跟听不见一样。亦或是某某弟子,私自杀了门内放养的一头驯鹿,进了院纪阁,过了几天,鼻青脸肿地出来。院纪阁的长老更是可怕,武功高强不说,可将这武功用在惩罚某些弟子,身上,那可真是受不了。

两名弟子一直拿院纪阁威胁他,白翼心里也是没底,实在是他在这偌大的雪山派内没几个真正交心的朋友,师父又恰好不在,若是真的被送进了院纪阁,那还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但白翼在阵势上却根本不能输,道:“你们哪来的本事带我进去?”

“白师叔,你要是这么说,我等可就真要不客气了。”那看门弟子已是露出了煞气。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心里有恨意,对白翼根本就没客气过。

“那就较量较量吧,这么多天,我也手痒了。”白翼把拳头摁得“咯咯”作响,甩了甩头,很是有范。

“来人,布阵,抓捕判子白翼。”那弟子也很是嚣张。

他话音一落,排屋后面立即出来一大串青衣男子。

“来真的啊,都是院纪阁的弟子。”

“这下这小魔头终于可以遭殃了。”

这一身青衣,正是院纪阁弟子身份的象征。一般弟子很难见到这些神秘的弟子,当然最好也别见到,可在一些弟子的口耳相传中,也都得知,院纪阁弟子都是整个雪山派的精锐,被选拔进入后,将会修练不同于两门基础内功的武功,不少弟子都艳羡无比。而当雪山派危难之时,这些弟子都是抵御外敌的中流砥柱。

白翼见了这些弟子的阵仗也是暗暗心惊:“这些人来的这么快,难不成预谋已久要抓我,这下可糟糕透顶了。”

他思绪一转,就知道肯定不对劲,院纪阁的弟子日理万机,岂是这些看门弟子能够调动的?

白翼千头万绪,越想越乱,只盼望着天逸道长能够快点回来,让自己解释清楚,找出原因。

可那些人却不给他机会,带头一名青衣弟子声音低沉,喝道:“判子白翼,私自叛逃出门,言语不逊,应当由我院纪阁收押,接受处罚。”

白翼心里五味杂陈,只好咋呼道:“有本事的,你们等我师父来了再跟他理论,我下山发现了雪山派的大隐患,你们私自抓捕我,自己考虑清楚后果吧。”

“还敢妖言惑众,你倒是说说,我屹立不倒体制完善的雪山派,有什么大隐患?”带头的青衣弟子厉声问道。

“我怎么能告诉你,我看呢,你就是那大隐患之一。”白翼又抬起了头。

“快布阵抓人啊,还愣着干嘛。”那人被白翼激怒了,不想再多说。

“来吧。”白翼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一边摆出起手式,一边还大义凛然地说道:“古有岳飞精忠报国,今后我白翼大义献身,我不怕你们。”

他那表情摆的好像真的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一般,眉头紧蹙,严肃的紧,但正在那边布阵的弟子,却是有不少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仍有不少弟子看起来十分冷血,面容僵硬,脚下步法有条不紊,挺着剑刺向了白翼。

白翼见了直接怂了,这一剑剑皆是刺向他的要害,根本就是夺命来的。

白翼危急之时,直接施展出翻云功,双脚一点,腾空而起,一跃直至十丈高空,身体在空中更是如同一只水燕一般飘摇翻滚,可把那些弟子都看呆了。

那些弟子一个个呆若木鸡,难以跃上高空抓捕白翼,只能站在空地上举剑指着白翼,盼着他落下来好将他来一个“万剑穿心”。

白翼在高空中一边翻一边向下看,竟是一口口闪烁着寒芒的宝剑对着他。他本来在空中呆了这么久,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可这么一看,却是不由得又努了把力,两条手臂不断上下翻腾,双腿也是并拢,像一条鱼摇晃尾巴一样甩了起来,竭力保持平衡,不让自己落下来。一边还在大喊大叫:“你们至于这样吗?你们再逼我,我就不下来了。”

“呵呵,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掌门不在,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空地上不少人都在冷嘲热讽。

白翼大汗淋漓,在空中保持一个奇怪的姿势,现在他都快绝望了,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白翼心里也清楚,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们这样布下所谓的剑阵,已是形成了瓮中捉鳖之势,而自己就是那条鳖。

白翼的汗一滴一滴滴了下来,可还没落到地上,汗滴就蒸发了。

白翼毕竟也不是神人,体力已是耗到了极限,终于坚持不住,身体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白翼心里此刻只唤着一个声音:“娘亲。”娘亲曾跟他说过,人死了之后,好人会上天堂,坏人会入地狱,自己的生命竟如此短暂,还没干什么好事,多半是要下地狱的。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期待着万剑穿心给他带来的的痛感以及死亡那一刻那种微妙的感觉。他的身体就像一片落叶,不知是飘还是摇。

就在此刻,一股奇异的力量托住了白翼,就像一只硕大无比的手掌,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半空中。白翼感受到了这股舒适的力量,缓缓睁开眼睛,那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可他顾不得这许多,用尽最后的力气,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站”在了虚空中。那种感觉奇妙无比,他甚至可以看清楚下面所有弟子张的比磨盘还大的嘴巴。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的人一根汗毛!”

所有的人皆朝那道声音的方向转头,白翼也不例外。只见一名一身雪白袍子的雄壮之人踏着虚空三两步走到了白翼身边,面容依稀可辨是个中年男子,但胡子头发都已雪白。他一支胳膊紧紧抱住都快昏迷了的白翼,一双鹰一般雪亮的眸子看向下方,眼神充满了力量,让人打心底里发颤。

下方带头的青衣弟子并未慌乱,大喝一声:“白翼勾结外敌,给我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地狱雷霆作 风雪前路阔

“你们倒是杀一个给我看看。”一身白的中年男子威严开口,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下方的每个人振聋发聩。

下方所有人都开始慌了,这白衣男子的突然到来太过震撼,无人敢与其撄锋。主要是他现在一手搂着白翼,仍然稳稳地站在虚空中,俯视所有人,无形中就造成了难以言表的压力。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这个判子?”带头的青衣弟子素质极高,见了这般场景表面上仍然没露出一丝慌乱。

所有的领头人事实上都得这样,表面上永远得勉强自己撑住,不然,下面的人就不攻自溃了。

“呵,你们这样的渣滓,有资格问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吧,令狐奇是我杀的,雪山派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本来还想让这小子在你们雪山派多待几年,可是你们过分了!”白衣男子道。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不少弟子都是呆住了,当初令狐奇一案在不少人心里都留下了阴影,更是对这名男子的实力有了直观的认识。

“你今天休想带走白翼,你也走不了。”带头的青衣弟子其实上仍是不输。

“好啊,你这是逼我大开杀戒了。”白衣男子捏碎一枚翡翠色的丹药送到白翼口中,随后抬起头说道。

“布阵,绞杀外敌以及叛徒白翼!”

“得寸进尺!”白衣男子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后飞身下来,单手几掌拍向四方。

不少人直接吐血倒地,领头人仍在坚持,喝到:“快去叫长老来,我们制服不了他。”

另一名坚持下来了的弟子定睛一看,白衣男子的另一截袍袖下面,竟是空空荡荡的!

“快上啊,这人只有一条胳膊!”

“呵呵,你以为我一条胳膊就杀不了你?”白衣男子又是一掌拍向那青衣弟子,后者根本无法躲避,倒飞出七八丈远,鲜血如同下雨一般从其口中喷射出来。

他人还没落地,几名雪山派院纪阁的长老身穿深青色练功服奔了过来,气势汹汹,大喝道:“何人在此造次,真当我雪山派无人了吗?”

那白衣男子似乎也不敢硬撼,单臂抱上了仍陷在半空中的白翼,脚底灵动,瞬息之间就移出了百十丈,几个呼吸间,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山派一大堆人伤的伤,气的气,却是拿这人没有丝毫办法。

白翼从半昏迷中苏醒已是两天一夜后了。白翼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潮湿而又温暖的山洞里,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白衣男子正在烧水。

“你醒啦?”男子的声音竟是有些温柔。

“我还记得,是你用那种神秘的力量托住了我,救了我。”白翼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道。

“过去的事别想了,以后你就跟着我生活吧。”

“我认得你的声音,即使你刻意压低过。你就是那个教我翻云功的神秘人,对吗?”白翼仍是有点虚弱,毕竟那时他拼尽全力,身体难免不支。

白衣男子听了,点了点头。白翼却立马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我这么多?为什么你不能让我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些年来,你每天都在跟着我,对吗?”

白衣男子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因为你父亲,我必须保护你。”

白翼一愣,他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关于他父亲具体的信息,他只知道,他父亲叫白睿轩,是襄阳当时的将领,在他出生那天为鞑子所害。

此刻他听到白衣男子这么说,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愤懑,各种各样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无力的泪水。

“我求你,告诉我。”

白衣男子最终却是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有一条手臂吗?”

白翼当然只能摇头。

“如果当初没有你父亲,我可能连头都没了。”独臂白衣男子道。

白翼震撼了,他似乎开始理解他所做的一切了。

“别想了,来喝口汤吧,这是从江南来的的雪里蕻配上冬笋熬的汤。”独臂白衣男子走到一口烧的正沸的大锅边上,用一个大木勺舀了一点,用嘴轻轻吹了几口,送到白翼嘴边。

白翼开始有点抵触,并不想喝,缩了缩脖子,拿眼睛看了看他,道:“江南,好远。”

可最终空腹两天带来的饥饿感战胜了心里的压力,他伸长脖子,浅浅敷了一口。

“嗯!”白翼瞬间就爆发出满足的神情,虽然他自己都有点难堪,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怎么样,好喝吧?雪山派不适合你,以后你跟着我,每天都有好东西吃。”

白翼点了点头,连喝了三大碗,抹了抹嘴巴,又道:“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你虽然不聪明,可你猜得不错,我叫乔孤,确实,在你母亲送你上雪山的第二年开始,我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你十里远过,一直在暗中保护你,我跟你母亲也商量过,可她坚持认为,把你留在雪山派多些时光好,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今日,你恐怕有性命之忧了,我才迫不得已出了手。”

白翼的眼眶又红润了:“那,乔叔叔,你知道我娘的情况吗?”

乔孤没想到白翼如此敏感,摇了摇头,道:“逍遥宫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可是,乔叔叔你功夫这么厉害”

“傻孩子,你以后要比我更厉害才行。”

“我不懂,不懂你为什么要杀令狐奇,为什么要教我翻云功,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就对抗不了逍遥宫。”白翼有些哽咽。

乔孤沉默了,不想回答这些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山洞的角落里有水珠一滴一滴地滴,像是在诉说着痛苦的往事。

“可你之前传音入密的时候说,你是昆仑派的弟子,是不是骗我的,骗我去探查这些秘密,去犯错--你都计划好了!”白翼开始神经质起来。

“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以后也不会骗你。”乔孤顿了一顿,接着道:“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算是当今昆仑派的掌门人。”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白翼,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这么说来,那天我遇到的什么昆仑雪菊,都是你安排的?”白翼很是诧异。

“其实那时候我也是哭笑不得,什么昆仑雪菊都是她们自己瞎扯出来的,真想好好管教管教她们,可是碍于你在旁边,我可真不敢露面。”乔孤道,“不过你也是个人才,我都才只是挂名第十一代弟子,你却编了个第十代出来,难怪秋霜会对你这样。”

白翼也有些挂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乔孤也笑了。

一笑解千愁,两人这一笑,距离也就近了。

“好了,明天开始,你就是我昆仑派的弟子了,跟着我好好学,一样可以报效国家,一样可以为父报仇。”乔孤把腰板挺了一挺,作出一副最雄伟的样子。

白翼点了点手指,委屈道:“可是,师父怎么办,我还有很多事要对他说。”

“可是什么可是,你要对他说的,不也就是我昆仑派要对雪山派不利吗?”乔孤厉声道。

“那,我之前还是雪山派的弟子,现在却发现昆仑派的掌门帮了我这么多,我,我接受不了。”白翼声音越来越低。

乔孤轻轻叹了口气,道:“白翼,你要想清楚,你这不是不忠不义,也不是忘恩负义,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绝对是真正看着你长大的人,相信我,雪山派不适合你,就算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不会责备你的。”

“那为什么,雪山派和昆仑派就一定要你死我活呢?为什么同在一座山头,就不能和睦相处呢?”白翼问道。

“我不明白。”白翼又道。

乔孤摸了摸他的头,道:“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是黑白分明的,对与错,善与恶,都没有一条明确的界限。那我问你,为什么蒙古人要和我汉人打仗呢?”

白翼摇摇头,仍是道:“我不明白。”

“现在你还小,太多事情你都可能不明白,别想这么多了,好吗?潜心习武,不愁日后不能为国效力。”乔孤声音柔和了下来。

白翼的脑子现在乱成一团,再也没有精力想那么多了,将一碗汤一饮而尽,站起来走出了山洞。

刚出山洞他就被吓得连忙跑了回来,一道闪电直接击在了离他不远的一块山石上,火星四射,怪吓人的。白翼在想,若是这样一道闪电击在他的身上会有什么后果。他不寒而栗。

退回山洞中,白翼就问:“乔叔叔,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到处都在打雷,怎么一点都不像是昆仑山啊?”

乔孤笑了一笑,很平淡地道:“这是死亡谷。”

“啊?”白翼惊呆了,他哪里想得到,自己竟在这么一个号称“地狱之门”的地方,喝着汤,睡了两天一夜。

正当这时,一个活泼的身影跳了进来,嘴里还叫着“师爷爷”。

可这身影一进来就突然呆住了,透过烧水的火光可以看到,她一张樱桃小嘴此时张的老大,脸上写满了惊讶,道:“羽,羽祖师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谷中斗 雷中浴

白翼定睛一看,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韩秋霜,她“祖师爷”三字一出,白翼与乔孤直接笑喷了,原来她真的信了白翼的话。

韩秋霜摘下遮盖头顶的毛帽,一张绝美的瓜子脸立时出现在白翼的眼中,不施一点脂粉的脸蛋上写满了惊讶,朱唇轻启:“你们笑什么?”

“你还真信他是你祖师爷啊?”乔孤也是难得一见的乐坏了。

韩秋霜更惊讶了,道:“难道这小屁孩还能信口雌黄不成?”

乔孤摇了摇头,道:“现在他不是你祖师爷了,而是你的师叔。从明天开始,我就让他从天雷淬体开始,好好培养他。还有,他叫白翼,不姓羽。”

韩秋霜一对剪水双瞳睁的珍珠一般大,充满了不可思议,道:“什么意思?您老人家,收他为徒了?”

“非也非也,江湖规矩不能坏,这小家伙既然投了雪山派,就不能再是我昆仑派的弟子了,但我教他功夫,道理是一样的。”乔孤背负双手,一脸深沉。

谁知韩秋霜直接拔出了悬在腰间的柳剑,刺向了白翼。

白翼之前见过她的功夫,不敢碰触,直接躲到了乔孤的背后。乔孤气的吹胡子瞪眼,喝到:“秋霜你干什么,还要杀了你师叔不成?”

韩秋霜停滞了手里的动作,一脸委屈,都快哭了,道:“师爷爷,你不是说我们昆仑派和他们雪山派不共戴天,见一个杀一个吗?”

“你怎生这般愚钝啊?要是要杀他,还轮得到你,你在这山里呆了这么多年,难道呆傻了吗?还昆仑雪菊呢?我看是昆仑傻菊还差不多?”乔孤喝问。

韩秋霜嘴里都有哭音了,“师爷爷你都知道了,是不是他告我的状?”她一根玉指指着白翼。

“什么他他他的,放尊重点,他可是你师叔,你私自下山乱取外号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以后对你师叔好点,引天雷淬体你也懂其中的原理,我就把他交给你了,我还要下山一趟,要去临安附近参战,你可千万不可以过了火,伤到了他。”乔孤一气呵成,吩咐了一通,又转头看向白翼,“我让这么漂亮的师侄来教你,你可不准欺负她,也听听她的话,好好沟通沟通,知道了吗?”

白翼连连摇头,满肚子苦水,韩秋霜却是在一边偷笑,看起来满肚子坏水。

但这事似乎已成定局了,乔孤递给了韩秋霜一块紫色的小石头,就踱着步出了山洞。

白翼直接哭了出来,“乔叔叔,你别走啊。”

可乔孤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白翼想追出去,可衣服的后摆已是被牢牢地攥在了韩秋霜的手里,白翼绝望了,暗道:“这乔叔叔是要把我丢到狼窝里啊?还有那什么天雷淬体又是什么?”

当乔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中,白翼直接就开始求饶了,“韩师侄,算我求你了,别拿雷劈我行吗?我之前也是迫不得已才骗你的。”

“哦?是吗?那我想知道,师爷爷又是会怎么知道的呢?”韩秋霜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足以骗到任何一个小孩子吃下他们嘴边的糖。

白翼哪里能说出其中的缘由,只好道:“我不知道。”

“你可真是个小鬼头,看姐姐怎么收拾收拾你。”韩秋霜的嘴上的表情诡异起来,白翼看的全身都在颤抖,心里却在想,“还姐姐嘞,做我姑姑都嫌老。”嘴上可不敢这样说,只好默认。

“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啊?是不是冷啊?”韩秋霜又笑了笑,这笑容在别人看来恐怕美的不可方物,在白翼看来,说是魔鬼的笑容都不为过。

韩秋霜又道:“你看到这块紫色的小石头了吗?等会儿姐姐可是要用它好好锻炼锻炼你的筋骨。”

白翼在乔孤给她这小石头的时候就觉得不大对劲,这东西表面上闪着紫色的光芒,还隐隐有雷光萦绕。

白翼终于微微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韩秋霜,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微笑之下,别有一番邪媚之感。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白翼看了几眼后,也是呆了,之前还真没敢好好看过她,一瞧之下,长得竟如此美貌。他暗暗在心里比较起来,发现雪山派中没一个女弟子的容貌比得上眼前这位,就连一向柔情绰态的翠柳师姐也稍逊三分。

“看什么呢,小色鬼。”韩秋霜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白翼渐渐觉得有点后悔,佳人虽好,可在这里待着比起雪山派中的生活,简直是种折磨。

韩秋霜道:“天色也不早了,这死亡谷的雷电也过了一阵了,我们出去吧。”

“什么?乔叔叔不是说明天再练什么淬体的吗?你出去,是要带我看风景吗?”白翼一惊一乍,对韩秋霜深恶痛疾。

“这是哪里话,练体可是大事,越早越好,耽误一天可就亏了一天,我现在就带你去体验体验。”韩秋霜道。

白翼欲哭无泪,心里暗骂,可还是乖乖地跟着韩秋霜出了山洞,他也没什么办法,在这个鬼地方,要是有一点逆了韩秋霜的意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刚出山洞,“轰隆隆”一道闪电就直直地劈在了白翼身前不到十丈的地方。还好白翼反应不慢,向后撤了一大步,不然这电光溅射到他身上,相比也不好受。

韩秋霜站在一边,嘟了嘟嘴巴,自言自语道:“我算的果然不错,今日这时的雷电的威势果然小了不少。”

白翼却是吓坏了,这还算是威势小的,这要是被劈到了,不死也得皮开肉绽。

“喏,拿着吧。”韩秋霜将那块闪耀着紫色光芒的小石头摁到白翼手中。

白翼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问道:“好姐姐,我握着这块石头,是不是就不会被劈到了?”

韩秋霜摸了摸他的头,随后立马退的远远的。白翼还没做好准备,一道金龙般的雷电已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批到了白翼的头顶上。

换做一般没有练过功夫的普通人,恐怕已经变成一堆黑糊糊的碳粉了,饶是白翼练过几年内功,这一劈之下,大脑也是直接混乱,脑袋里嗡嗡作响,头发更是直接没了一半。

“呜呜呜……”白翼直接哭了,雷电的威力不可想象,白翼已经丧失了一切的表达能力,要不是韩秋霜确实挑过时间,直接蒸发了都难说。

这是韩秋霜悠远的声音远远地飘来:“这小石头是阳性的电光石,聚天地阳气化成,在这死亡谷了躺了百年,而谷中的雷电大多是阴性的,因此它可以助你引雷。”

白翼听清了部分,吓得胆子都快飞到天上去了,用尽全身力气甩了甩手,却发现那小石头似乎吸附在了他的手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白翼绝望了,这要是再来一下子,他非得头上冒青烟不成,于是他开始了求饶,好话不断,“好姐姐,我错了,你快把石头从我手里移开,姐姐是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

“没骨气,以后怎么成才。”韩秋霜竟开始批评起来。

白翼说了一半,又是一道雷电劈了下来,一道道散发出来的电弧在白翼眼中如同一根根恶魔的爪子,可怕无比,在夜空中穿梭。

最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粗如海碗的闪电终于还是劈中了白翼,任凭他在地上如何摸爬滚打,那闪电却似长了眼睛一半,弯弯绕绕了几圈,还是落到了他的头顶。

“啊!”白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同时还伴随着韩秋霜“咯咯”的笑声。

白翼恨透了这个女人,她要是再不停下来,他可真要被劈死了。白翼心里原本还不相信她会如此狠心,连师爷爷的话都敢不听,结果他现在发现,这女人简直就是个魔头,根本没有一点良心,还在那边冷嘲热讽。

白翼心头似乎有怒气,可他都不知怎么发作,脑袋中填充的东西似乎变成了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讲什么。

“小笨蛋,你就不会运功护体吗?你这样笨下去,可真是没救了,你随便让雷劈,不劈死才怪。你自己摸摸,头发都没了。”韩秋霜还在远处把声音传来。

白翼貌似还有点知觉,抬起了双掌度至腹部,想要运转混沌神功,感应混沌球,又恨不得多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头顶,可他只觉得头顶似乎被击穿了,痛的无法忍受,只盼望下一道闪电晚点降临。可天不随人愿,一片破棉絮般的黑云中,又有点光闪烁,雷电隆隆地翻滚着,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白翼还来不及反应,一道闪电又劈了下来。

白翼相当于没有任何准备,继续硬吃下了这样一记闪电,登时就晕了过去。

“哎,真是个傻子。”韩秋霜玉手一抬,收回来了那块石头,也不上前观看一下,把白翼撂在了原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神功奇突破 海棠花儿多

次日清晨,白翼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只感觉浑身疼痛无比,用不上一丝力气。他艰难地转了转头,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原地,心道:“这狠心的婆娘,还好我没有那么背,要是我在昏迷时再被劈上一道,早就死翘翘了。”

他的身体似乎不属于自己了,完全只能瘫在原地,四周观察了一番,也见不到任何人,心里暗骂:“她该不会真想害死我吧。”用尽力气想喊也喊不出声音来。

“糟了,我白翼连雷都劈不死,难不成还能被困死饿死在这个鬼地方不成。”白翼心里这么暗示着自己,竭力在想办法,可这脑筋一动,又是痛的生不如死。想抬起双手抱住头,手却动弹不得,想把头撞向地面,人却弯不起来。那种感觉难受极了,冷汗直淌,牙关作颤。

可正当这时,令他彻底破灭希望的事还是发生了,一朵硕大无比的乌云最终停在了他头顶正上方的高空。

白翼两只眼睛正对着乌云,似乎有无数洪水猛兽隐匿于这乌云中,白翼想挪动自己的身体,可他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

白翼的嗓子里似乎蹦出了几个字,声响却是十分微弱,没有人能够听得到。

方圆几里空空荡荡,没有一点人迹,只有被雷电摧毁了的枯草。

乌云仍然悬在白翼的头顶,不偏不倚,也未曾动摇,就像死神的魔爪,随时能够夺走人的性命。

“要来了么?”白翼心里默念,在这种时光,他仿佛回归了本真,平平静静,心无杂念。

无法去想任何的办法,白翼已经是绝望了,脑海空空荡荡,身体平平地躺原地,等待着最坏的结果。然而,此刻在白翼脑海中,竟响起了混沌神功的口诀。

那一字一句,对白翼来说再熟悉不过,可他刚开始听到的时候,竟是有点懵,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他的脑海中会浮出这段口诀。

他根本想不了这么多,嘴唇不停地颤动,心里也跟着那口诀的声音默念起来。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白翼默念这口诀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竟感觉浑身发热起来,奇异的力量开始在他周身游走,就连蛰伏多时的混沌球都旋转起来,一丝一缕散发着光芒,白翼当然能感受到,牵引那股力量灌到全身。

他也来不及想其中缘由,只觉得身体暖暖的,麻麻的。转念一想,那麻麻的感觉与被雷劈中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毫无任何痛感,而是酥酥的,感觉整个身体都软掉了。

白翼本来想用这力量灌注到身体中,有了力气直接就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可他一提气,发现仍是没有力气,那么多的能量明明聚在他体内,可无论如何,就是不能任他调度。

白翼都快急坏了,头顶正上方的乌云越来越浓,越来越厚,他要是再不起身离开这个地方,很快一道雷电又会劈到他的头顶。

可老天爷似乎总是对白翼有些意见,一道黑乎乎的人臂粗的闪电如同一根银针,刺入了白翼的身体。

白翼暗叹:“我终于还是要死了。”可他突然发现,那道雷电迅速没入了他的躯体,意想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酥爽的感觉,与方才混沌球带来的感觉如出一辙,很是痛快,白翼差点就“嗯”地一声叫了出来,全身仿佛变成了一块棉花,似乎可以任意揉捏。

雷电没入了白翼的躯体后,混沌球在体内与其盘旋,白翼能够感受得到,混沌球旋转地更为剧烈了,都在他体内发出了“呲呲”地声音。若是有人站在一边,定会问道:“你是有多少天没吃饭了啊?”

白翼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那是在他刚开始凝出混沌球的时候,按照当时天逸道长的说法,那是混沌神功练至一重天的征兆。

“我该不会突破了原有的状态,练至二重天吧?”白翼心里想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天逸道长之前也提到过混沌神功越练至后面就越难,需要的能量就越多,他虽然不知道长白仙师当年练到了何种地步,但口口相传下来的事,仙师当年的身体都成为了一个无底洞,所需的能量成倍而增,自然,混沌神功的威力也是激增。

白翼想到这里,将混沌球的力量不断压缩,最终至手指肚大小,这混沌球虽不可见,白翼却是感受的清清楚楚,渐渐的,混沌球又开始膨胀,较之曾经的状态有明显变大。

突然,“啪”的一声,混沌球炸裂成了许多的小碎片,白翼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该不会就此告终了吧?难道我用力错误,就此失败了吧?”

可不管白翼如何将那些小碎片想尽办法地聚在一起,它们每一片之间就像有一种无形的斥力,始终无法凝聚。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翼终于绝望了,那些碎片颜色各异,就像是不同的几支笔一样,即使插在同一个筒里,依旧是不同的,始终无法合在一起。

可白翼转念又想,他又是哪里来的力气用在这上面的呢?与这些混沌碎片对抗吃力的很,虽然是在自己的身体内部,可也应该消耗极大才对。想到此处,白翼立马抽取了其中一片蓝色的小碎片,用劲将它“融化”,抽取其力量灌注到了全身,可怕的是,这一小块碎片带来的力量,竟比之前那一整颗混沌球都要澎湃,白翼十分舒畅,这股力量足以支撑他全身活动的运转。

白翼稍微缓了一缓,稍一用劲,身体“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腹部都没有很费劲,身体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旋了起来。

白翼站起来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虽然是灰尘满满乌漆麻黑的,可他知道,这里面充满了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量。

“韩秋霜,你给我,给我出来。”白翼有了底气,立马叫唤起来,要不是他自己造化非凡,早就被这人害死了。可他一开嗓子,竟有点哑哑的,这让他有点不适应,心里想:“娘亲说过,男孩子长大了之后声音就会变得哑哑的,难道说,我已经长大了?”

这么一想,他的底气就更足了,清了清嗓子,再次大喊道:“韩秋霜,我已经是大人了,我雷都劈不死,我要和你决斗!”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山石背后就走出了一个女子,出乎白翼的意料,那女子不是韩秋霜,而是一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这让他提起了警惕之心。那女子妖娆婀娜,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让白翼有些反感,红唇鲜艳无比,略微圆润的小脸上粉红扑闪,怪是俏美。

白翼虽见的不多,但他也知道,这迎面走来的女子是涂抹了些胭脂水粉以及浓浓的口脂。他娘亲倒是从未涂过,可之前雪山派内一些爱漂亮的女弟子也曾涂抹过,听一些师姐咋呼,这些都是要花大价钱的。

白翼见到这样一个女子,下意识地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远远地喝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呵呵呵,”那女子掩嘴而笑,又用一种充满了魅惑的声音说道,“小弟弟,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你的秋霜姐姐让我来管管你,你说好不好啊?”

白翼心里思衬了一下,这女子再怎么讨厌,那也比韩秋霜强多了,至少不会动不动至自己于死地。

想了一半,那有些妖艳的女子又道:“介绍一下吧,我叫杜海棠,是昆仑雪菊之一,你叫我海棠姐好了,我不会介意的。”

“等等,那可不对,你是昆仑雪菊之一,那么也就是韩秋霜的同辈了,这么说来,我可是你师叔。”白翼好像当师叔当上瘾了,非得揪个辈份。

“就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当我师叔呢?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这叫做杜海棠的笑道。

“哼,我可不管,我雷都劈不死,还会怕你?”白翼经历了刚才的那一段惊心动魄的画面后,信心满满,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嚯哟,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块石头,雷劈不死了,你要是真这么想,现在就站到那边去,再劈一会儿,别说头发了,我看你的可爱的小头头还在不在?”杜海棠说起话来嗲嗲的。

白翼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慌了,作了默认,这才想起自己被劈得“外焦里嫩”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漆黑一片,根本见不到肤色了,又抬起头,这才明白为何这杜海棠一直掩嘴而笑,从看到他之后就没停过。

心里暗哼一声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竟是光秃秃一片,有些地方还微微凹陷下去了一点,只留侧面还有两撮头发,但也是脆弱无比,他随便一揪就是一大把,互相缠绕在了一起,有的都变作了炭色。

杜海棠的表情变了又变,柳腰弯了又弯,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是从没变过。

白翼的头低了又低,小脸黑了又黑,脸上的得意逐渐消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身若浮萍 心似飘零

白翼又挠了挠自己的头,一气之下,索性将所有的头发全部捋掉,脑袋瞬间变得光光的,若是穿上一身黄袈裟,点上几枚香疤,直接去冒充少林的小和尚都没问题。

白翼倒也没有伤心难过,心想:“留长辫那是穷酸书生和不人不鬼的太监才干的窝囊事情,我现在都是大人了,头上就得光一点才行。”

他不停暗示自己,又不停地摸自己的头顶,直到摸的真的一根头发都不剩为止。

白翼满意地笑了笑,道:“师侄啊,你看我这样如何,是不是清爽许多?”白翼此刻有些臭美。

杜海棠看了看他,笑道:“小光头,你嘴这么欠,是不是还想遭雷劈啊?”

她这么一说激起了白翼心中的疑惑,白翼问道:“我想知道,为何那最后一道雷劈在我身上后,没有对我造成伤害,而是直接被我吸入体内了呢?”

“这问题问得好,我也答不上来,反正我就是按照秋霜姐的吩咐来监督你每日多一道雷,得一丝不落地完完全全地被劈中。”杜海棠双手环抱胸前,又道:“要不你再试一下,不就知道自己到底还会不会被劈了吗?”

“别别别。”白翼连忙摆手,他可不想再白白挨雷劈了。

“我这样跟你说吧,师爷爷跟我们吩咐过,此地的雷霆对你修练的功夫大有裨益,你只要坚持每日被劈,功夫将会突飞猛进的,刚才可能是因为你的功夫因为吸收了这雷霆的力量达到了一个节点,自行突破了,在这过程中你体内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对这雷电产生了抗性,会直接吸收雷电,所以你才没被劈死。”杜海棠托着绝美的下巴,缓缓分析。

白翼听了她这一番话,也是恍然大悟,心道:“看来以后我得多挨雷劈才行。”“不不不,我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一定是被雷给劈傻了。这要是再被劈一会儿,恐怕脑袋都要掉了。”白翼心中另一种声音响起。

杜海棠看他沉思,却是毫不留情,直接打断道:“喂,小光头,那来吧。”说着,她玉手一翻,那块被白翼视为噩梦的紫色小石头又出现在了她掌中。

白翼一看到就慌了,问道:“你不是说每日被劈一次够了吗,怎么还来?”

“有问题吗?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啊。”

“什么,难道说我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吗?”白翼很是诧异。

杜海棠点了点头,面带微笑,活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白翼却是不断摇头,还不断往后退,实在是这些雷已经把他劈出了心里阴影了。可不知道怎么,这石头已经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手心且牢牢地粘在了那里,怎么甩也甩不掉。

“海棠师侄!”白翼大喊大叫,可是却已不见杜海棠的踪影。白翼在心里暗骂:“这什么昆仑雪菊都一个德行,丢这个鬼石头都是出神入化了,把它粘我手上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瞬间没影的功夫更是登峰造极了。”

心里还在这么想着,远端的一道雷电却是长了眼睛一般劈向了他。他心里也清楚是手上的小石头在作祟,但也只好认了,心里默念口诀,牵引混沌球,希望电流能够直接被吸收,不要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可这纯粹是异想天开,刚才杜海棠也解释过了,刚才他是运气不错,恰好碰到了混沌神功突破,才得以这样。这一下雷电劈下来,仍是让他疼痛无比,头皮都快炸裂了,要不是他从小就根骨不错,骨骼都得被击断。

不过白翼好在是练过几年硬功夫,且练的也不算差,皮肉上所带来的苦楚绝不会太过强烈,稍微忍耐一番也就过去了,因此虽然皮肤焦黑也没觉得撕心裂肺。

倒是那电流本身在他体内游走的力量太过恐怖,如千万只小蚁在叮咬。可白翼也暗暗感觉到,电流进入体内后,似乎在走一个循环,一条又一条游遍了他的奇经八脉,游玩一圈后会洋溢出一分酥酥麻麻的感觉,很是舒畅,更是有一丝暖意充斥着他的躯体最深处。

可还没等他享受玩,又一道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劈了下来,白翼根本没有做准备,下意识抬臂一挡,电流自然顺着他的手臂钻进了他的躯体。

刚开始白翼觉得反而轻松一点,手臂上毕竟不似头顶,连通的经脉只有少数几条,本想小小地走个循环就好,痛苦减缓不少,以后都可以用此方法来偷个懒,可俗话说得好,十指连心,电流顺着他不算精壮的手臂直接流入了他的心脉。

白翼心脉上的上可是还没完全愈合呢,仅仅靠着几颗丹药的力量和混沌球散发的光辉护着。这一下电流直接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了白翼的心脏,白翼直接痛得“哇”的一声叫了出来,随后就觉得天昏地暗,喉头一甜,再次昏厥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死亡谷中的天空乌云密布,再次电光闪闪,不一会,黄豆大小的雨点从天而降,大风也紧随其后,刹那间,一道笔直的闪电划破天空,就像一个天神拿着大斧想把四极切成两半一样,雨越下越大,大得好像都拉上了一层灰白的雨帘。雨不停地下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还在轰鸣着。

天色翻出了鱼肚白,雷雨也逐渐敛旗息鼓了,白翼从一个没有颜色的世界中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一名眨巴着大眼睛的少女好奇地注视着他,眼睛美的如同宝石一般,更是闪烁着黑珍珠般的光芒。

而白翼只感觉到一个弧形的瓦勺有些笨拙地撞在了他的嘴唇上,于是他配合地张了张嘴,一些味道极苦的糊状物体被送进了他的喉咙。

“哈哈,小光头醒了。”负责喂食的那人开口。

“是吗?我还以为他活不过来了呢。”盯着他看的少女开口道。

白翼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海棠师侄,你”

他稍微扫了一眼,给他喂食的正是杜海棠,此刻她换了一条淡紫色袭地长裙,俏丽精致的小脸上仍是抹了不少脂粉,全身散发出一种淡竹般的气味,很是好闻。而站在一边看的少女却是之前莫名消失的韩秋霜,此刻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笑的笑容。

“你个小没良心的,海棠姐救了你就不记得我了?”韩秋霜樱唇轻启,竟是有些吃醋的意味。

白翼见了她的笑靥,却是怒从心来,差点又伤了心脉,骂道:“都是你害的我。”

“你怎么说话的呢,早知道让你死了算了。”

“你本来就没想我活过。”

两个人竟是拌起嘴来。

白翼缓了一缓,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心脏更是隐隐作痛,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瞧一瞧到底哪里破了个口子。他也没想到,心脏会再次受伤,这一下,危害可就大了,稍微一用劲都难受的要死一般。

白翼本想坐起来,杜海棠却是摁住了他,轻声道:“别乱动,你的心脏,我还没医好呢。”

韩秋霜也在一边助话:“是啊,海棠姐的医术可是昆仑数一数二的,要不是她用内力为你的心脏搭了个桥将两块心肉连在一起,你早就爆心而亡了!”

白翼暗暗心惊:“这海棠师侄竟还会回春之术!”感受了一下,在自己心脏中竟真有一股略为阴寒的内力。

“小弟弟你也不用慌张,姐姐们会给你找好大夫看的。”杜海棠安慰道。

“没用的,我师父也去找过,可从来没成功过,我什么情况自己清楚,我需要的是大量的能量填充我的心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医治。”白翼摇了摇头,表情有些绝望。

“你也是,海棠姐都跟我说了,你居然去拿手臂挡雷,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韩秋霜又开始鄙夷,从始至终,她对白翼就没过什么好态度过。

白翼只好承认,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每次想耍点小聪明总会适得其反。

“好了,你就安心休养吧,心脏的伤口过几天就会愈合,可你心脉上的伤我确实无能为力。”杜海棠也是有点沮丧。

“海棠师侄,谢谢你。”白翼目光中充满了感动,一点也不因杜海棠所谓的无能为力感到责怪。

杜海棠本来还想夸他有点礼貌,可每次这小家伙嘴里总是要含着“师侄”二字,让她哭笑不得。

杜海棠与韩秋霜两人随后转身离去,白翼也没叫唤,一个人躺在一个温暖潮湿的山洞中的一张小榻上,稍稍挪了挪身子,倒也甚是舒适。

无聊的日子总是过的最慢,白翼只觉得寂寞无比,两名女子先后也给他送过几次饭,却是没有久留,只说是还要练功。

这弄的白翼寂寞至极,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却是怕死的很,生怕心脏受到牵动再次爆开这要是等到她们到来,人都差不多了。心里暗暗道:“我可千万要保重啊,我还要”

想着以后的生活,自己却是打起了鼾。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霜天怒雷 霓裳焦体

一连休息了七八天,白翼才感觉心脏恢复了正常。其实韩秋霜早就催过他可以下床去挨雷劈了,可白翼死活都要说自己还没愈合,动不得。其实他也在害怕,他可不希望这心脏的病痛会缠他一辈子。

直到这时,韩秋霜再次到了他的山洞内,道:“小光头,快跟我出去呀,你再呆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山洞边缘的一些石壁确实有不少霉了出来,洞内很是潮湿,白翼也是觉得闷热无比,直起身来,轻松地挑了挑被劈掉了大半的眉毛,道:“好吧,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去劈一会儿吧。”

“我告诉你,我可是忍你很久了啊,你嘴要是再这么欠,我就给你心脏上来一掌,好好算算以前的帐怎么样。”韩秋霜眼睛一瞪,再配上这样威胁的话语,白翼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其实白翼内心对韩秋霜还是惧怕的,真的怕她会像她说的那样做。再加上他也确实有点闷了,直接一跃而起,把韩秋霜都吓了一跳,连连道:“你可悠着点,等会儿挨雷劈,可别再抬手臂了。”

白翼点点头,在他心里,也接受了挨雷劈来修练这样残酷的事实。确实,他也清楚自己修练的混沌神功,每要想精进一层,都要耗费大量的能量,还要获得一定的机遇才可,而他哪里弄的到这许多能量来积攒呢?若是单靠吃吃东西的话,不知要到什么年纪了,为今之计,这死亡谷的雷电蕴含了大量的能量,确实是首选。

白翼见韩秋霜最近对他的态度似乎好转了不少,最多也就是冷嘲热讽威胁逼迫,倒是不会真刀真枪地来伤害他,心里也就想到:“她恐怕就是这个性格吧,倒也不算是个坏人。”

但真的跟着她出了山洞见到了久违的雷电之后,白翼内心还是升起了极度的恐惧。

他的躯体基本都已焦黑不堪,几次昏厥让他的精神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此刻,山谷间仅存的树枝北风吹断,雷天有如一条条虬龙,盘踞在乌云中,似乎就在等待着白翼的到来。

韩秋霜却是先开口了:“去吧,没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今天你的任务是五道雷电。”

白翼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他心里也是郁闷,第一次按她的计划,该是被劈三道的,了她说走就走,把他一人留在那里,害得他后来又被劈了一道,要不是混沌神功刚好突破,直接就死那儿了,第二次更是夸张,直接弄的他心脏爆裂。

此刻白翼满头黑线,总感觉韩秋霜哪里又在坑害自己,闻到:“海棠师侄呢?我要她来控制我被雷劈。”

“你要是再废话,就加到五十条。”韩秋霜美目一瞪,白翼哪里还敢说话。

即使再不情愿,白翼心里也清楚,这样的痛苦他迟早都要接受,只不过是段过程而已,咬了咬牙,接过韩秋霜递来的紫色小石头,闭了眼就往山谷中央冲去。

刚走出没两步,天上的乌云像是被触怒了,忽的一席紫光铺天盖地而来,那光刚过,只见一条电光绵延于重重叠叠的阴云之中,仿佛一条饥肠辘辘的巨蟒,那蟒张嘴一声巨啸。白翼不敢捂耳朵,硬着头皮,弯了弯脖子就把头顶了上去。

“啊!”

被劈中的一瞬间,白翼还是叫了出来,那感觉不再是酥酥麻麻的,而是剧痛无比,他连忙抱住头顶,痛的直在地上打滚,却是顶住了这种糟糕的感觉,没有昏厥过去,也没有像个懦夫一样落下眼泪。

韩秋霜这次终于不再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在一旁咯咯娇笑,道:“小光头你可注意了,今天的雷霆可是有死亡之称的,可千万别被劈死了啊。”

白翼听了这番话,心里不知骂了韩秋霜多少遍,不管是市井流氓一般的粗话,还是不少昔日同门的讽语都给他在心里念了个遍,这下他知道为何她要专挑这么一个日子了,原来她早有预谋!

韩秋霜却仍是笑,跟看到了小丑表演一样,白翼心里恨意却更浓烈了,心里骂道:“这狠心的女人,竟是在拿我取乐!”

白翼越是这么想,越是不会放弃,骨子中的某种坚韧被激发出来了,一只手撑在地上,喉头甜了又甜,但就是吐不出什么来,喉咙就像是塞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棉花一样,难受至极。

白翼的目光变得有神起来,就像是奔行千里追杀猎物的猎豹一样,抬头看向了天空,似乎在向老天爷赌气,两眼写满了“不服”二字,可谓是犟极了。

老天爷眼里容不得沙子,大手一挥,四道雷光同时落下,暴雨也随之倾落,当真是“雷填填兮雨冥冥”,白翼瞳孔收缩,又不能挡,又躲不开,无奈至极,心头冒火,“这是要诛杀我吗,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双手一撑,脚尖一点,硬是使出了一式翻云功,韩秋霜在旁边看的呆了,急的直跺脚,玉手一抬,想要从白翼手中收回那块紫色的小石头,却发现没有任何动静。

白翼也是感受到了她的行为,反而将拳头捏的更紧了,不让小石头跑掉,还回头看了一眼韩秋霜,左边嘴角微微上扬,意思竟是不给她收回的机会,要硬吃下这同时袭来的四道雷电。

这一切说来缓慢,其实雷电的速度何其之快,韩秋霜只见到白翼嘴角上扬,紧接着就是天崩地裂般的声响散出,烟尘以白翼为中心四散,白翼周身笼罩着雷光,一时间竟是倾入不得。

韩秋霜连连跺脚,骂道:“傻子!你这还不得死绝了,我这下祸可闯大了。”

白翼被雷光淹没,很快,地面都塌陷了一些,人自身也是陷入到了地面以下,韩秋霜失去了视野,焦急的要死,她倒不是担心白翼的安危,只不过乔孤给她安排了任务,她总不能让他死了。

此时韩秋霜恨不得冲进去救白翼出来,想必仗着一身不俗的内力,也不会如何,只不过这一冲进去,人是没事,衣服却是难免要支离破碎,那到时候春光外泄,白翼再小好歹也是个男人,那乐子可就大了,她想了想羞的要死,自觉丢不起这个脸,还是没有跳进去。

待到雷光稍稍平息一些,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了,时间每过一瞬,韩秋霜心头就紧张一分,白翼迟迟不见身影,多半是昏在坑里面了,要是再拖一会儿,可真就生死不知了。

韩秋霜把心一横,想到:“反正他昏在那里,也看不到什么。”心念一动,纵身飞下了大坑。

可大坑之中竟是见不到半点人影,韩秋霜在下面顶着残留的电弧绕了一圈,绸缎的霓裳已是多了好几道裂缝,露出大块大块雪白的肌肤。但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不遮不掩,翻找起来,可坑下漆黑一片,见不到白翼的影子。

“他该不会,被劈成灰了吧?”韩秋霜心里这么想到。

突然,她似乎一脚踩上了一块软软的物体,表面上还脆脆的盖着一层焦黑的定西,一脚下去,竟是克拉作响。

“哎哟。”韩秋霜一个后撤步跳起,“这什么东西,我该不会发现宝藏了吧?”

确实,昆仑山死亡谷,还真有不少传说,说什么不可一世的江洋大盗走投无路,逃到了这里,将毕生财富埋藏于此。

可她低头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宝藏,分明是个人!她小心翼翼将那黑乎乎的人抱起,只见面部也都是黑乎乎的,看不清是谁,韩秋霜只想:“这该不会是白翼吧?”

可手掌刚刚拖住那人的尾椎,那人却是动了一下,吓得韩秋霜直接玉手一抖,将那人丢在了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一声闷哼,黑乎乎的人抖动了起来,面部的黑漆漆的物体脱落下来,露出了下半张脸,一张红口白牙吐出了几个字:“你来了。”

一听声音,韩秋霜连忙惊起,道:“你真是白翼啊?”

黑乎乎的人嘴巴又一动:“这坑里还能有谁?哎哟哟,痛死我了,你轻点。”韩秋霜已是将他一把抱起,动作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可她转念一想,他要是睁开眼来,自己岂不是要被这小色鬼看了个精光,便又抽出一只手捂住了关键部位,可少了一只手托着,白翼躯体顿时一晃,再次掉到了地上。

“啊!”一张嘴又是叫了起来,显然很是痛苦。

韩秋霜大概也明白了情况,心道:“这小子多半是断了几根骨头,居然没晕死过去,倒也算他命大。”

这次韩秋霜终于不再别扭,急急忙忙将白翼抱了起来,收掉了小石头,一口气奔回了山洞。

可她刚把白翼轻轻地放到榻上,直接气的七荤八素,白翼脸上黑乎乎的东西多半在刚才奔跑的路上脱落了,露出的一双眼睛竟直勾勾地盯着她丰满的胸部。

韩秋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小老少,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皎肤若朝霞 芙蕖媲出波

白翼被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喊了一声疼。

“你还敢喊疼,换了别人,早就被我打死十七八回了。”韩秋霜凶巴巴的。

白翼倒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差点就嘤嘤呀呀地哭了起来。

此刻的白翼出了脸部,其他地方皆是裹着一层黑乎乎的固体,就像是一块人形的炭条一样。

韩秋霜掀起了白翼腹部上的一小块,头低了下去,观察了起来,道:“这该不会是你的皮吧。”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露出的半张脸完完整整,甚至皮肤都光泽十足,这断不会是焦黑的皮肤。

白翼却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你干嘛呀,你让我好好躺着不行吗?”

韩秋霜奸笑一阵,问道:“怎么,痛啊?”白翼点点头。

可韩秋霜这时的报复心却是高高升起,再次掀起了几块焦黑之物,痛的白翼连连嚎叫,可无奈动弹不得,只好任她宰割。

“秋霜师侄,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白翼虽然还是没明白自己错哪儿了,却是痛的不行,为了让韩秋霜停下手上的动作,只好开口求饶。

可韩秋霜却像是上了瘾,白翼怎么叫她都置若罔闻,一边还在咕哝:“怎么会这样,你的皮肤,竟然如此光洁!”

她看到了焦黑之物之下的白翼的皮肤,竟是笼这一层纱一般的光雾,细细摸上去,水润光泽,简直吹弹可破,就连不少雪肤花貌的女子都要自惭形愧。韩秋霜见了更是艳羡不已,一个劲地揉捏白翼的小肚,恨不得掐出水来,发了疯似的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白翼也察觉了有些不对劲,忍着剧痛弯起了身子,也是惊讶。曾经的他,因为练了不少苦功夫,皮肤粗糙的很,一点没有儿童的嫩滑,而现在那几块焦黑之物被掀开后,露出的肌肤竟这般水润,让人难以置信。

韩秋霜绝对是位亭亭玉立的大美女,肤如凝脂,皓腕凝雪,可此时却丝毫顾不得形象,一个劲地拨弄白翼身上的焦黑之物,恨不得给他看个光,可她每拨开一寸,樱唇就张的更大一分,白翼的惨叫声也是愈加剧烈一些,他此时的肌肤虽这般完美,可在每一块焦黑之物被掀起时,连接处却是会霎时殷红一片,似乎能看到血液在里面流淌,虽只是肌肤之痛,可一次又一次,白翼实在难以忍受,也顾不上可能都已断裂了的骨头,砰地从榻上坐起,道:“秋霜师侄你就别拨弄了,我可是痛的紧,再静养两天想必这焦黑之物自己也会脱落的。”

“呵,我偏要你痛上一痛,谁叫你一双贼眼没地方放,还看?”韩秋霜一边娇斥,白翼的眼睛又不自觉了。没二话,他又挨了一巴掌。

“好了好了,师侄你快去换条衣服穿吧,你这样我也没办法啊。”白翼苦道,他说的倒也算是实话,韩秋霜身上的霓裳皆成了破碎的布条,实是诱人。

“我倒是要瞧瞧,这天雷淬体之术,竟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韩秋霜出去不久,已是换了条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回来,一进山洞,就又趴到白翼身边扒起了那焦黑之物。

白翼才穿过一口气来,满脑子都还沉浸在被雷劈时的感受,又受了不少内伤骨伤,可韩秋霜竟是不管不顾,还要给他制造更多的痛苦。

“这居然是真的!”韩秋霜突然惊道。

“什么是真的?”白翼满脸疑惑,韩秋霜一惊一乍的,有些不正常。

“你竟然真的遇到了淬体天雷!”韩秋霜突然像是泄了气,肩膀突然塌了一塌,缓缓道来:“这死亡谷的雷电一直有着传说,在威力最最尴尬梦的雷电中,会有不少具有特殊功效的雷电,而当初师爷爷让你接受雷电洗礼,就是为了说不定有一日你能遇到这淬体天雷。可没想到,我当年也被劈过几年,却是一次都没被劈到,而你个小光头竟有这样的福气!”

白翼听她一番不甚完整的话也明白了一二,此次被劈,竟还是他的造化!

韩秋霜接着道:“相传被这淬体天雷劈中后,人的血液会大换一遍,皮肤也会跟着变化,最终洗褪体内大部分的杂志,如若能够从天雷中坚持下来,体表会形成一层黑色物质并最终得以获得近乎完美的躯壳。”

她美目又瞟了一眼白翼,诧道:“竟全部对上了,你可真是好造化!”她眼中似乎恨意不浅,似乎在抱怨这样的机遇为何没有落到自己身上,确实,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如若能够拥有这样一身无暇的肌肤,付出再多都值得,现在她怨天尤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翼却是有点不满意,艰难地转了转头看了看自己全身的肌肤,还道:“这肌肤跟女孩子似的,我可宁愿不要。”

“你还在这说风凉话呢,你不要,给我多好。”韩秋霜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

“那好,你拿走啊。”白翼道。

“你。”韩秋霜被他噎住了,身体发肤,哪里是能说拿走就拿走的。

过了好久韩秋霜才习惯白翼如今瓷娃娃般的样貌,在将除了隐私部位之外的所有焦黑之物都掀掉后,她终于道:“你现在起来走两步打两拳看看,是不是觉得十分有力?”

“我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了,我感觉我骨头断了不少,又饿又累。”白翼吐了口浊气。

“那你不早说?”韩秋霜道。

白翼很是苦恼,心里暗骂:“你也没给我说的机会啊。”可却是不敢再惹了韩秋霜,生怕她一气之下不给自己饭吃,那可就哭都没处了。

韩秋霜找了点干粮出来,捧了点清水让白翼吃了一顿,勉强饱腹,就要求道:“你现在可以走两步了吧。”

白翼当然还是摇摇头,道:“我的肋骨都快插到心脏了,你还让我走”

“那好吧,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接上吧。”韩秋霜似乎很是不愿意。

白翼却是不愿意,谁知道这暴力感十足的女子医起人来会出什么幺蛾子。

“你要不把海棠师侄叫来吧,你不是说她医术无双吗?”白翼道。

韩秋霜却是又不愿意了,“今天就让我给你治,保证给你治的跟没事人似的。”

她越是这么说白翼心里越是没底,连连摇头,可韩秋霜却很是霸道,来了劲,把白翼一把按住,喝道:“别给我动。”说着一双玉手就在白翼身体的各个部位按压揉搓了起来,似乎还有些门道。

可白翼都快哭出来了,他哪里相信韩秋霜会有好意。可他只能听话,若是真的一动不动,韩秋霜多半也不会对他下什么狠手,最多就是让这骨头再拗上一截,可若是不听她话,那可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股阴寒的内力已是渗了进来,他颇为熟悉,正是韩秋霜修练多年凝聚而成的。

那内力有如一条小蛇,在他体内左钻右探,很是灵巧,似乎长了眼睛一般,没一会儿就将他的几个痛点寻了清楚。白翼看了一眼韩秋霜有如香雾的脸庞,心里暗叹:“这小师侄不会还真有些本事吧。”

心里是这么想着,韩秋霜的手却是一挥,一股巧劲打上了白翼的胸膛侧面,引的里面的肋骨一阵松动。

白翼直接痛叫出声,胸口一阵清风拂过,先是一凉,随后一股温热的感觉钻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一会儿有如刀割,一会儿又觉得空空荡荡,甚至都感觉不到骨头的存在了。

痛感由最深处一阵阵袭来,白翼哇哇大叫,冷汗直流,韩秋霜却是没一点收手的一丝。

“我不行了!”白翼又叫了出来。韩秋霜却像是很不耐烦,干脆利落地道:“别吵。”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手上的动作。

“嘶。”又是有如一根针刺了进来,白翼一阵抽搐,险些昏厥过去,韩秋霜却是不管不顾,无情说道:“你给我忍住,实在不行就晕过去得了。”

白翼哪里肯晕过去,要是真的那样人事不知了的话,小命可就不在自己手里攥着了。

韩秋霜又是硬生生一掌拍下,白翼都痛不欲生了,嘴皮子白了又紫,青筋暴起,双手牢牢抓住榻席,硬撑住不让自己动弹或是昏厥。

“好了。”韩秋霜轻吐二字,十指交叉,化为一个大掌摁了下去。白翼一声闷哼,险些吐出一口血来,饶是他毅力过人,也还是吐了一口淤血出来。韩秋霜收了功,道:“你感受下。”

白翼将信将疑,暗中牵引混沌球在体内盘旋了一圈,却是发现原本硬生生被劈断为两截的肋骨竟是神奇地接合在了一起。

白翼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韩秋霜一眼,道:“你怎么做到的?”

韩秋霜嘿嘿一笑,道:“这可是秘密,怎么样,现在你信我了吧。”

白翼虽然还是有些芥蒂,可也只好放松下来,道:“那你来吧。”

韩秋霜随后如法炮制,将白翼身上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骨断筋折都接了个遍,白翼痛的昏厥了不知道多少次,有好几次刚刚醒过来就又昏了过去,就连韩秋霜也是香汗淋漓,都到了次日拂晓才算是完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伤筋动骨愈 洞中激战酣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白翼却不是一般人,在一系列的“手术”之后,仅仅静躺了半月就已是一身轻松。

转转脖子,捏捏手指,感觉自己酷极了,白翼从榻上翻身起来,暗想:“这才是我应有的生活嘛。”

正当他欢快地冲出山洞去时,韩秋霜已是冷眼站在了一边,一条手臂横在洞口,冰冷的声音发出:“哪儿去啊?小光头。”

白翼的头顶仍是光秃秃一片,看样子短时间是长不出来了,不过他们倒都也习惯了,这样的“发型”倒也清爽,挨雷劈事半功倍。

白翼一脸苦涩,应道:“我去茅房,可以吧。”

“去去去。”韩秋霜一脸嫌弃。

“还真是郎情妾意啊,得了,你们都别走了,留在这里得了。”竟是有一道雄浑的男子声音从洞口传来。

“什么人?”白翼挺起了腰板厉声问道,要知道,能走进这死亡谷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听来人的语气,更是不怀好意。

很快,三四条有高有矮的身影窜进了洞穴,皆是一身劲装。

白翼虽知道免不了一场恶战,可还是发问:“你们是什么人?”

“呵呵,小子,这才几天啊,连你爷爷都认不出了么?”带头的人很是嚣张。

白翼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瞧,为首那人一身黑衣,身材挺拔,白翼细细一辨认,竟是昔日被逐出雪山派的焰茗!几月前他还是个清秀的道士,虽然秉性不好,看起来并未多么流里流气,而此时他已是满脸胡茬,看起来活生生是个地痞流氓一般的大汉。

他现在看起来邪里邪气的,淫笑一阵,道:“你小子出息了啊,你知道我叫了多少青龙庙的兄弟打听你的消息,才知道你躲在这种鬼地方吗?你小子倒是当上了小白脸,一张脸白的跟纸一样,看这小美人长得多水灵啊,你小子还真是早熟,小小年纪就会享受这种福气了,还是让爷爷我来教教你吧。”

他一通污言秽语,白翼根本听不下去,竟还嘲讽起了他的白脸?扫了他们一眼,见是鼻青脸肿,不少衣物破裂,露出同样焦黑的皮肤。白翼一想就明白了,这些人必定是在进死亡谷时遭到了雷电的攻击,不过他们挺下来了倒也有几分功夫。

“直说吧,你们这些杂碎我虽然听都没听说过,但扰我昆仑清净,是想怎么死呢?”韩秋霜冷冰冰地开口。在这关键时刻,她倒也是护着白翼。

“昆仑?你小子果然是个叛徒,呵呵,还自视清高,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昆仑派的秘密吗?”

“真是些废物,废话那么多。”韩秋霜目光中已是有了杀意。

“呵,你这小妮子倒倔得很,就先收了你吧。”焰茗冷笑一声,喝道:“兄弟们,擒了她,你们都有的爽。”

“嘿嘿……”他身后两三名所谓的青龙庙之人皆是淫笑,摩拳擦掌着迎了上来。

“欺人太甚!”韩秋霜娇斥一声,在腰间一抽却是空空荡荡,原来悬在腰间的一口随身宝剑已是卸了下来,被她搁在自己的山洞中。

确实,自从她开始监督白翼之后,已经是抽不出身下山历练了,平时最多就是巩固自己的剑法身法等,平时根本没必要一直挂着剑,若是要对付白翼,她自衬一只手怕是都够了。

这时她没了剑却是有些慌张了,她不清楚这些青龙庙的人有什么武功招式,但能活着进入死亡谷,定是难缠之辈。

白翼这时却是拦在了韩秋霜的前面,头颅一抬,道:“秋霜师侄,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人恩怨,实在不应该带到昆仑来的,就让我自己解决吧。闲了这么多天,他们算是给我找点事做。”

韩秋霜点了点头,静观其变。

“你小子还想充英雄呢,我可算是能报仇雪恨了!”焰茗的眼球血丝密布,很是恐怖,提着一口看起来不轻的三环大刀,竖直劈了过来。

白翼很是灵巧,侧身一避,闪过了这一刀,道:“这里地方太小,要不我们出去打?”

焰茗冷笑一声,丝毫不搭理,将大刀从地上拔出来,又横劈而至。而他身后几人也是纷纷咧开了大嘴笑,双手环抱胸前堵在洞口。

白翼暗叫不妙,这些人这个架势,是要瓮中捉鳖。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雪山派擂台上的切磋较量点到为止,而是真正的生死搏斗,是真正的江湖,动辄就是人命关天。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大刀已是到了眼前,虽然焰茗将其抡动起来笨拙迟钝,却是几乎封住了白翼所有的走位,让他无处可去。

他本来想使出翻云功,可这山洞里的空间狭窄至极,容不得他施展,眼看大刀都快挨到了他的胸膛,白翼突然膝盖一弯,身体后倾,上半身与地面平行,滞在了半空,而大刀过于笨重,根本没有后招,直接劈到了后面的墙上。

白翼进入了状态,身子一侧,又是一记“鲤鱼打挺”直起了身子。这两下所展现出来的腰腹力量何其惊人?饶是白翼体魄非凡作出这两个动作也是吃力,而焰茗则更为惊讶,愣了一愣,想把大刀从墙上拔出来,可白翼已是反应过来,提手为掌,化作刀一般去切焰茗的腕子。

手腕上经脉纵横,若是被切到将会尽失先机,以白翼的力量,手掌直接废掉都不是不可能。

他哪里敢硬抗,把手从刀把上移开,后撤一步,骂道:“小屁孩,给我死!”他的眼睛已是布满了血,几下较量,也是颇耗气力。

韩秋霜在一边看着也是沉不住气,抬起素手就要上来帮忙,可白翼见她如此举动,直接喝道:“你别过来,说了是我自己的事。”

韩秋霜也就只好沉默。

但焰茗背后那三个“兄弟”却是没那么好涵养,见到焰茗似乎不占上风,按耐不住,捏了捏拳头就要冲向白翼。

可焰茗竟也喝道:“你们听不清吗?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助拳。”那几人苦闷无比,似乎想说:“不需要我们,那带我们来干什么?”

白翼高度紧张,俯下身子,与焰茗对视。现在两人皆是赤手空拳,谁也不敢先动,中间隔了三四个身位,空气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死亡谷的天气还是寒冷无比,两人的热汗滴到地上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间就化作了冰珠。

“哇呀呀!”最终还是焰茗先没忍住,一记冲拳砸向了白翼。

“你忘本了嘛?尽使些江湖上下三滥的功夫,平淡无奇,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分别?”白翼激他。

“你还知道什么是本?好啊,那就让你再好好感受一下雪山派的功夫,叛徒!”焰茗叫道。

他的拳头上瞬时冒出了一簇火焰,正是雪山派最基础的武功烈焰拳。焰茗毕竟修习这武功多年,抬手就来,威力大的没边,有如一匹烈马奔向了白翼。

白翼丝毫不让,直接使出混元掌与其对拼。在他的混沌神功再次突破后,威力已经不同往日,两厢对碰,还没来得及见到那种激烈的火光,就已是砰的一声爆开,散出巨大的能量,震得山洞都差点崩塌。

白翼咳嗽两声,主动上前,一脚踢上了焰茗的肚子,这一腿也同样没任何窍门,却是快得离谱,白翼用尽力气爆发,才得以使出。

焰茗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着了这一招,身体倒是硬朗,锵锵锵退了三步就站定下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用舌头一舔,又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白翼也是打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左手瞬间凝出一枚火球,右手即刻抬起一朵冰花,双掌一合,砸向了焰茗。

这一系列动作白翼已是极为熟练,只一瞬,半成品样式的混沌球已是在焰茗的脸上四分五裂了。

焰茗眼中露出极度的恐慌,吓得身体一软,他虽没有见识过白翼这一招的厉害,可这球形物体发出的威势着实吓人,散发出的气浪简直能将空气化掉。

他来不及反应,一个半成的混沌球终于正正地砸到了他的脸上,他只觉得剧痛无比,似乎眼睛都要瞎了。

可白翼不依不饶,仗着混沌神功有所突破,内力大涨,强行又凝出了一对火球冰花,这一下十分消耗元气,换了其他人根本吃不消,可白翼本来若是拼命就可凝出两发,现在更是肆无忌惮,不管不顾,双手一合,再次向焰茗砸去。

焰茗早就捂住了面门闷声叫痛,此时他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放声大叫,根本没有发现又袭来了一个球形物体。

他身后的人见了,连忙喊道:“大哥小心!”

其中更有一人直接飞身跳了过来,替焰茗挡住了后一枚半成的混沌球,可怜那人,鲜血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串又一串地喷涌而出,一张黑脸瞬间苍白,身体像一张纸片一般飘到了地上。

“跟这样的大哥,算你倒霉。”白翼仍不忘嘲讽几句。

可焰茗缓了一缓,摸了摸周边,又杀将过来。

其人来势汹汹,白翼更是没了丝毫气力。眼看危急,白翼却是不慌不乱,从囊中掏出了一块紫色的小石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战中肉身显威 击罢思虑前路

焰茗扑将过来,面孔上布满了鲜血,右边的眼睛更是凸了出来,那模样就像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一般,狰狞恐怖,甚是吓人。

白翼也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可也不慌不乱,侧身避过。而那焰茗此刻仿佛陷入了疯魔,两只手上火光四射,肆意挥动,竟是捏着一记火焰掌。他喉结滚动,颈上青筋暴起,大喊道:“白翼,我要杀了你!”

白翼看他眼睛怕是瞎了,精神状态也有点不对,倒也不敢硬撼,生怕被他抡到一下,那可也有些苦头吃。

剩下的两名青龙庙的弟子也不淡定了,看着大哥疯了、一名兄弟生死不知,仗着离洞口近,拔了腿就往外面跑。韩秋霜自是见到了,道一声:“哪里走?”玉足一点,轻飘飘欺到两人身前,抬起素手在两人肩井穴连点两下,两人的上半身登时就动弹不得了。

白翼余光瞟见,惊道:“好师侄,你竟然还会点穴之术,以后有时间教教我可好?”白翼见局势已经在控制之内了,松懈了下来。

可就在这当儿,他一出声,焰茗听声辩位,立马就扑了上来,嘶吼着不知道什么话,一副要拼命的节奏。白翼见他都已落得这幅下场,便道:“你走吧,我们俩,就当没认识过。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互不相欠。”

“你可放不得他们,我们死亡谷的位置要是泄露出去,昆仑派必定危急了。”韩秋霜道。

焰茗也开始冷笑,那笑声诡异恐怖,让人毛骨悚然:“你以为你个小屁孩算什么东西,还敢对我指手画脚了,今天我们不死不休!”他从靴筒中拎出一把精钢匕首来,侧了侧头,又精准地向白翼刺来。白翼暗暗心惊:这厮的耳朵竟如此灵敏!可他来不及躲避,突然感觉小腹一凉,竟已是被那匕首划了一道血口子。

韩秋霜立马大叫“小心”,人同时就欲加入战斗,焰茗发现一击得手,更为兴奋,又将匕首往白翼的小腹深处扎去,白翼此刻已是没有退路,索性将全身气力运到小腹上,力抗那把匕首。那匕首乃优良的精钢制作,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划在白翼腹上剧痛无比,可焰茗再如何用力竟都刺不进半分了,白翼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他经历了天雷淬体之后,肉身变得坚不可摧了。

焰茗也是惊讶,手仍旧拿着匕首顶着白翼的小腹,眼神也是越发狠辣起来,可奈何,就是再也伤不了白翼半分了。终于,“腾”地一声,那匕首应声断为两截。

“啊”,焰茗目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你的肉身,怎么会变得如此……恐怖?”

白翼也知道焰茗是真的动了杀心了,何况他本来就对这焰茗没有任何好感,离开雪山派后的这段时间一看也没学好,直接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上。这一脚虽然没什么名堂,却是他凝聚了毕身力量再加上牵引了部分混沌球碎片力量踢出的,力道何其刚猛,焰茗吃了力,直接横飞出去,鲜血不要钱一般地从他口中再次喷出,身体更是直接飞出了山洞。

在白翼踢出那一脚的瞬间,他将捏在手里多时的紫色小石头也跟着一同扔了出去,由于对这小石头极其熟悉,力度角度掌握得分毫不差,恰好丢到了焰茗的身上,大喊一声:“着!”瞬时间,天降异象,乌云横空,一道粗大的紫色雷光直直地落到了焰茗身上,瞬间在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几丈内,出现了一个丈许深的大坑,其内漆黑一片,不见天日。

白翼见这一幕,立觉不对,当初他被劈时,也是陷入了一个大坑,浑身骨断筋折,受了不少罪。现在看焰茗如此,却是没有一点得意,,反而担心起来,害怕他已经受了这么多伤,扛不住这一下雷电就此死去该怎么办?那他可担待不起杀人的罪名啊!就算死亡谷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但他自己内心的原则也不会允许他这样的。

于是白翼立马跑到坑边察看,却是看不真切,没办法,只好纵身跳进了大坑,左手掌心内力凝聚,托起一团火苗用来照明,可在整个大坑绕了几圈,确实不见焰茗的踪影,他的心一下就凉了:“他该不会被雷劈成了灰烬吧?难道说,我杀人了?”

又绕了几圈仍是没有发现一点踪影,只好垂着头上了山谷。

韩秋霜见他这般神情,询问道:“坑下的情况如何?”

白翼摇摇头,道:“没了,完蛋了。”

“说的什么话啊,什么没了啊?“

”人没了。“

”你说那人被你……“

白翼点点头,道:”我,我可能,杀人了。“说出最后三个字时,他已是开始了啜泣。

”怎么可能?你被劈了不也好好的吗?他怎么会不见了呢?“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道理白翼也明白,可此时豆大的泪珠却是如同短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这种感受少有人能够体会,却是复杂无比。

”你先别急着哭,我下去看看,你把这俩人给我看好了。“韩秋霜指的自然是青龙庙那两个被她点了穴的人。

白翼闻言,走向了那两人,停止了哭泣,厉声问道:”快说,你们的大哥人去哪儿了?“

”你还好意思说,大哥他,他,被你给害死了。“一人气愤地说道。白翼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要是真向他说的那样,他白翼岂不是成了杀人犯,虽然两人之间仇隙不浅,但也并非不可化解,这样的话他可能会内疚一辈子的。

另一名青龙庙之人倒是有几把骨头,将头高高抬起,仰着脖子,骂咧咧地道:”小兔崽子,靠女人的混账东西,今天我大哥惨死于你们手里,是我青龙庙的不幸,至于我们,你要杀要剐就赶紧的,别磨磨唧唧的,你休想从我们口中撬出任何消息来。“他说的义薄云天,白翼却是有些尴尬,下了决断,道:”我可以放了你们,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什么青龙庙是做什么勾当的,但我告诫你们,千万不可在江湖上作恶。“

那两人却是不领情,道:”你可别在这假惺惺的了,休想让我们当出卖兄弟的贼!“

正当这时,韩秋霜却是飞身来到了白翼面前,也是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道:”别说人了,就连灰都不剩了。但我刚刚在坑底,发现了这个。“韩秋霜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把断掉了的精钢匕首。

白翼见到此物一把夺过,仿佛见到了希望的曙光,激动地说道:”这,这是焰茗的匕首?“

韩秋霜这才知道那人叫焰茗,点点头道:”这上面还沾着你的血呢。“果然,匕首的侧面还有几丝殷红。

白翼一下就兴奋了,道:”也就是说,焰茗很有可能还没死,对吧?“

”基本是的,我只是在纳闷,他伤的这么重,就算逃出了这个大坑,又如何逃出这雷电密布的死亡谷呢?“韩秋霜有些疑惑。

”算了,别想这些了,焰茗,我只希望他能活着。“白翼有些悲天悯人的感觉。

”你怎么这样想,他差点就杀了你了。“韩秋霜语气有些强烈。

”我多希望,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勾心斗角,势力之间没有纷争,天下太平,那该多好。这样的话,我的父亲就不会战死、母亲就不会被不知道什么人抓走……“白翼越说到后面,哭音就越重。

韩秋霜也沉默了,挥了挥手,将两名青龙庙的人的穴道拂开,道:”你们走吧,但是我对你们有一个要求,不准泄露我死亡谷的位置所在,不然就算你们躲到天涯海角,都得死。“她的话也很是狠辣。

两人恢复了自由后,都是深深一个鞠躬,道:”有这样的不讲义气私自逃跑的大哥,算是我们看走眼了,他日有缘再会。“说着,两人去洞中扛起了另一人倒在地上的伤体,默默离开。

白翼又感叹道:”这些不入流之人倒也很是讲义气,为何江湖就一定要你死我活呢?“

”这些事你还小,我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像你如此心软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江湖不适合你。“韩秋霜冷冰冰地开口。

”为什么?可我还要为父亲报仇,要找回我的母亲呢!“白翼不解。

”要为父母报仇还有很多种办法,你就算是当个商人或者是读个书考个功名也未尝不可啊。“

白翼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我要报仇,一定要变强,只有用拳头才能打败鞑子。“

韩秋霜摸了摸他的头,道:”可是没办法,江湖上没有对与错、黑与白,有的只是利益,国与国之间也是一样,你只能适应这个江湖,而不可能让江湖适应你。“

她又说了好多,渐渐的,白翼觉得她变得有些可爱起来了。

他想了很多。

这一夜,无眠。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道长归来戏 往隐秘冰泉

次日清晨,山谷中回荡着少数黄莺的叫声。叽叽喳喳,怪是好听。

白翼被这清脆的叫声唤醒,伸了个懒腰才察觉到,这寸草不生的死亡谷中,为何会有黄莺啼鸣呢?

白翼挠了半天头,硬是没想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抬头一看,哪里有什么黄莺,虽是春日即将来临,可死亡谷中,可从来都是没有生灵的,何况是如此脆弱的黄莺呢?

韩秋霜站在一边也是抬头仰望,看了半天,突然叫道:“师爷爷!”

白翼被吓得愣了一愣,却是没见什么人。突然,一棵枯树刷拉拉地颤动起来,一名身穿青衣、头发半白的中年道士背负双手,单腿收拢,从上面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见其面相,正是多日未见的乔孤。

白翼见到他也是激动,连忙上前道:“乔叔叔你终于回来了,你前些天都去做什么了啊?”

乔孤摸了摸白翼的头,答道:“叔叔去打鞑子了,临安附近大小数十个城池失守,我虽力克了鞑子三五支小队,杀了几百号人,可自己也受了伤,无奈啊无奈,贫道也真是尽了力了。对了,你们两人练的怎么样了?秋霜,你师叔没有欺负你吧?”

白翼听了这话都快哭了,还欺负她呢,他都快被韩秋霜欺负死了。皮开肉绽骨断筋折不说,精神上的摧残更是没断过。不过经历了昨日那样的惊心动魄,两人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毕竟那么多日相处下来,想不磨合沟通都是不可能的。

但两人很有默契,都没讲昨日发生的那些事情,白翼只是道:“秋霜师侄对我好得很,我现在的肉身在她的栽培下强大的很。”

乔孤摸了摸胡子,问道:“刚才我的演技可是还不错?我看你们俩都还以为是有黄莺叫呢!”说着说着,他自己就笑了起来。

白翼也好奇,那鸟叫声学的极像,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就连忙问道:“乔叔叔,您能教教我么?”

韩秋霜笑道:“你个小光头,怎么什么都想学呢?”

白翼有点委屈,道:“我好学还不行么?”

“这么跟你说吧,在我们中原武林,有些许人拥有驯兽师的天赋,而叔叔则也对驯兽之术粗通一二,学会了黄莺白鹭等一些禽鸟的叫声,但这根本不算厉害的,若是臻至化境,则可与百**流,甚至成为百兽之王,那样的人,一般江湖人士根本不敢招架。想我娘亲,就是一名优秀的驯兽师,说来惭愧啊,现在竟然当上了了昆仑之主。”

“这有什么惭愧的,乔叔叔你能够带领豪杰大战鞑子,就是最棒的,等我以后长大了,您也带我去杀鞑子好不好?”白翼道。

乔孤又摸了摸白翼光秃秃的头,道:“那是当然,你父亲就是襄阳的守将,大宋的英雄,你以后一定不能比他差。”

白翼狠狠地点了点头。

乔孤接着道:“这几月不见,我都差点认不出侄儿了呢。你长高了好多,好像也壮了一点,最有趣的,你的头发还不见了。”

白翼一头黑线,却是不好意思承认是被雷劈没的,刻意避开这个话题,道:“那都是秋霜师侄教我教的好,给我吃的也好。”

确实,死亡谷中虽然寸草不生,可韩秋霜总是能够弄来一些珍稀的食材给他大快朵颐,想什么羚羊角马肉或是鹿肉雕肉白翼都有些腻歪了,不仅如此,韩秋霜的厨艺也是了得,有时虽然她用的佐料不多,色泽也不很光鲜,可就算白翼是带着抵触心理浅尝一口,立马就会被那种酥嫩滑的口感俘获,随后连吃好几口,有时呛的脸红脖子粗,弄的韩秋霜都要拍拍他的背。而在他卧病在床期间吃的那几顿药膳则更是美味,本来他认为这些黑乎乎的汤药绝对是苦涩至极的,没想到一小勺含下去,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不过白翼此时却是道:“可我还是觉得,那天乔叔叔您煮的雪里蕻冬笋汤才是最最好喝的,那种鲜味我终生难忘。”

乔孤笑笑,道:“那些都是江南的特产,确实鲜美无比,你以后要是去了江南,随便找家酒楼客栈,做的可都比我好多了。”

这么一说,白翼对于江南的向往更浓烈了。

乔孤又转头道:“秋霜,我临走前吩咐你做的都有照做吗?我自己算了一下,今天白翼他应该被劈一百一十道雷电的,不知是否该进行了?”

白翼一头黑线,按照计划的话确实该有这么多了,可中间他时不时的就休息几天,被淬体天雷劈中后,更是经常偷懒,韩秋霜倒也没管他很严。

此刻乔孤竟是有要检查的意思,白翼紧张无比,不知道这时候要是真的被劈一百一十道会出什么事情。

他心底充满了抗拒,但是不知道为何,一看到乔孤那张时刻洋溢着笑容的山羊脸,心里就会照着他说的去做。

更为糟糕的是,那块紫色的小石头在昨天被砸向焰茗后,焰茗竟然不见了,连同这小石头一同消失,现在他们就算是站在山谷中央,一天也等不来一百一十道雷。

乔孤看他们两人面容皆有苦涩,倒也没有逼问,又问起韩秋霜:“白翼的表现可还不错?”

韩秋霜支支吾吾地答道:“白,白师叔他好得很,每天都很听话,修练也是刻苦的很,为了挨雷劈的效果更好,更是下了决心,剃掉了自己的头发。”她这话真假参半,白翼没少向她使眼色。

乔孤“嗯”了一声,道:“那就好。”突然,乔孤却是闪电出手,一指点向了白翼的小腹。

白翼自然没有反应过来,疼痛无比,更为要命的是,那位置正是昨日他被焰茗拿匕首划开一小道口子的地方。但此时他为了瞒住这件事,强忍了下来,艰难地问道:“乔叔叔,您这是做什么。”

“哈哈”,乔孤却是笑了起来,“你的肉身果然已经十分不错了,我刚才用了一成功力,戳到你小腹时只觉得像是顶到了一块铁板上一样,可就是反应还差了一些。”

白翼这才明白过来,乔孤这是在试探自己呢,道:“叔叔说的是。”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会带你去死亡泉那里练习你的力量和反应力,那个地方虽然不属于死亡谷,可也几乎没有人烟,你可以放心修练。叔叔会陪你几天,到时候我可能还要去参战,秋霜也有自己的课业要完成,到时候就要靠你自觉修练了。”

白翼听了这话有些失落,问道:“那到时候,我,我吃什么呢?”他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要命的问题。

“呵呵”,乔孤笑的有些尴尬,“我相信以你现在的实力,随便打点猎、采点药什么的,总不可能把自己饿死吧。”

白翼总是觉得,这个乔叔叔随意的很,好多事情敷衍了事,行踪也是飘荡不定,让人摸不着头脑。

乔孤又转头对韩秋霜安排了一堆琐事以及昆仑派的一些事情,弄的韩秋霜也是一头雾水,看这架势,他竟还要做甩手掌柜了。

白翼虽然这么想,倒也没有说什么,心里只道:“乔叔叔是为国效力的大英雄,他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嘴上道:“乔叔叔,您说受了伤,不如让海棠师侄帮您瞧一瞧。”他想的倒是很多。

乔孤的神色有些古怪,道:“你见过她了?”

白翼如实本想如实回答,但那几天好像是因为韩秋霜有些私事,他也不清楚情况,生怕韩秋霜生气,就道:“对,她来看过我一次,还带了不少好吃的。”

乔孤笑道:“就想着吃,以后你自己在这里呆着,可别把自己饿坏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去死亡泉吧。”

死亡二字总是会让人心生恐惧,再加上同样带着死亡二字的死亡谷中雷电恐怖如斯,白翼对着死亡泉没有多少好印象。

一路走,一路聊,大小两人硬扛着时而袭来的雷电,一路向西方走去,聊的很是畅快,天气却是越来越冷。

白翼终于忍不住了,掌心以内力凝出一团火苗,为自己取暖。乔孤在一旁竟是呆了,等着眼睛,诧道:“白翼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翼知道这乔叔叔几乎了解自己的一切,倒也不隐瞒,就道:“这是我在雪山派是就学了的混沌神功的内力所化,想必以叔叔你的功夫,就算造出一个火山来都没问题吧。”

“那你可是在笑话我了,我要是真有这本事,鞑子也就不会这么难对付了,真到了战场上,还不得以刀剑肉搏?”

话锋一转,乔孤又道:“你要是觉得冷也只能适应适应了,死亡泉的泉水冷到彻骨,你还得在里面抓鱼吃呢!”这倒是像在开玩笑。

白翼却是吃惊,这号称死亡的泉水中,难不成还真有鱼类可以存活?

赶路的时光作为漫长,白翼只感觉越来越冷,转过一处石壁,已是听到了清脆的水声,一口望不到边的清澈的池泉映入了他的眼帘。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寒泉现灵鱼 瀑布试石剑

泉水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白翼心生好奇,被那碧波粼粼的涟漪和光彩夺目的彩虹般的波光给吸引了,那泉水清澈得犹如一面镜子,可由于在一个接近封闭的巨大洞窟里,泉水下面仍然是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死亡泉所在的洞窟只有白翼乔孤进来时那么一个口子,其余的地方皆是各种嶙峋石壁,有些甚至还有不少花纹,更有钟乳石垂挂、石笋挺立,若是将其当作一处风景名胜来看,景观倒也确实别致。

他们进来的时候七弯八绕,进口处岔路不少,很是复杂,现在若是让白翼自己寻出去怕是都困难。结合周围环境一看,白翼心里则纳了闷,整个洞窟内没一丝风能够漏进来,清澈的湖面又是怎么会起了涟漪的呢?

想到这里,白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涟漪的中心,但仍是什么都发现不了,那泉水像是有种神秘的魔力,吸引着白翼将头越靠越近,整个人的重心都快要不稳了。

乔孤一把拉住白翼,笑道:“果然也是心智不成熟,这么快就被灵鱼给勾上了。”

白翼甩了甩脑袋,才从晕乎乎的感觉中脱离出来,还是有些懵懵的,问道:“乔叔叔,灵、灵鱼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哈哈,我就说你不知道吧,灵鱼可是这死亡谷独有的产物,只有在这死亡泉里才能生存,这全天下没几个人见的到,你小子也是好运气啊,当然,这鱼在千百年前也有它自己的名字,据传还是龙的近亲,只不过它们的同类差不多灭绝光了,蜕变下来它这样的一个物种,存活在这死亡泉里,因为其灵性十足,聪慧得很,它原本的名字也没有人记得了,姑且叫它灵鱼好了。”乔孤缓缓道来。

“那,刚才到底是什么回事,我不过心生好奇盯着那涟漪看了一阵,就感觉一瞬间身体就不属于自己控制了,就想一头钻进那泉水里去。”白翼问道。

乔孤摇了摇头,道:“这就是灵鱼捕食的手段啦,它到了一日三餐之时,就会来到浅浅的岸边释放一些奇异的气息,闻到的动物若是心神不定就会被它吸引到它身边去,灵鱼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白翼听了这话有些尴尬,刚才自己会被吸引,岂不是让乔孤觉得自己心神不定吗?

乔孤接着道:“之后这几天你就在死亡泉附近好好地安顿下来吧,苦是苦了点,不过我在那里有一间石室,条件倒也不算太差……”乔孤的手指向西面一个背光的地方,洞窟内本就不见天日,那地方完全是乌漆麻黑的,白翼一想到以后要住在那种地方,心里就颤得慌。

乔孤吩咐了一大通,虽然说的句句都是要点,白翼也没有心思听下去了,在心底已经开始思衬起了如何将那条灵鱼抓起来吃掉。

白翼可是个十足的吃货,昆仑山的山珍怕是被他吃了个遍,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可这些水生的东西他还真想尝尝鲜。

乔孤见他在开小差,有些不耐烦了,道:“你要是这样的不认真,我就把你丢进死亡泉里去喂灵鱼。”

白翼被他这么一威胁,吓得魂都没了,他虽然没有真正见到过灵鱼的模样,可单凭刚才那灵鱼施展出来的能力,就足以让他心悸。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心痒痒,真想捞起一条灵鱼炖了来好好品尝一番。

乔孤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我告诉你,可别对灵鱼有什么想法,我只求你在你没有足够的自制力以前,不要靠近这片泉水,我刚才只是带你来感受一下,你一个人待,可千万别犯傻。我可不希望看到我恩人的孩子葬身鱼腹。”

白翼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难受,暗暗想道:“不就是一条鱼吗?还想吃我呢,等我厉害了,一定把它祖宗十八代都吃个遍。”

要是有人能够听到白翼内心的话语,做梦都得被吓醒,实在是恐怖毒辣。

乔孤这时却摆摆手,道:“跟我来吧,我们去死亡泉的源头瞧瞧吧。”

白翼跟着去,一路沿着离死亡泉最近的地方,死死地盯着泉水看,可无奈光线暗淡,加之走得又快,再也没见灵鱼的身影。他心里觉得有些遗憾后悔,灵鱼这样神奇的物种,不知道吃下去会有什么功效呢!

还没走到半柱香的时间,白翼竟是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一个转弯,竟是看见了阳光!悬泉瀑布飞漱其间,不远处又有高山遮挡,想必昆仑山上的人就算知道有这处瀑布,也绝不会想到,瀑布下方的洞窟内,竟构出了一汪寒冷彻骨大到没边的死亡泉!

白翼越走越是惊讶,惊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惊讶乔孤的能力,这一般人不管是看到了瀑布还是找到了洞口,也绝不会深探。黑暗而又神秘的地方,本就是为具有冒险精神的人而生的。

白翼还在那里长大了嘴观望飞流直下穿天透地的瀑布,乔孤已是从地上拖了一柄石剑过来,那石剑若是竖起来,比白翼都要高上一个头,上面没什么花纹,确实有不少刀刻版的痕迹,似乎有不少年头了,看起来更是沉甸甸的,只怕有百八十斤重。

白翼一见就觉得不对劲,乔孤好端端的,拖出这么一把剑来是什么意思?

乔孤右手将剑扛到了肩膀上,早已是汗流浃背,可无奈只有一条手臂,连汗都抹不了,缓了一缓,开口道:“白翼,你可给我听好了,你现在既然入了我昆仑,以前那些雪山派的伎俩能抛就抛吧,我虽然不会强求你,可那也是怕你不习惯,若是彻底放下可能连雷电都抵挡不住,而现在,叔叔从战场上回来了之后,感触最深的一点就是,不管你内力再深厚,武功再高强,终究不能以一当千,内力终究会有枯竭的那一刻,而肉身的力量则更为重要,如若有一天你立身于百军之间要取敌将首级的话,你就会知道,强硬的力量有多么重要。”

白翼看他说的十分正经,猜到乔孤在这次参战中必定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无法去询问,只好点头默认。

事实上他心里却不以为然,自从他在焰高天逸的教导下学会了几门内功后,就已经对那种气沉丹田的感觉如痴如醉了,一股力量永远都会留在你体内,任你调动。

而当一个人有了内力之后,那就再也不可回头了,“江湖之人不可祸世”就是这个道理,这是江湖的规矩,也是对普通人生活的尊重。

白翼思前想后,运转内力至全身经脉,只觉得畅快无比,就开始纳闷:有内力的感觉那么好,为什么乔叔叔又要说它没有肉身有用呢?

他想不通,乔孤也不跟他解释,甚至,他先入为主,觉得白翼一定会理解他的意思的,此刻他将扛在肩上的剑直直地戳在了地面上,道:“因此,你以后就要与这把剑做好朋友了。此剑体长六尺三寸,重则达百斤,一般人难以抡动。此剑若是用于对敌愚蠢至极,可我将他从一处老宅子里搜罗来,就是为了让你锻炼你的力量。”

白翼暗暗心惊,一般的宝剑不过二斤十四两,重逾六斤半就已是难以挥动自如,就算是江湖中人用的宝剑,十来斤已是顶破了天,这百斤之剑,用起来早已失去了长剑的灵动飘逸,自然是无法拿去对敌。

白翼问道:“乔叔叔,这剑是什么材质所制啊,竟能达到如此重量!”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叔叔也不太清楚,但依我看,这一定不是简单的石头所制,你也别管那么多,以后啊,你按时多挥动它,一开始拎不起来也无所谓,但求尽力,可还要注意,千万不能伤到自己,这种硬伤要是长期积累下来,你会留下隐疾的。”乔孤又叮嘱了一番。

乔孤在白翼的内心中还是不错的,只是每次唠叨起来就会像个怨妇一般,令人很是烦恼。

白翼又问道:“乔叔叔,说起隐疾,我的心脉断裂至今,需要大量的能量填充才能够愈合,可我的混沌球每天都供不应求,我每日所食的食物所提供的能量,还不够混沌球消耗的。”他与乔孤之间早就是透明的了。

事实上,这也是他为何会对那灵鱼如此嘴馋的原因之一。

乔孤也有些苦恼,道:“这病倒也不急,叔叔早晚会给你看好的,当务之急,还是要锻炼你的肉身,不然我放心不下啊。好了,你现在就提一下这把剑吧。”

白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石剑前面,扎了一个标准无比的马步在原地,随后,他握住粗糙的石质剑柄,运转全身内力至双手掌心,“腾”地一记向上一抬,可硬是没抬起半分。

白翼是个倔脾气,一边抬一边小声嘀咕:“不就是一百斤嘛,也就是两个我嘛,西楚霸王力能扛鼎,我还怕这把剑不成?”

乔孤却是在一旁补了一句:“百斤只是粗略估计,真要提到手上,恐怕没那么简单。”

白翼听了这话,差点昏厥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排除万难挪石剑 所向披靡站瀑布

白翼缓了一缓,换了个角度,又欲抬起那柄石剑,乔孤却是按住了他的手掌,道:“算了,短时间内你还是将这石剑搁一边吧,你,看到了那边的瀑布吗?”

白翼点点头,那瀑布声势浩大,怎么会看不到?

“那好,你给我去那瀑布里找块石头站稳了。”乔孤说得云淡风轻,白翼却是惊疑不定:“乔叔叔,您的意思是,找块石头站稳了,就那么简单?”

“我指的是,要能被水流冲击到的石头。”

乔孤就是这样,总能一句话把人噎死,白翼听了他这一句,差点就脚底打滑了。他心里那是极其的不愿意呐,这么高的水流冲下来,这要是落到他头顶上,不被砸死也得被冻死,一想到死亡泉的寒冷彻骨,这瀑布身为它的源头,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乔孤故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白翼确实愣了半晌,此刻像一只小公鸡受了惊一般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可还是满脸猪肝色,不愿意去那瀑布处。

虽然水是柔和的,随性的,但水流的速度一旦快起来,那力量将会变的恐怖无比,甚至削铁如泥,堪比一把绝世宝剑。白翼可不知道,这样的大瀑布是否也有这样的威力,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光头来试上一试。

不情愿归不情愿,可还是硬着头皮向大瀑布走去了。那可是真正的硬着头皮,每向前走一步,水声就越响,噼噼啪啪的就像雨点打在大鼓上一样,当然,他的头皮也更麻一分。

再走近几步,离瀑布正下方还有个三十来丈呢,那溅起的水花都打到白翼脸上了,白翼的心也跳的更快了,再往前走过去,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抬头向上看,瀑布简直都能遮天蔽日了,事实上,这本来就在谷底,能看到的日光本就不多。

白翼的步子倒也不见缓慢,又往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脖子都已经浸到水里了,那水虽没有死亡泉那样的彻骨,但估计要不是水流急得很,都能结起冰了。

越来越多的水流打到了白翼身上,衣衫很快就被浸湿了,搭在身上怪是难受,白翼索性就脱掉了衣服,赤裸出了上身,挺着胸膛,继续向前走。

还真别说,白翼小小年纪,胸膛处的肌肉就已颇为发达了,这主要归功于他长期的艰苦练功。浑身湿透的他渐渐觉得有一股冷意从骨子里头透了出来,这要是换了一般人,早就被冻死了。

白翼嘴皮子都开始打颤,嘴唇不再红润,而是有些灰得发紫。

乔孤见了这一幕也是有些不舍,道:“你要是坚持不住了,就赶紧运一口气快速回来,可别把自己冻坏了。”可这话在白翼听来就仿佛是一计激将法,眸子中的狠辣显现出来,像是和这瀑布有仇,非要较一下高低。

再近了几步,白翼和那大瀑布的正下方就只有五丈不到的距离了,白翼两只眼睛已经被水流遮盖,睁不开来了,准确说,他已经进到了瀑布中。快速下落的水幕打在脸上生疼无比,可白翼怎么说也是皮糙肉厚的主,硬是扛了下来,如一架无情的机器,继续向前走去。在这过程中,他甚至都能听到乔孤隐约的呼唤声,可他不知道是瀑布的水进了脑子,还是脑袋被水砸昏了,仍旧向前走去。

离瀑布正下方只有三丈不到的时候,白翼的脸上已是出现了无数道血痕,密密麻麻的甚是吓人。他的意识也跟着渐渐模糊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了,这种感觉很难受,也很奇妙,就像睡了一觉,可又像错过了一切不想错过的一样。

难以形容,可白翼也不是第一次昏厥了,而几乎每次不是自己太拼命,就是自己寻的。

此时,乔孤升起了火堆坐在湿淋淋的白翼边上的一块石头上,摇着头,叹道:“这孩子,简直就是一头倔驴,拉都拉不回,要是我不去救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柴火燃烧的声音也是噼噼啪啪的,和水点打在脸上的声音如出一辙,白翼仿佛也听到了,从这温暖的环境中醒转过来,开口第一个字就是“冷”。

原来的衣服被水淋得透透的,自然是不能穿了,乔孤仅仅拿了一些毛皮干草和一件他自己的大褂盖在他的身上,他能够醒来就已经说明了他身体素质的强硬。

乔孤并不慌张,一边为火堆加了几根枯枝,一边安慰道:“马上就过去了,啊。”

白翼将头点得跟捣蒜的棍子一样,也不知道是因为冷得发抖还是表示认同乔孤的话。

“是叔叔太过心急了,要不我们这就回死亡谷去,这里的环境太过阴寒,你的体质受不了的。”乔孤道。

白翼却是一把抓住了乔孤的手掌,颤声道:“叔叔,我可以。”

“你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八头牛都拉不回。”

“叔叔您要是非要我回去,我也只好答应,这个地方,我就当从来没来过。”白翼的声音有些沮丧。

他这么说,乔孤倒反而放弃了,道:“那我就再观察你几日,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去,这样强度地练习下去,好处虽多,可你早晚要吃不消的,你告诉我,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白翼道:“好多了,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天旋地转的,现在好多了,只是心脏有些隐隐作痛。”

“可是心脉的伤又发作了?”乔孤询问道。

白翼点了点头。

乔孤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强求你,毕竟身体是你自己的,我既然带你来了这个地方,不管你是练成了一身硬功也好,死在这里也好,我都管束不了,但我跟你说清楚,我可不会再救你第二次了。”

他一边说,白翼就一边点头,频率高得吓人,事实上,他是冷得发抖。

白翼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紫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道:“我知道了,我会循序渐进的。”

“你明白事理就好,我可不希望你像你爹一样……”

他说一半不说了,白翼也没敢问。

又休整了一天半,白翼觉得好受多了,松了松肩膀,换上了乔孤为他新准备的防水面料的练功服后,他只觉得身轻如燕,仿佛可以遨游天际了一般。

看日光投射下来的方位,应该已是午后了,白翼主动提出,要提一下那把石剑,乔孤看他精神了不少,也没有反对,道:“叔叔手不方便,你自己去把它拖过来。”他单手指向角落,一把石剑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翼看了看乔孤空空荡荡的左袖,这才意识到,乔孤是一个独臂人,按照他的说法,若是没有他父亲白睿轩,他乔孤的脑袋都要不保。

白翼张大了嘴,满是惊讶,要不是他这么一说,久而久之他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可乔孤虽只有一条手臂,不少行动却比正常人还要利索一点。

身有残疾是每个残疾者的痛点,就算你们关系再亲密,也最好绝口不提,白翼自然也没有提,而是直接走向了角落。他妄想拖动那把石剑,可绝对的力量差距让他感到绝望。即便他用尽浑身解数,再辅以不少巧劲,依旧难以拖动,最多也就是稍微动弹一下,绕着某一点转动一下。

又是挥汗如雨了半天,白翼终于是精疲力竭了,瘫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乔孤走了过来,蹲下来拍了拍白翼的肩膀,道:“干得不错,多坚持几个月,你一定可以膂力过人的。”

白翼喘了几口粗气,点了点头,道:“叔叔,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修练,争取早日成才报国的。”

乔孤很是欣慰,道:“叔叔相信你。”

休憩一会儿,白翼又吃了点乔孤从死亡泉里钓来的鱼,虽只是拿清水一炖,也极为好吃,白翼赞不绝口,问道:“乔叔叔,这鱼肉质如此鲜美,该不会就是死亡泉中的灵鱼吧?”

乔孤敲了一下白翼的脑袋,道:“你想什么呢?我警告你,那灵鱼你可真惹不起,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清水鱼罢了,本来应该是灵鱼的食物的,现在却成了你的食物,该庆幸才对。”

白翼“嘻嘻”笑笑,摸了摸脸上交错纵横地疤痕,就走向了瀑布。

吃一堑长一智,白翼也不是个莽夫,这次只前进到了离瀑布正下方五丈的地方,撑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成功地走了回来。虽然疼痛感不甚剧烈,但那种疲累辛酸的感觉,足够他睡上三天三夜。

这样的生活竟持续了整整三个月,从春天延续到了夏天,可几乎不见天日的洞窟内仍是寒冷无比,只不过白翼倒也习惯了这样的温度,就算是赤身裸体,也能坚持上好一会儿。

挪剑、吃饭、站瀑布……生活虽然枯燥无聊,可白翼有目标,始终怀揣着希望,竟是坚持了下来。

说真的,乔孤也都应该烦躁了,两个人的话题不多,但出于一种责任感,乔孤也坚持了下来。

每当夜深人静,就连乔孤都呼呼大睡之时,白翼总会偷偷爬起来,溜到死亡泉附近,寻找灵鱼的踪迹,可总是无功而返。甚至于有一次他一不小心滑落进了死亡泉中,却是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平平稳稳地浮在水面上,便是想沉下去都难以做到,他先是开心一阵,随后就慌了神,不明所以,艰难地跳上了岸。

而就在这一天,平静的泉水表面,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那种感觉,是那么熟悉、那么神秘。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深夜鱼蛇战 巨蟒脱生天

白翼看着看着,竟又是入了迷,一想到之前被灵鱼吸引的遭遇,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清醒了一番,才敢定睛看去。

泉水的表面的涟漪扩散出的同心圆圈越来越大,有部分还闪烁着奇异的紫蓝色光芒。

白翼知道,这是灵鱼在发射信号吸引动物过来呢。

“我就知道,这鱼半夜一定会爬起来找点宵夜吃的。”白翼心喜,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去把灵鱼抓起来炖了吃。

可他到底是不敢乱动,准备静观其变。可没过多久,平静的水面上竟是泛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白翼大感惊讶,可不管怎么看,水花扑腾的厉害,就是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他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了个脑袋出去,像是做贼心虚心虚一般,左瞧瞧右瞧瞧,那水花竟是翻腾地越发厉害了,又剧烈地闪烁了一会儿,竟是探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大脑袋来!

白翼被吓得脖子迅速向后一缩,惊疑之下还是定睛看了一看,那圆滚滚的大脑袋黄黑相间,有扁有圆,粗略一估计,光是那脑袋就比四五个正常人的脑袋叠在一起还要大,不知道是什么体型庞大的生物。当其露出了脑袋之下的部分之后,赫然是一条黑色黄褐斑的大蟒蛇。白翼跟着天逸道长在昆仑山中打猎过不少次,对这蟒蛇的赫赫凶名可是早有耳闻,可还真没见着过活的。

此刻他见到这样一条巨型蟒蛇在泉中肆意地扭动自己的躯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爱跳舞的蟒蛇,肉质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着想着,白翼口水都流下来了,早就听说蟒蛇的口味鲜美无比,做法更是五花八门……

还没等他继续往下想,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蟒蛇在水中扭动的姿势怪异无比,信子半吐,看起来痛苦无比,更是有不少表皮都以开裂,血肉翻滚出来,甚是恐怖。

白翼虽察觉到了这条蟒蛇似乎遇到了威胁,细细一想,体型如此巨大的蟒蛇,本应该是山中霸主才对,怎么会三更半夜的到这死亡泉中瞎晃悠呢?

他用他自己的生活习惯来推测蟒蛇本就是错误的,可倒也发现了蹊跷之处,又过了一会儿,那大蟒蛇大幅度地翻了几个身,可似乎水底下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蟒蛇的尾部,令它如何都无法挣脱。

没过一个呼吸间,白翼就发现,泉水底下又探出了一个狰狞的脑袋,通体透亮赤红,也是奇大无比,仔细辨认之下,两侧还有鳃子,硬要说的话,这是一条体型庞大的鱼!

巨鱼的尖牙似乎正在撕扯着巨蛇的皮肉,这下白翼就算再笨也想明白了,那巨蛇之所以会如此痛苦,正是因为这巨鱼的攻击,而据白翼几个月来的观察,能够在这死亡泉中大肆捕杀这样巨大的蟒蛇之物,只能是传说中的灵鱼了!

他根本没想到,所谓的灵鱼会如此巨大,实力更是如此恐怖,若是换了他下去,早就被撕扯成碎片渣滓了。这下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乔孤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要来到这附近,尤其不要招惹死亡泉中的灵鱼。在他猜测之下,这条大蟒蛇多半也是被灵鱼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所吸引,才会被拖到水下,并被迫进行战斗的,至于它原本栖息于何处,白翼不得而知。

此时他看到了大蟒蛇痛苦的神情,心里竟是泛起了一丝怜悯之情,想当初他刚进这洞窟之时,也是被这灵鱼所吸引,险些也落得这般下场,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竟发现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自己竟是那样的无力,想要救这条蟒蛇,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若是就这么看着那条大蟒蛇被灵鱼折磨至死的话,白翼恐怕会内疚很长一段时间。思前想后,他还是从石头后面站了出来,对着泉水喝道:“大笨鱼,有本事你冲我来啊,欺负大蟒蛇算怎么回事?”

灵鱼这动物,虽然体型巨大,却是灵性十足,在它口中却成了“大笨鱼”,可一条鱼就算再有灵性,又哪里听得懂白翼的话语,只见那灵鱼眼睛一翻,身子一扑腾,可把白翼吓得不轻,还以为他出言不逊,那灵鱼要冲自己来了呢。可那灵鱼此时似乎对白翼不屑一顾,翻了个身继续将大蟒蛇压入水中,意图水淹这条大蟒蛇。

确实,大蟒蛇在水中作战吃亏无比,根本难以与灵鱼抗衡。

白翼见了心头一紧,大蟒蛇若是遭了殃,自己多半也吃不了兜着走。白翼把心一横,从地上挑了块拳头大的尖石头起来,用尽力气朝灵鱼丢过去,虽然灵鱼与大蟒蛇缠斗地十分激烈,两物方位也变化不定,可白翼的力道、角度在他的预判下却是丝毫不差,正正地砸向了灵鱼露出的一只眼睛,他本来以为灵鱼如此庞大的生物,防御必定惊人,他这样一块石子根本无法奈何得了它,可谁知道,这一石丢过去,灵鱼却像是遭到了极大的重创一般,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凄凄厉厉,像是婴孩的啼哭一般。

白翼听了浑身一颤,但却是大喜过望,这一击之后,灵鱼咬得没那么紧了,大蟒蛇挣脱之下,瞬间游出了三五丈之远。白翼心喜,他可真没想到,这大蟒蛇居然还会凫水。

灵鱼一阵哀嚎之后,雪白的鱼目中散出了血光,狠狠地盯着白翼。白翼一瞬间只觉得两眼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思绪却仍能转动,心道:“糟糕,我该不会又被灵鱼的某种气息给缠住了吧?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可是死翘翘了。”现在他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满脑子都是刚才大蟒蛇血肉淋漓的恐怖场面。

还没等他想完,就感觉身子被顶了起来,随后稳稳地坐在了一块滑腻腻的地方上,这种感觉奇妙无比。也不知身下是什么,就飞速地移动了起来,宛若御风飞行,奇快无比。白翼只感觉头晕脑胀,这种速度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承受的。黑暗中,白翼时而颠簸,时而上下乱颤,可身下的快速移动之物却是始终保持着这样的速度,不曾停顿。

白翼觉得脑袋都快要炸开来了,身下之物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眼前的黑暗也逐渐透亮起来。

缓了一缓,白翼终于睁开了双眼,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此刻,他正坐在一条十几人长的巨蟒上,那巨蟒身上条纹黄黑相见,白翼仔细辨认,正是那条与灵鱼激战的大蟒蛇。这么看来,刚才他身下飞速行驶之物,就是这大蟒蛇了。

他心生好奇,这大蟒蛇居然有如此本事,短短时间之内,竟从这样七弯八绕的洞窟内逃了出来,还带着自己一起出来,看来是没什么敌意,一想,也是,自己怎么说也是这大蟒蛇的救命恩人,它就算冷血,可也不应该不知恩情。他翻身从巨蟒的背上跳下,之间它表皮翻开了好几处,血肉淋漓,端的恐怖无比。

白翼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头顶仍是月明星稀,但能看得出,这里已经是昆仑群山中的一处盆地了。水草丰茂,有不少小溪横亘其间。在月光的照射下,居然也奇美无比。

突然,大蟒蛇嘶叫了起来,叫声中充满了痛苦和哀怨。白翼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蛇兄,你伤的如此重,要不我来为你疗伤。”话才刚出口,就暗叫自己可真是个傻子,这大蟒蛇就算是体型庞大,活了百年以上,又哪里听得懂人语?

可没想到,这大蟒蛇还真有些灵性,居然将硕大的头颅点了点,好像在说“要”。

白翼嘻嘻一笑,从囊中掏出一帖金疮药来,撕开药封,就欲找一处汩汩流血的伤口贴上去。可那大蟒蛇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皆为灵鱼所伤,最小的一处也有两个巴掌之大,一帖金疮药根本难以覆盖。

白翼感到为难,大蟒蛇就算身体再好,这样持续地流血,早晚都要不支的。他辛辛苦苦救了它,又艰难地逃出了死亡泉洞窟,可不希望它就这样憋屈地死去拿,出金疮药对着一处伤口斜来斜去比划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白翼深感无奈,开口道:“蛇兄,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你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去给你采点疗伤的草药。”

在昆仑生活了这么多年,白翼多少也懂点药道。

大蟒蛇却是摇了摇尾巴,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叫声。

白翼思量了半天,问道:“蛇兄,你可是知道哪里有上好的草药?”

大蟒蛇将硕大的头颅点了一点。

白翼大喜过望,这么看来,这大蟒蛇不但能听懂他说话,甚至还知道一处良药的位置。

他还在幻想,大蟒蛇却像是有点不耐烦了,再次甩了甩尾巴。

白翼有些疑惑,不知何意,问道:“蛇兄,你莫非是要我骑在你身上,你再带我去?”

大蟒蛇再次点了点头。

白翼施展出翻云功,挑了一处干燥且没有伤口的地方坐了上去,还没等他坐稳,大蟒蛇再次飞速移动了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蛇引遇灵药 回身遭惊变

白翼赶紧将全身重力聚在臀部,稳稳地坐在了滑腻的蟒蛇躯体上。

大蟒蛇似乎也感应到了,在草原上游得更加快了,一时间,有如风驰电掣一般,白翼刚开始只觉得头晕目眩,更是有不少风沙直接进了眼睛,周围的景物根本难以看清,无法想象,这速度是何等的快。

白翼心里惊讶,这大蟒蛇受了如此重的伤,竟然还能爆发出这样快的速度,确实十分惊人。甚至这速度只增不减,白翼坐在上面,根本睁不开眼睛,一双白嫩的手四处乱摸,却发现大蟒蛇的皮肤是那么光滑,找不到地方落手。

慌慌乱乱的,大蟒蛇却已是停了下来,白翼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见巨蟒已是盘起了身子,倒在嶙峋怪石之间。

向后看去,蟒蛇的鲜血汇成了一条小溪。白翼想都不想就知道,大蟒蛇此时多半已经不支了,自己一定要尽快采到草药才行。可左右一看,尽是些光秃秃的石头,哪里有什么草药,要不是是大蟒蛇亲自带他来的,他都怀疑这不是昆仑山。

白翼知道这大蟒蛇听得懂人语,开口问道:“蛇兄,你可知道那草药具体的方位吗?”

若是有旁人在侧,定会哑口无言,一个五岁半的小孩与一条巨蟒在沟通,所有人都会认为他疯了。

可巨蟒此刻微微张了张嘴,表面的褶皱翕动了一番,却是表达不出任何声音来。白翼挠了挠头,很是着急,心道:“该不会是我多想了吧?”

又呆立了半晌,大蟒蛇究竟还是发出了痛苦的叫声,白翼更加焦急了,问道:“蛇兄,你倒是快告诉我啊!”

大蟒蛇碧绿的眼睛中发出了愤怒的光芒,似乎在催促白翼,白翼被震慑到了,生怕再拖下去这大蟒蛇要翻脸不认人了。

于是白翼连忙道:“蛇兄你千万要稳住啊,我这就去找草药。”语罢就向山石下方跑去。

可大蟒蛇见到了之后,再次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白翼反应过来,问道:“蛇兄,是不是我跑错方向了?”

大蟒蛇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艰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翼见了,连忙向山上跑去,也不回头,没多久就奔出去了好几里山路。

山路崎岖坎坷,但白翼却是一点不累,左顾右盼,希望着在哪里能够遇到大蟒蛇口中的神奇草药。

可一路上只有大小各异的石头,哪里有一根草,更别说什么草药了,白翼心里都快绝望了,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怎么会长什么草药呢?

白翼心里越想越是憋屈,可大蟒蛇又说了是在这个方向,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了。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白翼带着愤怒与无奈在脚底的一块山石上用力敲了几下,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的大力之下,那块石头直接迸裂开来,化作数块小石,中间更有不少石缝。

更为惊奇的是,在黑黝黝的石缝中,白翼竟然看到了一串白花花的东西!

“这是什么?”白翼内心诧异,石缝中有几簇长着白毛的小花,其下则是泥泞交杂,看不真切。

白翼停下了脚步,心道:“这东西该不会就是所谓的救命草药吧。”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大可能,若真有那样功效的药草,有怎么会屈尊于这样不见天日的石头底下呢?

可他思衬着反正这附近确实找不到一棵草药,心里又好奇,索性掰开了几块碎石。

这一掰之下可把他惊呆了,这白花花的小花竟有整整一丛,如同一颗颗珍珠一般。

“这难道是,雪灵芝?”白翼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联想到了天逸道长曾经对他提起过的一则传说,那是昆仑山上一种稀有的灵药,虽叫做灵芝,实则是一些花骨朵儿状的植物,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

白翼见到此物大喜过望,连忙俯下身来,准备拿手去采摘一些。心里还想到:“这下蛇兄的伤要治好可是不在话下了。”

可他刚伸出双手准备去捧一朵时,侧面的岩缝中却是突然蹿出几条小蛇来!

这些小蛇通体乌黑,不过手指肚长短,却是十分迅猛。

白翼本想后撤躲掉这些袭击却是无法如愿以偿,一条稍大一点的小蛇已经是蹿到了白翼的手背上咬下了一口。

白翼当即痛叫出来,这小蛇体型虽小,牙齿却是毒辣得很,白翼被咬了之后用力甩掉了小蛇,可他的手背上清晰可见的有两个黑色的斑点,就想一对眼睛一般。

白翼心里清楚,这样的小蛇的蛇毒厉害得很,一般人中了毒,撑不过一个时辰,就算他能够以内力护住经脉,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当场发出了一声嘶吼,以宣泄自己的无奈与愤怒。

于是白翼随手拍出了一记混元掌,一地的小蛇就化成了尸体。

白翼心道:“我怕是命不久矣了,可我一定要将这些雪灵芝带给蛇兄,治好他的伤。”

白翼仔细搜索了一番,确认没有更多的小蛇了之后,踢开几块碎石,直接将一整丛雪灵芝连根拔起。心头暗喜,直接快步奔下了山。

此刻的他,丝毫没有对自己命运多舛的感慨以及命不久矣的沮丧,只是心里欢喜得很,恨不得现在能够飞来一朵祥云载着他飞到大蟒蛇身边。

可现实是残酷的,在白翼奔行了半个时辰之后,蛇毒的扩散因为血液的沸腾而根本无法抑制得住,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但心里仍是有着一个念头,一定要救活大蟒蛇!

事实上,雪灵芝如此神物被他侥幸得到,他只要服用半朵,这样的蛇毒根本不足挂齿,甚至那些小蛇生来为了守护这雪灵芝,本就相生,效果不知道多好。

可他无数次看了看手中的雪灵芝,就是不舍得咬下半口,而是选择了默默地承受蛇毒所带来的剧烈恶心难受以及痛苦。

“就快到了。”白翼心里这样念叨着。

确实,没过多久,白翼就已回到了大蟒蛇盘踞的地方,周围的景物都一模一样,可唯一奇怪的是,原本应该好好盘在那里的大蟒蛇却是不见踪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鲜血汇成的小溪。

白翼心里紧张万分,暗叫不妙,大蟒蛇伤的如此重,这样乱动只会使流血的速度更加快。不容他多想,脑袋却是又痛了起来,看来蛇毒已经进入了他的大脑。

更为致命的是,有部分蛇毒甚至渗入到了他的心脉,原本就旧伤未愈的心脉此刻再次遭到污染,一时间让白翼剧痛无比。

白翼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艰难地顺着血溪走了下去,在尽头处,他看到了一幕让他不敢相信的画面。

巨大的蛇体横在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本应该盘起来的身子笔直地瘫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样子是已经死去了。

白翼都快哭了,这条大蟒蛇跟他绝对是生死之交了,现在看到这副样子,他也很是痛心,看得出来,这条大蟒蛇在死前一定经历了极为痛苦的挣扎,那种滋味一定不好过。

此时迷蒙的天际已经翻出了鱼肚白,丝丝缕缕的日光取代了明亮的星光。在日光的照耀下,白翼的双眼似乎透出了淡淡的忧伤。

清晨的微风,拂过白翼的脸庞,让他觉得凉飕飕的,白翼心里思绪万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让他把头抬得更高了。

母亲曾经对他说过,身为一个男孩子,绝不能轻易流泪。

而在这日光的照射下,大蟒蛇的尸体显得更加凄凉了。

白翼的目中,终于,垂下了两行清泪。

可这样的感情,是他一个男孩无法遏制的。

白翼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雪灵芝,忍受着各种各样的痛苦,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他都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他甩了甩脑袋,走到大蟒蛇旁边,轻声道:“蛇兄,是我白翼对不住你了,你带我出来,我本来”说着说着,他就泣不成声了。

可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大蟒蛇已经活不过来了,事实上,本来就是他救了大蟒蛇,可白翼的性格就是如此,总感觉自己欠了大蟒蛇什么。

白翼用手轻轻拂过大蟒蛇的躯体,又绕道手头上,为它合上了碧绿的大眼睛。

可就是这一绕,让白翼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大蟒蛇的背面腹部中,竟然裂开了一个骇人的大口子!

白翼被这画面吓了一跳,绕到那一面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在那黑黝黝的血洞里,竟是空空荡荡,大蟒蛇的内脏器官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是谁做的?”白翼在心里呐喊,可却是深感无奈,他孑然一身站在这空旷的地方,一只手紧握,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肉里,却是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退后半步,面向大蟒蛇的尸体,轻声道:“蛇兄,你的仇,我来报。”

正当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笑:“小屁孩,快把你手中的雪灵芝交出来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天地龙蛇蛰 雪原草木伏

白翼听得这声轻笑,心里又惊又怒,直想到:“听这清脆的笑声,应是个女子,而她言下之意竟是要抢夺我千辛万苦寻得的雪灵芝,莫说她已经在暗中观察了许久,一直觊觎着雪灵芝,担心有小蛇出没,要我替她承担蛇毒她再行抢夺?如若这样,可实在是太过狠毒了。”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虚空中声音来源的方向。

“听说呐,这昆仑雪灵芝配合百年黄蟒胆可是能够炼出一味好药来啊!”那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可白翼借着熹微的日光一看,空旷的碎石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雪,除此之外,便只有大蟒蛇冰冷的尸身了。

白翼把头一抬,眉眼中充满了愤怒,照这女子之语,竟是要取他手中的雪灵芝配合黄蟒之胆炼药!再加之之前白翼瞧见了大蟒蛇腹部被剖开的血洞内空空如也,一看就是被别人盗走了蛇胆。

接下来的道理怕是傻子都能想清楚了,这大蟒蛇浑身黄黑的斑纹,怕是真有百岁之龄,照这女子随意口气的话语来看,定是这女子趁大蟒蛇虚弱,谋害了它的性命,盗走了它的蛇胆,还要抢夺白翼手中的珍材。

更何况,白翼虽然有时显得蠢笨一些,可却绝不是个傻子。

一想明这事后,白翼不由得怒从心来,冲口而出:“你到底是谁,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你害死我蛇兄,我要你偿命。”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可他不过初出茅庐,哪里能够要人偿命?

“可还真是个大言不惭的小屁孩啊,姐姐就算站在这儿让你打,看你能不能要了我的命?呵,竟然与一条长虫称兄道弟,还真是无可救药了,丢尽了我们汉人的脸面。”冷笑声再次传来。

白翼怒气冲天,可那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四周乱转,就是确定不了声音从何处而来,心急之下,索性破口大骂:“你个藏头缩尾的女老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汉人,我看你才是我汉人的耻辱呢!”

他话音刚落,天际就飘下一道轻盈冷酷的白影。白翼目光所至之处,一名身着素衣的少女右手执一把玲珑伞,左手提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篮子,要是没有她刚才那番没有一点人情味的话语,绝对以为是一名初入尘世、奉母之命去赶集的清纯少女。蛾眉如月,肤若寒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算是在浅笑,可在白翼看来,这表情绝对比哭还难看。

白翼见了此女,心里的怨怒终于得以发泄,二话不说,气沉丹田,便准备一记“混元掌”拍过去。

谁知道他刚提气至肺俞,心脉竟被牵动,似撕裂一般剧痛了起来。他知道,他之前采药时中了蛇毒,一旦运气起来,血液自然会流得更快,那样一来,毒发的速度将会被大大加快。这反应强烈无比,白翼直接“哇”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好个模样端正的小光头呐,让姐姐好好教教你怎么怜香惜玉吧,怎么,中毒啦?”少女故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转动了下手中的伞柄,让白翼看得很是厌恶。

“就你这样的丑女子也算是世间少有了,还叫我怜香惜玉呢,我可没看见有什么香玉呢!”白翼索性肆无忌惮,他手里紧捏着雪灵芝,可不怕那少女敢有什么动作。

“你……”少女气急败坏。

哪里有女人听到别人说自己丑还能高兴得起来的,此时她一改之前的自若,泼辣了起来,一双还算好看的手将手中的物件攥得更紧了,骂道:“小兔崽子,姐姐没功夫跟你玩了,快把雪灵芝交出来,不然姐姐就要了你的小命!”

手好看的女人,一般脸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客观来说,这少女算得上是一名姿容出众的女子。

而一般姿容出众、脸蛋精致的女子都会注意控制自己的表情的。

可就在下一刻,这名女子的表情直接就失控了,她的嘴张得足足能塞下一个雅士用来蹴鞠得皮球!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而确实,白翼的举动也足以让她如此吃惊。

此时白翼还没长出喉结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小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地表情,而他的嘴角,还残存着一些白花花地小瓣,那是——

雪灵芝的花瓣!

手执玲珑伞的少女一张樱口开了又开,面色忽白忽紫,待到白翼咀嚼殆尽,还拿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唾沫星子时,她终于爆发了——

“小畜生!你知道你这一口下去,毁了我五毒山多少年的基业吗?你这是暴殄天物,你,你也不怕被毒死,我,我要用你的血肉炼药!”

白翼听了她的恐吓,却是没有丝毫慌乱,事实上,在他吞下雪灵芝的前一刻,他就做好了与这女子不共戴天的准备。

此刻他的目中再次露出了坚毅的光芒,与之前数次生死攸关的时刻一样,这光芒炽热中夹杂着奇异的平静,他在心中默默运转着混沌神功,试图吸收雪灵芝的药力。

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药力太过猛烈,太过霸道,一点没有雪中作物应有的宁静。药力随着他的内力,直接冲出了他的奇经八脉,根本不给他调息的机会。

白翼的脸庞上豆大的汗珠直淌,面前不远处的少女自然也能关注得到。

可白翼却是淡定无比,强忍住经脉中翻江倒海的感觉,云淡风轻地开口道:“你再说一遍。”

简单的五个字,却是镇住了年长他不少的少女,后者只得将粉拳攥得更为紧了些,但不敢上前半步。

白翼或许天生就有这种魔力,虽然他只有一副小小的身躯,可骨子里流露出的那份桀骜与坚毅却是能够让每一个与他正面交锋的人为之胆寒。

而那少女确实为白翼透出的气势所慑,呆立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显然,她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在白翼吐出这五个字后,他就开始在体内缓缓吸收雪灵芝所带来的奇异能量了。

这雪灵芝无愧是天才地宝,药力扩散之快让白翼难以想象,一时间,白翼只觉得胸腹隘间有股股热浪传来,那感觉舒服得就像早晨慵懒地晒着太阳一般,暖洋洋的,畅快极了。

白翼耐心地运功,尽量使自己的面容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而在暗中则悄悄地运转混沌神功。

可那自称是什么“五毒山”中人地少女却是没有他这么好的耐心,拔出了手中玲珑伞的伞骨,按捺不住身形鹊起。

伞柄之下根本不是木制的伞骨,而赫然是一口明晃晃的长剑!

剑身虽比一般男子所用之佩剑短上寸许,可依旧是杀人只在一念间的利器。

少女丝毫不顾形象,提着剑就冲向了不远处的白翼,可白翼却正用功到了关键时刻,容不得一点分心,要不然药力逆流,非但不能疗好他体内的恶疾,反而会牵引蛇毒,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白翼通过半眯着的眼睛观察到少女正气势汹汹地向他冲来,不由得有些许分心,眉头微微皱起。他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恰巧被少女注意到,只听得少女喝一声:“好你个小兔崽子,果然是在虚张声势,还不给我死在这里!“”犹如白驹过隙,剑尖已是逼到了离白翼咽喉不过数寸的地方。

这少女看过去不过十七八岁,可在出这一剑时,那速度就连三十余岁的成名剑客都不一定比得上。到了这时候,少女的目光中已是透出了狠辣与嗜血。白翼纵想去反应,哪里还来得及,好在此时体内正运转着混沌神功,伴随着经脉些微的刺痛,一股内力自发运转至咽喉之处,无形中聚出了一道壁垒,任由那锋利的剑尖刺来。

剑尖瞬时似乎已经抵在了白翼的咽喉,白翼都已闭上了双眼——经历了淬体天雷之后,他对自己的肉身有着绝对的信任,何况还有混沌神功引发的内力自动护体。此时白翼脑中想的居然是后续如何反击。

可计划中一阵刺痛之后畅快的反击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

白翼的耳膜一阵颤动,随后他条件反射般地立马睁开双眼,发现少女手中的长剑从他咽喉侧面滑了过去。

白翼又惊又疑,定睛一看,快速驰过的剑尖处竟笔直地插着一根银针。

那银针长不足半寸,纤细得很,表面银白光泽若隐若现流动,而针体几乎呈透明状,若无白翼这般的眼力,定难发现从未知处击偏了袭向白翼长剑并直接穿透长剑之物竟是此针!

发针者到底要将多大的力量贯注到这小小的一根银针上,才能击穿这把样式不凡想必不是凡品的长剑呐?

白翼心里惊讶还着罢了,那少女心中更是翻起滔天巨浪,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喘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竹篮,倒握这手中长剑,一报拳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暗中干涉今日之事,您大可不必如此,不如现身让晚辈一见,我五毒山定当不再追究。”

寒风卷起了少女鬓角的几根青丝,她这一番话说下来,还真有些英姿飒爽的女侠气概。

白翼趁她说话的间隙,又偷瞄了几眼她剑上兀自垂悬的银针,看清楚之后,他的心刹那间就凉了半截——

这银针他哪里会不认识?不管从大小形状还是色泽利度,都与当年雪山派擂台上夺了令狐奇性命的银针如出一辙,而按照乔孤口口声声所说,是他杀了令狐奇,那这银针岂不也是他亲手所发的吗?而白翼之所以会有这样一系列的遭遇,皆因他三更半夜偷跑出来,这要是乔孤就在一边注视着自己,那岂不是少不了一顿臭骂?

他这么想着,可虚空中却是没有人应答少女的恳语,少女更是慌张至极,毕竟她才是最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针的力量。白翼仔细看去,她虎口已是殷红一片,鲜血丝丝缕缕地滴落下来。

在这冰天雪地中,皮肤如此开裂,若是待久了怕是很难恢复如初,少女心中虽有不甘,但再也不敢停留,只好向虚空某一处抱拳道:“谢前辈不杀之恩,晚辈先行一步。”

说话间,她一身素衣飘扬而起,使出一种奇异的轻功,飘身而去,只留下愈来愈淡的声音在雪原上空回荡。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不忍覆余觞 临风泪数行

白翼这才松下一口气,道:“乔叔叔,是你吗?为什么不追上去呢?”转念一想,才想起自己乃是偷跑出来的,连忙悔道:“翼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偷跑出去了。”

“乔叔叔?叫得可真亲切呐,看来我真的是白救你这条命了,就应该让你被她篮子里的毒虫蛰死才好。”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对白翼来说真是再熟悉不过了,虽有许多日子没有听见了,可这声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道士已经负手站在了白翼身前,不管是五官还是面相,白翼均是常常在梦中清晰见到,这人赫然竟是分别多时的天逸道长啊!

一见到他,白翼的泪水就止不住了,如同长堤崩溃一般,其人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天逸道长跟前,扑到他怀中,进而又跳起来,紧紧搂住天逸的脖子,似个婴儿一般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不停喃喃着“师父”二字。

事实上,他比婴儿也大不了多少。

此情此景,千言万语都只能够化作这二字喷薄出口。白翼心里想对师父说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可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天逸道长也险些老泪纵横,摸了摸白翼的光头,刚才还有些板着的脸瞬间温柔下来,道:“翼儿,你变了。”

白翼看不见天逸道长的表情,被这一句话吓得差点掉下去,心头一紧:师父该不会责怪我吧。

于是他连忙辩解道:“师父,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叫那个人乔叔叔了。但,师,师父,他真的不是个坏人。”

他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像蚊子叫一样,天逸道长听了却是爽朗地笑了一声,道:“雪山派那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那些想要害你的人,我处死的处死,送院纪阁的送院纪阁,至于院纪阁内部我也肃清了,只要有我天逸在的一天,没有人能够害你。”

天逸道长的脸庞坚毅起来,就如同一位慈父一般,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天逸道长的种种就是最好的体现。白翼也被感动到了,轻声道:“师父,你不会怪我吧,您说说,我、我哪里变了?”

“哈哈,傻孩子,师父是说你变高了,变壮了,脑袋也圆润了,再者说,我与乔孤也算是故交了。说来也巧”

他突然不说下去了。

白翼被逗笑了,随后便听得投入,被他这么一卖关子,猴急了起来,上蹿下跳,甚至差点摔了一跤。

这样全身一阵动弹,白翼体内被压抑住的药力突然迸发,白翼一时间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一下子冲上了他的大脑,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咬紧牙关,可还是忍不住呻吟了出来。他本来不想在师父面前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的。

他也觉得自己这么想很奇怪,可和天逸道长不过半年不见,师徒之间的感情总觉得像被一块屏风隔绝了,看不真切,摸不透彻。

天逸道长听他如此痛苦,眉头立马紧蹙,焦急地问道:“翼儿,怎么了,该不会是心脉的伤又复发了吧?”

白翼很是痛苦,说不出几个字来,嘴角溢出不少白沫,“师父,救我。”

天逸道长闻言,眉毛直挑,伸出几根手指,搭在了白翼的腕子上,道:“是蛇毒和雪灵芝之力互相作用导致的,这两者一阴一阳,弄不好会在你体内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呐!”天逸道长的声音充满了懊悔,似乎乱吃东西的不是白翼,而是他自己。

天逸道长说得不错,白翼现在已是痛不欲生,恨不得把脑袋撕烂。

白翼接着发出了不断的,痛苦的大叫,天逸道长一边安慰着“翼儿别怕”,一边却是在原地打转,不知所措。

在他印象里,白翼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孩子,往往有什么病痛都不会说。他时而会发现这样的情况,却从不说穿,因为他知道,白翼就是这样的性格。

此时他看到白翼的表情如此痛苦,也料到事态不对。

天逸道长也不知如何是好,直接灌输内力强行探测病情的话,说不定会伤及经脉,而喂药的话,却是不知到底情况如何,也不好妄下臆断。

白翼嘴里的白沫越来越多,还渗出了一丝丝黑血,样子极为狰狞。

天逸道长伏到白翼身上,却是发现,白翼除了还有呼吸之外,已经是一动不动,也不痛叫了,反常得很。天逸道长见状,连忙叫道:“翼儿,你可别吓师父呐,痛就叫出来,千万别自己憋着。”

可不管他如何叫唤,白翼始终不曾答应。

天逸道长见他双眼皮一跳一跳的,顿生疑惑,伸出二指再次搭其脉搏,却发现白翼已是昏迷过去了。

白翼苏醒过来时,天逸道长正半躺在一块山石上,一身胜雪道袍却已尘秽不堪。

白翼好不容易睁开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个部件,而与此同时,全身上下先是麻酥酥的,只觉得浑身力气像是被专吸人内力的大魔头给抽走了一般,再后来,五脏六腑都剧烈地翻腾了起来。

天逸道长这才察觉到白翼已然苏醒,贴着山石走了过来,柔声询问道:“翼儿,你醒啦?”声音竟很是虚弱。

这句话本是句废话,白翼眼睛睁在那里,可不是醒了吗?可在白翼看去,此时的天逸道长说的每句话都在理,是慈父般的淳淳教诲。只因他胡子眉毛似乎都白了一些,精神面貌更是憔悴了不少。白翼一联想到昏迷前的种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虽压抑得很,可还是清楚地可以分辨出是无数的“谢谢”二字。

“傻孩子,你我师徒之间,何谈谢字?”天逸道长的声音越发虚弱了。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白翼灵敏地察觉到了异样,立马问道。

“师父能有什么事?”天逸道长自嘲地笑了笑,“随便休养几天就好了。”

天逸道长清了清干燥嘶哑的嗓子,接着道:“方才为师为你搭脉,料知是雪灵芝和蛇毒两者一阴一阳终于是在你体内激荡,互相作用,在你经脉内倒行碰撞,直冲大脑,一时血流难以为继,这才导致你昏迷过去。”

白翼很是委屈,呜咽了几声,道:“师父,对不起,我不应该乱吃雪灵芝的,可当时我也是”

“你不用说了,为师都明白。”

“师父,您又救了我一命……”

“别说这些傻话了,为师不过是用内力浇灌你全身,将你体内混乱四散的血流一丝丝缕正了过来罢了,随后便封住了你体内雪灵芝的药力,我不方便取出,只好待你日后慢慢消化。”

天逸道长说了这点话就似乎很是吃力,喘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又接着道:“你也是鲁莽,雪灵芝的药力过于霸道,岂能随口吞下?这样的天材地宝被你给浪费了不说,险些就害得你自己爆体而亡了你知道吗?”

白翼被“训斥”了一顿,有些委屈,辩解道:“不是,师父,我是看那坏女人害了我蛇兄还取走胆囊,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不愿让她计谋得逞,这才莽撞行动的,要是师父你不在,我,我可能就和她同归于尽了。”

“以后不可这般了,我辈中人行走江湖,切不可做个莽夫,你是我天逸的弟子,这样说出去让人家笑话。还有,你也快六岁了吧,为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跟着你师尊练习剑法了呢,刚劲有余,绝不会像你这样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你哭一次为师便打一次,你知道了吗?”

天逸道长说着说着,却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虽然他用衣袖极力遮掩,可白翼还是看得出,天逸道长的嘴角有一丝殷红。

一一天逸道长咳血了!

白翼立马吊起胆来,关切地问道:“师父,您,您怎么还咳血了啊?是不是徒儿累的?”说着说着,差点又垂下泪来,可一想到刚才天逸道长对他说的话,还是忍住了。

天逸道长却是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刚才消耗的内力多了些,我一把老骨头撑不住罢了,你不必为我担心。”

白翼“哦”了一声,又愤愤道:“说到底,都怪那什么五毒山的坏东西,要是她不来谋财害命,师父您也就不至于如此了,您告诉徒儿那五毒山在何处,等我武功厉害了,定然去那里灭了他们一帮乌合之众。”

天逸道长似乎被他这么一番话惊到了,连忙道:“翼儿你万万不可这么想呐,我们中原武林各帮各派同处一个江湖,虽时有利益纷争,为了一把神兵利器或是一件天材地宝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可如果这样的现状无法改变的话,又谈什么报国雪恨呢?”

白翼捏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拳头顿时被碎石撞得开裂,鲜血汩汩而流可他却毫不在意,愤愤道:“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五毒山能够巧取豪夺,我们雪山派却要讲究什么狗屁的以德服人孔孟之道?江湖不就应该是血雨腥风的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小聚又别离 歧路遇故人

天逸道长沉默了许久才道:“江湖就是如此,你只要坚守本份,心中无愧就好了,江湖本就多变,我跟你说不了这么多,更多的还要你自己去体会。”

白翼也沉默了,天逸道长这一通话,让他感到了迷茫和深深的无力感。

师徒两人面对面坐在风雪中,无话可说,因为说的已经太多了。

有些对白,仅一句就胜似千言万语。

有些道理,要自己去悟。

白翼在调息打坐,默默感受着体内被天逸道长渡入的内力。

那内力说不出的浑厚,就如同辽阔无边的大海,难以探测,又如同无数的蛟龙,盘踞在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却是无法调动一丝一毫,而雪灵芝的药力则更为夸张,别说调动了,就连稍加感受都觉得胸闷无比。

白翼想,师父这样为自己输送内力,必然元气大伤,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看了一眼对面的天逸道长,后者正端端正正地盘坐着吐纳,眉角渗出几滴汗液,看样子并不好受。

白翼也不去想那么多,只好默默将师傅的恩情记在心里。

“也许,等我哪天也有师父这样浑厚的内力时,就能获得这份力量了吧。”白翼暗暗想到,又不禁对天逸道长深不可测的内力打心底里发出了敬佩。雪山派之所以可以屹立武林之巅多年,正是有一个又一个天逸道长这样的人撑着。

可白翼的思绪却是很跳跃,说他没心没肺也好,神经粗大也罢,过了半晌他居然开口问道:“师父,我还是不解,为什么要放过那个坏女人呢?那什么五毒山与一些毒物打交道,一看就是旁门左道……”

“够了,说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天逸道长有些愠怒,难得地发了一通脾气,可一声厉喝刚落,紧接着却是连续的咳嗽。

白翼很是委屈,怕师父动了真怒,低头不语,天逸道长也没有接着解释的意思。

过了不知多久,太阳都快落山了,天逸道长才终于打破了尴尬,一字一句顿挫有声地道:“五毒山,是逍遥宫在我昆仑山脉一带的一个庞大的分支。”

“什么?”白翼听后直接呐喊了出来,“逍遥宫”这名字他可是一点也不陌生,他娘亲失踪多时,就是被逍遥宫所擒。这早就成了他的一个噩梦,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入逍遥宫救出娘亲金氏。

而这下,他终于“明白”了,天逸道长怕的不是那五毒山的女子,怕的不是中原武林无法和睦对敌,怕的是背后的逍遥宫!

于是他沉默了。

天逸道长说出那一字一句时,说的仿佛不是一件普通的江湖纷争,而是在述说着带着自己血与泪的故事,声调虽然不高,却饱含了浓浓的恨意。

……

空气陷入了冗长的安静,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他们就算对坐一天一夜,也不会受到任何打扰,除了肚子的嚎叫声,只有在天地间肆虐的风雪的呼啸声。

白翼在不知不觉中也许成长了不少,而且是飞跃性的,因为他终于,学会了沉默。

这可能也就是男孩与女孩最大的差别之一吧,当遇到这样的麻烦事时,女孩也许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而男孩往往学会了沉默。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找你的乔叔叔吧。”

白翼眨巴着双眼,眼神中写满了“不愿意”二字。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回雪山派呢,我是被他拐走的,我要回去。”

“别傻了,昆仑派更适合你,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天逸道长的声音很轻,但总比风刮过的声音大一些。

“不,我不,本来我都以为见不到师父了,才会勉强跟着他炼武功的,再者说,我只是叫他一声叔叔,从来没有加入过昆仑派,我自始至终,至死,都是雪山派的弟子。”白翼差点就哭出来了,他没想到,天逸道长竟然会狠心让他离去。

“你有这份心最好,可是我告诉你,我教不了你了。”天逸道长的声音严肃起来了。

“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白翼声音软了下来,他这是在求天逸道长留下他。

“你还记得当年我教你武功时,给你的目标是什么,你自己又说过什么吗?”

“我记得,”白翼点点头,“我说过,我要做武林高手,赶走鞑子,精忠报国,为父报仇!”

“可你现在呢?”天逸道长厉声责问。

“我没有做错啊,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在让自己的武功变得更强啊!”

“但是你走偏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只会成为一个心术不正的,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天逸道长说得面红耳赤,又咳嗽了几声。

“我不会!”白翼反驳道,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师父会这么想自己,至少,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变成师父说的那样。

“你不用说了,我不想跟你说下去了,如此执迷不悟,我没这个本事教你!报国的道,我可以教你,报仇的道,你自己去寻!”天逸道长的声音没了一点感情色彩。

他转了身,下了山,白茫茫的人影被黄昏拉得长长的,投射在雪地上,渐渐,消失了。

白翼呆住了,都快哭出来了,但转瞬间,他便破涕为笑。

他不在乎师父为什么走了,也不好奇师父为何在他性命垂危的时候能够出现在这个地冻天寒路遥马亡的地方。

因为,他知道,师父就是师父,一辈子都不会变。

他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却又好像“醒悟”了。

也许,师父说的也有道理吧。白翼想,我似乎,是变了。

他站起来,望着天边的晚霞,傻傻笑着。

天色确实不早了。

白翼终于肯向山下走去了,现在的他,走路的姿势活像一具行尸走肉,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的震撼还是什么莫名的情感,他分不出一点精力去活动他的手臂,只是那么走着。

在下山的路上,他突然发现,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有一块红纸。

白中红,显眼得很,就算是白翼没有把心思放在眼睛上,也是看见了。

好奇心难免还是会有的。

他蹲下来一捡,却发现这是一块一般用来贴在酒坛上的那种红纸。红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不少字,可从没读过书的白翼,仅凭母亲教过他的几个字,根本读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但是,末尾的署名他却是认得一清二楚——

“天逸”。

两字笔锋处处刚劲中不乏潇洒飘逸,真是字如其人。

白翼遥遥望向远方,望着师父离去的方向。虽然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却是会心得微笑起来,嘴角翘出灿烂的弧度。

有些话,说不出来,就写下来。

白翼小心翼翼地将红纸对折再对折,放进囊中仔细藏好,一口去奔下去七八里地竟也不觉得累,沿路到处留下了他的欢笑声。

但当前方出现岔路时,白翼不禁茫然无措。当初大蟒蛇带着他走过这许多山路时,由于速度太快,他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过,更别说记住路线了。如今他却完全不知道怎么走才能回到死亡泉所在的洞窟处。

昆仑山绵延千里,加之大雪纵横天地,莫说不晓得路线,哪怕知晓,也很难分辨出正确的路线。再这样的地方若是迷了路,多半也没什么好下场。

所幸,再白翼视野的边缘,出现了一道人影。

他盯着那人影处看了好半天,才确信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简直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向人影处奔了过去。与那人影飞快地拉近了距离,终于,白翼瞧清了那人的面貌。

在这样的地方能碰到人几乎就是一个奇迹,更何况他碰到的还是个熟人。当然,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少数几个白翼的熟人,更加不可能在如此风雪交加之时跑到这个鬼地方。

那人,穿着一套淡紫色的霓裳,上面还绣着几多深紫色的丁香花。她面容端正精致,甚至还淡淡抹了些许脂粉,更显娇俏动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还能够只穿一件如此单薄的衣衫之人,定也不凡。

没错,此人就是与他有过一日相聚之缘的杜海棠!

“白,白,白师叔,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和乔师爷爷在死亡泉练功的吗?”

“秋霜师侄都告诉你了?”

“不,不,我也只知道些大概。你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呢?”

“哦,说来也巧,乔叔叔让我上山采两味药,结果雪下太大,我找不到路了,东走西走,才到了这个地方来。”白翼随口编了个谎应答道。

“原来这般,那现在我带你去死亡泉那边吧!”

“师侄你知道具体方位?”白翼很是诧异,但这诧异的语气中充满了欢愉,毕竟从几乎绝望到终见希望,这种变化总是让人兴奋愉快的。

这种愉快却只持续了一个刹那。

从绝望到希望不易,从希望中掉落却是那么容易。因为——

远远一道妖异的声音凭空突兀传来:“不必了,那小子还是跟我回去做药引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斗转星移五毒威 千丝万缕噬心苦

伴随那道突兀的声音落下,空旷的雪地中,远远现出两道身影,身材均是纤细无比。白翼目力极佳,立刻认出其中一人便是上午杀蛇取胆还欲夺取雪灵芝的五毒山少女。至于另一人,如此纤细身材居然是名男子,但这男子却是抹了一脸的紫色胭脂水粉,打扮得更是如同不正经的女子一般,令人望之作呕,头发不加束扎,卷成奇异的形状披在肩上,走路扭捏作态,而刚才那妖异的声音显然就是出自此人之口。

白翼心里暗叫糟糕,现在天逸道长不知身在何处,光是这个少女他就难以对付,如今她还喊来了帮手,看上去是非要擒了自己,将自己的躯体拿去做药引不可。

二者轻功均是极佳,奔行在雪地上,隔两三个身位才会出现大半个浅浅的脚印,行进速度更是奇快,眨眼间便已来到了白翼二人的面前。

白翼第一个念头不想将麻烦带给杜海棠,后者待他不薄,他可不想害得人家陪自己丧命,可他刚将头转向杜海棠,尚未开言,后者却道:“这二人,我想收拾他们好久了。天意在此碰到,倒是有幸。师叔不必慌张,且看我如何收拾他们,完事了就带你回死亡泉。”

白翼心里惊讶,没想到杜海棠竟然认识五毒山之人,但听其口气似乎颇有对敌把握,心底倒是不再那么忐忑了。

杜海棠檀口轻启,声音却是响亮:“不男不女的毒物,居然找到你姑奶**上来了,莫不是嫌命长吗?”此话霸道无比,兼之吐字间充斥了满满的狠意。

白翼内心之中颇为震动,毕竟如此一个貌美甚至举手投足间充满优雅的少女说出如此霸气之语,这种反差还是相当让人震撼的。

“嚯哟!这不是海棠妹妹嘛,几日不见,口气倒是涨了不少。不过我告诉你,这小子我五毒山要定了,你若执意护他,不如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算!”那妖异的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个毒物,你个死太监,姑奶奶我还正有此意。”杜海棠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罐子,一边骂,一边已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白翼在边上听闻,不由伸手抹了一把汗,暗道:“看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啊!也许很多美丽的躯壳下都藏着一个夜叉。”

“师兄,还是抓住那个小子要紧,昆仑派我们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妙。”少女手拎竹篮,婉清开口,娇滴滴的,煞是动人。

那阴阳怪气被唤作师兄的男子低头略一沉吟,便抬头“柔”声道:“海棠妹妹,你只要把这小子交给我们,我们五毒山与贵派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哼,你这太监小算盘打得倒是挺精,又想要人,又想我不来讨你们的债,想得挺美啊。今儿我就告诉你,白翼师叔是我昆仑派长老级的人物,谁要动他,就是挑衅我昆仑派。”杜海棠绣眉微微一挑,纤手指着白翼道。

“哟,原来这小子还是你们昆仑派的长老啊?倒是失敬了!却不知这位长老是三头六臂还是背生双翅啊?否则怎生如此年幼却有如此的辈分?我倒是要讨教讨教了!”话音未落,那阴阳怪气男子就已探出双手,化作鹰爪式,缓缓向白翼所在处挥去。

白翼见他双手漆黑如墨,指甲居然有好几寸长,更奇的是,指甲亦是通体乌黑,下意识尖叫道:“这死太监的手怎么如此恐怖?”他尚年幼,哪里知道“太监”二字究竟是何意思,只是学着杜海棠的口吻随口一叫罢了。可那男子三番四次被唤作太监,却正是触了其逆鳞,之前一直隐忍,但被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再次如此称呼,顿时再也压不住心中火气,被脂粉盖得几乎看不清表情的脸部似乎都涨红了起来。

伴着面目愈加狰狞,“他”冲着白翼嚷道:“小兔崽子,看来把你血肉练成药尚且不够,我定将你的骨头嚼成碎末!”

“白师叔小心,这人毒功练得极深,浑身带毒,切不可被他沾到半分。”杜海棠见那人来势汹汹,连忙提醒白翼。

白翼听到提醒,看对方缓缓挥来的毒爪,心道如此慢的招式,似乎威胁也不大,但毕竟不敢大意,还是立马侧身避开。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毒爪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又似早就预判到白翼会如何避让,竟然威势不减半分,也不见刻意变招,就化爪变掌,顺着白翼侧身所向的方向拍来,速度居然瞬间加速到极致。

白翼毕竟对敌经验不足,原以为侧身一避之下便可再寻思后招,避让的招式已经用老,前力已尽后力未生,也绝想不到对手能如此变招,只能眼睁睁看那一掌就如此不依不饶不偏不倚向自己拍来,竟呆在原处。

“师叔小心。”杜海棠大叫,可却是于事无补,那掌去势太快,她又偏生站在白翼的右侧,右手剑要出招阻拦显然已来不及,本想用左手去拨那男子手臂缓下这一招,可毕竟潜意识惧怕此人浑身是毒不敢直接触碰,稍一迟疑间,那毒掌已经重重地拍在白翼前胸。

饶是白翼最后时刻本能后移卸力,但收效甚微,几乎就是硬吃了这一掌七八分的掌力,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乃是受男子掌上内力激荡所致。

身子随着这掌力向后飞了有两三个身位,一口鲜血洒下,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线,倒地之时,顿觉五脏翻腾,痛彻心扉。

白翼如此年幼,尽管曾经雷电淬体,但毕竟只是强健了筋骨,脏器毕竟仍是娇嫩无比,却已是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这般级数的巨大打击。再这样下去,他即便不会爆脏而亡,也必要留下难以弥补的内伤。

但更为恐怖的是,白翼同时清晰地感受到,一丝犹如实质般黑色黏液的东西透过他被毒掌拍中处的膻中穴侵入了体内。

转瞬,他就感受到了这黑色黏液的不善——它们在白翼体内迅速扩散,犹如一滴浓墨掉入了一汪清水,刹那间,白翼的各个脏器均遭到了这黏液肆意的侵袭。

尽管这只是在白翼体内隐性发生,带来的直接痛感远不及受掌力激荡的那种剧痛,但白翼清楚知道其危险性却比后者更甚无数,仿佛那就是一条盘踞在心口的毒蛇,似乎随时都会一口下去,将心脏咬掉半块。那结果,想想都让人恐惧。

杜海棠见白翼着了道,先顾不上对那男子出招,赶紧一跃到白翼倒地之处,看着白翼眉头紧扭的痛苦表情,心中也是一痛,玉手一抚白翼已是滚烫且汗淋淋的额头,顿时悲悯之心化作了对此五毒山二人的恨意,转头咤道:“你,你们,左道旁门的狗东西,竟敢伤我师叔,今天你们必须给我去死!”

那男子却是戏谑地一笑,对身旁地少女说道:“这小子中了我的五毒嗜心掌,加之他之前本就快要毒发了是吧?想必不出一柱香的时分,他就必死无疑。”转头又向杜海棠道:“海棠妹妹,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让我们去死,恐怕我们尚无半点损伤,你们昆仑派的这位长老尸骨都已经冰冷了。”

“混蛋!”杜海棠怒骂,随后不再废话,向前一冲,长剑一挑,自下而上划向了那男子。

剑招凌厉无比,速度虽不快,力道却是不浅,要是被划中,必定要在身上留下一道开天辟地般的口子。可那男子似乎毫不在意,随意抬起漆黑的手掌,直接硬生生地接下了杜海棠的宝剑。

剑掌相交,竟发出了“叮”的一声!

杜海棠的目中皆是不可思议,她怎么能想得到,这男子的手掌不但剧毒无比,还如此坚硬,就连寒铁锻造的宝剑都无法划破半分。

“你,你练的什么邪功?”杜海棠腾腾腾退了三步,开口问道。

男子的笑容越发夸张了,目光中尽是得意,可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再次捏掌为鹰爪,抓向杜海棠的胸部。

“你敢?”杜海棠气急败坏,先不说被抓中有多少伤害,单是他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胸部怎能为男人碰触?她为了不被碰到,再次退了数步,重心都快要不稳。

杜海棠知道白翼就在自己背后,再退下去,男子就要得逞,她当然明白,男子真正的目标是白翼,而不是她杜海棠。

杜海棠稍一转头,才发现原来倒地不起的白翼居然已经半坐了起来,在那里盘膝打坐。

尽管显得非常突兀,但这却绝对不是偶然。要知白翼中了那毒后,毒液在体内方循环一周,就似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反是雪灵芝磅礴的药力。白翼尽管年幼,但却是生就七巧玲珑心,聪颖异常,立刻就明白过来,之前采掘那雪灵芝时所受到的蛇毒对于雪灵芝本身来说太过微不足道,根本无法激发雪灵芝本身的药效就被蒸发掉了,而现在这五毒噬心掌之毒却极为霸道,在他体内还未循环一周,竟牵引出了本已被天逸道长封住的雪灵芝的药效!

而这药效与五毒噬心掌之毒一经碰撞,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但毒液被消融,雪灵芝多余的药力竟直接被血液运送到了他的奇经八脉,流动起来。

一时间,白翼只觉得神清气爽,各种疼痛瞬间消失。他生怕药力有所流失,闭紧眼睛,也不管周围情况如何,立马盘坐起来炼化药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妖异男子的魔爪将将就要袭到杜海棠胸前时,白翼他蓦然睁开了双眼!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将错就错化险情 雪山寒夜忆师恩

就在白翼睁开双眼的刹那,妖异男子前进的步伐突然顿了一顿——他被震慑到了!此时的白翼浑身散发出一种唯我独尊的气质,双目虽只是黑夜的颜色,却让人觉得似有金光扑闪,亮得耀眼,不敢直视。

白翼自己在这一瞬间也是有些呆了,双眼先是漆黑空茫,随后他目中的景象迅速似变成一片金色的海洋,又似一座金山在他眼前崩塌了一般。

这时,白翼似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只觉得过了一年、十年、百年……又觉得只是一刹那——永世还是浮生,皆在一念间。

白翼心思一转,却是茫然,眼前仍是金灿灿,这让他慌了神,心道:“该不会是雪灵芝药力太猛,冲断了我睛明穴脉吧?”

妖异男子愣在原地,魔爪凝滞在空气中,嘴唇翕动,不知所语。

五毒山的少女搞不清状况,急了眼,催促道:“师兄,可千万别错过了这个好时机呐,此时不擒住这小子炼药,更待何时?”

妖异男子闻言并未照她的话行动,反而转头怒骂道:“你懂什么?这可是蛇王亲诏啊,还不快跪下领旨?”

话音未落,他自己就身体力行了,“噗通”一声跪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少女“啊”了一声,目光中尽是疑惑,可还没明白状况的她,已被妖异男子一把拉倒在地上跪了下来。

白翼完全沉浸于那金光带来的震撼,完全感知不到体外的境况,只觉得过了一个甲子一般,才终于觉得目中有了一丝清明。可突然,他觉得胸腹间再次一阵疼痛,浑身便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可少女见了这副场景,连忙将双膝并拢,跪得端端正正,喃喃道:“是了,是了,眼冒金光,扭动身躯,是蛇王附身的征状。”于是她连忙磕了几个头,雪地都凹陷了下去,才生怕晚了半点一般,洪亮地道:“恭请蛇王降旨!”目中尽是敬畏。

杜海棠在一边十分惊讶,前一刻还在躲避妖异男子的魔爪呢,下一刻五毒山的二人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连头也不敢抬。

白翼在这时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却也是惊呆了——联手想害他性命的两人竟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地跪在了他面前!

白翼也是一脸惊讶,转头看了看杜海棠,还好五毒山的两人把头压得很低,看不到白翼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白翼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杜师侄,这时什么情况?”

杜海棠面色尴尬地摇了摇头,双手一摊,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正当此时,五毒山少女再次开口,“请蛇王降旨,方才未能认出蛇王本尊,万请恕罪。”声音颤抖,似乎很是惧怕。

白翼听得此话,心中思绪万千,“他们该不会认为我是那什么该死的蛇王吧?”白翼暗忖道,“要真是那样,我何不将错就错,就装那所谓的蛇王附体,岂不是可以肆意发号施令了?”

于是他暗暗清了清嗓,便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五毒山弟子听令。”

“属下恭听蛇王旨意。”他们虽觉得白翼的表现有些怪异,可还是坚信不疑这时被蛇王借用了躯体来发号施令。因为他们深知,蛇王有着灵体出壳并附着于他人身上并操纵他人躯体的异能,此前也时有这样的事发生。

白翼心里一乐,很是满意,刚欲开口,肚内却又翻腾了起来,他不由得一阵痉挛,全身上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诡异姿势抖动了起来。

五毒山二人一见,却是更加坚信了这时蛇王附身的缘故,一般人就算韧性再好,又哪里能如此扭动身躯?

妖异男子恭恭敬敬问道:“尊敬的蛇王大人,是不是这具身体太过狭窄,容不下您伟大的灵魂?”

白翼听了及其厌恶,脸上更是作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将嗓音压得更为低沉些道:“废话少说。我问你们,事儿办得怎么样了?”白翼揣测这两人定也是受五毒山的高层吩咐要炼这一味药的,此时大着胆子发问。

“回蛇王大人的话,属下本已寻得雪灵芝,可被您现在占据身体的这个臭小子夺了去且一口吞下,但大人不必担心,我们现在只需杀了他用其血肉炼药,效果一样极佳,加之属下之前捕杀了一条百年黄蟒并完整地取出了它的胆囊,必定能使这味药效果更好。”少女战战兢兢,添油加醋地讲了之前的事情。

白翼心里冷笑一声,大概思忖了一下天逸道长发怒的样子,便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们可知道那黄蟒是本王座下大弟子吗?居然是为你们所害,我告诉你们,就你们这样的贱骨头,死一百次也抵不了你们的过错!”

那少女立马就哭了,挪动膝盖,向前跪了一点,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属下知道错了,属下可以为大人做任何事情,请大人饶过属下吧!”

妖异男子则立马辩解:“大人,这不关属下的事呀,狠心宰杀黄蟒师兄的只有师妹一人,跟属下没有任何关系呀!请大人明察秋毫,放过小人吧?”

少女听他这么说,立马怒目相视,刚一个“你”字脱口而出,却听得白翼再次发怒,“你们够了,现在立马就给我把衣服裤子都脱了,自己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再把自己盖住,给我待上三天三夜,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

“大人饶命啊!”妖异男子哀嚎道。

白翼这样说确实狠辣,在这冰天雪地赤身裸体让冰雪包裹全身,就算是两人身怀武功,估计也坚持不了半个时辰,更何况是三天三夜呢?这分明就是要人的命啊!

少女还想求情,“大人,我们要是真照您吩咐这么做了,那小子何昆仑派的臭女人不就要跑了吗?请大人三思啊!”

白翼却是没有这么好耐心,心思一转,便斥道:“我的命令你们也敢违抗?”

他的话语似是被赋予了魔力,五毒山二人虽看得出来内心憋着一肚子火,可却再不敢有二话,麻利地脱得只剩贴身亵衣,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在地上用内力轰了个一人大小的雪洞出来,并直接跳了进去。

二人刚下去没多久,右边一个雪洞就传来了少女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尊敬的蛇王大人,请问我们要怎么把自己盖住呀?”

可显然,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白翼一见他们跳进去,拉上了杜海棠就跑,速度比他之前一阵风似得跑下山时还快上不少,一转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两人并肩奔出去二三十里地,身边的景物模模糊糊地向后飞驰,白翼觉得肚子痛得实在受不了了,才终于喊道:“海棠师侄,停,停下来吧,我不行了。”

“啊?”杜海棠愣了一下,这才停下,看着白翼不停地喘着粗气,面如猪肝,似乎很是痛苦,连忙扶着他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啦,肚子痛?”

“对,”白翼点了点头,“刚才已经痛得受不了了,应该是雪灵芝药力太猛,我还没来得及打坐炼化……”说着说着,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小笨蛋,你怎么不早说啊?赶紧调息打坐啊,你还跑得这样快,真的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杜海棠话语虽然凶巴巴的,但看向白翼的眼光却是柔和不少,她现在还心有余悸,那妖异男子武功了得,要是白翼没演得那一出好戏,自己恐怕还真的难以对付。

白翼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却是委屈巴巴地道:“我这不是不想拖累海棠姐姐你嘛,我要是跑慢一点被那两个坏蛋追上了的话,我们可就真的麻烦了。”他终于不再一口一个“师侄”了。

杜海棠本来还想再加斥责,可话到嘴边,却是成了“好了,姐姐明白,你快点调息吧。”白翼一句话说下来,说不出的诚恳真挚,杜海棠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看了一眼正闭眼打坐汗水直流的白翼,心里的暖意愈发强烈。

“杜海棠,你在想什么呀?这可只是个六岁不到的小屁孩啊!”杜海棠立马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太阳终于告别了地平线的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冗长阴沉的无边夜幕。

雪山的夜晚寒冷得诡异,风既能抹平他们留在雪地的脚印,也能将令人窒息的彻骨寒意送到他们的骨子最深处。

白翼深深地吐了口气,却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连忙将双手环抱胸前,暗运混沌神功,才觉得好受一点。

他方才在体内强行动用混沌球的力量,将大部分的多余药力压到了身体各处,才勉强容下。不得不说,这雪灵芝的药力实在太过霸道,直接服用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对人体不见得好处更多。五毒山的少女说要将其配合黄蟒胆炼药,只怕是有一定道理。

白翼分出一分精神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体内,却发现有两股力量正在自己丹田内胶着地盘在一起,已是不分彼此。他知道,一股是雪灵芝令人生畏的磅礴药力,而另一股则是天逸道长修道多年的强大内力。

他不禁为天逸道长担心起来,“要是师父真的是直接将内力渡入我体内,他自己的内力岂不是要折损几分?”他这么想着,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雪山派去问个究竟。

白翼神思不由得飞回到初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与师父相聚的一幕幕影像般一一清晰地呈现,白翼不由得眼角有点湿润。但蓦然,他似乎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奇怪声音,不由猛地向声音来处转过头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拙病突发再回首 依依不舍终分别

白翼一瞧之下,却是发现杜海棠正双手抱胸蹲着蜷缩在原地,浑身哆嗦的厉害,嘴皮子不住颤动,而方才那细微的声音,竟是杜海棠因身体抖动身体表面摩擦衣物所发出的声音。

白翼连忙上前问道:“海棠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奔得太快,又马上在雪地里休整,受了凉?”他只单纯地以为,杜海棠只是因为在这冰天雪地里运动得太过剧烈,又一下子静止下来,兼之这雪山寒夜彻骨的冰寒,才弄得身体吃不消了,估计缓一缓就好了。可他一句话问下去,杜海棠却是没有回答,眼皮微颤,嘴唇发白,一副想开口却是无能为力的样子,一张精致的脸庞更是毫无血色,她长长的睫毛上下翻动,眉头紧锁,表情很是痛苦。

白翼一下慌了神,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如此虚弱了呢?

白翼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盖住杜海棠颤抖的身躯,无奈他的衣服实在是太小了,刚一盖上,随着杜海棠身躯的抖动,马上就滑落下来。白翼索性将兽皮衣在地上铺平,想挪动杜海棠身躯能将兽皮衣垫在其身下,没想到刚一接触杜海棠身体,杜海棠居然整个人软软地斜斜倒了下去,竟是晕厥过去,侧倒在雪地之上。

白翼探出一只手摸了摸杜海棠的额头,竟已是滚烫无比。“糟糕!”白翼心里叫道,随后大幅度地摇了摇杜海棠娇弱的身躯,急叫道:“海棠姐,海棠姐,你可千万别睡过去啊!”

白翼不断自责,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他知道,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不管是谁,一旦发了寒热,没有饮食药物的摄入,都撑不了多久。一两年前他就听说过,雪山派的几名弟子出门执行任务,却只回来一人,那人休养了七八日,才缓缓说出其他同伴途中遭了寒热,皆一病不起,再也没有醒来。

这周边白茫茫一片,即便找到树木枝杈,也都被白雪覆盖多日,实在没有办法寻到引火之物,连生堆篝火取暖都成了奢望。

白翼手忙脚乱,拿起地上的兽皮衣一抖,袋囊中一大堆东西簌簌落落地掉落下来。他拨弄了两下,除了那一张红纸,几粒碎银之外,也就只剩下几个精致地小瓷瓶了。他拣选了一番,终于双目放光,欣喜地捡起一个小瓷瓶来,拔开了塞子。

随着拔开塞子“啵”的一声,瞬间,一阵让人心旷神怡的药香便融入了凌冽的寒风中,四处扩散开来。此药,正是当年天逸道长为他心脉之伤随时可能发作的情况准备的。

此药乃是多种灵药精心搭配炼制而成,珍贵无比,抑制白翼心脉之伤已是大材小用,用来治疗严重内伤最是灵妙。白翼想来,随便医治个风湿寒热多半不在话下。

白翼年幼,自也不明白什么“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想也不想,就倒出一颗药丸在自己手心,就欲往杜海棠的口中塞去。

然而杜海棠此时已是昏厥状态,双唇紧闭,白翼犹豫再三,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用最粗暴简单的方式掰开了杜海棠的樱桃小嘴。

白翼两根手指在杜海棠嘴唇中间笨拙地提拉了好几下,才勉强见到了杜海棠的贝齿,可她牙关紧咬,严丝合缝,要把一颗拇指大小的丹丸塞进去谈何容易?

白翼深感无奈,叫唤了几声,可杜海棠依旧没有半点能醒来的样子,神情僵硬呆滞,似乎在梦里经受着什么天大的折磨。

白翼绕着杜海棠踱了几圈,才突然俯下身来,用手握药丸的右手一把扶住其后背,另一手掐向了她的下颚,只听“咯”的一声,杜海棠终于张大了嘴巴。

白翼心喜,将原来扶住杜海棠的右手抽了出来,欲将药丸迅速塞入杜海棠口中。

可他这手甫一抽出,杜海棠的身体便失去了支撑,又僵硬地倒了下去,白翼来不及再回去扶,这次杜海棠索性直接躺倒在了松软的雪地上。

白翼心里连道罪过,道了一声“对不住了”,便重新扶正了杜海棠的身躯,如法炮制,再次——掰开了杜海棠的嘴。这下他吸取了前次教训,动作麻利了许多,顺利地将丹丸送进了杜海棠的口中,也终于没让杜海棠再次倒下。

丹丸圆润光鲜,浑然天成,入口即化。白翼没等多久,杜海棠便缓缓睁开了双目,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冷。”这是她吐出的第一个字。

即使声音很轻,又被呼啸的风雪声遮盖了大半,可白翼还是清楚地听清了这一个字,连忙把她的身子更扶正了些,问道:“海棠姐你怎么样了?你发了寒热,怎么不说一声?”

可回答他的依然还是一个字——“冷”。

白翼立马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扶着杜海棠小心移坐到他重新铺平的兽皮衣上,道:“海棠姐别怕,你现在好歹能自行坐稳,我这就跑远点找些干一点的柴木,生个火起来。”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杜海棠似乎急了起来,话语有气无力但显然很急促,白翼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白——白翼,别走……”

“啊?”白翼惊疑不定,回头却是见到杜海棠向他所在处探出素手,眼波流转,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白翼无奈回身一手握住她的手掌,只觉得虽然冰冷,却是润泽软腻,相比自己孩童娇嫩的手部皮肤也不遑多让,不由得问道:“怎么啦,海棠姐?”

“不,不必了。这天气,要找能生火之物怕是千难万难了。”杜海棠支支吾吾地道。

“什么呀?你都哆嗦成这个样子了,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又找不到食物,如果连生个火取暖都做不到,我们都会冻死在这里的。再难找,我多跑几里地,总也有希望找到的。”白翼急道,他可真不希望刚把她救醒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于是他又接着道:“海棠姐,我刚才给你喂了一枚丹药,你赶紧催动内力炼化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杜海棠内力稍一流转,便觉药力逐渐在体内化开,但随着药力的流转,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居然还存在若有若无的黑色丝线般的毒气,这毒气一遇到那药力,便蒸发得无影无踪,两周循环下来,终于再也不见这毒气存在,而药力继续流转,身体也渐渐暖了起来,气力也迅速地恢复了。

杜海棠不由惊诧五毒山毒功的可怕,刚才那五毒山妖异男子攻击白翼时,自己就在左近,那毒功发出来时,估计也波及了周边,尽管只隔空侵入自己身体少许,但后来那一阵奔跑加速了血液循环,等一旦静止下来,这少许毒气居然就此发作,兼之天气寒冷,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就出现了刚才症状。回头一想,一向自负自己内力不弱的杜海棠又感到些许安慰,原本以为自己居然抵抗不了这寒热,作为武者实在有点丢脸,现在找到了原因,心情自然就平静了下来。

要说还真是歪打正着,天逸道长给白翼那保命丸药,不仅能疗内伤,还能解毒。若非如此,光是靠生火取暖,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体内原本就极为隐蔽的那少量毒气,等毒气彻底攻心,估计神仙也难救了。

想到此处,杜海棠微微挤出了点笑容,突兀道:“白翼,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她自己也惊讶怎么就问出了这句话。

“这……,”白翼一怔,他实在想不到杜海棠会问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来,随口应道:“因为你是我师侄啊,作为本派长老级人物,岂能看着小辈死在眼前?”

这的的确确是他潜意识中的心里话,毕竟这段时间来,他在心里早已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屁孩了,不管是在雪山派还是昆仑派,对于其他弟子他都是以师叔的身份存在的。

杜海棠听了这话呆了一下,微笑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随后又道:“扶我站起来。”

白翼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所谓,却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托住杜海棠后背,将她扶了起来。

杜海棠亭亭玉立,似是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白翼,轻声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师叔赠药救命之恩。看来五毒山二人也不会追来了,你自己回死亡泉吧。”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往西三十里就是。”

白翼在心里惊讶她对这昆仑一带的地形竟如此熟悉,一边却是有些遗憾,道:“这么快就要分别了吗?”

杜海棠微微点头,再次看了白翼一眼,眼波流转,犹胜涟漪。

“是的,我们毕竟不是同路人,师叔。”

白翼心中震撼,“不是同路人”又是何意?

杜海棠走得很慢,可她的身影,还是从白翼的视线中消失了,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中。

白翼想追,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两人是该分别了。他这么想着,也就只好看着杜海棠渐行渐远。

雪原上空是那么凄清,白翼抱着膝盖蹲下了身,又是沮丧,又是后悔。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一道声音划破了天际,笼罩了白翼的耳膜。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奇声原上荡 相见生隔阂

那声音迅速笼罩了白翼的耳膜——“白翼,你在哪?”

就这样简单的五个字,重复了两三遍,始终以同样的音调、同样的速度,单调地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

或许,这一句话早已重复了无数遍。

可只要被白翼听到哪怕一句,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声音有如远山,空远但不空灵,若要分辨,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这声音,就是那种谁听过都会忘记,普通到毫无特点、毫无感情的那种声音。

可白翼怎么会不认得这声音,虽然平淡如斯,虽然毫无波动,虽然相距甚远、模糊难辨,甚至语调中还有一丝悲凉与绝望,但白翼只需听得一个字,也能认得出,这是乔孤的声音。

他与乔孤认识的时日倒也真不算多,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光算来也就短短三个月罢了,但就是这些时间,让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彼此的声音。

乔孤在寻他!

白翼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件事,他在天还未亮时就莫名其妙地被大蟒蛇带离了死亡泉,一日未归,想来乔孤也是该着急了。

这一天,确实发生了太多。

在白翼的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这一天的所有画面,就像是一幅幅画卷在他脑海深处展开一样。于是他开始后悔起来。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会对那一头灵鱼如此好奇,再神奇不过就是条鱼嘛,他这么想着。如果他不夜夜蹲点这灵鱼,就不会遇到灵鱼与大蟒蛇激战的热烈场面,如果他不遇到大蟒蛇,就不会意外救下它并被它带离了死亡泉,如果不发生这样的意外,就不会吞下雪灵芝,如果不吞下雪灵芝,就不会惹上五毒山的人,不惹上五毒山,就不会害得杜海棠中了那妖异男子的毒,甚至,他都不会再见到杜海棠,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伤心事了……

可这一切像是一环套一环的铁索,一旦发生了,便掉入了这个网中,剩下的必定会顺着发展下去。

白翼心乱如麻,连连自责,他真的不知道,这样把杜海棠一个人丢下会发生什么,可偏偏乔孤已经就在他附近了,就算他不去找乔孤,他相信乔孤也一定有办法找到他,毕竟他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能,又一直生活在这昆仑一带。因此他也没及时赶过去,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想着心事。

他心里也明白,跟着乔孤回去又如何,不过是没日没夜地练功罢了。

天逸道长不会不知道,可似乎也默许了这一切,白翼回想起来,天逸道长似乎还说乔孤和他是“老相识了”,这昆仑派与雪山派之间,共据一个山头,竟有这许多渊源,白翼夹在中间,委实尴尬。

可他也没什么办法,乔孤说自己是他父亲白睿轩的至交,白翼父亲战死,母亲失踪,他乔孤理应抚养他来报恩,可长时间下来,乔孤严厉的教学方式成了白翼不小的负担。

更何况,白翼这次算是偷溜出来的,乔孤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这是对他的不尊重。如若乔孤真要和白翼算账,惩罚他再也不许出死亡泉的话,那他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毕竟,这不是家。”白翼在内心这样想到,他虽然从未见过真正的家,可他从小听母亲将襄阳好汉的故事,早就在心里把襄阳当成自己的家了,天逸道长待他再好,乔孤再体贴,他也不可能把昆仑当成自己的家的。

雪花在天空中飞舞,纷纷扬扬,在天空中来回地画着弧线,像落叶,又像白翼的思绪,杂乱无章。

也许,当雪花不再飘时,他也就不再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花似乎也知道休息了,白翼也想不动了。

他现在想这些事情,只会徒增烦恼。

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什么烦恼的。

但他心里清楚,身为大宋的铁血男儿,生在这样一个乱世,以后要背负的只会更多,可能是一个家,也可能是一个国。

……

那声音终于再次传来,白翼等得已经久了。

这次是从另一个方向。仍旧是那五个字,一样的音调,同样的速度。

乔孤还在找他!

本来这声音在天地间已经变得越来越轻了,可现在它又传回来了。而这一次,白翼也想清楚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强,而显然,他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屁孩,不可能自己去浪迹江湖。于是他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着:“乔叔叔,我在这儿!”

不得不佩服,他的速度实在是恐怖,两条大腿虽然不长,奔跑起来却是能够在地上卷起一地积雪,都快留下残影了,怕是武林中轻功非凡的侠客都要自愧不如。这还只是他仅凭肉身力量的结果,若是加之翻云功和混沌神功运转起来,这速度恐怕直接要赶得上一些以轻功著称的老前辈了。

他这一喊更是撕破了天际,在只有风声和轻微的呼喊声的雪原上似乎打破了静谧的平衡,显得那么突兀,那么刺耳。

于是呼唤声不见了,风声似乎也很识趣地停止了。

白翼的脚步也停下了。

因为几乎是在他发出那一声“乔叔叔我在这儿”的一瞬间,一名身穿皂袍的中年男子就飘然而至了。

那中年男子面容似乎有些憔悴,可却是棱角分明、俊逸非凡,正是乔孤。他半眯着一只眼,眉毛胡子上盖着雪,看起来很是疲惫,一条手臂放松地垂着,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白翼,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白翼则是垂着头听候发落,他在喊出那一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打算了,不管乔孤是打是骂,他都准备忍受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触碰到乔孤的底线,但毕竟之后二人还是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他应该不会太绝情才对。

可过了很久也不见乔孤发文,白翼满肚子苦言,也不好说,终是慌了,低声下气地道:“乔叔叔,我错了,我不该……”

“不必了。”他静静吐出三个字,似乎是不想给白翼诉说认错的机会。

“我……”

“你小孩心性我可以理解,你好奇贪玩我也可以理解,可我一再跟你强调了,那灵鱼是你在死亡泉唯一不能招惹的东西,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还有,我没有设置封路不让你离开,给你自由,可是你也不能说都不说就离开死亡泉啊,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天一直都在找你,连饭都没吃,但我刚才经过这个地方叫你的时候,你居然连答应一声都做不到吗?你这样不尊重我,把我堂堂昆仑之主当成什么了?”乔孤一下子说了一大堆,显然,他这一天一直在寻找白翼,这让他很是憋屈,见到正主,这才发火。

白翼心里膈应,觉得自己哪里有什么自由可言,在那样阴暗潮湿的地方,根本就连透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他难得机缘巧合出去了,这下还是得乖乖地回去,不禁又想回雪山派了,可以想到天逸道长今日那些令他震撼的话语来,又只好忍气了。

可他也不好当即发作,乔孤对他好他心里也知道,于是只好不情愿地道:“乔叔叔,我真的不想回那个又冷又安的破山洞里了,我宁愿接着去死亡谷遭雷劈,劈得再也生不出头发都罢,可我真的不想……”说着说着,险些哽咽起来。

乔孤眉毛一挑,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在这个山洞里待上一晚,他们甚至可以为了这个机会杀的头破血流,而你却说这是个破……”乔孤摇了摇头,“呵呵”冷笑。

白翼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在这个山洞里带上些许时间,他能够显著感受到不光是各种力量训练对他裨益极大,这山洞内本身有的气息,也能够让他进步。

乔孤见心里有些感触了,便把声音放得低些,道:“白翼,你把手伸出来。”这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白翼听了却是下意识地把手一缩,流露出不大情愿的神情。他心里知道乔孤这是要探测自己的内力来证明自己进步飞快,可他如今体内不仅有雪灵芝的药力,还有天逸道长渡入的一些内力,要是被乔孤探查到了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被误解多半是少不了的。

白翼不想受那样的委屈,也不希望看到乔孤对他产生怀疑,从而导致昆仑派与雪山派不合甚至开战。

可乔孤心里已是有了想法,本来知道白翼偷溜出去,虽然面上那么说,但心里早已是一肚子火,见白翼这样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叔叔要给你搭个脉都不行了吗?”

白翼一个劲地摇头,道:“不是不行,只是叔叔你说过,脉门是人身要处,不能随便让别人摸的。我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才后退的。”如今,他的谎话已是张口就来。

乔孤一笑,道:“那你把今天发生的事给我说说吧,我们这就回死亡泉,到时候,叔叔有个好东西要送你。”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步履维艰巧探试 尔虞我诈现小盒

白翼可不在乎乔孤会给他什么好东西,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可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还是有所好奇,乔孤话音落下,他就坚定地答应了。

乔孤一副很是欣慰的样子,道:“那我们走吧。”

轻轻巧巧,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雪原上。乔孤抬头挺胸,意气风发,似乎来得比白翼还要年轻些,白翼则像是个垂垂老矣之人一样,驼着背低着头。

“怎么,还不情愿啊?我告诉你,在这死亡泉里叔叔可是藏了不少宝物呢……”

两人说着说着,脚下已是一路朝着死亡泉的方向走去,起初白翼还是对乔孤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就算是后者不断拿那件他口口声声说要送给白翼的宝物来诱惑,白翼也只是时而“哦”地敷衍一声,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样乔孤难免有些火气,白翼那模样着实让人来气。可他苦口婆心说了一堆之后,没把白翼说动,自己倒是被暗示了无数遍,坚定下来,非得用全部心思好好培养白翼不可。

白翼都快被乔孤烦死了,那一句一句的跟在诵读什么大道经义一样,白翼意识到总是用一个“哦”字是蒙混不过去的,索性低头走路,任凭乔孤说什么大道理,都不答应,把嘴闭得牢牢的。果然,乔孤说了半晌也像是疲累了,一脸黑地,料知白翼怎么样也开不了口了,不愿再自讨没趣,也只好低头走路,只是偶尔突然一个转头,吐出几句话,能将白翼吓个激灵。

两人一高一矮,背影皆是挺拔无比,此时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雪地上,才发现,时光已是悄悄溜到了午夜时分。

点点星辉洒在雪地上,像是一粒又一粒的种子,带着希望的光芒,那么明媚,为两人照亮前路。

抬头仰望天空,就像平静的海面,湛蓝而又宁静。晴朗的夜空中还悬挂着一轮明月,闪烁着皎洁的光,而这光,被群山遮掩了一半,就像是一条淡黄色的丝带,在天空中打了个漂亮的结,白翼见了,心里不由得思绪万千。

白翼仔细想可想,自己也确实无路可去了,放眼江湖之大,没了亲人的庇护,门派的恩泽,他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他也许没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但在他内心最最深的地方,一副画着江湖的画卷,已经点上了浓墨重彩的几笔。

白翼突然发现,其实他所在的地方离那死亡泉不过也就二三十里的距离,以他们看似缓慢实则却如同施展了轻功一般的速度,乔孤还没讲“肺腑之言”说完呢,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洞窟就已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白翼长吐一口气,心想着反正也下定了决心,大不了就在这个地方度过自己本应该美好的童年罢了,胸腔里提上一口气,看都不看乔孤一眼,一个大步子就蹚进了山洞。

山洞内的道路错综复杂,白翼早有领会,七弯八绕之下,却是越走越熟悉了,虽途中有一次走偏了道,也是立马反应过来,并没一条路走到黑,有乔孤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更是胆子死大,一路“横冲直撞”,转眼间,已是见到了光亮。

白翼在复杂的山洞里摸索了也有一炷香的功夫了,再有自信也是不由得有些紧张,乔孤始终一言不发皱着眉头更是让他时而觉得大事不妙,而现如今终于见到了光明,怎么能够不欣喜,险些“哇”地一声欢叫了出来。

那光亮并非日光,而是由清澈的湖水倒映所致,湖面波光粼粼,还时有水气蒸腾,更是间尔有奇异的光芒闪烁,那是神秘的灵鱼在诱惑猎物。

洞窟中本是阴暗的,却被这各色的光亮照得有些金碧辉煌了。

而乔孤看到这光亮时更是脱口而出:“好记性!饶是老夫当年探寻这条路时也尝试迷失了无数次,要不是坚信这后面必有出路,早就放弃了,你虽然跟着我走过一次,能有如此记性和魄力,实属难得。”

不得不说,白翼的记忆力着实惊人,之前天逸道长授他混沌神功之时,白翼只需要师父磕磕巴巴地朗读一遍,便可强行记住繁奥无比的口诀,有时不少字他根本听都没听说过,读起来更是囫囵吞枣,如同小和尚念经一般,可他就是能够照葫芦画瓢地记下那个读音,随后一模一样地复述出来。这样强大的记忆力让天逸道长都惊讶无比,此刻他展现出来的记忆路的能力依旧让乔孤也是眼前一亮。

白翼听了乔孤的夸赞,心里也是有些得意,但他依旧强压住内心的欢悦使得脸上喜怒不形于色,让乔孤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这心笑肉不笑的功夫,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此时白翼脸上冷冰冰的,声音也是毫无感情,道:“乔叔叔,到死亡泉了,你该教我功夫了。”一反他之前那种“哇”一声叫出来的欢快的感情。

乔孤也是摸不着头脑,被他这句话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点点头,道:“好,好。”明明是带着白翼进了山洞,达到了目的了,乔孤这时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而其实白翼正是吃中了乔孤这一点,不管他怎么激他,或是怎么说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乔孤都不会不耐烦,有些时候甚至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抓耳挠腮,思考半天白翼说的话到底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含义。

白翼现在心里也犹如一块明镜,知晓乔孤不管怎么样,都已经将好好培养白翼当成了他的责任,怎么说都不会轻易动怒或者怎么样的。白翼刚才一边走一边就在想,想明白了,人就已经到了洞里,把心里的想法照搬出来,就已经足以将乔孤牵着鼻子走了。

说起来,小孩总是能有一种微妙的直觉一一他们总能知道,哪个大人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能让自己“肆意摆布”的,而哪些大人的糖是吃不得的。这份对于人心的把控,对于某些小孩来说简单至极,就连许多久居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数十年的大官都要自惭形愧。

而白翼显然更是此中好手,只需与那人相处几日,对方心里头对自己看法如何,他虽做不到总结归纳,在心里却是有谱得很。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会在话语机锋中,去防范一个小孩子心中所想呢?这样一来,小孩子无疑就占了天大的便宜,大人的想法,简直都是刻在脸上生怕他们看不见的。

而此时,乔孤听了这话果然不好受,尴尬了半晌,心里不乐意极了,他好说歹说,循循善诱,费尽心思,可他白翼倒好,一句话轻轻巧巧,却要他白白成了只会教功夫的木偶人。

难道他乔孤英明一世,就只配做他白翼的一个教学机器吗?再说了,他乔孤什么时候又说过,教他功夫是名正言顺的了?自己拿各种宝物诱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教他什么功夫。

乔孤毕竟也是混迹江湖数十年的人精了,脑筋稍一转动,哪里会猜不到白翼潜意识里是如何想的,他自认聪明的小伎俩被乔孤一猜即中。

此时乔孤有如一只老狐狸一般,微微一笑,用一种轻微至极的声音故作诱惑地问道:“翼儿,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叔叔到底有什么物件要送予你吗?”

这轻柔的声音与乔孤严肃的外表格格不入,配上洞窟内叮咚的泉水声,让白翼内心直发毛,与此类似的问题,乔孤与他一路走来不知问了多少次,白翼白翼却是一概不理。可现在怎么说人都已经进了这个洞窟了,乔孤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次“骗”白翼了,再次提起,白翼心里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乔孤一个如此有身份的人,若是能拿一件毫无价值之物哄骗白翼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如此之久,那也真的是脸皮厚得能挡宝剑了。

白翼细细想来,断定这被乔孤口口声声念叨之物,必定不凡,事实上,他在进入这个洞窟之前,根本就没相信真的会有什么“稀世珍宝”,只是单纯地认为乔孤在莫须有地哄骗他罢了,事实上,乔孤“旷日持久”的“哄骗”的的确确起到了效果,白翼还是进了洞。

而现在这么看来,多半真有件宝贝等着白翼去拿呢,白翼眼珠转动,心里狐疑,这乔孤一向精明得很,跟他相处了三个月,白翼可是从来没捞着一丁点好处,这一次,怎么就如此大方了呢?

没等白翼想个通透明白,乔孤已是再次开口:“别瞎想了,老夫告诉你好了,只要你乖乖听话,这宝物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但要是你还这么调皮,可别怪我无情,把你按到那边的大瀑布正中心让你抱着石剑蹲上个一个时辰。”

乔孤一边说,一边单臂抖动,看起来十分艰难。终于,他的皂色宽袍的袖囊中掉出来了一个精致的鎏金红木小盒子,模样很是精巧,被他用手接住,随后稳稳托住。

白翼看到这盒子之后,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一番,这盒子四周都有花纹,很是花哨,比起天逸道长之前用来装灵丹妙药的盒子还要精巧几分,正中还附有一把小锁,也是精致至极。

这一切都让这小盒子充满了神秘感,就像是附着了灵鱼放出的能量一样,在它出现的瞬间,白翼所有的好奇心直接被引燃,完完全全被它所吸引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针砭时弊探真秘 勾心斗角终得匣

“所以,这是给我的对吗?”白翼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最后还是放下了所谓的“矜持”,他的好奇心已经被乔孤完完全全地挑了起来,难以自制。

谁知道乔孤居然摇了摇头,装出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来,道:“非也,非也。”

白翼原本的憧憬在霎那间被打破,心里哪能好受,他用手指头想想也知道,乔孤这么说了,自己多半没什么好结果,不是被他“坑”得云里雾里的,就是要受点皮肉之苦了。可他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不甘,乞求一般的话语都已经出口了,自然难以放下脸面。

白翼与其他小孩不一样,从小就知道何谓尊严,虽有时也会撒泼捣蛋,却是不可能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去无厘头地一哭二闹,现在更是不可能抱着乔孤的大腿去求。

白翼心想着反正乔孤也没说到底要他怎样,还不如抢占了先机,让乔孤来问自己,想到这里,索性把头一撇,拿个圆润的后脑勺对着乔孤,嘴里更是惜字如金起来,既不开口询问也不咕咕哝哝,一张嘴闭得严严实实的,半天也不开口。

乔孤本来以为白翼都已经问出这句话来了,定然是已经“上钩”了,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哪里想得到,白翼居然会这般表现,根本就不给面子。不过乔孤也确实是没了办法,看着那在洞窟中都还熠熠闪光的小脑袋,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耐性再好也是有个极限的,此刻像是气急败坏了一般,鼻子里哼哼了一声,一个箭步就跨到了白翼身后,就逮住了他的衣襟,像提一只小鸡仔一样一把拎起了白翼。

白翼还以为乔孤见他这般模样会“乖乖”地献上小盒子呢,哪里想得到会有如此变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冰凉给吓坏了,整个人一阵颤抖,两只白嫩的小手在空中到处乱挥,一边还叫道:“我乖,我乖还不行吗?乔叔叔饶命呐。”

乔孤这才放下他,道:“还真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小子,你这个性子让我怎么放心的下你以后一个人到江湖上去?江湖这么残酷,你该想方设法拿到更好的资源壮大己身才对,都要到手的宝物你不拿,难道乔叔叔还会害你吗?”

鬼使神差的,白翼居然点了点头,意思是乔孤当然会害他,他小嘴也不老实,一边还说道:“我娘亲跟我说过,千万不要乱吃乱拿别人的东西,我可不想拿了你的就手软了。”他这么说来,竟是把乔孤当成了陌生人一般对待。

乔孤差点气的直接背过气去,胡子都要飘起来了,喝骂道:“就你这样,怕是恨不得得罪了全武林的人才好,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去瀑布中间蹲个一个时辰,不然老夫就把你屁股打个稀巴烂。”

“我偏不。”白翼做了个鬼脸,一股子牛劲上了头,“得罪就得罪,大不了我生在乱世,死于江湖,倒也落个清净,早点去和我的爹爹团聚,到时候呀我就说,是有个姓乔的叔叔害死我的,看我爹爹怎么跟你算账。”

“你个逆子。”乔孤成名以来哪里接受过这样大的顶撞,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怕是都死绝了,如今他遭了这样一通气,火冒三丈,直接就骂了出来,还欲再骂,却是长哼了一声,鼻音拖得长长的,算是在平复心情。

白翼依旧背对乔孤,恨不得把对方气出病来才好。他也装作生气,像只小牛一样不停地用鼻子呼气,他面前的空气都快凝出水雾来了。

空气中,便只有两人的呼气声了。

许久,乔孤才用一种近乎哽咽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乱讲,你小小年纪,知道死是什么吗?你爹他……”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些悲情,又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

乔孤说到这里,却突然哽住了,关于白翼的父亲,他从来都是只字不提的。

白翼却是一根筋,死,他可是在雪山派的小比中亲眼见过的,那景象恐怖至极,早就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一提到死,他满脑子都是令狐奇睁开的双眼中密布的血丝,哪里还有别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接着辩驳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死是什么?死了的人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了,好人死了会上天堂,坏人死了会下地狱……爹爹死了那是为国献身,死得光荣,一定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照着我的,倒是华山派的令狐奇死得不明不白,仅一根飞雪漫天针就要了他的性命,年纪轻轻,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狱,那才是真的可怜。”他这话暗中也是在试探乔孤,就在不久前,天逸道长说令狐奇是他亲手杀的,只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可白翼又哪里能够相信,乔孤也说令狐奇是他所害,他想不怀疑都不行,为了这事,他一路走来还时不时地观察乔孤的表情,希望能得到点什么线索。

现在他更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话语中明摆着实在嘲讽乔孤杀人不眨眼,反正他想着乔孤一定不知道自己见过天逸道长,索性借这个机会查明真相。

乔孤听了这话果然神色就不自然了,白翼敏锐地捕捉到,刚想出言指责,乔孤却是先开口了,“老夫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对生死看得这么透彻了。”他顿了一顿,“我知道雪山派小比的那件事给你造成了不少的影响,我承认那是我不对,但是白翼你想,我当时要是没有出手,令狐奇随时可能杀了你,我也是……”

“乔叔叔你别说了。”白翼打断了他。

白翼在心里早有定论,他才不相信天逸道长会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倒是这乔孤,在昆仑一带早有大魔头的恶名,纵使昆仑派鲜为人知,乔孤也早因武功高强且杀人不眨眼而闻名,就连雪山派的不少弟子都暗中讨论过,只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是雪山派的死对头昆仑派的掌门。

“我有你教的翻云功,死不了。”白翼话锋一转,“还有,乔叔叔你也别一口一个‘老夫’了,你再这么自称下去,弄得我都跟着你老了。”白翼还真是不得理还不饶人啊,话语如同一把尖刀,直直地扎入了乔孤的心口。

乔孤被他这话呛得不轻,丝毫没发现白翼的试探,摸了摸鼻子,道:“你个小兔崽子还真是欺我老矣呐,我告诉你,就是因为我老,才能管得住你。看来雪山派那老狐狸和你娘真是把你惯坏了。”

乔孤一会儿“小兔崽子”一会儿“小屁孩”,在白翼这儿毫无口德,简直与寻常武夫一般无异。而那“雪山派的老狐狸”指的自然是天逸道长了,他口口声声这么叫着,真不好说乔孤和天逸道长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

白翼更是被他气得不轻,天逸道长是他亲口认的师父,娘亲更是他在这个世上除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之外唯一的亲人,乔孤一下子指责了这两人没把他养好,这比打白翼一顿还令他难受。

乔孤却似乎不像是有意为之,根本没当一回事,突然大袖一甩,再次将那个神秘精致的小盒子抖了出来。

白翼虽然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怒气,可一见到这小盒子,立马又被吸引了过去,不知怎么,乔孤居然开口道:“叔叔也不会难为你的,说了要送给你宝物,自然会信守诺言,我也是要你知道,日后你混迹武林,诚信也是极为重要的。”

“那拿来吧。”白翼神态很是傲慢,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平平伸出右手摊开掌面,脸上一副欠欠的表情。

乔孤倒也总算配合了一回,单掌托着小匣子递到白翼面前,白翼见到之后,直接一把夺过,托在手里把玩,翻来覆去地看。

白翼怎么看怎么欢喜,这牵引着他心弦多时的匣中之物,终于到手了。可白翼突然发现,这小巧的盒子上,居然还有一把小锁吊着,他尝试打开,又哪里能做得到。

于是白翼将目光投向乔孤,满是不解,这是何意,给了匣子却不给钥匙?

他根本没想到,乔孤还要有变化,心里的怒气再次提了上来,乔孤这是把他当猴子耍吗?

白翼自尊心极强,刚欲发作,乔孤却是抢先摁住了他抬起的拳头,道:“别急,匣子我都给你了,我跟你约法三章,你好好听我的话,到时候自然会给你匣子的钥匙的。”

白翼气冲冲的,到头来,还是要他“听话”,他心里纳闷,乔孤怎么跟心理出了什么问题一样啊,非要他言听计从不可。但他却是不好发作,摇动了一下手里的匣子,竟然听到了“咣啷铛”的响声,随后又掂量了一番,在心里一顿分析之后,断定匣子里的东西多半是两枚金属的小球,用力晃动之下,还会发出“蹬楞”的一声,可随后就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了。

白翼心里一番思虑,最后还是抬起了头,扭动了下脖子,对着乔孤故作可爱地笑了笑,以示他的“乖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想方设法举石剑 得来全不费功夫

然而白翼发现,乔孤也在笑,似乎在鉴赏他的“乖巧”。

事实上,白翼这狡黠的一笑,配上他亮得发光脑袋和白皙得近乎虚幻,让不少美少女都艳羡不已的脸蛋,还真是有些乖巧可爱。

他傻傻笑了半晌,便问道:“乔叔叔,那我应该怎么做,才算是个乖孩子呢?”

乔孤又是一笑。

乔孤很少笑,今天他微笑的次数多得夸张。

江湖之大,乔孤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属不易,不知道与多少人交过手,从无数的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出来,才能坐到今天昆仑派掌门的地位。

可见过他笑的,恐怕不超过一手之数。

而白翼正是这“佼佼者”之一。这一切无不说明,乔孤跟白翼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也能感到难得的愉快。

乔孤这些年来,大都是独来独往,即便昆仑派他座下也有不少弟子,但都在为了昆仑的复兴做一些基础的准备,平时哪里能见得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乔孤,就连地位非凡的自号“昆仑雪菊”的几人,也难见得乔孤几面。乔孤自己也是清心寡欲,从不贪图享乐,武功练到了他这个境界的人,即使算不上武痴,脑子里也都装不下除了武功之外的东西了。乔孤原来更是如此,一年到头也难有一个能让他噗嗤一笑的机会。

直到白翼出现了。

可现在白翼见了他这笑容,却是瘆得慌。他心里总有一些不祥的预感,要做到乔孤所谓的“乖”,难免要受点苦,可无乱如何,白翼总算是做好了准备。

只见乔孤将表情逐渐恢复到了冷冰冰的样子,接着道:“嗯么……我从来不是个严苛的人,我的要求也不会太高,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好好练就行,这你总做得到吧?”

白翼点点头,心想着之前三个月都坚持下来了,还撑不过这一天吗?大不了卖点力表现得好一点,把要求的动作做的标准一点不就行了?

于是白翼小声问道:“乔叔叔那你指的是?”他当然想得到一个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比如,绕着死亡泉跑个三圈……

谁知道乔孤给出的答案截然不同:“看到角落里那把石剑了吗,我之前也让你拎过的,我要看看,这三个月的练体训练下来,你有没有进步一些。”他顿了一顿,接着道:“这样好了,你去把那石剑高举过头顶撑住个一一五息的时间好了。你要是做到了,就证明你之前那段日子有在好好地练,那就算是乖了,你要是做得好,我就顺便连着小钥匙带着这把石剑一并送给你。”

白翼心里转了一圈,就感觉哪里怪怪的,暗骂乔孤才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哪来的那么多“顺便”呐?再说了,那把破石剑这么笨重,说它是把剑都在抬举它,能拎得动就不错了,谁稀罕要啊?况且那要求也太高了吧,我都不一定能拎得起来,还高举过头顶嘞!

可他再怎么满腹牢骚,也是不敢发作出来,瞥了一眼乔孤,又笑了笑,垂着脑袋默默走向了角落。

石剑本就在白翼目力所及的地方,他只三两步就走到了,低头看了看,石剑还是那把石剑,不过其上却多了几道斑驳的痕迹,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更加古老了一些。

他知道今天自己与这石剑必定要较出个高下来,便心里默念:“石剑大哥,等会儿我拎你的时候,你稍微受一点行不,我知道你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洞里一定也待烦了,到时候你放我把你拎起来,我就能成你的主人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有机会一定带你去看看江南的风景。”

他当然知道这石剑不过是个死物,这么神神叨叨的,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安慰罢了。随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腹部发力,自下而上暗运力量至手臂,握住石剑剑柄,就欲向上提拉。

可白翼一用力就发觉不对劲,这石剑原本便有百斤之重,但以他如今的体魄力量来说未尝不可以尝试一番,可他以臂力稍加感受,这石剑的重量何止百斤,说是有五百斤都不是没有可能。

一次没拔起来,白翼还有些不信邪,心想着这好好一把石剑怎么会无故增重呢?一定是因为自己一整天都在外,又是登山又是战斗,累过了头,才导致对力量的感受不明确了。

可他接下来无论如何调整站位、姿势,那石剑就是无法被撼动丝毫。任凭他如何挥汗如雨、大口呼吸,光凭肉身的力量竟是毫无作用,他用的力,仿佛是一团棉花被轻飘飘地丢进了平静的湖面一样,激不起一丝涟漪。

白翼喘了一口粗气,放下了手上的动作,心里暗叹,他明白,光凭肉身的力量根本没有可能做到举起石剑,可偏偏乔孤在开始给他这项训练之时就已经说过,任何力量的训练中都不可以动用内功!

确实,锻炼体魄对白翼的好处他心里也清楚,动用混沌神功来举起石剑从而通过训练与舞弊无异,但此时他着急得要死,根本做不到不去想方设法举起石剑,心思一动,体内一块混沌碎片就顺势分解,化作星星点点的能量开始四溢白翼的体内。

但最要命的,白翼在偷偷运功时有不少光辉散落在了体外,被一直有如老鹰一般盯着他的乔孤敏锐地捕捉到了,后者立马冷冰冰地来了一句:“不许用内力,你忘了吗?用了内力那就不是乖孩子了。”

白翼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是在表演,而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乔孤觉得自己是个“乖孩子”,听了乔孤这样一句话,哪里还敢接着运功,身体冷不丁地一缩,化解了的混沌碎片被他重新凝聚起来,灌注回体内,只需要一个静置半个月左右又能重新变回混沌碎片。

白翼心里暗哼哼,脑筋乱转却是想不出半点办法,无奈之下,只想着怎么摆动作能让乔孤觉得自己是在努力的。

白翼先是侧过身来,弯着腰去拔地上的石剑,双臂同时发力,一瞬间,他的汗水就如同大坝决堤了一般地流淌下来。他一边还念叨着“石剑大哥求求你了”之类的莫名话语。

可石剑哪里会听话,仍旧纹丝不动,如同一名待命的禁军士兵一般立在原地。

白翼原地绕了几圈,虽然知道自己肉身的力量多半是靠不住了,可仍是不愿意就此放弃,抹了一把汗,又尝试从后面先将石剑抱倒,横在地上后再做打算,可他发现,就连第一步都根本无法做到,还做什么打算。

白翼沮丧不已,心里差点崩溃,这真的是到了绝境了,他没有一丝办法去举起那把石剑,心里满是绝望,暗骂着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想得到什么就是没有办法,随后,万念俱灰,白翼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洞窟顶的被溶掉一部分的钟乳石发呆。

他突然又想到那精巧的小盒子已经在身上了,那小锁看着精致,却未必实用,不如直接砸开,虽然可惜了这样好看的一个匣子,但只要能拿到里面金属小球一类的东西,什么都值了。

白翼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做。

他吐了口气,从衣囊内直接摸出那个鎏金红木小匣子托在手中,端祥了起来。

看了又看,白翼总觉得,这小匣子多半坚固不到哪里去,直接砸开多半没有问题,眼睛一闭,抡起了小匣子就往地上砸去。

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乔孤发出了“嘶”的一声,似乎很是心疼。

白翼又何尝不心疼呢,毕竟这都已经完完全全是他的东西了,可话虽如此,白翼的手却是丝毫不软,直直地将小匣子砸向了地板,只听“叮”的一声,小匣子重重地敲在了地上,随后又弹开了几尺远。乔孤见了,背过身去,似是被白翼的举动折服了,不再观看这“残暴”的画面。

白翼连忙跑过去一把捡起了小匣子,可这小匣子不但没有碎裂,就连一丝裂缝都没有,小锁前后摆动,像是一个坐在秋千上的孩子一样。

他将小匣子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就只有小锁上的金漆被剐蹭掉了一些,使得这小匣子不再那么美观了,乔孤又是“嘶”的一声。

白翼却是叹气,将小匣子搁在一旁的石剑上,随后再次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他惊奇地发现,他所坐的地板,经由小匣子的敲击,居然直接开裂了!他惊叹,这小匣子到底有多么坚硬呀!这也为他带来了深深的绝望,看来想要打开小匣子,还是要想办法拿到钥匙才行。

偷?肯定不行,乔孤身经百战,一定警觉得很,要是被发现了,还怎么当“乖孩子”呀?

白翼站起来左走走右走走,很是焦躁。

一边的死亡泉中,灵鱼不时翻腾,白翼按照灵鱼的习性稍稍计算一番,这一天,就快要过去了。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他提起最后一抹信念,把手搭在了小匣子上,一把抓起。

随后他就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一一被小匣子压着的石剑,重逾千钧的石剑,居然跟着小匣子一起被提起了,悬在空中,好不轻松!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乍时犹犹豫豫 忽闻嘀嘀嗒嗒

白翼惊讶至极,看着手上拎着的粘连着石剑的小匣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刚才还重若千钧的石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小匣子吸住呢?还有,这小匣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竟然能将如此重量的石剑都给紧紧粘住!

白翼不解,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上下提拉了好几次,才发现,石剑真的牢牢地附着在了小匣子上,任凭他怎么甩都甩不下来。

白翼欣喜,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觉得轻松无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是小匣子或者那里面的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吸起了石剑。而他越是这么想,就越迫切地想要得到这小匣子,于是他想都不想,直接就抬起了双臂,一手顶着小匣子,一手轻松地托住石剑的另一端,就欲把石剑高举过头顶。

可他才刚刚将石剑举起半个拇指肚的距离,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这石剑突然变轻了,那万一他一把它举起来它就又变回原来的重量甚至更加沉重了呢?那玩意儿要是这样当着头顶压下来,他搞不好不仅撑着的手会骨断筋折,头盖都要被直接砸烂,白翼一想到那样的画面,身体就不由得颤抖起来,这死相也太难看了一些吧!

白翼似逃一般,随手就扔掉了小匣子和石剑,一个后撤步拉开了极远的距离,就好像这小匣子随时会爆炸一般。

乔孤见了又是“嘶”地倒吸一口冷气,被白翼随手扔到地上的小匣子,难免又得剐蹭下来不少金漆。

可白翼转念一想,就算小匣子有再逆天的本领,按照他的常识来讲,石剑的重量仍旧存在,他一样拿不起来,甚至就连小匣子都会永远附在上面了。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这石剑本身就能够随意变换自身重量,就跟有了灵性一样,这么说来,这石剑定也不是池中之物。

白翼一想到这点,他的目标仿佛又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乔孤之前就说过,若是他能达到要求举起石剑过头顶撑过五息的时间,就会把石剑连着送给他。

白翼这么想来,心里的侥幸只多不少,毕竟这石剑再神异,也不过是乔孤拿来给白翼练习力量之物罢了,白翼可不相信乔孤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石剑压死。

喘了一口粗气,白翼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向前再次跨出了一大步。

洞窟里安静得可怕,除了白翼粗重的呼吸声外,就只有偶尔的水滴顺着钟乳石滴在地板上缓缓形成一个小水洼的声音了。

白翼又是一步跨出,但他瞬间就似被点了穴一般定在了那里。

白翼捏紧小拳头,脸颊上、额头上冷汗直流,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即便是练功练到快要崩溃还不得不坚持的绝望,即便是在残酷的对决中面临生与死的考验,他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冷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直面一把尖刀抵在咽喉上的感觉来得更为恐怖。石剑就在他眼前,轻便无比。

但他知道,从他将石剑举过头顶的那一刻起,他的小命就不属于自己了,便是乔孤也都是指望不上的。天知道石剑何时又会恢复成那种恐怖的重量。要他做这件事,与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石剑的“心情”没有分别,他甚至都完全无法预知,灾难何时和降临到他的头顶。

白翼害怕极了,汗水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也不在乎,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石剑上“架”着的小匣子,他这时真的有种冲动,还不如让这石剑恢复重量,翻过来把这小匣子压爆了算了,一了百了,再无牵挂,也好好好练自己所谓的力量了,最多也就是换来乔孤倒吸冷气的声音罢了,乔孤也真是,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给白翼,简直是要他的命一般。

白翼一肚子怨气,再怎么盯着石剑也盯不出朵花儿来,懊恼极了,又泄下气来,眨了眨眼,抹了把汗,转头看向了乔孤,可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惊呆了一一

乔孤足边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捆木柴、一口大锅和一些五花八门的食材!

乔孤自己更是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吹着大锅下面的火堆,似乎还在抱怨着“这山洞这么潮湿,哪里生的起旺火来”之类的话语。他单手连连操作,看得白翼眼花缭乱,很是熟练,似乎此时他的眼中,已经没了白翼这么一回事了。

白翼眼巴巴地看着乔孤完成一系列动作,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那些精美的食物,弄不好就是自己的晚饭啊!

白翼的眼中都快冒出绿光来了,像是终于被乔孤感应到了,乔孤这才转过身来,目光中满是轻蔑地瞥了白翼一眼,道:“怎么?终于放弃了吗?正好,叔叔也懒得难为你了,这些药草可是香甜得很呐,我也懒得管你了,你赶紧去把那玩意儿举举起来不就好了吗?你这孩子也真是,送你东西都不要……”

白翼仍旧是看着大锅中的美食,一语不发。

“想吃啊?”乔孤看出了白翼目中的贪婪,“那好呀,石剑看来也就跟你无缘了,本来我还真是有点心痛呢,这么好的宝物……这样吧,你去那瀑布里做几个深蹲好了,等你来回一趟,这鱼也差不多炖好了,我也没那么自私,到时候分你小子一碗。”

乔孤云淡风轻,接着搅拌汤锅,而白翼对于乔孤的厨艺早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可他却在心里极为敏感,乔孤这么说话,一定没什么好心思,多半就是想激自己搬石剑砸自己个半死。

白翼想通之后,索性把头一甩,不顾乔孤烧水的“咕咚”声或是偶尔撒佐料的窸窣声,自顾自地绕着石剑来回踱步了。

他一边走,一边还时不时地出言给自己提气:“不拿到小匣子里面的东西,我绝不会吃你一口饭的。”

乔孤也不说话,又是在锅中一阵搅拌,于是乎,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立马飘了出来,飘进白翼的鼻孔,填充了他的全身。

这香味不似肉香,甚至不像是任何一种食材应该有的香味,沁人心脾,勾人心魄。更何况白翼是个“肚子最大”之人,心生好奇,食指大动,盯着大锅目不转睛,“呲溜呲溜”地吸着口水。他定力还是欠缺,再也禁不住这样的诱惑了,舔了舔嘴唇,便道:“乔叔叔,反正这太阳还没有落山呢,不如先让我饱餐一顿,也好有力气去举石剑啊!”

乔孤却是毫不留情,放下勺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看来我是应该改变主意了,我觉得石剑和小匣子这么珍贵的东西,没必要给你来糟蹋呀。”

白翼连忙摆手,道:“乔叔叔,千万别,我这就去搬。您慢慢忙,大不了,这汤我不喝了。”说到最后,颇有点堵气的感觉。

可白翼在原地走了又走,把头拍了又拍,就是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也就没有下定决心冒这个险。

不是他白翼胆怯,怕死怕到那种程度,实在是那石剑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恐怖,即使它现在已经轻得可以随手提起了,但笼罩在石剑周围的气流仿佛时刻都在颤动,散出一种腐朽般的味道,令人触之生畏。

白翼前一步后一步地踱,左一圈右一圈地绕,拳头捏得震天响,冷汗都要在脚下汇成一条河流了,可就是下不了决心。

“白翼啊,你可别绕了,看得我都晕了。”

“你别看不就行了?”白翼音调不低,“日落之前,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安全的方法平平稳稳地举起石剑的。”

乔孤一愣,道:“好,别到时候,汤都凉了。”他满脸不屑,又拿起了勺子。

白翼心里直痒痒,看着石剑发呆,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是难受极了。他绞尽脑汁,发狂般地抓挠着自己的光头,却是无济于事。单凭他小小年纪的常识来讲,这石剑就极其不合理了。他三个月前搬运这石剑时,顶多百来斤重,而这次,恐怕五百斤都不止了。就算他运转混沌神功捏碎混沌碎片,也得被无情砸死。但这小匣子就更为可疑了,怎地一将小匣子放在石剑上,石剑就被吸附住了呢?甚至于,石剑的重量都随之消失了。

白翼恨不得把小匣子看个透明,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竟有这样神秘的能力。

……

白翼越想越想不明白,而他越想不明白,他就越没有信心,而没有信心,他就迈不出最后一步举起石剑,他不去举起石剑,就拿不到小匣子的钥匙,就永远无法弄明白小匣子里装着的到底是何物,而他弄不明白,就永远都想不明白了,也就再也迈不出这一步了一一

这一切,仿佛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死循环了。

该死的乔孤!

白翼心里暗骂,可他还是无奈,最后选择了将头埋在臂弯里,苦苦沉思。

四野安静,唯有泉水叮咚。

嘀,嗒,嘀,嗒……

是有水滴滴在死亡泉里的声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意外陡生遭骨断 砥砺坚持终告捷

白翼听到这声音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偷偷把手指岔开两道缝,看了看外面的世界。虽然洞窟内光线昏暗,可白翼依然可以依稀看清,就在他眼前不远处,便是乔孤多次警戒他切勿靠近的死亡泉。湖面上波光粼粼,在泉水的深处,闪烁着奇异的紫色光芒。

死亡泉呀!

白翼心里尖叫,一下子就把手一挥,挑了起来,险些重心不稳又摔了下去。

白翼稳住身形,一拍自己的脑门,前些日子在死亡泉中发生的神奇画面便浮上心头。

还记得不久前,白翼如往常一样在泉水旁边观察,探究灵鱼的踪迹,可太过入神,不小心失足落入了死亡泉中,他慌了神,可摇摇晃晃之间,身体却是没有直接掉入死亡泉中,反而是浮在了水面上,白翼当时就大感神奇,他根本就没有用力让自己身子起浮,光靠死亡泉水的力量,自己竟然就能浮起来?

可他那时到底还是张皇失措了,毕竟他水性不好,从小没游过几次泳,若是突然掉进了死亡泉,可是连救他的人都没有。于是乎,白翼当时提一口气,抵御住了死亡泉水的寒冷彻骨,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了岸,不敢久留。

当时白翼也没有想那么多,可如今沉思之际,又恰闻泉水叮咚,白翼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一

既然这泉水的浮力如此之大,我人体根本无法潜入,那若是将石剑也搬如泉中,即便恢复重量,不也能安安稳稳地浮起来了吗?

白翼一想到这里,欣喜若狂,这个方法他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发现简直天衣无缝了,心里都快拍手叫好了,一拍自己大腿,喜悦之情跃然脸上。

可他到底还是一个冷静之人,思前想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突然将上衣一脱,一个助跑,便俯冲向了死亡泉。

只听“噗通”一声,白翼落入水中的瞬间,身体击起了一丝水花,可随后,不管是水声还是浪花,都瞬间弥散于空气之中,消失不见。白翼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才没入水中一半不到,便又浮了起来,浮起来的速度极为迅捷,刹那间,白翼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重心已是失去,整个人倒将下来,背部紧贴着水面又是“啪”的一声。

背部似乎才只有一层皮没入水中,转又彻底浮了起来。

终于平缓下来,白翼似乎觉得自己是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而不是随时可能夺人性命的死亡泉水上。头部转动,观察四周,水面仍是波光粼粼,还有不少涟漪仍在浅浅地扩散。

水面冰冷极了,白翼起先还有些遭受不住,可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运转混沌神功护住自己周身上下,一股阳刚之气传遍全身,立马便舒畅了起来,寒意也被瞬间驱散。

而白翼心中的融融暖意则更为令人兴奋,白翼用自己的行动成功证明,这死亡泉浮力如此之大,人想要沉下去怕是十分困难,那想必石剑就算如此沉重,估计也扛不住水中向上顶它的力道。退一万步说,就算石剑恢复重量,砸入水中,那下沉的速度想必也是缓慢无比的,白翼只要稍加反应,便不至于被砸成肉泥了。

白翼一想到这里,欢快极了,这办法真是巧妙极了,只要乔孤不反悔,简直毫无破绽。一边在心里佩服自己聪明极了,一边拿双脚一点水面,本想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可水面毕竟不似硬邦邦的地面,双脚点在上面竟是柔软无力,腰部借不上力,身子艰难无比。白翼坚持了一番,还是泄了气,“啪”的一下又倒了下去。

白翼弄出这么大动静,乔孤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后者看到后,爽朗地大笑一声,嘲讽道:“白翼你干嘛呢?想不出来了,要到水里面冷静一下是不是?”

白翼也是很尴尬,再次稳住,拿手在水面上浅浅地一撑,总算平稳地站住了脚。撅了撅嘴,便缓缓地在水面上“行走”了起来,七八步过后,总算是上了岸。

乔孤走过来,拍了拍白翼的背,问道:“怎么?”

白翼心思一转,便道:“没什么,好玩而已,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只要我把石剑整个举过头顶就能拿到小匣子的钥匙了?”

乔孤听他这么问,狐疑起来,愣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白翼到底有什么鬼点子,还是道:“当然,只要你能够举过头顶就行。乔叔叔一定会守信的。”

白翼一笑,也不管上身湿透,把头一转,径直走向石剑侧面,俯下身来,弯起了背部,轻轻巧巧地托住了小匣子,另一只手将石剑整个翻转过来,捏住顶端,将石剑和小匣子一并提拉在了身前半尺的地方,半拎半拖,小心前进,总算是到了死亡泉的岸边,停了下来。

乔孤看到,慌了神,忙道:“你要干什么?”

白翼诡魅一笑,一语不发。

乔孤想拦住白翼,可就在他一个冲刺的瞬间,白翼已是背对着死亡泉,双手拖着架着小匣子的石剑。他的脚跟已是脱离了地板,悬在了水面上,可他继续后退的趋势仍旧保持。

若是仔细看去,白翼的手臂上不仅有未干的水渍,还有不少汗珠。

终于,白翼觉得距离差不多了,不顾乔孤冲上来,向后一个空翻,便要作势扎入水中。

乔孤绝望,停在原地,目视白翼。

在他的视线中,只见白翼在低空中划出一道灿烂的曲线,石剑和小匣子跟着他一起向水中落去。

白翼知道这个动作也有一定风险,此时仗着自己身体素质过硬,头部直接击在水面上。

而就在此刻,乔孤忽然睁大了眼睛一一

小匣子在半空中,居然脱离了石剑,落在了一旁的水面上!

这也就意味着,石剑的重量将会在刹那间恢复!

此时白翼整个人的重心都在后方,同时不断下坠,石剑被他倒拖在手上,悬在他的脚丫子上方。而白翼聚精会神,根本没有发现小匣子已经飞了出去,而此刻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拖在手上的石剑突然变得沉重无比,一瞬间,整个石剑反拖着白翼的手腕剧烈地下坠,似乎要将他的手腕扯断。

白翼感受到,冷汗瞬间流满面孔,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剧痛,只听“嘎啦”一声,白翼的腕子似乎直接断裂了。

白翼“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意外来得那么突然,他完全没有准备,剧痛已经袭击了他的大脑。

他没有别的想法,但他潜意识里知道,只要现在松开手,剧透便能够得以缓解,但他也知道,若是现在松了手,石剑不知会落到何处,若是那样,他就再也没有办法举起石剑了。

不知是什么在驱动着白翼,他忍耐着剧痛,仍在坚持。

水!

白翼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只有迅速地进入水中,才有希望!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一切说来漫长,白翼已是连着石剑落入了水中。

可以看到,他的手腕已经被巨大的冲力碾压得变了形,半吊着,勉强支撑住石剑。

白翼痛苦极了,咬紧牙关,闭起眼睛,而就在他感受到大半身体浸入冰冷的水中时,水的力量要将他抬升之时,他反其道而行之,身体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来,接着空中下坠的压力,记错下落,整个人都浸入了水中。

石剑也跟着落入水中,整个水面上,只有一个小匣子在漂荡。

乔孤左探头右探头,就是不见白翼的身形,他焦急万分,恨不得自己冲下去扛起来石剑,刚才那“嘎啦”一声响亮极了,乔孤自然也听到了,他明白,白翼现在的状态极为不好,可他也明白,这是白翼的执念。

而就在这时,一把样式古老,斑驳无比的石剑浮出了水面!

乔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一一白翼居然在水下举起了石剑。

乔孤反应过来,连忙数起了数字。

一……

二……

三……

四……

五!

五息的时间,那么短又那么长,乔孤似乎有意地数得快了一些,而就在一个响亮的“五”字从他的口中冲出之时,石剑向上晃了一晃,漂流出去。

而白翼的身体,也在不久后漂了上来,他紧闭着双眼,一脸痛苦的样子,小嘴闭得紧极了,那表情,如同刚刚从地狱中走了一遭一般。

石剑和小匣子顺着水流,最终都漂到了里岸较近的一处,乔孤却是不管不顾,衣服也不脱,纵深便是跳下了死亡泉。

泉水冰冷彻骨,不应有生命存活,故名死亡泉。

白翼身子浮再上面,似乎失去了知觉,但他意识仍旧清醒,他刚才在水中,能够清晰地听见乔孤一个一个地报数,他知道,自己成功了,日落之前,他举起了石剑!

乔孤凌波而行,几步到了白翼的身前,一把抱起白翼,毫不拖泥带水,回身上岸。

他能够看到,白翼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仙草药膳疑是毒 剑匣奥秘假作真

白翼迷迷糊糊,似乎在黑暗中度过了一生。

睁开眼时,乔孤正拿着一个勺子,撅起嘴唇,来回地吹着,试图给勺内的东西降温。

白翼眨了眨眼,看到乔孤这样一副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表情,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笑出来的瞬间,他就笑不出来了,手腕上一阵剧痛如同破竹铁军一般,由一个点散发,袭击了他浑身上下。

这种疼痛就算白翼是习武之人也是遭受不住,骨头遭受了这样大的力量的冲击,断裂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白翼当时在坚持完毕之后就痛晕过去了,现在醒转过来,也是不好受,表情扭曲,难看极了。

乔孤见他这副样子,放下勺子,柔声道:“白翼,你做的很好,但是现在你的左手手腕裂断成了齑粉一样的形状,怕是半年都用不上力了,不过你不用慌张,就在这洞窟里好好休养好了,过会儿叔叔去买些石灰来给你敷上,放心,乔叔叔会好好照顾你的。”乔孤顿了一顿,又道:“只要我大宋还能够将这片河山守住,叔叔会一直照顾你到十五岁的。”

白翼摇了摇头,压抑着剧痛,道:“我不在乎这些,乔叔叔你也放心,我一定不会拖累你的。”

“傻孩子。”

白翼紧了紧牙关,话锋一转,道:“可是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成功了吗?乔叔叔你什么时候能把钥匙给我呀?”此时,他心里最初的渴望占据了一切。

乔孤摇摇头,心里想:“这孩子,还真是执着啊,这样的孩子……”

白翼见他摇头,心里发毛,难道说,我在水底坚持了那么久,都白费了吗?可是,我明明听到那个响亮的“五”字了呀!他越限高越觉得可惜,自己“周密”的计划、难以忍受的痛楚、不懈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他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涩,眼泪差点就涌上了眼眶。可是,乔孤明明说自己“做的很好”了呀?悲愤交加之间,白翼直接把手一甩,敲在了地上。

可他忘了自己的手腕已经折断,一甩之下,痛的他眼泪直接爆发了出来,浑身发抖,脸色发白,牙关紧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孤看到他这副模样,连忙拍了拍白翼的背,安慰道:“痛吧,等我给你打了石灰,就不准乱动了。”

这也是白翼,要是换了别人,遭受这样的痛苦,别说只是泪眼婆娑了,直接再次晕过去都有可能。

痛苦缓过来一些后,白翼总算是习惯了自己左手已废了的事实。只见他手腕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耷拉着,平平稳稳,倒也好受一些。

白翼终于开口:“我,真的尽力了。”

乔孤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尽力了,你手都已经断了,还不算尽力吗?”他顿了一顿,又道:“说来呀,我们两人也真是搞笑极了,我少了条右臂,你就给我断了个左腕,还真是配极了。想当初,乔叔叔的右手一把仙剑舞得那叫一个飘逸啊,可现在,我左手持剑也足够横扫这武林中大多数的所谓高手了。”

白翼听了他也不是嘲讽还是自嘲的话语,心里有些诧异,道:“乔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说起来,乔孤确实以他一手飘逸灵动的昆仑剑而闻名,可白翼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他舞剑。

“难道我运了内力把那一个五字喊的震天响,你也会听不见,还是说,你那时就晕厥了,如果这样的话,我这小钥匙可不能给你。”乔孤一边说,一边已是从囊中掏出了一把金色的小钥匙。

这一句来得太过突然,白翼见了这小钥匙,泪水直接变夺眶而出。

因为感动。

白翼不傻,他知道了,自己的努力,自己的伤痛,得到了回报了。他用右手接过小钥匙,随后,他居然把那钥匙放到嘴里咬了咬!

乔孤一把拍向他的嘴巴,道:“喂,咬坏了,你拿什么开小匣子?”

白翼一想,也对,便放下了小钥匙。而就在这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嘟”一声叫了出来。

乔孤被他本能的样子再次逗笑了,拿起一个小碗,里面盛着一些紫绿色的糊状物体,看起来令人反胃,但那味道闻起来却是芳香扑鼻,就似置身于春日百花之间,白翼一闻便知,这就是之前乔孤在那口大锅里熬制的东西。

乔孤有时真的有一种错觉,跟白翼呆在一起,久而久之,自己仿佛年轻不少,本该渐渐花白的胡子也都浓黑了一些。

“这是什么,怎么闻起来这样的香?”白翼毕竟还是被这食物的颜色给震惊到了,不敢扑上去就乱吃,他虽然爱吃,可对于这种东西,还是问清楚了再吃好一些。

乔孤微微一笑,道:“这可是我采了不少昆仑山的仙草和菌类,熬制了半日才得到的一锅药膳,本来就是想让你身体更好一些,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你倒是真的更加需要它了。嗯唔……味道和口感可能没那么好,但你凑活着吃吧,多吃几碗,应该也能当个饱了。”

白翼小脸一绿,问道:“也就是说,我已经昏迷了半日了?”

乔孤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自己想想,这么点大,你昏迷的次数还少吗?”

白翼心里一沉,无法反驳。可转又看到那小碗中盛着的奇异糊状食物,心情就更加糟糕了,这东西,吃一两口可能还凑活,一碗下去怕是就吃不消了吧,再说,乔孤可是熬了整整一大锅呢,难道说……

白翼越想越是心惊肉跳,此时他对于这不知名的药膳的恐惧,虽比不上半日前举起石剑之前的那份忐忑,也是足够让他踌躇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了这次的事情,白翼似乎更敢“冒险”一些了,此时他只是稍稍地犹豫了一下,便一把接过了小碗,向嘴中倒去。

可这糊状物体流动起来没那么顺畅,沿着碗壁粘粘地滑动了半天才落下来一些,白翼伸出舌头卷了一些吞下去,没觉得有什么味道,只是觉得香气扑鼻,直入人心。

“咦?味道还不错哎。”白翼心里这么想到,一边想,嘴巴也没有停下来,直接捧起来那个小碗,张大了嘴巴,就把zhuang药膳往下面倒。

刚开始慢吞吞的,可倒到后来,一碗药膳倒也不经吃,白翼舔了舔嘴角,才发现,碗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乔孤见了白翼这副俏皮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怎么样,这药膳味道如何,要不要再来一碗?”

“没味道呀。”白翼很是冷淡,“这药膳闻起来香的很,喝起来居然……”

白翼话说一半,突然噎住了,一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脸色化作猪肝,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药膳,有毒吧?”

乔孤眉头立马皱起来了,斥道:“说什么胡话?乔叔叔亲手熬的药膳,怎么会有毒?”

不是白翼空口白话,瞎说一气,实在是这药膳一经入腹,立马开始在他体内翻滚了起来,如一条条小蛇般钻入了他体内各个器官,那种感觉难受极了,还附带着一种绞痛,要不是白翼皮糙肉厚,早就一声叫出来了。这种折磨,说是中了毒都算是轻的。

就连原本吃起来没有什么味道的药膳,再到口中时,已是变得苦涩不堪了。

“啊呸。”白翼再也受不了这感觉了,把碗一搁,就开始吐起了嘴巴里的东西,“呸呸呸……”他还生怕吐不干净。

半晌,白翼才开始抱怨道:“都怪这腕子折了,做起事来麻烦死了。”

乔孤却没有一丝怜悯之心,道:“还不是你自己活该?我让你举石剑,有让你把它放到水里了吗?我给了你小匣子,谁知道你还真是呆,居然……哎。”

白翼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疑问全都被牵动出来了,连忙追问道:“什么呀?那万一我把石剑举起来了,它又突然恢复重量了,我岂不是要被砸成肉泥?”

“你这么想倒也没错,可你把它放到水里,才是真正的找死,要不是这死亡泉不同于一般的湖泊,你早就……”

白翼沉默半晌,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但他还是想知道,这石剑,小匣子以及死亡泉到底都有些什么奥秘,便又道:“乔叔叔,那你跟说说说也无妨呀,不然,我可真是死得不明不白了。”

“那好,我便细细说来。”乔孤清了清嗓子,“这石剑乃是我昆仑山基底的一块石头,因其状似一把长剑,我才管它叫做石剑,而它呢,本身就没有什么重量,但它最神奇之处便是,只要有人将内李灌注进去,就可以化作实体的重量,而这小匣子则更为奇妙,与这石剑相生相克,两者一经接触,一切被灌注进去的力量,都会直接消失。你砸那小匣子那两下我那叫一个心痛啊,差点这么好的宝物就给你作践了。”

“也就是说,这石剑重成这样,都是你一手操作的?”白翼张大嘴巴,又惊又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腹痛突发作 奇香妙愈和

“是的,如果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乔孤悠悠道,“但是你要相信,乔叔叔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白翼潸然道,“我的手腕,确确实实是因为……”

“是,这次是乔叔叔做的不好,连得你手腕折断,”乔孤承认,“可是,乔叔叔也确实没有想到,你为了安全起见,居然会采用这样极端的方法。”

白翼默默,许久才道:“还不是因为乔叔叔你给我压力太大了,我要不谨慎一点,就不是一条手臂了,头都得没。”白翼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股脑儿把全部责任甩给了乔孤。

乔孤倒没有因此生气,小孩子闹脾气甩责任本来就令人反感,乔孤这次是真的觉得心中有愧,要不然,以他的性子,还不得使唤着白翼再来个一组“断腕深蹲”?

乔孤轻叹一声,便道:“你性子如此稳妥,乔叔叔倒也了解了几分了,”他眼神突又明亮起来,“不过白翼你放心,我辈习武之人,身子骨都是硬朗得很,又何况你年岁尚小,这点伤筋动骨的破事只能算得是小打小闹,待乔叔叔下山去给你买了石灰回来,给你打上,半月左右便可痊愈。”

“真的吗?”白翼眨巴着眼睛,要不是乔孤武林高手的地位摆在这里,他怎么会相信,“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事儿,到了他这里半月就能痊愈。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白翼提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一点。

乔孤微微点头,“当然是真的,乔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翼心里嘀咕:“就说那石剑好了,你骗了我多少次五花八门的了?”脸上却是“嘿嘿”傻笑,天真可爱。

他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超了。

也许每个人随着年纪的增长,都会学会伪装吧!

“好了,好好休养吧!”乔孤的眼睛中透露出了些许慈善的目光。

乔孤起身离开,留白翼一人盘坐在地。

这种时候,最为无聊。

白翼的脑子忍不住便转了起来。他细细想来,自己身上可真是“伤痕累累”了呀!不仅腕子上骨断筋折,在雪山派便留下了的心脉断裂之伤也有不少穴口时常隐隐作痛,而大多伤口早已愈合,端的难以治疗,若是没有什么至宝灵药辅佐,这伤,怕是要留下来一辈子。

他复又一想,就在昨日,五毒山之人触摸到了自己的皮肤,在他背部留下了几条血痕,现在都已化成了黑黑的一道。甚至,他采摘雪灵芝时遭了小蛇噬咬,也不知是否在体内留下了余毒,但愿体内的两股大力能够压制住这一切邪祟的东西吧!

白翼默默祈祷,可也不知,拜的是哪路子的神仙,单单一只右手并在那里,左手垂在地上,双眼紧闭,念念有词,倒也一副很是虔诚的样子。

他又一想,简直头皮发麻,就像乔孤说的,他不过这么点大,身子骨还柔嫩着呢,居然就要吃这许多苦!

白翼总这么想着,要是他能重新长出几根头发来,估计也都成了白色的吧。

“哎,我还真是未老先衰啊……”白翼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这句话,随口说来,还真颇有些沧桑之感。

这叹息那么冗长,那么沉重。

无言中,乔孤倒也效率地行动了起来,将七零八落的东西收拾了一番,随口嘱咐了白翼两句“不要乱动”之类的话语,几个纵身,便潇洒地离开了洞窟。

乔孤走后,徒留白翼一人在原地,倒也是寂寞无聊。

白翼这人性子急躁得很,更是如寻常小孩子一般爱玩,就算是手腕折断了也没个消停,小脑袋左转右转,却也找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来玩。

白翼一个人呆在原地,百无聊赖,可口鼻之中仍然洋溢一股药膳的气味。

事实上,他低头就能够看到盛着不少药膳的大锅,可那原本芳香扑鼻的草药香味,到了他的鼻间,直接就成了一种腐朽的在雨水中浸泡了三天的烂木头的气息。

洞窟顶的钟乳石仍在调皮地向下滴水,有时正中了白翼的头顶,他倒也不在乎。

恍惚间,白翼又想起了死亡泉下面寒冷彻骨,阴森恐怖的一幕幕一一

在小匣子脱落,石剑下坠的那一刻,白翼的手腕就已经“噶啦”一声折断了。但石剑的重量不允许他退缩,他自己内心潜在的思想更是如此。

半截身子由于遭到巨大的压力,瞬间就没入水中,石剑也是如此,半截拖在下面,像父亲牵着孩子一般带着白翼下了水。

石剑没入的那一刻,白翼手上的压力瞬间减缓不少,可是剧痛没有丝毫情分可以讲,直接刺入了白翼的大脑。

白翼还没反应过来这种痛苦由何而起,身体已是开始向下坠了。

声音一下子化作虚无,白翼能够感受得到,眼前的景象已成了一片水蓝色,是灵鱼的光泽?是海藻的耀斑?白翼无从知晓,也无暇分辨。

是的,白翼整个人顺着石剑瞬间爆发的力量完完全全没入了水中!

而水底深处的力量则更为恐怖,且正好与石剑之力相反,犀牛角力一般,将白翼不断地往上顶。

而就在这一刻,疼痛、怨恨、不甘……都化成了白翼的力量,他闭上眼睛,不让水浸进去,随后,他在心底一声咆哮,然后,使出浑身解数,将重心下沉!而他的手,依旧在苦苦支撑一一托着石剑不下坠!他的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丝肌肤属于自己了,所有的力量都在压迫着他,危险的气息、血腥的味道遍布了整个死亡泉。

一阵刺痛再次袭来。

白翼的回忆戛然而止。

他不愿再继续下去了,这种痛苦的感受,几近昏厥的绝望,他这辈子都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他猛地一个抬头,却又看到,死亡泉的边缘,破碎潮湿。石剑和小匣子和半日前没有一丝差别,一上一下地叠放着,整整齐齐,虽也有些潮湿,倒越发像个出水芙蓉般的女子了。白翼双目死死地锁着这两个物件,像是猎豹锁着猎物一般。

可他实在不想将自己搁置在这段残忍痛苦的回忆里了,甩了甩脑袋,右手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明白了,自己是成功了,不过他对于这两个物件的好奇却是只多不少。

这好奇心驱使着他一步步向前,可他起身之后,还没走三两步,腹中再次袭来的奇异感觉已是将他拉入了痛苦之中。

那感觉,就像在白翼腹中宦养了十七八头蛟龙和鲸鱼,时而入海般的鼓胀,时而虹吸般的收缩。

白翼的眼中红光迸发,而下一刻,却又变得漆黑一片了。天昏地暗,翻江倒海,白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何方了。

蹒跚几步后,奇异的感觉直接袭上了白翼的大脑!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不知所措了,还没站稳的双脚一下子软了下去,连带着他的身躯,颓然倒塌。

白翼一把捂住肚子,他本想这样子做会好受一些,可没想到,一经按压,剧烈的翻腾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越发如刀割了。

白翼没有丝毫准备,也不管洞内是否寂静无声,“啊”地一声就大叫了出来。

然而,这剧痛似乎是由内而外的,大叫也是无法缓解。白翼痛苦极了,眉头拧得分不清上下左右,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而自己的肚子此刻则成了那最最无情的屠夫,一寸一寸地剜着他的血肉。

冷汗迅速遍布了白翼的额头和背脊,牙关如同击鼓人的手一样不断上下振动。他只好屏住呼吸,因为,每吸一口气,这把无情的斫骨刀就会多深陷一分。

可他仍是茫然,不明所以。

难道是因为药膳?

是了,过了这些时候,吞下的药膳该是过了肠子了。白翼稍许冷静了一些,便有空间思考了。可剧痛没有一丝缓解,更是没有好转的征兆。

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能够分出一个身来,变作一条蚯蚓爬进肚子看个清楚。可无奈,乔孤下山去采办石灰了,要是要等他回来,白翼怀疑自己会被活生生给痛死。

空空荡荡的洞窟里只剩他一人了。

这事,只能靠他一个人去努力。

都怪这该死的药膳在作祟!白翼紧锁的眉头下面眼睛半睁着,恍惚看到了脚边的一口大锅。锅中盛着紫中带绿的糊状物体,散发着一种似香似臭的奇异味道。

这味道,简直令人反胃。

白翼难受极了,鼻涕似流水一样地淌了下来。于是他习惯性地吸了一下鼻子一一

“哼一一吸……”

大股的奇异香气顺着白翼造成的气流,飘入了他的鼻腔之内。

而就是这香气,白翼一经吸入,便感觉肚痛瞬间缓解了不少,转化作一股温热的香气,在胸隘间回荡。

白翼只觉得浑身都轻盈了好多,舒坦万分,可他好奇心又被勾起,何以一吸这药膳之味,便可缓解疼痛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药膳香气造化现 温热气流凝巨力

咦?白翼心里惊疑不定。

难道说,腹中的剧痛不是由这药膳诱发?那又会是什么呢?白翼一边大口呼吸,一边东张西望,瞧了半天,最后还是摸了摸头,一屁股原地坐下,愣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这样一来,药膳本身有毒或是有什么问题的可能性被排除了,难道,这药膳喝起来是毒,吸起来就是药?

不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白翼可从来没听说过,哪种食物能够这种奇怪的功效。这一切,也许还得等到乔孤回来了说清楚了这药膳是何物所炼,才能够解释吧。

可白翼的脑子又如何能停的下来?脑筋飞转,可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他一开始思考,便忘记了深呼吸,一瞬间,那剧痛便再次袭来!

甚至,这剧痛犹胜方才,愈演愈烈,真如在肚子内养了几头上古的洪水猛兽一般,在白翼腹间横冲直撞。

糟糕!

白翼心里大叫,这么看来,吸这药膳的香气只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他停止了吸气或是这香气没那么浓郁的话,自己岂不是要活生生痛死在这里?

白翼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任何原理去解释,只好接着盘起腿来,坐在地上,将呼吸慢慢调匀。

可他这样长时间地抽吸鼻子之后,鼻子似乎也变得不灵光了起来,吸着吸着竟又闻不到香气了。

白翼一察觉到这种情况,立马警惕起来,要是这香气真的断了,白翼可就不好过了,那种胃痛的感觉直接就能叫他晕过去。于是白翼不再大口猛吸,连忙收缩鼻腔内的肌肉,从而减小鼻腔内的空间,用的力道也小了不少。他这样一操作,原本应该吸入的香气便会减少许多,而现在,香气突然不可闻后,他这样一操作,香气竟又缓缓地浓郁起来了,先是一丝丝,随后就如一条条小溪汇入大海一般,越来越多了。

白翼欣喜,可又连忙稳住了心神,接着通过鼻腔进行着细致的操作。

吸……哼……吸……哼……

连着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白翼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操作,倒也有些疲累了,可无奈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喘一口气,永远都要一直保持那种诡异的呼吸吐纳方式。时而加重力度,时而又要放松,总是要维持香气不断。

这一系列的操作难度不小,可白翼对于这种微妙的感觉很是敏感,一呼一吸控制得恰到好处,从来没让这香气断过。

而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白翼知道,他一旦没有控制好,出了纰漏,让这香气断上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胃怕是就又要翻江倒海了。因此他就算是汗如雨下也抽不出空去擦一把,全身精力都投在这上面。

可随着时间推移,白翼终究是有些焦躁了,毕竟他可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再加上汗水也一直在往地上淌,肌肉也开始打颤,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翼简直是心急如焚了,他知道,再这样苦苦支撑下去到底不是个办法,可乔孤下山去采办石灰了,怕是没个一两天都回不来。

而正当白翼又一滴汗坠到地面上的瞬间,也是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的时刻,白翼突然感觉,肚中竟有了一丝温热的感觉,原本都已经有些无精打采的白翼瞬间提起精神,用尽心力去感受那丝温热,可他随即便失望了,这温热转瞬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哪怕他努力万分,险些呼吸紊乱,这温热都像是泥牛入海了一般,再也难以找寻。

难道是我坚持了太久,太困了,出现了幻觉?白翼心里不解。

可他内心深处自然是不信的,因为他始终相信自己的感觉,那份温热暖洋洋的,令他舒服极了,他不可能会感觉错。

而这份舒服的感觉,就跟他曾经在每个清晨都会去山顶打坐吐纳所得如出一辙。当时,那是他混沌神功有所进步或是内力有所精纯的征兆。

难道说,我吸入这香气,对我修炼也有好处?白翼心里又惊又喜,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可不介意透支自己强行坚持下去。

毕竟,不论是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窟里,还是拼死拼活去拿石剑和小匣子,这一切,对于白翼来说,都是他现阶段想让自己变得更强的必经之路。

白翼脑子稍稍一转,得出了一个他还算想得通的结论一一这香气和自己体内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够产生共鸣,从而让自己的内力进步。而要得到这丝温热,一定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来吐纳香气。

想着想着,白翼突然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温热,他连忙集聚精神,暗运混沌神功,尝试去感受它。

果然有效!白翼心里呐喊,随着混沌碎片被他催动了起来,他体内脏腑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咕噜噜地连轴转了起来。一股又一股的温热气流被他吸收,随后再缓缓被他牵引到各个脏器中。

当然,与此同时,白翼一心两用,艰难地保持着那诡异的呼吸。

事实上,他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了,呼吸时只要将力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其实也没有刚开始时断时续的那么难。

温热的气流流经他的丹田之后,似乎是化作了实质,慢慢沉淀了下去。白翼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似乎也不像是自身修炼出来的内力,但想着它能够顺着自己的血液循环积淀下来,不被身体排斥,多自己多半是没什么坏处的,甚至,这沉淀下来后,白翼立马就感受到了一阵充实的力感,仿佛自己之前半个时辰多的筋疲力竭都被一扫而空,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出半点疲惫的地方。

这变化让白翼惊喜无比,他一下子来了劲力,呼吸得更为仔细且卖力,渴望得到更多的这样的温热气流来壮大己身。

白翼默默闭上双眼,仔细感受体内的这股力量。这温热气流入了体,又过了这些时候,竟是真的没有一丝被排斥,越来越向下坠,像是被什么东西吸着一样,向他丹田的最底部越来越靠近了。

白翼心里倒是没有一丝慌张,一点也不担心这莫名的气流会害了他。

事实上他确实也没有谨慎至此的必要,这份气流能够进到他体内如此深的地方,已经是和他自己的力量一般无二了。

这样一来,白翼也就任它去了,聚精会神,认真地呼吸着药膳带来的香气。有了这股力量的补充,白翼接下去的呼吸也就不那么吃力了,一口接着一口,没有一点疲惫的感觉,浑身上下干爽舒适,轻松极了。

白翼越往下吸,嘴角的微笑幅度便越发大了些。

而每当他开始有一些劳累时,额头上才滴下一两滴汗,又会有新的温热气流顺着他的鼻腔进入他丹田深处,囤积起来,为他补充力量。

这一下,白翼的呼吸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总会有源源不断的力量补充进来,支持他继续呼吸下去。

受之于斯,得之于斯。白翼觉得,只要这香气不断,药膳还有余温,他就可以无限地吐纳下去,连觉都可以不用睡了。

然而,愿望总是美好的,他这想法才落下,他就突然感受到,鼻腔中的香气竟突然淡了一些,而且这淡化的速度是那么的快,不同以往那种,他只要加大抽吸的力度就好。这一下,真是让白翼猝不及防了。

白翼连忙狠吸一口,不少鼻涕都直接顺着鼻腔到了口中,令他一阵恶心,可他也顾不了这许多了,继续猛吸,了依然不见效,香气淡化的速度快得惊人。

白翼都没做出什么反应,突然发现,香气竟已在空气中彻底消失了!他不知道下一个呼吸间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但是几次在生死间徘徊的经历给了他经验,就在此刻,他直接在体内捏爆一片混沌碎片,将能量聚集起来,递到鼻腔上,“哼吸”一记一一响声轰天彻地!

白翼连体内内力都用上了,鼻子猛地颤抖,带来一阵剧痛,似乎鼻梁骨都要被他自己震断,可无论如何他如何努力,香气都像是彻底消失了,就是无法被吸入。

怎么说,一个呼吸的时间都已经逝去了,可白翼意想中的胃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白翼一愣,又是一息的时间过去,可仍然并没有任何痛感传来。

白翼笑了,笑的那么凄惨,他不知道是该失望呢,还是开心呢?他怕死怕活地,用尽各种手段,不就是惧怕这不吸香气所带来的剧烈的胃痛吗?

谁知道,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么一回事一般,白翼愣住了,然后,他接着笑。

笑得那么开怀。

这下他是真的高兴坏了,他一捏拳头,满满的都是力感,他知道,这都是药膳的香气为他带来的,那一股股温热的气流在他体内积淀下来后,白翼只觉得自己的力量怕是多了一倍都不止。

笑着笑着,洞窟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白翼,你过得可好啊?”

白翼胆战心惊,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乔孤刚走半天不到,就有人找上门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洞中突遇故人 奇招克敌制胜

白翼惊疑之下,神经迅速紧绷起来,这死亡泉所在的地方隐秘无比,普天之下知道的人没几个,而真正知道如何进入洞窟的,不被各种岔路困在其中的,更是凤毛麟角,按照乔孤的说法,这洞窟还是他最早发现的,武林中不少人流传着这个地方有这样一个洞窟,也相传有不少造化在其中,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得见过。

而此刻,这样诡异的一声突然传来,白翼汗毛倒竖,可同时气沉丹田,已是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那声音粗犷中带着一丝尖锐,而根据他话语的内容,与白翼显然是“旧相识”了,可话语中那一丝嘲讽挑衅的意味,让白翼觉得来者不善。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白翼向左探头,却是找不到声音主人的身影,只好试探性地问道。

白翼嘴上是这么在说,心底已是开始又些紧张,左眼皮上下直跳。

糟糕!这是不详的预兆。白翼心头乱跳,先前在这洞窟内待了三月之久。都没有任何人闯入过,怎的乔孤一离开,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白翼一下子就想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可能性一一来者不善,而且他很会隐忍,在洞窟外苦苦等到了乔孤离开的那一刻。

白翼握紧了右拳,他左腕虽然断裂,右拳的力量可不会随之折损,相反,他在得到了药膳香气中的力量积淀后,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现阶段的力量,很可能已经到了另一个高度了。

……

白翼屏住了呼吸,静听着洞窟里的每一个动静。

他之前抛出去的话,没有人回答。

很显然,来者不善的想法被证实了。

白翼双膝微曲,重心前倾,像一头猎豹一般伏在一块石头上,右手握得骨骼耸动,却是不曾作响,双目炯炯,凝视着前方不知具体何处而来的敌人。

洞窟里突然又静得可怕了,除了始终贯穿洞窟的细微风声、时有时无的钟乳石滴水之声之外,再无其他。

而就在这间不容发之时,离白翼前方六七丈远的地方突然发出“咯噔楞”的一声。

白翼瞬间紧绷起来,把拳头握得更紧了些。他猛地一转头,看到那奇异声响的来源居然只是一堆碎石。

要来了吗?白翼心里冷静下来,寻思着如果真的要有一场恶战,该如何迎接是好。

白翼的眼睛仍是紧紧盯着那堆碎石,平日里那地方安静得很,怎么一有人进了洞窟,就有碎石掉落了呢?

一一一定是来者碰触到了那里!

可就在白翼目不转睛之时,他的余光突然瞟见,他的右方居然有一道黑影带着破风之声以极快的速度在向他逼近!

白翼瞳孔收缩,连忙转头,却是见到那黑影已经离他身体只有三四尺的距离了,似乎只要再一个倾身就能挨到他身上。

白翼出于本能地一步大后退,刚想开口问询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欺上身来,可那人却是不给白翼任何机会,浑身漆黑中闪烁着的眸子发出猩红的血光,漆黑的手掌直接拍了过来!

“白翼,给我受死!”那人大喝!

这咆哮声白翼乍听之下竟是有些熟悉,但又似乎尖锐了一些,可那手掌通体漆黑,甚至比起那五毒山练了毒功之人的还来的更加黑些。

再一看,那人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是漆黑的,似乎黑到了骨子里,白翼刚开始余光瞥见这人时,还以为他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这洞窟中更是不见天日,才会显得如此漆黑,谁知道这人竟是本身皮肤就是那么黑,根本就不像是中土之人。

可他来的太快,白翼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他到底是谁了,反正在白翼看来,不管他是谁,到了这里,说这样的话,都只能是一个要自己死的人!

对于这种人,白翼不会客气,早已运转好的混沌神功在他体外形成薄薄的一层护罩,那人一章拍来的瞬间,直接就被阻隔了一下。

这一顿之下,白翼找到了机会,左手保持一动不动,他可不想自己的左腕再次受伤,于是乎,他腰部转动,运力于右拳,直直地打了出去,正是一记冲拳!

这拳打得没有一丝拳法可言,就连市井中的地痞流氓打架斗殴,也是用的这招。可在现在有人欺身而上的情况下,无疑是逼退来人的最佳方案。

那通体漆黑的人似乎也是知道白翼拳头下的厉害,侧身躲避,随后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竹刀,又向白翼横劈而来。

白翼见那竹刀闪烁着寒芒,尖端也是锐利无比,但似乎侧面不甚锋利,只是削了几下,还有不少竹刺露在外面,多半是自己打造的。可正因如此,白翼更是有些惧怕,这东西不管哪一面打到他身上,都不会好受。

白翼又是噔噔噔后退了散步,抬起头,仔细打量了那黑人一眼,可仍是认不出来,心里便有所怀疑,他只想着自己在江湖上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怎么就会有人要跟自己以命相搏了呢?这多半是认错人了,可他又知道自己的名字,似乎情绪中还是愤怒无比的……

白翼不明所谓,索性提出了心中疑惑:“这位大哥,你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这里面?我们似乎没见过啊?”

“误会个屁!”那黑人的情绪更加激动,破口大骂,也不知是不是白翼躲开了他那一刀的原因,他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就是你个臭小子害得老子成这个样子的,我要你死!”

白翼要是听到别的长辈叫他一声“臭小子”,可能还会开心得蹦蹦跳跳,觉得自己是被夸奖了,可这黑人声音如此难听,带着各种负面的情绪,白翼可不觉得他是在“夸奖”自己,直接一招“兔子蹬腿”一一左腿站稳,腰部后缩,右腿大力向前一踹!

这一脚真的叫做一个快准狠,电光火石之间,竟稳稳地命中了那黑人的裆部!也不知白翼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结果都是一样,那黑人痛得嗷嗷大叫起来!那种疼痛不可能有任何伤痛能够比拟,痛彻心扉,在被击中要害的一瞬间,就如同直入云霄,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一般,而在这之后,更是会隐隐作痛上个几日甚至几月。

而在此刻对于这黑人来说,已经没有后续的事情了,白翼此时的脚力何其之大,直接叫他痛得差点昏死过去,嗷嗷叫了几声,便一手捂着裆部,弯下腰来,一手指着白翼,骂骂咧咧:“小兔崽子,小无赖,阴险狡诈的东西,江湖的败类一一我要你死!”

白翼看得到,他是真的愤怒无比了,事实上,他一脚踢出去的时候,只想着把他踢开一段距离再好好跟他解释一下,谁知道由于身高的原因,他一脚居然“正中靶心”了,更为夸张的是,他的脚力自己确实不同往日了,直接要那黑人疼成这副模样。白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脚,再看了看那黑人的黑色皮肤上露出的狰狞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的裆部,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嘶……

洞窟中尽是一股牙疼的声音,有那黑人的,也有白翼的,竟是交织在了一起。

白翼冷静下来,看了那半弯着腰的黑人一眼,道:“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了吗?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还有,你到底是谁?更我有什么过节?就非要生死相拼吗?”

他抛出一大串问题来,却是不奢望能够得到对方的答复,因为他看得出来,对方要他死,可不是嘴上说说的那么简单,而同时,他也实在是好奇,这个地方隐秘无比,他怎么能够找寻得到进来的方法。

谁知,白翼话音刚落,黑人便是冷笑一声,幽幽地道:“白翼,你连你爷爷都不认识了吗?要不是你个混蛋乱告状,我会被逐出雪山派吗?要不是你小子和那小娘皮那天把我丢到坑里被雷劈,我如此英俊之人,可能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现在你长本事了,就忘了你伤害过了的人吗?你知道吗,我在洞口苦苦等了半个月,就是为了今天啊,你那便宜师父总算是走了,我总算是找到机会要你的命了!”那黑人一边说,一边狰狞地笑了起来,一边已是直起了身子来,看来裆部的疼痛是缓解了一些了,便再次向白翼逼近!

白翼见他还要占嘴上的便宜,也没将他的话听明白,愣了一下,再也忍不住了,毫不吝惜,直接在体内挤爆一片混沌碎片,将力量全部灌注到右腿上,同时,之前那香气带来的力量一同被聚集起来,凝在了他的整条右腿上。随后,白翼弯曲膝盖,又是一蹬!

那黑人整个重心都在向前靠,遇上白翼这样迎面来的一脚,根本无法阻挡,下意识地收起了拳头,转而捂住裆部,害怕再次受到那样的击打。

而这么一来,他整个人空门大开,浑身都是破绽,白翼招式未老,转变这一脚的方向,直接踢向那黑人的小腹!

武林中不管是比武切磋还是生死搏斗,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自己身体的破绽,越是战斗经验丰富,功力深厚,暴露出来的破绽就越少,而此时,那黑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要害,已是不管不顾,眼看着小腹就要遭创,他绝望地抬起头,看了白翼一眼,似乎在说:“饶命啊,我知道错了。”

可白翼哪里能理会他的意思,加大力度,那一脚去得更快,直接中了他的小腹!

黑人遭到巨力,身体横着倒飞出去三五尺,重重地砸在地上,终是昏厥过去了。

白翼摇了摇头,大感莫名,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子,心道:“这位兄台你也真是倒霉,要不是我手腕断了,绝不会拿脚跟你打架的,让你失了面子,真是抱歉。”

白翼还欲上前再补上两脚,脑筋一转,仔细看了看那人倒在地上时的面孔,却是觉得怎么看怎么熟悉,思忖了半天,恍然大悟,心里想,这人该不会是焰茗吧!

他心里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却是听到洞口又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白翼,收手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弃子隐忍突刺 大师真气爆发

白翼听到那一声“收手吧”也是有些惊愕,心道:“今日这洞窟怎么这么热闹啊?又来一个?”可一听那声音却是熟悉无比,威严但不疏远,甚至还有几分亲切。“该不会,又是个熟人吧?”白翼心里纳闷。

于是乎,白翼硬生生地收住了要一脚跺在那焰茗身上的冲动,心道:“这焰茗也是怪可怜的,大好前程确实是因我而毁,不过此人心术不正,饶他不得。”白翼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先看看情况再说,毕竟,这洞窟内可是又来了个人呀!

可他想是这么在想,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了,身体短暂地停滞后,愣是没有停住,反倒是蓄力一番,绷直了脚背,侧着一脚踹到了焰茗的肚子上。白翼也是见这黑炭一般的人都瘫在地上了,眼皮子还乱跳个不停,怕他还心存歹念,这才没忍住闷上了一脚。

焰茗身体着力,在地上连滚三圈半,脸朝地停了下来,却是半声不吭,白翼见状,心道:“这家伙多半是真的晕死过去了,要不然我下这么重的脚,还不得痛得叫起来。”

“唉咦,”来人再次发声,似乎有些不悦,“翼儿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粗手粗脚的了,下这么重的脚,也不怕把这焦炭给踢死?”

白翼听着这声音,心里却是反倒没有一丝内疚了,兴奋起来,仿佛来人是在表扬他更为勇武了一般。他更是不管不顾地向洞口的方向冲去,一边还大喊着:“师父!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高兴师父来探望你呀?”

没错,进入洞窟、呼叫“收手”之人,正是白翼的师父,天逸道长。

此时天逸道长仍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打扮,一身素净的长道袍,腰带处还绣着一个大大的八卦,袍子的角边亮得发光,在阴暗的洞窟里都很是显眼。他长长的山羊胡也整洁了许多,整个人大步走来,精神矍铄,一改前日颓唐的样子。

天逸道长能够突然出现在白翼的视线中,他自然是开心万分,正好他将这不知好歹的焰茗踢昏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的,他整个人就扑的一下投入了天逸道长的怀抱。

天逸道长素净长道袍下的肌肉强劲有力,因此,他的怀抱也是异常的温暖。

白翼仔细感受了一番,舒服极了,一点没有被臂弯勒得喘不过气来,松了松身子,便开口问道:“师父,这个人似乎就是之前被逐出雪山派的焰茗,现在他怀恨在心,居然来找我报仇了。但他自己水平不行,被我直接给踹晕了。”

如果他现在一转头,准能看到,面朝着地的焰茗现在竟是侧过了身来,而紧闭的双眼似乎透过眼皮都在骨碌碌地转动。

可白翼说起这话来认真极了,没有一丝戏谑或是夸耀自己的成分在。

天逸道长倒是不以为然,像是也觉得白翼说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根本没有把焰茗和他的年龄差距考虑进去。摸了摸他的头,便道:“翼儿你不必说下去了,师父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刚才那些,我都看在眼里。”他顿了一顿,“你说的的确也不错,比起在雪山派,你功力进步的速度可是快多了。”

“不不不,师父,我想回雪山派,这里环境那么阴暗,多待一会儿,我心理都要出问题了。这儿练起功来,简直是要人命的,乔叔叔根本就不用正常的流程教我功夫,师父你看,我左手手腕都断了。”白翼说着把手腕垂在那里,可怜巴巴的,这他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在这里过着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每天还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真的是一种折磨。

“好了好了,师父知道你过得辛苦,还不习惯,可是师父也告诉你,待在这个山洞里好好修习哪怕一天都比起你在雪山派老老实实练上半月的效果来得好。不信,你自己感受一下丹田内的混沌,是不是越来越强大了。”

白翼找他的话,凝神丹田,随即他便震惊了,丹田中之前消耗掉的混沌碎片不仅恢复了,甚至,数量比起原先至少翻了一倍!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内力在同龄人中,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

天逸道长看着他惊愕的眼神,知道自己多半是猜中了,便道:“是吧,师父永远都是为了你着想的,你的内力强了,以后上战场才能更好地横扫敌人呀!”

天逸道长本想以此打动白翼,却是不见得有什么成效,白翼嘟着小嘴,心里还是思念着雪山派,他心里倒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成为什么武林高手。

天逸道长看他这副样子,又换了一番说辞:“师父告诉你,这个山洞可是乔老也就是你乔叔叔辛辛苦苦寻找到的,换句话说,这老儿孑然一身,除了他的破昆仑派,这山洞便是他最大的财富了,我将你留在这里,也是有私心,正好占那老东西一点儿便宜。”

“师父,你和乔叔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呀?”白翼白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天真,他总觉得,天逸道长一口一个“乔老、老东西”地叫着,似乎这两人应该也私交不浅才对。

“关系,”天逸道长冷笑一声,却给出了白翼想不到的答案:“我和那老东西,占了这昆仑山脉的大半,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了死对头,我们还能是什么关系?”说着,天逸道长便松开了他的臂弯。

天逸道长说得斩钉截铁,白翼也就不方便继续问下去了。可师徒两人感情深厚,有若父子一般,哪里会到把话聊死的地步。

白翼心里却仍有不少疑惑,便又问道:“师父,那这山洞如此隐秘,你又是怎么找到的呢?”

“嘿嘿,”天逸道长一摸胡须,“这还得归功于你的乔叔叔他自己呀,我刚好下山去,就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人风也似的在雪堆上跑,我还当是谁,正是乔孤那小老儿呀,我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他倒没注意到我,看他路线,似是要下山去,披星戴月地,我这才忍住冲动,没跟他切磋切磋。后来呀……”

“后来怎么?”白翼忍不住发问,他心里也知道,乔孤这样风风火火地下山,是给自己买石灰定手腕去了,心里倒也有些感动。

“后来我便循着乔老儿的足迹一路寻到了这儿。”

白翼一想,也是,乔孤虽然武功高超,可轻功也没好到能够踏雪无痕的地步,留下足迹,自然是正常不过了。

“不过说来啊,这乔老儿也真是好本事,我顺着足迹到了尽头,愣是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这洞口,里面的路更是弯弯绕绕,要不是为师记性还没走下坡路,多半还得给困在里面了。”天逸道长说道。

他还欲继续讲下去,了两人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破风声。白翼迅速意识到了,瞳孔收缩,嘴里吐出一个“你”字。,白翼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暗道糟糕,可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天逸道长迅速转身,素净道袍之下挥出了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真力浩荡,直接轰去。

天逸道长面前的空气直接炸裂,晶蓝色的气流四溢,直接炸在迎面而来的一块焦炭也似的东西上面。

那东西不是别的什么,正是被白翼“踢晕过去”的雪山弃徒焰茗!

那焰茗隐忍之力恐怖如斯,先前察觉到天逸道长也跟着进了洞窟,便假装被白翼打晕,被重重踢了一脚也一声不吭,趁他们师徒两人不注意,却是在地上偷偷翻了个身,摸出腰间的又一把尖刀,伺机而动,待到天逸道长投入到谈话之中,拼死一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白翼,而他的速度也确实是快,白翼的脸颊,已是浅浅地挨了他一刀。

由此可见,他对白翼的杀心何其之重!

可天逸道长毕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反应和其之快,哪里会让他偷袭成功,直接爆发出真气,轰得焰茗倒飞出七八尺,喷出一大口鲜血,彻彻底底昏厥过去。

白翼在旁看的目瞪口呆,连脸颊上的和手腕上的疼痛都忘记了,被这股晶蓝色的气流所折服了,也不管那焰茗如何下场,反正如何都是他活该,愣了半天,呆呆地问道:“师父,刚才那亮晶晶的气流,是什么?”

天逸道长双掌平齐,向下一压,长长吐了一口气,算是收了功,答道:“那是师父修炼出来的真气。”他说这话时,满脸欣慰之色,透过白翼的话,他看到了白翼对于力量发自内心的渴望。

天逸道长打个哈哈,道:“说起来,这逆子还真是大胆,吓得我直接动用了真气,算来,我也有约莫十年没有动用过我的真气了,还好,倒也没有生疏,要不然,让这厮把你伤着了,师父心里可就真要内疚了。”

欲知真气究竟为何物,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真气奥秘初探究 天逸道长显狠辣

白翼虽曾听过几名师兄闲暇时谈起过真气这回事,却终归是知之甚少,此时突然发现天逸道长这样一位活生生的真气高手就在他面前展露神威,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好奇?

要知道,就像天逸道长说的那样,他已经十年没有动用过自己的真气了,白翼虽然跟他亲近,先前也是不知晓的。更何况,天逸道长也不是那种喜欢炫耀自己的人,且除却那些公开使用过真气的老前辈外,一般人就算是修炼出了真气,也绝对不敢声张,毕竟,在与他人生死决战时,这绝对是一张天大的底牌。

白翼思前想后,心想反正天逸道长已经展示出来了自己的真气了,索性问道:“师父,那你这真气,与我修炼出来的内力相比,到底有些什么区别呢?”

“这你就不懂了,”天逸道长有些得意起来,“这真气呀,放眼中原武林,能够拥有者,都绝对是排得上号的人。这些人,不是像我这样的一派之主,那也得是各派中顶尖的精英的存在,而我们习武之人,许多终其一生,努力修练,也修不出真气,因为修练真气与内力最大的区别就是,内力只需要每天汲取天地精华,锻炼体魄并辅以具体的武功心法就可以有所增长,可想要得到哪怕一缕真气,非但自己要异常努力,还得有不小的造化,将自己的内力与天地之间最为神异的物质加以融合,才有机会,甚至,一旦失败,你之前辛辛苦苦所修练的内力,都会重归于天地。”

“这是为什么?”白翼被这说法吓到了,这么说来,修练真气的风险也太大了点吧。

“天地之间自有平衡,我们修习武功,强身健体是没错,可却要依靠天地精华,而有些人甚至可以做到以此延长自己的寿命,这本就是逆天之行,真气玄奥无比,更是如此,想要得到天地的宠赐,就必须要做好冒险的准备,你逆了天,天自然会惩罚你。”

天逸道长讲的头头是道,白翼听的津津有味,可细想下去,也不过是囫囵吞枣而已,只是对真气这个概念有了粗略的了解罢了。毕竟,他自己年岁还小,修为低下,即使理解能力再强,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悟透天地的法则。

白翼托了托下巴,问道:“那么师父您的真气蓝莹莹的,这样绚丽,又是融合了什么呢?”他对天逸道长的真气又好奇了起来。

天逸道长一笑,抬起头,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良久,他终于答道:“为师也是沾了雪山派的光。当年,师父在极寒护心功的修练上突破了一道关口,几乎无人能及,受到了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爷爷的器重,被赠予了一块千年寒晶。”天逸道长眉毛上挑,接着道:“这东西可是至宝,在雪山诸峰之下蕴藏千年,蕴含着巨大的真力,若是拿来锻造利剑,绝对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再加上这东西与我的功力互不冲突,甚至还有相辅相成的奇效。”

“后来呢?”

“后来,在雪山派几位长老和你师爷爷的护法下,我九死一生,在最后关头终于得到了这千年寒晶的认可,成功将内力与其交融,渐渐巩固,方得到了这来之不易的真气。我便将其命名为真寒晶气。”

白翼瞠目结舌,他那里想得到,习武之道还有这许多惊险复杂的操作,当然,天逸道长如今的武学造诣,普天之下也没有多少人敢说一定能压其一头。

天逸道长看着白翼长大了的嘴巴,再次流露出笑意,“而这其中具体的细节呢,师父就算是跟你说了,也只会让你更加疑惑,因为据说每个人到了那一步,获得真气的方式和一些细节都大相庭径,等到你有了自己的真气的那一天,再慢慢感悟也不迟,师父适时再给予你一些心得也不迟。”

“师父,我真的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真气吗?”白翼声音有些虚,他可从没觉得。自己会成为师父口中的武林中的佼佼者,毕竟,那太难,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恒心和毅力去冒那种险的。

“傻孩子,”天逸道长却是笑了笑,“师父相信,以你的天赋,只要不骄不躁,勤奋刻苦,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白翼又陷入了沉思一一不骄不躁……

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就算是天下公认的贤者,也不一定敢以此自诩吧。

可就在此时,地面上忽然又传来一阵骚动一一焰茗居然又醒了!

“还真是个硬骨头!”天逸道长哼了一声,头都不回,反向一个大跨步踏到了焰茗身前,又是重重的一脚踩了下去,不给他一丝挣扎的机会!

天逸道长也不管下手轻重,随心所欲,不是他没有分寸,实在是就凭这焰茗的一举一动,扔在武林的黑暗处,被人乱刀剁死都不是不可能。

“师父,这样真的好吗?”白翼于心不忍,看着焰茗再次昏死过去,衣物破裂,露出了焦黑皮肤下的瘀伤,小心翼翼地询问。

“翼儿,你就是心地太过善良了,行走江湖,还是要狠辣一些才好生存下去。像焰茗这种人,当初我雪山派是看他天赋异禀,领悟武功之快少有人能及得上,这才收他入门,可没想到,他的天性居然如此恶劣,逐他出师门,已是宽恕了他,没想到他还要来寻仇,自然是不能容忍了。”天逸道长一只脚踩在焰茗身上,一边就开始说教了起来,“所以啊,白翼,我对你说,行走江湖,武功高低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保持本心、济世救人,而品行端正当居第一位。”

“哼,你个老东西,不就是护犊子吗?我不过就骂了……”被天逸道长踩在地上的焰茗居然再次开口了,以一种牛哞般的低沉声音骂着。

天逸道长眉毛倒竖,他哪里想得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的生命力能够如此顽强!可他此时被焰茗挖苦,心里腾起了真怒,直接将脚上的劲道加大,脚尖点着他的后背,左右地拧动着。

这力道大得吓人,焰茗再顽强也不过是少年,哪里承受得住,可偏偏不会直接晕死,他只觉得,自己的肋骨仿佛要断裂了插入自己的胸腔,“啊”地一声痛叫,持续了足足一息,这才脖颈一软,倒伏下去。

天逸道长这才松开脚,也没二话,只是鼻间发出一声低沉的鼻音。

天逸道长如此义愤填膺,白翼心里不知道为何也就好受了一些,对方才发生的凌虐一般的场面视若无睹,呆呆地问道:“师父,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呢?杀了他吗?”

“没想到,你小子比我还狠。”天逸道长朝一侧咧了咧嘴,“要杀我早就杀了,可师父要教导你的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有权力剥夺他人的性命,即使他该杀、他十恶不赦,可你始终都要记住,这是底线,如非万不得已,千万要守住。”

白翼听了,反问道:“那师父你每次杀人时,都是万不得已的吗?”

天逸道长虽不像乔孤那样“凶名赫赫”,可身为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一路坎坷,刀口上岂有不染血的道理?

这道理白翼都明白,这才会这么问。

天逸道长此时却真的被他的问题噎住了,他也曾无数次在夜里翻来覆去,这个问题,也许纠缠着每一个杀过人的人,一辈子。于是他只好答道:“我做不到,可是你要做到。”

白翼虽然觉得天逸道长这样有些不讲理,可还是将他对自己的要求牢牢记在了心里。

试问,这个世上,又有谁是生来就跟生命过不去,非要杀得天昏地暗才肯罢休的呢?

“留他一条狗命吧,”天逸道长终于做出了决定,“下半生,我要他做我雪山派的哑仆。”天逸道长余光一瞥地上因遭雷劈而通体焦黑无比的焰茗,不带一丝感情。

“什么?”白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逸道长最终的决策,居然还是如此残忍,毁了一个人的说话的权利和生存的自由,某种意义上,比杀了他更为可怕。“师父,你直接就将他毒哑,会不会太不公平了一些?”

“不,我会直接拔掉他的舌头,这比用毒来的保险得多。”天逸道长说这话时语气更加平淡了,似乎这焰茗不是天生地养,只是任他宰割的一块肉罢了。

白翼再次震惊,可震惊归震惊,还是没有说什么一一师父都下了决定,即便是错,是残忍,他又能说什么?

“本来,我不应该让你这么早看到这么多残忍的事情的,可师父告诉你,你终究是走江湖的人,有些事,现在看起来虽然残忍了些,可你总是要经历的。”天逸道长似是在叹气,语调有些低,“毕竟,这个洞窟的所在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不能再有别人知道了。”天逸道长又补充到。

白翼震撼了。

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想到了很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亲身揭进功真秘 师徒探灵芝奇效

“我要走了。”良久,天逸道长又道。

“真的吗?师父,带我一起走吧!”白翼几乎是在哀求。

“说了多少遍了,山河不破,家国不灭,你身为我大宋的好男儿,就必须好好修练武功,日后留待报国,所以,我把你留在这里,直到你能够有自己的能力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了为止。”说到后来,天逸道长的声音逐渐严厉起来了。

倒不是他真的在苛责白翼,只是他心里也知道白翼过得苦,只不过他这样讲,希冀能够让白翼死心,从而好好待在这个地方修练罢了。

白翼张了张嘴,没再说话。他心里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师父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是为了自己好,可他真的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吗?白翼心里无奈透了,师父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自己呢?这是他不负责任的体现吗?

“师父,别走。”白翼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伸出右手抓住天逸道长的衣角,极力挽留,“师父我还有话对你讲,是近期修练上的事。”白翼一连串地说了出来,生怕如果不这么说,天逸道长转身就要向洞口走去。

“好,你说。”天逸道长很是干脆,停住了脚步。

显然,他最关心的,还是白翼的修练情况。

这让白翼出乎意料,只听天逸道长接着道:“我也好奇,就算这山洞有灵气,你小子的功力也不该精进得如此之快才对。想来这焰茗也算是不错的弟子了,又长你几岁,不该直接就被你撂倒才对。”

白翼心里总算宽了下来,天逸道长能够停下来再听他说几句,这么看来,不是没有重回雪山派的机会。白翼才不在乎什么功力突飞猛进呢,在他看来,就算在这里能直接获得真气也比不上回到雪山派来得好。

白翼稍微一想,一股脑儿地将之前,自己吸入了药膳的香气之后获得了一股奇怪的力量才导致自己实力突飞猛进的情况说了一遍。

天逸道长听后,眉头舒了又紧,将焰茗随手扔在一边,道:“那药膳是什么味道,你描述给我听听。”

可味道这种东西最是难以用言语表述,乔孤的厨艺只要是品鉴过的人都一定会赞不绝口,可这一次他熬制的药膳的口味可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了,让白翼描述,那简直就是往他伤口上撒盐,白翼此时只要一在脑海里想那药膳,浮现出的不是浓郁的香气,相反,那种苦涩萦绕在舌尖的感觉占据了他的神经。

白翼咧着嘴,最终还是说道:“要不,师父,让翼儿领你去那里一尝便知。”

“正有此意。”天逸道长很是果断。

师徒二人都是行动派,话已出口,脚就跟着动了起来,两人一高一矮,步调一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个大锅边。

天逸道长更是直接大袖一挽,伸出手指便向黑黝黝的锅中探了下去。

虽说药膳早就被白翼吃了个精光,可白翼没贪婪到将锅底舔个干净的地步,还有不少残渣都附着在锅底的缝隙里。

天逸道长食指一勾、一搅,便有几颗紫黑色的糊得如稀饭一般的颗粒粘在他的手上。事实上,他听了白翼的描述心里已经有些激动了,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也不嫌弃什么,一违他仙风道骨的形象,直接将他的右手食指提起,然后一一向嘴里一塞!

在白翼的目光的跟随下,那根手指在天逸道长的口腔中不断鼓捣着。

这动作,本该只出现在饥渴多日、好不容易讨要到一口饭吃的乞儿身上,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这绝不是天逸道长应该做的,与之风格完全不同。

可在白翼眼中,这却是天逸道长尽心尽力为他解决疑惑的最好表现。

而天逸道长的表情更是认真无比,“吃”完自己的手指后,还意犹未尽地啐了几口,随后将其从口中抽出来,双眼放光,看着自己沾了些许晶莹口水的手指失神。

过了许久,天逸道长似乎是终于得出了结论,竟是感叹道:“这药膳不简单呐,”随后又问道:“白翼,它在变质前,是不是紫色中夹杂着一些绿色?”

“变质?”白翼大为惊讶,乔孤号称精心熬制的药膳,居然也会变质?原本他是不会相信的,可一看锅里的物质却是彻底变成了紫黑色,再加上他对天逸道长的话语深信不疑,这才没去辩驳。

白翼一下子便想到,食物变质了吃到身体里坏处不少,天逸道长吃了这么一口变质的药膳,不会有问题吧?

天逸道长见他似乎很是吃惊,便解释道:“只是在空气里陈得久了,其中的靰鞡草发了霉了罢了,但你大可放心,这昧药炼出来最大的价值就是它的香气,照你说的,已经给你吸得一干二净了,剩下这点残渣,吃下去虽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好处,但也没有坏处。”

白翼先前只觉得这香气吸入进去能够让自己免于疼痛,殊不知,误打误撞,已是将精华尽数得获了,剩下再去吃那些药膳,怕是没多大裨益了。

天逸道长一通解释,还以为白翼贪生怕死,可他却不知道,白翼真正担心的,是他天逸道长。

白翼心里一送,又化身成了个好奇宝宝,问道:“靰鞡草?这是什么东西,也能做药吗?”

天逸道长微微一笑,道:“这种草药神奇得很,直接服食便可舒经活络、消除疲劳,在东北那一带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了,可在我们昆仑一带却是珍稀的宝物,拿来入药也自然没有问题,可它再神,在这锅药膳里,不过起到了辅助的作用罢了。”

白翼目瞪口呆,这靰鞡草被天逸道长描述得如此厉害,竟还只是辅药,那这一大锅,该有多么珍贵?

天逸道长倒是不卖关子了,道:“这锅药,据我判断,乃是以火灵芝为主药,而其他一切辅料,都只不过是拿来激发它的药性的罢了。”天逸道长说这话时,眼睛都在放光。

白翼更是惊愕无比一一火灵芝?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让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之前误打误撞服用下的雪灵芝!

天逸道长又何尝想不到,他当时也在场,对于雪灵芝究竟有多神异,他可能比白翼还清楚。

于是就在这一刻,师徒两人默契无比,同时张大了一切可以张大的器官,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天逸道长看到白翼的表情甚至比自己还夸张,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模样甚是可爱,点了点头,道:“这火灵芝与你之前服下的雪灵芝确实是同源同系的天然药物,虽然不如雪灵芝那样尽得雪山造化,稀有到原本几乎只在神话中出现,但这火灵芝同样非同寻常,也是珍贵无比。”他一摸胡须,“乔孤那老小子,为了栽培你,还真是舍得啊,不过他也是块木头,给你炖了这样的药膳,却不知道重要的是吸它的香气,要不是你运气好,早就该被浪费了。”

白翼却根本没往好了想,急忙问道:“师父,这两个什么灵芝,一个雪一个火,又是一个寒冷刺骨、一个刚猛霸道的,我全都给它吃下了,岂不是要起反作用了?又或者说,我是不是要爆体而亡了?”白翼想起当时吸入那香气的时候,还真有些腹部鼓胀的感觉。

“傻孩子,”天逸道长胡子间的唇咧出一丝向上的弧度,“要真是那样,师父还会这样淡定吗?”

白翼稍微放下心来。

“恰恰相反,就是这两者结合,配合那香气的吸入,刚烈的火灵芝之力一如你的体就迅速能够感知到原本就蛰伏在你体内的雪灵芝之力并迅速相互反应,交汇出一种中和的力量盘踞在你的血液中,这样一来,几个周天下来,你的内力自然水涨船高了。”

白翼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内力突飞猛进,竟是直接由这药膳造成,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吃的那么多“苦”都是值得的,更何况,他吃的苦,只是味蕾上的一点刺激罢了。

天逸道长又补充道:“乔孤那老儿可真是冤大头,翼儿,你听师父的话,一有机会,就多让你乔叔叔炖这样的药膳来给你吃,千万别跟他客气。”天逸道长说到后面,自己都快要笑出来了,似乎乔孤的一切都是他可以随意调度的似的。

白翼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天逸道长和乔孤都是对自己至好的长辈,让他“坑”哪一个,他都做不出来。可现在天逸道长要他这样,他知道这是对自己好,也只好无奈接受。

山洞中摇曳的烛火早已熄灭。

已是深夜了。

白翼又开始思考,虽然他讨厌这样。

“好了,师父要走了。”天逸道长突然说道,“以后有什么话,不跟乔叔叔说,就和师父说,但是千万不要憋在心里,知道了吗?”

“师父以后一看到乔叔叔走了,我就来看你。放心,不会太久的。”天逸道长又补充道。

白翼虽有不舍,可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天逸道长拖着动弹不得的焰茗离开了洞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石膏妙术巧治伤 光阴一去少年强

随后,大半个夜晚都在枯燥的打坐中度过了。现如今,白翼已经养成了良好的习惯,以打坐吐纳、闭目养神来代替睡觉,这样可以做到在保持精力充沛的同时更好地汲取天地精华、加快修练进程。

白翼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也彻底将药膳或者说是火灵芝给他带来的那股力量融会贯通,不再留下任何隐患,更是与自己的内力彻底融合,不分彼此。

这过程奇妙无比,白翼只是觉得暖洋洋的、肚子里不断翻腾,不知怎么,两条小臂上却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要不是他左腕有伤,恨不得一拳砸在墙上估测一下自己的力量。

这样一来,白翼的内力更为精纯了不说,原本的混沌气中也多了一丝中正平和的阳刚之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的手臂,由于长期的锻炼,肌肉已是十分发达,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六岁半的小孩。

正是这对手臂之下,隐藏着恐怖的爆发力。

而就在此时,洞窟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频率怪异而又十分急促的脚步声。

乔孤回来了!白翼猜想。

这猜想很快就化作了现实,乔孤高大的身影转瞬间就出现在了白翼的视线中,而让白翼最为惊讶的是,一向饮**致的乔孤,此时竟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脸颊飞红,手上还提拎着一袋莫名的东西,似乎很是沉重的样子,按照白翼推测,多半就是乔孤此行的目的,石灰粉了。

这东西很是常见,白翼却不知乔孤买这东西该怎么给他疗伤,还如此执着,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当乔孤到了白翼眼前时,一大袋东西轰的一声落在地上,烟尘四散,白翼被吓得后退一步,抬头一看,乔孤的双眼竟有不少血丝,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甚是吓人。白翼不明所以,问道:“乔叔叔,你喝酒了?”

平日里,或者说在白翼的印象里,乔孤可是滴酒不沾的。

而在白翼的印象里,更是对酒这东西没有多少好感,还记得上次在雪山派的妙膳阁中,随着天逸道长饮了一大口酒,没想到,直接引发了心脉的伤,差点直接猝死过去,这让白翼心有余悸,并在心里暗暗立誓,坚决不碰酒这个东西。

他又何尝没有听过“酒能乱性”的说法,思前想后,只觉得酒这东西哪哪儿都不好。

可此时乔孤居然只是“嗯”的一声,完全没有否认,一大口酒气迎着白翼的面而来,弄的白翼直接呛了一口。

白翼皱了皱眉头,仰着脸看着乔孤,对他这样的表现有些厌恶,谁知乔孤居然爽朗地一笑,左手向后甩了一圈,两脚一跳,甩了甩头,道:“小酒鬼,怎么,还想喝酒啊,没了。”他又将手一摊,很不客气。

“不是。”白翼连忙反驳,乔孤显然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还要他的酒喝,嘟着个嘴,这种被冤枉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

乔孤看他这副表情,“噗”地一笑,随即便飞速地板起了脸,道:“小酒鬼,给我老老实实的,”乔孤挺起了佝偻的后背,“把你手给我放上来,一会儿,有你疼的。”

乔孤指了指一块白翼坐下来差不多能与手腕等高的石头,便扛起了那一袋石灰。动作很是麻利,看来,他醉得并不厉害。

白翼却是不老实,假装不明白乔孤在说什么,随口答应了,就把自己的右手搁在了那块石头上。

乔孤却是当场发现,瞪大了眼睛,一把拍掉白翼的手,“我怎么不记得你折的是这只手呢?”

白翼见小把戏被识破,很是尴尬,做了个鬼脸,心里虽有恐惧,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支起左臂,带动手腕,平平稳稳地搭在了那块石头上。

白翼心里还是有所害怕的,他怎么知道,乔孤拎过来这么大一袋子石灰,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对于未知,总是恐惧占了大多的。

谁知乔孤却似乎早已箭在弦上了,麻利地从腰间抽出一条布条来,随手一抖,柔软的布条居然立刻直了起来,随后,乔孤的动作很是简洁,直接将布条探入一旁的石灰袋子中,一阵搅动,让布条周围结结实实地裹满了石灰粉。

而做完这些事后,乔孤突然双脚腾空,快步奔向死亡泉边,拿着布条直接向泉水中浸没下去。

在白翼的视线中,乔孤的动作很是夸张,才刚刚用力将布条浸下,立马又拎了起来,大步流星奔到了白翼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那裹着湿石灰粉的布条向白翼的断腕处一拍!

乔孤的手幻影般舞动了起来,围绕着白翼的断腕上下翻动,白翼都还没看清是怎么样的一个操作,便感觉那湿布条已经以一个奇异的角度里里外外将他的手腕关节整一个包了个严实。

可白翼还没来得及将他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出,手上的湿布条在迅速干化、硬化,同时间,在乔孤举着手发功催化下,巨大的热量散发,炙烤着他的每一寸骨骼,让他由内而外感受着这种剧烈的疼痛。

白翼“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却到底是没有大叫出来,极力忍受的同时,他明显能够感受的到,他手腕周围一圈暖流四溢,虽然骨骼在叫痛,可白翼毕竟不同寻常,皮肤也是经雷劈后坚韧异常,在剧痛之下,居然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暖洋洋的感觉。

白翼总算放松了下来,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

乔孤在一旁一直平举着手,可以看清,他的掌心有一个炙热的漩涡,对准了白翼的手腕,这样的动作持续了不过片刻,白翼就能感受到包裹在手腕上的布条已经彻底干巴巴硬邦邦的了,他就算用力在左腕上,也都没有任何效果了,显然,这块布条蒸干后,起到了很好的固定作用。

白翼好奇无比,一块普普通通的布条、加上一些普普通通的石灰粉和一捧或许没那么普通的泉水,居然有此奇效!

于是白翼连忙问道:“乔叔叔,这到底是什么原理,怎么世界上还有如此简单的疗伤办法?”白翼已经打心底相信,出不了多久,自己的裂骨就能重愈。

“这方法的确奇妙,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这样的好方法。”乔孤解释。

对于机缘巧合什么的,白翼可是最有兴趣了,直接就做出了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问道:“乔叔叔,到底是什么奇遇啊?”

乔孤拍了拍手上的石灰,脸颊上的飞红似乎褪去了一些,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可是算得上半个驯兽师的人。”

白翼怎么会不记得,对于乔孤能够将鸟鸣模仿到极致这样的“功夫”,他可是一直佩服不已的。可这又与他领悟到这样奇妙的医术有什么关系呢?

乔孤倒是直接解决了他的疑惑:“有一次,叔叔在雪原上的森林里看到了一头伤鹿一瘸一拐的样子,想来是断了蹄子,便追踪了上去,本来抓过来烤了吃,谁知它走到一个地方突然蹲了下来,将伤了的那只蹄子浸到一滩黄泥粉来,搅动了半天,随后就瘫在那里不动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放过了它,留待观察。”

“那和石灰粉能够治伤有什么关系呢?”

“嘿,又过了几天,我到了那个地方,居然再次看到了那一头鹿。”

“乔叔叔,鹿都一个样,你怎么知道那一头就是了呢?”

“那鹿依然是一瘸一拐的,伤的部位都一样,再加上以我半个驯兽师的敏锐,怎么会看不出来,可唯一不同的,那伤口处裹上了厚厚一层那黄泥粉,而它的蹄子也不再完全腾空了,而是虚点在地上,显然伤势是好了许多。”乔孤咽了口唾沫,眉飞色舞起来,接着道:“于是我就好奇了起来,找了个空当去调查了一番那滩黄泥,谁知,细细一看,居然大部分都是天然的石灰粉!后来经我几番调查,这才发明了这被我称作石膏之术的医治骨头伤折的方法。”

白翼听得目瞪口呆,竖起了大拇指,夸道:“乔叔叔,我可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于是白翼又天真地问道:“乔叔叔,那这么一来,我的手腕是不是就能恢复如初了?”

“能是能。”

白翼兴奋地大叫,全然忘了疼痛。

“可是,就是以你这样优秀的体质,也得十天半个月。”

白翼并没有以此感到沮丧,伤筋动骨这样的大病痛,居然至多半个月就能痊愈,这传到哪里去,都足够让人大吃一惊了。

“可你给我听好了,痊愈以后,便不准再以此为借口了,该练的一样都少不了,两样宝物是给你了没错,你自己去慢慢琢磨,可这石剑继续要搬,强度也要慢慢加大,每天的吐纳也少不了,还有,以后都要保持给我保持好好的作息习惯,不要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酒不是好东西……”

白翼无奈,满头黑线,乔孤居然还在纠结酒的事情,可现在也只好默默,聆听着他的啰嗦。

可谁又想得到,这一啰嗦,就是九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八月古道岸 九年旧忆茫

时光最是无情,花开花谢,已是到了元至元十八年。

就在两年前,崖山海战爆发,旷日持久的大战染红了碧海青天,最终,大宋不敌、少帝赵昺投海自尽,蒙元取胜,宋朝彻底覆灭。那年,是宋历祥兴二年,而此刻,若是宋朝没有覆灭,也该是祥兴四年了。

可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一切中原百姓都能感受到这份绝望,在蒙人的统治下,有不少人选择了殉国,可也有不少江湖志士组织各个帮派、积攒力量,寻找复国机会。

……

夕阳下、古道边,一名少年胯下枣马四蹄生风,马上的少年意气风发,身材匀称,已有成人身高,看其相貌,说不上英俊潇洒,却是格外有精气神,粗布衣下肌肉鼓胀,很是硬朗。

少年的面孔棱角分明,有如刀割,唇下的胡髭也已经初具规模了,眉毛浓密,耳垂厚而不垂,而最为滑稽的是,这少年头顶上亮光光的,没有一根头发。

这个年纪的男子,脱发本是件不正常的事情,可少年毫不在意,也不戴帽冠来遮掩,反而在他的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增添了几分成熟,但这与他整个人豪迈的气质毫不违和,也没有一丝凶神恶煞的味道。

少年“吁”地一声,叫停了胯下的枣马,轻声道:“翡翠啊,休息会儿吧,我们慢慢赶路。”

他胯下的马,名叫翡翠。

少年翻身下马,抬起头来,斜阳打在他半面脸颊上,更显出几分少年的意气。

这样一名少年,正值青春岁月,在宋人的制度下,要么饱读诗书,要么辛勤耕作,可现在,一切都成空,少年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跨着马,背着一把样式古怪的长柄石剑,背脊挺拔,就这样立身在夕阳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境。

少年似乎心事重重,一点没有体会阳光滋润的意思,浓浓的眉毛蹙成了一条线,放了马自己去喝水,卸下了背上的剑,盘坐了下来。

微风卷袭,道旁的野草微微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风也吹在少年的脸上,这是夏日的味道。

少年细细体会,正了正脑袋,脖颈上的骨骼咯咯作响,随后他吐出一大口浊气,双手平举,随后下压至腹部,保持了下来。

双眼闭合,呼吸渐渐稳定,风继续吹。

半个时辰就在一呼一吸间平淡的过去了,夕阳渐渐落下山脊,繁星一颗一颗地取代了天空舞台的主演地位。夜幕降临。

少年一动不动,双眼缓缓张开,那眸子,亮得连天上的繁星都要退避三舍。他再次清吐一口气,喃喃自语:“这么晚了啊?”

再看,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翡翠,吁,过来。”少年发出指令。

枣马翡翠很是听主人的话四蹄前后翻动,已是到了少年的面前,随后,马儿两条前腿一弯,“趴”在了少年的面前,硕大的双眼盯着主人一眨不眨。

少年见它如此温驯,笑了一笑,柔声道:“翡翠,这两年,辛苦你了。”

马儿自然是听不懂人语的,可翡翠似乎有天生的灵性,听了主人的话,居然甩了甩头,像是在谦虚,“不不,不辛苦。”

少年正是已及志学之年的白翼。此时,夜明风朗,白翼有些慵懒,再次盘坐下来,回忆起了过往。

两年前的一日,白翼一如往常在死亡泉所在的洞窟内练功,乔孤却突然走过来对他讲:“大宋有难,我要去参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你也不小了,想走,就走吧。”

那时白翼早已视乔孤如他的再造之人,不舍极了,可一番挽留下来,乔孤却是执意要离开,白翼也就只好默默。

后来,白翼一个人在洞窟里守了整整七个日夜,茶饭不思,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于是,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天是蓝的,地是白的,当时,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回头看了一眼,就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他最后一眼看到山洞的入口时,想到了很多。

在这个山洞里,他待了足足七年半啊!与他同龄的孩子,虽说要忍受国家的没落,可至少每天早上都能够看见太阳,能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耍。

可他白翼呢?从小,命运就像是被安排过了一番一样,为了报国,辛苦修练,先是被送到雪山派,又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个洞里,跟着昆仑派之主乔孤修练。好处确实不少,乔孤虽然名义上不当他的师父也不传授他任何武功,可在修练一途上多他指点多多,七年来,白翼的混沌神功连破两级,在体内循环一次有了十六周天的效果,比起长白仙人的六十四周天,也只差了两个层次罢了。

而在洞窟里的生活,日出时吐纳,午时举石剑、蹲瀑布,很是充实,每天更有乔孤好菜好饭“伺候”,有时稀珍的一锅药膳更是能让他感到幸福的味道。

可七年下来,每天都几乎只是前一天的单调的重复,意志力再坚定的人也会觉得腻歪了,还好,天逸道长也时常会来看望白翼,甚至有些时候会带来两口酒过来,白翼有一次被逼无奈浅抿了一口,倒也没引发心脉疼痛。

而现在,不管是内力还是肉身力量,白翼都已经到达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步。

之后,白翼稍微规划了一番,准备一路前往旧时的襄阳城附近一带,因为,他知道,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生父战死的地方,也是他被告知与那素未谋面的弟弟将来见面的地方,更是他复国之路的起点!

接下来的两年,白翼漂泊辗转,一路向东,走了大半年,到关中一带,在一块不算特别偏僻的野地上搭了几顶凉棚,开了个茶摊子,卖些靠先前乔孤教给他的一个方子研制出来的凉茶,这凉茶甚是清爽,为夏日里过路的路人提供了不少便利,便宜的六文铜钱一盏,贵的配上一些药材,能卖到二十二文,有些人就算不是过路,也要特意寻到白翼这里来讨一杯茶喝。他不说,凭着他有些老成的相貌和微微沙哑的嗓音,又有谁会知道他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呢?

这样的生活很是充实,白翼稍微积蓄了一些财富,客人中也有不少江湖人士,虽然大都只有一面之缘,但凭着白翼那朴实的态度,也总能套出两则江湖上的近闻来。

就算国破家亡,江湖永远都在。

而每日清晨、傍晚,白翼依旧保持好习惯吐纳、练剑……

而有一日白翼去采买做茶的原材料回来的途中,恰好看到一匹枣马倒在路边,浑身是血,白翼受乔孤熏陶,对动物保护欲极强,连忙施救,又带回茶摊附近休养了半个月的时光,枣马这才好转,刚好那日有个客人说是没带银钱,就要拿一粒翡翠来抵他的一杯茶,白翼没收,玩笑般地取名那匹枣马叫作翡翠。当然,翡翠不知道是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还是怎么,一直跟随在白翼身边,成为了他唯一的伙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让白翼觉得舒坦极了,力量也在与日俱增,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可就在一日夜里,风雨雷霆侵略了这一片地带,卷飞了他的茶摊。白翼当时虽然心痛,但也没有迟疑,携了细软,跨了枣马,不再留恋,直奔襄阳而去。

一个名声小振的茶摊子,说没就没了。

纵马的日子过的最快,白翼跟个寻常人赶路没有区别,确实在长距离奔驰的过程中,轻功再高强也无济于事,因为,关中到襄阳约莫千里的路程,少有人可以一日抵达,白翼自然也就选择了骑马。

一人一马走走停停,兜兜转转,一个多月才到了襄阳附近的,而越是离这地方近一分,空气中的炙热便越多一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八月的襄阳酷热难当,白翼汗如雨下,就连翡翠枣马的鬃毛和脊背都是湿漉漉的。

在这样的天气下,寻常人能够坚持一个时辰不喝水都要吃不消,更别说白翼到了这附近之后,已经有整整五个时辰没有喝过水了。

马儿倒还好,在白翼打坐的间隙,饮了路旁小溪中的流水,还能坚持赶路,白翼却是有些脱力了,就算仗着有混沌神功支撑,也难免口干舌燥。

襄阳的城楼就在不远处,隔着几丛芳草,白翼仗着自己目力极佳,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城门口有不少士兵把守。那几人一个个身材魁梧、穿戴着铠甲、手持大刀长矛、背负硬弓,虽看不清具体的样貌,但想来都是蒙人的精锐战士。

居然有人把守城门!白翼惊愕,看这架势,蒙人占据了襄阳城,怕是谢绝中原百姓进入的。白翼心里一凉,他不过想进城去讨口水喝,眼下居然还有这么头疼的问题。

他立马联想到了有一次天逸道长前来洞窟跟他提及的蒙古大军将襄阳屠城的恐怖,心里怕极了。

可白翼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有武艺在身,只要不和守城的士兵闹矛盾,倒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渴壮怂人胆,白翼将马栓在一旁,孤身向着襄阳的城门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 重回襄阳遭戏谑 恨意爆发遇惊变

白翼将拳头捏得咯啦作响,抬头挺胸,就这么走了过去。

到了大门口,那几名守门的士兵明显看到了白翼,西侧为首一个更是挺了挺胸,指着白翼道:“干什么的?什么人?”这人的表达虽然不甚利索,可说的居然是汉话,还是让白翼有些吃惊的。

可白翼谨慎极了,心里一绷,重新考虑起了之前的猜测。面上一笑,体内已是运起了混沌神功,随时准备恶战。

谁知那官兵居然一下子和善了下来,道:“你是过路的汉人吧,绕路走就行,如欲进城的,交上凭证即可。”

白翼吃惊,暗想“凭证”该会是个什么东西?

那官兵看着笨重,心思倒也敏捷,似乎猜透了白翼的心理,一摇一摇凑上来,将大刀一甩,问道:“小伙子,我看你肌肉不错,身上又背着这么多东西,是自己一个人吧?”

白翼点点头,见他似乎没有恶意,目光中的阴沉收敛起一些,心道:“怎的这鞑子知道了我是汉人,还会这样对我讲?”

在白翼的印象里,蒙古人的形象无不是凶狠暴戾,嗜血残酷的,可谁知道这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的蒙古士兵居然会有如此脾性。

他心里微微改观,可心中对于蒙古的恨意不会减少半分,看着襄阳城高大的城墙,他心里立马浮想联翩一一这就是他父亲白睿轩当初染血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白翼又没什么好脸色了,低了低头,沉下了声音,道:“士兵大哥,那可以让我进城了吗?”他压抑着自己,尽量礼貌了下来。

谁知,那鞑子士兵闻言突然仰天大笑,转头说了几句白翼听不懂的蒙古话,在白翼的目光注视下,那蒙古士兵身后的其余士兵听了他的话,也是随之放肆地笑了起来。

其中有一人更是被戳中了笑穴一般,单手捧腹,整个人大幅度后仰,一张大嘴也是张的能塞进拳头去,十分夸张。

白翼见了这幅场景哪里能有好气,那群蒙古士兵明显是在拿自己当作笑柄,之前说的话多半也只是在调侃自己罢了,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考虑过他白翼的话语。换做别的时候、别的地方,白翼这坏脾气早就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记重拳了,可这是哪里?

襄阳城大门口!

襄阳城破之后,鞑子大肆屠杀,而现在,里面生活的,除了少部分色目人和汉人,可全是以一当十的蒙人啊!

因此,白翼就算怒火中烧,对这些人的嘴脸恨之入骨,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他要是在这个地方伤了对面任何一人,很有可能瞬间就成为众矢之的,哪怕他武功已是不凡,也没有很大活着离开的希望。

而两年漂泊羁旅的生涯经验更是告诉白翼,越是在这个时间,越是要保持冷静。

“几位大哥,不知道有何吩咐,只要小弟能够做到,一定办好,适时也烦请大哥们放小弟进城去。”这实在是白翼能够耐着性子憋出的最礼貌的话了。

为首那人听了,“嚯”的一声,用食指顶了顶白翼的脑门,道:“我说你这小子,四肢倒是挺结实,皮肤也挺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是不?”

白翼遭到这样赤裸裸的嘲讽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提拳头,刚想发作,就听那士兵又道:“刚跟你说了要留下凭证我看你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反悔了?”

白翼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士兵说的凭证,还真是当真的。

“就是不知道,大哥要的是什么样的凭证呢?”白翼将怒气压下,陪笑一般的对士兵问询。

为了进城,白翼也算是忍辱负重,谦卑极了。

可这时,另外几名蒙古兵又笑了起来,其中一人放肆地笑道:“毛驴就是毛驴,想要进城,难道连规矩都不知道吗?”

当时的蒙古定下规矩,杀蒙古人的偿命,杀色目人的罚黄金四十巴里失,而杀死一个汉人,只要缴一头毛驴的价钱,而这个蒙古士兵仗着自己地位与白翼天差地别,直接以“毛驴”来蔑称他。

白翼却哪里懂得这许多条条框框,确实,就像他说的,白翼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一般的存在。

为首那人跟着笑起来,摇了摇他硕大的脑袋,道:“小家伙,你一个人来,难道是徒步吗?”

他当然不相信白翼这样的人孤身前来,会是江湖人士。在蒙古人的眼中,虽然很多也知道汉人有游离与朝堂之外的各个江湖组织,仗剑行侠,武功高强的不在少数。

可这毕竟对他们寻常的士兵来说太过神秘,一般人不管从哪里来,只要是跨越一个城池的,总是要骑马的。

当然,白翼长途奔袭,也是骑了枣马翡翠。

而这士兵这样一说,白翼自然也明白了,他所说的“凭证”,就是他的马匹。

于是白翼稍一拱手,道:“小弟却是是骑马来的,只是不知道大哥要如何处置,我那马匹虽称不上是神驹,但跟随我多年……”

“别废话,”蒙古士兵似乎很是不耐烦,“你的马呢?快把它牵过来。”

“别速惕,你给我盯着这小子,让他把他的马牵过来。”那蒙古士兵又吩咐他身后的人。一边说,一边已是眼冒金光。

白翼心里冷笑一声,他总算是明白了,蒙人爱好骑射,对于他们来讲,一匹良好的马驹可是比什么珍珠宝贝都要珍贵的。而显然,眼下这蒙古士兵,仗着自己职务便利,想要夺去他的马匹。

殊不知,蒙古为了继续征伐,定下规矩,征用全国马匹,色目人三匹马中只征两匹;而汉人的马,无论多少,全部征收。以后不断征马,每次如此,汉人的马就成为珍品。而白翼这样一名活生生的汉人带着马到了他们面前,这士兵岂能不心动?

白翼和颜悦色,表现得很是乖巧,道:“那还烦请这位大哥跟我走一趟,我的马就拴在不远处。”

那叫作别速惕的蒙人应声出列,大大咧咧,将大刀扛起,跟着白翼掉头走去。

那蒙人看着白翼虽然肌肉发达,但是身材明显比自己矮小不少,很是轻蔑,才刚刚脱离城门守卫的视线,便骂咧道:“小子,我告诉你,你等会儿给我聪明点,将你的好马儿给老子留好了,要是敢甩什么小聪明,休怪我先斩后奏!”

蒙人在大汉的命令下,全部学习汉语,这蒙人一句话说下来磕磕绊绊,唯独一个“老子”说的不要太顺溜。

这一串话语让白翼听得耳膜生疼,心里厌恶极了,再次证实了,这蒙古人一个个都是贪得无厌之辈。

“娘和师父说的果然不错,蒙古人简直就是野蛮人,一个个以掠夺为本性,我大宋大好河山,被这样的人侵占,实在难平!”

白翼一边想,一边心里已经在寻思了,到时候,可得把这鞑子像个办法解决掉才行。

白翼带着他已是走出了五里多路,此时见四下无人,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怒火,一边还在笑道:“这位大哥说的是。”一边他的手却是更快了起来,运力于掌,带着满腔愤懑,运转了满满十六周天的混沌神功神力喷薄而出,直接轰在了那蒙人鞑子身上。

只见那蒙人鞑子瞳孔极速收缩,才刚刚来得及抬起手臂格挡,可白翼已经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了,手掌去的更快更猛,着到了他身上后,紧接着又下压了不少距离。

蒙人鞑子虽然身体强壮,一身横肉,可哪里吃得住白翼这接近可以开碑裂石的力道,双眼一翻,腹部拱的一声巨响,连口血都没有喷出来,就直接翻到在了草地上。

白翼这才算是将怒气发泄完毕,只当这蒙人鞑子活该,拍了拍手,将他的躯体拖进一旁的草垛里,才算完工。

不过白翼再怎么恨蒙人,下手时还是多少留了一点分寸的,并没有直接下死手,相信以那人的身体素质,半个时辰便可醒转过来,最多也就是丧失了作战的能力。

随后白翼头也不回,三步两步按着记忆走到他之前休憩过的地方,找到了枣马翡翠。

他也不耽搁,一个是因为他刚才强行运了混沌神功,口渴的更加厉害了,再一个也怕那士兵醒转之后不好解释,牵着翡翠,直接再次向城门口前进。

一进入那些守城士兵的视线中,白翼的脸上就挂着笑容,就连马儿也是昂首挺胸,显得神骏非凡。

为首的蒙人士兵依旧在那里等候,看到白翼牵着这样一匹看上去健康强壮极了的马儿来,乐开了花,道:“小兄弟,把马儿留下,我们哥俩好好聊聊。”可他念头一转,才觉得不对劲,“小兄弟,我那跟着你一起去拿马的兄弟呢?”

“哦,那位大哥陪我拿了马后突然说要小解,说让我先过来好了。”这番说辞,白翼早在来的路上就编好了。

“那好,等我那兄弟回来,你就可以进城了。”

白翼心里暗叫不妙,这士兵如此谨慎,该如何是好。

“不必了,这位兄弟赶路辛苦,想必也口渴了,赶紧放他进城吧。”

正在这时,城楼上居然传来了这样一道声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迷迷糊糊入城来 朦朦胧胧情丝俏

白翼抬头望去,一名高大的男子正挺着身躯站在城墙上,说出那番话的正是此人。

白翼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之间那人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但发须鬓角间已是掺加了一些白色。只不过此人看上去没有一丝苍老的感觉,双目炯炯有神,负手而立,却没有一丝桀骜的感觉,话语间还有一份特殊的慈善。

看其面貌,明摆着是个标标准准的汉人无疑,可为什么一个汉人,会在这襄阳城的城墙上指手画脚呢?

白翼心里虽有疑惑,可偏偏这中年男子所说的话正中他心声,他现在可不就是渴到了极点吗?这让他对这男子好感大增,说难听的,现在这个时候,谁要是能给白翼一口水喝,还真是要他做什么都行了。

而几名蒙古士兵听到了这中年男子的话语也是纷纷回头,神色都十分尊敬,其中一人仰起头,道:“水先生,城墙上风大,您先回去吧,这小子我会处理的,要是别速惕回不来,我可得将这小子问罪呢!”

“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我是襄阳的贵客,我让你们放他进来,还不赶快去做?”

那水先生居然勃然大怒,厉声斥责起了城下的士兵,看他这架势,在襄阳城里地位非凡,此刻竟是要调动自己的权力,保白翼进城。

白翼虽然也能够感受到这水先生多半目的不单纯,但心里还是有些感动了,再一看,几名士兵已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拉开了大门,这让白翼十分意外一一这水先生究竟何许人也?

在一众士兵的注视下,白翼将枣马翡翠留在原地,就欲大步流星进城去。

谁知城墙上的那位水先生居然再次发话:“小兄弟,不用这样,带上你的爱驹一同进城吧。”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白翼也就没有什么不领情的理由了,牵上翡翠的辔头,直接向城里走去。

几名士兵的表情难看极了,充满了不甘,似乎在议论,“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襄阳城着实宏伟无比,在穿过城墙大门的时候,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配合着空气中鲜果的芬芳,令人很是愉悦,而只要他稍一抬头,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粼粼的石壁,令人心中绝望之情顿生。

白翼倒没有被震慑住,从容淡定,保持着一个稳定的步频,进入了襄阳城里。

映入眼帘的场景,只能够用肃杀两个字来形容,街头街尾,放眼望去,没有任何叫卖的小贩或是嬉戏的孩童,只有隔了几丈就有一拨的站岗士兵,个个表情严肃,给人一种错觉,这似乎不是一座历史文化丰厚的古城,而是一片寂静的坟地。

就连风刮过的声音也都清晰可闻,砖瓦落地的回音都足以震入耳膜一一襄阳城,寂静极了。白翼浑身一哆嗦,便已看到城墙边上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个人,笑脸相迎。

“多谢水先生。”白翼拱手道。受恩于人,基本的礼节白翼还是会遵守的。

“小子,你怎么知道我姓水?”中年人已经到了白翼面前,笑着问道。

他的面貌看起来很是和善,碎碎的胡茬明显经过修剪,显得很是精神。

“方才听到了士兵大哥的对话得知的。”白翼如实答道。

“你倒是聪明的很,耳朵也灵的很,只不过,你没必要这么拘谨的,鞑子就是鞑子,说什么兵大哥,真是做作。”水先生眉毛微微上挑。

此话一出,水先生在白翼心目中的好感度瞬间飙升,认定这水先生也是个真性情之人。白翼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这一个个鞑子身上说不定或多或少都沾满了汉人的鲜血,自己却还要低声下气地称他们一声大哥,想想都觉得羞辱。

白翼捏了捏拳头,一看周围,城里站岗或是巡逻的士兵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对于他们的谈话似乎表现得丝毫不感兴趣。

“水先生过誉了,我哪里是什么聪明人,不过一个大老粗罢了。”白翼虽然知道水先生不喜这种说话的方式,可必要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好了,小兄弟你也别谦虚了,进了这襄阳城,便好生安顿下来吧,城里面,可有亲人朋友在?”

“亲人朋友倒是没有。只不过,我生在襄阳,想回来看看。”白翼声音低下来,忍住自己哭泣的冲动,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襄阳的守城大将。

水先生也是个精干之人,也看出白翼有难言之隐,不再追问。

白翼抬了抬头,突然感叹道:“我就这么算,进城了?”白翼感到难以置信,他本来还以为,这襄阳是什么铜墙铁壁铸造的呢!

事实上,白翼虽然是出生在襄阳,可自打他记事以来,还真是第一次目睹襄阳的“真容”呢。

水先生点点头,道:“你既然听到了我姓水,那想必也知道了,我可是这襄阳城的贵客,别说这些士兵不敢忤逆我的意思,就连大汗来了也都跟我客气着说话。”

白翼倒吸一口冷气,这水先生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可毕竟问人家是做什么的终归有些不太礼貌,白翼转而道:“水先生,你可否知道,为什么这偌大的襄阳城,看起来怎么死气沉沉的?”

听了这话,水先生眉头拧成了一条,将声音放低,道:“小兄弟,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你先随我来。”

白翼看他表情突然如此严重,也只好跟着他移步,在这襄阳城里,终归还是蒙人说了算,有水先生这样的人物在,终归是有个照应。

三步两步下,白翼的眼中已是浮出一道朱红的大门,上面巨大的金色牌匾横着“水府”二字,霸气无比。

可谁知白翼居然无厘头地问出了一句:“水先生,这水府,可有地方卖口水喝?”

水先生不禁莞尔,暗想,我这水府那是大汗敬我三分给我钦赐的,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卖水喝的了?

可水先生是个好脾性的人,再加上他之前就让白翼进城时就用了口渴这个借口,现在白翼要水喝,他哪里有理由拒绝呢?

“好,小兄弟你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打水去。”

白翼口干舌燥到了一个境界,加上天气炎热,都快要出现幻觉了,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将翡翠停在门口,自己提起双脚,迈入了“水府”。

而就在他集中注意力看府内的景象时,瞬间就惊呆了,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大片花园!

芳草鲜美,几朵艳色的小花点缀其间,几所小筑错落有致,卵石铺的小道横亘其间,别有一番韵味。

再往里走,鲜花愈发多了起来,鹅黄色的不知名小花淡雅、石白色的不知名小花高洁,也有红的紫的,争奇斗艳、好不壮观。

白翼简直要被这一切闪瞎了,他在昆仑那绝命之地成长至今,哪里见过这么多艳丽的花朵,一时间不禁看得呆了。

就算是苏杭,也不该有这样壮丽的景象吧!

白翼惊呆了,襄阳一地虽离长江不远,不算是苦涩的地带,可哪有这许多鲜花的品种,白翼别说认识,想都没有想过。

可想而知,水先生为了栽种并维护这鲜艳,花了多大的代价。

水先生倒也是个高效的人,已经命人拎了一大桶的水来,生怕白翼喝不够似的。

这下白翼可没有心情赏花了,说什么也止不住他喝水的脚步,一把夺过水桶,仰起头来,直接对着嘴就往下倒。

水先生站在一旁,拿着一个瓢子尬笑。

白翼喝得起劲,根本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样子。从水先生的视角看过去,水桶直接罩在了白翼的头上,他的喉结一送一驰,运送着大量的清水到全身上下。

白翼的“喝姿”可以说是丑陋极了,没有一丝形象可言,简直就如一头水牛一样,“咕嘟咕嘟”的声音不断从他的咽喉深处传来,转眼间,一大桶水已是见了底,不少都从白翼的下巴外漏了出去,打湿了他一片衣襟。

白翼喝了个爽,“啊嘶”的一声,用袖子抹了抹嘴巴,道:“多谢水先生。”

水先生点点头,白翼这才发现,庞大的院落中,居然有不少形形色色的汉人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看他们打扮,倒也不像是水府的家丁。白翼很是惊讶,水先生却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白翼心里大概明白了些什么,眼神一转,居然又看到一名少女坐在一块被左右两根绳子牵连着的悬空的木板上,正掩着嘴吃吃地看着他笑。

这少女黛眉弯弯,薄薄的袍袖下风姿尽现,剪水双瞳似有灵性,看着白翼的时候,简直要将他的魂魄勾走。

白翼不禁心跳漏了一排,痴痴地盯着那少女看,谁知看着看着少女突然一皱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转身而去了,三两步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白翼还没缓过神来,忽听水先生又道:“小兄弟,随老夫入室,好好交谈一番如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忘年交谈家国事 水府会知天下多分

白翼喝饱了水,满足极了,又听到水先生要自己入室去,几乎是没有一丝迟疑的,就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好”。

水先生一笑,摆了个跟他来的手势,便长身而去的。

事实上,按照汉人的礼节教条,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邀请人家入室的,一般要是谈话,也都是在厅中进行的。要是能够进入主人家的卧房,那得是多么亲近的关系啊?

可白翼从小在昆仑山上长大,即便后来又做了年生意,毕竟是没有进入他人宅邸的经历啊,哪里会懂得这许多条条框框,二话不说,跟在水先生身后,一步跨过了门槛,直接进入卧室。

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他身后,也就是水府的前院里,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儿,转头看向了白翼,目光中除了疑惑,还有一丝丝令人不安的鄙夷。

白翼大感诧异,还没开口,水先生却道:“小兄弟你不用如此怕生,门外这些,都是一时不济的江湖志士,暂时没有安生之所,都在我这府里做些力气活,算是家丁。”

“水先生,你怎么这么好的心肠,收留了这么多……江湖志士?”白翼试探性地问,听水先生将来,似乎也是江湖上的人。他一边问,一边已经顺着水先生亲切的看座的手势坐在了一张硬木圆凳上。

白翼这才有时间观赏了一下卧室的内景一一整个房间基本都是木质结构的,四散着淡淡的木香,让人感到放松极了,浑身上下的慵懒都被激发出来。

谁知,水先生倒是没有跟白翼一样的感觉,反倒是情绪激动了起来,道:“还不是国家败亡。我屈居在这襄阳城内容易吗?可你要知道,我当的绝不是蒙人鞑子的走狗,他们也与我一样,为了国家有朝一日能够复兴,都在拼搏!”水先生说着说着,捶了一下桌子,儒雅之气顿失,似乎是在找人倾诉怨言一般。

白翼听得云里雾里,很不客气,喝了一口摆在桌上的茶水,道:“水先生,你先不要这么着急,我们有话慢慢说,我也是大宋男儿,也想要复兴国家。”

水先生说的话白翼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依指如何,但不少字眼却是直直地戳进了白翼的心窝。

如果有位久经世事的“人精”在此,定能发现,水先生听到白翼作出了这样的讲话之后,眼底最深处发出了一丝光芒与笑意。

“好,好,少侠,难得今日有一位汉人能够说出这话了!”水先生开怀。

“少……少侠?”白翼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还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呢?“水先生,你知道我会武功?”

“会武功之人就是侠吗?我混混沌沌半辈子过去了,会几分武功没错,但就我干的那些事,也绝对称不上一个侠字。”水先生自嘲地笑了笑,“而小兄弟你有这份品质和抱负,才当得上少侠二字!”

“水先生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只不过是市井中的草莽罢了,离侠,差的远着。”

“可我们都同样有报国之心,为何不能共谋大业?事实上,我从在城墙上见到你的表现之后,就认定你一定非凡了,那份从容与自信,我还从来没在你这样的少年身上遇见过。”若是他不加解释,白翼还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光头的“表现”呢。

“水先生,真的不必如此夸赞,我是会些粗浅的武功没错,但是若要跟你共同复国,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少侠,你也应该是性情中人,为何说起话来,如此犹犹豫豫,我水某已决心与你结交,你这样子谦逊下去,是不给我面子吗?”

白翼连忙摇头,他心里已是有了几分掂量,这水先生,除了是在襄阳城中地位超然的富商巨贾之外,多半也是武林中人。

“好,晚辈敬您一声水先生,自然已是在心里承认我们是志同道合之人了。我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我们汉人势单力薄,想要复国谈何容易,现如今更是要团结起来。你要是也不嫌弃我苦出身,真要能将我兄弟相待,我也感激。”

白翼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他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不懂得那些世俗礼节,在他心里,年龄只是羁绊而已,只要心存敬意便可,真要和水先生这四十来岁的男子诚心交往,也不是不可。况且,白翼虽然只有十五岁多,可无论是身体发育还是面容,都在不断的各种各样的磨练下成熟了很多,此时看起来,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即便是水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好呀,”水先生为白翼的话衷心感到佩服,“小小年纪居然就有这般见识,我看你肌肉扎实,相必是修练外功的弟子吧。”

白翼不解,他跟随天逸道长、乔孤先后练了十余年武功,既有内功心法练习,也有体魄的锻炼,可以说很是全面,更是使他本就比同龄人优秀的肌体磨练得有力了许多。可不论在哪里,他可都没有听说过,修练武功,还分什么内外。

水先生很善解人意,见到白翼眉头微微皱起,便问道:“小兄弟,你是从西边来的吧。”

白翼一怔,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了,这也是近几年江湖上较有威望的几位前辈交流得出的结论,讲武功的修练分为了内功和外功,而一个正常人修习武艺,一般都会选择其中一种。”

白翼挠了挠头,探究的劲头被激发,当即问道:“那水先生你看,我怎么就算是外功弟子了呢?古之大侠,很多也都有一身不错的肌肉,可他们的内功则更为出色,一点也不会互相干扰。”

水先生笑了笑,像是一名智者在嘲笑一个无知的人,道:“小兄弟你说的不错,可你自己也说了,那都是古时候的事情了,现今的武林,又有所不同了。”

白翼还是不解,水先生的话迷迷糊糊,似乎在藏拙着些什么。

“这些事情说起来太过繁琐了,牵扯的也太多,小兄弟你不如先在这城中安顿下来。”

白翼也理解,两人虽然是志同道合的忘年交,但毕竟才相识一个时辰不到,远没有到什么秘密都可以吐露的地步。

“简单跟你说说吧,大宋的政治局势渐渐萎靡之后,原本就不团结的中原武林渐渐四分五裂,形成了以少林为代表的中原势力,逍遥宫奔雷庄为首的江南势力,西域各族分统的新藏势力,以及你那个方向的,以雪山派为首的西北势力。”

白翼呆滞了,怎么天逸道长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些,难道汉人的凝聚力,真的化为乌有了吗?

“要不是出现了这样的局面,所有的江湖人士都能够有一颗救国之心的话,大宋也不至于亡了。”

白翼忽然觉得,元朝统治下的版图是那么大,江湖却是那么小,逍遥宫在他心中早已是恨之入骨的存在了,就连那江南奔雷庄,他也在一次下山时听两名镖师谈及过,似乎与什么浅龙剑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白翼还记得,当初那两人还说起,得浅龙剑者便可做武林盟主,号召天下志士振兴大宋。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无根之木罢了。

正当这时,木质的门框上突然传来清脆的两下敲击声,随后便是一声出谷黄莺般的呼叫:“爹,到了用药的时间了。”

“诶,说什么这扫兴的话,没看我和小兄弟在交谈吗?等会儿再说。”水先生很不乐意。

可他话音未落,门吱嘎一动,一道俏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两手端着个盘子,嘟囔着樱桃小嘴,白翼一看,正是那方才痴痴看着自己笑的少女,这么看来,这少女居然就是水先生的女儿了。

只不过这次,该轮到白翼痴痴地看着少女了。刚才匆匆一瞥,只是觉得这少女美艳得很,可当下近距离一看,给白翼的感觉更为惊艳,少女的面孔只能用精致二字来形容,略施粉黛之下,双颊生俏。细看之下,每一根睫毛都似是上天精雕细琢而成的。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一位小兄弟呢?”少女一边娇笑,一边已是看到了白翼,后者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呢。

“噗。”少女还没来得及掩嘴,便已是噗嗤笑了出来,“怎么是你这头大水牛啊?”

“玲珑,不可对小兄弟无礼,他可是我们中原武林的杰出青年。”

“什么小兄弟啊,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罢了,做我哥哥都勉强。”

“是了,光顾着谈天说地了,小兄弟你倒也介绍一下,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师从何处啊?”水先生问道。

白翼有些尴尬,平白无故被人说老了六七岁,将有些侵略性的眼神收起,一起身,道:“晚辈白翼,十五岁半,家师天逸道长。”

白翼很是平淡地说了下来,也没有什么隐瞒,毕竟与水先生的交谈很是愉悦,对方也是诚心结交。

可水先生和那名叫玲珑的少女的表情就不对了。水先生更是夸张,手上拖着的茶杯差点直接砸碎,道:“十五岁?天逸道长?雪山派掌门?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神姿翩翩引春心 话锋连连动征铎

水先生似乎很是惊讶,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了。

白翼倒也能够理解,天逸道长的名头说出来太过吓人,这位可是雪山派掌门,拥有真气的武林顶尖高手,甚至按水先生的说法,更是整一个西北势力的第一人,名头可是响当当的!

水先生虽然表面上只是做些生意,可背地里对武林上的任何风吹草动可是比谁都清楚,自然,惊讶的程度也会更加高了一些。

还好他不知道白翼是天逸道长的关门亲传弟子,虽然只是名分如此,但这身份也足以镇住江湖上的大多数人了。

在一旁的少女水玲珑的关注点倒是奇怪了些,嘟囔了一句:“十五岁啊,看起来可真老。”放下了手上的盘子转身就走,出门时,还不忘叮嘱父亲“一定要记得吃药”。

白翼摸了摸脑袋,也很是郁闷,少年老成,这也不是他本心如此啊,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十分童真的好吧?

只不过,他经历的磨难和历练,确实比同龄人多不少,说不上饱经风霜吧,但对他心智的磨练和外形的打磨绝对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

水先生吃惊归吃惊,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白翼乱了阵脚,为了掩饰尴尬,端起水玲珑送来的药汤一饮而尽,生怕漏掉一滴似的逛荡了下碗,这才端端正正地看向了白翼。

白翼此时也在看他,不知道话头该从何接续。

中年和青年的忘年对话,竟被一位少女搅和了。

白翼更是心不在焉,哪有心思去找话聊,此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离开的水玲珑,少女身上天然的芳香似乎还在房间内徘徊,白翼闭上眼仔细感受,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水玲珑的面貌来。

她的脸颊无疑是绝美的,至少在白翼毕生所见之中,找不出任何一名女性能够与其相比较。不管是娘亲还是昆仑雪菊这样的排得上号的大美女,若是搬过来和水玲珑站在一起,恐怕直接就要黑掉半截。

如瀑的长发自然地垂在后肩,淡雅的绣春长纱衫不松不垮地裹在身上,将盈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整个人哪怕就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你的心跳就会不可思议地加快

可最令白翼着迷而充满遐想的,是水玲珑的双眼。只是轻轻的开阖间,仿佛有一种勾魂的魔力在散发,褐栗色的瞳珠像是平静的湖面,时而还有波光粼粼。

她的眼眶很大,大到能够让白翼看见整一个灵动的眼球,就是在少年少女眸光相触的一瞬间,白翼就似化掉了一般,心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要是有人在看着他。定然会发现白翼眼眸中的异芒。

可长长的睫毛立马就会遮盖住少女的眼,这也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白翼还想多看两眼,可少女只留下了一道背影,供他想象。

背影挺拔而修长,自然搭在大腿两侧的纤细的手指微微弯着,离去时打着奇异的节奏。

她似乎遇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但是她脸上仍是没有开怀大笑,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似笑非笑,樱红的嘴角撅起的弧度很是完美,但又让人不禁产生一种疏远的感觉。

细细回想下来,白翼的心怎么还定的下来,满脑子都是少女转身离开的画面。

那就像是一段完美的告别,将她端庄的气质深深地刻在了白翼的心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她似乎不苟言笑,但嘴角又总是挂着有些职业性的微笑。

这些本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位只有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身上的,可她身上透出的一丝冷意和淡淡的书卷气,又不像是短时间内就能养成的。

白翼释然了,人家那是什么家庭,光看水先生这处住宅的大小和身份地位就可以知道,这水玲珑可绝对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千金啊!

白翼这才终于是回过神来,刚好看到水先生居然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白翼小兄弟,方才莫不是入定了?”水先生开口问道。

“没有没有。”白翼连忙否决,白皙的脸面一下子涨得通红,可他在进行否决之后,也不能再说别的了,他总不能当着水先生的面说,自己刚才满脑子都是您女儿吧?

过了许久,白翼才试探性地问道:“水先生,你喝这药是为了什么?身体有恙吗?”他闻到了药香。而这药香,与他多年在洞窟内乔孤屡次炖制的药膳的香味有些许相同。

“没什么,调理一下身子罢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了,不像你小伙子一个,我啊,总该补补。”水先生随口答道,随后又惊诧地问道:“白翼小兄弟,你的脸怎么突然红成这副模样了,要不要紧,是不是天气太热了些?”

白翼连忙点头,这实在是尴尬极了,水玲珑曼妙的身姿还在脑海中若隐若现,口上却只好道:“是啊,天气太热了,晚辈初来乍到这这襄阳城,还真是难以接受啊。”

“嚯,习惯就好,多喝点水,我们水家,最不缺的就是水了。”水先生也拿白翼的窘事来打趣。

“我看白翼小兄弟你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啊,我明白了,我们习武之人,要一直坐在这小凳上确实是种折磨,来,我们去外面活动活动筋骨。”

白翼本想答应,哪知水先生简直就是个变脸的好手,突又问道:“白翼小兄弟,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小女太调皮了,打断了我们,我回去一定教训她一番。”

白翼心里叫苦,这哪里是调皮,都让自己魂不守舍了。但面上还是憨憨地一笑,道:“水先生说的哪里话,您的女儿,那就是我的好姐姐,这哪里能怪她?”

“诶,白翼小兄弟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小女按年纪是长你两三岁没错,要当你姐姐也是合理,可我们既然以兄弟相称,这辈分就不可以乱了,照理说,玲珑该叫你叔叔才对。”

听了水先生这话,白翼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将出来。怎么?又成了叔叔了?

要知道,白翼才不过四五岁的时候,早早的就在雪山派里风生水起了,不管是强是弱、是老是少,见了面基本都得叫他一声白师叔,说起来,这也是天逸道长辈分高到一定地步的缘故。

该死的辈分!

白翼心里暗骂,自己看起来就真有这么老吗?

他可没有一点当大人的喜悦。

可表面上白翼还是不能对水先生不敬,道:“水先生,倒不知,我们雪山派,在武林中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何以能够在偌大的西北地区领头?”

“这你就不明白了,西北虽然地大物博,但毕竟气候不如中原江南一带宜人,人口更是不多,毗邻的不少番国也在虎视眈眈,能够在严寒下生存下来就不宜,于崇山峻岭之间开宗立派就更加有难度了,除了雪山派代有才人出,其他的一些小宗派在西北地区虽然能够立足,但也是势单力薄,想要形成势力都怕是困难,就连曾经号称西北最强的昆仑派也在不知什么时候消亡了,据说是被你们雪山派给吞并了。”

雪山派和昆仑派之前世代有仇怨是不错,可是却从来没有爆发过正式的战争,更无从讲起吞并一事。可白翼却不能够揭穿,象征性地点了点头,道:“水先生,您的爱贤之心晚辈心领了,我也十分敬佩您,可要我长期留在您的水府内,晚辈难以从命。”

这番话,白翼深思熟虑之后说出。事实如此,白翼还想在城中能够有一定的建树,最好还能够调查到父亲当年究竟是因何战死沙场的,这件事牵着他的心头已经无数年了。

“好,你少年英雄能够有自己的理想,我水某当然支持。我也不强留你,可水府的大门一向都是为有才华的人敞开的。只不过水某在你离去前,还有一事相求。”

“水先生请讲。”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白翼自然不会拒绝。

“白翼小兄弟师从天逸道长,自然也会一些雪山派的基本的外功吧,不知道能否展示一番,也好让水某开开眼界。”

“那自然没问题,只不过,我也就只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外功的修练更是一塌糊涂。还请水先生不要笑话。”

“难道说,你修练的也是内功?”

“不瞒前辈,正是。”

“怎么可能?”水先生小声暗自惊叹,“是了,他们西北地区,是不分内外功的修练的。”

白翼看水先生若有所语,便问道:“水先生,不知何处可以施展拳脚?”

“哦,对,你跟我来。”水先生一个大步子跨出了卧房,叫道:“阿三,你来,跟这位小兄弟切磋一番。”

跟随着水先生的脚步,白翼立马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制圆台,旁边插着各式兵器,一个将衣服围在腰上的大汉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上面,道:“水先生好,不知是哪一位要与我过招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不动御力惊 五行掌法奇

“唔,就是你面前的这位,他练的是外家功法,我们府里大多的兄弟都尊他一声三哥。”水先生道。

“三哥好,小弟献丑了。”白翼拱手道。

“喏,看你小子倒是挺有礼貌,你这副样子,也是练的外家?”那唤做三哥的汉子鼻孔朝天,似乎并不将白翼放在眼中。

“这白翼小兄弟,是从西边来的。”水先生负手而立。

“哦,这样啊。那好,小兄弟,请出招吧。”三哥突然客气了下来,不再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真的,一定要,切磋吗?”白翼怯生生地问道。这两年来,他虽然从来没有停止过辛勤的修练,却是一直没有动过手一一只是做做小本生意,就算有人闹事,也没有动手的必要。

因此,白翼现如今可以说是手生得很,内力在体内不断反复流转,在白翼的控制下,试图寻找到最佳的状态。

“小兄弟,出招吧。”汉子扎了个马步,稳稳地站在了比武台上。似乎在他看来,每日与人争斗,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小三,白翼小兄弟是客人,他如果不敌,你也不可伤了他。”水先生提醒道。

“水先生,你放心,晚辈好歹练过几年雪山的功夫,不至于败得那么彻底。”这不是白翼自谦的话,对于这一战,他实在没有把握。

一边说,白翼已经气沉丹田,运转起了混沌神功。

熟悉的感觉立马跃上心头,滚滚温和的气流在白翼体内不断凝聚,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可这速度再快,终究也是过了整整两个呼吸的时间,白翼不觉得什么,在他对面的三哥却是等得心急火燎。

从三哥那个角度看过去,白翼紧皱着眉头,双手在胸腹前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嘴巴也是一张不张,表情诡异极了,让三哥完全摸不着头脑。

擂台比武之际,一方居然纹丝不动了,这算什么,以守为攻的战术吗?

三哥一喝,道:“小兄弟,看好了。”他实在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一喝之下,握紧了拳头便要冲上前来。

“好,看招。”

谁知,三哥大步流星突进到一半,离他两臂距离不到的白翼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弄的他硬生生停下了步伐,凝神望之,不敢怠慢。

可白翼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继续着之前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了起来。

又是两息的时光过去,空气都被一旁观战的几名水府家丁挑逗得躁动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呀?睡着了吗?”

“呸,你懂什么,这叫做惊吓之术,一鼓作气的道理人人都懂,这姓白的小子这么一弄,三哥的第一鼓气早就泄了。”

“哦,原来如此,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水先生在一旁看得却是啼笑皆非了,这算是个什么样的战术,诱敌深入吗?倒也不像。于是,他也只好摸着下巴继续看。

可最最摸不着头脑的,自然是这当局者三哥了,只听得对面的又蹦出一句一一

“三哥,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你放屁!”三哥那里还能再有好脾气,这种折磨,仅仅倒霉两字都难以描述。

下面观战的人有些更是直接笑喷了出来,“这小子还真是个谐星,这在干嘛,拉屎吗?”

“再一下就好了,嗯……”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纷纷模仿起了那个难以启齿的动作。

可白翼说这些话却是纯粹下意识的,他一边运气,根本就不能被打断,他只是希望,三哥可以晚一些出手罢了。

可看来,这一切终究还是成为了空想,三哥不由分说,已经侧身贴到了白翼的身前。

水先生在旁默默捏了一把汗,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阻止不了三哥了。

听天由命吧!

可就在这时,白翼猛地睁开眼睛!

突进到白翼面前,正欲蓄力挥掌的三哥,直接面色煞白,嘴巴也拧在了一起,身体却是由着惯性一路向前。

“我好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背后,蕴含了白翼可以与之一战的勇气。

可三哥已是被这局势搞得晕头转向,顺着势头,不管三七二十一,横着一掌拍了过来。

“好你个屁!”三哥破口大骂。

可是,白翼确实好了,他准备好了。

白翼动了。三哥碗大的巴掌挨到他身前的一瞬间,白翼脚下方位变换,身体后倾,躲过了这一掌。

三哥眼睛顿时瞪大,不由分说,紧接着还是平平稳稳的一掌。

“三哥,这才两天没练练,手上就失了分寸了?”台下有人嘲讽三哥一掌拍空。

事实上,三哥自己也很是纳闷,自己这一招“八叶空门掌”势大力沉,往往掌心还没打到对手身上,对手就已经被他外露的张力震出了内伤,无往不利,可面前这小子的反应速度,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白翼虽然躲过了这一招,可险情仍未化解。白翼吃了三哥喷薄而出的掌力,身体震了一下,仿佛留下了什么暗伤,就连三哥也是这么觉得的,此时他露出一丝狞笑,叫道:“还来不来了?”

“看招!”白翼也是一喝,气势上丝毫不输。

可白翼心底却是有些慌了,这三哥的底细他捉摸不透,每一掌都似乎只是平平淡淡,毫无内力蓬勃的感觉,让人觉得就像是一个黑洞一般,看不到底,甚至就连他一掌贴到了自己身上,都没有什么感觉,更是让白翼摸不着头脑。

白翼一心多用的功夫可是差的很,想着想着又跟入了定似的。恐吓的话才刚说,人就又立在原地不动了。

“哎呦呦,你这小子,我要剥了你的皮!”三哥见他还来这样的假把式,气的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白翼仍是不动。

台下稀稀拉拉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场上一边倒的局势一一三哥拼命般的穷追猛打,白翼站在原地挨打,毫无反击的意思。

白翼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挨打,可三哥第一下扑上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惧怕,被那迫人的煞气震慑住了,可连着挨了他几拳几脚,白翼都没有什么痛感,眨了眨眼看了看三哥,三哥也愣住了,手上的招式却是更加凌厉起来了。

白翼看得出来,三哥打得很卖力,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痛不痒,照理说,这三哥在水府中那么有地位,武功就算不是登峰造极也不该连一点力量都没有吧。

三哥又奋力捶了两拳在白翼的胸膛上,最后一拳打下去之后,伴随着一声大叫,三哥连连后退几步,甩了甩自己的拳头。

白翼不解,低头看了看自己,索性散去了护体的混沌神功,道:“三哥,你……用力点,我还行。”

“啊?”三哥一懵,哪里还有这种要求的,这是什么意思,嫌弃自己力量太小吗?

在一旁的水先生也是捂住了嘴巴,三哥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当初投奔他时就已是中原地区出类拔萃的外功弟子了,放到战场上就算是以一当十都不成问题,如今更是战斗经验丰富无比,怎么到了跟白翼战斗之时,每一下冲拳都变得那么无力了呢?这自然不是三哥不重视对手,看他那模样,明显是卖力得很。

“我不打了,你就是个只会防守的渣渣而已,有本事,你打一个给我看看。”三哥这话说出了除了白翼外所有的人的心声,大家无不以为,白翼走的修练路线,正是那种江湖上少有的以防守著称的武功。

当然,这种武功之所以存在,自然有其霸道的地方,遥想百年前少林的一位方丈,将铁布衫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刀枪不入不在话下,被现在人更是称做连奔雷庄的火器都无法伤其分毫。

可白翼自己清楚,自己虽然壮实,但在防御上的造诣远不如那纯粹的用来进攻的力量。而唯一能够解释的,要么是三哥心不在焉,要么就只能是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他的攻击根本无法对白翼造成什么威胁。

白翼这下子确认了自己的实力肯定是远超对方的,心思已经放在了如何不伤三哥上,掌力内缩,弯腰前推,正是一招普普通通的“五行掌”。

这掌法据说是某朝皇帝命几位武师创的,意图只是为了打起来姿势好看,后来流传到江湖上,可以说是只要有只手的都会那么一两招。可是,这掌法实战的效益实在太低,招式又太过死板,且对面能够分明地猜到下一招是什么,因此,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在对敌之时使用这种招式的。

可白翼用了。

不是他轻敌,只是他估摸了一下掌下的力量,这就足够了。

台下的人都笑疯了,“哈哈,这小子还真是个练防御功法的,这可有意思了。”

“三哥,打垮他!”

就连三哥也是微微一笑,只会防御的武师开始进攻了,那比赛还有任何悬念吗?

三哥当然也会这五行掌,他也知道,一般情况下,白翼下一招必然是双掌内反,化作掌刀,横切过来。

谁知,白翼没有这么做,他做的,只是讲这最平淡的一招推了过去,无波无澜。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无拘无束连战意 自由自在天地行

毫无变化,白翼似乎就是想将这一招推到死。

三哥见了,直接就乐了,嚷道:“这小子身体倒是肉乎的很,可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照着白翼来掌,不偏不倚撞了上去。

就在那一瞬间,“轰”的一声,擂台中间一股磅礴的气流爆发,就像被闷住的大锅炸炉了一般。

在这之后伴随的就是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有如猫头鹰的啼哭一般,撕心裂肺。

爆炸的声响是两人对掌所发出的没错,可发出惨叫的,不是看上去毫无攻击能力的白翼,而是威风凛凛、斗志昂扬的三哥!

三哥的躯体被震得高飞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重重的砸在了石砖地面上。

三哥“呜”的发出一声闷哼,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一场擂台切磋,居然仅仅一个来回就分出了胜负!

准确来说,是无数多个来、一个回。

但已足够,最后的结果证明,双方的实力悬殊至极。只不过,是白翼领先三哥太多。

白翼虽然猜到了自己想要取下胜利并不难,他对自己的实力从五岁开始就一场自信了,可没想到,居然会如此之快。

饶是水先生见多识广也是有些惊讶了,命人将三哥带走休养之后,走过来拍了拍白翼的肩膀,道:“白翼小兄弟,你可真是……”

白翼误以为是自己伤了三哥弄的水先生动了怒,连忙赔罪,道:“水先生,是晚辈疏忽了,我已经收住了大部分的力量了,没想到三哥他……”

“你不用解释了,小兄弟,我问你一个问题。”

“啊?水先生请讲。”白翼道。

“你真的只有十五岁?”水先生问道。

“千真万确。”白翼道。

“好啊,好啊,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水先生忍不住感叹,“白翼小兄弟,我知道这样问可能有些不妥,可我还是想请问,你能否在鄙处安顿下来,你的才华,绝不可埋没了啊!你若是留下来,在我水府中,除了我之外,你就是第一把交椅。”

在江湖,谁习武的天赋高,谁就是有“才华”的人。水先生开出这样的条件,也无可厚非。

白翼料知水先生还会存心拉拢,不是他非要驳水先生的面子,可真要入了水府,总会有些束手束脚,而这种感觉,又是令白翼最为膈应的。

生来自由,这是他的座右铭。

于是白翼不温不火地说道:“水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且接下来的日子都有些安排,不知水先生能否宽容晚辈,自行离去。”

“说了,你要走,水某当然不会留,只是,这世人皆知,水某视才如命,今日得见小兄弟无敌的风采,就算不能一同谋大业,也想要亲自请教一下。”

水先生终于说出来心声,相比钱财地位,只有武功的进步才是真正能够给他带来最大的满足的。而三哥再如何强,不过也就是一门家丁罢了,白翼武功到底如何,还得手下见分晓。

而他说的再如何咬文嚼字,白翼也还是听懂了,这水先生言下之意,是要亲自跟自己比拼吗?

白翼并不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才刚刚运起功来,浑身毛孔舒张,正是适合活动筋骨的时候,他想按耐住自己战斗的冲动都难,更何况白翼也是好奇,水先生能有这样的地位,又如此了解江湖中事,手底下的武功又到底如何呢?

迫切之下,白翼爽快地答应了水先生。

可水先生反倒没有一丝欣喜的心情了,白翼答应得如此痛快,让他不禁有些慌神了,刚才与三哥的一战他可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三哥是他水府众家丁之中武功较为不错的一个了,可是和白翼相战,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自己又能强到哪里去呢?后生可畏,老实说,水先生还真没有能够碾压白翼的十足把握,甚至,还有一些紧张的神色浮现在了他的眉头上。

“不如……”水先生结结巴巴。

“水先生,那请吧。”白翼道。一边向着擂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台下一片哗然,“这什么白翼居然这么嚣张,不过侥幸赢了三哥罢了,他哪来的自信,居然真的敢应战水先生,还大放厥词,这是不把水先生放在眼里了吗?我看啊,他多半得被水先生好好教训一顿了。”

但也有人被白翼所展现出来的威势所折服,“我看不一定,就这小子的防御力,怕是连水先生都不是其对手。”

“呵呵,你忘了水先生当初对我们的恩泽了吗?水先生侠肝义胆,怎么可能会输?”

“水先生对我们好我们心里都清楚,可我说的只是绝对实力的问题,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西边来的,修练体系跟我们大相庭径,一个个都是变态,不像我们,到不了那把年纪,难有作为。”

“我们不行,不代表水先生不行,等着瞧吧。”

下面吵得如火如荼,台上更是针锋相对,水先生很是客气,挺着上身,笔直地立在台上,示意白翼先出手,颇有大家风范。

白翼见他这样礼让,也不好再横冲直撞,对于水先生,他还是有几分佩服和敬畏的,对方毕竟年长他许多,想必武功也要在他之上,想要获胜谈何容易。

水先生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自认为自己不可能不出全力就一招使三哥败北,对白翼的实力猜测不透。可他是老江湖了,即便是面对着后辈,心里也忍不住打起了小算盘一一白翼既然攻击力如此可怖,没道理还要在原地挨打半天才爆发,唯一可以解释的,白翼要想发出这样的进攻,需要长时间的蓄力。

而往往这样的武师在对决之时都会采用防守反击的战术,一边“挨打”一边蓄力,再将对手击溃。

由于混沌神功的弊端,白翼在为数不多的战斗中,也都是先行隐忍,待混沌神功蓄力完毕再发动天崩地裂的进攻。

不得不说水先生这心思果然敏捷。这样一来,白翼看似是先手进攻,但反而取不到好处。白翼又不可能发言让水先生先出招,不然其余的人肯定以为他是在蔑视水先生,那样的话,即使他战胜了水先生,恐怕也走不出这水府。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水府上下百余家丁,水先生对他们不是有知遇之恩就是在他们危难之时施以援手,因此,这些人对水先生感恩戴德,如果有人对水先生出言不逊,他们必会群起而攻之。

白翼纠结之下,体内混沌神功缓缓运转了起来,水先生一见,眉头一皱,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果然。”

白翼虽还是运着混沌神功,但已经不敢完全不动只挨打了,天知道以水先生多年习武的力量,打一下会造成何等的伤害。

因此,白翼一边运功,一边半眯着眼睛,观察着水先生的一举一动。

擂台,总是有种奇异的魔力,在一排排兵器架的环绕下,任谁都会生出战斗的冲动,不管你是文质彬彬还是仙风道骨,两只脚一站上擂台,就变成了只会战斗的野兽。

水先生也不例外,书卷气瞬间消失,大手一翻,两把钢尺一长一短直接浮现。

江湖中以尺为兵器的不在少数,并不算冷门,甚至还有“铁尺门”这样的用尺大派存在,掌门端木距的一双铁尺更是舞得出神入化,专点人大小无数穴道不说,光是双尺配合,左一下右一下就能敲得人摸不着头脑。

可水先生手中的这把钢尺就完全不一样了,左短右长,通体乌黑,样式古怪,让白翼摸不着头脑,可以说见都没见过。

这样奇怪的武器到了手上能有什么奇怪的攻击招式,可能也就只有水先生自己知道了。

“白翼小兄弟,你不用兵器吗?”水先生手持双尺,站在原地问道。

白翼正在运功,难以分神,故此根本就不答应水先生的话语。

他不是没有兵器,他背上的石剑就是一把重器。刚才和三哥战斗的时候他就背着这把石剑,几年下来,他早已习惯了这石剑的重量,平时走路也都背着,可想而知,要是他一朝将这石剑卸下,身子将会轻盈多少。

水先生挥舞双尺,直接就扑了上来。嘴里还道:“你不动,我可就动了。”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不能够让白翼一直蓄力下去,不然造成的后果将会是毁灭性的。

白翼不敢怠慢,停止了运转混沌神功。此时,他将混沌神功转到了八个周天,虽比上最佳状态的十六周天差了一些,但也足以将肌体的爆发力激发出来。

“不用。”白翼淡淡答道,并没有将石剑解下,直接托出一记“混沌神拳”,硬撼迎面而来的钢尺。

“锵”的一声,拳尺交加之处,居然有火光冒出。

不少人尖叫出来,白翼的拳头,居然硬得能与钢铁相比了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连战连捷出水府 穿走街巷遇横事

台下热火朝天,台上的白翼却是不慌不乱,与水先生硬撼之下,他并没有吃亏,只是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仅后退半步就缓住了冲力。

水先生则没讨到好处,较长的那把钢尺直接被震飞,身体也是受到重击,直接锵锵锵倒退三步,后脚跟一滑,险些没有站稳摔下台去。

水先生一笑,道:“我这老骨头,还真是不经打了,好了,就到这里吧。”

白翼还没怎么发力,水先生居然就已经招架不住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水先生的实力,居然也就比那三哥没好多少。而他能够放下自己的地位,承认自己不敌,倒也真是难得。

事实上水先生内心的惊讶远超他表面上展现出来的。

水先生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仅刚才那一击,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远不是眼前这少年的对手,此时他捂着肚子,捡起了掉落的长钢尺,道:“你很不错,改日我见到令师,一定会好好夸奖你的。”

水先生是个爱面子的人,即便是如此狼狈地败北了,口上也要摆出一副高人风范。

“水先生,晚辈无意伤人,今日谢谢您给一口水喝,他日有缘江湖再见。”白翼道。

“白……”一声甜美的声响突然响起,打破了呼吸声迭起的尴尬。白翼转头,见到正是水先生的千金水玲珑站在远离擂台的一座小型假山之下,伸出一只手,在那里挥舞着,可是吐出一个“白”字,就又没有后话了。

“嗯?”白翼惊疑,但随即又释然了,道:“我叫白翼。”

他猜中了水玲珑的意思,在她这水府中搅出了这样的风波,对方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告辞。”白翼甩下两个字,留给水府上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在其背后,还有一把厚重无比的被粗布包裹着的石剑。

“哇!”水府上下男男女女全部哗然,这是哪里来的神人,水先生好心给他一口水喝,他倒好,反倒把三哥和水先生都给战败了。

可他们许多人都不知道,那也是水先生自己要求的,说白了,就是自找苦吃。

“吵什么吵,真是废物!”水先生大发雷霆,训斥了府上所有的家丁,“还有你,干嘛啊,犯花痴呢?这小子,就是个野人!”后面这句,显然是对水玲珑说的。

“哼。”水玲珑随他父亲,脾气也不小,一叉腰,直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想起了心事。

水先生再有脾气,终归也没有撒在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一回身,大喝道:“都看什么看,没活儿干嘛?”

众人这才做鸟兽散。

……

白翼出了水府的门,立马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炎热的烈日笼罩天地,再加上刚刚战斗完毕,汗水瞬间就顺着全身从上到下流了下来。

事实上,白翼经过这场战斗,就像是浑身骨骼都活动开了一般,自从他修练武功以来,大小比斗也不少,可就是近两年来,拳头实在是闷得发慌了,虽然这次比武时间不长,却足以带给他新的体悟。

甚至,白翼还在心里得意:“原来我已经这么强大了,就连这地位非凡的水先生都不是我的对手了,乔叔叔的训练果然有效,这几年在洞窟里过的苦日子,倒也真的算值了。”

白翼内心对于力量的渴望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当明白自己的武功已经足以在江湖上有立足之地时,他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就连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好不轻松。

白翼一边走在襄阳的街头一边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在襄阳城中立足,他知道,要不是水先生护着自己,自己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他在郊外打晕的那个鞑子士兵,也不知会不会来找自己算账。

白翼摸了摸腰间的行囊,倒也充实,其内除了一些他的随身物品外,竟有约莫五十多两银子。

这些钱放在这个时候,抵得上寻常百姓整整两年半的收入。这都是白翼卖凉茶的收入,再加上他自己也没什么开销,就将钱都攒了下来。白翼琢磨着,襄阳城内汉人如果携带任何兵器都是杀头大罪,当然水府是个例外,想要靠自己的武功谋生怕是没有活路可以走,实在不行,还是租个铺子卖卖凉茶为生好了。

白翼想到哪里做到哪里,走街串巷,已是到了一个类似集市的地方,只不过路上虽有行人,却大都一语不发,就连买卖物品也都是小声低语。

说的虽然基本都是汉话,但白翼听得也不明白,有些时候将耳朵凑将上去,那些蒙古人反倒不高兴了,一个个瞪起大眼,将白翼打量得浑身发颤为止。

白翼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见机行事,微微一笑就溜之大吉了,只留下别人小声的抱怨。

终于,在白翼绕到襄阳城向内的第七条街时,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了。在他目力所及的尽头,十几名衣衫褴褛手持竹棒的乞丐打扮的人围住了三名华服商人,并满满的收拢包围圈,似乎是在打劫那三人一般。

白翼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激起,虽说那十几名乞丐似乎都是汉人,而那些商人却又都是外邦之人,可白翼从内心深处痛恨这种以多欺少的行为。

眼看着十几名乞丐打扮之人与那三名商人似乎是发生了口角,扬起了竹棒就要打过去,白翼再也坐不住了,转身一个跨步闪现在那群人面前,抬手接住了砸下的竹棒。

其中一名商人都已经抱头防御了,见到这一幕,直接一把抱住了白翼的大腿,声音颤抖道:“恩公,大侠,救命啊!”

白翼眉头紧蹙,横起手臂护住那几名外商,质问那几名乞丐道:“你们干什么以多欺少?”

“小弟弟我看你也是汉人吧,帮这几个外邦人干嘛,难道你也是他们的走狗?”打头的那名乞丐没好气。看来,白翼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白翼对他的话语十分不屑,论家国情怀,他绝对是强烈无比的,可他们这种行为让他觉得纯粹是在给他戴帽子。

“哼,你们配吗?我本来还想跟你们讲讲道理,可你们随意欺压外邦的百姓,难道还有道理可以讲吗?”白翼以一当十,气势上丝毫不输。

“你以为你是谁呢?逍遥凡也不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小弟弟,识相的就滚开,不然你以为你到了襄阳城的内街还能走开吗?”为首的乞丐威胁道。

他口中的逍遥凡,正是当今江南武林势力的顶尖帮派逍遥宫的宫主,也是被誉为武林顶尖高手的存在,更是因为他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不少武林中人奉为神话。

可他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激起了白翼内心的战斗欲,刚好他才练完手,还没过瘾呢,居然就有人吆喝着要找他打架。

于是白翼也是装得凶神恶煞,道:“你才是小弟弟,爷爷我告诉你,你们这帮杂碎,我还没放在眼里过。”

在白翼印象中,为非作歹之辈总得是一口一个爷爷地叫唤着自己的。

听到他这话,那三个外邦商人似乎是找到了救星,纷纷跪在了白翼身后,道:“恩公,快打他们!”

白翼有些反感,先勒令他们起来,随后问询道:“没必要一定要用这么野蛮的办法,你们说说,都出了什么事,他们要来打你们?”

“呵呵,原来只是一个怂包而已,前面气势倒足的很呐,现在怎么,又成文明人了?”那乞丐将竹棒横在身后,话语很是嚣张。

不是白翼真的怂了,他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若是这些乞丐不会什么武功,只是仗着人多势众来欺压别人的话,再好的身体怕是都撑不住他半下混沌神掌,为了不多生事端,这才提出这种办法。

可那外商似乎有些愣愣的,直勾勾地看着白翼不敢说话,似乎已经被那十几名乞丐的淫威吓怕了。

“没关系,说出来吧,有我在,这些叫花子欺负不了你们。”白翼露出个和煦的微笑,明明他只是个小孩子,却像是跟顶梁柱一样以最有力量的话语撑住了那些外商的希望。

“好,其实……”

那外商才刚开口,为首的乞丐直接抡起竹棒敲了过来,同时,其他的十几名乞丐也纷纷横起竹棒,怒目看着白翼。

白翼见这阵势也是慌了神,伸臂格挡,怒声道:“你们非要以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吗?我们都是汉人,我不想伤你们。”

“自大的外国狗而已,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汉人,欺软怕硬,说谁是叫花子呢?”为首的乞丐厉声质问一一“兄弟们,给我上,把这外国狗的脑袋给我敲烂!”

白翼内心立马明白,自己言语过激,引起了误会,可到了现在这档子,再解释也来不及了,将三名外商往后方一户,抬起手臂就挡下了为首的乞丐迎面而来的一记“棒打狗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内巷慷慨解囊 群丐激感引路

竹棒结结实实敲在了白翼壮硕的手臂上,可传来的声音却是清脆无比。

棒臂交碰的瞬间,巷子里传出“咚”的一声巨响,而那乞丐头子手上的竹棒居然应声断裂,散落成好几片木头落到地上。

乞丐头子对于自己那一劈可是自信的很,这一招他练了不知道多少年,又快又狠,他自以为被劈中的人不死也得晕过去,要是敢拿什么东西挡,什么东西就得断掉。就算是铁器来抵挡,都得凹陷下去。

因此,在白翼抬起手臂的时候,他心里兴奋极了,他几乎可以看见白翼手臂寸寸断裂然后其人发出惨烈的吼叫的画面。

可是,这一劈之下,他的所有期望落了空,木棒居然直接断裂,就在这一瞬间,乞丐头子脑海里闪过无限多的想法,却被他一一否定掉,这高大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手臂居然比铁还坚硬。

乞丐头子都根本顾不上捡起木片,直接一弯腰,抱拳道:“这位少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年纪轻轻,师从何处?”

“这还用不着你来管,我只是个来租铺子的,可碰到你们这样恃强凌弱的岂能不管?”

本来那乞丐头子气焰已经有些退却了,可在他听到白翼这话之后,瞬间又嚣张了起来:“哦?小伙子,你说你是来,干嘛的?”

本来他心想这年轻人身体如此硬朗,必是哪位大师的真传,招惹不起,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寻常的生意人罢了,刚才那下,也只不过是运气而已。

白翼却有点不高兴了,怎么这人贱成了这个样子,还要不依不饶吗?难道说这世界上的落魄之人沦为乞丐之后,都是这样的德行的吗?

想到这里,白翼突然将手探入了腰囊之中。

看到这个动作。一众乞丐瞬间后退几步,瞳孔收缩,紧盯着白翼的手上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他身后的外商也是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声。

白翼却是淡定从容,从腰囊内掏出了几锭碎银子来。

几名小乞丐瞬间不淡定了,这是做什么?施舍吗?

就连那乞丐头子也是这样想的,总觉得眼前的这位少年才刚刚扛断了他的竹棒,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作为,这档子拿出钱来,算是什么意思?

白翼没什么意思,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想通了这一切为何会发生一一在蒙人的统治下,汉人的日子难过极了,说是民不聊生也不为过,连做生意都是难上加难,哪里有人有闲钱给乞丐过活?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这些人由于国家败亡,又屈居于襄阳城中,难以生存,这才出门乞丐,又因为势单力薄,十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小组织,当然,光靠乞讨养不活十几个人,他们就开始在城里的所谓“内巷”打劫起了一些外邦商人或是干一些能够牟取暴利的事情。

白翼这么想着,心里的同情之心越发强烈,鬼使神差的,就从自己并不富裕的荷包里拎出了几锭碎银,递到了那乞丐头子的手上,道:“你们也确实不容易,拿着这些银子,好好做点生意吧,最好能在这襄阳城里活下去,我们汉人是难过活,但也得守住底线。”

那乞丐头子被白翼一番话直接说得呆住了,他哪里会想到,白翼居然会突然慷慨解囊,含在口中的各式脏话瞬间就咽了下去。

这可是真金白银啊,看这小子可不是富庶之人,一下子能掏出这么多银钱来,还真是个热心之人。

事实上白翼猜的不错,这些乞丐成群结党,所需的正是财物,这样一来,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会过多追究了。

“这位少侠,”为首的乞丐头子捧着碎银的双手有些颤抖,“您可真是古道热肠,我代我们丐帮的全体子弟,先行谢过了。”

丐帮?白翼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心里也是一颤一一这个帮派最早在唐朝就小有规模了,由一众有远大抱负的侠丐组成,后来不断发展壮大,更是开创了自己的武功、建立了自己的体系,由于人数众多,更是被后人称作是天下第一大帮,势力范围遍布大江南北,极其恐怖,号称只要动了其中一个兄弟,其余的人会奔赴千里来追杀你。

怎么的,眼前这十几个小乞丐居然也都是丐帮众人,这是什么概念,白翼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将他们惹毛,要不然自己可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那乞丐头子见白翼表情有些呆滞,似乎是察觉到了了什么,自语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呀,我们丐帮就算之前是庞然大物,如今也是四分五裂了,丐帮帮众就算分布广阔无比,但在大宋灭亡之后,组织溃败,帮众四散,难以拧成一股绳,丐帮也就失去了原来的优势,自然这天下第一大帮也就形同虚设了,更何况,丐帮的精髓武功再无传承,我们即使人手拎着一根竹棒,也只是摆设而已,欺负欺负平头百姓还行,可到了少侠手上,只不过是挠痒罢了。”

白翼安慰道:“也别这么灰心,我相信,有朝一日,不管是大宋,还是你们的丐帮,都一定可以重建的!”

“好,少侠有你这句话,我们真是大为宽心,还不曾请教少侠名讳呢。”小乞丐头子将银钱收入怀***手道。

“好呀,在下白翼。”白翼也很是爽快,对方既然有结交之心,他也不介意在这襄阳城里多一些朋友。

“白少侠,这些都是我们丐帮的兄弟,我叫齐奇,哈,可能有些拗口,以后啊,有什么襄阳城里的事尽管找我们兄弟,只要是这内巷里的,我们一定解决。”这叫作齐奇的小乞丐很是爽快。

“哦,对,不如先将这些外商放了吧,他们也怪可怜的,以后你们要做生意,也能找他们照应着,是吧?”

白翼后半句话,绝对是对他身后的几名外商说的,这么一说,既然帮他们解了围,后者必然感恩戴德,而又能劝那些小乞丐向善,还能避免了再起争端的可能性,可谓是一举三得。

三名外商更是齐齐跪了下来,对白翼感恩戴德,要知道,白翼这一番举措,绝对是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内心惧怕极了,这十几名丐帮弟子仗着有些武力,在所谓的内巷内为非作歹,甚至有传闻说,他们不仅仅是抢掠财物那么简单,凶狠起来,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虽说这襄阳城甚至这天下都是蒙人统治的范围,可蒙人天生喜战,在覆灭大宋后更是一鼓作气,接连征战周边的邦国,留在襄阳城内的兵力少之又少,这也就造就了街头几乎无人的局面。襄阳城虽然对汉人的局限十分多,可丐帮弟子总有办法,在这片他们划分的内巷区域,他们俨然成了地主一般的存在。

而他们之所以会怕了白翼,就此放走这些富得流油的外商,不是真的因为白翼给了他们银子感动到了他们,试问白翼又怎么可能有外商有钱呢?而真正的原因是白翼以肉体扛断了他们的竹棒,露出的体魄使他们心惧,这才对他说好话甚至结交。

这个江湖,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三名外商谢完大恩,转头就跑。白翼也道:“几位丐帮的兄弟,改日再见,在下还有些事情,告辞。”

白翼的话语干脆利落,齐奇却道:“白少侠别急,方才我听你说,来这襄阳城内是要租铺子做生意是吗?”

“是啊,我正愁呢,我初来乍到,城里也没有熟人,就想靠家里传下来的做凉茶的手艺讨个生活,可是我走了六七条街,就是看不到哪里有什么空着的铺面,不是闭着门就是有凶巴巴的人盯在那里。”

“白少侠,这你可就找对人了,告诉你,只要你不嫌弃,这内巷之中,大小铺面,都归我们兄弟管,你想要做生意,我们兄弟帮你,就用这些银子,别说一个了,盘他个七八个铺子都不是问题,连在一起,别提有多威风了。”

齐奇说起话来痞里痞气的,白翼听着却很是受用,只想着这些人要是真的能跟自己一起做生意,不再干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了,自己岂不是又做了一件美事?

不管是丐帮弟子还是白翼,都是以行动为第一位的人,各自怀揣着心思,直接就窜出了这条巷子。

白翼跟着齐奇,身后是一众弟子,七弯八绕之下,直接就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

人流算是不少,只不过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中间夹着一个穿着麻布衣的少年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无人敢大声说一句话,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白少侠,这就是了,这整条街上的所有铺面,你随便挑。”

白翼也是一愣,心里各种美妙的憧憬浮现出来。可就在这时,街尾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快,抓住他!就是他害的我们兄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 红红火火生意旺 恍恍惚惚半载度

白翼回头一看,几名蒙古官兵见了他,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几名蒙古官兵正是看守城门的那几名。

糟糕,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白翼心里浮出不好的念头,自己进城之前一时冲动直接将陪同他的官兵“丢”到一边了,什么也没管,更是莫名其妙地得到了水先生的帮助进了城。

可现在失去了水先生的庇护,这些官兵这么快就要来找麻烦了吗?

“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这位少侠是我们丐帮的兄弟,来这边看铺面的,哪里会是害了你们兄弟的人?”齐奇为白翼辩解道。

“你们几个叫花子就别来掺和了,给你们地方生存是赖着你们帮主的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地方难道还由你们说了算了?”

虽然说江湖各帮各派在蒙人眼中颇为神秘,可这丐帮有不少弟子都蜗居城中,与这些官兵打交道也不少,自然熟悉的很,在蒙人看来,这丐帮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宗门,只是一些乞丐混混聚集的地方罢了。

“兵大哥说的是。”齐奇也怂了,眨着眼睛看着白翼,两边他都不想得罪,毕竟,他也没弄清楚事态究竟如何。

可别说他了,白翼也是一头雾水,自己不过是将混沌神功运至十六周天砸了他一掌而已,难不成还能直接将人打死了?

“几位兵大哥,还请说说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怕不是认错人了?”白翼装蒜了起来,准备先弄明白情况再说。

“看错人?你把我们当三岁小孩来蒙呢?就算你们汉人都长得同一副狗头狗脑,还能认错了你身后的这匹马不成?”

白翼进城时就是因为枣马翡翠的去留问题才起的争端,后来这匹马被他牵至水府,离开后也一直跟随着他走街串巷。

蒙人酷爱马匹,对于马匹的相貌记得比人清楚再正常不过。

白翼眼见装不下去了,一看身后除了马匹之外还有十几名丐帮兄弟,对方却只有六七名官兵,若是要发生战斗白翼自信可以直接击溃对方,可这里毕竟是襄阳,是蒙人的地盘,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便轻举妄动的好,便道:“各位兵哥哥,小的已经进了襄阳城,便有知道一些事情的资格,你们说对也不对?”

“你放屁!”蒙人嘴里的汉话属脏话最多,“放你进来是水先生给你脸了,你们汉人有什么狗屁资格?”

“那好啊,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害了你兄弟的?”白翼听得这些粗鄙之语心里有些厌恶,没给好脸色。

“哼,你还装呢,你自己手里头有多大的掌力不清楚吗?还骗说们说去小解了呢,我们等了半个时辰,发现不对劲,找到别速惕兄弟时,他早就昏迷不醒了,带回去一验,胸口断了七八根肋骨,现在还生死未卜呢!他要是死了,我要你尝命!”

蒙人官兵指着白翼大喝,却迟迟没有行动,白翼心里已是有了估量,他们必是怕了自己的功力,能够拍断他们兄弟的肋骨,自然也能拍断他们的,这道理无人不知。

白翼在这之前,还真没想到,自己随意一掌,居然能把看起来这么强壮的蒙古官兵直接拍昏过去。

这无疑震慑了其余所有蒙兵,他们带着“报仇”的心寻上来,却是不敢付诸实践。

他们对白翼心有忌惮,白翼便肆无忌惮起来,反正这也算是“内巷”的区域,官兵都不敢管,有这么多丐帮兄弟帮衬着,害怕自己出事情不成,直接道:“好啊,你们来找我麻烦,是不是也想一人断他个七八根肋骨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襄阳城,你倒是打一个看看。”

“好啊,我不打。”白翼转头,“齐奇哥,丐帮的兄弟们,这些蒙人凶恶得很,欺压我们汉人无数,还不快上,打断他们的肋骨、还有他们的狗腿!”

可这些丐帮弟子不过才和白翼相识一个时辰不到,屈于他的淫威,能够帮他落实着弄间铺面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能听他使唤,帮他惹这些蒙人官兵?

白翼可以一走了之,可这些丐帮弟子在这襄阳城中生活了几年,哪里能毫无顾忌,此时听了白翼的话后面面相觑,不少都看向了齐奇,谁都不愿上前。

那蒙古官兵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丐帮众弟子,喝道:“你们别忘了,要不是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能在城里苟活到现在吗?”

白翼心里冷笑,听这话,这些丐帮弟子在城中有着自己的“内巷”,官府不管不顾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为何,各人心里都有数。

“你们等着,继续帮这小子吧,看你们还能留多久?”这一句明显是在威胁白翼身后的丐帮众弟子。

“我们走。”这一句气冲冲的,却又像是对白翼说的了。

这让白翼感到莫名其妙,怎么每次有人想来找自己麻烦,前面还好好的,吵架吵得挺凶的,怎么一到了吵得要打起来的时候,就哑火了?难道,自己身上自带一种劝退的魔力不成?

……

白翼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十分不解,看了看几名蒙古官兵“落寞”的背影,摇了摇头,道:“兄弟们别怕,这襄阳城里的官兵能有几分本事,奈何不了我们。”

“好,有白少侠你这句话足矣,我们丐帮弟子自然是不怕的。”

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白翼再不了解也多少看出了一点,丐帮弟子能在城里如此浩浩荡荡必然和官府有所勾连,而眼下自己仗着实力得到了这些丐帮中人的也不知是尊重还是惧怕,也不便去戳破些什么。

“好了,白少侠,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了,你看看,就这条街如何,你以后要在这里做生意,肯定红红火火的!”

白翼四下看了看,原本还有不少居民人来人往,可一经官兵袭扰,这条街上已是人烟稀少了。白翼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了齐奇。

他只求有个地方能够让他安顿下来,好做下一步安排,至于在这里做生意能挣多少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许多了,在“内巷”中,几名乞丐敲着竹棒一路走过,就像走在自家花园一般,都没有什么谈论的过程,只是齐奇一人一句话的事情,连排着的三个铺面原来的主人就飞快地答应了撤走,不到傍晚,就全部收拾了东西走人。

三家铺面原本的面积都不小,做的也都是饮食的生意,都不需要什么装修,随便打扫一番,白翼就乐得做起了掌柜。

一番感谢之后,白翼当晚就在最中间的一家铺面里住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丐帮的人办起事来,效率还真是高。更奇怪的是,他们忙着做事情的时候,这城中方圆几里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别说什么巡逻的官兵了,就连居民都不多见。

白翼睡得哪里能安稳,丐帮的人这么帮他,他知道这是惧怕他、敬畏他,不过白翼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心里也想着报答,不过连人都没有,他一手凉茶做得再好喝,又卖给谁去呢?

晃晃荡荡半个月过去了,三家铺面被并作了一家,巨大的牌匾上横着“白水凉茶铺”五个大字,白翼之前的那家店根本算不上是家铺子,更加没有招牌这种东西,这次要他起名字时,有意无意的,就加了个水字上去。“白水”听上去再正常不过,不过白翼心里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铺子顺利开张,白翼连日采购了制作凉茶的各种药物,如布渣叶、金银花、金沙藤、山芝麻、淡竹叶这些就是必不可少的。这些中药配方可是乔孤告诉他的,泡出来的凉茶清凉可口,有清热解毒之效。

很快,第一壶茶在白翼虽显粗糙但熟练异常的手法下被泡制出来了,他给围坐在铺子里的丐帮众弟子倒上,后者饮罢无不拍手叫好。

“白少侠,刚开始想你武功这么强,说做什么凉茶生意只是个幌子,没想到,你做出来的凉茶居然如此惊人得好喝!”齐奇也由衷称赞道。

白翼很是欣慰,配方是乔孤给的没错,可这手艺可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被人这么夸赞,都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很快,他这“白水凉茶铺”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一开始担心的人流根本不成问题,最初每天只有一两个旅客花个三文买了茶喝,可到后来,喝过的人都说好,名气越传越大,口碑也做了出来,不少人慕名而来,生意络绎不绝。

白翼赚得开心,枣马翡翠每天在铺子门口溜达俨然也成了一块招牌。

丐帮弟子几乎每天都会有四五个人来帮忙,大家其乐融融,也没人来找麻烦,日子简直惬意无比。

白翼真觉得,来这襄阳城算是到了对的地方,每天的修练更是没有耽误半分,他真觉得,如果可以,就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很快,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蒙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翼一晃之下竟成了这内巷茶水生意的第一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回 旧时古道旧时约 兄弟初遇夜半分

“我要走了。”这一天,“白水凉茶铺”刚刚打了烊,白翼就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给那些正在喝茶的丐帮弟子。

“什么?”齐奇大叫,手上的茶杯险些没握牢。

其他的几名丐帮弟子也是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走,走哪儿去?”

“我要离开襄阳城了。”白翼一边说,一边已经背上了整理好了的行囊。

“为什么啊?”齐奇赶忙问道,话语中居然有些依依不舍之情。

确实,白翼来到襄阳城这半年,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更是无数次帮他们丐帮解决了一些麻烦,如果说起初齐奇是害怕白翼,现在则完全是把他当作自家兄弟一般了。

“我有一个约定,是十五年前就定下的,我不能失约。”白翼道。

这约定,自然是十五年前,他的娘亲金氏和一位五行术士许阳在襄阳城外不远处为两名孩子白翼白翔定下的,而白翼掐着日子,再过两天,就是约定见面的那一天了。

这也是白翼会来到襄阳城的一个重要原因,从襄阳城出发到娘亲给他口述的那个地点,估计只要半个时辰不到,但白翼为它留了两天。

这个地点,他铭记了十多年,他不想忘记。

他不想失约,他很想知道,自己在这世上的另一名亲人,他的弟弟,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白翼说完话,就走了,为了不再和那些临别的愁绪搭上边,他故意没有回头。

齐奇却还是挽留了一番:“白少侠,你要是走了,你的凉茶铺怎么办?”

白翼愣了一愣,但也只是一愣便道:“凉茶铺今后就交给你们丐帮打理了,谢谢你们照顾,日后江湖相见。”

凉茶铺虽然算不上是他的心血,可也是他一手经营的,能就这么轻易放下,齐奇想不到,别的丐帮弟子也想不到,一众人愣在原地,看白翼去意已决,只好目送他纵马离开。

出城的时候倒是顺利,那几名官兵看到白翼纵马往城外飞奔,拦都不敢拦,笑呵呵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像是送走了瘟神一样,在白翼彻底走后,他们那表情别提有多兴奋了。

他们也的确没办法,大汗和蒙古的精锐全都在南征北战,攻占下来的汉人城池就剩他们几个虾兵蟹将来把守,半个城池都空了,还好是白翼没有什么歹念,只是在内巷做做正当生意,倒也和睦,不然以他的功夫,要想将这襄阳城搅得天翻地覆也少有人管的着。

所幸那名叫别速惕的当初就被抢救了过来,要不然,他们这些官兵还真是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熟悉的古道在白翼翡翠一人一马的脚下一寸寸被踏过,千头万绪都被抛诸脑后,善恶因果都被遗忘原地。

白翼背负石剑,纵身马上,像极了江湖豪侠,可他知道自己哪里能是,武功再高强,国破家亡,也只能是落魄的百姓罢了。

这条古道,走了不知多久,白翼想,也曾有无数睿智的行者从这里经过吧,也曾有无数拼斗在这里发生吧,也曾有志士的鲜血染红过这条古道吧……

到了,白翼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翡翠似乎是听懂了一般,乖巧地停下蹄子,伏低下来。

白翼跳下马来,直接盘坐在了原地,修练起来。

这不仅仅是为了练功,更是为了能够在明天之前,给自己保持一个最好的精神面貌来迎接这位弟弟。

自己这么守约,弟弟应该也会如此吧。白翼心里想着,其实他现在的心情,除了激动之外,还有一些惆怅,万一弟弟不能够如约来呢,那岂不是这辈子都少了一个亲人?

万一弟弟不认自己,嫌弃自己呢?

想到这里,白翼突然跳起来,整理了半晌衣衫,虽然粗布衣已经破旧不堪,但胜在舒适,经白翼一整理,倒更有些精气神了。

万一弟弟武功比自己高呢?那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岂不是很没面子?

其实金氏不跟他说,他又哪里会知道,他的弟弟白翔生下来就得了病灶,比白翼矮了大半个头,别说修习武功了,能够正常运动都不错了,是个天生体弱的孩子。

可白翼这么想了,立马就又盘坐了下来,算是去修练了。

一旁的翡翠差点没被白翼这一惊一乍的吓得四蹄腾空,摇了摇头,心想这主人怕不是疯了,自顾自地找地方阴凉去了。

很快,夜幕降临,繁星如瀑,白翼闭目养神,盼望着第二天的到来。

谁知道,就在深夜的某一刻,一个带着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哥?”

“谁?”警觉的白翼立马跳了起来。

可他听到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字。

此时的白翼就站在古道的正中央,而就在他对面,一名白衣飘飘的少年也站着,刚才的那个“哥”字,就是从这少年口中发出的。

白翼怔了,眼前的少年看上去比自己矮了一些,不管是面容还是身材都有些瘦削,但背部挺直,一双眸子在黑夜中亮极了,且一身白衣衬托,一种淡淡的书香气更是扑面而来。

而少年的面容则更是精致,不管是从五官还是脸型看,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一枚,恐怕他的相貌,不少少女都要吃醋。

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弟弟吗?

书生的气质在这个白衣少年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虽然只是站在那里,白翼就算知道这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孪生弟弟,支吾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这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白衣少年明显想凑过来,可是在这尴尬的夜半时间,白翼半睡半醒,还真不知道从何讲起。

“白……翔?”白翼拖了个长音,他并不常这么说话。

“怎么了,大哥。”少年似乎有着一种处事不惊的态度,相比于白翼,他显得镇定多了。

这五个字相当于是确认了他们的兄弟关系,一时间,白翼有些茫然,道:“真的吗?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白翼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明天才来的吗?可话到他嘴里却变了味。

白翔却没有一丝不适的感觉,温和一笑,道:“大哥你能提早一天等着,我就不行吗?”

一句话,白翼明白了一切,这位风度翩翩的弟弟,记得这一天就很是难得,能够连夜赶路,这份守时的意识值得他敬佩。他更意识到,自己这位弟弟,似乎十分聪明。

两人的距离再一次拉近,白翼借着月色总算是看清了这白衣少年的模样。

白翼怔了,这眉清目秀、五官都刻着灵动的少年,真是自己的弟弟吗?

这样的美少年,到哪里都足以“祸害”万千少女,就凭他这张英俊的样貌,怕是连仙女都要嫉妒。

白翼也曾自诩帅气,肌肤更是因为遭了雷劈后白皙水嫩,可是眼下和自己的弟弟一比,高下立见,白翔的皮肤白得发光,他们这两兄弟站在夜色里,都能将月光盖过了。

白氏兄弟,姓白,肤白,还真是……

白翼痴痴地看着白翔,白翔也在上下左右地打量白翼,也是好奇的很,这位亲哥哥,皮肤虽然白皙,但明显衣衫包裹下有着一副极其强健的体魄,显然是习武之人。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没多久,白翔问道:“哥,你练的什么武功,怎么这么强壮,我羡慕都来不及呢,是不是咋们娘亲教的呀?”

这话有如雷击,劈在了白翼心头,这话提醒了他,他一身武艺,竟没有半点他娘亲的影子。

可是,娘亲呢?早在十年前,娘亲就失踪了,据说是被那逍遥宫的什么宫主逍遥凡给抓走了,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呢,自己难不成还单枪匹马去杀到逍遥宫抢人不成?

可白翼身为大哥承担这些就算了,他可不想让才刚刚见面的弟弟也跟他一起背负。于是白翼道:“我练的叫混沌神功,练了十年了,你也要多多锻炼……”

白翼不知道面对这弟弟该说些什么,拍了拍白翔的肩头。

雪白的衣衫上立刻沾了个灰色的掌印,不过白翔也不在乎,放下背负着的书箱,就地坐了下来,道:“可我刚才问了两个问题啊。”

白翼尴尬,他没想到,白翔居然如此敏锐,此时也面对着他坐了下来,却是支支吾吾,不敢拿眼睛直视对方。

白翔见大哥眼神躲闪,心里跟明镜似的,语气严肃了起来,道:“发生什么了?娘亲还好吗?”

白翼捏了捏拳头,道:“娘亲好得很,算了,都到夜里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的过往,以后可以有很多时间来分享。”

白翔迟疑了一会儿,终归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早上睡得充实,赶了这么久路,这已经是四更天了,索性等到天亮吧。”

白翼愣了愣,道:“我也不睡,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用打坐修练来代替大部分的睡眠了。你应该也是吧,就是不知道,弟弟你练的什么功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 兄弟交心络亲情 纵马入城吐豪言

白翔翘了翘腿,摇了摇头,道:“我哪里会什么武功呢,哥哥要是想,一掌就能拍死我了。”

“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亲兄弟,我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来打你呀!”

“有你这句话,我岂不是可以肆意江湖、无所不能了?”白翔问道。

“什么意思?”

“有哥哥保护着,我还不是无敌了?”

噗嗤!白翼直接笑了出来,道:“哥又不是什么武林大高手,你这梦想是指望不上了。等有空了,哥哥教你功夫,我看你比我更适合天下无敌一些。”

“我倒是想啊,可是,许阳先生说了,我的体质,一辈子不能习武,也千万不可以尝试习武,不然会有严重的后果。”

“哦,这样啊……”白翼叹惋,“不过这样也好,习武也没什么好的,累死累活,也就我这副德行,还是你好,能够读读书。”

白翔索性以双手为枕,躺在地上,右腿往左腿上一搭,道:“读书怎么就不辛苦了,我跟你说,教导我的许阳先生严死了,每天都要让我背个七八篇文章,文章确实不错,可就是拗口的很,我念来给你听啊……”

“哦,这就不用了,你念得再好也是对牛弹琴,你哥我连字都不认识一个,哪里能够听得懂这些东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些看似不着边际的东西,亲兄弟就是亲兄弟,两人的感情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两人聊得累了,白翔就书箱里捧出一本小册子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白翼则是原地打坐。

随着几声鸟鸣,天色已是大亮,乳白色的天光遍布古道,白翔伸了个懒腰,缓缓站了起来,却看到白翼还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似乎跟佛教中的入定一般。

白翔也拿这情况没有办法,他也怕,要是直接叫白翼“起床”,万一弄的他走火入魔了该怎么办?

白翔虽然只是个读书人,但何处没有江湖呢?再加上他生在武林家,即使受的是文绉绉的教育,白翔对于江湖事的兴趣却丝毫不减。甚至在他有意了解下,可以说,他懂的东西不比任何人少。

“不是在看书吗?怎么就睡着了?”白翼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白翔一惊,笑得有些尴尬,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我看着看着,不就钻到黄金屋里去了?”

白翼虽然没有听过他引的那句话,但也被白翔逗得哈哈大笑。

“好了,天都这么亮了,我们哥俩倒是决定一下,接下来该往哪儿走?”白翼道。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并没有初见时那种冷傲的感觉,也并非那种酸秀才一般的文人,相反,他的性格倒还有些“可爱”。

白翔又伸了个懒腰,反问道:“哥哥,那你想去哪儿呢?”

白翼摇了摇头,道:“这江湖之大,似乎哪儿都能去,又哪儿都不好去。我心里还真没个谱。”

白翼身为大哥,本不想说这么扫兴的话,但他没把弟弟当外人,又什么困难直接就吐露出来。

白翔捏了捏下巴,白翼发现,他似乎很喜欢做这个动作。

“那哥哥,你之前又在哪里生活呢?总不可能你在这鬼地方等了我十五年吧?”

白翔后半句话当然是玩笑,况且这古道两旁都有绿树环抱,风景优美得很,哪里是什么“鬼地方”。

白翼打个哈哈,道:“你哥我没什么出息,在襄阳城里做点生意混混日子罢了,直到昨日才过来这边的。”

白翔倒是有些惊讶,他原来还以为,哥哥会像传说中的江湖侠客一般,到处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呢。

白翼见白翔张大了嘴巴,便道:“你呢?你这十几年又是怎么过的?”

白翔道:“自从我有印象起就在江南了,那边的风景比起这边好看多了,每天除了跟着许阳先生读书识字之外,最多的就是游山玩水了。可我听说,我们的父亲生前就是襄阳城的守将,对吧?”

“可惜,现在襄阳城已经沦陷了,就连我们整片大宋河山都没了……”白翼点了点头叹道。

“还真是国破家亡百恨增呐。”白翔也叹息。

白翼的思绪却很是飞扬,听白翔提到了江南,好奇心立马就被勾起,描写江南好风景的诗句白翼再没文化也听过不少,他从小在雪山苦寒之地长大,对江南水乡那样的胜地怎能不向往?还有一个原因,第一天入襄阳城的时候,曾听水先生讲过江湖分成四大势力,而江南便是一个地方不大实力却很强的地方。而据说这整一个江南势力都是围绕着逍遥宫奔雷庄这些门派进行组织的,白翼母亲被困逍遥宫,他不跟白翔说也就罢了,自己怎么可能不着急?

因此,这江南逍遥宫,他还必须得拜会一番了。

于是白翼道:“那我们就去江南吧。”

“啊?”白翔倒是委屈巴巴了起来,“我生下来之后还是第一次离开江南呢?哥你就不带我到襄阳看看?”

“当然可以。”白翼没那么多顾忌,据他半年来对襄阳城的了解,这基本就是一座空城,明面上不允许汉人进入,可事实上,就连他一个少年都能够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

“那咋走?”

“走就走。”

照白翔说,他是一路玩过来的,并没有骑马,这么一来,兄弟两人就只能公乘一匹马了。

翡翠一开始还对这位新主人不理不睬的样子,可在白翼劝解下,翡翠也终于是放下了性子,任由白翔坐上了马背。

于是兄弟两人前胸贴后背地行动了起来,白翔对翡翠是赞不绝口,声称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优秀的马儿,白翼则淡定许多,沿途只是缕了缕马儿的鬃毛。

肉体上的完全贴近,无限地拉近了兄弟两人的感情,马儿也不嫌累,短短三十里的路程,就在欢声笑语中飞快地驰过了。

熟悉的襄阳城大门很快出现在白翼的眼中,白翼牵着马一步步淡定走去,白翔则在马上不断地发出“哇塞”之类的声音,他从小长在江南,秀美山川见得倒多,可这么高大的城楼,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越过城门的一瞬间,白翼就听见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他连忙转头,见居然是城楼上的一堆蒙古官兵发出的,白翼心里纳闷,自己这是成了什么,瘟神吗?

“这家伙怎么还是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敢问呐。”

“这都什么世道啊,明明天下是我们大蒙古的,怎么随便来个汉人都能够骑在我们头上?”

“这能怪谁?难道怪大汗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汉人太嚣张了,那个姓水的还好,也就建个院子,这姓白的毛头小子一个,怎么的都开起茶馆来了?”

“你还有办法不成?我们就算着急全城上下的士兵,也不见得能够奈何的了这些江湖中人,大汗不是说了吗?碰到武林中人,就只好忍了。”

“但愿他们不会找麻烦就好。说真的,他要是领着那些什么丐帮的,真的闹腾起来,咋们哥们也就拼了,可他们偏偏就……开个茶铺子。”

几名士兵在城楼上你一言我一语,显然是把白翼当作了城中恶霸一般对待。

白翔也听见了部分对话,笑了出来,道:“哥,你不是说你就做做生意吗?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呀?”

白翼也很无辜,道:“我能做什么呀?你看你哥这大光头的,一看就没什么坏主意啊!”

白翼现在也习惯了拿自己的光头来打趣。

白翔噗嗤一笑,直直地看着城墙上的人。

谁知城墙上的人也看到了这张新面孔,喝道:“看什么看?”

“进城,不用交钱的吗?”白翔居然天真地问了这么一句。

城墙上的人无语了,这家伙是哪儿冒出来的,狐假虎威吗?仗着旁边有个自己惹不起的,还羞辱上来了不成?

“别这么不好意思嘛,我以后也是城里的人了,要进城费给你们不就好了。”白翔对于这些蒙古官兵,倒是很熟的来。说着,居然不知从哪里抛出了一锭无比巨大的银子,本来是向城墙上抛去的,可是白翔毕竟瘦弱,一锭银子居然又掉到了地上。

而就在此时,黄土地上居然传出了一声闷响。

这是什么银子?

就算是白翼瞪得眼睛都直了,这么大这么沉的一锭银子,怕是有足足五百两。白翼想到这里,便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向白翔,先不说这钱哪儿来的,什么狗屁钱庄会造这么不实用的银子,但光是这重量,白翔居然一直藏在身上,还真是……艰苦啊!

白翔也“老实”,扔下银子后,道:“这下轻松多了。哥,我们走。”

白翼上上下下打量了白翔一遍,心想,这家伙身上不会还有这样的银子吧,要是那样,我还卖什么茶,直接傍着弟弟不就得了。

确实,五百两的收入,白翼就算十年也做不到,难道说,白翔身后也有一位靠山?可两人是亲兄弟,对方的背景不就是自己的背景吗?又或者说,是那位许阳先生?

城楼上的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活这么大,又何曾见过如此大的银子?

一人叹道:“这又是一位爷啊!”

更有人很没骨气,居然直接拔起腿要跑下去捡银子了。

“你干什么,不怕这是奔雷庄的炸弹啊?”他很快就被人拦住。

白翔萧瑟的背影很快消失,白翼却还盯着弟弟看个不停,他终于问道:“弟弟,你这钱,哪儿来的?”

“当然是自己赚的咯!”白翔从容地答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 妙语连珠疑心起 话不投机争端现

白翼要是听得什么别的答案估计也就不会多问了,可白翔居然说,这么大的一锭银子,居然是他自己赚的,这可就让白翼忍不住捧腹了,白翔和自己一样,不过只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怎么的自己累死累活赚了几两银子就高兴坏了,白翔却能够赚他个五百两?

白翼心里想不出答案,自然就否定了白翔,认为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这也是人普遍有的心理,自己解释不通,就当作别人是错误的。

因此,白翼带着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便是“什么?自己赚的?”

白翔却是撅起了嘴,道:“你还不信我吗?那不然,我现在就赚给你看。”

白翼打心底里,还真是……不相信呐,这“挥银如土”之人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弟弟,可两人兄弟相见,说到底也就勉强算一天罢了,两人之间的信任,哪有这么容易培养出来?更何况,这弟弟是个聪明至极的人,搞不好,骗人上了瘾,这是打算连哥哥都骗了呢。

可现在看着白翔那副笃定还有些可爱的样子,白翼心里还真是有点动摇了,难道说,自己这弟弟还真是赚钱的天才,年纪轻轻就能赚到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再看他那背着个书箱浪荡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有正当工作的人。仔细打量之下,白翔进城之后,身上那副高深莫测的风雅气质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奸商般的狡猾。

难不成,这小子身上的钱来得不干净?或者说,那硕大无比的银子状的东西其实并不是银子,或者说,是空心的?白翼一下子想到了好多种白翔坑蒙拐骗的可能,看向白翔的神情也逐渐怪异了起来。

白翔把脖子一缩,也是奇怪地看着白翼,道:“干嘛这个表情啊?我这钱又不是偷来抢来的。”

“我怎么就不相信了呢。”白翼才刚刚说出这句话,忽然又听到,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城门口突然热闹了起来。

轰!

“你干嘛?别抢啊!”

“是你自己不要的,还不快走。”

“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们都不准抢。”

“喂,兄弟们,别这样,平分算了,何必伤了和气呢?”

“就是啊,给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你不要你别抢不就得了。”

……

白翔头也不回,道:“让他们抢着去吧,反正到了最后都是我的。”

白翼不解,但是看着白翔那诡异的笑容,却是怯弱了起来,他总觉得,自己这弟弟,怕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手段。

没错,一众士兵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巨款的诱惑,一个接着一个从城楼上跑下来,甚至还有直接跳下来的,险些摔个半死。

自然地,这些士兵忙着抢银子,也就顾不过来拦住白翼白翔了,事实上,看到白翼这小魔王一般的人物重新入城来,就算是带着个人,也没有半分阻拦的欲望,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更何况,他们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决定是那么的正确,这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居然是个视金钱如粪土大财主啊!

这样的人物入了城来,无论如何受益的都只能是他们这城池的主人才对。

几名士兵到还不至于大打出手,商量半天,将银子平分了,也是一个个地笑开了花,这财富足够他们过上五年的。

白翼白翔往襄阳深处走去,走到半途,白翼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弟,你这大银子到底哪里来的,要是是长辈留给你的,可要有点概念,不能像这样奢侈了。”

白翼到底有点心痛,他就算凉茶生意做的红红火火,但按照这进度下来,白翔随手一掷,可就是他二十年的收入啊!

白翔却是反唇相讥:“哥,你是我哥,可不是我长辈,还有,我最后说一次,这钱是我亲手赚的,就算是坑蒙拐骗来的,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我。”

白翔接着道:“哥,你不是说你在襄阳城里做生意做的很不错吗?那我以后就赖着你了不就好了,奢侈点就奢侈点呗。”

白翼顿时满头黑线,什么叫奢侈点啊,这一掷千金的架势,怕是富甲襄阳的水先生都担不起吧。他要是有每天都得拎出个三五锭巨型银子往街上甩的习惯,傍上自己,那岂不是完蛋大吉了?

“哥,你愣着干嘛,还不带我去你的店看看,刚好我也渴了,你说,你卖的是凉茶对不对?给我亲手泡一杯呗。”

白翼哪里能不愣在那里,这弟弟的话语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真的害怕再让他说下去,自己还没穷死就先被惊死了。

“行行行,我这就带你去。”

“我就知道哥不会骗我的。”

“别嗲里嗲气的,你又不是女孩子。”

“切,等我逛完襄阳,我就带你去江南,那里的女孩子可是天下闻名的。”

“好啊,你小子是不是都祸害不少女孩子了?”

“哪有,这方面肯定还是哥哥厉害。”

“啊呸,少给我溜须拍马。”

两人聊着聊着,小脸红着红着,已是到了内巷,醒目的“白水凉茶铺”瞬间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白翼有些欣慰,门口顾客不少,白翔的目光中充满的更多是惊讶。

“哥,这就是你的铺子了?”

“可不是吗,我告诉你,这襄阳城看似厉害的很,可只要我们进来了,那就是一马平川。尤其在这内巷里,没什么人不认识你哥的。”

“切,我也不觉得,这破襄阳城有什么难进来的。”

白翼瞬间无语,这小子还没完全进来就随手砸了五百来两银子在地上,这样的财主,谁敢拦?

两人走到铺子门口刚开始还没什么,可白翼的相貌太有辨识度,一旁的翡翠更是昂首阔步生怕人注意不到他们两人一马似的。

就在昨日,铺子被交托到了齐奇等一干丐帮弟子手上,倒也没有败落,生意和平时一样红火。

可是不管他们在内巷势力怎样强大,总还是会有不开眼的。

“那是什么人?是在哥你的铺子闹事吗?”

“别急,先看看。”

白翼扶住白翔的肩膀,躲在排队买茶的众人身后,看起了前面的情况。

只见三五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围在了店铺侧面,正与以齐奇为首的几名丐帮弟子对峙着,似乎还在口出狂言,声音虽然不大,气势却强的很。

白翼眉头微皱,他看出来了,他不在仅仅一天,这是就有人来找麻烦了。真的不敢想象,他要是多走一天,这铺子搞不好都要给人砸了。

“老弟啊,我劝你也就别挣扎了,你们算是跟错了人了,那西边来的家伙根本就靠不住,说是把铺子给你们了,其实还不如说是自己跑了,他这人就这样,想到哪里玩就是一个想法的事情,搞不好啊,他到襄阳城里玩完了,就要去江南了。”

“你放屁。”齐奇恨恨道。

“嘿,你别不信,你说,他人在哪儿呢?我看老弟啊,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的好,你也不想想,襄阳城里,还是我们水先生说了算的,你这铺子现在看起来生意不错,那全仗着我们水先生呵护呢,我看啊,你们丐帮弟子活得也辛苦,我们水先生又是爱才之人,倒不如考虑考虑我之前的建议,一起合作算了。”

齐奇握紧了拳头,眼前这些人,算是水先生派来“谈判”的,可他们看上去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这算是怎么回事,巧取豪夺吗?

那人也不管齐奇的反应,自顾自嘿嘿笑了起来,似乎已是胜券在握,今天之后,这家名声大噪的铺子就成了他们水府又一源源不断的财源了。

可齐齐身后的另一名丐帮弟子眼睛倒是很灵活,显然是瞄到了白翼,大叫起来:“快看!那不就是白少侠吗?他身边,还有位公子哩!”

“有你说话的份吗?还搁这里瞎编呢?天王老子也没有。什么?白少侠回来了?”

“没错,就是我掌柜的。”白翼见事态如此,也顾不得再隐藏了,本来这就是他的店,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哪里还能够忍得住?

“你……还真的是你。你不是昨天刚走吗?”

“怎么?我今天就不能回来了?听说水先生看上了小的的店铺?”白翼几步上前,反问道。

“没有的事,我们只是在和齐大哥谈生意呢!”

“哼,我看你们是找打了。”白翼魔王一般的本质直接暴露,刚才的情景他都看在眼里,他才不会和这些人多废话呢。

“不不不,白少侠你听我们解释,其实这些事情……”

“住嘴!”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什么情况,你们还卖不卖茶了?渴死我了都。”

店门口议论的声音比比皆是。

白翼运一口内力,声音有如洪钟:“各位朋友,我是白水凉茶铺的掌柜,各位要捧场的,改明儿再来吧,今日我们铺子有事要处理,抱歉了。”

众人做鸟兽散,暴喝之人才缓步走来,铺子侧面十余人一看,居然正是这襄阳城里的大红人,水先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水先生化解误会 两兄弟谋划计策

白翼还没松开的眉头立马又皱了起来,水先生是何许人也,那襄阳城内首屈一指的地位白翼可是领教了无数遍了,本人武功高强财力雄厚不说,他的水府内更是养了不计其数的江湖志士,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拼死拼活。

而眼下,这一群一口一个“我们水先生”之人,自然都是他水府的士卒,这么说来,抢夺他白翼的店铺,也就是水先生授意的了。

可水先生昂首阔步走了过来,仅仅看了白翼一眼,便转身怒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白少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你们怎么,听说了白少侠暂时离开了襄阳城,就要霸占他的铺子吗?白少侠愿意开铺子做生意不是很好吗,你们私自行动,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那几名壮汉直接被水先生骂懵了,表情说不出的苦涩。

可那水先生不予理会,转头道:“白翼小兄弟,多日不见,你变得更英武了,这次的事不知能不能给水某一个薄面,全当是场误会,都怪我管教不当,我水府内家丁众多,却是良莠不齐,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我听说后,那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啊。”

白翼心里踏实许多,水先生虽然地位崇高,却是谦恭有礼,令人好感倍增,加上这一番解释,白翼也断定只是误会罢了,只要不是水先生授意的,他也没有什么道理,就让水先生自己去清理门户吧。

可这时立在身旁的白翔却忽然开口了:“水先生是吧,我看你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粒没有,刚才过来的时候又是步伐缓慢,哪里有半分火急火燎的样子,我看你刚才那番话,多半也是骗骗我们的吧。”

白翼立马驳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水先生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白翼可是打心底里佩服水先生的,再加上他女儿美若天仙,白翼一直惦记在心里,看向水先生时,不由得多了几分信任。

白翔使了个眼色,白翼却是装作没看到。

水先生见状道:“这位小兄弟眉清目秀的倒是挺面生的,不知是从哪里来,到襄阳城来做什么的。”

白翔道:“来襄阳城,自然是来玩的。至于我从哪里来,跟你有半贯铜钱的关系吗?”

“你。”水先生气得不轻,好久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

白翼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弟弟白翔,言语上还请水先生多多包容。”

水先生抬起了眉毛,道:“哦?你居然还有个弟弟,亲生的?”

“那是自然。”

“也就是说,你昨天从襄阳城离开,就是为了与你弟弟见面?”

“没错。”

“那好了,你带着你弟弟在襄阳城里随便玩吧,出了什么事就找我。还有,白翔是吧,你也要体谅下我这老人家,身子骨老了,即使心里是焦躁的,身体却是动不快。”

“多谢水先生。”白翼这才松下一口气来,水先生整个人气场十足,即便曾经“打败”过他一次,水先生还是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就是久居高位者的气势。

直到水先生和那三五个壮汉转头开始离开,白翔才对哥哥问:“这水先生到底是个什么人,难道他不会武功吗?”

白翼笑了笑,道:“会是会,就是打不过你哥罢了,他是我们襄阳城最厉害的商人,号称半个襄阳城都是他的……”

“喂,你怎么了?别跑啊。”

白翼话说到一半,白翔突然转身就跑,追向了水先生。

“水先生,别走。”

“哦?小兄弟还有什么事吗?”水先生转头停下了脚步,带着一丝打趣的目光看着白翔。

白翔却是表情严肃了起来,道:“水先生,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对话中,能跟你保持一个平等的地位。”

“嚯?你说地位?小兄弟啊,你知道我在这襄阳城里是什么地位吗?”

“你是襄阳城里最厉害的商人,我哥哥跟我说的。”

“他没跟你说的是,这半个襄阳城都是我说了算。”

“他也跟我说了。”

“哦?那你还来跟我谈地位?”

“因为,我就是跟你来谈生意的。”

“哦?好啊,有钱我怎么会不赚?”

白翼这时也赶了过来,问道:“水先生,我弟弟都跟你说什么了?”

“哈哈,你这弟弟可是厉害的很啊,你看,这不找我谈生意来了?”

“什么?”白翼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把目光投向了白翔。

白翔却是给了哥哥一个坚定的眼神,那意思仿佛就在说:“你放心。”

白翼直接就摸不着头脑了,弟弟这是什么意思,跟水先生做生意?他是想证明自己能赚钱想疯了吗?

可是白翔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水先生也道:“好,那你说说,你要做什么生意,这襄阳城内,还没有什么我不能动的产业。”

白翔道:“那水先生你可得保证,必须得以信用为先,要不然我可不知道,以你的实力,会不会过河拆桥。”

“小兄弟,那你是想的太多了,我水某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那也是白手起家一步步走来的,考的,不就是信誉吗?这点你就放心好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个道理我这老骨头比你知道。但我还是好奇,你这么一个清秀的少年,能够有多大的本事,又能给我带来多大的生意。”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白翼的一点点面子,水先生哪里会屑于与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谈生意,不过现在,这毛头小子一副老练的样子还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时,白翔忽然对白翼眨了眨眼,表情中笑意明显。

白翼瞬间就意识到了点什么,这小子进城的时候还夸夸其谈要表演给自己看怎么赚一大笔钱呢,加上他那鬼点子无数的性格,白翼突然有点哭笑不得了,这小子,这是把赚钱的主意打到水先生身上去了啊!

这要是赔了也就算了,可要是真给白翔从水先生身上捞到了好处,那还得了,水先生会不会气急败坏不说,但必然也会引起他的不适,那么等着他们兄弟的,只能是在襄阳城寸步难行。

可白翔似乎不这么想,已是在那边跟水先生谈起了具体的细节了,白翼虽然全部听在耳里,但也不是很明白,大概说的什么生意似乎是关于珠宝之类的名贵东西。

白翼听得一愣一懵的,水先生的表情却是逐渐凝重了起来。

“小兄弟你的意思是……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

许久,水先生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脸上的不屑更是已经完全消失了。

显然,白翔给水先生带来了不小的震惊。

两人索性在凉茶铺中做了下来,白翼则充当起了小二的角色,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在旁边乖巧地站着。

洽谈持续了许久,水先生终于呼出一口浊气,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可你真的有这个财力吗?”

还没等白翔吐出豪言壮语,一旁的一名之前意图打劫凉茶铺的水府大汉就解释道:“这家伙肯定有钱,他进城的时候,直接往地上甩了一锭五百两左右的银子,那些守卫直接都懵了,疯狂去抢那银子。”

“其实啊,小兄弟你也没必要破财进这城了,直接来找我不就得了。”水先生云淡风轻,“什么?五百两!”

“咳咳,”白翔咳嗽两声,“这都是小钱,水先生,你也不想想,我们这笔生意要是成了,我们就算平摊收入,又哪里只是五百两而已?”

“可是,你说了半天,不也只是收购一些珠宝吗?剩下怎么获得收入呢?”

“这就不劳水先生操心了,您要做的,只是将城中有威望有资产有信誉的珠宝商都叫过来就好了。”白翔一笑。

这笑容有些鬼魅,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水先生哆嗦一番,答应了下来,又道:“白翔小兄弟,这些都没有问题,水某还有一事相问。”

“嗯?”

“小兄弟你能够直接甩出一锭五百两对银子,可看起来又是如此瘦弱,难道说你出自哪个暗器世家不成?”

白翔道:“怎么会?我和我哥哥可是孪生兄弟,他出自哪里,我当然也出自哪里,我们白家,可不是什么暗器世家。”

“哦,原来如此,雪山派的银针功夫也是极好的。”

水先生毕竟是武林中人,此时对于白翔的身份不禁有些猜测。哥哥武功高强至斯,弟弟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可事实上,白翔虽然对武林上的大小事件了解得一清二楚,自身却是不会半分武功,更别说需要苦练的暗器功夫了,跟哥哥相比,他这样的去武林上厮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好了,水先生,我们就在铺子里等你的好消息了。”

“好。”水先生很爽快。

一宗生意就这么定下了。

“弟,你真的确定吗,依哥哥看来,你就算能够买来那些珠宝,也没理由能赚到钱啊。”

白翔直接就将嘴巴凑到了白翼耳边,说了老长一段话,说到最后时,白翼恍然大悟,闻道:“那为什么要选择珠宝呢?”

“嘻嘻,因为珠宝最贵,赚起来最快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 开门见山议价格 公子淡然疑有异

次日清晨,太阳冉冉升起,“白水凉茶铺”门户刚刚张开,门口就已是立着一群人了。

白翼从铺面中出来,淡然一笑,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热火朝天的感觉了。

“掌柜的,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辰时才开业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对不住啊各位,我这就去煮凉茶。”

“没事没事,掌柜的你赶紧就好。”

白翼有条不紊,一开门就有无数人等在门口的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他做的凉茶味道实在太好,简直容易上瘾,襄阳城中已是有不少人沉迷于此,成为了他的常客。

在襄阳城有些地方更是流传起了这么一句话一一三日不喝白水茶,肚子饿得泪汪汪。

这也是白翼为何能够成为襄阳城一霸的原因之一。

而当白翼推开门、一众顾客往里头挤的同时,白翼也看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人。

那些人和其他的襄阳老百姓一样是站在那里,可令白翼最为惊讶并注意到他们的是,这些人站得极为整齐,且各个都是身着华服,腰悬宝佩,有的大腹便便,也有的憨态可掬,可还有相同的是,这一众人身上都有一个特质,那就是贵气。

这种贵气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正相反,这种贵气绝对是多年身居高位、腰缠万贯才能培养出来的。

白翼一阵恍惚,这六七个大富商站在自家门口,是个什么意思啊?可是他环视了一遍这些人,也没有一个有想要跟他搭话的意思。

“呃,诸位先生,不知来小店有何贵干,是要买茶喝吗?”白翼有些尴尬地开口,这样富贵的客人他也不是没有接待过。

“白掌柜,我们是水先生邀请来的,不知能不能见令弟一面?”其中一名瘦削的富商道。

白翼打量了一下此人,恍然大悟,道:“你们是珠宝商?”

可不是吗?要不是珠宝商,就算是一般的有钱人,也不可能混身上下佩戴满了朱缨宝饰的各色配件啊!

白翼不是猜不到,他只是觉得,昨天才谈的生意,这生效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襄阳城虽然不小,但在遭到蒙古统一之后,经济发展并不算迅速,哪来的这么多珠宝商,别说是一天,一个月也未必可以召集得到这六七名珠宝商。

白翼惊愕之下,那瘦削的珠宝商道:“白掌柜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了,只不过,我们这次前来,是听闻水先生说有一笔大生意,并非来找你买茶喝的。”

白翼“呵呵”笑笑,道:“你们是我弟弟的合作伙伴,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就请你们喝茶了。”

其余几名珠宝商似乎有些着急的神色,更有两人对于白翼的话语十分不屑,眉头上的轻蔑清晰可见。

白翼也不管这许多了,既然这些人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来做生意的,他也没必要纠结那些让他不高兴的表情。

“老弟,别睡了,生意找上门来了。”白翼向铺子里吼道。

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出:“我怎么就老了?”

发出声音的人正是白翔,他仍是那副打扮,白衣白袍,浑身散发出优雅的气质。

白翔迈出门口的那一刻,星眸闪烁,一众珠宝商的面孔就已经被他记在了脑海中。

“你就是白翔?”一名有些微胖,穿着朱红色中点缀着翡翠色流苏的缎袍的珠宝商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一边,白翼招呼着其余的客人入店,白翔也是微微一笑,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怎么是个毛头小子?”

“就他?”六七名珠宝商间已经议论了起来。显然,白翔这副样子并不像是沉稳的商人,引起了珠宝商们的质疑。

但碍于水先生的面子,几人还是先后走进了白翼并不算简陋的铺子。

久经商场的他们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直觉而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机会。

白翔领着他们找了角落的一张八仙桌坐了下来,白翼就去忙活了。

“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吗?”白翔不卑不亢地说道。

“别整这些没用的,谈生意就好好谈,我们可不像你这样小孩心性。”一位戴了个绣春帽的珠宝商道。

白翔平心静气,道:“我希望在我们的谈判开始前,无论我们年纪如何悬殊,都要保持一个平等的地位。”

“好,请开出你的条件吧,我们这次带过来的珠宝,可是不少。”先前那位瘦削的珠宝商道。

“各位,茶来了。”几人的交谈刚刚开始,白翼就走了过来,将一盏盏茶纷纷沏上。

那手法极为熟练,几名珠宝商不由得点了点头。白翔给了白翼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管。

白翼本来还怕弟弟无法控制住局面,过来不仅仅是为了沏茶,还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谁知弟弟如此自信,白翼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赔笑一番,端着茶盘退去了。

“那好,我看诸位远道而来也是有些心急了,要不然,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们有多少珠宝我就要多少,只不过价格我会商量到满意为止。”

微胖的珠宝商愣了一下,瘦削的珠宝商却是点了点头,道:“可以,环儿,去把那两箱珠宝扛过来吧。”

其余的几位珠宝商面上似有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显然,这七位珠宝商中,以这瘦削之人为尊。

戴帽的珠宝商欲言又止,双手交叉,静等着那环儿将珠宝扛过来。

果不其然,门外很快步入了一个人,身材高挑,下半身米黄色的下摆,上半身却是被一个巨大的红木金漆箱子遮掩住了。

在白翔观察之下,那人的脚步十分沉稳,一步一步踩在木头地板上,都没有发出声音,而看那硕大无比的箱子又定是不轻,这么说来,这扛箱子的人的臂力好生惊人,弄不好,也是个外功的练家子。

可就在搬箱子的人将箱子放到地上并抬头的一瞬间,白翔白翼统统惊呆了,张大了嘴巴一一这将箱子搬得如此稳重的人,居然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环儿此时一抹香汗,丝毫没有将目光投向白翼白翔的意思,低着头,老老实实在原地站定。

“环儿,把箱子打开吧。”瘦削的珠宝商吩咐道。

“是。”

环儿遵命,俯下了身子,“哒哒”两声打开了保护箱子的大锁,又重新站定原地。

“好了,你先去门外等着吧。”

“是。”少女的声音干脆且清脆,空灵缥缈,身体盈盈一动,摇身出了铺子。

白翼看得呆了,都忘记了将手上的凉茶送到客人的桌面上。

少女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显得十分单薄,曼妙的身姿苗条极了,白翼恨不得看个透彻,摇了摇头,换了半晌,又继续起了手上的动作。

可他的思绪仍在继续,这美丽出尘的少女,怎么会沦为在这珠宝商手下做搬箱子的奴仆呢?可看她的举止似乎又十分乖巧,这就奇怪了,倒也不像是被强迫的,而更奇怪的是,少女如此苗条,身段上似乎没有一分赘肉,她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搬得到那么重的箱子?

白翔看倒了哥哥的表情,微微笑了笑,环儿是很美丽不错,可在白翔丰富多彩的江南生活中,这样的女子绝对算不上绝色佳人,而哥哥此时的表现,明显是“没见过世面”一般。

箱子开了,珠光宝气瞬间绽放出来,各色的夜明宝珠、扳指玉镯、金银酒具、釉彩花瓶等都被有层次得堆放在了一起。

箱子很重不假。

白翔见了,清秀的小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颜,道:“只有这么点吗?”

微胖的珠宝商似乎终于找到了机会,讥讽道:“就算只有这些,你买得起吗?”

“买不买得起,算了才知道。”白翔很是淡定。

“好啊,环儿,你进来,给这位小兄弟算算,这一箱珠宝,到底要多少钱?”瘦削的珠宝商道。

少女笙步莲摇,走入了铺子,一言不发,默默蹲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箱子里的珠宝一件件拣了出来。

少女的声音缓缓响起:“唐代双耳釉瓶一件,高三尺一,估价七十五两;精造汉白玉镯一对,三十两……至宝光珠一枚,有夜明之神效,长期佩戴身旁,可延年益寿,一千两!”

少女的声音十分平缓,似乎她报出的一个个天文数字,跟钱无关似的。

整整半个时辰,少女终于吐出一口气,道:“所有金银宝器,共计七十六件,合计一万七千六百八十五两纹银。”

“嘶……”

茶铺里传来了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他们所处的八仙桌虽然在铺子的最角落,但一阵阵的珠光宝气,早已吸引了铺子里所有茶客的目光。

一排排的珠宝被环儿摆放得极为整齐,高矮错落,金银交辉。

有几名珠宝商耐不住空气的宁静,闭目养神起来,可一听到这恐怖的数字,都纷纷拍案而起。

白翔听到了这个数字,浅抿了一口白翼亲自泡制的茶水,淡淡道:“这价格不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回 这价格不对 都给我双倍

“你耍我呢?”瘦削的富商直接就没忍住,一拍桌板就要发作。

“六爷,你先别激动,谈生意吗?不就是要慢慢谈的么?”白翔又喝了口茶,对于哥哥这茶,他也有些上瘾了。

瘦削的富商叫做六爷,他还是从环儿的嘴里听来的。

不仅是六爷,环儿听了这话也是有些委屈,道:“这位公子,我是绝对不会算错的。”环儿低头看着手上的算盘,泪汪汪的眼里充满了自信。

“你别讲话。”六爷话语低沉,似乎有些怒气了。

“你倒说说,怎么样的价格算合适?”微胖的珠宝商道。他心里也有盘算了,这小伙子敢这么豪言壮语,心里应该是有了筹码了。

“应该是三万五千三百七十两才对。”白翔的声音依旧平淡,冷不丁说出了这么一句。

“哒哒哒哒哒……”环儿手下算盘连连拨动,随后“嘶”的一声跟出,“公子你的意思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整整一倍?”

“噗。”一旁的六爷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你说,你说什么?翻一倍?”

他还以为白翔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了呢,哪有做生意讨价还价还加价的呀?

“我只是觉得,你们的这些珠宝,不应该是这个价钱,你们肯定算错了。”白翔道。

“哈,哈哈……”微胖的珠宝商直接笑了出来。

“笑什么,我可是很严肃的,你看啊,光是这颗夜明珠,市面上随便卖的都要五百银子,更何况你这颗,大了一倍不止,散出的光芒分青白二色,正寓意着一清二白,可居然只要价一千银子,可真是可惜了,我拿两千银子购下,都觉得血赚呢……”说着,白翔就拿起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把玩起来。

“你再看这个……价格也至少得是三倍才对。”

“还有这个……”

白翔拿起一件件珠宝,详细至极地描述了它们的优点,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有的更是将其价值夸大到了十倍之多。

“所以啊,你们看,我要价两倍是不过分吧,你们就体谅体谅我,将这些珠宝卖给我,如何?”白翔讲到第二十件珠宝时,终于提出了要求。

可那些珠宝商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显然,白翔的话语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他,是不是疯了?”一名珠宝商小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另一名珠宝商小时回应。

“这公子哥不知道什么来头,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可不是吗?他这么说,我们是卖还不卖呢?”

“管他呢,一个冤大头而已,大不了我们做完这什么狗屁生意就跑。”

“可偏偏,这公子哥的逻辑严密,我真的觉得,六爷那珠宝,就该卖这个价格。”

“你说,这小子哪来这么多钱,我看,我们再跟他耗下去也纯粹是浪费时间罢了。”

“嘿,我可听说,这小子光是进城时就扔了一锭五百两的银子在地上,那可是真正的视金钱如粪土。”

“不会吧……”

各人心里都有了掂量,可最终的结果在彼此的眼神交流下达成一致,这看起来机灵古怪的少年,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富家子弟罢了。

对于这种人,他们做珠宝的可是懂的很,要么骗他点钱,要么骗光他的钱。可显然,现在的白翔更像是在自己骗自己,即使听到了部分对话,仍是做出一副呆傻的痴笑表情出来。

众人都愣了片刻,白翔终于开口:“六爷,那我们的这笔交易,就这么算定下了,你可千万要守信用啊,我这价钱,可是一分也不会少的。”

六爷心里乐得开花,暗“骂”这小子真是个送财童子。面上镇定无比,“小伙子你放心,当初水先生找我们来做生意时,我们就是相信他的信用,功夫不负有心人,小伙子你也是有信用的,而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可能会没有信用呢?谈好了什么价格,那就是什么价格,绝不反悔,当然,别的几位朋友也是好的很。”

白翔心里笑嘻嘻的,想着,你们果然还是禁不住诱惑了。

白翔的表情却是有趣的很,似笑非笑,憨得跟头被石头砸过之人一般。

白翼在一旁看到这表情,不禁开始为那些珠宝商默哀了起来,白翔的计划他在心里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只不过他没想到白翔能够凭借自己精湛的演技将这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此时,白翼也在偷偷地笑。

表情是呆呆的没错,白翔的手却是动得很顺畅,回身从书箱里掏出了一大叠纸张,那动作十分迅捷且熟练,就像是生怕这些珠宝会留不住一般。

“喏,这里有三张一万两的银票,”白翔两根手指头捻了捻,“还有六张一千两的银票。六爷你点点看。”

六爷的表情怪异极了,又惊又愕地看着白翔。

白翔把手缩了一半,道:“您要是不喜欢用这些银票,给我三天时间,我可以拉一车现银过来。”

“噗……”六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是何等的牌面啊,要银票有银票,要银子也能有银子。

就在这时,白翔进城时挥金如土的光荣事迹也被传入了六爷的耳中。

六爷即使再稳重,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这么多钱,足足是他一年的收入了,好不容易接过银票,道:“白公子,你确定要这样吗?”

“这有什么的,您不会是要反悔了吧?”白翔突然嘟起了嘴。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六爷低下头,细细点了点那一叠银票,低语道:“还真是大元的正式银票啊。”

六爷突然伸出了手,想去握白翔的手,道:“白公子,以后我们六万珠宝,还请你多多照顾下生意。”

白翔笑了笑,他知道,这次的生意,做成了。

“环儿,今天晚上,把这些珠宝收拾起来,给白公子送过去。”六爷把银票收好,道。

晚上让环儿把珠宝送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白翔哪里会不知道,这是连人带珠宝一并送过来了啊!

白翔笑了笑,不置可否,算是接受了,接着道:“六爷的生意我做完了,不知道各位还拿不拿得出精致的珠宝呢?”

白翼摸了摸光头,心里苦笑:“这弟弟,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还嫌事情不够大吗?”他也是无奈啊,他原本还以为,白翔能抛出那五百两银子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可现在看来,白翔的财力是他无法想象的。

茶铺子里静得可怕,没有人敢说话,金额动辄上万的庞大珠宝交易,哪里是一般的老百姓可以干扰的,喝茶的茶客默默,就连环儿也是一言不发,似乎在她的身上,命运都是被上天刻画好的一般,她没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

白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再次提出了那个问题。

众珠宝商终于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向门外喊道:“阿壮,快把我们带的那箱珠宝端过来。”

“小平,快把东西扛过来。”

很快,又是两大箱珠宝被扛了过来,只不过,扛箱子的是两名大汉,而非环儿那样青春美貌的少女,两人一高一矮,身材都十分壮实。

随着箱子打开,白翔又挑选出了一件件珠宝,眉飞色舞地点评起来,硬是能把坏的说成好的,死的说成活的,可偏偏那两名珠宝商没有办法,人家夸你的东西好,你还能说什么?

也就是白翔在点评这一件件珠宝时,目光中才弥漫着睿智的气息,看得出来,他的话语虽然有些添油加醋,但是但也有七分到位,看得出来,他是对珠宝有一定研究的。

而如果此时有人能够细细观察白翔的话,他目光深处只剩下了,平静。

他一边点评,旁边也有人在打着算盘,很快,那叫做小平的矮壮少年报出了一个数字一一合计三千七百五十两银子!

“我说的难道你刚才没有听清吗?就那这玉梳来说吧,玉色温润不说,雕刻的技法简直就是艺术,白玉本身无暇,雕刻起来难免会有爱惜的心思,可明显雕刻之人在雕刻时十分冷静,一刻一划都用足了力道,这才造就了这把玉梳的梳齿能够如此完美,就冲这一点,这价格就不应该是六十两,而是六百两。”白翔的声音还有些怒气。

叫做小平的少年哪里还能有话说,憋着笑,静等着白翔开价。

“所以说,你这价格不对,你们这一箱珠宝,应该是七千五百两!”白翔的声音斩钉截铁。

又是“这价格不对”。

又是双倍的价格。

所有人都惊呆了,唯独白翔从容无比,又掏出了相应的银票。

这是个什么狠人啊?根本不把钱当钱,还觉得自己很牛呢?

一箱又一箱的珠宝被端了出来,白翔有选择性地点评着,言辞都不带重复的,从各个角度体现出了各色珠宝的完美之处,珠宝商们都想着,要是能请到这少年来做宣传,自己的珠宝行还不发光发热?

最终,夜幕降临,茶铺子里只剩下了三两名丐帮弟子、白翼白翔还有七位珠宝商了。

到最后一位了,白翔眉头皱了皱,又道:“你这价格不对。”

所有珠宝商都乐开了花,盘算下来,白翔累计掏出的银票,已经高达了六万两了,几位珠宝商虽然是互相竞争关系,但也都有所勾连,这种人人血赚的气氛,已经彻底让他们的神经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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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卧房旖旎藏杀机 心慈手软透苦衷

又是双倍。

毫无悬念。

最后一名珠宝商也接过了厚厚的一叠银票,至此,所有的珠宝交易才算结束。

除了六爷外,其余的珠宝商都有些后悔,这么豪气的冤大头哪里去找?也就是六爷,会让自己的仆人带这么多价值这么高的珠宝过来,其他的珠宝商就算是听了水先生的话,知道有笔大生意,但也不可能将珠宝行的全部家当都拿过来卖,毕竟,买家是个无名小辈,卖水先生个面子就得了,可谁又能想得到,这是他们发财的绝佳机会啊!

六爷无疑是赚得最钵满盆满的,高兴坏了,帮着白翔将一箱又一箱的珠宝运上马车装好。

旁边无数百姓看着眼馋,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啊,可是他们知道这样的一方富豪是绝对惹不起的,哪里会有什么歪念头。

……

是夜。清风朗朗,白翼白翔分别卧在茶铺二楼的两间卧房里,虽然简陋,但睡个觉而已,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白翼不是没有提出过以白翔这样的贵气,是不是应该睡到当地有名的客栈中,可白翔却是声称要低调。

可他的行事可是从来没有低调过,装着价值几万两银子的珠宝的马车还停在门口呢,仅仅有几名丐帮弟子帮着看守着,他在铺子里头一样睡得安稳。

白翼的卧房简朴极了,同时也安静极了,虽然他已经学会了用修炼的方式来代替睡眠,但这一夜,他还是早早地选择了老老实实地将头枕在榻上。

可隔壁白翔的房间就不一样了,灯火葳蕤,烛光摇曳下,小巧的脸蛋上说不出的凝重,白翔正捧着一本名为“七十二连斩刀法”的小册子凝神观看。

本也是安静的,突然,一道清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白公子,你睡了吗?”

清甜声音传入的同时,脆弱的门扉也“吱”的一声打开了,跃入了一道鹅黄色的纤细身影,跨过门槛便是站定。

白翔这才放下小册子,满脸惊恐,看向了门口。

站定着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展露了一手搬箱子的好功夫的美丽少女环儿。

“环儿?”白翔问道。少女的突然出现让他不由得惊讶起来,不过随即就释然了,白天的时候,六爷还让环儿把珠宝送到他房间来呢。

真实的目的白翔不会不知道,此时却是装傻充愣,道:“你来干什么?哦对了,我知道了,还有几样珠宝给我送过来是吗?”

环儿的眼底似乎有泪光闪烁,被白翔敏锐地捕捉到了,可环儿表面上却是强装出笑容,道:“白……白公子,你不觉得,我就是你最好的珠宝吗?”

一边说,少女高挑的身子已经开始向白翔靠近了。两只脚丫子来回交替,身躯也跟着一摇一晃,十分动人。只是这话说起来十分生涩,就像是谁刚刚教她说的却还没有学到精髓一般。

夜半时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偏偏少女的形象又是那么楚楚动人,任谁心头都会有一丝悸动,可白翔在江南可是过的花花世界的多姿生活,即便是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于这些事情却是看得比谁都淡。

可就算是这样,环儿贴到他的床铺边上时,白翔还是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理由应该拒绝呢?

少女身上特有的香风扑面而来,透过白翔的鼻尖一路传入四肢百骸。

奇怪!白翔心中警觉起来,白天他曾和环儿靠的很近,但也没有闻到过这样的香气啊,况且她只是一个仆人,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在身上佩戴香囊呢?

白翔才觉得事态不对,少女纤细修长的双腿已经一前一后缠了上来,眼中充满了迷离的柔情。口中还以轻微的声音说道:“白公子,你还看书吗?”

白翔心头一震,大脑飞速运转着,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不受控制了,此时环儿整个人都扑坐在了坐在床榻上的白翔身上,两人的距离化作虚无,不仅是香风,就连温柔的鼻息都已经断断续续地打在了白翔身上。

更为致命的是,白翔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失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浑身上下竟没有半分可以动弹的地方了。

见了白翔这副样子,环儿居然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不仅是双腿,整个人都像是一只野猫一般伏上了白翔的身子。

相比之下,白翔似乎更为瘦弱一些,加上现在突如其来的无法动弹,完全就处于被动地位。

然而环儿的动作没有停下,右手五根如玉葱般的手指有节奏地搭上了白翔的腹部,像是敲击鼓点一般在白翔的肚子上“弹奏”了起来。如此亲密的动作,令白翔不知所措了,清澈的目光之下,尽是窘迫,就连小脸也变得通红。

这还不够,环儿居然左手一探,拿起了之前白翔阅读的小册子,封面一翻,正是“七十二连斩刀法”。

本来还好,环儿看到这本册子时整个人的表情瞬间就撑不住了,又是惊讶又是困惑,居然迟迟道:“白公子,你是江湖人?”

与此同时,环儿对于白翔的压制似乎一下子解开,不安分的右手也已经停下了动作。白翔复又感受到了四肢,迫切之下,嘴里蹦出两个字啦:“不是。”

事实上,白翔确实算不得什么江湖人,江湖事他知道不少,身为江湖人的至交好友他也熟识几位,可要到了他自己拳打脚踢时,他可就要抓瞎了,因此,不管在什么处境下,白翔遇到这样的问题,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说出“不是”二字。

“那白公子,对不住了,你别怨恨环儿。”环儿突然激动起来,右手突然发力,牢牢地按住了白翔的肚子。

很明显,环儿身为六爷的贴身丫鬟,是经过不简单的训练的,此时爆发出来的力道大得惊人,白翔才刚喘过来一口气,又陷入了难以动弹的困境。

环儿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左手已是将册子扔在一边,转而摸向长发之后。

如瀑的长发拢在少女的肩上,素手黑发,其中却是藏了闪烁的光芒。

匕首!环儿居然从发中拎出了一柄匕首!手我匕首的环儿,表情渐渐凝固下来,取代那勾人的微笑的,正是满满的杀机。

白翔心里连叫糟糕,什么?这环儿的目的居然是杀自己么?

仿佛这一些就能够解释得通了,在白翔大脑飞速地运转下,他瞬间就明白了,环儿身上的香气,必定是致他脱力的迷药,这一切,只是为了更好地更有把握地杀掉自己罢了。

可想通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匕首反转,终于抵在了白翔的咽喉上。

白翔现在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就连想出声呼救隔壁的白翼都是做不到的。

白翔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等死。

可是,环儿的匕首却是开始颤抖,在白翔娇嫩的咽喉上留下了一串红印。

而白翔又怎么会甘心就此英年早逝呢?怒目而视,用尽浑身解数调动起了一条胳膊,一把推向了环儿。

他本来只是想着一把将环儿的身位与自己拉开,再找机会呼救的。谁知,一向文弱的白翔的这一推居然直接将充满弹性的少女身躯直接推翻在地。

丁零。匕首也随之掉在地上。环儿似乎失去了反抗的意愿,右腿打着左腿侧躺在了地上。

而空气中剩下的声音,竟是少女的啜泣。

凉茶铺本就不大,两兄弟的卧房又是紧挨着的,这匕首一掉,女孩一哭,白翼凭借本能反应,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几步窜到白翔的门前,低声问道:“老弟,你那里出什么状况了?”

白翔艰难地压住喉咙里的疼痛,看了眼地上眼泪汪汪的女孩,提起一点力气,道:“哥,没什么,就是看书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烛台碰掉了。”

“那哥进来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了,哥,我已经睡了。”

“那好。”白翼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卧房。

白翔揉搓了一下拳掌,索性蹲了下来,抄起那把匕首扔到一边,问道:“环儿,你是被逼的,对不对?”

少女点点头,顺便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你为什么不杀我?”

少女摇摇头,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那好,我这么问你吧,是不是他让你杀我的?”白翔指的“他”,自然是环儿的主人,六万珠宝的六爷了。

为了防止白翼再次察觉到异样,白翔的声音很低,而环儿听了这柔和的声音,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扯了出来。

不自觉地,白翔的手已经搭上了环儿头顶的秀发,轻轻地抚摸了起来。

“你慢慢讲,我都原谅你。”

“嗯,”环儿没有制止白翔的动作,反而是情绪平缓了许多,“就是六爷让我杀你的,他说你做生意的方式有问题,而且你又太聪明,一定得先绝祸患。”

“所以他就派你到我的卧房里来?”白翔说这话时,已经有了些玩味的感觉,虽然四肢的酸麻仍然没有结束,可他明白,环儿的杀心根本就不存在。

环儿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如闪电一般碰触到了一起,可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四只眼睛像是生了磁力一般,盯在一起,分不开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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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卧房夜谈通有无 谋略初定相配合

看着看着,两人都有些呆了,环儿面容精致,琼鼻挺俏,白翔则是眉清目秀,诗书气纵横,两双好看的眸子像是夜空中比邻闪耀的两颗星。

“好了,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吧。”白翔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不敢再看下去了,甩了甩头,开始转移话题。

谁知,环儿却似触了电一样,眼泪险些又流了下来,眼眶瞬间涨红。

白翔并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可此时,他却十分耐心,等待着环儿说下去,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其实,是被拐来的。”环儿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是何意?”白翔疑惑不解,虽然说她可能生在贫穷人家,可就算是沦落为别人家的丫鬟,也不至于说成是被拐走的吧?这么看来,确有其事。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六爷这里了,六爷对我来说,就像是再生父亲一般,他训练我,培养我,教导我,若是他不说,我也真当他是我的父亲,可自从我十二岁那年,他开始让我做各种事情……”环儿的声音带着凝噎。

白翔不语,环儿便继续道:“他让我帮他运送珠宝,训练我战斗的技巧。”

“这些也都还好啊,他对你毕竟有养育之恩,你做这些时,同时也是在锻炼自己。”

“不,你不懂,最过分的是,每当有什么大客人的时候,他就让我,去……去陪他们。”

环儿不用说下去,白翔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环儿带着哭腔的声音极具感染力,白翔不禁开始怜惜这女孩子了,她的身世似乎越来越难以揣测了。

与此同时,白翔则是无比厌恶那六爷了,这样的行为简直是禽兽不如,他如何拐卖环儿的不知道,可他为了利益,强迫他人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在白翔看来就是罪大恶极了。

“所以,这次他又让你来……陪我?”白翔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劲。

环儿的声音却是冷冰冰了起来:“不,是杀你。”

“对对对,我知道是来杀我,可是你又怎么?”

两人的对话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要杀另一个,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地交谈。

“怎么?白公子,你也想让环儿陪你吗?也好,反正六爷给我设计的也有这个环节。”环儿作势又扑了上来,只是那一声“白公子”叫的白翔有些磣得慌。

白翔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我……”纵使白翔饱读诗书,也一时语塞了。

“我只是想问,你怎么不杀我,你要是不杀我,你就完不成任务了。”白翔涨红了脸,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那好,你就让我完成任务吧。”

“别别别,环儿……姐。”

环儿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道:“你要是真的肯把我当姐的话,救救我。”

“啊?”白翔不解,救?“我怎么救你?”

“带我离开这里。”

“什么?这怎么能够?”白翔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带上环儿,他精心谋划的赚钱大业可就要付诸东流了,而自己则会变成真正的花两倍价格买珠宝的冤大头了。

环儿委屈巴巴地道:“六爷对我一向严要求,他要是知道我心慈手软,没有杀了你,一定会惩罚我的。”

“那那那……”饶是白翔的聪明才智,一下子也没有了办法。

“那要不这样,我给你做个选择题,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带我离开。”环儿居然嘟起了嘴,声调也高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卧房的木门突然被噔的一下撞开,一名气势汹汹扛着重物的男子冲了进来。左顾右盼,将目光定到了白翔和环儿的身上。

这男子,正是离他们一墙之隔的白翼。

“嘘!”在这时,白翔却是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来。

白翼一下子摸不着头脑,愣了半天,道:“这……环儿怎么在这里?”

白翔咳嗽两声,道:“哥,你听我解释啊。”

白翼一挥手,看了看白翔,又看了看仍然倒在地上的环儿,展露笑颜,道:“老弟啊,你不用讲下去了,我知道了,这些事也怪害羞的,你啊,对人家女孩子家家的温柔一点,那个,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哈,我就是听到声音,怕弟弟有危险,莫怪啊。”

白翼也听到了白日里六爷对环儿的吩咐,看到两人在这个怪异的时间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来,自然会想到一些怪异的方面去。

白翼老脸一红,转身便欲走,白翔用出不多的力气,一把拉住哥哥的衣襟,道:“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个……”

环儿接道:“我是来杀他的。”

“啊?”白翼震惊了,这女孩子看着也还清秀啊,难道是脑子搭错筋了,这才沦落为丫鬟的,这怎么乱说话啊?

白翔点了点头,道:“哥,你没听错,她就是来杀我的,只不过,到了最后,我侥幸逃脱了而已。”

白翼细细一观察,发现白翔的脖子上确实有丝丝血痕,又看到地上还有一把匕首,看来白翔说的,恐怕都是真的了。

白翼又看了看两人,道:“那你们,怎么不打了?”

“噗。”白翔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还是亲哥吗?都说了,差一刀自己就要毙命了,亲哥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不是,哥,我们说正经的,环儿有困难,我们总不能不帮吧?”

“哦?你说说看。”白翼本来就是个正经的人,连弟弟都开始正经了,自己总也不可能开玩笑下去。

随后,白翔便将环儿的身世大体复述了一遍,白翼听后,也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眸子中闪烁着光芒,道:“也都是可怜人呐,你这个忙,我一定帮。”

白翼也是从小吃苦的人,见不得别人难,立马就下定了决心。

环儿直起身来,道:“谢谢白少侠了,只不过这件事,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白翼安慰道:“环儿姑娘,你不用担心了,就算不能巧取,难道我还不能直接武力解决吗?”

“不是的,六爷背后,都是有的江湖势力的,我们做珠宝这一行的,和江湖上的关系密切得很,不是你们招惹得起的,实在不行,我找个理由,受点责罚算了。”

“你找什么理由?没杀成功吗?”白翔拉着白翼一起在床榻上坐了下来,问向了环儿。

环儿支吾了半天,想着确实是这样,白翔一介书生,而自己则经过训练,六爷是不会相信自己的理由的。

看着环儿低着头,兄弟两人则是开始了悄悄话。

“哥,我们要是真的帮了她的话,这笔生意可就赔了。”

“她不都是你的人了吗?难道我作为大哥还能坐视不理吗?”

“哥你这说的什么呀,我们真的没什么,你难道忘了我们的计划了吗?”

“当然没有,你想得那么周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就像你说的,环儿要是直接好好的回去了,六爷必然会起疑心,那这样可就麻烦了,不仅赚不到钱,连那些珠宝我们都难以带走,更别说带着环儿离开这襄阳城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计划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环儿的耳力倒是不错。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坐下了决定。

“我说吗?”

“你了解的清楚,毕竟点子是你的,钱也是你的。”

“好吧,环儿你听着,本来我们兄弟俩就有个计划,先是装傻充愣,给这些珠宝商们都以两倍的价格买下珠宝,然后呢,以此唤来更多的珠宝商,再一次性将他们的珠宝骗走。”白翔道。

环儿明显是没有听懂,白翔接着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每次加价钱,都会说一句,这价格不对?”

环儿点了点头,道:“当然了,白公子你这话这么犀利,所有人都是记得的。”

“这就对了,等到下次,我就会让所有人一起把珠宝拿出来交易,他们口口相传,利令智昏,当我再次说出这价格不对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把身上的珠宝都摘下来卖给我,我会要求他们价格得我说了算,且他们必须诚信,而就在他们满心欢喜认为我仍然会加倍的,我将会开出一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他们所有的珠宝。”

“你这做法虽然心机,但未免过于简单了,也极有可能会激怒那些珠宝商,他们身后,可都是有各大帮派罩着的。就比如说月牙会,就是我们六万珠宝背后的帮派,根本招惹不起。”环儿听完评价道。

“哼,它再厉害又有什么可怕的,要打架的话,那就轮到我哥发威了。”

白翼在一旁挠了挠头,道:“那好吧,原来我只是个打手。”

环儿噗嗤一笑,道:“这倒是有些天衣无缝了。”

“而如果我们要带上你并且要能够带上所有的珠宝安然离开襄阳城的话,就需要你的配合了。”白翔道。

“好,我怎么可能会不乐意配合呢?”

“其实也不难,只是要你演一场戏罢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夜日交替戏编定 懵懂青年入套圈

“演戏?这我可演不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当了丫鬟了,你让我端茶倒水我还会,我又不是花旦,怎么去演戏呢?”环儿充满了惊讶,大眼扑闪,支吾道。

白翔莞尔一笑,道:“当然不是让你真的演戏了,人的演技大多数时候可不是真的用来演戏的,怎么样让别人相信你的话,全都得靠你的演技,而你的演技好不好,我们可就拭目以待了。”

“那,好吧,我要怎么演才好。”环儿还是有些恐惧地说道。白翔的话虽然很有道理,可环儿对于自己的“演技”不是很有信心,有没有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好不好了。

白翔看到环儿表情凝重,道:“你不用紧张,我们会把计划都说给你听的。”

白翼突然发现,自己和弟弟有一点极为相像,那就是,他们都是踏踏实实的行动派,想到哪里做到哪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环儿还在犹犹豫豫呢,白翔已是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整整一个夜晚,白翔都在布置着自己的计划,白翼装作认真在听,下巴却是向灌了铅一样拉着他的脑袋向下一坠一坠的,环儿却是真的听得认真极了,没有一丝困意,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白翔上下翻动的嘴唇,时不时发出“哦哦”的两声。

讲到后来,白翔直接从书箱里掏出了纸笔铺开,圈圈划划,将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到位。说句不好听的,白翔简直是在教傻子一般教着环儿,可这样的方式居然环儿极为受用,不断地点着头。

而此时襄阳某处客房里,六爷也没有安睡,左右踱步,手上的茶杯的杯盖被掀起无数次却又被放下。

“哎……”

“六爷,我说你可担什么心啊,还叹气呢,环儿可是你一手培养大的,怕是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她,再看那什么白公子,不仅脑子不好使,更是羸弱的很,你派环儿去,简直轻松至极。”一名同样珠宝商打扮的青年男子在六爷身旁道。

“不不不,我怕的不是白翔,而是他的大哥白翼,早就有传闻了,那小子刚刚入城的时候,水先生看他像是江湖中人,便邀请他到府中比试了一番,谁知试探之下,白翼居然是直接打的水先生还不了手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那这么说来,环儿不是有危险了?”

“怎么?你很关心她吗?”六爷问道。

谁知那青年男子居然突然脸红了起来,吞吐了半天,道:“不瞒六爷,我确实对环儿姑娘倾慕已久了,所以她的安危我自然是很关心的。”

六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玩味,迟疑了片刻,道:“那好,这次的生意要是成了,我允许你追求环儿,她虽然是我养大的,但我也不会耽误她的幸福。”

“六爷,您的意思是?”青年的称呼一下子从“你”变成了“您”。

确实,环儿单单作为一名姑娘来说,绝对是能够勾住不少男子的心魂的。青年看过去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长年跟在六爷身后,对环儿姑娘有意思,也是正常的。

厢房内充满了惬意的空气,青年为自己有希望得到这么优秀的一名姑娘而感动欢呼雀跃,六爷则为自己能够大赚一笔提前庆祝了起来。

六爷不慌不忙,脸上的愁容终于消失,将手上的茶杯的杯盖揭开,浅抿一口清茶,道:“你小子倒也算聪明,便宜你了,明天我就不去了,这生意,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当然,言下之意正是,这生意要是赔了,你也就别痴心妄想了。

可这话落下,青年的面色却是不好看了。

“你放心吧,我们这一切还不是在自己吓自己吗?我对环儿的实力还是放心的。”

“六爷,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到底用的什么办法训练环儿的,能够让她连武林人士都打得过?”

“什么叫打呀?她一个姑娘家的,练习点基本的防身术还不行吗?”六爷辩解道,像个小孩子一样。

青年尴尬地笑笑,心想,还防身术呢?别人不放着环儿的拳打脚踢就不错了,你让她干的杀人越货的好事还不少吗?

只不过这话他是没有说出来,环儿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人一旦喜欢上了别人,就算明知道对方有什么地方不好,也会自动地忽略过去。

夜已深,万家灯火逐渐熄灭,襄阳城的夜,虽不美,却很静,黄沙在夜风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等待着次日清晨绽放的露水。

终于,伴着黄鸡的啼鸣,新的一天再次来临,白翼在白翔的房间里睡的正香,白翔却是用手在环儿的脸上比划来比划去。

“最后,这样,再这样,不就完美了吗?”白翔俨然是把环儿的脸蛋当成了一件艺术品,拿着一罐不知名的东西,用手指蘸了往环儿脸上抹去。

可作为神奇的是,这样有些亲昵的动作,环儿倒也不抗拒,很快,环儿精致的脸蛋多了几抹绯红,随后,白翔又蘸了点抹到自己脸上去。

那脸色看起来就更加古怪了,不是绯红,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潮红。

白翼依旧呼呼大睡,白翔却是微微一笑,领着环儿下楼去了。

“白水凉茶铺”再次开张!

两个人打开大门的一瞬间,门口还是如往常一样站满了排队的客人,昨日巨大的珠宝交易不但没有打消普通老百姓继续来此消费的念头,反而给小铺子增添了一分神秘感。

可环儿的眼睛似乎很刁,从人群中瞬间认出了熟人,带着疑惑,小声问道:“师哥?”

被环儿唤作师哥的,正是昨夜在六爷房中相谈之人,可白翔却是不认识,见着这么一张陌生的面孔,心头不禁有些慌张一一这是什么情况,环儿怎么没说起她还有个师哥呢?可她不过是六爷的丫鬟,又没有到哪里去拜师学艺,哪里来的师哥呢?

一连串的疑问困惑住了白翔,这样的突发情况让他险些失了方寸,就连精心计划的层层环节也有一大半落了空。

他们商议了一晚上,合计着都是针对着六爷进行表现并完成他们的“骗”钱大业然后逃之夭夭的,可现在来了个看上去精干无比的青年,这该如何是好。

白翔怀着求救的目光四处搜寻,却是没有看到六爷的身影。

“还真的没来啊。”白翔轻微地叹了一声。

“什么?”环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一晚上没睡累着了,还是出于某种原因紧张了。

环儿能不紧张吗?她能够和白翔一起商议这些而不是杀了他,对于环儿来说,冒险占了大多数,要是事情败露,她绝对少不了严厉的惩罚。

可是,她想跑,想离开六爷的控制。可现在,任凭环儿左顾右盼,六爷却是连影子都没有。

“环儿,看什么呢?”青年走到了人群的前端,开口询问。

“六爷呢?”环儿很是直接,只不过声音却是故作虚弱了一点。

这也都是白翔告诉她的,本来应该是对六爷“演”出来的,现在却成了自己的师哥。

不过好在结果是一样的,那青年果然也关心环儿,凑到环儿的耳边,问道:“怎么样?事成了没?”

环儿却是一把拍开他的手,道:“谁允许你这样了?”随后再次压低了声音,“要是成了,他还会在这里吗?”

“他”指的自然是白翔咯,那青年眼睛亮得很,自然不是瞎子,看到了白翔便不再吭声了。

店门开了,白翼突然就出现在店铺里了,端茶倒水,招呼客人,十分熟练,至于那青年和他背后的十几名珠宝商,他看都不看一眼。

此时的白翼,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识天高地厚的店小二,可知道他厉害的,哪里有敢去惹的?

而那青年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横冲直撞就进了铺子,还吆喝着:“来啊,把昨天的声意谈谈完。”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白翔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位小哥,要三文钱的还是八文钱的茶水啊?不喝茶的话,可别占了小店的位置。”白翼补充道。

青年心里纳闷,这身形壮硕一些的少年六爷也跟他提过,似乎是这白公子的亲哥哥,怎么现在这两人做生意的做生意,卖茶的卖茶,两不关照了呢?

“不知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呢?”白翔又发问。

青年这才缓过神来,道:“在下杨青。”

“白编椰席镂空明,应助杨青解宿酲,好名字啊,好名字。”白翔叹道,一边招呼着杨青进铺子。

白翼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便回过身去了。

好在是杨青的注意力没有在环儿身上,环儿在一旁险些笑出来,这些动作神态,可都是白翔昨夜一点点布置好的,这么说来,这一天可不就像是一场戏一样,按照着白翔的布置层层推进了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暑假告示

暑假到了,更新又可以开始维持了,十分开心。特此说明一下,固定的是一天一更,有些时候可能会有两更,但是目前情节推进缓慢请见谅。

从上个寒假到现在呢,乐章的《浅龙诀》已经突破了20万字大关了,由于是处女作的原因,很多细节在处理上都有些生涩,但我会不断地翻看之前的文字,如果发现问题都会及时更正的,核心就想说明一个,我会努力把这本书变得更好的,希望各位少侠也可以在看到问题之后反馈出来。

好了,多说不说了,祝暑假快乐!

第七十二回 费心费力购扳指 轻松巧妙得千宝

杨青进了铺子,左顾右盼了一番,从腰间抖出来了块小帕子,摊开来后在一把椅子上抹了许久这才坐下。

环儿见怪不怪,轻声对白翔道:“这家伙有点洁癖。”

白翔释然,看着他坐下,自己也找了个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杨兄,我一向是个直接的人,既然都到这儿了,还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白公子也是个爽快人呐,那好,我让我的朋友们都过来了嚯。”

杨青心里却是在想,这白翔果然还是活的好好的,只是不知道,六爷说的第二套方案究竟是什么?

他这句话说得挺响,倒像是说给铺子外面的人听的。果然,没过多久,凉茶铺外面一下子陆陆续续进来了十多个人,全部都是满身的珠光宝气,走进来阵仗大极了。

不过铺子毕竟面积小,也没什么空间给他们就坐,白翼随口一句,就吆喝着他们站在那里了。

白翔汗颜,这些人非富即贵,又都是携带者满身金银财宝,居然只能坐着,地位还不如那些喝着“早茶”的老百姓呢。

那一大群珠宝商尴尴尬尬,在铺子里挤作一团,一个个皱起了眉头,却也不敢吱声,白翔打量了一番,这么多中年甚至有些老迈的珠宝商,居然还是以杨青为领头羊,这么看来,即便他是托了六爷的面子,也应该是有些水平的。

“好了,众位都到齐了是吧,首先我要明确一点,我们要做的生意,那绝对是长期而诚信的,因此,现在姑且在我哥的这个茶铺子里谈生意,大家就将就一番吧。”白翔道。

杨青心想,别以为我不知道,在这个铺子里,有你哥保护着你,你才敢这么嚣张。

可杨青看上去也是个世故之人,面上道:“那各位朋友只好委屈了,正好平时坐的多了,今天正好站着。”

可他自己话是这么说,屁股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他好不容易擦干净的椅子上。

别人没表现出有意见,白翔也当作没看见,道:“那各位,将货都拿出来吧。”

而众人似乎就等着白翔说这句话了,十分麻利,有的自己动手,有的吩咐下人去拿,没过半盏茶的时间,一箱又一箱,一盒又一盒的珠宝首饰都被搬到了茶铺的地上。

茶铺中不少常客,更有的昨天也目睹了相似的一幕,见怪不怪,自顾自地饮茶。

不过客人中也有脾性大的,被珠宝的搬上搬下的轰鸣声吵得有些不耐烦了,斥道:“这到底是凉茶铺还是珠宝铺啊?”

白翼连忙上去赔笑,道:“大哥你要不先容忍一会儿,你今天喝多少,都算我请。”

随后,白翼就开始泡制茶水,服务客人了,而与此同时,新一天的交易却是真正拉开序幕了。

“小伙子,你看看老夫这些珠宝都值多少钱啊?”站的最近的一名珠宝商率先问道。

白翔瞥了那人一眼,又仔细地看了看他那一个字的琳琅满目,道:“我觉得你这些东西,都值不了几个钱。”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不是不知道白翔的“怪癖”,可是听闻昨天的巨大交易中,却没有这么个嘲讽别人的环节啊。

白翔却是指了指他的大拇指,道:“你这枚扳指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

果然,那有些老迈的珠宝商两手十根手指都带着各式各样的戒指扳指,可唯独左手大拇指上的那一枚被白翔指名道姓,细细一看,那扳指通体都是温绿的玉石打造的,在日光照射下,隐隐有些透光的感觉,一看就是宝物,就连白翔见了无数珠宝,也是觉得这扳指不凡。

谁知那珠宝商转了转这扳指,道:“白公子,你果然也是有眼光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我这扳指的不凡,可是,这扳指乃是我家传之宝,有祖训在上,老夫不敢相赠啊。”

“谁让你送我了,我花钱买还不行吗?”

“真的对不住了白公子,你看看,老夫其他的珠宝也都还是不错的。”

白翔一叉腰,像个小姑娘一样气冲冲的,道:“你要是不卖我这扳指,我便不买你其他的宝物。”

“这……”老珠宝商突然犯起难来,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就是听了这白公子的怪癖想过来捞上一笔的吗?现在这个阶段珠宝生意本就不好做,他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谁知道这白公子这么不讲道理,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老珠宝商不禁后悔起来,要是自己没有那么爱面子,非要将这家传至宝戴在手上就好了。可现在这种情况,他没有选择,咬咬牙,道:“好,这扳指我卖你,五千两银子。”

他是在赌,这扳指就算再如何珍贵,也不值这个价钱,对方如果真的买下了,倒也不至于多痛心了。

白翔沉思一会儿,道:“这价钱不对。”

“那好啊,我不卖了,那你总得考虑一下我的其他珠宝了吧。”

“你看这样吧,一万两银子好不好。”白翔压根就没考虑过他的什么别的珠宝。

“这……我卖,当然卖。”老珠宝商生怕白翔反悔,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呢?他说这价格不对,那就是要双倍了呀。

第一笔交易很快就结束了,老珠宝商笑的皱纹都不见了,别的珠宝商也是跃跃欲试,争相将自己的珠宝摆上桌面。

就连那叫杨青的青年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银子,何等的威风。

白翔却在这是突然将手捂在额头上,“哎呦”叫了一声,闭眼将另一只手枕在桌子上,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那表情,十分痛苦。

白翼见状立马赶了过来,关心道:“弟弟你没事吧?”

白翔保持原有的姿势半晌,艰难地开口道:“没……没事,应该只是昨天太累了,现在看到这些珠宝都有些眼花了。”随后他故作茫然,将脑袋左右扭了扭,嘀咕道:“呀,还有这么多人呢。”

“是呀是呀,白公子,你看看我这玉佛怎么样呀?”又有人搬了尊玉器到白翔面前。

“喂,你没看到我弟弟累着了吗?”白翼十分霸气地说道。

那人立马就怂了,退到后面,气冲冲地瞪了白翼一眼。

白翔则道:“各位朋友,要不这样,你们把所有的珠宝要多少钱统计下来,找一个人给我报出来,我都要了好吧?实在是对不起,不能一件一件地看你们的珠宝。”

众珠宝商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个都答应了下来,毕竟,没有这句话的话,他们根本不确定有没有机会将所有的珠宝都卖出去。

杨青更是如此,六爷早有吩咐,卖出去的越多越好,此时更是一口答应。

珠宝行本身就小众,这一大群珠宝商齐聚襄阳城,都是互相认识的,于是这件事很快就落实了下去。

白翔的困倦疲乏不是装的,彻谈一夜,支吾加上他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是很好,白翔休息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调整过来,铺子也正好到了午休的时光。

地面上大大小小各式珠宝堆满,白翔瞟了一眼,伸了个懒腰,给了白翼一个眼神,便看向众人道:“多少钱?”

杨青咳嗽两声,道:“白公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翔云淡风轻,道:“你说吧。”

“一共八百六十七件珠宝,合计……十万零三千七百二十两银子。”杨青顿了顿,报数道。他可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文弱的年轻人,能够有这么多钱。

“好了,我全部都买下来,只不过,这价格不对。”白翔转了转手上新买的扳指道。

哦?所有珠宝商都投来了期盼的眼神,他们都在想,这白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还真是……有钱呐!

“只不过,你们也知道的,这是笔大生意,我们做生意的,必须要有信誉,是吗?”

这句话是白翔每次都会强调的,众珠宝商一笑而过。

白翼更是手脚麻利,交易还在进行中呢,他直接就一箱一箱的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去了。这虽然不符合规矩,可是众人都认为这生意已经成了,也没有去阻拦,他们也不怕这么多珠宝能够直接跑掉,毕竟,白翔这个冤大头可是名声在外的。

“那么,这个价格就由我来定咯,都没有意见吧?”白翔问道。

众珠宝商纷纷摇头,他们哪里会有意见啊,他们可就等着白翔开出双倍的价格了,他们现在只担心,白翔会不会将这十万多两银子翻倍的数字给算错了罢了。毕竟,他手上没有算盘,口算的功夫,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的。甚至,对于白翼这样的武者来说,这比练功可难多了。

“没问题没问题,你开价吧,你说的都算数,我们绝对不反悔,我们可都是业内最有信誉的珠宝商。”杨青可不介意往自己脸上贴金。

“好了,我算了一下,那就……二十……”

他们都仰头等着,等着那个“二十万七千四百四十”两的令人兴奋的数字了。

“二十两吧。”白翔的话音,戛然而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回 妙计激斗群商散 三招事了险化夷

“什么?”

“二十两?”

一众珠宝商都惊讶极了,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唯独没有惊呆的几个,也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白翔却是依然半闭着双眼,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好了,没意见的话就离开吧,今天的交易到此结束了。”说着白翔还掏出了一锭不大不小的二十两纹银拍在了桌上。

可一众珠宝商怎么可能都是傻子,白翔开口的时候他们或许还是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可现在,他们看着白翔那诡异的笑容,绝对明白了,白翔这是大大地坑了他们一把啊!有几个的目光深处更是露出红光,像是在说,我们辛辛苦苦等了你两个时辰,你就给我们这点吗?

“白公子,你别开玩笑了,你不应该将价格翻一倍的吗?”居然有人直接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我看你才像是开玩笑,哪有人这么做生意的呀?”白翔说的很是平静。

“来人呐,把这些珠宝都给我收起来,白翔没把钱付清之前,谁都不准离开这家店。”

话音刚落,两三名大汉就走了进来,一个个虎背熊腰,显然是几名比较有地位的珠宝商的保镖。

还是杨青年少有为,一下子看破了白翔的意图,反应很快,立马命令起了下人。

白翔却是喝了口茶,道:“干什么呢?这是我哥哥的店,交易已经完成了,应该是我请你们出去才对吧?”

“你……无理取闹,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么交钱走人,要么就留在这里吧。”杨青从看着白翔和环儿一起从店里走出来开始,就看不爽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道理”,恼火的很,哪里能放过白翔。

“哟哟哟,急了呢,我说的有错吗,我们交易之前,可是说好了的,价格由我定,我定了呀,我觉得很合理啊。”白翔有些玩味地说道。

“你是在威胁我们吗?”杨青看了看身后一个个珠宝商,也都是怒气冲天的,便有了底气。

“我有这个必要吗?”白翔反问。

“你……强词夺理……兄弟们,给我上!”杨青是真的气急败坏了,六爷让他卖的越多越好没错,可前提是得卖得出一个好价钱啊,这叫什么事,白翔完完全全就是在耍无赖啊!

白翔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自己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也就不打算装下去了,珠宝已经到手,他哪里还有什么顾忌,直接放出了他的杀手锏一一

“哥,轮到你上场了。”

白翼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哥俩虽然没有事先商量过,但白翼听了白翔的计划,早就想到了这可不是单凭这么点小伎俩就可以实现的,最为重要的,还是要能够将这些珠宝没有压力地带出去。

白翼这时两拳互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却是见到三名大汉冲在最前,面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白翔。

白翼也不管自己做的对不对了,与弟弟好不容易见面,就任着他的性子来吧,白翼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一点也不含糊,化掌为刀,直接切到了一名大汉的脖颈上。

那大汉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立马就倒地不醒了。

白翼这可不算偷袭,白翔之前都那么张扬了,摆明了就是要让白翼大打出手了。

白翼这一记掌刀可以说是干脆利落极了,也没有特意去找那人的穴位,毕竟他的脖子都快赶得上腰的粗细了,穴位也该不好找吧。

好在是这个时间没有客人在店里,那大汉倒下之后,直接砸烂了一把椅子,木屑飞扬、木块洒落,狼狈极了,店内瞬间混乱起来。

几名参与不多的珠宝商直接萌生退意,相比亏损的几颗珠宝,显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争相赶着往店外走,白翼也没有阻拦。毕竟,白翔的目的中,只有他们的珠宝。

白翼侧步躲开,十分淡定,同时已是抬起了右腿。

另外两名大汉总算反应过来,一个右手直拳出击,另一个则是直接伏下身子,前倾用头顶向了白翼的小腹。

两下进攻都是势大力沉,尤其是那记直拳都伴随着呼呼风声,要不是白翼看得出来这两人没有半分江湖气,还真以为是哪个外功门派的精英弟子呢。

但白翼苦练十年,达到的实力绝不是这两个市井保镖可以相媲美的,压根就没讲这两人放在眼里,混沌神功都没有运转,提前蓄力的一腿蓄势待发。

白翔又是喝了口茶,看着白翼打斗,不是他不讲兄弟义气,只是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他知道哥哥可是在行的,更是轻松的,自己就算冲上去,也只会添麻烦而已。

顺着白翔的目光看去,白翼左脚脚尖踮在地上旋转半圈,上半身凭借腰力旋转,带动右腿如同一根辫子一样抽了过去。

白翼做出这动作的同时瞬间绷紧脚背,随后在极短的时间里,他的脚背便直接迎上了那名试图用头顶他的大汉的脑袋。

只听得接连的“嘣嘣”两声,第一名大汉的脑袋着力之后,白翼的那一腿势如破竹,另一名大汉的腰部也已经受到攻击。

白翼即便没有使用内力,那一腿的力量也不是常人能够抵挡得住的,两名大汉虽然魁梧,但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

这样一来,所有的珠宝商都慌了神,跑掉的已经超过半数,他们出来做生意,哪里会想到有这么“凶险”的事情,大多都没有保镖跟随。他们更加想不到,这两兄弟一唱一和,简直和土匪强盗一般,尤其是那哥哥,凶残至极!

众珠宝商更是不谙武术,大势已去,哪里可能提得起勇气战斗,只好捂着脸寻找机会逃跑了。

可是杨青却是个硬骨头,亏也是他亏得最多,不管这么样,今天之后他都无法对六爷解释了,自己也不用在这一行混了。更为致命的是,环儿始终都在一旁看着呢,他现在也意识到了,六爷所谓的什么“第二套方案”估计早就被白翔瓦解了,而环儿,弄不好都吃了他的什么迷魂汤了。因此,在这时这年轻人悲愤交加,直接从腰间别出一把匕首来!

白翔看到这匕首差点儿笑哭了,这匕首的制式,怎么和昨夜环儿拿来“刺杀”自己的那把那么相像呢?果然是师兄妹啊,连用的武器都那么像,或者说,根本就是一样的。就凭这样一把破东西,还想和哥哥斗上一斗呢?

可下一刻白翔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匕首不是冲着白翼去的,而是瞬间就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

冰凉的触感和死亡的感觉立马就延伸到了白翔的大脑中,这杨青,难道想鱼死网破吗?

白翼也是在心头大叫不妙,一时疏忽,居然忘了保护弟弟。

杀了白翔,白翼自然不会放过他。

这道理杨青不会不明白,可他还是威胁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你弟弟。”

白翼是真的怕了,连忙道:“有什么要求你说,千万别对我弟弟下手。”

“好,那你把二十万银子送到我们六万珠宝来,若是做不到,你弟弟就只能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你……”白翼恼怒极了,却是没有办法,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杨青伤害白翔之前就将他打晕。

而他更是绝对不允许白翔受到一点伤害的。

杨青现在的表情极为狰狞,死盯着白翼,生怕他做出什么动作来,看也不看白翔,只是将匕首横在白翔脖子上,他清楚得很,白翔一个文弱书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可就在这时,又是“嘣”的一声闷响响起,杨青应声倒地。

白翼一脸惊讶地看着白翔,道:“你怎么做到的?”

显然,杨青的倒下,不是白翼造成的。

白翔却是笑了笑,道:“我们的环儿姐姐,难道是空气吗?”

白翼这才开怀大笑,谅他杨青再聪明,也没想到自己的师妹会帮着外人袭击自己。而就是刚才,环儿手上捏着白翔交给她把玩的那枚翠绿扳指,狠狠地朝着杨青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看着地上倒着的四人,白翼摇了摇头,叹了声气。

剩下没来得及跑的几人跟飞一样的冲出了铺子,那绝对是他们平生到达过的最快速度。

在他们眼里,白翼简直就是个煞星,根本没有情面可讲。

铺子里除了四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之外,就只剩白翼白翔和环儿了,三人相视一笑,白翼问道:“我们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有些不道德啊?毕竟是我们抢了人家的珠宝啊。”

“哎,哥,你放心,道德经我都倒背如流,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式能够解释我们是道德的?”白翔打趣道。

“那这些人,我们怎么处理,我也不知道我下手重不重啊。”白翼委屈道。

环儿也是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我下手重不重啊?”

两兄弟瞬间笑了出来,白翼更是没想到,这亭亭玉立的少女居然会忍心对自己的师兄下此等狠手。

“算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白公子,白少侠,谢谢你们。”环儿突道。

“哪里话,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救了我弟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四回 零零落落离城去 忽闻岸上踏苍声

三人又是一笑,而其中的韵味,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环儿在心里松了口气,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在忍气吞声中度过的,直到这次,六爷带她来襄阳城交易,她才终于找到了机会,一个还她自己一个自由的机会。虽然冒险,但最终证明,她的判断正确了,白翼白翔两人确实能够带她离开六爷的约束,离开惨无人道的生活。

“哥,那我们收拾收拾,赶紧离开吧,我就怕,他们回去通风报信之后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白翔道。

“不用这么着急,我把这店里的事务安排给那些丐帮弟子,虽然我觉得这店保不齐要被人家给砸了。”白翼哭笑不得,刚才做的那些事,还是跟梦一样。

白翔看着白翼重新回到店里,便问道:“环儿,你重获自由,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环儿摇了摇头,道:“这个世界那么大,我都没有好好看过,我打算接下来几年游山玩水吧。就是不知道白公子你会去哪里,要是能带着环儿一同领略风景那是最好不过了。”

白翔当然明白环儿的意思,心想她一个女子孤苦无依的,虽然有几分力气,但若是要一个人,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这种感觉出现得很奇妙,白翔短短十五年的时光,见识了不知道多少漂亮或是各有风情的女孩子,他都不为动心,可就是这环儿,虽然身世地微,却是让他开始担心起了她的安危。

可这件事白翔也不好自己做决定,毕竟兄弟两人才见面没多久,襄阳城的风光他也不敢多领略了,接下来必定是两兄弟一同行走江湖的日子里,可若是要带上一个环儿,虽然说不上累赘,却总是会多了许多束缚。

好不容易,白翼火急火燎地回来了,手上还多了计帐用的纸笔,“白翔,快点的,给我写点东西,就说让齐奇兄接管这家凉茶铺,我们要走了,尽量写的委婉点。”

环儿一笑,这白翼还真是个不会表达之人啊,还让弟弟委婉点呢。

很快,白翔便写了洋洋洒洒百余字在纸上,字字珠玑,墨也是用的十分均匀,力道不大却在纸上留下了足够的痕迹,写的虽快,但也绝对能够媲美当朝不少文人墨客的书法佳作了。

不过白翼却是看不太懂,他大字不识几个,却是觉得这一个个字都端正极了,内心大喜,也不细看,便道:“好了,把纸放铺子里,我们把珠宝都搬到马车上,走吧。”

“哥,真的不好好看看这襄阳城吗,你说带我来玩,结果这才几天啊,就要走了?”白翔道。

“还不怪你,非要给我搞这些小花头去骗钱,有违江湖道义还差点演砸了不说,还逼的我出手,惹上了几乎半个中原的珠宝商和德高望重的水先生。你告诉我,这襄阳城还怎么待下去。”白翼责备道。

“好吧好吧,哥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还有下次?”白翼的思路很直接。

“不不不,不会了,就是,还有件事要和哥商量一下。”

“你说。”

“环儿,她要跟我们一起走”,可以吗?

“啊?”白翼直接惊讶得怪叫了出来。

环儿连忙道:“那没事了,白少侠,我不打扰你们兄弟的生活了,除了襄阳城便分道扬镳吧,总之还是谢谢,此等大恩,环儿日后有缘定会报答。”那语气,似乎有些落寞。

“环儿,你要不要拿些珠宝走,就当作盘缠算了。”白翔问道。

“不必了,我自己能行。”

“好。”白翼答应得很快,也很爽快。

于是环儿的背影便迅速消失于视野之中了,相信这样一个女孩,日后也会有自己的造化吧。

“哥,我说,你怎么就不考虑一下啊?”

“有什么可考虑的,还不快来帮我搬东西,你现在可是犯了罪的,还不赶快,等着被抓起来啊?”白翼一边搬珠宝一边说道。

“哥,我的意思是,就不考虑一下让环儿跟着我们吗,她这么可怜的一个女孩子,又明显对你有点意思,怎么就不能……”

白翔话说一半立马就被白翼打断,“什么什么有意思啊,我一个大老粗,她这么好的女孩子还会喜欢我不成,还有你,才多大啊,自己又不是已经成家立业了,有什么资格帮你哥找婆娘了?老天爷才知道她是对我有意思还是对你有意思呢?”

白翼话糙理不糙,白翔却是有些无言以对了,吞吞吐吐,道:“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不也就比我大了半个时辰嘛。”

“那也是你的长兄。”

“那不就完了,长兄都还没成家立业呢,我就算想,也不允许啊。”

白翼立马感觉到了,这个机灵的弟弟又在给自己下套呢,“哼”了一声,将一箱不轻不重的珠宝立马压到白翔白白嫩嫩的手掌上。

白翔吃了力,嘴巴便只好闭上了。

一箱又一箱的珠宝总算是全部运上了马车,白翼拍了拍枣马翡翠的鬃毛,很是爱抚,背上一直存放在店里的石剑,便翻身上了马。白翔也跟着坐进了马车,美其名曰看管珠宝,实则却是惧怕阳光的炙烤。

有时,白翔还真是羡慕大哥的那脸蛋,虽然没有自己的清秀,但是白得不真实,简直跟那些少女涂了美白的脂粉一般无二,而且根本就不怕晒。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接受了死亡谷天雷的洗礼才有的“福利”,换了别人,别说是皮肤,小命都要不保。

即便是翡翠这样优秀的马儿,要载动两个人和数不尽的珠宝也是极为吃力,在襄阳城中,白翼又快速地雇了一匹马来拉车,这才往城门的方向去。出城的时候,几名守卫明显是不知道凉茶铺发生了什么,见到白翼带着他的弟弟“又”要出城,那是一个个堆满了笑脸,就差没说一句“再也不见”。

一路上,白翔讲起了各种以前的故事,为白翼驾马缓解了紧张。

说实话,白翼驾马的技术并不突出,换句话说,十分生疏,马车在路上一颠一颠的,根本就丧失了应有的安稳,白翔更是时不时的“臀底生疼”。

路上可以说是漫无目的的,总之,离襄阳城越远越好,他们可不希望有什么珠宝商吃了亏心里难受,带着人来追杀他们。

行到半路白翼吁停了马,从怀中深处一点一点掏出来一张红纸摊开,递给白翔,问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白翔一拿到这红纸,表情立马充满了嫌弃,道:“这什么啊,这么臭……酒坛子上贴的红纸?还有字?”

白翼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师父几年前给我留下的,我因为看不懂,一直不知道这写是什么,刚好你认字,就帮我看看呗。”

不得不说,白翼保存这张红纸十分细心,上面的字迹潦草却还能看清,正是当年天逸道长递给他的。

白翔仔细辨认了一番,惊讶地抬起头,道:“灵……灵杰镇?”

“怎么了,上面写的什么?”

“我看看仔细啊……上面写的,灵杰镇,胡同口,桃花树下。”

“没了?”

白翔点点头,道:“就这点字了。”

“所以,灵杰镇是什么地方,老弟你知道吗?”

“第一,别叫我老弟了,第二,那地方,我不要太熟,就是我生活了整整十五年的地方啊!”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又没跟你说,你怎么会知道?”

“好吧,有道理,也就是说,这镇子,在江南?”

“当然,不仅如此,它还是月牙会的总部所在。奔雷庄也距离不远,可以说是江湖人士广泛聚集的地方。甚至,我大概猜到,你师父指的是哪棵桃树了。”

“哦?这么厉害,那就不用哥费劲了,对吧……翔儿?”

白翔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糟糕的称呼。

这一下,两人总算是有了目的地了。再次坐上马车,一路南下,顺着风,速度都仿佛快了很多。

到了离襄阳城一百多里的地方,两人终于下了车,就近找了家珠宝店,变卖了一部分的珠宝,但他们不敢太过张扬,免得一下子被人怀疑。

接连几天走走停停,兄弟两人路过了好几座城镇,最终卖掉了大部分的珠宝,只留一些看着欢喜的,赚取了十万两不到的银子,但相比第一次的付出,两人还是净赚了一笔很大的财富,可以说,白翔的计划还是相当成功的。

一路上欢声笑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转瞬而过,兄弟俩互通有无,无话不说,感情已经亲密无间了。

风景固然是不错,可两人才不会浪费太多宝贵的时间,很快,居然已经到了江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江不成?”白翼看着汹涌的江流,不禁痴了。他长这么大,虽然人在江湖,又哪里真正见过什么江河湖海?

“废话,这哪里是什么传说,这都是我们江南百姓赖以为生的。”

却在这时,岸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两位小朋友,过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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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要到新的场景了,今日停更一天,捋一下原稿的情节,因为现在写的和之前有些出入,我一一对照了一下,希望接下来的情节能够顺利。

明天两更补上,请见谅。

第七十五回 风平浪静起无痕 船上风波应如是

江上的声音自然是江上的人发出的,白翼停下马,便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大江之上,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只靠在岸边,船艄上一个头发灰白的老翁正在招着手引起他的注意。

珠宝差不多卖完之后,马车和那匹快马早就被白翼扔在一边了,如今的两兄弟一前一后跨在翡翠上,倒也舒服。

“翔儿,我们是要过江了对吧?”白翼问道。不是他不懂地理,知识他们行进的速度有些夸张了,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从襄阳城出发,再过一条江,居然已经要到了江南了。

白翔也是道:“当然了,江南江南,指的可不就是这大江之南吗?”

白翼也觉得这有道理,便遥遥对那老翁道:“老人家,过江怎么个过法?”这意思,自然是询问价格了。

“小朋友,简单的很,五分铜钱,包你俩过江。”

老翁洪亮的声音再次传来,白翼又问道:“那我们的马怎么办,难不成也能跟着过江?”

白翼看了看那小船,有些不相信,要是他的翡翠过不去江,倒还不如另寻办法。

谁知那老翁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只不过要多花五分铜钱。”

“没问题。”最大的顾虑解决了,白翼立马就答应了下来,他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白翔可就不一样了,他想的是,那老翁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哪里会这么简单,不过他仗着自己和哥哥艺高人胆大,有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当然也就顺了哥哥的想法。

老翁的动作很麻利,充满褶皱的双手荡起了双桨,小船很快就靠近了堤岸。

别看白翼块头大,一跃之下却是身轻如燕,平平稳稳地落在了船艄之上。

可是实际的重量倒是在的,船咕咚一下沉下去半截,倒不是因为白翼身材太魁梧,而是他身后背负的石剑,实在难以估量,这东西有多重。

白翼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帮着老翁稳住了船,再伸出手来,拉着白翔也跃上了船。

白翔左右晃了晃,适应了一下,便也是站的平平稳稳。

白翔从小在这江南水乡长大,别看白翼身材壮硕,可论水性和对船上颠簸的适应性,绝对还是要数白翔更胜一筹。

老翁见两人上了船,手上动作很快动了起来,握着船桨一点一撑,船一下子荡出去七八尺远,直接远离了岸边。

小船行的很慢,白翔白翼正好观赏湖景,但可以看得出来,老翁十分卖力,行到湖中央,老翁这才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喘气了半天。

白翼将石剑从身上解下来,放在船的另一头,和翡翠形成平衡,这才走到老翁面前,道:“老人家,您也累了,能不能让我来玩一下这个船桨?您正好休息一下。”

白翼这人一到江南,也是被那烟花气陶醉得有些玩心大发了,跟着白翔到处玩到处逛,这次好不容易坐上了船,更是想要体验一下划船的感觉。

先不说白翔不放心的眼神让白翼有些难堪,就连老翁也是不愿意,“小伙子,你们花了钱做我的船,当然得我来划船,要不然你们岂不是付了冤枉钱了。”

白翼白翔现在可是腰缠万贯,自然不在乎这些,不过看到老翁这么朴实,也就不好再做要求了。老翁极为熟练地停下船只,招呼道:“萱儿,你来给这两个哥哥倒杯水喝,坐船这么久也累了。”

“好的,炎爷爷。”一声极为乖巧甜美的声音传来,一名扎着条羊角辫的小女孩应声走出。

那小女孩白翔早就注意到,自从他们上船后,她就一直埋头在那里读书,只是不知道读的是什么。

小女孩光着一双洁白的脚丫子,走路都似乎有些弹性,一蹦一跳来到船蓬下,拎起一个小瓦壶,又拿过两个杯子,十分熟练地将茶水倒上三分之二的高度,一手一个递给了白翔白翼。

这小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只是笑了两岁这样,却是比白翔都矮上一个头,白翼在她面前更是跟个巨人一样。

只不过小女孩笑起来的时候咧着嘴,极为讨喜,白翔也是嘻嘻一笑,结果了茶杯就一口喝下。

茶水淡而无味,和白翼做的凉茶完全没法比,但正好春花烈日之时,当作解渴之用再好不过。

白翔一口闷下,白翼却还在端详那杯子,心里思忖着,下次要是还有机会再开一家凉茶铺,一定也要用这种杯子。

其实,这次离开襄阳城白翼还是有十分不舍的,不仅是自己苦心经营打响牌子的凉茶铺,还有……水先生的千金水玲珑,他也是十分惦念,只不过自那次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那绝美的精致容颜。

现在这繁花天气,白翼不由得又想入非非了,他摇了摇头,便准备去一品这茶水的风味了。

就连划船的老翁也是催促道:“小伙子,你怎么还不喝啊?”

白翔却突然在这时喊道:“哥,先别喝。”

三个字脱口而出,人却是有些站不稳了,瘫倒在船上。

是晕船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以白翔的水性,在这江上怎么可能晕船呢?那么出现这种突发情况,白翔又说了那种话,答案便只有一个了一一这可爱的小女孩端来的茶里,下了蒙汗药!

白翼虽然江湖经验并不丰富,可大大小小的套路和注意事项乔孤却是给他普及了不少,白翼就是反应再迟钝,也想到了,这多半是老翁的套路。

意识到这点之后,白翼怒火顿时冲上头顶,将茶杯往江里一扔,骂道:“老东西,你在茶里下了什么药?”

白翼激动极了,没有直接动手的原因是,一旦他动起手来,这小船怕是会直接沉没,到那时,自己不会游泳,这又是在江中心,那可就真是“万事大吉”了!况且,自己要是想要动手,他自信制服一个老翁和小女孩还是轻轻松松的。

谁知那老翁居然笑了笑,也是十分自信的样子,道:“下药了又如何,你们这些鞑子,就应该被扔进江里头喂鱼!去死吧!”老翁的怒气一样很大。

白翼顿感误会,什么鞑子啊?难不成,这老翁把自己当成蒙古人了?可明明江南一带还是汉人生活较多的一带,不对不对……白翼满头思绪混乱,弟弟又倒在那里了,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白翼明知这是误会了,怒意下去一半,可是刚想解释,老翁居然已经一把抄起船桨朝着白翼抡过来了。

船桨厚重无比,一般人双手滑动都是极为吃力,可是到了这老翁手上居然灵动无比,白翼好不容易侧身躲开当头的一敲,那船桨又变了方位,横着斩了过来。

这么猛烈的招式,摆明了是要真的把白翼敲晕过去丢江里啊!

白翼大叫冤枉,可他明知道这老翁和自己是同道中人,又不愿直接出招伤害老翁,只好一再躲避,可是老翁的招式将白翼一步步逼退,白翼无处躲闪,身子又刚好仰着,难以开口,只好屏住一口气,准备硬接下一桨。

老翁也不客气,眼睛变得血红,一边嘲讽着“你怎么不还手啊”一边拎着船桨正面砸了下来。

白翼索性将头侧到了一边去,却是看见那小女孩居然仍在自顾自地看书,似乎这边的打斗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甚至她也没有感觉到随时都会有船翻人亡的危险。

白翼还在惊讶呢,难道这小女孩对于这种打斗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船桨已经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口。

就算白翼的体魄健壮,也是深感疼痛,他也没有想到,这老翁还真的有点力气。

“怎么了?没点力气吗?你们鞑子不都是猛的很吗?毁我家园,今天就该你丧命了!”

老翁咆哮着,又是一船桨朝着白翼的头颅敲来。

可白翼不慌不忙,回来神来,一把就托住了这船桨。

老翁神色变化,手上力道不断加大,可无论如何,就是不能将这船桨压下半分。小女孩在一旁见了,居然直接放下书本,透彻的大眼中居然也露出凶光,朝着白翼冲来,两指一并,竟是点向了白翼的膻中穴!

点穴?那可是江湖中少数人才懂得的绝技啊,像这膻中穴,乃人身死穴之一,若是被点中了,轻则麻痹晕眩,重则瘫痪死亡!

白翼不管这小女孩这一招是真是假,还是十分谨慎,直接手掌一翻,握住了小女孩的两根手指。

这画面有些诡异,白翼左手托着船桨,右手握着手指,竟是一人挡住了两人的进攻。

白翼见老翁有些动摇了,小女孩的进攻也停滞了,松了口气,道:“老人家,小姑娘,你们听我解释一下不行吗?”

白翼也很是无奈,这两爷孙还真是暴躁,不问青红皂白就上来一顿暴揍,可现在呢?不也没伤到白翼半分吗?

老翁还想用力呢,可这样的对拼实在是费心费力,只好作罢,喘了一口气,道:“你说,你要是解释不清楚,还是得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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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一船风雨渡平生 萍踪侠影入江南

白翼真的有些无语,这老翁对自己还是杀心不减啊,看这样子,可是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啊。

白翼现在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慌的地方了,白翔喝的茶应该不至于令他受伤,而且这老翁虽然练过,却也绝对不是白翼的对手。现在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应该也就万事大吉了。

“老人家,你听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鞑子,但其实我可是真真正正的汉人,我父亲就是襄阳城战死沙场的守将,我和您一样,都是对鞑子恨之入骨的。您想想,如果我真的是鞑子,那又怎么可能会称呼蒙古人为鞑子呢?”白翼铿锵有力地解释道。

老翁听了这话果然神色轻松了很多,疑惑道:“真的?”

白翼用力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你好好一个汉人,整个光头干嘛?”老翁嘲讽道。

听了这话白翼真的是无语了,怎么不管男女老少,都得嘲讽一下自己的光头呢?这样不是很清爽吗?

老翁又问道:“那他呢?”

老翁指的,自然是白翔。

白翼道:“他是我弟弟,自然,也是汉人。”

“弟弟?亲的?”老翁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嗯,对。”白翼点头。

“那为什么你和他长的完全不一样啊?”

白翼懒得跟老翁解释其中缘由,便道:“这其中很复杂,要不先这样,您把我弟弟先救醒吧。”

“那好吧,是我这个老家伙冤枉你们了,小伙子你也莫怪,是我太过了。”老翁一边讲,一边已经朝着白翔走去了。小女孩也是哼了一下,又回到最初可爱纯洁的模样。

白翼看着再次无语了,只见白翔在被喂了一口茶水之后,很快的就醒过来了。

老翁便又感叹道:“我慕容炎当年在我族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可家国一旦破灭,一切皆成空了,别说我鲜卑族了,你们中原人也不好过,就是那些江湖中人啊,仗着一身武力,平时倒会行侠仗义故作威风,一到了荣辱存亡之时,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哎对了,小伙子你还算有点力气,该不会也是武林中人吧?”

他都这么说了,白翼敢说是吗,他一答应,可不就成了缩头乌龟了吗?可他这一骂骂了一片,白翼也拿他没办法,倒是对其中的一部分内容表示深有同感,一直“嗯嗯”地回应。

白翔还在朦胧之中,没醒透彻,老翁却已经“哎”了一声,重新抄起船桨,一把将小船荡出去好远。

小女孩也再次埋头看起了书,白翼闲的无聊,便打算“搭讪”一番。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精致细淡的眉毛拧在一起,嘟着个嘴巴,似乎在说,“打扰我看书干嘛?”

白翼也是有点怕了,谁知道这小姑娘会不会突然跳起来点他的穴道,再把他丢下去。

可白翼转头时,小姑娘却道:“小女子复姓慕容,单名一个萱字。”

白翼倒也听到,那老翁叫她“萱儿”的,而她则称呼老翁为“炎爷爷”,这倒是有些奇怪,哪有孙女叫自己爷爷还要加个名字的,难道这是他们鲜卑的习惯不成,难道这不是亲爷孙俩不成?不过这是人家的隐私,他也不方便过问。

在询问之下,白翼也就得知了,老翁的名讳便唤做慕容炎。

小船虽然有些颠簸,但在慕容炎精妙的驾船技术下,已是能够看到江对岸了。白翔好不容易彻底醒转过来,却是见到那小姑娘慕容萱正眨巴着大眼看着自己。

白翔吓得坐了起来,满脸惊愕,左顾右盼之下,竟是看到白翼和那老翁正在聊天,这一下白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一老一小,不是刚刚给自己下了药吗?既然没有毒害自己?

白翔下意识地将绵软无力的手探到囊中,却是发现厚厚的一叠银票和无数财宝悉数都在。

白翼这时发现白翔醒了,正在那里左右摇头呢,连忙走了过去,问道:“没事吧,蒙汗药已经帮你解了,刚才都是一场误会。”

好在白翔聪明无比,一下明白白翼的意思,并追问起了刚才的过程。白翼一五一十地将事发经过告知给了白翔,白翔也是大为感叹,要不是白翼武功高强,搞不好这一个误会就要他们的命了。

可白翔嘴上就没这么恳切了,居然嘲讽道:“哥,你看看你,要不是你是个大光头,怎么可能会被慕容爷爷误会呢?”

一说到这个头的问题,白翼立马就挠了挠头,道:“这我也没办法啊。”

白翼确实没办法,经历那死亡天累的淬炼之后,皮肤确实是有些刀枪不入的感觉了,就连一个头发都难以突破他头皮的防御。

慕容炎却是自己讲自己的故事,慕容萱也是自顾自地看书。

白翔不由得开始佩服了起来,即便是自己儿时跟着许阳先生读书时,也没她这么努力刻苦,不过看上去,这小女孩是真的热爱读书的,读书的时候眼睛凑得很近,就跟生怕错过半个字似的。

白翔都有些羞愧了,在这个没有科举的时代,亏自己还自封为秀才呢,就这认真的劲头,哪里比得上这小女孩啊?

“炎爷爷,”白翔也跟着叫了,“你带着你孙女,难道就一直打算在这江上劫富济贫度过一生吗?”

“可不是吗,我这老东西都在这江上二十年了,这条水路,我闭着眼都能知道哪个地方要拐弯,实在是可怜我孙女这么聪明的才智了,不过她喜欢看书,我也会赚钱给她买。”

白翼听了痛心,诚心想帮助他们爷孙俩,可又不好直接开口,免得人家误以为自己是在施舍他们。

“那炎爷爷,您常年在大江这边来回游走,江南的风光,您应该领略过不少吧?”白翔也是走了过来搭话。

“呵呵,这位公子哥啊,我老人家纵横这大江的年数可是比你的岁数都大,江南没去过又如何,就是这江面上几个为非作歹的帮会,也得让我三分。”

慕容炎整天在江上横里来纵里去的,说是纵横再贴切不过,可是江湖上的帮派,这老翁居然也熟知?白翔是不敢有脾气了,这老翁差点没多弄点蒙汗药直接把他弄死了,倒是白翼一下子来了兴趣,打听道:“炎爷爷,您倒说说看,这江南一带和您这大江之上,都分别有些什么帮派啊?”

“你一小家伙打听这个干嘛,江湖上的事,是你们能懂的吗?”

他质问的很对,白翔还算是对江湖事知晓不少,可他白翼,身为一个要习武走江湖的人,对于真正的江湖局势,却是知之甚少。

所以,这才要问嘛。

“不满炎爷爷说,我也曾有过想要行走江湖的念头,了解的多一些,也容易发挥一点。”白翼道。

“哼,你这小子身体不错,确实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只不过啊,你就算去习武,日后要是有机会行侠仗义了,也都要时刻不忘国家,可千万别和那些白眼狼一样,有力不出,白白浪费了国家的资源。”

白翼点头答应,他对着老翁的话语深有同感,即使他是鲜卑人,自己是汉人,可现在河山同样被侵占,家国丧失的痛苦还是十分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吧。

慕容炎又接着道:“相信你要是以前打听过也该知道,如今的江湖分成四大区域,而我们江南的江湖势力还是比较复杂了,我生活在这两界之间,更加是鱼龙混杂,像那庞大的逍遥宫月牙会之类的我就不多说了,就那奔雷庄,靠着能够制造一些奇怪的火器,杀伤力巨大,就连我们江湖人士都惧怕。说实在的,奔雷庄实在就是武林的毒瘤,他们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江湖门派,可现在更加过分,居然还想弄什么武林大会,还真是可笑啊。”

白翼消化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白翔也是低头不语,这件事他是早就听说过了,不过传闻是传闻,奔雷庄也没有亲口肯定过,而他很明白,奔雷庄之所以能够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不惧逍遥宫这等庞然大物,更重要的原因是另一个传闻一一浅龙剑就在这奔雷庄中!

可白翼没想那么多,一想到刚才差点被慕容萱偷袭点穴,便又问道:“那您孙女这手法为何又像极了传说中的点穴,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慕容炎大笑几声,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船已经靠岸了,还不快去到江南吗?”

他虽然这么说,白翼是没有办法了,白翔却是还想得获更多的信息,便问道:“炎爷爷,您要不也跟着我们去江南玩玩吧,你看看……”

白翔刚刚编了一肚子文墨,正打算劝说慕容炎呢,谁知道后者却直接答应了,“也好,我这次还正好在江南有些事呢。还有,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萱儿,跟炎爷爷走。”慕容炎将船停稳,把船桨丢在一边,便对慕容萱说道。

白翼愣了一下,这慕容炎倒也算是个真性情的人了,同样是两兄弟,明显是这个跟他打过架的更合他的胃口。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格,还真是有些捉摸不透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 烟雨江南艳景多 酒楼笑话傲气生

有道是“江南烟雨岸,何处不堪留”,九月江南,虽无三月的春意盎然,也无六月的缤纷绚烂,却别别多了一份梨花带雨般的愁情,这个季节,有人欢喜有人忧,江水有如镜面,却又慢慢化开,一艘小舟静静在江面上摇晃。

小周上陆陆续续跳下来三四个人,一名小女孩走在最前头,蹦蹦跳跳,大眼睛终于离开了书本,投向了五颜六色的天地。

不管是么时候什么年代,江南水乡无疑都一贯保持着它的风采,美得并不耀眼,却似一张微笑的脸,迎接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

而跟在小女孩身后的,则是一高一矮两名少年,一个意气风发,一个潇洒倜傥。

最后从小舟上跳到岸上的则是一名老翁,虽然头发灰白,但仍是满面红光,甚至还有些汗渍垂在脸上,更显精神。他下来的时候,顺便还把一匹枣色的大马牵了下来,领给其中一名少年。

小女孩和老翁分别就是慕容萱和慕容炎爷孙两个,自然,那两名少年就是白翼和白翔了,而那大马,当然就是白翼的宝贝翡翠了。

灵杰镇就坐落在大江边,白翔白翼方向感很好,找的船只就是直奔灵杰镇的,一上了岸,那就算到了灵杰镇的地界了。

灵杰镇,顾名思义,人杰地灵,风景别具一格不说,历史上更是出过无数的名人,琴棋书画的才子数不胜数,就连江湖上的高手也是一抓一大把。也不知这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灵气,奔雷庄和月牙会也都建造在这里。

这两个组织谈不上有多和睦,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道理,两者之间都也发生过什么争斗。只是奔雷庄这样的地方,别人惹不起,一般也就躲着,只有最近说要弄什么武林大会,才高调了一些。

秋风扑在面上舒服极了,白翼拍了拍自己的肌肉,搀扶着还有些虚弱的白翔,顺着码头,一路朝镇子深处走去,慕容炎和慕容萱也一前一后跟着。

他们爷孙俩虽然常于此处来往,但就像慕容炎自己说的,并没怎么熟悉过这个地方。

不过没关系,白翔可就是在这里长大的,灵杰镇虽大,但他也早已把每个角落都记在脑海里了,即便蒙汗药的效果刚过,带个路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进入镇子的中心,白翼的第一感觉就是热闹了。小镇在风景优美的同时,更是多了不少烟火气,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白翼一路笑着走过来,心想,这可比襄阳城有趣多了。

各种香气混杂在鼻腔内,形成了一股独特的嗅觉享受,直让肚子咕咕作响。慕容萱更是乐坏了,拉着爷爷要给她买糖果吃。

街上的小贩更是十分热情,见他们大都不是江南人,自卖自夸的话语滔滔不绝,恨不得用一万个字来换一分银钱也好。

慕容炎却在这时拉住了慕容萱,拍了拍白翼的肩膀,道:“这江南我给你们送到了,也该分道扬镳了,这镇子就这么大,以后总还有机会见面的。”

白翔却是要求道:“炎爷爷,您要不来我家的店里坐坐吧。刚到这灵杰镇,总还是要先安顿下来才好。”

白翼早就知道,白翔这几年一直都是依托着许阳先生抚养的,而这许阳先生不仅是江湖上少有的五行术士之一,平日里还是在一家小客栈里做说书先生的。而那客栈,则是被他当成了自己家一般,因此白翔提出那个要求也无可厚非。

可是慕容炎是个暴脾气,这话似乎惹他不高兴了,险些又是暴跳如雷,可没给白翔好脸色看。

白翔只好收敛了自己的心思,白翼见状也道:“好,炎爷爷,日后有缘再见吧。”

慕容萱眨巴着眼睛,似乎有话要讲,可她似乎十分依赖慕容炎,一看他的脸色,便再次闭上了嘴巴。

白翔也是有些疑惑,这小女孩自从他们认识之后除了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再没说过第二句话。

白翼可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亲眼见过她出手的,要不是她言辞恳切,当初跟白翔讲的时候白翔绝不会相信。

“你们两个小伙子,来了江南了,小心一点。”慕容炎最后提醒道。

白翼摸不着头脑,慕容炎却已是快速地走开了。

白翔笑了笑,看了看哥哥,道:“哥,是先做正事呢,还是先吃口饭?”

正午时分,虽是秋日,不算炎热,但长途的行走加上船上的颠簸,难免疲累,白翼也不急着去看那红纸写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便答应了下来。

白翔也很是高兴,毕竟到了江南,哥俩的身份可就该调换一下了,他白翔才是地主呢。白翔兴高采烈让白翼跟着他走,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叫做“聚仙楼”的地方。

这明显是个酒楼,装饰华丽,门口的迎宾者站了整整两排,很是气派,白翼即使没什么生活经验,也明白这是个高档极了的地方。

白翔倒是没带白翼去自家的客栈,毕竟那里并不是主要以饭菜来招待人的,去那里听书下棋的人倒是居多。而这灵杰镇大大小小什么酒楼他不了解?若论饭菜的口味和服务的质量,这“聚仙楼”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酒楼这样的地方白翼不是没去过,想当年雪山派旁,天逸道长还带着他去过一个叫“妙膳阁”的地方呢。

只不过那次的体验不是很好,喝了口小酒弄的自己心脉的伤病直接爆发,疼的他痛不欲生。这也就导致了白翼在心里暗暗赌咒发誓,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去什么酒楼了。

白翼推脱半天,白翔的理由却是让他难以拒绝,“哥,你想想,现在我们可都是有钱人了,要是没有你我可是没小命拿那钱的。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到了江南了就得听我的,必须得吃好的、贵的。”

白翼也没办法了,就算他推脱不能喝酒,白翔也笑道:“我也不能喝,我们吃菜不就得了。”

白翔侧了侧头,掸了掸白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就这么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在门口迎宾之人一开始看到白翼明显是个外地来的穷小子,还想着阻拦呢,可看他紧贴在白翔这公子哥的身边,便想到,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好啊,身边还能有保镖跟随的吗?

白翼白翔进了酒楼,这才真正感受到了气派之处,楼内的阶梯都是红木打造,铺陈出一番馨香的风味。装饰品更是点缀在各个角落,令人眼花缭乱。

就算是白翔,他其实也没进来过几次,此时同样被震惊到了,险些走不动道了。

白翼对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并不多感兴趣,左顾右盼了一下,只见各色客人坐满。白翼疑惑了半天,问道:“翔儿,我们来这边吃东西,怎么点菜呢?”

白翔恨不得在内心深处把脸捂住,心道:“哥你有问题别说出来嘛,就算要说也小声点呀。”白翔是真的被白翼的“天真”折服了,难道同样是长这么大,白翼就没有去过一次酒楼吗?这不,一旁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盯着白翼看呢。不过他脑海中一回顾起白翼跟他说的他的幼年生活,他那些嘲笑的心思直接就收了起来。

于是白翔清了清嗓子,道:“掌柜的,哪儿呢?”那声音简直是白翼听过的最响亮的一次了,白翼心下立马就理解了:原来点菜就是要把声音放响亮啊。

这时白翼也发现了一旁有不少都举着杯中酒盯着他们看,一个个眉开眼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穿的破旧了些就应该被嘲笑吗?白翼不是愿意吃哪怕一点亏的主,随即就把眼睛瞪得老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群看着他的人。

论对视,白翼可是颇有心得的,这一下,可是把那些人都吓得回去老老实实地吃饭了。

正当这时,一名身形微胖的掌柜走了过来,上来便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这么一个大酒楼的掌柜也是有身份的人,居然会这么低声下气地讲话,也是难得了。白翼惊愕之余,白翔居然又开始大声喧哗起来了,居然是在点菜!

可他的点菜方式可是有点特殊,只见他吼着:“你们店里的红烧肉、爆炒鸡丁还有油焖元蹄……”居然是指名道姓了三个油腻至极的菜品,这些菜聚仙楼做的并不好,不过胜在性价比高。

“呵呵,来聚仙楼就点这些吗?快点出去吧,别脏了小爷我的耳朵。”一旁有人嘲讽道,很明显是看不起白翔他们两个。

“全都不要。剩下的都给我来一份,不用多,我怕浪费。”

嘶……聚仙楼内突然充满了倒吸凉气的声音,这两句话连起来读,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白衣少年是何等气派啊?暴发户吗?

可没有人会信他们吃得完这酒楼里所有的菜品,哪怕是一道菜一口都会撑死人吧。

然而,白翔再次开口:“还有,楼上的厢房,最大号的,给我们开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酒楼试菜稽事多 寻街买帽索迹向

在众人怪异的眼光中,白翔拉着白翼通过掌柜的指示一路上了二楼,显然是要朝着厢房去了。

“这位公子,你们是只有两个人吗?”掌柜一边带路,一边很客气地问道。

别人客气,白翔也就不愿意当个刺头了,道:“没错,就我们两个。”

“那么,就你们两个人的话,没有必要订我们聚仙楼最大的厢房吧,毕竟公子你刚才也明说了,要这么多菜,你们吃不完,也没必要占这么大的地方啊。”

掌柜的口气虽然还是那么温和,白翔却已经感觉有些不爽了,这是让他在哥哥面前脸上无光吗?他虽然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对,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斥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要吃这么多菜要多大的地方吗?你自己也说了,要是没这么大的地方,哪里够摆的下那么多菜?”

白翔这话虽然是在跟这掌柜玩文字游戏,掌柜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一时间还真是难以辩驳。

别看白翔身材羸弱,即便现在走路都还需要白翼搀扶着,言语中的爆发力却还是十分强大的,掌柜不想自己酒楼落下一个“不顺应客人”的名声,也就只好不再反驳,维诺答应了。

聚仙楼毕竟是个大酒楼,效率就是高,白翼白翔刚刚落座,一碟又一碟的小食和甜品就被陆续送上了桌子。

那桌子也很特殊,居然不是方形的,而是一个大大的圆形的桌子,在中间居然还立着一个比桌子小了半圈的圆形转盘,白翔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设计,但脑筋一动便想明白了,这转盘,便是为了让他们方便够到菜才设计的,毕竟这么大的桌子,两个人面对面都看不太清对方的脸,还是一个人想吃到桌子另一端的菜肴,还真是有些难度的,这么一来,桌子上的菜可以通过这转盘进行移动,客人想要吃到什么菜,都可以通过转动转盘来实现。

白翔不禁佩服起了聚仙楼的底蕴,居然还有这等聪明的人设计出这样的东西来。这面面俱到的服务,生意不好才怪呢。

思考之下,大大小小十余个冷菜已经被送上了桌面。

“两位,你们真的确定,要吃这么多吗?”上菜的人疑惑地问道。

白翔懒得解释,道:“你就干好自己应该干的就好,少多管闲事。”

“是。”那人的态度也算客气,继续上菜。

“哥,愣着干嘛,吃啊。”白翔看见白翼愣在那里不动,连忙催促道。

“好,好,只是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了。”

吃饭谁都会,可白翼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突然来到了这个地方,一桌子的菜居然没有一个是他曾经吃过的,就算乔孤当年也做了许多江南菜,但也不具有代表性,最后弄下来,白翼居然连食材都辨认不出。

白翔很快才到其中缘由,便解释道:“哥,这聚仙楼是咋们灵杰镇最好的酒楼,做的自然也都是海鲜之类的江南菜,你要是吃不习惯也是正常的,我先帮你推荐推荐。”

白翼点头,等着他的“推荐”,要不然,一般的菜他还真不敢随便夹过来就吃,万一还得要有什么工序可怎么办,白翼可是深深地知道,江南菜都有多么的复杂。

“喏,哥你先尝尝这个,应该是这里最贵的了。”白翔不知道什么时侯,已经拎了一条鱼绕了大半圈到白翼身边坐下了,“这个叫刀鱼,很难得才能有的,你小心点吃。”

前面的还好说,这最后一句提醒是什么意思?白翼疑惑地看着白翔,问道:“这什么刀鱼,难道有毒吗?”

白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就连还在端菜的人也是在极力克制下笑得手一抖。

白翔是真的被白翼的问题折服了,道:“哥,为什么你总是会问出这么……不切实际的问题呢?这可是鱼啊?哪里有鱼是有毒的啊?”

白翼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也是。”于是他便直接夹起那条刀鱼,横着将鱼肚子里直接往嘴里塞。

白翔刚想提醒,白翼的表情却是已经狰狞了起来,只见白翼连忙放下刀鱼,腮帮子不断地鼓动,发出了“呸呸呸”的声音。

在白翔观察之下,一串一串的唾沫混杂着许多透明的鱼刺顺着白翼的喷吐落在了桌子上。

白翼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好不容易将咬下来的那一块鱼肉处理完毕,已经丧失了吃东西的乐趣了,仅存的那一丝鱼肉更是一吞就没影了。

看着白翼痛苦的表情,白翔深感抱歉,道:“哥,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你呢,吃这刀鱼最要小心的,就是它的鱼刺,密集到令人发指,所以你尽量要挑那些靠中间的鱼段,耐心一点才能品到它的美味,尤其是这个季节,更是鲜甜至极,而像你这样一口咬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那几个上菜的也是点点头,心里都在想,看来这是个公子哥带了个乡巴佬哥哥啊。这一番解释,还真是到位呢。

可这一番解释,只换来了白翼仇恨般的目光,他可是被这鱼刺害的够惨了,再也不想再去接着尝了,赶忙把目标转换到了下一个菜。

那是一盆黑黝黝的东西,上面还有一些红辣椒点缀,细细一看,盘中的物体是一颗一颗分开的,每一个都只有指肚大小,外表一圈圈的成个螺旋,还算好看。

白翼好奇心被勾起,这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吗?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白翔见白翼始终盯着这一盘东西不放,便道:“怎么了,看上这螺丝了?”

“这东西,叫螺丝?”白翼问道,这名字还真是特殊啊。

“你尝尝吧,这是酱爆的,虽然不贵,但是味道还真的不错,算是我的最爱之一。”

白翼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会应该好了,弟弟爱吃的,一定不会差,心念一动,筷子已经精准地夹上了那名叫螺丝的东西。

因为有酱油的缘故,白翼尝试了好几次才将螺丝凑到嘴边。白翔看得乐呵呵的,心道,有了内功也不见得筷功就强了嘛。

可就在这时,又是“喀啦”的一声响起,居然还是从白翼口中传出的。白翔连忙一拍大腿,道:“哎哟,哥,我又忘记提醒你了,吃这个东西,也不能直接吃的,一定要用嘴先将螺丝肉吮吸出来的。”

可白翔这解释还是来的晚了一点,白翼已经是用手捂上了嘴,明显是痛苦不堪,他这样坚强的男子,居然眼底里已经有了哭意。

就在刚才,白翼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居然发现这螺丝的外壳坚硬无比,难以咬动,可他哪里会信邪,狠劲上来,直接将全身气力灌注到了牙关之上,用力一咬……

可这一咬明显是用力过猛了,把螺丝壳咬个烂碎不说,壳的碎片都直接插入了他的牙龈之中,令他痛不欲生。

这之后,白翔哭笑不得,帮助着白翼处理了好久才把螺丝的外壳处理干净,而明显,白翼的表情仍是难看得很,再想让他吃一口都难了。在这之前,白翼又哪里会想得到吃个东西还会有这么大的风险。

在白翔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白翼好不容易才小心翼翼地吃上几个正常的菜。最后走出聚仙楼时,才觉得脸上有些血色。

这一顿饭吃得艰辛,白翼都没有什么心思去寻师父给他留下的东西了,索性来到了街边,寻思着先买点什么新鲜玩意儿。毕竟,要了解一个地方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当地买东西了。

突然,白翔叫道:“给你买个东西吧。”

“什么?”白翼疑惑,居然还有白翔能看得上的东西?

事实上是白翼把自己的弟弟定位太高了,他有钱了也是最近的事情,赚钱的手段虽然不算坑蒙拐骗却也差不了多少了,现在完全就是一种暴发户心态,可是要是一般的珠宝首饰他们是不可能看得上的。

谁知,白翔说要给白翼买的东西,居然是一顶蓑帽。

白翼顿时有些无语,这什么意思啊,还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光头看着难受呗。不过他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试出了一个完美的尺寸,直接交钱拿下了那帽子。

真别说,白翔还是有点眼光的,白翼一戴上这帽子,还真是有点帅气的,不仅他天生的那份男人味被发挥到了极致,配上他那洁白的皮肤,再掩盖掉了那不协调的光头,在增添了神秘感之余,更是让白翼的形象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连白翼自己,也从一开始的抗拒转变为了接受。这样的白翼,还真是有了几分侠客般的风采了。

“好了,哥,你算是有收获了吧?我们赶紧去找你师父给你留的东西吧。”白翔建议道。

白翼也是点点头,这才是正事嘛。

话不多说,在白翔凭借着记忆的推理和引导下,兄弟两人终于钻进了一个胡同。

可是,红纸上写着“桃花树下”,现在是秋日十分,哪里又有什么桃花树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 灵杰镇中桃树隐 说书骂口争斗扬

白翔也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似乎这胡同里是有那么几户人家,种着几棵桃树,他小的时候还爬上去玩过呢?怎么到现在,别说桃树了,连朵凋零的桃花都见不到了。

“这可怎么办啊?”白翔也是有些纳闷,红纸上写的大胡同他可不知道是在什么鬼地方呢,可是兄弟两人倒也不着急,整个灵杰镇就这么点大,就算是海底捞针,白翔也有信心给他挖出来。

“哥,那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们也不着急是吧?”白翔建议道。实在是这样盲目地找一件东西实在是心里没谱,万一在哪户人家的院子里呢,他们肆意乱闯,可也不大好。

这么一来,便只能决定下一步计划了,到了这灵杰镇之后,倒还真是马不停蹄的。白翼吃完这“奇怪”的中餐之后,倒也是出了一身汗了,便道:“翔儿,要不我们先到你家去坐一坐呗,正好我也见见,那抚养了你这么多年的许阳先生是何方神圣,我也好感谢感谢他。”

“当然,不过,哥,你到时候可得给我客气一点,别老是凶巴巴的,许先生对我来说可是再生父母一般的存在。”

是这样没错,十四年前,两兄弟不过在襁褓之中,为避战祸,一岁半的年纪便被母亲金氏和许阳先生分别抚养了,许阳要是不说,白翔真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也是有可能的。

而通过白翔的种种描述,白翼可是得出结论,这许阳对白翔一定是极好的,不管是教育还是规划,除了让白翔学了点坏,都是完美的。而这那一点点古灵精怪,弄不好也是白翔学的太好了,这才会有这么多小花头出来。

白翼更加知道,白翔能有今天的知书达理风度翩翩,全都是依仗了许阳的教导啊。

而他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白翔岂能不同意,他一到了这灵杰镇,那可是跟个小地主似的,吃晚饭的时候,别管到底上了多少菜,反正都强迫着白翼吃了一口,买账的时候更是直接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一甩,转身就走,先前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掌柜立马就变得点头哈腰了起来。

先前白翔还邀请了慕容爷孙呢,只可惜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就随他们了,原计划中,带白翼去自家的客栈那是早晚的事情,现在能够提前那是再妙不过了。

口说百遍不如一试,白家兄弟风风火火,白翼跟着白翔在街头巷尾拐来拐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家招摇着小酒旗的客栈中。

小茶馆中未必卖茶,小酒馆中也可解愁,就连白翼的凉茶铺,也可以摇身一变做起珠宝生意。而眼前的这家小客栈,来者虽多,也不尽然是以住宿为目的的。

刚一进客栈,宽广的场地和热闹的氛围就惊住了白翼,客栈内部的排布就像是个戏台似的,末端一块案板,隔着这块案板零零散散摆了不知多少小桌椅,其中更是几乎座无虚席,无数客人都是全神贯注,当然也有不少吃茶喝酒聊天下棋的,热火朝天的感觉,简直比当地最大的赌场还要浓烈。

至于那些全神贯注的,又在看什么呢?

众目睽睽的中心,正是那一块案板。准确来说,是那案板背后的人。

那是一名中年人,身材比案板高不了多少,简直就像个土地公似的,两撇胡子跨出脸庞两侧再下垂都有几寸,可以说是很有个性。此时这中年人一拍醒木,唇舌不断颤动,声音洪亮字正腔圆地传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故事。

白翼凝神去听,居然是在讲上古封神榜的故事,这故事乔孤当年跟他讲过,却哪有这么生动,到这中年人口中讲来,简直跟他亲眼所见过似的,勾得人只敢凝神听下去,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白翔见哥哥只是从中间片段开始听起,却是听的这么认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哥,这有什么好听的,他都讲了快三十遍了。你下次要听,我让他给你讲三英大战吕布的故事,哪个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可白翔劝说了半天,白翼愣是动都不动,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那身材短小甚至还有些微胖的中年人。

而他如此“炽热”的目光,似乎也让那中年说书人有了一丝紧迫的感觉,只见他突然转头,嘴里的念词不断,眼睛已经是盯上了白翼和一边的白翔。

中年说书人之前的表情虽然也是眉飞色舞的,可这一看之下,就是有些激动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讲没讲完这个故事,连忙说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各位看官改日再来”。

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听呢,刚刚被这跌宕起伏的桥段吸引得动弹不得,刚想了解下一步剧情呢,居然就这么戛然而止了,不由得大为扫兴,连忙叫闹起来一一“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甚至有不少人直接就将各式各样的铜钱碎银朝着那案板扔了过去,并强烈要求中年说书人把故事讲完。

可中年说书人还是不理不睬,道:“诸位明日再来,茶水免费,听书不收你们一分钱,但是老夫今日真的有事,书就不说下去了,你们可以随便聊聊天下下棋。”

“许先生,这样不好吧。”说话的人似乎很是贵气,目光中带着难堪,还想让中年说书人继续下去,可是后者只是笑了一笑,便不再理睬了。

在白翼的目光下,中年说书人一步步向他走来,而似乎他的身材也在一步步变矮下去。

白翼已经猜到,这中年说书人必然就是白翔三句不离的许阳先生了,他的书讲的果然不错,吸引力简直一流,只不过对方的长相,他可就实在是不敢恭维了,身材短小还是其次,脸上更是斑驳无比,简直比年逾古稀的老人还要老迈一些,更夸张的是,本就有些不对称的鼻梁之上,额头高得吓人,要是用白翔背过的诗句来讲,那就是“未出庭院三五步,额头已到画堂前”。

此时虽然没有庭院也没有画堂,可这许先生奇丑无比的形象一样是印在了白翼的脑海中,似乎这许先生也就只有在说起书来的那一刻,才是发着光的。

许阳没有急着上前拥抱他亲儿子一般的白翔,却是把目光投向了白翼,道:“你就是白翼了吧,嗯……翔儿还真是有个好哥哥啊。”

许阳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白翼一番,白翼也就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给他看个透,反正白翼相信,日后这位中年人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又一位长辈。

白翔却道:“许先生,你这样可就不好了,我哥远道而来便是客,你这么看着他算什么呀?”

“你哥少年才俊,我多看两眼怎么了?再说了,你哥这肌肉,还真是迷人啊。”许阳的一双小眼睛就跟放了光似的。

白翼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了,愣了半天,道:“许先生好,我是白翼。”

十分客套而尴尬的开场白,不过白翼除了这个,也还真没有什么一见面就方便说的了。

“那个,要不我们去里头说吧。”白翔上来缓解尴尬。毕竟,现在这客栈的氛围可是吵嚷得很。

可就在这时,一名后排的听客突然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尖锐的音调刺耳极了。

“哟哟哟,我道是什么情况呢,原来是我们白大公子回来了啊,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小白脸有什么能耐,非得许先生养着你,一条没爹养的野狗罢了,待在这客栈里怕不是来丢人的,大家伙说是不是啊?”这阴阳怪气之人所说的白公子,自然是指白翔。

客栈里的客人都自顾自地做休闲的事情,少有人附和他的,可他似乎是看到了白翔就变成了疯狗似的,又捡痛处乱咬了几句之后,许阳实在是忍不住了,骂道:“你个瘪三,要听书就安分点,要闹事,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不是白翼听了心里就没气,骂白翔是没爹养的,那自己又是什么,要不是这是许阳和白翔居住了多年的地方,白翼恨不得一拳就把这人钉在墙上。

白翼好不容易捏住拳头,小声问道:“翔儿,这人什么来头,这么嚣张。”

“呵,这人叫做王六思,是咋们灵杰镇出了名的乞丐混子,仗着有江南王家和丐帮的双重关系,闹事胡扯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们家这客栈更是他常常回来光顾的地方,上次我不过就是戏弄了他一次,他可就是见我一次咬我一口了。”

这人既然是丐帮的,又能如此横行,那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不过毕竟丐帮那么大,又早已分裂,白翼也不用顾上齐奇的那一层关系了。白翼将这些信息在脑海中简单地分析了一下,问向身旁的白翔:“这人武功强吗?”

白翔摇了摇头,“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哪里来的什么武功,我和许先生看他不爽好久了。就丐帮那几套,他估计还不会十分之一呢。”

白翼得到这些信息,便又问道:“我想知道,那么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 晕头转向惹麻烦 五行术士展自信

白翔听了这话也是有些无奈,哥哥的暴脾气他不是不知道,简直跟那慕容炎有的一拼,现在又说出来这种话,摆明了是要打人了的节奏啊。

那叫作王六思的摆明了是听到了这句话,又是“哟哟哟”的嘲讽了起来,“这又是哪个白嫩的小子啊,还带着个斗笠呢?怎么,是没脸见人了吗?敢说不敢做啊?”

王六思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呢,白翔却是贴到了许阳的耳边,道:“您让大家伙们都让一让吧,我怕等会儿他误伤了别人不好收拾。”

许阳会意,招了招手,给早就站到前排去了的王六思留了个位置,将他一个人腾出了空间,其余的顾客全部都小声地挪到了远一点的位置。

王六思的笑声还在持续,不过白翼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王六思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伴随着轰的一声,爆裂的气流感已经冲击到了他的身上。

白翼惊天动地的一拳,已然打出!到了这个份上,白翼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忍下去了,如果对方骂的是自己也就罢了,可是辱及父母,已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别说是骂这么难听的话了,就算是要对他们一根毫毛不利都要急的气冲斗牛。

白翼自幼丧父不说,母亲更是早早就被逍遥宫之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从那时候开始,父母就一直成了白翼心中的一根刺,谁要是敢拨动哪怕一点,白翼都会无止尽地报复。

白翼本来没想在第一次见许阳的时候就露出这样凶狂的一面,可事出有因,他忍无可忍。

眼看着白翼的一拳似乎放大了无数倍,携带着巨大的气流,轰轰烈烈地朝着王六思的方向砸去。

这一拳暴力蛮横到了一个极点,白翼在没有用混沌神功的情况下,用尽了全身蛮力,直接就轰爆了空气。

撕裂空气的声音瞬间传到王六思的耳中,而他的表情也是一下子收起了嬉皮笑脸。可是,不容他再有时间反应,拳头海内外完完全全地挨到他的身上,他就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绝望。

随后,拳至。

又是“砰”的一声,白翼坚实有力的拳头彻底碰上了王六思的胸口一一这不是硬碰硬,在白翼的感觉上,这是以石击卵!

本来直接用拳头攻击就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因为你就算满满当当一拳能砸的别人七荤八素,自己也得不好受,甚至拳头上遭受的痛苦会更加疼一些。因此,在高手的对决中,除了那些专精拳头上的功夫的,一般还是会以各种兵器取而代之。

可现在不一样,白翼一拳轰下去,不仅没有感受到疼痛,反而是有些舒爽畅快了,就似乎胸中的怨气都被发泄出来了一般。

可他这口气还没出到一半呢,又是“咚”的一声,王六思的身子直直地向后飞去,直接撞到了早已经空出来了的墙板上,还好这墙还算厚实,要不然这小客栈都得倒塌了,王六思的身子撞到墙之后,人的眼睛就已经闭上了,头斜斜歪着,口中溢出些鲜血来,一动不动,整个身躯也顺着墙壁慢慢滑落。

白翼这才看见,他在墙壁上受力的第一点那块地方,居然已经凹陷下去了不少。不知为何,看到这有些许残忍血腥的一幕,白翼竟然隐隐有些快感,怒意也伴随着消失了。

可随即他便担心起来,这人一动不动,打下去的手感又是那么柔软,简直跟身上的肌肉都是被水泡开过了的一样。白翼真的怀疑,这人的丐帮弟子身份是假的,要不然,就算没有学到丐帮最精髓的武功,只是每天厮混也不该这样不堪一击吧。如若这样,那自己岂不是有了杀人的大罪?

不可能吧,白翼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简简单单的一拳就能要一个青年男子的命。

白翼张大了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王六思,表情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仅是白翼如此,别的人也是这样,不管是下棋的还是聊天的,都不可能稳坐如钟,此时客栈中几乎所有客人都在盯着那堵墙看,跟中了邪似的。

不知空气凝固了多久,角落里突然传来惊雷似的一声,“好,少侠干得漂亮,真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呐!”

很快,不少人都附和了起来,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都是一副惬意极了的样子。

这,什么情况?白翼疑惑极了,自己完全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随手打了一拳而已,刚才自己还在后悔呢,万一杀人了那可是死罪啊,虽然朝廷管不着,但自己心里也是过不去的,江湖上你死我活的事情虽然不少,但因为别人说了一句话就要别人的命,那岂不是魔头行径吗?

可现在,别人都在称赞自己吗?

白翼一时心里也是没了谱,连忙将求助目光投向白翔,可是一向诡计多端的白翔也是摇摇头,这种情况,倒也不能怪白翼,只能看这王六思的造化了。

他要是死了,后续的事情可就麻烦了,保不准这小客栈里还有几个他的狐朋狗友呢,要是谁想用这件事添油加醋告上白翼一状,这灵杰镇可就没法待了。

不过还好,倒在墙壁角上的王六思突然闷哼了一声,众人这才喘过口气来,至少这样看来,这家伙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于是整个客栈便议论纷纷了起来,有的让白翼把这家伙直接打死算了,更有的还自己人跃跃欲试了起来。

掌柜的不在,这地盘毕竟是许阳说了算的,局面开始有些混乱了,许阳便咳嗽了两声,道:“众位客官,小店今日有了些突发情况,先行打烊了,大家都散一散,改日再来吧。”

这次许阳讲话的声音可是比说书时都洪亮了许多呢,所有顾客也都陆陆续续地退去了,仅有几个不肯走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赖了半天才被白翼赶走。

白翼来到了这边,当然就不算外人了,现如今这家客栈中,除了仍昏迷不醒的王六思之外,也就只有许阳白翼白翔三个人了。

三个人各端了张小板凳,隔着王六思身前三尺围坐了下来,一个个都是表情专注,就这么看着王六思。

“听说这家伙,还是王家的人?”白翔先发问道。

许阳点了点头,道:“这也就是我担心害怕的,要是他没有这种身份,以我五行术士的功夫,要让他灰飞烟灭不在这世上留下一点痕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现在还是麻烦了些啊,最好的结果,还是等他醒来吧。”

“那可不行啊许先生,这家伙万一今后还来报复你们可怎么办啊?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就让我来处理吧。”白翼认错道。

“翼儿,”许阳的声调十分严肃,“这件事是你莽撞了没错,但是我和你弟弟的关系想必你也清楚,你来到江南,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怎么能够说出什么事都你一个人扛这种没有良心的话呢。”

白翼当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同意了他一视同仁的称呼,幼时听母亲说过,许阳先生是父亲白睿轩至交好友,也是他们白家的恩人,十五年之约已过,说是一家人了完全没有错,可这次,白翼也知道自己闯祸了,白翔不是没有说过这人的双重身份,他也不是不知道王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可自己在出拳的那一刻,便将这一切都抛诸脑后了。

江南王家,不仅表面上是笼络着中原大地无数钱庄生意的大财团,更是一个以王家家族为核心的巨大的武林组织,而其中精英的门人,大都是王家的嫡系,走出来的人一个个强得没边,曾经的一代家主王耀锋更是凭一己之力横扫武当。而这个家族不仅实力强大,资源雄厚,更是以护犊子出了名的,这王六思就算是沦落为乞丐,那也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可以得罪得起的。

要真的比较起来,王家绝对是江南最庞大的家族,就算是实力,江湖上恐怕也就只有逍遥宫月牙会奔雷庄这样的地方才能跟它相提并论了。

而这么层层分析下来,想要直接将王六思“处理”掉得冒很大的风险,但现在如果还将他救活了,那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近两年,白翔和许阳早就被这王六思烦得受不了了,现在看着他的目光和看死人没有两样,甚至恐怕门外的不少客官都以为这三个人是要关起门来杀人越货了呢!

许阳站起身来,踱步来踱步去,道:“这件事还是让我来吧,翼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会让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白翼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许阳一个说书先生,说难听点就是连只鸡都摁不死,何德何能有这种本事呢?难道是有传说中的化骨销尸粉不成,还是那样倒还解释得通了。

不过许阳却是有些前辈高人的风范了,身材突然伟岸了起来,道:“难道你母亲没有跟你说过吗?我许阳可是最强的五行术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回 思母亲旧事浓浓 揭天下江湖奥秘

五行术士?这个词对白翼来说可谓是既熟悉又陌生了,江湖上有这么一群人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许阳便是其中之一白翼也清楚得很,可这个团体还是神秘极了,白翼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可就算是作阵,可无法让一个人消失吧。

况且,在白翼看来,许阳只有在说书的时候才会绽发出来的那种魅力,一定是他作为一名五行术士不能有的。

说实在的,白翼一到这个地方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他不想的,虽说王六思针对的是回归的白翔和提前结束说段的许阳,可毕竟是触怒到了白翼,这才有后来暴躁的一幕,这样弄的白翼还没和许先生说过几句话呢。

可许阳现在似乎也是心事重重,这人,是杀还是不杀,全都在他们一念之间,面对着这样的压力,许阳哪里能够不紧张,此时眉头紧促,单手两根手指抵着下巴,就是不说半句话。

可在白翼眼中,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反倒配得上“五行术士”这个称呼了。那些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的神人,不也正是这副模样吗?

于是白翼试探性地问道:“许先生,这几年来……”

许阳立马就打断了他,“你这几年的情况我都有了解,你也不用多说了,到了灵杰镇先安顿下来吧,把这件事处理完,再过几天便是奔雷庄主的六十大寿宴了,你们身在灵杰镇,也该送点礼去,顺便帮我打听打听江湖上的近闻。”

白翔点头称是,对于许阳这能够同时思考好几件事的能力,他已经是从佩服变成习惯了,因此每次他作出安排时,他人只需要听着就行了,面面俱到不敢说,总还是合理可行的。

而白翼,虽然不知道许阳是怎么得到他远在昆仑的信息的,但想来也是,人家一个号称天下第一五行术士之人,虽然低调,但这么点本事想必还是有的。此时的敬佩之情更是油然而生,而许阳更是浑身笼罩着一股神秘之感。

许阳看着白翼那带着委屈的小表情,不禁“破肃为笑”了,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难说话?”

白翼下意识地点点头,但随后便又摇了摇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许阳,一反之前一拳把别人打上墙的狂暴,此时的他竟有些可爱了。不过当然,除了他亲近的人,不会有人这么觉得的。

此时这有些可爱的少年解释道:“许先生我理解你,毕竟你身为这天下第一,还是需要保持点形象的。”

他这话说的若有所指,许阳很是尴尬地笑笑,不过却是如此,虽然两人理应是亲人一般的关系,可毕竟在作那番嘱托后整整十五年未见,甚至对于白翼来说,这个男人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因此,许阳也是有意地保持了一番神秘感。

“咳咳,好吧,先不说那么多了,等会儿你把这人给他扔到水里面浸着,等他醒来后我们盘问一番再作定夺吧,还有五行术士的那些事儿,你自己去问翔儿吧,他呀,跟我学了这么多年了,虽然没那个本事,但跟你说两句还是会的,毕竟你们都是孩子,在一起好交流,我要是多说几句,你又该觉得我烦了。”

白翼突然发现,许阳也并没有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他静下来谈心的时候,不过是一名中年人,一名看着自己孩子长大的长辈,没有天下第一五行术士的光环,也没有初次见面的陌生面孔,白翼愣了半天,算是听进去了,向前走上两步,一把提起了王六思的身躯。

他的四肢耷拉在那里,刚才虽然醒了一下,现在显然还处在昏迷中,被白翼提着也是一点反应没有,白翼的身材本来就比王六思高大许多,提着他就跟老鹰叼着小鸡一样,真的看不出来,谁才是那个成年人。

随着白翔的带路,白翼扛着王六思直接丢入了一个几乎装满了水的水缸中,水溢出好多,王六思的面孔却更加狼狈了,可白翼的气却是更大了,看着他的脸,便又再次想起那些恶毒不堪的话语来,险些没有再一拳要了他的命。

白翼不是个嗜血暴力的人,只是有些容易冲动,在他的一生中,更加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情,甚至,他有些惧怕死亡,父亲的牺牲让他的童年永远蒙上一层阴影,就连当初令狐奇的离奇死亡都让他害怕了无数时间。

可现在,他总是会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白翼心里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变了,还是这王六思真的令人厌恶到这个地步一一不,一定不是这样,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离江湖越来越近了吗?

他明白,江湖中人少有手上不沾鲜血之辈,虽说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保护自己和亲人朋友,可江湖上也有一些人,练的就是杀人的武功,一名剑客更是曾经扬言:“我的剑,一旦染血,必有殒命。”

白翼不热衷于这些侠客的行为,更加不会去学习,在他眼里,学武功是为了国家的复兴,为了在上阵杀敌之时,能够以一当百!

理想有了,提起拳头的那一刻,便多了许多顾虑,可拳头还没落下,便又被白翔握住了。

“哥。”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白翼能够明白白翔的意思,感受到了他掌心的力量,白翼放下了拳头。

“哥,你也别纠结了,许先生那人就这样。”白翔解释道。殊不知,白翼在发愁的,却是更大的事情,一生的事情。

如果母亲还在身边有多好,白翼不禁想到,也许她会催着我结婚生子传承香火吧,也许她能在这时将自己拥入怀抱吧,也许她能够在这时为自己出谋划策吧。

母亲是个聪明的女人,可现在,她已经消失了快十年了,渺无音信,白翼纵使有多想她,有多少牢骚想吐露,也只能憋在心里,化在眼眶里,再重新咽下去。一天没有得到母亲的信息,生也好,死也罢,白翼是不会放弃的。

愣了许久没有说话,白翔也有些紧张了,观察到哥哥的异样,白翔小心地问道:“哥,你是不是又在想娘亲了?”白翔何其聪明,更是在揣摩人心上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尤其对白翼,几乎不用他开口,白翔就能知道哥哥在想什么。

“嗯。”白翼点点头,他对白翔是没有秘密的,他也曾经和白翔说过很多母亲的事情,说到那年母亲下山之后再也不见时,两兄弟也曾一同落泪。

“算了,哥,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娘亲的,活在当下,还是开心点好。”白翔道。

白翼这才抬起头来,收住了快要落下的泪水,道:“我们走吧,这家伙跑不了。”

放王六思在水缸里,许阳自然别有用心,不仅冰凉的水温能够加快他的苏醒,而且醒来之后,王六思必定也是极其寒冷的,动颤之下,水缸里的水自然会发出声音,到那时,他们再让白翼打头阵去“收人”就好了。

两兄弟来到了白翔的专属卧房中,白翔便道:“关于我们五行术士的事,你真的要知道?”

“当然,不仅要知道,还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白翼点头,对于五行术士这个神秘的领域,他还真是好奇很久了。

白翔道:“江湖中,大部分人都是仗着一身武艺行走天下,曾经,只有修习了内功心法之人才可以被称之为武者,可现在,江湖势力分裂各地,不少人更是凭借着各种各样锻炼的方法就能够达到与修炼内功的人相差无几的实力,因此也就有了内功武者和外功武者之分。而出了哥你这样的武者之外,也有能够借助天材地宝精通药理的炼药或是制毒之人,更有会暗器点穴轻功等一系列绝技之人,还有我这样的五行术士和极少数的能够沟通人兽的驯兽师。”

白翼听了白翔的解释,倒像是把他原来就知道的江湖格局给总结复述了一遍,点点头,道:“讲重点。”

白翼向来这样直接干脆,白翔也习惯了,喘了口气,道:“驯兽师我不了解,也就不讲了,而剩下的这些各行各业的高手呢,虽然不可能正面与武者相斗,但他们可以制做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帮助武者以寻求庇护,当然,像轻功点穴这样的绝技也有不少武者就会。”

白翼当然不会说,乔孤除了武者之外,就是一名驯兽师,示意白翔接着讲下去。

“而最特殊的,就是我们五行术士了,不仅自身没有战斗或是自保的能力,就连内功也是无法学习的,就算是去练习外功以增强体魄也是极难的。因此,我和许先生都是因为先天无法练武,这才走上了这条路的,而我们五行术士最厉害的,便是能够借助天地大势判断地气,布置阵法,而要是同样的两名武者在一起战斗,拥有五行术士加持的阵法的那位,将会毫无悬念地完胜对手。”

白翼听了,被五行术士的厉害之处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想再问下去,楼下却是“哗啦”一声水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二回 五行术星罗棋布 桃花谜暗藏玄机

水声一响,白翼白翔自然知道水缸里的人肯定动了。

“还真快啊,许先生的办法就是好用。”白翼赞叹道。一边已经快步向下走去。

白翔笑了笑,可还没等他开始吹嘘呢,他的笑容就凝固了一一那水缸里,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此时,水缸中的水还在洋溢着波纹,可本来应该在水里浸着的王六思却是不见了,白翼低头一看,地上若隐若现一串带着水渍的脚印,竟是朝着窗户口的方向去了。

糟糕!王六思跑了!不好的念头瞬间出现在了白翼的脑海中,白翼甚至都能脑补出那一幅幅画面一一王六思清醒过来之后,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一个翻身便直接跳窗逃跑,随后白翼白翔意识到再赶过来已经是来不及了,前后加起来,不过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这么说来,这王六思的反应力和处变不惊的心态简直恐怖。

白翼将头探出去左右观望了一番,哪里还找得到王六思的身影,最可惜的,地面还是脏乱无比,根本找不到带有王六思脚印痕迹的水渍。

白翼一拍自己大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哎,这都能让他跑掉。”

白翔似乎也有些沮丧,却道:“哥,那就算了吧,我们的目的,也并不是非要杀了他啊。”

“你不用多说了,还是我们疏忽大意了,要是把他放在水缸里之前,先用绳子将他绑住就好了。”白翼哀怨道。

“没事的,哥,这种人走在路上,迟早会被人打死掉,只要他以后不来找我们的麻烦,也就免得多生事端了。”白翔道。

“你说的对,”白翼点头承认,“我不应该杀心那么重的,这不,我也是担心你们的安慰吗?他今天这样一逃走,必然会对我们怀恨在心,万一他还是想着报复,那我们总还是少不了麻烦的。”

“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没错,可你总不能通过杀人灭口来解决问题吧,换句话说,你通过伤害别人来让别人不伤害我们,那又与邪魔外道有何异呢?再说了,就算他再敢来找我们,不是还有哥你保护着我们吗?他来一次,你打跑他一次,打到他不敢再来了不就好了?”白翔语重心长地说道。书看多了,这些道理他懂得比谁都多,劝起人来也比谁都厉害。

白翼道:“话不能这么说,难道哥还能保护你一辈子不成?”

白翔却道:“哥,难道我们不是一辈子的兄弟吗?难道你不能保护我一辈子吗?”

白翼噎住了,他到目前,确实还没有习惯身旁多一个人的生活,可他知道,在他的余生,总会有那么些人,需要他保护的。

许阳却是在这时缓缓走了下来,道:“你们兄弟俩也别太甜蜜了,还有翔儿,你别整天跟个小姑娘家家的一样,跟你哥有什么好撒娇的?”

白翔听了,白嫩的小脸瞬间涨红,能说会道的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白翼心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不过仔细看过去,白翔要是真的是个女孩子的话,那恐怕也是怪好看的。

想着想着,白翼不禁笑了出来,也从王六思逃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许阳见白翼开怀大笑,便随即破了一盆冷水上来,“王六思还不是跑了,还计划周密呢?”

白翔本想辩解这还不是你的计划,不过一想还真是哥俩看管不力造成的。

白翼却是有了不同的疑问:“许先生,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跑一样?”

许阳哈哈笑了一声,道:“你小子也不笨嘛,要不是我放他,他岂能走得掉?我想了想,他还是走了的好。”

“这……”白翼无语了,为何许阳的种种安排,他总是捉摸不透呢?

“不明白是吧,那我告诉你吧,翔儿应该跟你说了,我们五行术士到了一定程度,都能够布置各种阵法了吧?”许阳问道。

白翼点头,可他还是没有明白,就算他能够布置阵法,那也不是在决战之时,这和放跑王六思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许阳却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解释:“刚才他在水缸的时候,我已经悄悄地在他的体内植入了一个势,配上我的阵法的激活,他只要还在这个灵杰镇中,他走到哪里,在我的脑海里都有他的位置。”

说到最后时,白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何等逆天的手法,只要他还在灵杰镇中,就逃不过许阳的眼睛了吗?这又是何以做到的,要是五行术士真的能够用这样的方法,那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地位低微。

许阳看到了白翼眼中的惊愕,道:“当然,要达到这样的效果,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我在这灵杰镇生活了足足十五年,在安顿下来后的第二年开始,我就时常会在镇中的街头巷尾角角落落都布上我的阵法,到现在,这些阵法都已经能够融化成一起,就像一幅灵杰镇的地图,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白翼发懵,许阳便接着说道:“而我这些长年累月的工作下来,也就导致了这整个灵杰镇就没有我的思绪到不了的地方。”

许阳顿了顿,道:“我知道这些东西听起来对于你讲太过玄虚,给你打个比方吧,在现在,灵杰镇就像是一盘被下得满满当当的棋,而我,就是操控这整盘棋的人。生活在我棋盘中的人,只要我在他身上再次下一个势,他就成了我的又一颗棋子,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出现在我脑海中。而越是厉害的五行术士下的势就越难解除,我的势,无人能解。”

白翼听的呆了,就这么说来,五行术士的能力远比他想象的恐怖的多。而许阳的霸气更是征服了白翼的无知。

许阳转而笑了笑,道:“那家伙,现在正在一个茅厕里解决大号呢,诶,真是臭不可闻……”

白翼这下子是真的服气了,表面上丑陋无能的许阳,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许阳立马又补充道:“不过啊,要完成我这样的壮举,不仅身体素质要过硬,大脑的承受能力也必须要强悍无比,要不然,同时接受各个人的信息,体悟到各个人不同的心情,会让你逐渐走向崩溃和疯狂的。”许阳说这话时,隐隐有些得意的情绪,确实,能做到这些的人,都应该自豪一些。

这点白翼倒是想到了,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人又岂会简单,要成为强者中的强者,必然要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相必那种精神上的折磨,弄不好就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吧。

白翼追问下去,许阳却又不说了,只是用“你不懂”三个字敷衍过去。

白翼猜许阳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更何况,他确实是不懂,也不愿装自己懂。

而这样一来,许阳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只要知道了王六思的行踪,害怕不清楚他的底细吗?只要接下来这几天他没有跟王家的人接触,那基本就可以断定,他和王家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就没有任何可以惧怕的地方了。

白翼想到这里,不禁为许阳的长远考虑折服了。然后他又想,要是许阳的脑海里真的有这么一副地图的话,那岂不是哪里有颗桃花树他都能知道吗?

白翼忽然发现,自从见到了白翔后,他变得越来越爱思考了,再也不是那个尽量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莽撞之人了。虽然偶尔也会冲动,但总是动脑的时间比动手的时间多了几分。

于是白翼问了出来,许阳挠了挠头,道:“我尽量吧,你说你找什么东西不好,非要找棵桃花树,我得辨别多久啊。”

许阳一边抱怨着,一边已是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进入了自己脑海中的世界。许久,许阳睁开眼,表情严肃极了,道:“你师父究竟是什么毛病,才会把东西藏在那种地方?”

白翼没去管许阳的措辞,连忙问道:“究竟是什么地方,有下落了吗?”

许阳摇摇头,道:“根据我排查下来,最有可能的两个地方都是我没有阵法的地方,甚至,在这整个灵杰镇中,衙门我都有去布过,唯独有三个地方我没有阵法,这也就意味着,我无法探测到具体的情况。”

“让我猜猜。”白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斗笠,“一个地方是奔雷庄,还有一个地方是月牙会总部,那么,还有一个是什么?”

许阳笑了笑,道:“你都猜对了,可这两个地方,都与你师父搭不上边,而剩下一个地方,也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

“到底是什么?许先生你快点说吧。”白翼催促道。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说书先生的缘故,许阳卖关子已经成了常态。

“那好吧,我告诉你,那个地方是一处民宅,姬清虞的民宅。”许阳淡淡地说道。

姬清虞!这个名字一出来,白翼也是愣了一愣,傻傻地问道:“可是那个号称轻功暗器易容术天下无双的姬清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回 大意惹阵法疑难 机缘使小匣重现

姬清虞的身份,白翼已经喊得够响亮了,可除了这一大串的名号之外,此人再没有别的信息流传在江湖上了,只不过他这名号也不知怎么就流传开了,大家也都一致公认。

虽然名气大,可是神秘却成了姬清虞的另一个代名词,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包括白翼在内的江湖中人几乎一概不知,白翼就算是早有耳闻,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一一江湖中的名人轶事,乔孤当年还是给他分享过不少的。可现如今,这神一般的人物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许阳的口中,出现在这灵杰镇中。

因此,许阳的逻辑也就不难理解了,这姬清虞据说性格孤僻,许阳知道他在灵杰镇这个地方恐怕也是靠的本事,但是许阳还没有大胆到布置阵法到这么一位高人的家里。虽然说这阵法难以被发现,可是许阳毕竟没有与这样一位高人正面叫板的资格,而人家毕竟也是有自己的隐私的,万一惹得人家不高兴了,那许阳可承担不起。

可这姬清虞,白翼虽然听说过,但也是从乔孤口中,至于天逸道长和这姬清虞有什么瓜葛,天逸道长自己可是只字未提,白翼心里一时也是没了谱。

凭什么天逸道长又会藏什么东西在姬清虞的宅子里呢?

是巧合吗?至少白翼觉得不是。

白翔在一旁安静地听了许久,也有了自己的思考,这时凑到许阳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他们两名五行术士有什么话讲,白翼也没那个好奇心要上去打听,估计说出来也是些文绉绉的他听不懂的话。

这个问题白翼早就意识到了,想当年大宋重文抑武,没有读过书便难以生存,不过在白翼看来,国家灭亡,还不是因为百姓都成了只会讲官话的酸秀才,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还不是要父亲那样保家卫国的将士来撑起一片天。

因此,白翼从来不为自己不懂文化感到卑微,唯一麻烦的地方,也就是自己得到的一张纸上的文字得隔个好几年找弟弟解释了才能明白过来,不过现在他可不怕了,白翔可是实打实的读了几年书的大文化人呐。

可白翔和许阳的商谈很快就结束了,白翼总算是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那我就试试吧。”

这话是许阳说的,语气似乎十分勉强,这又让白翼摸不着头脑了,可随即,白翔悻悻然离开了,许阳的表情则从严肃变成了更严肃。

白翔离开后,许阳沉下声,问道:“翼儿,你身上,有没有什么铁器,全都拿到外面去吧。”

白翼摸索了半天,隔着斗笠挠了挠头,道:“应该没有,许先生你是要做什么法事吗?”白翼的的确确是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身上有什么铁器,那些剩余的珠宝又都在白翔那里,唯一背在身上的重器也是什么不知名的石头做的。

可是他说的这句话却是有点不着调了,许阳也是哭笑不得,训斥道:“什么叫做法事啊?我是五行术士,又不是和尚道士,你还以为我们家里死人了是吗?”

许阳很是直接地指出了白翼的口误,白翼也是意识过来,道:“我说错了,不好意思嘛。应该是作阵才对。”

许阳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缓了半天,道:“是了,这个阵法,有铁器便会进行吸引,到时候会麻烦得很。”

白翼又想了一会儿,道:“那就开始吧,需要我做什么吗?”

许阳愣了一下,道:“做什么倒是不用,我需要的,只是你在脑海中好好想想,你师父都跟你说过什么话,在纸条上又写过什么字,越具体越好,只用想就行,不用说出来。”

白翼点了点头,便照着许阳说的做了,他闭上眼开始想,许阳也是闭上了眼,口中更是念念有词的。

很快,白翼感觉自己的脑海便疼痛了起来,似乎是遭到了侵入一般,不过正在这时,许阳的声音响起:“翼儿别怕,不用紧张,稍微忍一下就好了。”

白翼立马心领神会,许阳显然是开始发挥自己阵法的作用了。

他对许阳是绝对信任的,这份信任既来源于两人微妙的关系,也来自于许阳的相貌给人的可靠感觉。

总之,在白翼的放松下,疼痛持续了仅仅一会儿便消失了,这一段时间内,白翼并没有遭受到多大的痛苦,若疼痛对于别人来说可怕,可白翼,从小到大遭受的痛苦还少吗?先是心脉断裂,直到现在一喝酒都还是会有痛感,再后来又是雷劈,弄得他现在都长不出头发,再到后来,乔孤又让他做了无数的锻炼,又是举石剑,又是在瀑布中坚持前行,到后来,为了拿到小匣子,还弄的自己左腕骨折。

坏了!白翼心里糟糕的声音突然响起,当初自己得到了那个小匣子,经过他的摸索,那里面的东西可不就是两个金属小球吗?现如今这东西还在他身上,那岂不是就违反了许阳的规定了吗?

白翼刚想让许阳停下,可就在此时,许阳愤怒的声音已然传来:“翼儿,这难道不是铁器吗?”

白翼睁开眼,在许阳手中,赫然正是他担心着的那个小匣子。

白翼眼看着许阳不停地在喘气,已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上前去排许阳的后背。许阳却是挥挥手,道:“算了,你这东西还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许阳又喘了一会儿,显然是消耗很大,道:“你这孩子啊,就是太不细心了,还得多跟翔儿学着点。还有,这是什么东西,跟我说说吧,还好是外面又个匣子,要不然你可就把我害死了。”

白翼连道罪过,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身上还有个这样的东西,这东西呢,是乔孤乔叔叔送给我的,他也没有和我解释这东西有什么用,我就一直把它带在身上了,都快遗忘了。”

许阳哀叹一声,道:“我帮你看看吧,还有,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吧,省得以后你又拿出什么东西来坑害我。”

“怎么会呢,我我我……”

白翼“我”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这件事,确实是他疏忽大意了。

“那许先生,你就帮我看看吧。”白翼最后还是臭不要脸地说了一句。

许阳小小的眼睛白了白翼一眼,道:“你还是真不客气啊。”

白翼“嘻嘻”笑了笑,他可是真的把许阳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

可似乎许阳这个人身上的亲和力本来就强,总感觉只要是他聊得来的,他也都能一视同仁。

“那好吧,打开看看吧。”许阳终于说道,“翔儿,你进来吧。”

白翔这才应声进来,见许阳脸色苍白,关心道:“许先生,你是布阵失败了吗,怎么这个样子?”

“怎么了,你还巴不得我失败了不成?”许阳反问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刚才这房间里的动静可是有点大啊。”白翔很诚实地说道。

许阳也是汗颜,要不是白翼自己没长点心眼,能弄成这样吗?刚才那当口,那小匣子可是漫天乱飞啊,我要是没控制住,可不就要一命呜呼了吗?

不过许阳没把这话说出来,白翼已是抢着道歉了,白翔了解了情况之后,道:“所以,最后到底确认了没,是不是有东西在那位姬大人宅中的桃花树下?”

许阳点了点头,道:“基本可以确定了,只不过,现在令我更感兴趣的,还是他这个小匣子。”

白翼本来还在惊叹,许阳居然连地下的东西都能够探测得到,只不过许阳后面的那句话才更加令他惊讶。

难道自己的这个小匣子,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不凡之处吗?

白翼之所以会将它遗忘,也是因为这东西在他看来只是神秘而并没有被他研究出什么功效罢了,他还是真的没有一丝好奇心呢,就算是拿到了钥匙,他也只是打开来看了一看,就连把玩的功夫都没有,那几年,他可是全心沉浸在武道上的,要不是如此,他也没有今日可以一拳将王六思钉在墙上的实力了。

而现在许阳说这东西不简单,在白翼看来,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奇迹。于是他很是利索,不知道从哪里掏了把小钥匙出来,打开了小匣子交给了许阳。

匣子打开,并没有什么珠光宝气展现出来,唯一有的则是那种金属质感的光泽。而发出这光泽,正是白翼既熟悉又陌生的两枚小球。

小球中间隔着的布帛已经被压得变形,可能是因为白翼保存不当,不过在白翼偶尔的探索下,他也知道,这两个小球之间,存在着一股吸力,能将两个小球相互聚拢在一起。

只见许阳捏了捏下巴,道:“这东西确实神异,你说,是谁送给你的?”

白翼如实说道:“是乔孤乔叔叔。”

许阳果然见多识广,道:“可是那没落了的昆仑派的主人?”

“正是。”白翼正色道。

“那好,你把你的内力注入一部分进去试试。”许阳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 运功惹捧腹大笑 布阵破磁球奥秘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白翼那可是对许阳言听计从了,生怕一个步骤没到位就惹得许阳又要愤怒。此时那是瞬间气沉丹田,两掌一合,指节隆起,便双手交互搓揉了起来,见过他发功的必然不陌生,这正是白翼混沌神功运转第一个周天必须的动作。

只不过,似乎什么事物到了白翔的眼里都“别有一番风味”了一一白翼掌中阴阳二气淡淡升起,眼睛也是微闭,很是有灵气,可是那动作白翔却是越看越奇怪了,忍不住说了一句:“哥,你这叫什么功法,丸子功吗?”

“噗一一”白翼直接一口唾沫星子喷了出来,白翔这是什么奇怪的想象力啊?还丸子功呢,好好的站在武林巅峰的混沌神功居然在白翔嘴里变得这么低下,难道就因为自己的这招起手式有点像搓丸子的动作吗?

白翼哭笑不得,许阳则是假装这一点都不好笑,板起了脸,道:“翔儿,给我正经一点,你哥那功法我知道,乃是雪山派的不传之秘混沌神功,几百年来除了你哥怕也只有一人练成了,厉害的很,可不是什么丸子功。所以说,你哥能有今天一拳一个的实力都是付出了他的努力的,你也要想他一样加油,绝不能不学无术,知道了吗?”

这样的话白翔听得已经快要腻了,白翼则是在心里佩服,许阳身为白翔的老师,已是将传道授业解惑的方式刻在了骨子里了。而对于许阳的褒词,白翼听得也是一乐,这种通过努力换取的赞赏,最容易满足一个人的内心。

玩笑归玩笑,白翔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白翼也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开始运功,许阳则是默默感受。

白翼经过十余年的修练,练的又是顶级武学,内力早已是浑厚无比,更是遍布全身,他稍一运转,便是喷薄而出。白翼小心地控制住了内力,将其聚成一条丝线,以免伤害到许阳和白翔这两个不会武功之人。

肉眼可见的一条白线从白翼的指尖发出,穿透空气,最终精确地到达了两个小铁球中。

白翼立马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而两个本该互相吸附着的小铁球居然“啵”的一下分开了。

许阳见到这副情景,连忙道:“好了,翼儿停下吧,我已经明白了这东西了。”

白翼闻言便是收功了,而这收功的动作同样滑稽,简直就像把那搓丸子的动作再倒放一遍。

许阳见了这动作终于是忍俊不禁了,也不急着说明这小铁球到底有什么作用,便道:“翼儿,难道你每次运功收功,都要做出这样的动作吗?”

白翼知道自己这动作有些不堪入眼,心里却在想,这许先生难不成刚才是装正经的?刚才他还训斥白翔来着,怎么现在自己也打听起来了?

可这话白翼不敢说,许阳便道:“那如果真的如此的话,岂不是个大累赘吗?生死对拼之前若还要做这些动作,那岂不是失去了先机吗?”

白翼顿时释然,果然许阳不是那种无聊之人,这一整句话,明显是在为自己着想啊!感动之余,白翼便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的混沌神功每运转一次,产生的内力都能够留在我的体内随时备用持续一个时辰,所以,我已经养成了随时随地运功并留存下来一段时间的好习惯。只不过这段时间太过放松了,才会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哦,那就好,要不然这也不会是雪山派的不传神功了。”许阳感叹道,“事到如今,你告诉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小匣子?”

白翼心中莫名愧疚,便放低了声音道:“不是的,我也打开过,只不过看这两个小球死死粘在一起,就没有什么研究它的兴致了。”

“哈哈,你这性格,还真是像极了你父亲,他也是做什么都是保守为先,唯独到了最后一刻才英勇得令人不敢置信。”许阳先是笑了两声,随后便凝重了起来。

白翼再次得到了父亲的讯息,心里激动之余便只剩下胆怯了,父亲是什么人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可无论是哪一位长辈,在说到他父亲的最后一刻时,总是吞吞吐吐的,似乎他的死,另有隐情似的,不是白翼不愿意打探,而是他怕,他怕知道最残酷的真相。

因此,许阳这么说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可他发现,这一对铁球在他收了内力之后,仍然是处于分开的状态的,甚至,任凭他用多大的力气想要去将两个铁球“黏”在一起都是做不到的,两个铁球之间有一种极大的力量在阻挡着他这么做。

白翼的脸上满是汗水,而隐藏在汗水之下的表情,则是满满的困惑。

“好了,不逗你了,我现在就来跟你好好说说,这铁球到底是什么东西。”许阳顿了顿,接着道:“我刚才施展那阵法时,要求你不能携带铁器的原因就是,一旦有铁器在附近,就会自动地被我吸引过来,如果是什么大物件,搞不好就会伤害到我,而你这两个小铁球很是奇怪,吸引是吸引过来了,但是也没有直接到我身体附近,而是漂浮在了空中,根据我的经验,这两个小球不是一般的铁球,而是有跟我的阵法类似的功效的东西,我将这种东西命名为磁球,而这磁球呢,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两者之间会存在着吸引之力或是排斥之力,而若只是一对磁球倒也算不得稀世珍宝。”

许阳说了一大段,把白翼的胃口可是牢牢吊足了,白翼憨憨地看着许阳,口水都流下来了些许,“所以呢?”

他还真怕,许阳这专业的说书先生说到这里给他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还好,许阳的“职业素养”没有那么强大,停了一会儿便道:“而你这磁球最神异的就是,只要你把内力注入进去,它们之间是吸引还是排斥便可以由你操纵,别人万万无法改变,我相信你要是能够熟练掌握其中的技巧,直接使这一对磁球临空都是可以做到的,到时候,你便可以利用这磁球在空气中的游走做到很多事情了。”

白翼目瞪口呆,许阳又继续说了下去:“一开始我是不相信的,可直到我尝试了让你讲内力注入进去的那一刻,我明白了,也许江湖上就是有这么些奇珍异宝,它的功效让你不得不佩服,而这内力,便是激活这许多奇珍异宝的核心要素了,所以我说,这可能便是你们练武之人的又一好处了。”

白翼问道:“那么我听襄阳城的水先生说,现如今的江湖不一样了,不仅分成四大区域,各不和谐,与古时最大的区别在于,许多的江湖中人并不练习内功了,那么那些人,岂不是就算找到了这样的宝物也无法使用了吗?”

许阳笑了笑,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因此,这就是你们修习内功之人得天独厚的优势啊!”

白翼暗暗心喜,将两颗小磁球收好,笑嘻嘻地看了看许阳。

许阳一皱眉头,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的,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因此,你这宝物,也一定要收好了,在实力不够之前,还是不要展示出来为好,免得引起他人觊觎。”

“好的,我知道了许先生。”白翼客客气气的,“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去修炼了。”

“好,具体那棵桃花树在哪里,你弟弟应该已经清楚了,明日你们便去寻好了,你这小东西虽然不长脑子,反倒是帮了你自己一个忙啊,其中那些五行术的道理我就不跟你解释了,总之,位置是明确了,你们要是去那个地方还是小心一点,毕竟那姬清虞如此孤僻,多半不是个好惹的人。能避开当然最好,要是见到了,你们也礼貌一点,这人地位如此之高,总不至于刁难你们。”

“多谢许先生提点。”白翼仍是客客气气,许阳叮咛他的礼貌,他已经用上了。

许阳笑嘻嘻的,道:“去吧,我这客栈的生意,也不能因为这么点破事就不做了。”

白翼找了间较空旷的客房,盘腿坐了下来,一呼一吸,竟是已经开始了修炼。

这种感觉奇妙无比,每次修炼,在白翼看来都像是做梦一样,知觉慢慢散失的同时,伴随的则是浑身静脉的舒爽和力量的集聚。

最近白翼总是有想要打自己的冲动,不管是乔孤还是天逸道长甚至是他母亲,都曾嘱咐过无数遍,一旦走上这条路,便没有回头的可能了,每天的修炼更是应该风雨无阻的。可近些日子,赶来灵杰镇的途中那可是舟车劳顿啊,又是要转卖珠宝,又要不断驾马赶路,白翼难得有点空闲那也是尽量以睡觉来恢复精神,这也就使得,他修炼的时间微乎其微。

可就在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身上的汗水,看向客栈之外时,他则看到了熟人。

两个熟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 少年棋局出逆转 登门拜访留玄机

两个站在客栈门口的人确实是熟人,不打不相识那种熟,一老一少,正是慕容炎慕容萱爷孙俩,白翼惊讶了一番,当初刚上岸入灵杰镇地界之时,白翔邀请他们来都不给面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还登门拜访来了不成?

只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慕容炎有些苍老沙哑的嗓音已然响起:“小兄弟,你是叫做白翼是吧?”

在小船上,白翼就与对方互通姓名过,此时自然点头称是。“对的老人家,您要是有什么事,不如先进来,我们慢慢商谈。”

“好。”老人牵着小女孩,前一步后一步地跨进了客栈。

慕容萱一点也没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文静得让人产生一种她天生不会说话的错觉,在整个过程中,她都是安静地牵着爷爷的手,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除此之外,那青涩娇小的脸蛋更是没有丝毫成熟的感觉,皮肤像是常年没有接受过阳光的照射一般。她坐着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现在这样走着路,身材矮小得夸张,同龄的小女孩怕都要高她一个头,真是难以想象,当初她是以怎样刁钻的角度,才能将手指够到白翼的膻中穴上。

这个时间并不是饭点,因为上午的事情许阳也暂停了说书的业务,因此客栈中几乎没有什么客人,除了一些常住之人外,也就只有一些闲人窝在角落里下棋了。

棋盘是标准的榧木做的,横纵各十九条线,上面零零落落布下了黑白两色的数颗棋子。棋盘两侧对坐着两人,一人愁容满面,冥思苦想,一人也是低头沉思,却是暗暗微笑,明显,两人对弈,后者暂时性取得优势。

慕容萱刚刚进入客栈,两只纯净通透的大眼睛就盯着棋盘不放了,似乎这东西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连紧拉着慕容炎的小手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慕容炎则是一贯地霸道,头也不低就跟着白翼来到了一张小桌子上坐下。

可慕容萱被拖着走了几步便挪不动道了,慕容炎这才转头看去,却是见到慕容萱嘟着个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慕容炎忙问道:“萱儿,怎么了,不舒服吗?”

“爷爷,我也想玩那个。”慕容萱的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两位弈客。

慕容炎释然一笑,道:“想下棋啊,等爷爷聊完事情,让这个哥哥陪你玩呗。”慕容炎指了指白翼,其实慕容炎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慕容萱从小就不爱讲话,有什么话都是憋在心里,慕容炎有时候真担心,这孩子得憋出病来,像这样主动提出要求的时刻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慕容炎下意识地就答应了下来,可是他一个船夫哪里会下棋,反正也是找白翼这个印象不错的小伙子,还不如再让他多陪自己孙女下盘棋呢。

可是白翼也一样不会下棋,让他跟老人家说说话也就算了,让他下棋,还不如杀了他呢,到时候要是连这么个小女孩都下不过,那可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于是白翼立马推脱了起来,道:“小姑娘啊,哥哥真的不会下棋啊,等会儿我找另一个哥哥陪你下棋好不好啊?”白翼说话的口吻温柔极了,真的把慕容萱当作了七八岁的小女孩。而他口中的“另一个哥哥”自然就是指白翔咯。

可慕容萱的小嘴却是嘟得更厉害了,很是生气的样子,道:“我不要,我就要你陪我下棋。”说着,小女孩居然直接伸出双手环住了白翼的腰肢。

白翼浑身一颤,赶紧抬起了两条胳膊,很是尴尬,而除了这份尴尬之外还有一丝恐惧,这小女孩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动辄就要点人死穴的“狠角色”呢!

“喂喂喂,你小姑娘家家的有点样子行吗?”慕容炎立马训斥道,他和慕容萱虽然都一样对白翼有些好感,可毕竟白翼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慕容萱做出这样的动作总是有些不雅的。

而经过这通斥责,慕容萱才终于松开了手臂,跟受了委屈似的,道:“那好吧,你叫那哥哥出来吧。”

跟命令似的,白翔应声而出,满面微笑,道:“小妹妹,那我们下棋吧。”

刚才的对话白翔都听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哥哥已经把自己拉下水了,三两步走到一张空的棋桌面前便招呼慕容萱坐了下来。

“谁是你妹妹了,我看你是我妹妹还差不多。”慕容萱气冲冲地说道。

对白翔的年龄产生怀疑就已经很令他恼火了,这一句话是连性别都不放过了,白翔气得差点就背过气去,可是他这涵养不是一般的好,居然此时脸上还挂着僵硬的微笑。

反正他也不打算与这奇怪的小女孩有什么瓜葛,直接就执过了黑棋,准备落在一处他预选好可以教训小女孩一顿的地方。

可小女孩的话突然多了起来,脾气也大了起来,道:“你这个人有没有一点风度的啊,我是新手,当然是我先下咯。”

话说一半,慕容萱已经抢过了白翔手中的黑棋,重重的将其落在了天元上。

白翔哭笑不得,慕容炎则是十分欣慰,这也是难得有人能让他这孙女有这么多话好讲。

回过神来,慕容炎道:“白翼小兄弟啊,我听说这些天,有一个叫王六思的来过你们客栈,然后就不见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在哪里?”

白翔的听力不差,听到这话神经立马紧绷起来,给了白翼一个要小心的眼神,这才转回头去,却是发现,棋盘上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白棋一下了少了一片,慕容萱的黑棋则是里一圈外一圈地包围住了他剩下的白棋。

白翔苦恼极了,刚才优势明明还在自己这边的,可这一转头的时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慕容萱下哪一步棋可以达到这种效果,唯一能够解释的,也就是这外表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作弊了。

不过这种事他不能戳破,仗着自己的棋艺高超,便打算硬着头皮下下去。

可就在这时间里,白翼也有了自己的考量,问道:“老人家,不知道您问这个干什么?”白翼是个稳重的人,还是打算再试探一下。

“白翼小兄弟,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些都是江湖上的事,你要是想知道,不妨叫我一声慕容前辈,你也有几分根骨,这以后你也就是江湖中人了。”

白翼一开始还没转过弯来,细细一想,这慕容炎可是打的一把一石三鸟的好算盘呐,既可以改变白翼对他的糟糕的称呼,同时也就将两人的地位摆得明显,还能让白翼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乖乖交出来。

这慕容炎,还真是个人精啊!白翼惊叹之余,还是说了:“慕容前辈,实话跟你说吧,这王六思曾经来过我们店里是没错,闹了点事被我们抓了起来,最后他又跑了。”

“原来如此啊,也就是说,现在你们没有他的线索了。”慕容炎又确认了一遍。

“没错。”白翼说得斩钉截铁,他总不能说许阳在脑子里有一副地图,可以得到灵杰镇中所有人的行踪吧。

“行吧,本来我们慕容家的请柬,还得去问此人讨要呢。”慕容炎自言自语一句。

“那好,还真是打扰白少侠了。”慕容炎对于白翼的称呼也变了变。

白翼点头微笑,没有多过问。慕容炎便打算转头去叫慕容萱了,“萱儿,我们走了,下次再来和哥哥下棋吧。”他这话很是柔和,因为他已经猜测,慕容萱多半会赖着不肯走,一局棋又是哪里有这么快下完的。

可谁知道,慕容萱没有一丝沮丧,相反,她欢呼雀跃着,活泼极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而面对她坐着的白翔则是双手捂脸低着头,透过他的双手似乎都能看到他的表情有多么的悲伤。

白翼疑惑极了,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白翔一个练棋多年之人还能输给一个第一次下棋的小女孩不成?

慕容萱做了个鬼脸,将发绳一解,乌黑油亮的长发拖到腰肢上,潇洒地转了个身,将腿抬得老高,这才迈出了客栈的门槛。

另外在旁下棋的一名客人嘲笑道:“白公子,你这棋艺多日不练,是不是退步了?”

白翔捂着脸不想说话,这盘棋确实是他输了,输的体无完肤,一个原因是刚开局的作弊,使得小女孩取得了极大的顺风,到了这种情况,如果是和他同等水平之人与他对弈,他已是没有任何胜算,可白翔不这么想,他总觉得这小女孩在之后的步骤中必然会出现破绽,便轻视了起来,随手旁敲侧击寻找机会,可无奈,慕容萱的黑棋大军完全就是抱团站的,不论白翔下哪里她都不管不顾,只是努力地将自己的“堡垒”打造得没有一丝破绽,到最后,整个棋盘上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几个角落里还有几点白光,白翔无奈极了,只好选择了投降。

待几名客人最终打趣着离开后,白翔突然问道:“哥,你刚才听了吗,那慕容炎说了什么请柬的事,你知道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 高谈阔论悉江湖 阴云压顶出奔雷

白翔倒是个一心两用的好手,方才慕容炎小声嘀咕的话语,白翼是没听见,白翔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白翔又把那话语重复了一遍,白翼则是满头雾水,他哪里知道有什么请柬的事呢?

白翔也是没谱了,最后下定结论:这什么请柬,只不过是慕容炎的另一件私事罢了,他们无需操心。

“算了,哥,我先去睡一觉。”白翔可是把他会输给慕容萱的事全都怪在了自己精神不振上。

正当这时,许阳从两人身后出现,道:“那请柬,你们也有份。”

“哦?”听许阳这么说,白翼立马来了兴趣,不再认为白翔说的那是无谓的话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跟这一老一少有什么瓜葛,可我知道,慕容氏向来没有什么动静,在武林中更是没有什么分量,和王六思或者说王家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他这么问,怕是有什么隐情。”许阳分析道。

“原来如此,我们和他们也只是在前往灵杰镇的路上有一些交集罢了……”随后,白翼将船上的种种事件都不带丝毫添油加醋的详述了一遍。

“这样啊,也就是说,这一老一少,还会一些武功?”许阳确认道。

“没错,而且还是中原武林的武功。”白翼补充道。

“对了,许先生,王六思现在人在何方,你可知晓?”白翔问道。

“呵呵,如我猜测的一样,那王六思和王家果然没断了关系。”许阳稍微闭了下眼,显然是在观测他那“地图”,随后便开口道。

“这么说来,王六思不但没有受什么伤,反而还得到了他们王家的庇护?”白翼问道。

“没错,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你总听过吧。先不说他了,短期之内他不来找我们麻烦我们也总不能打上门去吧。那请柬的事情,闹的挺大,你们也该清楚一下。”许阳拉回正题。

“再过几天就是奔雷庄庄主六十大寿,我之前就跟你们讲过,你们总没有忘记吧?”许阳接着问道。

这事白翼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把奔雷庄看作是一个正经的帮派,对于这庄主的寿宴自然也没有什么兴趣,讲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有不小的关联的,那么这寿宴,自己就有必要一赴了。

于是白翼问道:“难不成这被视若珍宝的请柬,就是这寿宴的?”

白翔在一旁沉思了起来,许阳则是点了点头,道:“没错。”

白翼当即就不爽了,声调提高了不止一度:“他奔雷庄凭什么这样,不就是个寿宴吗?要去的就去,不去的就不去,搞的人人都得赏他这个面子似的。”实在是他对江南这些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没什么好印象。

白翔则是冷静很多,道:“哥,你稍安勿躁,听许先生说下去。”

许阳清了清嗓子,道:“你说的没错,如果这真的只是个寿宴的话,去了也只是代表个人或者帮派给他雷霄一个面子,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也无需什么请柬了,奔雷庄在江湖上都是惹不起就躲的存在,也没什么人会去,而不知道是不是奔雷庄内部刻意泄出的消息,几乎每个江湖人士都知道,这次的所谓寿宴只是个由头,奔雷庄真正的目的,是召开一次武林大会并挑选出来个武林盟主一一江湖上那把浅龙剑你总知道吧,据说得此剑者便可一统江湖,而不少地方都有传闻,这剑就在奔雷庄中。”

许阳说了一大通,白翼这才知道,原来奔雷庄的庄主名叫雷霄。而这浅龙剑在奔雷庄中的传闻可是十年前就有了,白翼回想起来,当年自己偷溜下山,就曾听到两名镖师谈及过。

于是白翼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并问道:“许先生,那么奔雷庄都已经得到了浅龙剑,直接做他的武林盟主不就好了,何必再多出事来挑选呢?”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江湖上的事哪有这么直来直去的,他雷霄就算是得到了浅龙剑,也得有命使啊,他就算想当武林盟主,那也得堂堂正正地当,要不然也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罢了,天下人谁会服他?翼儿,你说是也不是?”

许阳说的浅显,里面的道理可就深奥了,白翔微微点头,白翼则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所以啊,这就是我要说的了。”许阳接着道,“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上,奔雷庄其实是非常被动的,他们必须要和盘托出所有一切有关浅龙剑的消息,更大的可能是,这把剑将会在这次大会上直接亮相!因此,无数的江湖人士都会前往,而谁有这个资格,就有了请柬一事。又因为在这次大会上,无论是争当武林盟主的机会,还是无数第一手信息的交会,对于每个江湖中人来说都是极为宝贵的,一旦错过了这次大会,就相当于错过了武林的一个转折点。因此,这请柬就变得珍贵无比,无数江湖中人都为此争红了眼球。”

白翼“哦”的一声恍然大悟了,许阳一连串的分析,让他彻底明白了,奔雷庄也是为了自保,而之前几年的无数舆论都将其推向了风口浪尖之上,奔雷庄要想继续生存下去,必须就要有这样的举动,否则,一连串的剿灭奔雷庄的组织便会兴起,雷霄自己便在劫难逃了。

武林中的勾心斗角,白翼算是明白了一些,他也明白了,表面上很简单的事物,未必如镜子一样单纯。

许阳说了这么多,语重心长了起来,“翼儿,你的性格却又像你的母亲了,不仅直爽,而且单纯。”

白翼也明白自己性格上的缺陷,这到底是好是坏并不重要,甚至在他心里,以后在江湖上是利是弊也没那么关键,最重要的,还是活出自己的本心。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翔突然开口道:“这么分析下来,加上刚才那慕容氏的事情,我又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白翼附和般地问道。

“奔雷庄明知道这请柬的价值,还提前十日发送,明显就是想在大会开始之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啊!”

白翼融入到了事件中,也立马领悟了这其中的道理了,奔雷庄这一次,怕是江湖上又一次的大浩劫啊!

许阳道:“翔儿说的不错,所以我们手里的请柬,一定要保存好了,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他知道。”

“啊?”白翼惊讶地叫了出来,分析了半天,这请柬如此珍贵,他还寻思着怎么去弄几张来呢,实在不行,白翔也一定有办法“坑蒙拐骗”的,谁想得到,这请柬,许阳手里面居然就有!

那还担心什么,别人要抢破头的东西,自己只需要守护好就行了,那还不简单吗?

不过白翼又有疑问了,“许先生,这请柬,我们有几张呢?”他希冀的答案,自然是三张。

“不多不少,正好两张。”许阳轻描淡写。

“什么?什么叫不多不少啊?我们不是三个人吗?”白翼追问道。

“你和你弟弟,不是正好两个人吗?怎么,我许阳一把年纪,你俩难道还指望我去赴宴不成?”许阳反问道。

“这这这……”白翼急的要跳起脚来,许阳不去,那这寿宴,搞不好就成了有去无回的鸿门宴了。

“这什么这,你们俩兄弟,一个有拳头,一个有才思,缺乏的就是历练了,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翼儿,你应该可以保护好翔儿的吧?”许阳的胡子上下翻了翻。

白翼就算心里没有一点保证,此时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好的,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我呸……你这小子真不知道这嘴是怎么长的,净说些诨话,我要你们不仅得把小命留着,还得在这大会上得到越多的消息越好。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莽撞,一切以翔儿的判断为主,听明白了吗?”许阳训斥道。

白翼当然遵从,虽然是自己早生那么半个时辰,可是心智却是弟弟成熟多了。白翔也是点点头,显然,这么多说下来,白翔心里也是有压力的。

“好了,请柬我就最后一天再给你们吧,这几天你们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精气神都养起来,尤其是翼儿,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战斗呢?不过你要记住了,最后能够夺得请柬并且参加大会之人,多半是武林中的翘楚,武功都高强无比,若是真的发生了大规模的战斗,那绝对是毁灭性的,你千万不要参加,自保就行,同时更要注意翔儿的安危。”

“我知道了许先生。”白翼抱拳领命,表情严肃无比。

生死的危机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只不过这一次,他还要带上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弟弟,危险的程度是翻倍的。

可越是这么想,白翼就越紧张,而不知道为什么,越紧张,就越兴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夜访姬家府 红衣白袍照

将这事件彻底分析清楚后,也就不难理解慕容炎为何突然会有那样的举动了,多半是因为他们慕容家的请柬不知道为何落在了王六思手里,白翼想想也知道,那多半是要急疯了。

而这样,他们就更可以确定了,慕容炎绝非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船夫,而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中人呐!

而若是请柬最后还是在王六思手中,那也就不劳烦白翼他们去寻找了,最后一定会在那“寿宴”上碰面的。

慕容炎这暴脾气会在这段时间内疯狂地追查王六思是肯定的,白翼他们也不能闲着,防备王六思的报复倒是其次,这段时间还得把所有的战备都做好了。

“对了,翔儿,你多带点武器什么的在身上,有暗器之类的那是最好了。”白翼提醒道。

“哥,你不用这么紧张吧,那地方我们去了也就混口饭吃,能记录点信息那是最好,我们两个无名小卒,谁会来针对我们啊?”白翔道。他虽然一向谨慎,不过这次他还真没把这武林大会看得如同龙潭虎穴一般。

白翼连忙反对,“翔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让你带点武器也是为了防身,又不是为了伤人,毕竟哥哥不可能永远都能保护你。”

白翼说得深情款款,白翔却是没个正经,噗嗤一笑,道:“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掉书袋子了,还说自己没读过书呢?”

“哥是没读过书没错,这不是和你呆久了,也学会了这么几句文绉绉的话了吗?”白翼道。

“好了,事不宜迟,翔儿咋们出发!”白翼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一句。

“不,出发?去哪儿啊?”白翔疑惑极了。

“不是说好了吗?这次宴会前面,我们可得把战备给他做好了。所以啊,我们现在就去那姬大侠的宅子里一探究竟。”白翼斗志昂扬地说道。

“啊?哥你不是吧,我还想着要赴宴之后再去呢,现在过去,要是受了点伤岂不是得不偿失了,按照许先生说的,还是把状态调节到最佳的好。”白翔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来,翔儿,我也来分析一下啊,既然那东西会被我师父藏在姬大侠的桃花树下,多半是好东西,那我们既然要做好战备,尽早拿到那东西不是更好吗?还有啊,既然姬大侠是那样的绝世高手,性格又是那么孤僻,那就没有受伤一说了,要么是我们直接被杀掉,要么就是被人家放过了,你说对不对啊?”

“所以说,哥你的意思是,我们晚去还不如早去,如果要死,都是一样死的,对吧?”白翔解释了一下。

白翼的这番“分析”确实是他通过许阳给出的信息盘算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虽然话是粗糙了一点,但白翔还是很快就领悟了哥哥的意思。

“当然,你如果怕死的话,我一个人去也是没有问题的。”

“呸,哥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们两兄弟自然是要患难与共的。”白翔立马反驳。

别看白翔身板小小的,江湖义气般的兄弟感情却是看得比谁都重。

“那好,我们出发!”白翼下了命令。

“不用跟许先生说一声吗?”白翔问道。在他看来这可是件大事,许阳作为他们的长辈,当然是有权利知道的。

“当然要让许先生知道咯,没有他的地图,鬼才找得到那地方。”白翼道。

“哼哼,翼儿你就惦记着我的地图吧。”许阳突然出现,气势汹汹地说道。

白翼立马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道:“许许许……许先生,您,您该不会,该不会不让我们去吧?”

“哼,我要是不给你们地图,看你们怎么去?”许阳话语是强硬得很,手上的动作白翼却是喜欢的很,许阳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刀卷起来的羊皮纸。

“喏。”许阳侧着头道。

白翼小心地接过那纸头,疑惑地摊开,道:“这是什么?”

“自己看。”许阳的语气冷冷的,不知道在对什么生气呢。

“这……这是灵杰镇的地图?”白翼惊讶地问道。地图这种东西,就算是军队都是可遇不可求,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是可遇不可求,别说整整一个镇子了,就算是一户人家的院落,想要绘制得一模一样也是难上加难。

而白翼细细看下来,那羊皮纸上描摹着的一处处屋舍,都像是立起来了一样,大小比例都极为精准。

白翼看得呆了,许阳在一旁补充道:“这是灵杰镇的地图,绿点是我们的客栈,红点是姬清虞的宅邸,你们自己寻过去吧,别弄丢了。”他的话语仍然冰冷,但不管是白翼还是白翔,都听出了亲情的温度。

“这……这是您亲手描绘的?”白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之前还想着许阳能够将自己大脑里的地图口述出条路线给他们就行了呢,哪里想得到,真正的地图说出现就出现了。

“要不然呢?地图光在我脑子里可不行,还得画在纸上。”许阳道,“还不快去快回。”

“是。”白翼不是那种矫情的人,看了一眼白翔,点了点头,便飞快地出门牵上翡翠了。

手捧地图,纵马飞快,沿着绿点到红点的路线,白翼带着白翔一路前行。

灵杰镇说大不大,可是从一头到另一头,又有众多街道的弯弯绕绕,即便是快马扬鞭也得要不少时间,靠到附近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房屋林立,据白翔说,江南都是一样,屋子之前都是有感情的,谁都离不开谁,要是没有那精确无比的地图,要找到一处宅子还真没有那么容易,只不过现在,白翼借着夜色一对照,很快就找到了应该是姬清虞所在的院子。

“翔儿,就是前面了,要不就我进去吧,你留在外面好了。”

只不过白翼这请求才刚刚提出来,白翔杀人般的目光就转了过来,那意思是说:你要是再不把我当兄弟,那就别当兄弟算了。

他们的兄弟感情,不同于江湖上那些志同道合者,就算是八拜之交,那也比不上血脉中牵的那一根线。

白翼沉了口气,翻身下马,体内混沌神功已经提前运转了起来,此举当然不是说白翼会愚蠢到去和姬清虞这样一位孤僻的绝世高手战斗上一番,而是这样一来,不仅自己有底气了,就算真的起了口角,也还有一些自保的可能性。

“那好,”许久,白翼说道,“我们进去。”

白翔不语,他的心里又何尝不紧张呢?他是不会丝毫武功的,别看他乐观极了,真到了这一刻,心跳的频率绝不会差白翼半分。

“噔噔噔。”白翼握住门环,扣响了姬清虞这位绝世高手隐居之处的门扉。

“哈哈,你们在外面,可真是够磨叽的。”门无风自动,黑暗的院落中四面八方传来了这么一声。

声音尖锐而高昂,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但这声音似乎有魔力,让白翼白翔浑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姬,姬前辈,晚辈白翼,深夜打搅前辈,实属无奈,还请前辈莫怪。”白翼的语气卑微礼貌极了。

这番文绉绉的话语,还是白翔在路上帮他想的,既把地位放的清楚,又让对方能够尽量有个好印象。

谁知那尖锐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没那么和谐了,“鼠辈赶快离开罢,勿要打扰本尊清修了。”

白翼恭敬得很,向着黑暗中某处拱了拱手,高声道:“谢前辈开恩,晚辈告辞了。”对他来说,这位高人能够只是劝自己离开而不是直接无形中将自己“抹去”,那就真的已经是开恩了,毕竟以他现在的武功,在这样的高人面前,那是完全不值一提的。

“哈哈,你们还真走啊,果然天逸那榆木脑袋教出来的也都是木头,本尊等得久了,你们再不来,树下的东西都要烂了。”那声音又似乎没那么尖锐了,也偏向了男性化一点。

白翔本来还在暗暗恼火,此人还真是仗着武功高强就为所欲为啊,一口一个鼠辈,真是心高气傲惯了。只不过现在看来白翼要找的东西落了地,对方也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白翔才冷静下来。

“前辈的意思是……”反转太大,白翼没反应过来呢。

“哈哈,不逗你这俊小伙一下,害怕我把你吃了吗?”

黑暗中走出来一名女子,虽然是黑夜,浑身却是穿了火红的衣服,红得通透。

女子的身段很好,面容没有丝毫老迈,除此之外更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不过白翼不敢多看,生怕惹得这绝世高手发火。

“自己去找吧,我懒得动。”女子的嘴巴微微动了动。

“哦好。”白翼不敢有任何无谓的话语。

“喂,你这小子怎么闷成这样?”还是那个方向的声音传来,只不过原来站在那里的红衣女子,却是变成了一名白衣少年,若论模样,简直比白翔还要俊几分,完全不像是人间的凡人,浑身上去透不出一丝烟火气。

白翼愣住了,那还是刚才那个姬清虞吗?

白翔也愣住了,不过他的心思却没停过,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原来如此……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 千辛万苦得遗宝 陨星石剑起共鸣

姬清虞的话语中调侃的意味很重,真不知道是假装出来的,还是一个人深居庭院,寂寞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人找上门来,非得“调戏调戏”。

不过白翼一向是个不愿意多想的人,反正这姬清虞易容术天下第一,甚至厉害得连声音都可以改变,那还用得着花心思在认清人家是什么性别什么年龄吗?

因此,白翼很是直接,朝着他的目标去了。

他的目标没有别的,就是要得到师父红纸上写下的埋在这棵桃花树下的物品,那是师父的嘱托,也是赠予,至于物品是什么,那是后话,埋在什么地方,那是阻碍。

只不过现在这阻碍看上去是克服了,姬清虞显然也早就知道自己的院子里被埋了东西,这么看来,天逸道长和姬清虞明显是认识的,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白翼可就没兴趣知道了,那也是后话。

此时白翼不管不顾,直接低下头来,拿出了自己备好的铲子,找到了那棵期待已久的桃花树,就是要一铲子下去!

“喂喂喂,停下!”姬清虞那男子的声音仓促地传来,命令白翼停下手里的动作。

姬清虞虽然没有命令白翼的权力,但江湖就是这样,他有着让白翼惧怕的本事,虽然白翼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白翼不得不听他的。

“呼……”姬清虞吐出一口长气,“你这家伙怎么比你师父还迂腐呢?我让你直接挖了吗?你知不知道我这棵桃花树有多贵重吗,你要是给它弄走了几块泥土,养不活了怎么办?”

白翼哭笑不得,不断地点头称是,他又怎么想的到,这姬清虞会这么斤斤计较桃花树下的哪怕一块泥土呢?不过白翼也听说过,越是高手,越多多少少有一些怪癖的。

不过这么看来,天逸道长给的“桃花树下”的这个提示可以说是很明确了,想来除了姬清虞这奇人之外,也不会有人将一棵树看得如同自己的心肝一般了。

白翼放下铲子之后倒也淡定,姬清虞明显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那么自己也就没必要把神经绷得那么紧了。

许久后,姬清虞叹了一口气,道:“真是折磨人啊,你师父那家伙,埋个东西在我这里也就算了,还要让你这木头挖出来,对了木头,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晚辈白翼,见过姬前辈。”

“你别给我搞这套世俗的东西,在我们江湖上不适用。”

白翼点头,心想:原来高手们都是不吃这一套的呀。

“算了,要是让你来挖,指不定我这树根都给你挖烂了,木头,铲子给我,我来挖。”姬清虞没好气地说道,仿佛刚才白翼的自我介绍都是白搭的一样。

不过白翼就算放轻松了,话还是得听的,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了铲子。

“哎。”姬清虞又是叹了口气,一转眼间,他的模样再次变化,成了一个看上去常年在地里干活的老农。

老农粗糙的手掌握住铲子,脚下方位变换,绕到了桃花树的另一端,脚下布鞋将泥土踩得严实了一点,便是将铲子送了下去。

白翔知道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也没有什么出主意的必要,便一直在旁边细细观察着,身为天下易容第一人,姬清虞能够瞬间变换三种造型服饰那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白翔观察到,刚才他以红衣女的身份出现时,穿的还是一双红鞋呢,转眼间就换成了布鞋,要做到这一点对于姬清虞来说可能不难,可贵之处却是在,他能够将每次的易容都做到精益求精,就连细节都没有错过,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技艺,更是兴趣。

就在白翔想这些的时间里,姬清虞已经“温柔”地将铲子铲到了泥土里。

随后,“啵”的一声,一大块泥土翻开,露出了一角黑色的东西。

显然,天逸道长埋东西的时候没有多么用力,自然也就在浅处。

不过这样白翼反倒开心了,站在这姬清虞旁边他总还是有很大压力的,东西埋得越浅,就代表着自己能够越早离开,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一片片的泥土被掀开,露出来的,居然是一一一坛酒!

瓦瓷的酒坛子,红色的油纸上写了个大大的“酒”字,就连这红纸,都和天逸道长用来写字的纸没有任何区别。

这也太……草率了吧,虽然没有报太多期望,可现在白翼还是有一些失望的,天逸道长让自己自己辛辛苦苦寻找的东西,居然只是一坛酒!

可是,怎么又会是一坛酒呢?白翼怎么也想不通了。

一直沉默的白翔突然开口:“哥,你是不是说过,你不能喝酒的?”

白翼点了点头道:“对啊,我不能喝酒。”

白翔道:“那你的师父也应该知道你不能喝酒才对啊,怎么会给你埋下一坛酒呢?”

白翼纳闷了,按理说,自己还小的时候,天逸道长就带着自己喝过一次酒,弄得心脉爆裂,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喝过酒,这些天逸道长也是知道的,他自己是个酒鬼也就罢了,但也不可能会大费周章地去埋下一坛酒才对。

“木头,你怎么了?东西已经拿到了,你们也该走了。”姬清虞老农般的声音传来。

白翼困惑极了,头上的斗笠都快要被他挠掉了,一气之下,便想端起来那酒坛子砸个稀巴烂,可哪里知道,这酒坛子居然轻如鸿毛,他就算用一根手指也可以轻松提起。

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这酒坛子里没有酒?

白翼这下是彻底懵了,姬清虞在一旁也是微微愣了愣神,他还以为,天逸道长这酒鬼也就是陈一坛酒呢,说实话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如果一坛好酒能够在他这精心栽培的桃花树下陈上那么久,那估计也是价值不菲了。

只不过,酒坛里,空空如也。

白翼一只手提起酒坛,把头往里面探了探,可结果还是一样,空空如也。

白翼沮丧地坐在地上,抱了抱拳,道:“姬前辈,晚辈打搅了,酒坛毕竟是我师父留下的,就由我带走了,您这泥土要多少银钱我们赔了,我们会立刻离开的。”

姬清虞笑而不语,双手环腰。

白翔则在此时悄悄地贴到白翼耳边,道:“哥,你试试看把这酒坛子翻过来看看,那下面好像有字。”

白翔确实是看到了什么,才做出的这样的建议。

白翼被冷水冲灭的激情立马又燃了起来,他就知道,天逸道长即便随手嘱咐的事情,也一定不会那么简单的。

酒坛子被白翼轻而易举地翻了个转,果然,下方贴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不少的小字。

白翼尴尬地笑了笑,撕下黄纸,递给了白翔。

白翔也是笑笑,兄弟两人心神相通,白翼这是为了自己不认字在犯难呢,这样默契的配合两人不是第一次了,白翔也知道,每次要有什么字白翼看不懂时,就轮到自己发挥作用了。

姬清虞在这里守护了这么久,白翔也没把他当外人,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后就大声将上面的文字读了出来:“酒以养剑,十年逾,神剑成。剑锋寒冽,名曰陨星。此剑为师父外出抗贼所藏,待徒儿择日来取一一”

白翔抬起了头,“读完了。”一边读,白翼的瞳孔就一边在无限收缩,这话明显就是对着他说的,指的是什么他不会不知道。

陨星剑啊!雪山派六大镇宗名剑之首,曾经的新生小比时限奖励之一!

曾经,白翼离这把剑的使用权只有一步之遥,可是那次的小比却出了意外,华山弟子令狐奇被当时被白翼奉为神秘人的乔孤杀害,这是白翼挥之不去的阴影,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死亡,可就在这时,这把剑,将这些旧忆再次提起。

可是,话在这里了,剑呢?

“酒以养剑”一一剑,必然在酒下。

现在也就不需要姬清虞动手了,白翼突然就发了疯似的,也不用铲子了,身子伏了下去,双手螺旋着动了起来,快速地扒着泥土一一他对陨星剑的渴望,不亚于当年参加小比时,除此之外,这把剑,寄托了一份说不出的情怀。

泥土飞溅,又往下了三尺,银光突然闪现!

挖到了!这样的信念支持着白翼已经乌黑开裂的双手继续动下去,只不过,他小心了一点,围绕着银光的周围扒着泥土。

泥土是湿润的,还有着淡淡酒香!

“好酒啊!”姬清虞又变了副样子,突然感叹道,“可惜了,糟蹋在一把剑上。”

客观来讲,一坛酒,存放十年,以特殊的方式被慢慢地浸到泥土里,一经开掘,还能够有酒香溢出,确实是好酒。

可姬清虞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地回屋去了,似乎相比这一把神兵,还是一坛酒更有价值一些。

终于,附近的泥土都被白翼挖开了,在他面前的,就是那有着熟悉纹络的陨星宝剑!

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白翼一把握住了剑柄,将其从深厚的泥土中一拔而出!

剑作龙吟,可就在此时,令白翼更为激动的是,在他身后的那把石剑,居然产生了共鸣似的,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血祭古法出奇效 双剑合璧现真芒

白翼背后的石剑,自从他自乔孤那里得到以来,就一直在他背后了,从来也没有脱离过,虽然沉重无比,但白翼已经习惯了这种有压迫的感觉,日复一日的锻炼下来,石剑已经成为了白翼身体上的一部分。

可是石剑就算当初在重力上有极大的问题,令白翼百思不得其解,可再怎么神异,也不过是个死物罢了,怎么可能会自行动起来呢?

更神奇的是,陨星剑表面的光泽也越发闪耀起来,白翼惊讶极了,将石剑解了下来,左手托着石剑,右手拿着陨星剑。

石剑粗糙,陨星剑冰凉,双剑在手,白翼却是没有感觉到沉重,相反,两把剑不停地闪烁着,他胸腹中则满满的充满了一股力量。

饶是见多识广的白翔,看到这一幕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景象,他也是第一次见。

“哥,哥。”白翔怕事态有变,连忙呼唤道。

“怎么了?”白翼怔了怔。

“东西既然拿到了,要不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好。”白翼转了个头,将两把剑在地上搁了一搁,抱拳道:“姬前辈,晚辈告辞了。”

回应他的,只有夜晚的风声,姬清虞似乎是生活习惯很好的样子,这个时间怕是去练功了。

白翼见姬清虞没有意见,那是一个兴奋啊,双手抄起双剑,给了白翔一个眼神,连忙奔出姬清虞的宅子,跨上了翡翠,白翔也是前所未有顶点撒开了腿狂奔到了马上。

驾!一声高喝,划破了灵杰镇的夜空,翡翠也有灵性,此时跑起来的姿势简直比白翔还狼狈,不过速度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只花了来的时候一半的时间,就已经原路返回了。

白翼“呼”的一声,终于放轻松下来,下了马,他也是疲惫无比,两把剑散落在身体两边,他就这么“瘫”在了街道上。

白翔微微喘了口气,连忙到地上扶起白翼,“哥,咋们先进屋,你是累着了吧?”

白翼点了点头,现在他的心情复杂极了,一阵又一阵的压力让他的情绪起起伏伏,无论是曾经梦寐以求的神剑“失而复得”,还是突然不尴不尬地见到一位神人姬清虞,都能够让他高兴许久,可在这高兴背后,隐藏了多少的辛酸只有白翼自己知道,对于他的整个人生来说,这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目标,师父的一个托付罢了,不过当他进入姬清虞的院子直到现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心一直是吊着的,自己的安危,弟弟的安危,可以说从进去之后就在别人的手上了,那种强者的气息,即使姬清虞易容术无双,也是无法掩盖的,白翼简直不敢喘一口气,也不敢过多的表现,姬清虞说他是块“木头”,简直再正确不过。直到现在,白翼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才能够冷静下来一些。

因此,与其说他是累着了,倒不如说是吓着了。

强者,真的就有如此令人恐惧的力量吗?

姬清虞是整个武林的顶尖高手在许阳的口中已经被解释得很彻底了,但是这诸多的“天下第一”的头衔,只有在亲眼目睹了之后,才能够有最好的体会。

白翼在地上思考了半天,再一次坚定了自己要在武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决心,才就着白翔搀扶的手臂站了起来,然而这一站起来,头顶就像是撞上了石头一样,剧痛无比,而他眼前的世界则是瞬间昏暗了下来。

晕眩。长时间的晕眩。

……

而在此时,姬清虞一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自己的桃花树,暗暗叹了口气,“哎,这些小鬼头啊,跑得倒是真快,也罢,天逸那老牛鼻子的账我算是还清了,只是可怜了我的酒啊……”

姬清虞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让所有人见到了都会惊讶的脸庞,自顾自摇了摇头,拾起了树下的酒坛,重新将泥土堆了起来,像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看着那棵桃花树,顿了一顿,又行尸走肉般回到了屋里,继续自己的修炼。

此时的他,没有许阳口中天下第一的光环,没有白翼眼中孤傲不解人情的淡漠,有的只是一个寂寞空虚的躯壳。

……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翼的眼中终于有了光亮。

“哥,你醒了?”那是白翔温柔耐听的声音。

谁知,白翼突然一蹦而起,大叫道:“我的……我的剑呢?”

“哥,”白翔的声音有些厌烦的感觉,“你可别为了这一把剑把自己弄糊涂了,先吃药吧。”

白翔像个小管家婆一样,像模像样地拿起了一个药勺喂到了白翼的嘴里。

药味苦涩极了,不过白翼在乔孤那里呆了那么多年,吃了好歹也算是懂点药理,舌尖微微辨别了一下,就清楚了这药里面都是一些温和的药物,只是做调理之用,没有什么坏作用。只不过里面应该是加了一点苦参,才会喝起来异常苦涩。

白翼将药一饮而尽,兴奋高兴的劲头又涌上了心头了,跳下了卧床,他立马就看到了自己心爱的陨星剑和石剑了。

两把剑都是有些沉重,昨夜白翔可是想了各种办法最后配合上许阳的阵法才运到里面来的,只不过许阳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只留下了这碗药,白翔倒也淡定,终于等到了白翼醒来,白翼却是有些疯癫了。

白翼满脸笑容,双手毫不费力地举起了双剑,却是发现,双剑同时再次发光!

白翔在一旁看傻眼了,昨天自己费心费力的,也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情况了,怎么一到白翼手里,双剑就像是认了主一样呢?

白翼也是惊讶,这只能证明,昨天在姬清虞宅中得到陨星剑时,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偶然的,相反,这两把剑必然有什么联系。

白翼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一次不能再错过这个神奇的事件了。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体内混沌神功跟着运转达到了巅峰的十六周天。

白翼浑身新换衣衫瞬间就被汗水打湿了,可是他毫不在乎,继续运转功法,这一次,不容有失。

白翔吓呆了,不过他永远是最清醒的一个,瞬间反应过来,白翼通体发热,是他在运功呢。

白翔虽然不知道白翼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可以帮上什么,但是他知道哥哥嘱咐过自己,每当他开始运功的时候,就必须躲得远远的。

因此,白翔现在也是躲得远远的。

果然,白翼身上突然轰的一声,就像是有个药炉在他身上爆炸了一样,随后的则是一连串的骨骼爆裂声,白翔听得毛骨悚然,往墙角又缩紧了一些。

正在此时,白翼双眼愕然变得血红,右手食指中指猛地并拢,就向陨星剑的剑锋上探去!

陨星剑的锋利光是看是难以感受到的,其真正的锋利程度,表面的寒光不足以体现,用削铁如泥来形容则太过低端,不过,此时白翼感受到了一一一瞬间,手指与剑锋接触的一瞬间,只有细微的“嘶”的一声,白翼的手指就已经变得和他的双眼一样血红了。

鲜血滴落在剑背上,白翼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痛苦的波澜,相反,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白翼还在用力,用左手挤压着右手指肚!

更加多的鲜血滴落下来,白翔看了心疼,却知道,这是哥哥自己的选择,苏醒之后近乎本能的第一选择,他无法阻碍,只好转过头去。

白翼狰狞地笑了笑,这笑容有些恐怖,可白翼自己得到了满足,鲜血的释放的同时,他也渐渐感受到了陨星剑的力量,而一旁的石剑也颤抖得前所未有的剧烈。

他这么做不是突发奇想的,天逸道长在很久以前就跟他讲过剑的故事,而雪山派弟子本身也是使剑的居多,这剑中的灵性与道理,都在每一代雪山弟子的脑海里了。

而在那些故事中其中就有一条,很久以前,雪山派的一位前辈得到一把神剑,但无论如何无法得到神剑的认可,使用起来极不顺手,而那位前辈偏偏一生为剑痴狂,一时心急,就用剑割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可当鲜血滴到剑锋上时,神剑突然和他有了感应,从此以后,这位前辈成了武功高强名留青史的独臂剑客。

白翼方才在脑海里想遍了一切办法捕捉这极其难得的机会,最后选择了名为“血祭”的办法。

现在的白翼更加兴奋了,鲜血明显起到了效果,整把陨星剑的纹络都变成了血红色的,而其中那股泠冽的剑气透了出来,直达白翼的丹田。

而石剑颤抖得越发剧烈了,与此同时更是在不断地吸引那陨星剑,这下白翼有些不知所措了,这石剑不同于一般的宝剑,他可不敢保证血祭的办法能不能行的通。

然而白翼一向果断,要做就做到底,于是一个念想间,他没有选择再次血祭,而是直接拎起陨星剑覆盖到了石剑上面!

而两件碰触的一瞬间,石剑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大放光芒,随后,陨星剑则骤然一一消失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回 剑为剑匣化 人因人心逐

白翼的手还在滴着血,却突然凝滞在空气中了。

好好的一把剑,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白翔的目力没有那么强大,当那耀眼的光芒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将手臂横在眼前了。过了许久,白翔感受到光芒稍微黯淡下来后,便撤去了手臂,可是他也傻眼了。

左瞧瞧右看看,却是怎么也不见陨星剑的踪迹了。

不知道为何,白翼突然转过了头,和白翔的眼神碰触到了一起。

两人的目光都是空洞的。

“哥,这是怎么回事,你的陨星剑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好像是被我的石剑给……吃掉了?”白翼的话语都带着一点哭音了。

白翼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这根本就违背了他的常识,石剑就算再有灵性,再如何神奇,那也是死物啊,怎么可能会“吃掉”另一把剑呢?

白翼一想到这里简直要哭出声来了,可是事实摆在这里,陨星剑却是是在被放在石剑之上后就消失了,就像是彻底蒸发了一样,连水汽都看不见。

难道,自己的方法错了?

白翼的心里一下子闪过无数的想法,而这一切的想法,都化作了内心的恐惧,白翼双手抱住头,抚摸着已经黯淡下来的石剑,绝望极了。

白翼将石剑翻来倒去,却也没有见到陨星剑掉出来,这时的他,所有激动的情绪全部都消失了。

他哪里能高兴得起来?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宝剑,本以为和这石剑还能有什么关联呢,谁知道,自己想出来的“好办法”,居然反而害了自己。

就这么……没了?

白翼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因为这没有道理啊?他将石剑颠来倒去,可石剑还是那个分量,光芒褪去之后,完全就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更是见不到陨星剑的踪影。

难道陨星剑真的被石剑“吃掉了”,就在石剑的“肚子”里?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白翼否决了,这偌大的石剑,或者说这一整条石条,连个缝都没有,怎么可能可以藏东西进去呢?

想明白之后,白翼是彻底放弃了,自我安慰着,就当是一场梦吧,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陨星剑这宝贝,看来是与我无缘了。

白翼坐倒在地上,白翔这才走了过来安慰道:“哥,没事啊,不就是一把剑吗,没了就没了。之前没有它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再说了,我觉得就是我们操作不当,一下子造成了什么奇怪的反应,过一会儿搞不好这陨星剑就又出现了。”

白翼沮丧地摇了摇头,道:“没用的,这让我去哪里找?”

随后,两兄弟一人一个角落,缩着冥思苦想了起来,谁也不说话。

突然,白翔跳了起来,道:“哥,我想起来有一个传说,和现在的情况很想,你看看有没有可能。”

白翼立马来了兴趣,精神焕发,道:“别卖关子了,你快说。”

“我先问你,这被你称作石剑的东西是从何得来的?”

白翼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就回答了白翔所有有关这把石剑的细节,就连乔孤当初让他拿这石剑来练力气的是都如实相告。

白翔听得来劲,一直在那边憨憨地点头,白翼说完了,他也继续保持这副模样,白翼就上了火了,“翔儿,那你倒是说啊,是什么传说,让你觉得有办法?”

“好的,哥,我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了,那传说我就不再跟你讲了,也没什么意义,现在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要是别人敢用这种命令般的口吻跟白翼说话,那至少也得吃他一拳头,可他们是亲兄弟,白翼对白翔的信任程度常人难以想象,再加上白翔一向来见多识广,鬼点子更是多多,这样一说,白翼立马就摆正了坐姿,等着白翔开讲。

于是白翔也是学着许阳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你把你上次显示出来的那对磁球拿出来。”白翔指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了。

白翼见他信心十足,便立刻听命,从怀中掏出了原装的小匣子,拣出了里面的小磁球。

白翔接过磁球,道:“接下来就很关键了,虽然我有八成的把握,但是这都是建立在这石剑就是传说中的那东西上的。”

白翼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这是他难能可贵的一点,因此白翔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多问传说中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更关心的,是陨星剑能不能重新出现,而不是这石剑是什么东西。

白翼点头认可,表示准备好了,白翔便接着道:“哥,等会儿我把这对小磁球放在石剑上时,你也把自己的手放在石剑上,而在心中,你则要默念着陨星剑的名字和模样,做得到吗?”

“赶快吧。”白翼道。

“好。”白翔不再啰嗦,给了个眼神,便双手持着两颗小磁球,一上一下地贴在了石剑的两面。几乎是完全同一时刻,白翼的手掌也已经整个贴在了石剑的侧面。

两兄弟的默契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培养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几乎只是一个心念,要做的事情就可以在完全同时做到。

而白翼更是谨记着白翔的话语,瞬间闭牢了双眼,默念起了陨星剑的名字和样貌。

脑海中,陨星剑那古朴凌厉的样式浮现出来,就在这一瞬间,白翼掌上那厚重的石剑的手感已经不见,白翼慌了神,连忙将手掌握成拳,可就在这一握之下,白翼却是握到了一圈冰凉。

刹那间,白翼睁开双眼,白翔已经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了,就像是在期待着得到大人夸奖的毛头小孩一样。

而真正令白翼惊讶且惊喜的,则是他掌上侧托着的石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中正紧握着的陨星剑。

一模一样的陨星剑,熟悉的陨星剑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黑青色的剑柄上的每一个螺旋的触感都是那么真实。

不像陨星剑消失的时候,现如今,没有任何光芒,也没有任何刺耳的音效,还是那把陨星剑,居然就这么神奇的回来了!回到了白翼的手中。

看着白翔的笑容,白翼心中也是灿烂极了,可还没等他笑出声来,另一层阴霾再次笼罩了他的心头。

陨星剑是回来了,可是石剑呢?

没错,陨星剑是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可是不论他左顾右盼,石剑的踪影却是不见了。

这白翼哪里能好过,他希望陨星剑重新回来是没错,可是他可不希望是要以石剑的消失为代价的,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再次袭来,他说不清,石剑和陨星剑到底哪个对自己重要一些,但他想象的最好的结果,就是一个都不能有失。

白翼困惑的眼睛投向了白翔,不是他不相信白翔,只是眼前的情况不由得白翼不怀疑白翔那“传说中的方法”是要以牺牲石剑为代价的。

可是白翔仍在笑,还将脖子左扭右扭,恨不得将自己跟向日葵一样转一整圈,似乎没有丝毫认识到失态的严重性。

“翔儿,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你知不知道我的石剑不见了。”

白翼手提着陨星剑,声音竟是有些严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杀人放火了呢!

白翔见哥哥凶成这样,也就不开玩笑了,道:“我当然知道咯,而且我还有办法把你的石剑再弄出来。”

白翼却是有了前车之鉴,问道:“那是不是我的陨星剑又要没了?”

白翔道:“没错,就是这样的。”

“啊?”这并不是白翼希望得到的答案,“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两样东西,我只能同时拥有一样?”

“哎不是,哥你听我解释给你听嘛。”

白翼冷静下来一些,他可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古怪的事情,难不成自己的血祭,还弄的两把剑真的“双剑合璧”了?

白翔倒是淡定得很,在白翼看来,那是因为两样东西毕竟不是他的,不过白翔是真的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此时他淡然道:“其实,你口口声声说的石剑,并不是一把剑。”

“嗯?这是什么意思?”白翼又被白翔弄晕了。

“根据我的推测,这倒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东西了,而是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有神奇功能的剑匣。”

“剑匣?”

“没错,这还是我用了你那对小磁球才最终确认的,”白翔拿出小磁球来把玩了一番,“这东西据你所说,厚重无比,不过一旦小磁球放上去时就会变轻。”

“没错。”这还是很早以前白翼在山洞里发现的,当时要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也就不会弄的手腕折断了。

“所以啊,后来我发现,这石剑内部是有空间的,而且是能够装宝剑的。”

“这是什么原因啊,它外表严丝合缝的,哪里能够放东西进去。”

“这就是这剑匣神奇的地方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血祭起了作用,碰到你的陨星剑时就能够将剑吸引进去保存起来啊,而你想使用时,只需要信念一动,剑匣就会变成你想要的那把剑。”

白翼听得呆了。

“而且呢,我估计这剑匣应该能装下不止一把剑,以方便你收藏更多的宝剑,而我估计每次你需要装新的一把剑进去,使用你那血祭的方法或是用这小磁球都可以,而你每次想使用一把剑时,就能够达到剑随心动的效果,更是可以使用不同的剑来应对不同的情况,而当你不用剑时,这剑匣就会以你说的石剑的样貌出现了。”

“原……来……如……此。”白翼嘴巴张得老大,白翔的这番推测加上解释,已经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了,这剑匣的神奇之处远远高过他所想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回 练神功初遭瓶颈 江湖气纷扬栈内

白翔的解释十分到位,白翼心领神会之后,那股杞人忧天的胡思乱想总算是收了起来,而一整天没有修炼混沌神功的他,此刻想到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接下来怎么利用这剑匣或是这东西有多么宝贵,反之,他挪了挪身子,就地盘坐了下来。

对白翼来言,获得任何厉害的武器道具,都没自身的实力的提升重要。

在他盘坐下来之后,呼吸便在有意的调整下变得均匀了,阵阵白气在他的口鼻之间流转,浑身都舒坦极了。

当然,更为舒坦的是,每日清晨的修炼都能够让他的内力有所提升。

不是白翼懒惰,不愿意成天修炼,而是因为白翼如今混沌神功已有小成,在别的时间修炼心法实在是效果低微,毕竟一项功法再如何神异,修炼之时还是一样要借助天地之力的,绝非无中生有。

而在白翼多年来的探索下,得出了一个和前辈经验一样的结论,一日之中,清晨是最佳的修炼时间,因此白翼也就只在清晨晨露最多之时修炼。

白翼还依稀记得,当初在雪山派大门口前的山崖上,因为地形高,受阳面大,盘坐在那里的时候是在雪山派的那个阶段修炼最快的时光。

当然,这些都比不上后来在乔孤发现的山洞里,有各种珍稀药膳的辅佐,还有各种有效的锻炼来得有效,那段时间里白翼的修炼速度才叫“健步如飞”呢,就连乔孤都说,别人求着来这个地方他还不给机会呢。

而现在到了灵杰镇这样的地方,修炼的速度明显缓慢了下来,这是白翼最直观的感受,到了灵杰镇这么久,他依旧保持一样的修炼时间,可是这么多天加起来的成效也比不上以前的一天。

难道江南的环境不适合修炼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如果真是这样,历代江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高手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了。

那么白翼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身上的原因了。事实上,他的混沌神功能够在如此轻的年纪就练到十六周天的地步是天逸道长万万没有想到的,如果仅仅以内力和爆发力来讲,白翼的实力远超大多数同龄人太多。

可江湖不是同龄人之间的儿戏,要是真的有生死的矛盾,那还是成年人的世界,而白翼和那些成名已久的武学宗师,差的也许也只是实战的经验和在生死间的磨练了。

不过令白翼苦恼的不是这些,距离他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武林高手的梦想,最主要的还是实力啊,经验是可以慢慢积累的,可是内力,只能一天一天地修炼,就算是吃什么灵丹妙药来辅佐,终归也不是长久之计,而内力增长的近乎停滞,无疑是每个江湖中人都最为害怕的。

对于一个年轻的习武之人来说,没了武功的增长,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白翼何尝不是这样?他还想要有更大的空间,他还想保护亲朋,报效国家,可如果停留在现在这个实力,明显是远远不够的。

白翼也曾听说过,很多江湖中人都会在某一时间遇到瓶颈,功力会受到停滞,难以寸进。白翼怀疑,现在自己也是卡在了这个“瓶颈”上了。

白翼高兴不起来,不代表白翔高兴不起来,白翔别看他诡计多端,其实也都是小孩心态,远远没有白翼的老成,白翔现在手舞足蹈的,也没怎么观察哥哥的表情,正思考着中饭吃什么呢!

人就算再怎么闷闷不乐,饭还是要吃的,一顿又一顿的饭背后,白翼的心情却是越来越不差劲了,不断的努力,最后却并没有换来内力上任何的进步,这导致最近几天他都没有怎么放心思在修炼上,相反,那剑匣的神奇功效已经被他摸索得得心应手了,不过他倒也没有寻找第二把剑去印证白翔的理论。

这几天里,白翼将自身的问题埋在心里,并没有跟最亲近的白翔或者是见多识广的许阳交流,白翔虽然发现了白翼会经常露出一些烦躁的表情,但在询问之下白翼也都拿了些理由搪塞过去了。

而这一天,就已经是奔雷庄庄主雷霄的寿宴也就是所谓的武林大会的前一天了,白翼虽然精神上有些空乏,但状态倒还不错,没有多少疲惫,体力各方面都保持得非常不错。

白翔就更别说了,一到了灵杰镇,每天吃吃玩玩跟个富家公子一样,也有不少“狐朋狗友”乐意跟他整日玩乐,一开始他还借着要带哥哥领略江南风情的理由敷衍一下许阳,不过确实白翼也是去的,只不过后来白翼觉得无聊,白翔倒也无所谓,继续着他肆无忌惮的生活,只不过难得的一点是,白翔每天看那些之乎者也的圣贤书以及各种各样的武功秘籍和江湖奇闻的时间一刻都没有少,可见他对读书确实是有浓厚的兴趣的,念在这一点上,许阳倒也没有去多加管束。

事实上许阳也是个大忙人,每天他要说书管店不说,私下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他五行术士的身份,找他来干一些问卦卜算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以前许阳一边要兼管这些事情,一边还要教白翔念书,带他成长,那是辛苦极了。

不过从白翔自己提出要独身去赴那十年之约时,许阳就认为这孩子长大了,人都是有惰性的,现在再让许阳去教书,那是多半不肯干的。

而他们一直“期待”会找上门来的王六思,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与他们王家似有恩怨过节的慕容爷孙,也没有再来拜访过。

一切表面上的生活节奏都按照正常的步调在走,只不过只要是个江湖人士都知道,就在下一日,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

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许阳是感受得最深刻的,平日里他这小客栈里来的都是些务工之人,闲下来要杯茶水或是听段说书甚至下盘棋的都是有的,只不过这两天明显不一样了,他这小客栈里住进了各式各样的人,二三结对,三五成群的,许阳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满脸的江湖气。这些人突然齐聚在灵杰镇,显然大部分都是通过各种途径得到了请柬并保留至今,要来参加奔雷庄的寿宴的。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大都穿着各色的统一服饰,衣袍的胸口处都绣着不一致的标志。

这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定,也是一般的武林人士和各门各派中有编制之人最方便区分的地方。这些标志就是各大门派的徽章,穿着这些衣服的人,那就铁定了是这个门派的弟子了,谁要是敢乱模仿,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后果不是自断手脚就是直接被该门派之人抹杀。

而这些各门各派的江湖侠士的入住,不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个休息的环境,各门派之间关系融洽的,也经常会做一些信息的交换。

毕竟大多数门派,尤其是一些相对弱小的门派,是并不具备争夺武林盟主地位的实力的,更重要的目的,还是在打探消息上,尤其是要得知江湖上会不会有大动作,这对于一个门派的生存与否,是有决定性意义的。

信息,无论在何时,都是最最值钱的东西。

像白翼之流,就算赖着许阳的面子能够不做声响地将请柬保存至今从而能够混进去这武林大会,也是对这武林盟主或者说浅龙剑没有报任何念想的,那样争权夺利的权力,也就徘徊在武当少林峨眉与江南的几个大派之间,与他们这样的无名小卒可以说没有丝毫关系,白翼会同意去那边的目的,一是为了增添阅历认识更多的江湖侠士,二也是为了丰富江湖上的见闻在自己脑海里的积累。

就在此时,白翼临时客串起了小二的角色正在为三位穿着同款白衣的少侠倒酒呢,隔壁桌的一名独行侠却是毫无征兆地拎了个酒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

“崆峒派的三位师兄,你们可也是得到了请柬,要来赴宴吗?”

这人蒙着脸,但还是可以依稀看见他侧脸一道巨大的狰狞刀疤,说起话来虽然委婉,没有直接点出武林大会一事,毕竟武林上的事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过于神秘了,可他的声音有些尖细,更是特意强调了那个“也”字。

这副嘴脸白翼是讨厌极了的,但毕竟客人上座,他还是为他满上了一杯茶水。

可那被称作崆峒派中人的一位居然直接打翻了茶水,显然也是个暴脾气。只不过他那怒气并不是冲着白翼去的,“姓风的,我看你还真是疯了,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别跟这里套近乎,你会有请柬?我可不信,多半是看上了我们的请柬,怎么了,你还想以一敌三不成?”

“呵呵。”那蒙面人冷笑一声,不再做作了,直接拔出了一柄长刀。

大战一触即发,不过这样的江湖人士的打斗要是发生在这客栈里,吃亏的终究是许阳他们,白翼哪里能允许,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盘子,手掌稳准狠地握住了那蒙面人持刀的手腕,一面下拗一面沉声道:“要打架的,外面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回 万事俱备奔雷庄 炎炎烈日见故人

白翼的手劲何等强势?就算这蒙面人是个江湖上的狠角色,在这没有防备的瞬间被扼住手腕,也是难以挣脱,他当然更不敢用另一只手或是身体其他的部位来攻击白翼,因为白翼还在不断增加力道,随时都可能直接发难将他的手腕拗断。

当然,白翼做这样的动作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了伤害别人,就像他话里说的一样,是在劝退,再来也是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双重警告那蒙面人不要闹事。

蒙面人的确吃痛,但他是个硬骨头,咬着牙想要挣脱,却绝不妥协求饶。

崆峒派的三人看见这店小二打扮的人居然能直接一招制住这蒙面人,也是心底暗暗惊讶:这小客栈内还真是卧虎藏龙呢。当下也不敢造次,之前开口过的那人拍了拍白翼的肩膀,道:“小兄弟,一场误会而已,我们不会在你们的客栈里斗殴的。”

一方作出了保证,白翼也就放开了蒙面人的手腕,拿起了盘子,到了另一桌旁端茶倒水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

而他越是这样,那崆峒派之人和蒙面人就越是忌惮,后者闷哼一声甩了甩手,连茶都不喝一口,就大步飞快地走了出去。

“师兄,那姓风的不会再来找麻烦吧?”另一名崆峒派的弟子问向了崆峒派的大师兄。

“但愿不会吧,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最后一天了,请柬万万不得有失。”大师兄道。

“不过啊,刚才多亏了有那小二帮我们化解危机,要不然真要跟那姓风的打起来,就算是赢了明日我们崆峒派也要吃亏。”

“是啊,这几天的灵杰镇,肯定不一般,我看这小二多半也只是乔装打扮了一番而已。搞不好他也是要去奔雷庄的人。”

崆峒派弟子之间的对话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白翼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也算是“助人为乐”的人,他们能够感激自己,心里也是暗暗开心了一把。

这样的事情白翼已经见怪不怪了,大多数门派收到请柬后都是会提早一些来到灵杰镇的,而有不少小门派或是独行侠都会觊觎上请柬,这也就滋生了无数的抢夺事件,打架斗殴算是轻的,杀人抢票都经常发生,不过这是江湖上的事,只要没有破坏房屋,官府也就不管不顾了。

没法管,也不敢管。

能帮的,白翼已经帮了很多了,抢劫在他看来是有违道义的事情,不会坐视不理,不过他不是神仙,也不是活佛,不可能帮到所有人,这几天下来,原本风景优美,熙雅动人的灵杰镇已经是有些乌烟瘴气了,随便走到一个巷子背后,都有可能见到血迹。

不少各派精英得到了门派中的权利来灵杰镇参加大会,却是因此殒命,英年早逝。

而按照白翔之前有些“阴暗”的分析来看,奔雷庄意欲搅起武林中的大风波是极为可能的,甚至,他的目的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整个灵杰镇,不大的地方,不远的天空,却是笼罩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看不见的阴霾。

白翼也是从这一件又一件令人恐惧的事件中想到了很多恐怖的后果,比如奔雷庄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一统武林,毕竟他们拥有常人难以抵挡的称为“火器”的东西,又有不少门派的暗中协助,在武林中的势力可是十分巨大的,保不准这雷霄到了暮年,野心终于要发作了呢?

又或是前来参加的某个门派的某人武艺超群,力排众议,成功成为了武林盟主,从此改变江湖格局,不过毕竟游戏规则是由奔雷庄掌控的,这样的可能性只存在于理论上。

剩下的半天里,白翼和白翔也没有去店里帮忙,睡倒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虽然精力已经很是充沛,但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想让状态更为饱满一些。

而就算是头枕在枕头上,白翼的心依旧不能平静,这两天来他直接或间接地见到了太多的血腥了,这就在此刻,白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准备的时间越长,到了最后一刻,就越紧张。

白翔也是同样的心情,他自身不会丝毫武功,五行术士的阵法之类他也只通皮毛,就算有哥哥的保护,一旦进入到那种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还是危险的。若是真的有刀光剑影的战斗发生,搞不好随时都会受伤。

不过心事再多,两兄弟也还是相继睡着了,在梦乡里,白翼见到的是战场上的厮杀血拼,白翔见到的则是轻歌曼舞的温柔乡。

梦里的时间不仅不是虚度的,还是最快的,似乎只是在一瞬间,天光大亮,这意味着,新的一天,也就是奔雷庄主雷霄的寿辰来到了。

可这一夜,寿星雷霄是睡的最不安稳的,一夜无眠的他此时正在厅堂里踱步,他预谋许久的一天,终于来了吗?

“雷庄主,喝点水吧,您都一夜没有合眼了。”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传到了雷霄的耳朵里,可是他哪里喝的下茶水,挥了挥手,示意少女退下。

他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顾着自己的计划,不知不觉中,已是到了午时了,而这个时刻,正是他向全天下发出通告可以进入奔雷庄参加寿宴的时间。

虽然是秋日,可奔雷庄的位置处于灵杰镇的外围最偏僻的地方,加之正午阳光猛烈,白翼白翔两人在最后接受了一遍许阳的叮咛并拿上了请柬和重要的东西之后就出了客栈,两人没有骑马,那是越走越热,很快就汗流浃背了。

“哥,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白翔有气无力地问道。虽然休息得很好,体力的流逝还是飞快的。

白翼却是脸不红气不喘,反问道:“许先生的地图不是在你那里嘛,你之前没有研究过路线吗?”

“你忘了吗?奔雷庄可是许先生少数不能布置阵法的地方,再加上又偏离了灵杰镇一些距离,所以这地图上是没有的。”

“那好吧,我们朝着前面的方向一直走就行了,你没看到吗,前面也有很多各门各派的人在赶路吗?”

这下子聪明的就是白翼了,没错,要找到去奔雷庄的路线可是简单极了,跟着“大部队”就好了,毕竟天下名门正派有那么多,好多都受到了邀请,更别说那些抢夺来请柬之人,虽然手中沾满鲜血,但也都是光明正大地从灵杰镇出发。

灵杰镇外的野道上,无数身穿各色衣服的侠士都背负行囊飞快行走,就单凭那速度就可以判断,这些人大都是修炼过轻功的江湖中人。

白翼白翔紧跟着他们的步伐,不过半个时辰,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拱堡,而砖头堆砌之间,还有不少黑黝黝的小洞,按照许阳的描述,这是奔雷庄的建筑最大的特点,毋庸置疑,眼前这圆堡就是今日无数人的目的地奔雷庄了。

不得不说,奔雷庄身为江南的头号门派确实是气派无比,在这个战乱初定的年代,一众汉人居然可以建起这么大的城堡,这更足以证明奔雷庄不仅在江南,甚至在整个中原大地都是有不低的地位的。

更多的左顾右盼也没什么意义了,奔雷庄的大门早已敞开,门口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笑嘻嘻地接过来者的一张又一张请柬并热烈地高呼起来。

“欢迎武当剑起风落狄格丰大侠!大侠里面请。”

……

之后,相类似的话语一声又一声地送入白翼的耳朵,在老者的口中,无数在江湖上曾引起无数风波的外号和名字被一个个报出,有些巨头,就连白翼这样“孤陋寡闻”之人都有所耳闻。

“哥,咋们进去吧。”白翔在这时拽了拽哥哥的衣角。他们在门口不远处已经等候了一炷香的时间了,无数侠士从他们身边走过,就连那名老者也有意无意地看了两人几眼。

“不急,我正好多认识些大侠。”白翼说的是真心话,任何人的江湖阅历,都是从认识人开始的。

“哥,这些报出来名字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你要认识我就报给你听,外面这么热,呆的久了也容易引起误会。”

白翼刚想答应,却在这时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欢迎昆仑派的两位女侠,昆仑雪菊韩秋霜、杜海棠!”老者洪亮的声音响起,“昆仑派路程遥远,两位女侠真是有心了,看来昆仑派复兴有望啊!”

老者话中有话,自然是有些讽刺到了昆仑派名存实亡的情况。白翼顺着声音看去,两名姑娘携手走进大门,十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在她们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韩秋霜依旧面色冰冷,杜海棠火辣的身材仍旧曼妙。

白翼看了心里一颤,这两人不得不说是好朋友呐,韩秋霜虽然初见时有不少误会,但毕竟对他不薄,杜海棠更是如此,虽然训练他遭雷劈时害得他至今还要靠戴斗笠来遮掩,但两人间的种种回忆,却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

遭遇五毒山的恶人袭击时,杜海棠遭了寒热,白翼也都悉心呵护。若不是白翼一直将杜海棠当作他的姐姐来看,当时年龄又太小,那无数的动作与话语,简直有一些暧昧。

只不过后来两人为了复兴昆仑派,很少回到死亡谷这一带来,后来的九年多,也就杜海棠来看望过他两次,一向喜爱独行的韩秋霜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今日突然相见,白翼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千万情绪跃然心上。

“走,翔儿,我们进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回 尴尴尬尬找位置 “慷慨激昂”开场白

白翼在门口等这许久,除了多认识一些江湖上的名人之外,无非也是要见着一些可能会认识的人,这样进去之后打个招呼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现在既然见到了韩秋霜杜海棠这样的大熟人,白翼也就不再扭扭捏捏了,拉着白翔,脚下生风,就排上了进庄的长队。

说来奇怪,这么多门派的弟子鱼龙混杂,不少之间可能互相还有仇隙,可却是无人敢在这个地方直接动手,难得的江湖人士聚集之所未有打斗。

白翔也是大脑转不停,虽然不是明面上的事情,但是前来赴宴的侠士都应该知道,奔雷庄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召开一次武林大会,选出一个武林盟主才对,可为什么各门各派前来的都是一些精英弟子而非掌门呢?

不过白翔何其聪明,一边走,一边就想通了,除了少林武当这样底蕴深厚的门派外,一般一个门派的掌门大概率也是这个门派实力最突出之人,可是要是真的由掌门前来争夺,就算是成功了也必然会被天下人耻笑并挂上一个“以大欺小”的骂名,因此,大多数大派都不约而同地派遣了最优秀的弟子来争夺,既不会丢失颜面,又能够最大程度地反应一个门派的实力。

“两位少侠有些面生啊,不知是从何地赶来的啊?”两兄弟已是排队到了地方,老者放低嗓子,十分亲切。

白翔一边拿出了两张金黄色的请柬,一边回答道:“老伯,我哥是雪山派的大弟子,我是一名五行术士。”说着还将提前准备好的“寿礼”递到了老者的手中。

“哦……五行术士啊,老夫失礼了,快快请进吧。”老者越发尊敬,礼物都没有收,连检票都只是粗略地瞟了一眼。而这份尊敬,完全是因为白翔报出的身份,白翼这雪山派弟子的身份并不起眼,无法丝毫引起老者心中的波澜,可白翔不同,从这老者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一名五行术士在江湖上有多么崇高的地位。

别人对他们两个小辈抱有敬意,白翔也不怠慢,满脸微笑地看着老者。

白翔这笑容人畜无害极了,简直跟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得到了糖果时一样。

事实上白翔对老者的尊敬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别人可能不知道,可他白翔熟谙江湖上的名人轶事,怎么能不认识这老者呢?

这老者名为刘德顺,在江湖上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武功高超不说,干的事也都是劫富济贫,在江湖上名气虽然没有到妇孺皆知的地步,但凡是了解他的人都会为他的品格竖一个大拇指。

而就在前两年,这老者退隐江湖,居然到了奔雷庄做起了管家,而今日有他坐镇这大门口,没有人敢滋事,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德顺也为了追求效率,白翼白翼没有多停留,就径直走进了奔雷庄的内部。

圆形的拱堡是几乎封闭的,但是巨大的场地内竖满了灯座,还是明亮无比的。除此之外,众人能感受到的就是凉爽了,与奔雷庄外的炎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虽然说是寿宴,但整体的氛围还是有些严肃的,没有一丝喜庆的感觉。中央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台子,简直跟江南那些乌篷船坐过去看戏的戏台一样,显得有些滑稽。正主雷霄还没有出现,不少人围坐在下方的一张张方桌旁,但是互相交谈的却是很少。

大大小小的桌子多极了,但就算是有空位,其他的位置也是坐了些不认识的人,白翼白翔不可能直接厚着脸皮插上去坐下来。

两兄弟一高一矮站在进口处,倒是有些尴尬了,在场的全部都是江湖人士,只不过两兄弟都只能算是半个江湖人,尤其是白翔,认识的人是多,可是别人不认识他啊,搭话是完全不可能的,只会徒增尴尬。

还是白翼敏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飞快地扫视了整片场地,甚至他还运了一部分混沌神功在眼部,辅佐视力。

很快,白翼就看到了又一对熟人,正是慕容炎和慕容萱爷孙两个。

白翼心里一下子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前两天这两人还在为请柬的事来到了他们的客栈里呢,后来却是再也见不到了,谁知道这事情似乎是解决了,两人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发呆呢,可是白翼却是不敢过去搭讪,他们那一桌旁边一圈坐满了人,似乎都是不好相与之辈。

看到了慕容爷孙,白翼立马又想到了王六思,自己慕容爷孙的请柬跟此人有些关系,只不过这人却是应该没有出现在这里,至少白翼扫视了全场,也没有见到。

而这番扫视之下,白翼却是再次见到了杜海棠韩秋霜两人,而最令他兴奋的是,两位姑娘的那张桌子居然刚好空了身边的两个位置。

白翼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拉上白翔就飞奔了过去,只不过这鞋子踏在地上的声音实在太过响亮,不少人都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不过白翼不在乎这些,走到两名姑娘近处,直接招呼道:“韩师侄,杜师侄好啊。”

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一名大汉刚好是没有乐子,听到白翼这招呼的方式,直接笑喷了:“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杜海棠原本也在发呆,听到这一声招呼,连忙反应过来,惊恐地看了白翼一眼,道:“你……你是白翼?”

那大汉不再嘲笑了,对方明显是互相认识的,他也只好知趣了。

白翼笑了笑,那意思是在说,“可不是吗?”

白翔更是不会让自己尴尬,笑道:“两位姐姐好,我是白翼的孪生弟弟白翔。”

“哟,你还有个弟弟啊,你看人家多有礼貌,好好学学。”韩秋霜也是转过头来“冷嘲热讽”一番,那脸色可好看不到哪里去,女生虽然不喜欢自己被叫老了,可也不至于“年轻”成这样,就算是事实,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叫成“师侄”,总还是有些难堪的。而白翔这一声“姐姐”,简直就是恰到好处了。

白翼“嘻嘻”笑笑,韩秋霜却是摆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白翼也能理解,毕竟那么多桌子,就他们这里最热闹,再多嘴下去,又要成“众眼之的”了。挠了挠头,不再寒暄,也就只好拉着弟弟坐了下来了。

坐定下来之后,白翔张望了半天,桌上却是见不到任何饭菜,只有一坛老酒放在中央,但大家十分默契,都没有丝毫动它的意向。

现场安静得可怕,几百人都没有会要憋坏的感觉。白翔不知道原因,难道是因为紧张吗?正在此时,中间那个“戏台”的背后突然走上来一个人,满头白发,脸色也并不红润,就和任何一个居家的老者一样,看上去十分普通。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普通的老人,今天正好六十大寿,他正是这寿宴的主角,奔雷庄主雷霄。

雷霄的步子很大,走起来虎虎生风,更是由于现场安静的缘故,台子都在吱吱作响,可这样更显得雷霄气势十足了。

如此规模庞大的冷场恐怕是雷霄身为寿星最不想看到的场面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立马传出。

也许是用了内力的缘故,雷霄的声音响亮得足以传到奔雷庄内的每一个角落,“各位侠士不辞辛劳,肯给雷某这个面子,来到奔雷庄参加雷某的寿宴,不胜感激呐,只不过今日雷某实在是怠慢了,饭菜都还没有上桌,各位不如喝点小酒,也正好解解渴……”

他这一番开场白实在是尴尬极了,掌声稀稀拉拉的,只有不多和他们奔雷庄有利益往来之人才会鼓掌,更多的却是暗暗摇头表示不屑,这雷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要不是看在武林大会的份上,还真以为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你的寿宴啊?

当然喝酒更是不可能的了,每个走江湖的都该懂得,外面的酒绝对不可以乱喝,天知道这酒里面有没有下什么药。奔雷庄的管家名声是不错,可他这庄主却是臭名远扬的。给点面子的,也就是装模作样地端起碗凑到嘴边罢了。

雷霄毕竟一把年纪了,人情世故再明白不过,也是知道大多数人来这里的目的的,表面上的话是要说,可他也真不指望能有人为他真心地庆生。

当下便“识趣”了起来,声音再度洪亮,“那好,雷某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咋们奔雷庄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呐,除了老夫六十大寿之外,更是要举办一场盛大的武林大会!”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特意停顿了一番,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好!”

随后不少人便附和了起来,有叫好的,也有鼓掌的,一下子会场里就热闹了起来。

只有白翔小声和白翼嘀咕了一句:“这人怕不是个棒槌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四回 暗流涌动 夜幕降临

白翔说的小声,叫好的人自然不会听到,雷霄更是不可能在意,继续说道:“众位也都是我们大宋土地的好儿女,可现在大宋的江南被蛮夷夺取并称王,雷某无法忍受,想必各位的心情也应该是悲愤的,虽然这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三年了,可是我大宋的国土一日不能复原,雷某就一刻不能安睡!”

“好!”

“说得好!”

“恢复国土!”

这下是真的全场都附和了起来,一到这样的民族大事上,所有汉人都应该是有共鸣的,白翼自然也是强烈无比,毫不吝啬地将双掌拍得震天响,白翔一边鼓掌甚至都担心哥哥的手掌要破了。

“不过,现在鞑子占领了大半河山,形势不容乐观,当年甚至也有遭到失败的官兵将责任推脱给我们江湖中人做了逃兵,坐视不理国家危亡,当年雷某就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但最终的失败还是令我痛心疾首的,而今天五湖四海的朋友都肯赏雷某一个薄面,雷某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打算建立一个武林人士的同盟,正是为了有朝一日恢复河山。”

雷霄说的慷慨激昂了起来,毕竟那些客套的话不是他所擅长的,讲正事才是他这样的居高位者常做的事情。

他这样讲了一大段,总算是引出了正题,包括白翼白翔在内的大部分在场之人都正襟危坐,虽然没有人再次鼓掌,但一个个表情上的认真程度,都能反映出几乎所有人都是在认真地听的。

不像其他的门派都需要以修习武功为主要目的,奔雷庄是武林中特殊的存在,能研制出更加精良的火器才是奔雷庄赖以生存的根本。

毕竟大多数奔雷庄的弟子都是不会什么武功的,也就庄主雷霄和管家刘德顺这样的狠角色的武功才能够拿得上台面。

不过大多数人对奔雷庄还是抱着敬畏的态度的,这也是奔雷庄能够一呼百应的另一个原因。

“好了,各位既然可以赏脸来到这里参加武林大会,我们的联盟绝不能够群龙无首,首要的事情,就是要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来,大家伙说,对不对啊?”

他这话没有丝毫商量的口气,倒像是板上钉钉了,只不过这事却是大家心里都认同的,不少人会来参加还不是为了这个武林盟主之位吗?

不过会场里人山人海,又都是有个性的江湖人,还是有人不乐意的,“雷庄主,冒昧问一句,您说这是武林大会,选出来的是武林盟主,真的就是了吗?您这奔雷庄偏安一隅,怕是不知道江湖上门派众多吧?”

站起来大声说话的是名青年,风度翩翩,声音也很有磁性,正是武当的新一代天骄狄格丰。他这一番话虽然客气,但其中暗藏的讽刺意味自然是指一一你们奔雷庄不过如此,选出来的武林盟主也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的土皇帝罢了。

谁叫他们武当乃是数百年来和少林并称的第一大门派呢?再加上他本身是武当的翘楚,而奔雷庄又是武林中的异类,恃才傲物也是可以理解的。甚至他这一番话说下来,还真是有些出风头的意味在。

不过雷霄本人倒是涵养十足,被一个小辈顶撞了非但没有生气,还解释道:“狄少侠的大名雷某可是久闻了,只不过少侠今日的见解却是有失偏颇了,雷某这奔雷庄虽然势力不大,可是各位前来的少侠,那可都是代表着一个门派呐,别说你们武当这天下第一大派前来了,就连咋们江南第一大派逍遥宫都给了雷某一个面子不是吗?所以说,我们今天举办这场武林大会,那绝对是举世瞩目的顶尖级别的,绝非少侠所说的小孩子过家家。”

雷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聪明极了,先将狄格丰和他代表的武当派捧上了天,再委婉地反驳了一下,不仅矛盾化解,问题解释清楚,狄格丰更是没有什么话能讲了。

会场中确实有逍遥宫的人,认识的都和他们坐的远远的,因为逍遥宫到场三人中的其中两人正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白双煞,都说逍遥宫是亦正亦邪的存在,可这两位干的事情,不是伤天害理也相差无几了,奸淫掳掠都只是家常便饭,若是宫主有令,让他们杀人放火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黑白双煞无人知其姓名,却是逍遥宫座上两大左右护法,一身毒功几乎无解,据传还是五毒山带出来的,只不过五毒山和逍遥宫不分你我,便也无人追究。

更为恐怖的,这两人互相之间形影不离,配合默契,往往杀人于无形,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那一张桌子,就成了逍遥宫的专座了。

可这次,这张桌子不是只有黑白双煞两人坐的,在他们两个中间,还有一名一身紫衣的姑娘,面目倒是清秀,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和黑白双煞待久了,也是一脸煞气。

他们三人被点到了名,也是窃窃私语了起来,而从表情可以看出,那紫衣姑娘明显是倨傲的,而黑白双煞则是有些拘谨,似乎这三人当中,还是这紫衣姑娘地位高一些。

在逍遥宫中,地位比黑白双煞还高的又能够有几个?宫主逍遥凡自然不可能是个小姑娘,可是别的几大长老之中,也没有听说过有一名小姑娘啊。

这么一来,紫衣姑娘的身份就值得猜测了,但是不少想去搭话的人都是还没走几步就打消了念头,黑白双煞满身都是毒,谁敢上去沾染半分?

若是真的有别人在这张桌子上,必然能够听到逍遥宫三人的对话。

“紫嫣,宫主让我们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来玩的,现在先安分一会儿可以吗?等这件事办完了,伯伯带你去江南最好玩的地方玩都可以。”黑白双煞中的黑煞正在劝诫那小姑娘。

“黑伯伯你骗小孩子呢,江南这么大,哪里有最好玩的地方,再说了,我们不就是来偷个东西嘛,和玩有什么区别呀?”

“哎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明白。”白煞却是果断,并不与那名为紫嫣的姑娘纠缠。

台上雷霄仍在左右踱步滔滔不绝,可是还在认真听的人却不多了,雷霄再次开启了废话环节,也就白翼这样的直肠子听了还会激动半刻。

就在这时,白翔突然低下头,很是轻微地抓了抓白翼的衣角,道:“哥,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没跟你说。”

白翼立马皱起了眉头,两兄弟一般都是有话直说的,白翔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这事也就两种情况一一要么是新奇事,要么,是麻烦事。

可现在这两种情况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白翼尤其不想在这个每分每秒都要保持紧张的地方发现什么新奇事。

白翔见白翼一听这话直接汗水都流下来了,许阳也是严肃了起来,道:“这事呢,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白翼受不了这种许阳说书式的卖关子,直接道:“有话快说……”不过后面的“有屁快放”四个字倒是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白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道:“这是许先生亲手写的书信,本来是派我亲手递交给雷庄主的,只不过现在看来,只能由哥哥你来完成了。”

“哦?许先生怎么没跟我说呢?”白翼质疑道,虽然说许阳待白翔更好一点也是正常的,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是十分危险的,许阳怎么可能让白翔一人孤身前去呢?

白翔也是发虚,道:“这就和书信的内容有关了,不过哥哥,不接受没关系,你也不用为难自己。”

“这怎么可以?”

白翔越是这么说,白翼就越不可能不接受这项任务,自己再怎么冒险,好歹还有一身过硬的武功,还能够全身而退,可这奔雷庄是什么龙潭虎穴呀?让白翔进去送信,那还不如说是让他去送死呢。

毕竟今日的奔雷庄是混乱无比的,要送东西到雷霄手上,必然要等到深夜,只不过那时雷霄的房门内外,必然有兵力把守。

白翔也是刚刚想到了这个情况才会把这个任务推给哥哥的,不是他要坑害白翼,而是他对白翼的实力信心满满。

两人将这件事情商议定了,白翼将那有些土黄色的信封收进怀中,心里也开始不断想起办法来。

饭菜终于陆续上了桌,雷霄倒还算有良心,他在台上做着动员,倒没让台下空喝西北风。一开始没人动筷,想是怕菜里有毒,只不过几个大心脏的率先咀嚼了起来,剩下的人也就不抗拒了。

白翔也是个小吃货,毫不担心,是最先吃起来的几个人之一,可白翼却没这个心情了,白翔这多出来的事情事先也没个商量,打乱了他准备毫无声息地参加完这场大会的计划。

为何许阳会写信给雷霄呢?白翼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请柬都是白皮的,唯有许阳给他们的是金色的?白翼还是想不明白。

想着想着,夜已深,雷霄也已经讲完了一大通激励人心的废话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 寿宴抉择筛侠士 夜深人静客房变

“雷某说了这么多了,今日大家也应该吃得尽兴了吧?”

雷霄突兀的一番话实在是有些不着调了。有名暴脾气的侠士直接骂道:“雷霄你奶奶的,搁这边跟老子来浪费时间的是吧?我呸,你还真以为自己这张老脸有多值钱呢?寿宴?老子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浅龙剑的份上,才不屑于来呢!”

说完这番话那人就气冲冲地走了,头都不回一下,而他那番话却没有被人当成小孩子撒气,如果这所谓的武林大会就到此结束了,那实在是不像话了,雷霄势必会引起公愤。

只不过雷霄此时背负着双手,仍在台上踱步,没有丝毫要解释或者是挽留的意图。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台上抱了下拳便阴沉着脸离开了奔雷庄,满腹的牢骚也不知道哪里去发,只好自己安慰道:“就当是真的来了个寿宴吧。”

白翼虽然也不是有耐心的人,只不过许阳既然布置了任务,那自己总是要完成的,总不能让那封神秘的信白写吧。他也不闲着,任凭那些人走光,他就在原地坐着,闭起了眼,居然是在闭目养神!

白翔也学着哥哥的样子,闭上眼,缓缓呼吸,加上夜幕降临,一股困意突然就袭来了,恍惚间居然头已是枕在了白翼的肩膀上。

白翼耸了耸肩膀,倒也不反对兄弟间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来。

直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陆续续沮丧地走了百余人,会场才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人再选择离开了。

雷霄方才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直至此时他才抬起头来,扫视了一下整个会场,露出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台下也有人捕捉到了这丝微笑,那是名面脸阴沉的中年人,正是逍遥宫黑白双煞中的黑煞。

黑煞的身材很高,此时站起来倒是很有气势,他的声音里明显灌注了内力,显得十分浑厚,虽然声调被刻意压低,但全场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雷大庄主,没必要再等下去了吧,想必剩下的人都是诚心想当这个武林盟主的。”

白翼听到了这句话顿时一惊,黑煞在江湖上可是说是臭名昭著了,可他说的话在这样的场合还是十分有分量的,这么一说,明显是指这武林大会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这可是白翼没有想到的,他原本还以为,这雷霄执行力不足,没有能力继续下去了呢。

“呵呵,不愧是逍遥宫的黑煞呢,就是聪明,怎么,贵宫不赶时间吗?”

“雷大庄主,明知故问就没有意思了,真正的武林大会,应该开始了吧?”

他们的对话就显得高深莫测了,会场中的,怕是只有一半的人可以听懂,但是心领神会了的,都是淡淡一笑,就比如之前那爱出风头的狄格丰,就是掩着嘴巴笑了起来。

可白翼显然属于另外一半了,到现在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呢,白翔见他那一副有些呆呆的样子,将头从哥哥的肩膀上挪开,凑到他耳边解释道:“哥,那雷老头是在筛选人数呢。”

“什么意思?”白翼还是有些懵,这雷霄看起来不聪明,套路却这么深吗?

“你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白翔也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

白翼一气之下双手叉腰,用着一股杀人版的目光气冲冲地盯着台上的雷霄,他倒要看看,这雷霄要玩多少花头。

被人注视总是会紧张的,雷霄此时也是突然鸡皮疙瘩泛起,就像被阴冷的秋风吹过一般,他将头转到了白翼这个方向,也是疑惑极了,这人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还这副表情?

不过雷霄还是更乐意回答黑煞的问题,“当然,我们的武林大会不必弄那些花架子,我们要的是真正的武林精英,无疑,现在还能够留在这里的,才是那些真正原因为了我们的武林,我们的河山付出一份力的,所以也就是在座的各位,才有资格参加这场武林大会。”

“好!”

“我就知道雷庄主不会辜负我们的辛苦的!”

没明白的那一半人彻底明白过来,包括白翼在内,就如同白翔说的,雷霄这么做却是有目的的,从他的角度或者说从整个武林的角度来说,也许是正确的。

而剩下的人也不完全是真的为了祖国大好河山而留下的,有不信邪一定要得到一个武林盟主的虚名的,有像白翼这样另有打算的,有千辛万苦抢到了请柬不愿意离去的,有存心混吃混喝的。

而就在这时,雷霄有做了安排:“各位现在都是雷某的朋友了,天色已晚,各位不妨在我这奔雷庄里先住上一晚,明日在做商议,谁来当这武林盟主作为合适,各位朋友认为如何?”

“当然没有问题。我们都已经听了雷庄主废话一晚了,再多等一会儿又如何?”

这人的声音极为响亮,也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所有能等到现在的,基本都不在乎多等这一晚上了。

“雷庄主,小女乃是襄阳水府的水玲珑,还有一事相问。”突然又有一道干净的嗓音从一个角落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名字,白翼立马跳了起来,水玲珑?她什么时候来的,这可是奔雷庄啊!

白翔看到哥哥反应这么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艰难地把白翼按回凳子上,道:“哥,你不是吧,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点的女孩子嘛,不至于,我们今天还有正事要干呢。”

“你想哪去了?这……这是……哎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确实,白翼见到水玲珑的时候是在见到白翔之前的,白翔也并不知道,白翼被这女孩子迷得有多七荤八素。

事实上,白翼就是在到了江南之后,脑海中都还时不时地浮现出水玲珑的影子呢,她的容貌固然美丽无比,可最让白翼魂牵梦萦的,还是水玲珑一颦一笑的神态与风姿。

他还担心呢,离开了襄阳之后,便再也见不到这位美人了,谁知道,她今日居然出现在了奔雷庄,和自己在同一个会场吃着饭菜!

不过这份担心刚走,他又担心起了水玲珑的安危了,白翼的目光延伸去很远,也没有在她身边看到一个可能是来保护她的水府的人。

难道她自己会武功不成?综合了他仅知的信息,他得出了这个推论。不过这推论立马就被他否决了,就他这个水平都能轻易地击退他父亲,父亲尚且如此,水玲珑就算会武功,女孩子家家的,又能好得到那里去?

他失神的这一会儿,雷霄已经给出了答案了,“当然,水姑娘,我雷某一向说话算话,虽然说这得浅龙剑者得天下,但自从雷某得到了这把浅龙剑,研究了也有三五年了,却始终没有弄明白其中的奥秘,反正从今天以后,大家就是一条阵线的了,我雷某自然不会吝啬地不与大家分享。”

“谢雷庄主答疑解惑。”水玲珑很讲究江湖上的礼节,一边说话,该有的动作也一个不少。

水玲珑问完了这个很多人都想问的问题,十分端庄地坐下了,这才有不少人投出了不同深度的绿色的目光到她身上,白翼自然注意到了,一个个回敬以更凶狠的目光。殊不知,水玲珑也在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白翼,偷笑着,心想:这呆子怎么也来了?

又一人站起,道:“雷庄主,那么请问为什么我们这些人就可以留宿,而不让刚才走的那些人也一样留宿呢?我们的同盟,有更多的人不是更好吗?”

“这位小友,雷某刚才说的恐怕是很明白了,你不妨将刚才那些人当作是没有通过雷某的考验的失败者好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哦?那是什么?”

“我们奔雷庄虽然不小,但也容不下那许多人呐!”

“哈哈哈,雷庄主还真是幽默呢。”

欢笑声此起彼伏,雷霄大袖一挥,吩咐道:“阿顺,你叫些人,给剩下的朋友们都安排上房间。”

他口中的阿顺正是曾经名扬四海的管家刘德顺,此时他走到台上,恭敬地接受了雷霄的一番吩咐,干起了管家的活。

不久后,包括白翼白翔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带到了一个又一个房间里,但奇怪的一点是,所有的客房似乎是互相隔绝的一样,白翼从房门探出去个头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一个人,更别说想要找到韩秋霜杜海棠又或者是慕容爷孙、水玲珑这样的“熟人”了。

白翼还在那里张望呢,视线中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一刘德顺。

他现在不应该忙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翼心里慌张了起来,不过两人已经对视到了,刘德顺甚至还在微笑,白翼也就无法逃避了,索性挺了挺胸膛走过去,问道:“刘管家,请问你们奔雷庄的客房是怎么安排的,我想找我的一个朋友。”

“哈哈,白少侠,今夜你们就安睡就好了,你们是拿了金色请柬的贵客,光临时还是老朽眼拙了。多有得罪请原谅啊。”

“哪里的话,就是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道可不可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回 惜故女沦身为侍 入书房惊讶不已

“白少侠请随便提,”刘德顺十分恭敬,“只要是我们奔雷庄义务内的事情,老朽都会竭尽全力满足白少侠。”

白翼装模作样地托了托下巴,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白少侠不妨直说,如果是有那方面的需要,老朽也能帮白少侠安排的。”刘德顺双眼侧转,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

白翼立马意识到这刘德顺是会错意了,小脸一红,道:“不是的,刘管家,我,我想单独见一见雷庄主。”

“啊?什么?白少侠,那个……”刘德顺面露难色。

“怎么了?不可以吗?我既然是你们奔雷庄的贵客,和你们庄主聊聊天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白少侠,话是这么说没错,只不过我们雷庄主今晚还有要事,也许并不能陪伴白少侠……聊天了……”

想来他刘德顺曾经在江湖上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跟白翼这后辈说话却如此恭敬,其中必有什么隐情。

白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了,道:“刘管家,我哥哥并不会打扰雷庄主很久的,我们也是有一件寿辰礼物要送给雷庄主。”

“哦这样啊,其实明天早上二位也是一样可以见到我们雷庄主的,相信二位肯定对武林大会也有兴趣才会来到这里的吧,现在倒不如赶紧回房休息,养精蓄锐一番。”

“刘管家,我想你可能没有明白我们的意思,这生辰礼物,当然是要在生日当天送达的,而且这件礼物还务必得由雷庄主亲启。”白翔补充道,这么一说,基本上是封死了刘德顺再找理由的机会了。

果不其然,刘德顺吞吞吐吐了半天,道:“那老朽这就去与雷庄主通报一下,两位少侠稍等片刻。”

“多谢刘管家了。”

待到刘德顺风风火火地离开后,白翼才松了一口气,当初刘德顺出现在他们房门口时,他要多紧张有多紧张。

“翔儿,这是什么情况啊?我之前还不知道,我们的请柬是金色的,还有这样的特殊意义呢。”白翼问道。

“额,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许先生身份特殊吧。”白翔道,“你把所有带来的东西都带上吧。”

“什么意思?”

“我们带的东西很多吗?”

“没有啊,都是一些武器罢了,不过,带那些干嘛,我们是去送信,又不是打架。”

“总是多防备一下好嘛,因为,我总感觉,今晚这事情不太对劲。”

“你这么一说我正好跟你讲讲了,正常情况下,雷庄主这样的人怎么会大半夜还有什么要事呢?”

“虽然我不了解这个雷庄主,但我也觉得这刘德顺说的话有些问题。”

“嗯?”分析这种烧脑的事情,白翼还是喜欢交给白翔来做。

“这么说吧,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刘德顺真的是只老狐狸,演技好得很,纯粹在骗我们寻开心。”

“还有一种呢?”

“那就是雷霄今晚真的有什么大动作!”白翔正色道。

“你是说?浅龙剑?”

“没错,浅龙剑的价值每个江湖中人都知道,那名你盯着不放的姑娘问得算是委婉了,谁不知道,来这里参加武林大会就是为了这些的。”

“而这浅龙剑虽然传说在奔雷庄,确实没有任何人证实过,所以雷霄就算真的有浅龙剑,那也必然是将浅龙剑藏在了一个隐秘之处。”白翔接着道。

“你的意思是,他今晚的要事,就是将这浅龙剑取出来?”白翼倒没有想解释水玲珑的事情。

“恐怕这还只是一部分。”白翔低着头托起了下巴沉思起来。

“翔儿,你不会,想要去一探究竟吧?我看我们还是稳妥一点,就把信送到就好了,真的我觉得我们想要知道的,明天早上都能知道。还是留点精力得好。”

“哥,我们这还年轻着呢,你怎么就这么古板了?这又算不得什么冒险,不管什么原因,我们已经是奔雷庄的贵客了,行动稍微多一点,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原来白翔一直依仗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虚称。

白翼总觉得有些不靠谱,秉着保护弟弟周全的目的,他又劝说了三四次,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能言善辩的白翔,妥协地带上了各种武器,准备了起来。

当然两兄弟这些话都是关起门来小声说的,要是被那多事的管家听到,怎么可能还会放他们去见雷霄呢?

虽然不知道许阳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但值得许阳这样的人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一开始还只跟白翔说了,那么这事一定极为重要且隐秘,他们这送信的工作,更是一定要做完。

白翼最后背上了好不容易解下来的剑匣,浑身活动了一下,叩门声就响起了,“两位白少侠,我们庄主已经在等候了,赶快吧。”

声音正是管家刘德顺的,两兄弟对视一眼,便推门出去了,看到的刘德顺一反之前那副满脸堆笑的模样,严肃了一些。

白翼紧拉着白翔的手,跟着刘管家的脚步,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弯道,终于是看到了些许台阶。

白翔一路记下了路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惊讶地发现奔雷庄内部的甬道复杂无比,而这高出来的几阶台阶的位置更是在最深处,如果说这个地方就是庄主雷霄的住处的话,那未免布置得也太隐秘了些吧,一般人想要找到都是不容易的,简直跟个迷宫一样,而他自己每天回房休息都要走这么多路,岂不是只会让自己更累?

可刘管家就是在这个地方停了下来,道:“二位少侠,往上面走就是雷庄主的书房了,你们可以进去交与他礼物了,只不过时间不要太长了。”

“刘管家,谢谢你,你不上去吗?”白翼问道。

白翔则在心头释然,原来只是书房啊。

“没有雷庄主的允许,一般我也是不能进去的。”刘管家答道,随后他便默默退在了一旁等候了。

白翼白翔也不想浪费时间,只是将握在一起的手捏的更紧了一些,便拾级而上了。

台阶总共只有十来阶,但是每一步都需要将腿抬的高高的才能走上去,尤其是白翔,走的十分吃力,不禁在心里暗骂:这老家伙,造个台阶都这么不合理。

两人将将走到台阶尽头,一名侍女打扮的姑娘就从一侧的墙壁后面走出来了。她的容貌十分精致,眉毛弯弯,此刻小唇轻启,手中轻捻一块粉色的手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梨花带雨般的忧伤气息。似乎是习惯性的,这姑娘半蹲着身子,头也是半低着的,应该是并没有看到两兄弟的样貌的。

可她的容貌,白翼白翔仅看了一眼就惊讶得不轻,不是她的容颜吸引到了,而是因为一一此女,正是他们自襄阳阔别多日的环儿!

那名落魄的,前途迷茫的,将他们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少女。

白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侧低下头,试探性地唤道:“环……环儿?”

“啊?”那姑娘突然抬起头,显然她也没有想到,雷庄主让她迎接的人会认识自己。

而她抬起头的瞬间,她那清澈的眸子就和两兄弟四只迷惑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这……

三人都不说话了,怔在原地,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那日襄阳一别,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尴尬地相遇了。

环儿一开始说不出话来,眼中两行清泪却是流了下来。

她本来就美丽,这样的泪,这样的场景,白翼这样的大男孩也差点抽噎起来。

不过环儿总算是没有忘记自己奔雷庄庄主侍女的身份,浑身颤抖了一下,拿起手帕抹掉了泪,道:“两位少侠,里面请。”

“你怎么?”白翼还是不能理解。

环儿却是摆出了一个很标准的“请”的姿势。那意思似乎在说,你们快走吧。

白翼没有办法,白翔也是摇摇头,或许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吧。

两兄弟松开了手,向内走去。路过环儿时,她居然对着白翔耳语了一句:“稍后会有机会解释的。”

白翔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立马消失了,对着环儿鼓励式地笑了笑,便彻底走了进去。

书房就是书房,除了一张不小的案几和一张竹编的简陋小床外,剩下填充着整个房屋的,居然全部都是各色书封的书籍,有的更是模样古老,白翔看得眼睛都直了,像他这样喜爱读书的人,有哪个不想藏书无数?

可这看起来大老粗一般的雷霄做到了。无论是表面功夫还是什么,白翔相信这个人是热爱读书的,不禁好感倍升。

“咳咳,两位少侠没必要站在门口吧。”一道沧桑沙哑的声音传来。

这是雷霄专用的书房,说话的人除了雷霄还能有谁?此时雷霄正坐在案几背后的一张木椅上,手中赫然是捧着一本书的。

白翔走得更快了,似乎是施展了轻功一般,立马就到了雷霄面前,“雷庄主,我知道您时间宝贵,那我就直说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七回 信笺隐秘异响升 书房诡变有洞天

“白少侠爽快呐,雷某确实也是赶时间,要不然一定陪二位少侠畅谈一夜。”

“雷庄主,这是我老师许先生给您写的一封信,请您务必要亲自过目。”

“许先生我当然认识。”雷霄有些得意地说道。

白翼适时直接将书信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递到雷霄手中,雷霄也是露出了笑容,展开书信,慢慢看了起来。

他看的认真,白翼白翔就屏息凝神观察了起来,只见雷霄的目光慢慢地往书信的左方移动,而他那本就有些紧蹙的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似乎这信上的内容,让他十分为难。

“这信……真是许阳写的?”半晌,雷霄吐出这么一句话。

“如假包换。”白翼挺了挺胸膛,将白翔护在了身后。

“那好吧,信上的内容雷某已经清楚了,多谢二位少侠,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他这话说的勉强。

“打扰雷庄主了,事倒是没有,只是想打听雷庄主一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白翔问道。

“说吧,两位少侠也应该知道,你们是接受了我们奔雷庄的特殊待遇的。”

他说的特殊待遇,无非就是卧房富丽堂皇了一些。

“我就想知道,雷庄主今晚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比好好准备明日的武林大会还要要紧吗?”白翼就直白许多了。

白翔话音刚落,雷霄脸上便已经出现了毫不掩饰的紧张了,这个问题,似乎他难以回答。

“白少侠,这是雷某的私事,想来你没有必要知道吧。”

“是,是,是晚辈多嘴了。”白翼十分拘谨,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样,晚辈先行告退了,打搅您实在是抱歉。”

“哪里的话,许先生的信,让我受益匪浅。”雷霄道,“出去之后,最好能帮雷某一个忙,将刘管家叫进来好吗?”这已经是变相地下了逐客令。

“当然没问题。”白翼再次抱拳,拉着白翔就要走,在他心中,应该做的都做了,这雷霄也算好说话,倒没有想象中的冒险的感觉。

没有多余的对话,似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白翼是松了一口气,这多出来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这一行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危险了,一路往回走的途中,他已经在想着回去组织什么样的语言去跟许阳交差了。

当然,途中遇到了在台阶下原地等候着的刘德顺,他也没有忘了知会一声。

只不过,环儿却是不见了踪迹,白翼原本还以为,她会等在这里跟他们畅聊一下呢。

哎,这姑娘……

白翼倒不是说对环儿有多么心动,只是单纯地觉得她身世可怜而已。

白翔借助着哥哥的帮助,完成了这个他原以为难如登天的任务,倒也没有直接蹦蹦跳跳起来,相反,他此时露出了最冷静的一面,回到房中,不断思考了起来。

而就在雷霄的书房里,刘德顺走进来,道:“那两小子……”

“没事,随他们去吧。”雷霄摆了摆手,揉了揉太阳穴,还是等会儿的事情重要,许阳这边,我会给个交代的。

“他们都是许阳的弟子不成?”

“小的那个是,大的应该只是他哥哥,一个练武的而已。”

“那要不要?”刘德顺沉下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罢了罢了,不去管他们了。就当我浪费了这金色请柬吧。”雷霄仍旧摆了摆手。

“雷庄主,那封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雷霄很是无情,但刘德顺也只敢“哦”一声默默接受。

……

“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白翼答道。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白翔道。突然整个地面颤抖了一下,隆隆作响,虽然不甚强烈,但他们都能明显感觉到。

“这,难不成,奔雷庄要塌了?”白翼突发奇想。

“哥你想什么呢?我看是地下有事情。”

“啊?”

“你难道忘了?雷庄主不是说他有私事吗?”

“对啊。可这跟我们确实没关系啊。”

“别说了,这点动静估计只有我们这个离得最近的房间才能听到了。所以说,现在,他的事就跟我们有关系了。哥,那些东西你就不用接下来了,我们再走一趟。”

“算了吧,都这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不然明天的武林大会可没有精力好好看好好听了。”白翼劝诫道。实则他心里想的是,好不容易才没发生什么危险的事,何必又去找事呢?

只不过白翼还是遵从了弟弟的意思,只不过提出了一个要求: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于是两人全副武装之后,悄无声息地将房门推开了一丝缝,两个人四只眼睛两上两下地打探着外面的情况。

走廊上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两人更是不敢直接点火折子,这么一来,白翔根本看不清任何情况,别说有没有人了,哪里有墙他都不知道。

“哥,你看得清吗?”

“勉强。”白翼毕竟练过武功,目力比寻常人好了不少,虽然做不到真正的夜视,但在这黑暗中摸清方向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行,应该没人吧?”白翔保险地问道。

“废话,还不快走?”

“行,你带路,我报方向。”

两人跟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踏在奔雷庄不知何处的走廊上,他们只知道,跟着白翔记下来的路线一路走,可以到达雷霄的书房。

两人毕竟年轻,白翼就算成熟不少,这种一探究竟的本能还是在的,目的定下来以后,兄弟俩小声耳语着互相配合,白翼最后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几阶台阶,他知道,顺着台阶向上走,就是雷霄的书房了。

“你怕吗?”白翼问道。一路走过来,空气似乎越来越冰冷了。其实白翼还是佩服白翔的,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中,仅凭着信任和记忆,居然真的走到了这个地方。

“没有的事,好不容易到了,可不能暴露了。”白翔轻声道,他最怕的,反倒是环儿这侍女突然出现,心里想的也就一下子多了起来。

“好,不过,你确定雷庄主一定不在了吗?”

“当然,刘管家和他的距离不会超过一定范围的,刘管家不在,雷庄主也不太可能在。更何况,这都多晚了,雷庄主又有自己的私事,怎么可能会待在书房里呢?”白翔分析道,笃定了自己的见解,在他看来,书房只能是用来读书的,而非做什么“私事”或是就寝的,他坚信雷庄主是一个读书人,不会做出那样侮辱书本的事情。

“那好吧,我们上去,说好了,只看一眼的。”白翼再次确认。

“哥你就放心吧,我最多也就借他的几本书看看。”白翔道。

“冷吗?”白翼又问道。

“不冷。”

“那……困吗?”

“哥,我求你别磨叽了,赶快走吧。”

白翔已经率先一步无声地踏在了台阶上。白翼摇了摇头,将一身装备调整了一番,以免发出刺耳的铿锵声,这便跟上了白翔的步伐。

转了个弯,书房的大门就开在那里,似乎是个张开怀抱的神灵,欢迎着他们进来。

不像漆黑的走廊,书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的,白翼脚跟着地,同时暗用翻云功的心法,使全身都轻灵了起来,走在地上彻底发不出一丝声音。

而他的目光,已经将整个书房快速地扫了一圈了。

果然,书房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白翼将这重要信息传递给白翔,白翔一下子就激动了,差点没有双掌一拍,双脚一蹬弹跳起来。

最终白翔还是稳重的,脚步轻轻地走进了书房。书房的布置没有丝毫地变化,仍然是一张普通的竹床,一张案几和无数的书架。

上次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只敢集中在雷霄身上,可这次不一样了,书房里没人,那他们不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白翔是最为得意的,那么多书呢,很多都是他做梦都想一睹全貌的,现在就这么“活生生”地展现在了他面前,能够不激动吗?

左脚一点,右脚一跨,白翔直接蹦到了书架旁,随手抽了一本下来,正是失传多年的柔功“沾衣十八跌”的秘籍!

“这东西,居然藏在奔雷庄里!”白翔不敢高声惊叹。

他看的来劲,不过知道时间有限,很快又抽下了下一本,半个时辰过去,地上已经堆了一大堆书籍了。

白翼坐在竹床上,托着下巴,道:“翔儿,你可别给人家雷庄主弄乱了,被发现了可不就成小偷了?”

“窃读可算不得小偷,这是文人的事情。”

“可是,你窃读的可是武功秘籍啊!”

不用说也知道,这可是江湖上的大忌。

“那好吧,我就看一会儿,很快的,你放心,顺序我都记得,不会被发现的。”

白翼摇了摇头,也随他了,白翔读书的劲头有多大他不是不知道,他也就纯当陪弟弟玩了,坐在竹床上发起呆来。

就在这时,白翔再次抽下一本书来,竹床那个方向突然发出“轰隆”一声,白翔惊骇之下,回头一看,坐在竹床上的白翼居然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书房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八回 生息轮回八卦阵 鬼斧神工斗乾坤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没就没呢?难道是自己看书太过入迷,白翼出去了也没发现?

白翔怎么想的通?白翼就算想离开,也没道理不跟他说一声啊,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了!

白翔想到这里,立马把书扔到一边,也不顾着收拾了,连忙跑到竹床那个方向去了。

可现在的竹床哪里还是张床,分明就是个黑黝黝的大洞!

白翔惊骇在原地,那竹床中间断开,两块床板向两侧外翻,中间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这……白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他敢在这个地方肆无忌惮地看着别人家的书,还不是因为有哥哥保护着,现如今哥哥不知所踪,又出现了这么个奇怪的大洞,哪里能够不慌张?

没有什么力气的拳头紧紧握着,白翔知道自己需要作出抉择了。

他将脑袋探下去,黑黝黝的大洞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以白翔的聪明才智,他不难判断出,白翼的突然消失,就是掉进了这个洞里。可是,现在,他判断不出这个洞有多深,他的理智更是告诉他不能直接跳下去。

冷静一一一定要冷静。

白翔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他从小到大棘手的情况也处理了不少了,而每一次的化解,无不是靠着自己冷静的应对和理智地思考。

可这次的情况,他从何思考?

脚下的碎步急促了起来,白翔不断地敲着自己的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什么时候出现这怪事的?白翔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就是自己拿下那一本书的时候一一白翔有了思路,连忙动起手脚来,甚至都不再注意放低声音了,相比起自保来,显然是找到哥哥更加重要。

很快他从杂乱的书堆中再次找出了那本书一一天下机关术数详解。

这是一本什么书?说明白点,就是每个要学习机关学的人必读的书目,雷霄身为奔雷庄主,制造火器的技术天下无人出其右,机关术更是他一定娴熟的,显然,这本书对他应该也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会将它放在书架上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不过白翔在不断抚摸这本书的过程中,发现了,这本书最与众不同的一点是,它破旧的方式奇怪极了,都集中在书的两侧,似乎不像是反复阅读,倒像是经常拿上拿下所致。

怎么样意义的一本书,会被拿上拿下却并不阅读呢?

白翔脑筋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么多的线索统统指向一点,这本书,本身就是什么机关。

白翔快速回忆起来,跑到了取下这本书的地方,果然发现,这本书所在的位置背后,是一层层漆黑的粗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白翔好歹跟了许阳学了那么多年,江湖上的异事知道不少,各种学问也都有所涉猎,而这机关之术,他虽然不甚精通,但基本的常识都有所了解,这黑线,他稍加辨认就知道,这是某种引导机关的引线。

白翔再次细细观察了一下,便确认无误了,他抽下这本书的瞬间,这机关便被他触发了,而机关的作用,很可能就是让那竹床的床板翻开,也就导致了白翼的掉落随后消失。

白翔想清楚后,不禁就有点怅然若失了,这么说来,岂不是自己害了白翼吗?这么深的洞掉下去,就算白翼有轻功,那也是生死未卜的局面。

前一刻白翔的手仍旧停留在书架上,可就在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自己也想不到的动作一一

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翻开的竹床的旁边,单手一撑,整个人朝着黑黝黝的洞口翻了下去。

随后,双手抱胸,双眼紧闭,静静感受着冷冽的流风。

白翔这么做当然不是送命式的去殉他们的兄弟情,这样不冷静的动作背后是丰富的思考一一这里设置了机关,首先不可能是一天就设计出来的,更加不可能是为了坑害别人用的,毕竟进入这书房的条件如此苛刻,这么一来,这机关只可能是雷霄为了自己设置的,在增加隐秘性的同时,首要目的自然是为了进到黑洞下的地方去,换而言之,这机关联通的,是一条密道。

密道设置出来,自然不可能是送命的,雷霄跳下去不是送命,白翼下去自然也应该是好端端的,白翔这么纵身一跳,也多半无伤大雅。

而这一连串思考,都是在白翔准备这一跳的前一刻相同的,虽然不是天衣无缝,但也足够让他充满勇气。

白翔本就才思敏捷,更何况人在最危急的时候,大脑转动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可无论如何,这一个决定,对于一向有些保守的白翔来说已经是极为冒险了。

这份冒险精神,在白翔这个惜命无比的人身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可现在,它偏偏出现了。

动力是什么,还不是白翼的安危吗?

下落的过程又短又长,似乎只是一个瞬间,又似乎是永恒。

速度越来越快,可就在一瞬间,白翔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力,可疼痛的感觉只是一瞬间,接下来便柔软无比了。

哗啦,哗啦……

是水吗?

白翔想不清楚,睁不开眼,更加无法探索,床板下的黑洞的下方,到底是什么?

白翔没有机会想清楚,意识便渐渐模糊了,他起初还想挣扎,可是,他发现,做不到。

怎么了?自己是死了吗?白翔感觉自己的大脑能够活动,可是,除此之外,想什么带来的都只是疼痛和又一阵的麻痹和晕眩。

再次睁开眼时,白翔居然看到了消失的白翼!

哥哥就蹲在他面前,他睁开眼的一瞬间,白翼已经用手指封住了他的嘴,“翔儿你听我说,我虽然不知道我们怎么到的这个地方,但是据我的探索,此地凶险无比,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必须要保持警惕,然后想办法出去,懂了吗?”

白翔的大脑有些疼痛,但还是点了点头。在这一刻,他的身体是躺着的,只能看到哥哥的下巴,而就是这个下巴,让他感受到了无比温暖。

白翔想打喷嚏,白翼见状却是再次封住了他的嘴,喷嚏化作了一声闷哼。

“别着凉了,快把衣服穿上。”白翼声音轻微,可是两人的距离足够近,白翔听得到指示。白翔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居然全都不见了,这对于他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头等狼狈的事情。

“别怕,你刚才掉到了水里,你的衣服我脱下来拧干了,赶紧穿上吧。”

白翔会意,熟练地穿上衣服,道:“你刚才救了我?”

“什么话呀?你会跳下来,不也是为了救我?”白翼反问道。

白翔有些挂不住了,道:“哥,是我害了你。”

“不,是我们。”白翼道。他莫名其妙地掉下来之后,先是从水里游了出来,随后也想清楚了大概。

白翔沉默了,他的心里却是是过意不去的,要不是自己贪玩,绝不会发生这些。

白翼接着道:“好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这种需要费脑力的事情白翼不是干不来,只是没有白翔擅长罢了,白翔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虽然漆黑,但总比从上面往下望要光亮一点,基本上也可以看得清景物。

“这……这……”白翔连说了两个“这”字,小脸上写满了惊讶。

“到底怎么了?我们有办法出去吗?”白翼问道。

白翔却是怔怔地摇了摇头,就跟绝望了似的。

白翼慌了神,问道:“怎么了?没有办法吗?”他虽然不想在弟弟面前表露出来,可是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人都是难以左右自己的情绪的。

“不,不是。有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能够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此话怎讲?我倒不觉得有多凶险,跳下来就是个水潭,浮上来往岸边游不就好了?”白翼有些诧异,实在是白翔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哥,你的运气真好,这地方绝对不是随便游就好了,我观察了一下,这是一个极为凶险的大阵,中间的水潭,既是人跳下来不会直接摔死的保证,也是这个大阵的阵眼!”

“阵眼?”白翼知道白翔虽然只是入门,但也是个五行术士了,对于阵法的敏感,他无需质疑。

“没错,此阵暗和八卦之道,但与一般的八卦阵不同,八个阵眼中,它只有北面的唯一一个阵眼对应的门是生门,其余的,都是死门!而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那唯一一个生门,换而言之,就算有八个你,也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你说运气好不好?”

白翔的眉头皱的很紧。

“可这不就说明了老天也不想让我们英年早逝吗?这样都活下来了,还怕以后吗?”白翼道。

“好吧。”可白翔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传来,再就是“扑通扑通”两l声,又是两人掉入了这个水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回 奔雷密室睹奇观 兄弟隐匿终露绽

这暗无天日的洞里,居然还会有人!

这种情况是白翼白翔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巨大的冲击力砸在水面上,一朵一朵水花溅起,两道人影则从水潭中艰难地浮了起来。

“嘘。”白翼扶住白翔的身子,将手指立在嘴边。

白翔会意,将身子往里面缩了缩,屏息凝神,静观其变。

一个接着一个,两个脑袋从水里面冒了出来,就像是有弹性一样地甩了甩,若不是现在这个地方凶险无比,这两人简直可爱极了。

这地方本来就阴暗,白翼白翔躲在岸上的“生门”处,根本不担心潭里的两人可以看见自己。

白翼仗着目力不错,窥视起了水中央的情况一一那两个脑袋,似乎是一男一女,此刻都被水浸湿了,女子不会水性的样子,靠着男的那位搭着,十分艰难地才终于上了岸,看到他们的方向,白翼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没有往我们这边来。

只不过白翼转念一想,这可不对了!白翔不是说过,除了他们这个方向,剩余的七个都是死门吗?难不成,自己要看着这两个人走进去送死吗?

白翼求救似的看了白翔一眼,白翔何等聪明,两人又心意相通,立马理解哥哥的难处,解释道:“哥你不用担心他们的,我所说的死门,也不是一进去就直接毙命的那种,而且这个八卦生死门的布置看似复杂,实则想要真的死倒是不容易,它是有真正的门的,也就是我们和他们背后的石门,只要他们不推开身后的石门,应该便没有危险。”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布置满了机关的?”白翼问道。

“没错,刚才我已经想清楚了,奔雷庄的火器天下无双,机关自然不少,只是我之前并不知道,这里面还会有如此厉害的阵法。但是你现在不用管那两个人的,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但搞不好也是不怀好意的,先看看吧。”

“那行吧。”白翼说的极为小声,白翔也不例外,可就在下一刻,他们的对面传来了一道尖利的声音,“谁?”

那明显是带着怒意的质问,白翼看得真切,这声音就是从那紧随他们跳下来的一男一女中的那位女子口中发出的,白翼收起了身上的气息,生怕被他们发现,心里却在想:果然是练武之人,不然不可能有如此敏锐的感官,这下麻烦了。

白翔更是战战兢兢,根本不敢露出头部,生怕那微弱光线的照射就让他足以被发现。

“哎,算了紫嫣师妹,不要疑神疑鬼了,这里不会有人的,倒是你,在江南这么久了连游水都不会吗?没有感冒了吧?”那男子似乎是女子的师兄,对自己的师妹倒是十分关心。

“啊!”那叫做紫嫣的女子听了这话瞬间尖叫起来,“金枪师兄你快转过去一一”

紫嫣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时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完全湿透了,虽然是在秋季,她依然穿的是一件淡紫色薄纱,本来就遮掩不了多少身体的部位,被水一浸透,穿了衣服和没穿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了,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这么一个大男人面前展露无遗,就算师兄是自己亲近之人,可她姑娘家家哪里能够不羞涩?

那师兄倒还算老实,没有多看半眼,就完全转过了身子,道,“师兄真的,没有看到什么一一”

“哎呀你不要说了。”紫嫣张牙舞爪的,“我先把衣服弄干了,你可千万不准转过头来。”

紫嫣确实也是害怕自己受凉,有没有其他人的事情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在确认了自己的身体不会出现在师兄的视线内之后,利索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紫色薄纱,随后连内衣也一并解下,整个曼妙的胴体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中,手上发力,为了不让这份尴尬持续更久,她迅速开始搅揉起了自己的衣衫使它尽快沥干。

他的师兄金枪是看不见这幅令人脸红的画面了,可在隔着一个水潭的对面,白翼白翔两名少年却是将对话都听在耳中了,白翔还是目力不佳的原因,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可白翼就不一样了,那是真叫一个清清楚楚。

这紫嫣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但是整个身材都已经有模有样的了,白翼哪里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象,一时间居然目不转睛了。

白翔只是依稀能辨,诧异极了,转头看向哥哥,打算询问点什么,“哥,你一一”可是他话说一半,却是发现白翼的两个鼻孔中,流出了一点暗红的液体一一

鼻血!白翔看到这一幕,要不是顾忌着要隐藏自己的位置,早就笑出声来了。

白翼自己也感觉到了脸蛋上的一丝滚烫,赶紧转过头去,毕竟偷窥别人女孩子的裸体可不是什么光荣且道德的事情。

白翔更是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大道理,再加上“眼神不好”,一眼都没有看见。过了许久,两兄弟都还是转着头的。

“翔儿,那个姑娘穿好衣服了没?”

“哥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看不清。你再看一眼不就好了,装什么正人君子嘛,你刚才都看得流鼻血了。”

“你说的……也对嚯。”说着,白翼已经把头转了回去,那名叫紫嫣的姑娘似乎是刚刚把衣服穿上,湿漉漉的感觉没有改变,但此时她抖了抖肩膀上的水珠,道:“师兄,你可以转回来了。”

那师兄很听话,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一转过来连忙道:“师妹我错了,刚才光线太暗,我真的没有注意到,你的衣服……”

“好了不要再说了……”紫嫣打断了他。“真的是扫兴,你来这边干什么嘛?”

“师妹你听我解释啊,还不是宫主大人担心你的安危了吗,派我来保护你的。”

“就你?”紫嫣白了金枪一眼,“有黑白双煞两位长老保护我还不够吗?”

“可他们毕竟还有要事在身,你也知道的……”

“呵呵,还不是一样吗?他们偷人,我们偷浅龙剑罢了。”

“嘘,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说的这么大声?”

“切,师兄你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了?”紫嫣有些刻薄,“还不是你说的一定不会有人的吗?”

“也对,”金枪也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故意放大了点音量,“那么师妹,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要找一找那浅龙剑在什么地方了呢?毕竟,也只有一夜的时间。”

“嗯……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似乎还真不简单。”

“师妹,此话怎讲?”金枪似乎内力不浅,此时的衣物已经是干燥无比了,说起话来也多了不少中气。

紫嫣还没有开始解释,白翔却已经在心里有了猜测一一难不成,这姑娘也懂阵法?

可这显然是不现实的,民间流传的阵法破解之术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管用,根据白翔推测下来,这无比庞大的奇阵,多半也是一名不错的的五行术士布置的,甚至不比许阳差多少,奔雷庄能请到这样的人来守护浅龙剑白翔没有怀疑,可是这年纪轻轻的姑娘,白翔可不相信她有能够看出阵法的本事。

可白翼惊讶的却是这对话的本身,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要图谋夺取浅龙剑?黑白双煞?那不是逍遥宫的人吗?难不成这青年男女,也是逍遥宫之人?一连串的猜测让白翼敏感极了,这似乎是件不得了的事情,突然有人闯入这个地方不是没有原因的,难道说,这就是奔雷庄主雷霄藏匿传说中的浅龙剑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紫嫣装模作样地踱了几步,道:“师兄,我觉得浅龙剑的藏身之处,就在我们身后。”

“这么说来,还真是天助我也,哦不,我们也了。”金枪一愣一愣的,一副生怕得罪了紫嫣的唯唯诺诺的样子。

可就在这时,之前白翼白翔就感受到过的地震一般的隆隆巨响再次传来,而且就是在白翼白翔的身后!

这巨响伴随着震荡,剧烈极了,白翼搀扶着白翔,也是差点没有站牢。

“翔儿,怎么回事?”

“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他们所说,这里就是藏浅龙剑这江湖至宝的地方,如果说雷霄说的要事真的是取浅龙剑的话,那他甚至是刘管家都很有可能就在我们身后的石门之后!”

“这一一翔儿,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这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觉得雷庄主可不会认我们不知哪里来的金色请柬,会直接将我们赶尽杀绝的!”

剧阵暂停,白翔稳住了身型,道:“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想一个全身而退的办法。”

到了这种关头,意识到了这份危机,白翔哪里还有想“冒险”的念头,再冒险下去,可就是生命危险了。

可他们思路飞快,加之方才有剧震之响可以借来覆盖,此时然忘记了压低声音,白翼抬起头的那一刻,看到的正是那逍遥宫的姑娘紫嫣疑惑直接的目光。

那目光如刀,锁定在了白翼的身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回 密室矛盾隐侠道 奔雷浅龙争高低

被这目光锁定住,白翼只感觉到浑身一股冰寒。

随后,就在紫嫣所在的地方,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传了过来,此起彼伏,抑扬顿挫,持续了整整半盏茶的功夫。

白翼白翔自觉地捂起了耳朵,可这并不能阻隔对岸的紫嫣杀人般的鲜红的目光投射过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紫嫣的声音仍是跟她尖叫的时候一样尖锐。

白翔见对方已经确切地发现了自己兄弟两个,也就不再躲躲藏藏的了,站起来,挺起胸膛,高声道:“对面的姑娘,你们又是来干什么的?”

他虽然没有内力,但在全力高呼下,这地方又那么空荡,也显得声音洪亮。

“我……”紫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是来偷东西的吧?“我来这里干嘛,与你何干,你快说,你这小贼都看到什么了?”

紫嫣是个女孩子,在意的自然是自己的“清白”还能不能保住了,要是真的被别的男人把身体看个光光,她以后还如何做人了?一想到这种恐怖的可能性,紫嫣就浑身发起抖来,甚至她在心里怪罪起了师兄金枪,哪里没人了?

白翔似乎也猜到了这女孩子家的心思,将计就计,道:“这位姑娘,你这么白的身体,在这黑夜中都有些发光呐,小生不才,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看不见。”

“你……你就不会转过头去吗?”只不过紫嫣这话才刚出口,脸蛋就飘起了一道绯红,这是个什么奇怪的要求啊,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口的。

白翼也就算了,白翔其实根本什么也没看见,却在这边伸手不见五指地跟跟紫嫣胡搅蛮缠了起来。

“师兄,你过去,把那个人的眼睛给我挖下来!”紫嫣霸道极了,居然直接这样命令起了自己的师兄。

“紫嫣,这样不好吧,你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人呢?”

金枪心里想的是,能来到这里的人,要么是奔雷庄的人,要么就是和自己目的一样的“贼”,如果是后者,那可就有着不凡的实力了,也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招惹的。

白翔则是在心里暗哼哼,这紫嫣还真是个大小姐脾气,不把人当人了吗?

白翼也是没好气,帮着弟弟嚷道:“对啊,我全都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有本事你就过来啊?”这可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紫嫣气出天际,不顾自己的姑娘形象,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臭流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白翼也不否认,刚才自己的行为确实是有些流氓行径了,只不过他心中也无愧,毕竟这女子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目的本就是见不得人的。

而两方之间互相一骂,却又陷入了僵持,虽然中间只隔着一个无多奇妙之处的水潭,可就算白翼或者是那金枪功夫不差,也做不到腾空而过,真要是到对面打人,那还真是没有个谱。

更何况双方互不相识,更加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就拿白翼来说,就算是自知武功不错,可他想的更多的是脱身而不是和这些素未谋面之人纠缠。

金枪也是一样的心情,他是带着逍遥宫的任务来的,而且还有时间的限制,更不愿意拖延,要不是师妹吃了亏,他才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秒呢,在这个密室里找到正确的密门,快速地拿到浅龙剑回逍遥宫交差才是最佳的方案。

“算了师妹,我们就当吃点亏嘛。你是江湖女子,又不是大家闺秀,要想开一点。”金枪没有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已经极力在安慰了。

“我不,我不要嘛一一”刚才还凶巴巴的紫嫣居然撒起了娇,“师兄,我要你帮我杀了他们。”

“紫嫣,宫主说了我过来是保护你的,不是帮你惹事的,就算了吧。我们先拿到了浅龙剑,再慢慢收拾他们不迟。”

“那一一也行吧。”紫嫣嘟着个嘴。

逍遥宫这两人的这些对话白翼白翔可是听不见了,在白翼仅能看到的景象下,那紫嫣居然跟着金枪,转头就要进他们身后的那道门!

这一个密室八道门,可只有白翔白翼身后这道是生门呐,他们要是真的推开了那扇门,岂不是要当场毙命?

白翼也顾不上那些过节了,他可不可能看着两个人直接在自己的目光中死去,更何况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提醒的缘故,那和杀人没有区别。

“喂,你们两个,不要命了?”白翼高声叫唤道。

“与你何干?”紫嫣猛然回头,抛下了这么一句话,“我要是得到了浅龙剑,就拿你这小贼的血开刃!”

“呵呵,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再往前走一步,你和你的亲亲好师兄就都要命丧黄泉了。”白翼冷冷地道。他可没有义务为他们解释得面面俱到,他们若是仍然执迷不悟,那也就只好生死有命了。

白翔则拽了拽白翼的衣角,小声嘀咕道:“哥,你提醒他们干嘛?”

“难不成我看着他们死不成?”白翼反驳道。

“这样的人,不怀好意,嘴巴还不干净,留着他们干嘛?”白翔愤愤道。

“可我们明明知道他们再往前一步就会死还不提醒的话,那和亲手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就算他们是逍遥宫的人,我也不能够这么做。”白翼道。逍遥宫早就在他娘亲失踪的那一天就结下了仇隙,他恨不得先杀之而后快,可这样的事情,他终归是做不出来。

白翔陷入了沉思,对于生死,他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这东西在江湖上似乎常见极了,那许多的英雄故事中,活人变成死人只是刀光剑影中再通常不过的桥段罢了,似乎在一些特殊的时刻,人命还没有一棵草值钱,而这一刻,他受了骂本来就不好受,一气之下哪里还想得到去提醒这“仇人”呢?

两兄弟在这样一件事上起了分歧,沉默了一会儿,白翔就半认错地道:“哥,你是侠肝义胆,我没有,你做的对。”

白翼摸了摸白翔的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就成侠了?”

两兄弟亲昵得很,水潭对面紫嫣却是继续破口大骂:“你这娘生没娘养的小子可真是找骂,还敢吓唬本姑娘?你倒是说说,怎么就要命丧黄泉了?我看你才应该下地狱才对!”

“你!”紫嫣或许无心的一句脏话直接戳到了白翼心里最痛、最不愿被提起的那一点,他的娘亲,可不就是被逍遥宫的人抓走了吗?白翼瞬间爆发,也不管有多少距离,直接将肌肉绷紧,混沌神功运转至十六周天,双掌内力凝聚,直接轰了出去。

辱及他的娘亲,这是白翼绝对无法忍受的!

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似乎刺穿了空气,发出了刺耳的烧焦声,可他终究是功力不够,掌力到了对岸已经十分脆弱,金枪仅仅一拂袖,就抵挡掉了他的攻击。

“小子,没点本事就不要随意开口了,你们就留在这里吧!”金枪也凶狠了起来,对方掌力的穿透力确实超级了他的想象。

金枪并不是本名,只不过在逍遥宫中,他的枪是出了名的,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他也就习惯了,他使的炉火纯青的武器,正是一把金枪,而这把金枪在此时,已经被他从背上慢慢抽出一一

真的要一战吗?这是白翼最不想看到的一幅画面了,先不说对方实力如何,能不能战胜,只不过这么一来,自己逃出这密室的希望绝对更加渺茫了。

可就在金枪的杀意快要凝为实质时,白翼身后的石门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是两阵,一前一后。

石门后还有人!

这无疑证明了白翔的推测,这道门后有人,便一定是他所说的“生门”了,紫嫣之流虽然不明白阵法中的玄奥道理,但也不可能继续去推他们那边的那道石门了,此刻恨不得连忙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好。

他们是这样了,白翼白翔也不例外,飞快地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找到了石门如果打开后会和墙壁交会形成的两个角落,一人一个钻了进去。

钻进去之后,两人皆是屏息凝神,白翼更是直接将刚刚从丹田中提起的混沌气收了起来,生怕暴露半分。

可就在他们刚刚稳住身型的那一刻,白翼白翔身后的石门骤然打开!

石门似乎十分沉重,被推开得十分缓慢,推开到底之后,恰好形成两个三角将白翼和白翔分别笼罩了起来。

而石门打开之后,赫然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有点微胖,另一个则是瘦削,正是这地方名副其实的主人雷霄和管家刘德顺!

白翼从厚重的石门打开的转轴间的一丝缝里面瞟得这两人,也是浑身有些发抖,自己可是在他们的注视下回到房间的,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怎么解释才好,要是也被当作偷浅龙剑的贼,那可就惨了。

就在这时,对面的金枪居然不再躲躲藏藏,直接站了出来,大喝道:“雷霄老贼,交出浅龙剑,饶你不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一回 奔雷浅龙争高低 人头落地江湖乱

金枪的话语和他的身体是同时从原地似利箭般地弹射出来的,那一个水潭的距离,似乎跟不存在似的,金枪一蹦之下居然直接越到了对面,背后金光闪烁,长枪挑出,一柄他成名的拿手兵器已经亮相而出!

这金枪还是人吗?白翼躲在门后,看到了他纵身飞来的最后一步,一样是气势汹汹,与刚才在紫嫣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来比,此刻简直是魔神降临一般。

白翼心里暗叫好险,要是刚才对方没有高估自己的实力,直接这么冲过来的话,自己还真没有把握能在他手下坚持住几招,这逍遥宫的人,都如此强悍吗?

这样的一跃,不仅要有极强的内力,身体素质的过硬更是重要,不然就算一跃而起,落在了地上自己也吃不消,只不过这金枪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迹象,落在了生门打开这边的地上之后没有丝毫停顿,那枪尖似乎是早就瞄准好的一般,笔直地戳向了雷霄的咽喉。

如他话语所说,这一枪,是夺命枪!没有丝毫辩解的机会。

这金枪潜入奔雷庄,就是来取雷霄的命的!

雷霄好歹是江湖中的前辈高人,自己武功虽然不是顶尖,但反应力一样远超常人,这一跃之间短短的时间内,雷霄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密室里面潜入了来暗杀自己的人!

雷霄双目瞳孔收缩,这挺着一杆金枪的少年,似乎是个强者。

白翼和雷霄只隔着一道石门的距离,都可以感受到那一枪附带的力量,此时他恨不得冲上去帮雷霄挡住那一枪,可是,他的理智还在,要是冲上去,自己的安危就无法保证了,那还如何保护不会丝毫武功的白翔呢?

白翔其实更是慌张,在另一侧翻开的石门后面蜷缩着,哥哥虽然离自己很近,可要是被发现了,白翼一样来不及救自己。瑟瑟发抖间,那一枪的威势已险些划破了他的脸颊。

正面战斗毕竟不是雷霄的强项,就在此刻,他极尽艰难地侧身躲开了那一枪,浑身一颤,随后便熟练地从腰间拿出了一件奇异的东西。

那东西呈弯筒状,末端是一个黑黝黝的大洞,而整个物件的的表面都有种黄铜色的光泽在闪烁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火器,奔雷庄赖以在江湖上占据一隅之地的火器?

这东西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知道奔雷庄的又有哪个不知道他们的火器,可是真正见过的却不多,或许,见过奔雷庄火器之人,都已经死在其下了吧。

而雷霄身为奔雷庄庄主,随手掏出一件火器自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金枪就算自恃武艺高强,也不敢在火器面前兴风作浪,一枪刺空,又见雷霄掏出了这样强悍的火器,也不知威力如何,却是不敢硬撼,只好躲避那黑黝黝的洞口,据说,火器可以那随意夺取他人性命的火光,就是从这样的黑洞里发出的。

就在下一刻,雷霄的手上一系列动作起来,黑黝黝的洞口里突然红光大作,伴随着一声剧烈的轰鸣声,筒口猛然抖动,什么东西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弹射了出来。

红光无比炽热,简直可以熔化空气,打到人身上,任谁都会觉得是必死无疑的。

可就在这前一刻,金枪似乎早有预料,已然避开了一个身位,纵使火器威力巨大,可也不可能拐弯啊,里面弹射出来的东西直接直线喷射到了对面的墙壁之上,最为恐怖的是,重若千钧的巨石壁,直接被打出了一个深洞。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雷霄几乎是在下意识做出了所有的反应。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我们奔雷庄不欢迎你。”雷霄疾言厉色地说道,手中火器仍然紧握不放。而他的眼睛则给了身旁的刘德顺一个眼神。

刘德顺是一直紧跟在雷霄身旁的,除了管家的身份之外,他更像是雷霄的贴身保镖,可就在那一刻,金枪一枪刺过来的时候,刘德顺似乎无动于衷,并没有丝毫要帮雷霄解围的意愿。

雷霄对于刘德顺是信任的,要不然也不会将他带来这个秘密修建的地方了,此时他一发火器打空,已经丧失了跟金枪抗衡的能力了,唯一能寄托希望的,自然是他形影不离的好管家刘德顺了。

可雷霄求助的目光投去之后,就像是羽毛飘进了水里,引不起丝毫波澜,刘德顺仍然站在原地,跟个木头人一样。

雷霄再次投去那样的目光,白翔不敢抬头,白翼却是捕捉到了这丝细节,心想:这刘管家是怎么了,都这种情况了,还不出手吗?

这金枪再强,那也不是绝刘德顺的对手呀。

可刘德顺依旧不动,金枪更是无所畏惧了一般,将长枪横在背后,道:“你这火器,也不咋样嘛。”

雷霄气的吹胡子瞪眼,威胁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管你是怎么来的,请你离开这个地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哦?我倒想知道,大名鼎鼎的雷庄主还有怎么样手段呢?该不会是要靠您的刘管家吧?我求您,梦可以醒了,还武林大会呢,这个武林,只可能属于我们逍遥宫,快点把浅龙剑交出来吧,我还能让您死得痛快点。”

这才是赤裸裸的威胁,雷霄在这个处境,确实不是金枪的对手,可是最令他头疼的,刘德顺居然一句话都不说。而且这来者不善之人,居然是逍遥宫之人。

“你一一逍遥宫?”

“没错,在下逍遥宫金门第三弟子金枪,特奉宫主之命,来取你们的浅龙剑,以及一一你的狗命!”

这么一来,金枪可就不是贼了,而是光明正大的强盗了,所抢夺之物,不仅有浅龙剑,还有雷霄的命。

“刘大人,您也应该表示一下了吧?”金枪居然把话头转到了刘德顺身上,这么看来,刘德顺身为奔雷庄的管家,居然和逍遥宫的人早有勾结?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势不两立的两方,居然会一人将另一人以“大人”相称!

哪里的大人?逍遥宫吗?

这些疑问,似一道又一道的闪电,直接劈入了雷霄的心坎。

“刘……德顺,你跟我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逍遥宫的人?”

白翼在一旁看了暗暗握紧了拳头,雷霄堂堂奔雷庄主,现在竟然陷入了完全的被动,金枪和刘德顺居然会有勾连,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若是雷霄一死,自己也难逃,江湖上更是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了,刘大人,不需要犹豫了。”女子的声音传来,紫嫣不知道什么时侯,也来到了生门这一侧。

现如今,生门口的一块石台上,门后藏着白翼白翔两人,金枪紫嫣站在一边,雷霄站在另一边,刘德顺则仍是默默不语。

终于,刘德顺开了口:“雷庄主,这是你听到最后一声庄主了,对不起,此后,再无奔雷庄。”

他的话声音虽然低沉,但是穿透力极强,又是一道闪电,彻底击溃了雷霄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一一伴随自己多年的刘德顺,居然是逍遥宫的走狗,隐藏在身边的叛徒!

白翼对逍遥宫仇恨已深,看到这样一幕,更加坚定了逍遥宫的无耻,实在难以忍下去躲藏在原处了。

可就在他要起身发难时,雷霄的两行浊泪掉在了地上,随后,老人猛然抬起头,从背后拔出了一把剑!

“好啊,你们不是要浅龙剑吗?我就用你们的血来为它开刃!”

最后的傲骨支持着雷霄浑然爆发,那剑通体剔透,金光大作,剑体蜿蜒成龙型,剑尖之处则是薄如金纸的龙首!

无人得见过的,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一把剑,浅龙剑,就此出现!

浅龙剑,果然在奔雷庄中!

白翼看到这把剑,也是暗暗吞了吞口水,他虽然不是多么爱剑的人,但这把剑无论从造型还是光泽上,足以吸引任何一个江湖中人!

雷霄提着这把剑,仿佛有了几分底气,“呵呵”笑了两声,看了看刘德顺,又看了看金枪紫嫣,摇了摇头,叹道:“你们一一”

金枪知道,这浅龙剑有它的威名必然是厉害无比的,有什么样的威力,能都在雷霄的手中施展出来,他是完全不知道的,而为了以防万一,金枪现在必须做的只有一个,遏制雷霄的动作。

金枪背后的长枪光芒再次闪起,瞬间横扫出去,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只有雷霄能够最清楚地感悟到。

因此,他两个字刚刚脱口而出,嘴巴仍然张着,载着嘴巴的头颅已然掉在了地上。

江南一霸奔雷庄庄主雷霄,就这么从江湖上消失了,从整片大地上消失了!

白翔看了好不容易抑制住呕吐的冲动,白翼则是心头大震,麻痹在了原地。

浅龙剑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剑柄,依然被牢牢地握在雷霄的手上。

“刘大人,请您接过这把剑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二回 战意起 锋芒落

金枪没有费多大力气,就从颓然倒地的雷霄手中取过了浅龙剑,剑锋闪耀着光泽,灵气四溢,谁都能看出,这确实是好剑,据传,这浅龙剑坚不可摧,削铁如泥,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金枪不是用剑的人,连基本握剑的姿势都不会,只不过这不要紧,长枪一负,他恭恭敬敬地双手举起浅龙剑,递向了刘德顺。

刘德顺的表情似乎还有些高傲,道:“拿来吧。在奔雷庄里待了两年,我累了。”这么说来,他确实是潜伏在奔雷庄的逍遥宫中人。只不过这刘德顺江湖上成名已久,会出现在奔雷庄中已是够奇怪了,而他真正的身份居然是逍遥宫中人,则更令人诧异。

而现在,刘德顺似乎就连那一点点距离他都不愿意伸手去够一样,这么多年了,为了今天,他“潜伏”了这么多年,确实是累了,他需要他人的奉承带来精神上的满足。金枪似乎也没有抵触,将浅龙剑再次向上递了一些。

白翼缩在一旁,蓄势待发,他可不相信金枪会忘了自己,此间事毕,必然就要轮到自己了,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抢夺了浅龙剑还不放过雷霄的性命,自己和弟弟落到了他的手上,绝不会有好下场。

坐以待毙绝不是白翼的风格,纵使知道金枪功力深厚,但江湖上的战斗,生死往往只是一瞬间,可是不勇敢地面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白翼深知这个道理,在石门后将混沌神功再次运转到了顶峰,就准备强势出击了。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头再次感受到了震撼。

金枪举起那浅龙剑的一刻,剑锋已然斗转,自下而上划向了一一刘德顺的咽喉!

这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白翔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屠宰场一般的场面,已经在石门后直接一阵恶心,昏厥了过去。

又有变故!

刘德顺再如何高手,也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反应过来这宝剑的攻击,只是轻微的“呲”的一声,鲜血涌出,大好的头颅已然落地,在这漆黑中,没有丝毫波澜。

头颅还在地上滚动,可白翼的心里冷静无比,他此时唯一想的

“师兄,你还是这么做了?”紫嫣问道。

她的心底,也有一些颤动,她虽然是女孩子家,可是见过的杀戮却不少,第一次也许会呕吐反胃,可现在,只剩下冷漠。逍遥宫的环境,江湖的残酷,让她不得不适应。

“没有办法,刘大人知道的太多了。他的使命完成了,逍遥宫会记住他的,好好安葬吧。”金枪更加淡漠,他不仅见过鲜血,被他亲手击毙的枪下亡魂,更是数不胜数。

白翼看不到白翔的情况,两人的对话被他当作了耳旁风。此刻他心里想的,只是绝不能让白翔出危险,而要解除危险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能够对自己造成危险的人消失。

一场战斗不可避免。

白翼右手拳头握出了鲜血,牙齿咬合得紧凑到发出声音。

而他的左手,从背后解下了一个东西。

剑匣!

心头意念一动,剑匣已然化作了陨星剑。

这就是他所做的战备,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剑匣的用法。

白翼不会什么剑法,更加没有使用过剑来战斗,拳脚相加才是他最喜欢的方式,可是现在显然不行,对方长枪在背,宝剑在手,靠着肉身对拼,战斗还没开始就落了下风。

白翼已经无法做出选择了,在对方率先对自己动手之前,他必须主动出击,才有一线生机。

至于是不是会伤害到别人,他纵然善良,也不会在此时仍然考虑这些,自己的命、弟弟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雷霄和刘德顺先后倒下,紫嫣沉默不语,金枪则是眼中再次露出了凶芒。

那是杀人的目光!白翼最后一个念头蹦出,陨星剑已然交到了右手,左手猛然一推,厚重的石门居然直接在连接处断裂,化作一块巨大的石板飞向了金枪!

这石板好歹是五百余斤,砸在人身上必然不好受,纵使是金枪这样的杀人不眨眼之人也要暂避锋芒。

可就在金枪侧身闪躲完的下一刻,他的人正出现在了白翼早已计算好的地方。

白翼不是个精通术数之人,可是在战斗时,对方的心理他却猜的通透。这不是经验,是他的天赋。

于是,金枪一只脚刚刚落下,白翼的陨星剑也已经刺到了。

他不会剑招,剑在他手中就像是一根尖利的棒子。

不是他糟蹋了剑,一来白翼确实不会用剑,而来这种情况,自己殊死一搏,在出剑时无需考虑之后的事情,金枪更是仍在躲避石板,只需一剑刺中,就足以造成最大的伤害了。

白翼找的位置何其精准,正是金枪肋下的位置。

打拳的人都有“软肋”,一拳出击的同时更要注意保护这个地方,而此时,白翼手中的剑,就像是毒蛇,找到了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是人身体上最需要防备的,一旦遭受伤害,那就是难以挽回的,而白翼爆发力有多强,去势何其快?一瞬间,剑尖已经刺破了金枪好不容易烘干的衣服。

破帛之声传出,而紧接着的,正是一声惨叫。

金枪身上最软弱的地方,被白翼无情地刺入,就在这一刻,白翼恍惚了一下,鲜血的飞溅,就像是绽开的鲜花,在一片漆黑中爆发。

就是这种感觉吗?白翼的剑刺破了金枪的身体,却没有穿透,剑身留在了他的体内。白翼不敢继续下去,他怕,多一步,就是一条生命的流逝。

武林中绝不应该出现这种感觉的,任何一个人要是知道他有这种想法,怕是都会嘲笑他。生死对拼,居然还担忧对方的安危?那么胜负已经决定了。

“呵呵,你很好,居然还敢用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那里吗?”金枪“呸”了一口鲜血,“是我低估你了,可是,你也高估了你自己,我之前不屑于杀你,可现在,你的死期到了!”金枪即便是软肋遭到这样的创伤,仍然可以站得住脚,也是坚强无比了,甚至,剑身仍然留在体内,他都当作无所谓。

白翼仍然在恍惚,剑的去势停了下来,他则冷冷道:“你真的不怕,我的剑再往前递一分,你就会死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以为真的能杀的了我吗?就算我死,浅龙剑已经是逍遥宫的了,逍遥宫就要一统天下了!”到最后,他笑得近乎疯狂,似乎有种魔力,驱使着他,纵使万劫不复,也仿佛得获永生。

咧着血的嘴角,带着水的乱发,金枪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化作了疯魔,“受死吧,无名之辈!”

到这一刻,他仍没有将白翼看作是自己的对手,浅龙剑再次被他挥动,带着一道金色的光芒,轰天裂地般的气势灼热地覆盖过来。

这就是剑气吗?白翼的惊恐发出,顾不得拔出插在金枪身体上的陨星剑,身子已经后退了三步。

他懊悔起来,要是长剑再狠辣一点,金枪已经不可能有挥出这一剑的机会了。

金枪狞笑了起来,就像是一头野兽,他来到这个地方之前,已经签下了生死状。

确实,陨星剑纵然厉害,可在对比之下,似乎也黯然失色,他的剑没有和浅龙剑相比的资格。

金枪自然自信,他的自信,是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在无数战斗中杀出来的。更何况,他手中的剑,更是被称作“剑王之王,万剑之祖”。

不应该有另一把剑在它面前夺目的。他看不起白翼用剑,是十分自然的。

可白翼不觉得自己愚蠢,他的剑,已经发出了足够的功效,单腿抬起,身体翻转,侧身躲避剑气后,他捏得通红的拳头,已经蓄势待发了。

剑气终归还是削在了白翼的肩头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出现,疼痛瞬间袭上心头,可这只会让他的战意更加凛冽。

他想杀人!白翼的眼睛只会比金枪更加血红,到现在,最原始的争斗本能爆发,带着所有的力量的一拳,终于轰出。

身体的强硬,内力的凝聚,混沌拳法的奥妙一齐叠加在这一拳上。白翼从来都是这么果断,所有的内力全部施加,汗水瞬间涌下,拳头也砸在了金枪的身上。

他不想用第二招,也没有给自己第二招的机会,他知道,长久下去,自己绝不是金枪的对手,沉默的紫嫣也即将过来助阵。

所以,他只给了自己一拳的机会,一拳落下,不知砸在了金枪的哪一个部位,他的心口却是一阵绞痛。

十年前的心脉之伤,再次发作!

剧痛难熬,白翼沙哑地嘶吼出来,还欲再上去补上一拳。

金枪还有一口气在,白翔就无法得到保护。

可就在这一刻,插在金枪肋间的陨星剑自行弹出,居然变回了剑匣的模样,随后,光芒大作,浅龙剑不受金枪的控制,离开了金枪的掌心。

这是白翼最后看到的一幕,白翔被光芒闪得晕厥过去,白翼则是双眼一黑,无数的剧痛,他难以忍受。

光芒落,却再没了浅龙剑的影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新卷公告

第二卷写了将近两个月了,虽然一天只有一更,但是对于我来说也是有些疲累的,新卷的开始,我希望以新的状态来面对。今天暂时停更一天,我在休息一下的同时也会将前面的内容看一遍,梳理一下之后的情节,希望一切都能够按照计划来走。

感谢大侠们的支持,明日保底两更补上。

第一百零三回 亦真亦假生死眼 似梦似幻入逍遥

从持续了不知道多么长的时光的黑暗中再次有了意识,白翼感觉到的仍然是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没有办法去想,脑袋里空白一片,唯一能够感觉到的,除了心口的疼痛,就是肩头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坚持到现在,但他清楚一点,他仍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四肢,虽然剧痛无比,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只不过,想要动一动却是绝无可能的,白翼睁不开眼,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可是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的,舒服得仿佛能够让他的骨骼化开。

可是瞬间又困意沉沉了,双眼还没有睁开,便再次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令人沉醉的奇香沁入白翼的鼻腔中,鼻尖上下耸动间,白翼的嗅觉已然恢复,再随后,各个感官都随着外界的刺激一个接着一个有了反应。

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哪里?

意识再次清醒后,白翼的脑袋里立刻蹦出了这样两个问题,只不过,这些问题躺着是肯定无法想清楚的,白翼感觉到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后,精神便自然地紧张了起来。

这是他多年处在压抑中被激发的本能,不管是在乔孤的高强度训练下,还是孤身一人行走在乡野间,保持警惕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

香气再次顺着微风排过来,一阵一阵,初闻还是香,久而久之,则成了有些糜烂的感觉,白翼愈加意识到,这种陌生的感觉绝对是危险的。

发现危险,已然也成了本能。

只不过,就算意识到了,身体却是乏力的,行动更是难以达到的,就比如,他恨不得立马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泰山压顶般的酸涩和疲倦压上了他的眼眶,就像是战争中失败的那一方,他无法做出选择,即使毅力再顽强,也做不到睁开眼。

这种感觉比单纯的疼痛更加痛苦,自己身体的部位都不听使唤了,这种感觉才是最为挣扎的,他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想用泪水浸湿眼眶从而让自己的眼睛能够不那么酸涩,甚至是努力做到睁开。

可是,自从得知父亲死讯那一天白翼哭过之后,他已经渐渐忘了哭泣是什么感觉了,纵使是偶尔想到母亲,也最多是眼眶涨红,绝不会调出一滴眼泪来。

男儿无泪。

睁不开眼睛,白翼只好另寻其他的办法来探寻外界的环境。可是,除了鼻子还能够偶尔闻到一些味道外,其余的器官统统闭塞了,想要用它们来感应外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白翼虽然有的时候愚钝,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硬来,要不然伤害任何一处身体都是致命性的损失。

于是他只好将精神松弛下来,好不容易绷紧的几块肌肉也都放松下来。

就当卧病吧。白翼自嘲地想着,身体也挪动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平躺姿式。

而这人啊,一旦躺得舒服了,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就十分容易一个接着一个地蹦出来。白翼虽然没有那么多心思,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这是哪里这样浅显的问题白翼更愿意等待自己眼睛能够睁开之后去探索,他最关心的,还是白翔到底怎么了?

似乎,自己死活要保护的亲弟弟,还没有这么好的环境呢,至少他感受不到弟弟身上熟悉的气息。

糟糕的念头一下子涌上,娘亲早早失踪,弟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弟弟有任何损失,可现在呢?

弟弟很难说在不在自己身旁,就连生死都是一个未知数。

白翼握了握拳头,力量慢慢调度起来。

而那天的情景,又像是连环画一样一幅幅出现在了白翼的脑海中。

只不过一想,就连脑筋都跟绞死了一般疼痛起来,只不过白翼没有放弃,先是雷霄刘德顺人头落地的景象,随后则是脑中剑芒一闪,他昏厥前的最后一幅画面出现一一光芒大作,陨星剑自动脱离,而浅龙剑则是剧烈颤动起来,只不过再后面的事情他没有看到,自然不知道,这天下至宝浅龙剑已经“消失”了。

可白翔呢?白翼又换了个角度想了起来,最开始听到石门后面传来的脚步声时,两个人来不及商量,却是默契地都躲到了石门背后,只不过是分开了在两个地方,白翼可以在这后面看到外面的情况,想必白翔也是一样,只不过两人互相之间无法看到,白翼自然也不知道白翔的表情如何。

坏了,白翼想到这里心头大叫,白翔虽然聪明机智,可是他又不是生在腥风血雨的武林世家,也不是从小在武林宗派中长大的,更加没有见到过这么凶狠的打杀。

任凭是谁,第一次见到前一刻还鲜活的人头突然落地,怕是都会胃内翻腾的。白翼第一次在雪山派的小比时见到华山的令狐奇死亡时,心里的膈应和难受只有他自己懂得,而现在呢,白翔一样要面对那种感觉。

那么,白翔还有站起来的能力吗?白翼不知道,况且,就算金枪倒下了,白翔还有能够战斗过紫嫣的可能吗?白翼也不知道,直到这时,白翼才懊悔起来,这所谓的殊死一搏,简直就是在葬送白翔活下去的希望了。

怎么办?要不是没有力气,白翼恨不得将脑袋抬起来撞到墙上去。可是没有办法,弟弟生死未卜,他也没有办法,还是只能在这不知道何处的地方安心躺着。

可就在这时,白翼刚刚感受到了自己的听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传入了白翼的耳朵:“哥,你醒啦?”

仅仅四个字,再简单随意不过的问候,在白翼此刻听来,有如,这声音温腻中带着柔和,十分耐听,不知道能够迷倒多少女孩子,只不过此刻白翼这大男子也是被迷倒了。

白翼绝不可能听错,这可不就是白翔的声音吗?再说了,以一个“哥”字称呼他的,可不就只有白翔一人吗?

白翼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他前一刻还在想,那时的白翔是什么想法,会不会有危险,可现在,白翔本人的声音已经传来,这不就证明,他还好好的吗?

白翼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弟弟的面容了,难以睁开酸涩无比的眼睛在这时,骤然睁开!

白翼的眼神依旧明亮,可这个动作也让白翼付出了无比痛苦的代价,仅仅是眼皮翻开,白翼看到的仍是漆黑一片,更有部分的血红,而外界的环境他依然无法观察到。

“哥,睁不开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白翔的声音再次传来,随后而来的,还有水花打在铜盆里的声音。

“翔儿,我睡了多久?”白翼的嗓音有点沙哑。

“三天了,来,洗把脸。”拧干手帕的声音传来。

“嗯,好。”白翼知道自己需要清醒一下,在黑暗中度过了太久,他的眼睛并不容易适应过来。

湿润的手帕很快温柔的迎上了白翼的脸庞,白翔心细,这些女孩子家干的活他也能做得很细致,一把脸洗下来是真的叫做“面面俱到”,白翼则是单纯地享受了,他随意地松动了一下自己的骨骼,简直舒爽极了,满身的伤也都没有那么疼痛了。

白翼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根本就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甚至肩头的伤口都已经基本凝合,除了心脉的旧伤之外,几乎恢复如初。

他的身体的恢复力,是别人难以想象的,这是混沌神功带来的裨益,也是他长久以来不懈锻炼的回报。

终于,当手帕撤去后,白翼彻底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那么明亮,这是在白天,光线明媚得耀眼,可白翼看到的,简直如梦似幻,不仅有身穿白色布衣的白翔带着一贯的温暖笑容弯着腰看着他令他开怀,整个房间干净的布置更是令他耳目一新。

他之前猜的不错,果然是躺在一张床上,无比整洁的一张大白床,柔软极了,就仿佛人都可以陷下去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白翼还没问出这个问题,心里就有了答案了一一这是仙境!

屋子里是清一色的木头家具,虽然不多,但常用的都有了,空间不大,但生活必须的地方也都够了,甚至还有两处拿来打坐练功的蒲团。

这对于白翼来说,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环境,舒适极了。更令人心生愉悦的是,木门外有隐隐的鸟叫声,透过窗户还能够看到有淡淡的云雾缭绕,这难道是在山顶上吗?

白翼真的认为,这一切美好,就差两只仙鹤,就能够成为仙境了。

白翼揉了揉刚刚恢复视力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看了看白翔,又看了看自己,都是一身白色的布衣,干爽舒适。

这睡去的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翼犹豫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翔儿,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白翔再次笑了笑,道:“逍遥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四回 抽丝剥茧觅线索 得天独厚逍遥宫

“逍遥宫!”

三个字犹如三道天雷,说一个字,白翼的心头就震动一番。

这三个字在一般老百姓听来或许不过如此,可放在武林上,这三个字,足以搅动无比巨大的风波。

逍遥宫,亦正亦邪,独立于任何门派之外,势力巨大,其下门人弟子无数,但行事较为神秘,更是有流传,逍遥宫财力雄厚,这也是它能够被称为江南第一大派的一大原因。

可现在看来,这何止是雄厚啊,简直都富可敌国了,光是一个不知道算什么的卧室就已经装修得如此华丽了。

可是,对于别人来说,这或许真的是个仙境,对于白翼来说,这只是包着仙境外皮的地狱罢了,至亲就是被逍遥宫掳走的,至今原因不详,下落不明。而就在三天前,奔雷庄的地下,他就目睹了逍遥宫的弟子杀害了奔雷庄庄主雷霄和他们派去潜伏在奔雷庄的刘德顺,那一枪一剑斩下两个头颅的凶残手段,他哪里能够忘记,逍遥宫是地狱,这些弟子,也都是恶魔。

逍遥宫在白翼的脑海中,可从来没有过好印象。

可是他都想到这里了,不禁又要多想许多,它逍遥宫是江南第一大派没错,可那也是与月牙会奔雷庄并称的,可是奔雷庄呢?就在那么一个晚上,庄主就死于非命了,还谈何江南大派,甚至现在的奔雷庄该何去何从白翼都没了猜测,想来这雷霄也是凄惨,死在自己六十大寿的那天。

而这么一来,他整得轰轰烈烈,为了一张请柬就能够相互厮杀的所谓武林大会,所谓浅龙至宝的出世,岂不是成了一段泡影,一场幻梦?

浅龙宝剑确实出现了,只不过雷霄刚刚从生门中将其拿出,一盏茶时间不到就易了主,还真是荒谬啊,白翼摇了摇头,可是他至今还没想清楚,金枪依靠偷袭连斩两人,自己又主动出击,对方绝对没有道理留下自己。最终这些疑惑都化成了后悔,要是当初听了白翔的话,直接让金枪紫嫣两人去进死门,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白翔这五行术士的存在,反而因为白翼的仁慈,给逍遥宫这家伙一个为非作歹的机会,甚至给自己带来了危险,白翼再次意识到这个道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还好白翔没有出事,要不然也许这一件事情会让他后悔终生。

紫嫣和金枪在死门方向的对话他也依稀记得一点,什么他们夺剑黑白双煞抢人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难不成,他们竟然成为了黑白双煞所“抢”之人?又或者说,这根本就是逍遥宫的一个阴谋,要不然,金枪这样的人物可不是拿了请柬进来的,还有什么原因呢?

逍遥宫,打得一把好算盘啊,白翼在心里感叹道,这些事情都是他并不无根据地推断出来的,他总觉得应该相去不远。

想事情的时候,白翼的目光是呆滞的,白翔看到他的目光终于回转,将手帕撤掉,道:“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猜的没错,奔雷庄,没了……”

“没了?”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义白翼不会不知道,奔雷庄好歹也是一方庞然大物,火器的威力无人可敌,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就算逍遥宫实力庞大,就算雷霄死去奔雷庄群龙无首,但逍遥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歼灭所有的手持火器的奔雷庄中人吧。

可是白翔却是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从此江湖上再无奔雷庄了。整个奔雷庄被百余位逍遥宫中人包围,一夜激战,奔雷庄直接夷为平地。”

“翔儿,你,还好吗?”白翼了解了情况,垂头丧气地问道。

“我有什么不好的,哥,你知道吗?逍遥宫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里面的人都很善良,而且生活的规律我也很喜欢,现在你已经是逍遥宫白门的正式弟子了,只要好好修炼,我们在这里倒是再也不用害怕居无定所了。”白翔道。

“翔儿,我不知道逍遥宫给你洗了什么脑,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的娘亲,就是被逍遥宫抓走的,从我很小的时候,所以,逍遥宫是我们兄弟俩的仇人,我不在乎我是怎么过来的,更加不想和逍遥宫有什么联系甚至成为这里的一名弟子,但是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终于进入了逍遥宫,我就一定要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为娘亲报仇!”白翼咬着牙道。

“哥,”白翔的口气很软,“你冷静一点,你也说了,娘亲只是在逍遥宫失踪了,又不是永远地离开我们了,你想开一点,或许我们还能够找到娘亲呢?”

“不可能的,”白翼的倔强上来了,“你是没有看到,逍遥宫的人杀人的时候,有一丝感情吗?我们娘亲这么多年来,肯定受了很多苦。”说着说着,白翼居然差点就哭了。

亲情是唯一可以杀死白翼的坚强的东西。

“好了,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可是我在这逍遥宫里已经待了三天了,很多事情我比你知道的多,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啊。”

“翔儿,我知道你聪明,领悟能力强,但是你没有见过娘亲,你不懂她的好,我无法跟你解释。你要享受这里的荣华富贵,就自己去吧,等我的伤好了,逍遥宫我就给他翻个底朝天。”白翼很坚决,他是不可能向逍遥宫妥协的。

“哥一一”白翔几乎是在用小女孩哀求大人给她一颗糖吃的口气在说了,“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娘亲我也想找,可是逍遥宫这么大,里面高手众多,不是你我可以力敌的,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们那天所碰上的金枪,只不过是逍遥宫金门排名第三的一名弟子罢了,我们根本就不是这庞然大物的对手,你口口声声说要救娘亲,可是你如果继续这么冲动,只会害了娘亲。”

白翼毕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叹了口气,道:“好,翔儿,是大哥错怪你了,可我跟你说,以后都要听我的,哥答应你,好好修炼,总有一天我会把娘亲救回来的。”

白翼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白翔说的是对的,逍遥宫的底蕴,哪里是他一个初生牛犊可以撼动的。

“嗯,哥,我什么都听你的,谁叫我现在是你专用的奴仆呢?”白翔笑道。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兄弟,怎么可能会把你当作奴仆看待?”白翼气道。

“嘻嘻,能有你这么好的哥哥,我就算是当奴仆也甘愿,这可是宫主逍遥凡钦点的,不是我说了算的,反正我也只当你就是我哥哥就好了。”

“怎么会,我们是一起来的对吧?”

“准确来说,我们是一起被掳来的。”

“那为什么,我是什么白门的弟子,你却要当我的仆人?”

“哎,哥,这我还得恭喜你呢,还不是因为你在武学上的天赋高吗?我可练不了武,能够在这里陪着你就很满足了。据说,这次逍遥宫掳走的可不止我们两个,参加这奔雷庄寿宴的各派年轻才俊很多都来了。”

“什么?那那些门派不会跟逍遥宫急吗?”白翼问道。这他可想不通了,一个门派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武功心法,不是神兵利器,而是人啊!只有拥有源源不断的人才,一个门派才可能长盛不衰。可现在,各大门派派来参加这名不副实的武林大会的弟子,那可都是代表一个门派顶尖实力的天之骄子啊,要是全给逍遥宫掳走了,那这个门派岂不是就断层了吗?

“呵呵,急是急,”白翔压低了声音,“可是哥,你真的不知道,现在的逍遥宫是我见过最强大的门派了,在这三天里,我的惊讶就没有停止过,也不跟你多说了,等你可以走动了,自己看就知道了。”

“还最强呢?”白翼倒是有些不屑,“就算他再强,天下名门正派团结一心,还怕不能捣毁它吗?”在白翼的心里,已是将逍遥宫当作了邪门歪道。

“先不说别的,逍遥宫对于弟子的管理就值得我佩服,整个逍遥宫的弟子分成四门,分别以紫白金青四个颜色来代替,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哥哥你有天赋的原因了,紫门的男弟子几乎没有姑且不去讨论,而那金枪再如何强,也不过是个金门第三罢了,而你身为白门弟子,可是比他高了一个档次的。”白翔赞叹道。

“那又如何?我管他几个门,还不是要给我捣毁的?至于那个金枪,我受的伤,我迟早要去将债讨回来。”白翼十分坚决。

“哥你能够有这份上进心就好了,我会一直支持你的。”白翔接着道,“哦对了,你既然醒了,宫主迟早会要找你谈话的,估计就当是见面吧,我猜多半是为了浅龙剑的事情。”

“浅龙剑?他逍遥宫要这东西一统江湖我是看出来了,只不过,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浅龙剑,丢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五回 半梦半醒白灵居 七宝仙筑琉璃转

“丢了?”白翼把嘴张得能够吞下一个拳头。

这东西怎么会丢呢?白翼想不明白,这可是浅龙剑啊,武林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啊,丢这个字,似乎跟这把剑不应该有什么关系才对。

“没错,”可是白翔却把头点得很重,“这把剑丢了,没有人能够找到它,而且所有人都认为这和你有关。”

“我?”要不是白翼的嘴不能张的更大了,他恨不得吞两个拳头下去。

“没错,这对你很不利,当时我是没有看见,只不过包括金枪在内的所有人都说浅龙剑在你身上,而那叫做紫嫣的紫门女子就更加恶毒了,她说那浅龙剑被你的陨星剑给吞了,因此,你的陨星剑在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白翔道。

“这一一什么?翔儿,那他们有没有发现,我的陨星剑其实是个剑匣?”白翼这下被说的有些慌了,剑匣的秘密他也是知道了不久,但已经被他视作了极大的隐秘,剑匣如此神秘,被人知道了绝对就是怀璧其罪。

“这我不知道,逍遥凡没有找上门来,甚至放心地派我来当你的仆人而非找了个人监视你,我认为应该还没有发现,要不然你早就少不了麻烦了,可我还是觉得这是你继续在逍遥宫生活下去最不利的一点了,这件事一天不解决,逍遥宫妄想称霸武林就没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也难以成功,因此,哥,你的麻烦会不断的。”

“翔儿你说的对,我这个人怕是上辈子属麻烦的,这一生下来,麻烦事还真没停过。”

白翔“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后正色道:“哥,你不觉得,每个成功的人,都是从麻烦中走来的吗?”

“哈哈,你还真的觉得,你哥还能成个成功的人啊?”

“当然会的,哥你天赋那么高,又那么刻苦。”白翔道。

“算了吧,江湖那么大,成功不成功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没事的,哥你不要沮丧,会有那一天的。”白翔道。

“翔儿,我总觉得你变了,变得会哄人了。”

“哥你别逗我了。”

“算了不开玩笑了,你倒是跟我说说,这逍遥宫,还有那逍遥凡都是什么样的?”

“嗯一一”白翔抬起头思考了一下,“逍遥宫大的很,而且很多地方我这个下人去不得,我也不太明白,只不过啊,这里供给江湖人士修炼的静谧之地真的很多,路边也都是鸟语花香,说难听点,这里简直就是养老的不二之选。”

“谁让你说这些了,这里都有些什么地方?”

“行吧,我大体也就知道那么几个,像宫主议事用的逍遥殿可以算是正殿了,位居北面,在这两侧则是器铁楼和飘香阁,似乎分别是炼铁和炼药用的,而且据说里面还有着江湖上最最顶尖的铁匠和炼药师在工作,因此,逍遥宫在兵器和药品上总是能够领先武林一大截。还有,再往南面,则是七宝筑,再南面则是上善亭和水上的灵武水榭,西侧有灵霄殿和凌云阁,东侧则是我们所在的紫白金青四门的居所了。前面说的那些地方,很多我也没去过,只不过我知道,在最东北面的后山初,也就是飘香阁后面还有一座神兽山,有没有神兽我不知道,但那里是禁地,我们都不被允许进入,想来也是极危险的。”

白翼听呆了,这逍遥宫的一切布置,还真的都是有模有样的啊,不仅名字取得有几分诗情画意,就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一样,很多江湖人零散的技艺,都能被它规范化,设立出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机构来,不仅如此,整个逍遥宫虽然面积巨大,但仍是井井有条,和谐无比,就连每个角落的环境都很好,这样的地方,不说在建筑时费掉了多大的心血,单是那份设计的头脑就已经不得了了,这逍遥宫主逍遥凡,还真是有天大的本事的,不难理解,他有着自己远大的抱负,一个逍遥宫堪比皇宫甚至传说中的仙宫。也难怪,人家的目的毕竟是要一统武林,表面上没有说,但这份野心,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白翼有时都怀疑,这逍遥凡不仅要称霸武林,甚至还要称霸整个中原大地!

“好吧,这逍遥宫的确是人间天堂一般的地方,可不论如何,如果这里面有什么对我不利的,罪恶的事情,我绝不会姑息,总有一天我要让它底朝天!”白翼捏了捏拳头。

“好了哥,还有宫主逍遥凡,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有无数,但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我一个下人也是见不到他的真容的,也就不跟你瞎揣测了,你要是身体好一点了,清醒一点了,不如下来动一动,去外面看一看。”白翔建议道。

“切,你还真把你哥当成病人啦?”白翼为了显摆自己的身体素质,在柔软的白床上就要做一个“鲤鱼打挺”的动作翻身起来,“哎哟哟”,只不过,动作做到一半,心脉和肩头撕裂般的疼痛就不留情面地挥了他一个巴掌。

白翼缓了半晌,总算是老老实实地挪下了床,别人不知道的,看他那下床的姿势,还真以为这是个三寸金莲的深闺大小姐呢。床边就是一个柜子,白翼打开来看了看,里面全是装的自己原本身上带的东西,各种珠宝有不少,为了“以防万一”的带小匕首之类的武器更是数不胜数,此外还有一些丹瓶玉佩碎银之类的东西,估计当初帮他解下这些东西的人都要抓狂了,唯独少了一样,就是他时刻不离背在身后的剑匣,他也明白,必然是被逍遥凡拿走了,当然,那剑匣多半是化作了陨星剑的样子了。收拾了一些物件在身上后,白翼也是再次踏出了一步。

“好吧,本少侠要出门了!”白翼抖了抖衣领,还真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

“哥,你犯什么病啦?夸你两句你还上天了?”

两兄弟还是两兄弟,依然是无数不在的调侃,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有丝毫心境的变化,既然在逍遥宫里,他们并不介意当个逍遥自在的人,如果这是仙宫,那不妨也做活神仙好了。

虽然四门的舍宿都是在一起的,但是并没有拥挤的感觉,白翼淡定地推开门出去,也没见到一个人。

这不禁让他左顾右盼了起来,大白天的,人都去哪儿了呢?

白翔很懂白翼的心思,白翼还没问出口,白翔就解释道:“哥,逍遥宫好是好,但是听说所有弟子每日修炼的时间都是很长的,正是这样的刻苦才能让每个逍遥宫的弟子的内力都能够达到一个很高的水平。”

“你的意思是,逍遥宫里的弟子,每个人都练的是内功?”白翼疑惑极了,在之前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哪个门派,其中的弟子也不尽然都会武功,就算是会武功的,也不见得练的来内功,毕竟内功入门难,大多都还是以锻炼体魄为基础的。甚至,当初在襄阳时,也是有种理论将内外功彻底分开,这样一来,这些年轻的弟子都会内功更是不可思议了。

“也不尽然是这样吧,只不过似乎我们江南一带,尤其是这逍遥宫都是以修炼内功为尊的,而且逍遥宫不外传的一套心法似乎简单易懂一些,而被选拔入宫之人又大都天赋异禀,因此都能学会内功也是可以理解的。”白翔解释道。

“好吧,我倒是有点期待了,这逍遥宫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的确是个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但是白翼不可能想得到,这里的竞争何等残酷,他只知道,自己有奋斗的目标,有支持他不断前进的动力。

“好了,哥,咱们先去七宝筑看看吧,据说,每个初入逍遥宫的弟子都是可以在那里拿到一件宝物的,我没有那个资格,我倒是好奇,专属于哥哥的宝物会是什么。”白翔道。

“行吧,咋们上路。”

“说的什么话呀,又不是死了……”

“行行行,我们走路。”

一路上,两兄弟欢声笑语不断,路边的风景更是美不胜收,虽然是深秋时节,可一路走过去,不仅有荷花绽放,就连油菜都在默默向他们招手。

真有一种错觉,这里是仙宫,能够跨越季节的限制。

可风景再好,终究只能吸引他们的目光不过一瞬,两兄弟的脚步还是一个接着一个脚印地朝着西面迈进的。

也就走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吧,一座高大的塔型建筑就出现在了白翼面前,根据白翔一路上的描述,他完全可以确定,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一一七宝筑。

七宝筑,不仅高大,还十分漂亮,整个建筑分成七层,分别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琉璃瓦为外墙,两层之间还有渐变,虽然珠光宝气的感觉明显,可是却没有一点违和。

就在这时,门口一人遥遥嘲道:“大白猪,您可终于来了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六回 七宝筑自习奇观 一二楼分异有难

那一声“大白猪”叫的尤为响亮,就像是两人是契若金兰熟识多年的好兄弟一样,可白翼看了又看,谨慎确认了一番,这叫唤他“大白猪”之人自己绝不认识,那么这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只可能是嘲笑了。

白翔也是认了认,可是他在逍遥宫也就比白翼多混迹了三天,总共认识没几个人,这位守在七宝筑门口的师兄,他别说认识,连听都没听说过。

那人仍在笑着,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说着很有优越感似的,叉着腰看着白翼,痞里痞气的,就连身后的长剑也是背得斜斜的。要不是这人身上穿的服饰还和一路上看到的逍遥宫的弟子都相似,白翼简直要以为这是哪里冒出来抢劫的土匪呢?

只不过初到这逍遥宫,白翼没有打算上来就闹个天翻地覆,遇到名义上的师兄,还是客气一点的好。

这道理两兄弟都明白,可毕竟明面上白翼可是白翔的“主人”,自然轮不到白翔发话,目光一交流,白翼便道:“这位一一师兄,我是新来的弟子,特来七宝楼领取一件器物,就是不知道师兄那称呼有何深意呢?”

虽然说出“师兄”那两个字来时白翼带着一些怪异的疑惑语气,但白翼还是很快地融入进了自己的新角色一一逍遥宫弟子。虽然一身投两派是江湖大忌,可一来白翼和雪山派的联系似有似无,二来他是被逍遥宫掳来的,而非自愿,再者说,白翼心里,可没有丝毫要真的为逍遥宫做贡献的心思。

不过他知道自己这白门弟子地位应该并不低,因此也不惧怕这区区一个守门弟子,语气也没有卑躬屈膝的感觉。

“切,你有资格问我吗?谁不知道你啊,新来的弟子里,就你最能睡,别人都是半天就能够醒来,你呢?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三天了吧,一觉能睡三天,不是猪还是什么?就你这样,简直是丢了白门的脸。叫你一声大白猪算是给你们白门长脸了。”守门的人嚣张得很,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

可是他错了,这是赤裸裸的对白翼的嘲讽,更何况,白翼可没打算在这逍遥宫里当个“乖宝宝”,歇了三天满胸的闷气,挣脱掉白翔的手臂就要找那人揍上一顿解气。

白翔怎么会不知道哥哥的脾气,连忙劝解道:“哥,在这里可不能闹事,七宝筑里的高手可是不少。”

白翼暗哼一声,在心里记下了这出言不逊之人的样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那么这位师兄,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进去七宝筑?”

白翼在路上想了很多,这段时间里,隐藏自己绝对是一门必修课。

“哎罢了罢了,跟你这头猪没什么好解释的,进来随便拿个东西走人吧。”他还是那副谁都欠了他债的嘴脸。

这样的人,白翼也猜得到,不是被逍遥宫处罚了就是身份低微,没必要对费唇舌,既然这对于他来说是第一天,还是要快速地将应该知道应该拿到的都落实下来才好。

毕竟逍遥宫那么大,他脑子里的,却比空白没多多少。

七宝筑也不是什么禁地,除了存放那些至宝的五六七层外,下面的楼层,则是所有弟子公用的,故此,把守这七宝筑只是一项琐碎而无意义的工作罢了,这么想来,那师兄的心情不好导致嘴碎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白翼尽量以最好的面貌来迎接逍遥宫的生活,并且打算将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以平常心来对待。

当然,白翼的心境能够到达这一步不是因为他突然进步了,实在是他对逍遥宫的印象实在不太好,可不知道是不是被白翔“传染”了,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想以自己的拳头来解决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的拳头或许在这个高手如云的逍遥宫中不能够继续一往无前了。更重要的是,他怕要真是每个人都是这样嘴臭的话,无法适应,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被气死。

只不过逍遥宫这么美丽的地方,所培养的弟子倒也真的不错,那人就算打扮邋遢了一点,倒也算有颗好心,一边介绍着七宝筑,一边已经领着白翼白翔进了七宝筑。

这或许是他的工作吧,无须多管了,白翼一边这么想着,整个七宝筑一楼的情景已经摄住了他的眼球。

人山人海!

四个字占据了白翼的大脑,整一个七宝筑的一楼,面积虽然比上面大了一圈,但少说也有百名弟子拥挤着,这阵仗的架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这么多人中,大多数都是些想要进一步通过一些七宝筑中的宝物来提升实力的,而绝非闲聊,因此,人流带来的热量并不能干扰他们用心的程度,人虽然多,但交谈的却是极少,大部分都是盘腿坐在地上或是弯着腰研究一些东西,有个别捧着本书念念有词的才能打破空气中的宁静。

白翔看到这一幕倒是没有触动,最多也只能说明逍遥宫的规矩严或者是逍遥宫的弟子都比较自觉,毕竟他从小读书,许阳的书斋内氛围绝不比这里差,可白翼就不一样了,小时候在雪山派修炼的时光他仍然记忆犹新,修炼的时间虽然固定,可要是负责监督的师兄走开一会儿,其他的“师侄”们可就不老实了,假借上茅房偷个懒还算是好的,过分的直接拿出石牌来赌上两把都不是不可能。

而这七宝筑一层的一众人,或站或蹲或坐,无论手上拿着什么在做什么事,都像是出于自发的目的,并没有什么长辈在管束着他们的举动,这是完全自觉的。就连他们的进入,也没有人在意到,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认真极了。

这就让白翼佩服不已了,他也自信十余年来除了昏迷不醒的日子,修炼未曾断过一天,可也并不敢说自己的自制力可以达到何种境界。

就在两人这么一个失神间,领他们进来的师兄已经消失了,想来是出去再次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只不过,一楼虽然空地多,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宝物可以让他们挑选啊,就连一个看上去能够管得了事的人都没有。

白翼心里又疑惑了起来,用极小的声音问道:“翔儿,你确定,真的是这个地方吗?怎么看起来,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这也不像是个藏着什么宝物的地方啊。”

“哥你别管,他们逍遥宫的人管这叫做自习,就是说这些弟子有自己的时间来这里进行学习,内容可以是武功秘籍,也可以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这七宝筑的第一层,则是大多数的弟子最喜爱的一个自习之地,所有人都会自觉地保持安静,在这个地方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做到事半功倍。因此啊,有一位逍遥宫的长老曾调侃道,这七宝筑的第一宝,就是人。”

白翼想了想,这样的方法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如果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自己要是置身其中,自然也不好意思大声喧哗了。可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就算以后有这样的机会,他也已经在心里发好了誓,无论如何不会在这里参加这个奇怪至极的所谓“自习”的。他更加关心的,还是自己能得到什么。一一

就是到了江南,他发现了自己光靠日复一日重复不变的修炼已经没有难以给他带来什么进步了之后,他越发江湖上无数具有神效的宝物看得重要无比了,就比如那剑匣和陨星剑的灵活转变,即便他不会剑法都可以让他的实力提升一大截,他醒来之后都在幻想,要是自己真的得到了浅龙剑,那该有如何的神效呢?

只不过,白翼的思想和身体似乎总是分离的,脑海中还在天马行空呢,脚下却是一步一个脚印地顺着角落里一个弯转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白翔自然跟在哥哥后面,他惊奇地发现,当他们要走上二楼的那一刻,那不少仍在安静“自习”的弟子竟有几个转过头来看着他们,随后再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白翔不解极了,那些人看小丑一般的表情竟让他有些毛骨悚然了,他三天里打听了无数的事情,只不过七宝筑虽然是他们的第一站,却并不是白翔最费口舌精力打探的地方,一楼的景象他倒还都能够预测,只不过这二楼,依旧安静,却是多了一份难以捉摸的神秘,就像是蒙上了面纱的美女,想看,却不敢看。

成螺旋形的楼梯的末尾,白翼白翔两个脑袋就探在那里,四只大眼睛,左右飞速地转动着。

这次他们看得仔细多了,不像一楼,到处都是“自习”的弟子,甚至还有不少是女弟子,他们就这么走进来已经是有些突兀了,更加不方便将目光投得太远。

可现在,他们四只眼睛似乎都会发光,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一一

“两位都是白门的弟子吗,不好好自习,私自上楼,鬼鬼祟祟,是存心要违反门规了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七回 逍遥宫里怪人多 七宝筑中梅花剑

威严的声音不响却很清晰,自然是说给白翼白翔两人的,而对方之所以会猜测他们两人是白门弟子,还不是因为他们的衣服露出的一角都是白色的。

既然被发现了,白翼也就没有躲藏下去的必要了,反正他来这个七宝筑也是有“正当目的”的,他可不相信逍遥凡辛辛苦苦将他弄到这逍遥宫来,还会再害死他。

白翼人长得高,长身而起之后,说话的中年人都抬起头仰视起了他。“干什么的,还不快说?你要是再往前一步就是在逼我动手了。”中年人似乎是负责守护这七宝筑第二层的,十分警惕,一说话眉毛就不断上扬,显得怒意十足。

白翼不想引起误会,连忙弯下身子,道:“前辈你不要误会,我是白门新来的弟子,叫作白翼,是来您这七宝筑领取宝物的。”

“慢着,一来这七宝筑可不是我的你这小子别拍马屁,还有,白门什么时候新收了弟子我居然不知道,罢了,你过来。”中年人先是疑惑,只不过他可不相信,有任何外人可以假扮进来窃取他们逍遥宫的东西,如果真是逍遥宫的弟子,那可就更不用他自己操心了一一没有哪个逍遥宫的弟子胆敢不遵守门规的,因此他也就不紧张了。

说实话,逍遥宫的实力确实令白翼忌惮,因此他自从醒来之后,一路上都是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毕竟他嘴巴上是壮志昂扬的,心里却是已经认识到了逍遥宫的妙处,还是想尽可能的地在这里得到成长的,前提自然是尽少地得罪他人,这是他明白的大道理。更为重要的,这中年人表面上一副有些紧张的样子,实则却是压迫力十足,白翼险些都喘不过气来。

因此现在白翼也是低声下气的,“好的前辈。”脚下也是踩得很稳,尽量不让木质的地板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那名中年人不悦。

中年人的表情明显没有那么难看了,而走出了楼梯口的地方,七宝筑的二层明显开阔了很多,周边也多了无数的木质的架子,中间隔开的空间摆满了各式的宝物,有的一看上去就非凡,也有的表面上黯淡无光,十八般兵器摆放了不少,更有好多白翼从未见过的东西,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所有的宝物,都是江湖人有大用处的,任何一件流传到外面去都能引起一番争斗甚至是厮杀拼抢,而此刻,这无数的宝物荟萃于这小小的一隅,居然也没有丝毫的不妥。

似乎逍遥宫这么一个被称作江南第一大派的地方,拥有这么多宝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中年人常年看守这地方,自然毫无波澜,可白翼白翔就不一样了,一来见的世面少,别说白翼在这方面简直就是个白痴了,白翔也就是在几本书里看到过一些宝物的图解而已,而这样无数宝物摆在面前任君挑选的感觉,仍然是诱惑力十足的。

白翔没有身份在这里说话,很识相地站到了一个角落里蹲下节省体力,而白翼则是好不容易忍住口水落在地上的自然行为,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就是这里了吗?”

“怎么?还不满意吗?也可以,滚下楼吧。”中年人的脾气倒是暴躁,一点没有因为对方也算是自己的同门而有丝毫怜悯。

逍遥宫就是这样,内部竞争的激烈可是在全天下都出了名的,现在更是如此,白翼唤他一声前辈,他倒是没有一丝应有的尊重。

换做别的地方,白翼这同样暴脾气之人说不好就一拳轰上去了,只不过现在的环境并不允许他这么做,再加上这几年来,白翼也越来越学会克制自己的冲动了。

“前辈,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问,这里的东西是不是会有一些我不能拿的,或者说是专属于某人的?”白翼谨慎地开口。

“当然没有,究竟是谁跟你说的新生规则,上面写的是随便拿,我们老一辈的人还会克扣你吗?”中年人的话没有说完,他心里想的是,那些珍贵的东西,反正你这家伙也拿不走,让你吃点苦头再说。

至于这什么新生规则,白翔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不确切是正常的事情,白翼自然不会去怪罪弟弟,甩了甩手臂,撸了撸袖子,那骨子中的凶神恶煞便显露出来了一分。

“那,前辈,我开始咯?”白翼看似还在询问,实则一只脚已经不老实地朝着他的第一个目标迈了一步了。

那中年人没好气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白翼也就大手大脚了起来,他给自己的底线就是不会影响到下面“自习”的弟子就好。

很快,他走到了第一排木质高架前,这一排连着一列的架子都是间隔很小的,上面摆着各种颜色的小石头,只不过都没有什么光泽,白翼是个在乎外表的人,便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很快来到了下一列,放着的则是一颗颗金属的拇指大小的小珠子,看起来极为精巧,可是白翼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机会又只有一个,迟疑了半天还是选择了放弃。

而下一列就有意思了,全部都是小小的盒子,精巧的程度更甚前面的珠子,白翼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装着磁球的小匣子,这东西可没有被没收掉,白翼直接拿了出来,两相对比了一番,几个盒子不打开来看的话都是伯仲之间的,白翼也就有些迷茫了,将自己的小匣子收好,问了一声:“前辈,这些盒子我可以打开来看吗?”

许久都没有回应,白翼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那中年人的身影?压迫力也已经逐渐消失了,白翼拍了拍胸膛,暗叹一声,小声嘀咕道:“这逍遥宫的人,玩突然消失倒还都是一把好手。”随后便放弃了在这一列架子上寻宝的希望。

可他话一落下,那中年人就出现了,伴随着那致命的压迫力,一张脸更是板得让白翼差点以为是自己杀害了他的亲人一般。

“这位叫白翼的弟子,你刚才在小声说些什么?还有,你今天下午去逍遥殿报道,快点离开此间吧。”他的声音可不好听。

白翼连忙摇手,道:“没什么,那个,我已经选好了。”

“行吧。”一转眼间,中年人又已消失不见了,白翼甚至没有看到他的步子,简直跟天方夜谭似的。

这能够在一瞬间移动不知多远的本事,甚至都能够得到信息,不是轻功又是什么?可是,这已经超出了白翼对于轻功的理解,这威力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白翼自然不会怀疑,要是自己再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个呼吸的时间,那奇怪的中年人又会跟鬼魂一样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毕竟,对方的实力绝对不浅,又已经下了本不应该下的逐客令。

可他白翼话是出口了,却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真的在这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宝物中选好了某一件呢?

可是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再多做选择了,他害怕要是再耽搁一刻,那别说选择了,有没有都是个问题,毕竟白翔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白翼这番来到逍遥宫,绝没有那么简单,而那所谓的“报道”,弄不好就是一场鸿门宴。

于是,白翼几乎只是在一瞬间,右手一挥,就在右侧的大架子上抄过了一把有着银色光泽剑鞘的剑来。

剑鞘入手,满是冰寒,这不是白翼喜欢的,只不过他也想不了太多了,说了只能拿一件他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左右手换着握剑,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七宝筑虽大,但是留给每一名弟子的真的很少,白翼更是有些遗憾,直到下了楼从压迫中缓了过来,才转头对白翔叹道:“不应该这么早来的,你的信息也不全面啊,亏了点。”

只不过他这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一层的一名勉强看得出来是名女弟子的人杀人版的目光就投了过来,似乎在说:“再扰我清净,杀无赦。”

白翼恨不得将喉结吞到肚子里去,将全身的动作变得轻微,小心翼翼地出了七宝筑。

可能是拿着那柄剑的缘故,外面的阳光洒在身上冷冷的,白翼终于放松下来,见四下只有他和白翔两人,便骂咧道:“这逍遥宫里的人都是妖怪吧!”

白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哥你习惯就好。”

“你不也就多呆了三天吗?你还就习惯了不成?”白翼可不相信,弟弟的适应力有表面上装的那么好。

“好了好了,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们下午就要去逍遥殿了,这里我们也没有熟人,还是要谨慎一点好,吃点亏是正常的,咋们能忍则忍吧。”

白翼总觉得,白翔这家伙人小鬼大,也不知道是不是书里照搬照抄过来的,这大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只不过下一句话白翔可就旧态复萌了:“哥,你那剑拿得手都结冰了,不冷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八回 梅花剑寒权赠礼 灵丹飘香十里开

白翔语出惊人,倒也是提醒了白翼,白翼这才发觉,这把冰寒至极的剑已经被他握在手上太长时间了。

走路的时候他还记得左右手交替来减缓那冰冷带来的痛苦,可白翼一心两用的功夫并不好,一跟白翔分析起事情来,就忘了这事了,忘着忘着,一只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还好他现在反应过来还不算晚,将那冰寒至极的剑搁在地上,用左手甩了甩右臂,总算是从麻木中恢复了知觉。

白翼蹦跶了几下,道:“翔儿,这次我们可是亏大发了,拿了这么把破剑回来,就浪费掉了一次机会。”

白翼心里想的只是这剑还没使用就碍手碍脚了,自然没有什么好心情,也不会觉得这是柄什么好剑。

可白翔看着白翼甩手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想法了,这剑的特色,似乎不那么一般。

“哥,你先别急着嫌弃它,你把这把剑给我看看。”白翔道。他摸了摸下巴,这是他每次进入思考都会做的动作。

“好,我就放地上给你看吧,你这小手可是比我还脆弱的多的,这一冻怕是能够直接将你冻僵了。”白翼也怕啊,他内力也算是稍有小成了,他都顶不住这剑中的寒气,弟弟一个不会丝毫武功之人又怎么可以呢?

可是白翔自己却不这么想,他能够明显感觉到白翼刚才手臂都快要变成冰块了,白翼的一系列动作也不像是假的,可是,白翔就是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冰冷,这倒是奇怪极了。

因此白翔也就大着胆子没有听哥哥的话,直接就将手往地上的剑探去,他想的是,要是情况有变,真的有那么寒冷的话,白翔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弃剑而逃。

白翼也是叮嘱着“小心点”,终于,白翔的指尖触碰到了剑柄。

白翼所惧怕的,白翔所恐慌的极端冰寒的感觉并没有袭来,相反,白翔连沉重都没有怎么感受到。

整把剑通体是洁白的,表面白光闪闪,就像是用无瑕的美玉打造的一般,几乎都要透明了,没有一丝金属气。

甚至,这把剑上,没有一丝杀意,质地更是轻巧无比,白翔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都能够随手抄起,要不是它是被收藏在逍遥宫这武林大派的七宝阁之中,白翔简直都要以为,这又是哪位富家公子的玩物呢。

可最令他诧异的是,白翔先是小心翼翼地举起宝剑,并没有任何冰寒刺骨的感觉出现,可是,明明那剑上冒着的白光看起来就很冰凉啊。

白翼更是看傻了眼,不思议道:“翔儿,你手上拿着这剑,没有感觉到寒冷吗?还是说,你已经冻僵掉了?”

白翔的表情确实有点僵硬,因此白翼直接就猜测,这是因为白翔没有功力,随便动一下就全身连着大脑一起冻僵了。

白翼刚欲冲上去将剑拿下来,白翔居然标标准准地摆了一个起剑的招式,白翼可就真的看傻了,不是说白翔不会丝毫武功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白翔驾驭这把剑的能力可比他要好得多呢?

白翼颂了颂斗笠,问道:“翔儿,你是怎么做到的,真的不冷吗?”

白翔垂下剑,摇了摇头,道:“哥,这把剑哪里有你说的那种严寒的感觉啊?再说了,我就算没有练过武功,可毕竟看的武林秘籍多了,会几招剑招有什么稀奇的?”

“行行行,好弟弟最乖了,”白翼也不是不知道白翔对于各种秘籍有多么热爱,“你倒是把剑再交还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这是在作什么妖?”

白翼可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那么多颠倒的事情,仍然不信邪,就要抢那剑过来。

还没等他探出手来,白翔就已经将剑递了过来,也是一副恭敬的态度,道:“哥哥,请。”

白翼笑了笑,白翔故作这副样子出来,也是为了逗白翼一笑,哪里知道白翼似乎还在不服气的头上,没有丝毫顾忌就强盗一般抢过了剑,那赌气的的样子简直跟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白翼心里自然是不怕的,弟弟都能够安然无恙,自己还在怕什么呢?或许,只是因为这把剑尘封了太久,才一下子爆发冰寒的吗?没有想太多,也容不得白翼想太多,一盆冷水直接就撒了在它的头上一一,他一接触到剑身,没有发生在白翔身上的冰寒再次出现,白翼虽然震惊,但还算是有准备,混沌神功早已提前运好,此刻立马爆发出来,准备对抗那寒气,可这寒气不是从身体内出来的,而是从这剑中迸发的,最是难以压制,他就算要对抗,也没个确切的办法。

这可就让白翼头疼极了,为什么白翔都可以轻易拿起的剑,到了他手中居然如此难以掌握。

而且最为致命的,白翼这释放内力的对抗倒像是无谓的,不但没有结束寒气的爆发,相反,这情况还更为严重了,渐渐渗入全身,透骨冰凉。

终于,白翼牙关发颤,还是没能忍住这份冰冷,放弃了继续拿起这把剑,叹了口气,将其放在了地上。

白翼就纳闷了,为什么这剑中有如此冰寒的剑气,放在地上周围的空气却不会凝实,甚至白翔也不会受到影响,可以轻松拿起,,可偏偏他就会碰上这样的麻烦。

“翔儿,我想,或许是这把剑跟我无缘了吧,”白翼有些沮丧,自从拿到了剑匣之后,他对各种各样的宝剑也有了研究,此时脑袋清醒过来,也能明白过来这是把好剑了,“你再试一次,如果还能够拿起来的话,这把剑就当作哥哥送给你的了。”

“那怎么行,我又没有内力,就算懂点花拳绣腿的招式,也无法用剑啊。”白翔连忙拒绝。

“你就拿着吧,我想了一下,这剑怕不是对内力天生就有种克制,我越是增加内力,那严寒的感觉就越强烈,反正我是没有办法了。拿都拿不起来的剑,我也不配使用了,倒是你,也算是你的造化了,你既然能够拿起来,就说明你能够使用,它应该是锋利无比的,就算你不会剑招,也是一样可以防身的。”

“那行,我就谢过哥哥了,”白翔轻而易举地再次拿起了剑,端详了一番,“这剑上刻着梅花,不如叫它梅花剑好了。”

“随你,起名字这种事情,还是你这种文化人干得来。”白翼道,“只不过,谢谢这两个字,以后可就别出现在我们兄弟间的对话中了,太生分了,再者说,我要是躺了三天的话,明天也就是你的生辰了,就当哥哥送你一件礼物好了。”

“哥哥你可真傻。”白翔“嘻嘻”笑笑。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可是双胞胎啊,我的生辰不就是你的生辰吗?”白翔问道。

“也对,那你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给哥哥啊?”白翼打趣道。方才的沮丧已经被抛到脑后了。

“那可得看你今天下午的表现了,你要是没表现好,那逍遥凡搞不好挥一巴掌你就倒在地上了,那还过什么生辰嘛。”白翔道。

“净说些扫兴的话,他逍遥凡是强,可你要相信你哥,总也会有应对之法的。”白翼道。

两人在七宝筑门前徘徊了半天,也确实有些尴尬,白翼帮着白翔将梅花剑挂在背上,便不再逗留了。

“也是正午了,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白翔道。

“哦?还有好地方?还是先吃个饭要紧吧,哥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了。”白翼道。

“噗,我们还真是亲兄弟啊,又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说的好地方,可不就是吃东西的吗?”白翔笑道。

“啊?那还请白公子带路啊。”白翼也笑道。

要是有别人在一边肯定会诧异无比,一位高贵的白门弟子,居然在为一名身穿仆人的服饰之人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来,甚至那仆人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路的豪迈都快要赶上大老爷了。

一路欢声笑语,阳光也到了最猛烈的时候,白翼突然已是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香味了,可他却没有见到任何饭堂似的建筑。

正所谓十里飘香,不仅是桂花,美食也可以做到。

于是白翼白翔就顺着香气一路走去了,很快,一弄建筑终于出现,外表虽然是纯木色的,外型却是活像了一个放大了的鼎。

这是什么地方?白翼的疑问还没有问出就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了。

香味越来越浓郁,很明显就是从这鼎型的建筑中传出来的,无疑,这就是真正名副其实的“飘香阁”了。

很快,白翼也看到了匾额印证了这一点。

“飘香阁,不是炼药的吗?翔儿,我们吃饭,总不可能来这边吧?”

“你进去就知道了。”白翔依旧习惯性地保持了一下神秘。

难不成,还要吃丹药不成?这丹药虽好,效果虽多,可也没有听说过,哪个丹药吃下去可以裹腹的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九回 飘香阁奇观冷冽 逍遥币作钱请饭

丹药能吃是没错,可是把丹药当成中饭吃,这样的方法白翼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且不说一颗丹药都是求之不易无比贵重的,各种丹药要是一起吃,更是会激发丹毒,因此丹药也是不可以乱吃的。

只不过他这几年来奇怪的事情见得多了,到了这逍遥宫里,他更是作好了刷新自己认知的准备。

“那行,”白翼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我们就去飘香阁吃吧。”白翼捏着拳头低着头,一副极为煎熬的模样。

“哥,你这个表情做什么,我们是去吃饭,又不是打架。”白翔不解地探了探脑袋。

“可是,哥哥没有你见多识广,这也是我第一次拿丹药当饭吃。”白翼低头道。这话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卑微了,哪里还有一副“主人”的样子。

白翔听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当然知道哥哥是怎么理解的,没有让他有一丝尴尬,小声解释道:“哥,我们来这里,可不是吃丹药的。”

“啊?”白翼有些疑惑,来飘香阁这么一个制丹药的地方来吃中饭,不是吃丹药,又是来干嘛的?

“那我解释给你听吧,这飘香阁是炼药之人工作的地方没错,这里的丹药也确实是天下珍品,可是,这飘香阁也并非只以丹药闻名,还有一项,也是让无数逍遥宫弟子都会光顾这里的原因。”白翔道。

“到底是什么原因?”白翼有些发怵,白翔每次卖关子的时候,总没什么好事,当然,白翼那副表情也瞒不过白翔。

“哥,你别怕,我还会害你不成?总之是很好吃的东西,而且还很有营养。”白翔笑道,他也总觉得,哥哥怕这怕那的样子可爱极了。

那行吧,他对这教书先生带到大的弟弟的卖关子的习惯还真是没有办法,但弟弟都打了这样的包票了,他也算是有点底气,挺起了胸膛,朝着飘香阁内走了进去。

不像七宝筑,飘香阁是没有任何把守的人员的,白翼拉着白翔顺利地走了进去,又是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四周的摆放格局十分奇异,所用的一些器具更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可最令他们直观感受到的是,飘香阁里居然异常地清冷,在这么炎热的正午,这简直是莫大的恩赐,白翼凉爽极了,一身细汗全都搭在了衣服上,这份寒意不像是拿着梅花剑时的那种刺骨,相反,这是完全令人舒适的。

白翔也是浑身缩了起来,这一股突如其来的清凉,让他也是防不胜防,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他还记得是炎热无比的呢。

不过逍遥宫的怪事也不差这一件了,白翔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个角落坐定,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就迎了过来。

中心的区域倒是有不少身穿黑色袍子的弟子对着几个炉子不断操作着,火力四射,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声爆炸的声响,这与他们认知中的炼药的步骤一般无异。

飘香阁只有两层,一层炼药,二层卖药,这是所有逍遥宫弟子都知道的,白翔了解过,自然也知道了,这中心区域是让那些黑衣弟子炼药的,可不是让他们来吃饭的。

因此,白翔也识趣极了,拉着什么都不懂的白翼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迎上来的老者是上次就接待过白翔的,已经有了面缘。

“小伙子,这才多久啊,又大中午的来我们飘香阁了?”老者面带微笑,这与逍遥宫肃杀的风格略有出入。

只不过,整个飘香阁内的空气没有因为他的微笑而回暖,依旧冰冷。

白翔稍微发了下抖,不急着回答老者的问题,问道:“莫老爷,你们这飘香阁,今天怎么这么的冷?”

白翼在隔着一张小方桌的对面坐正听着,心想:这老者姓莫,倒是个慈祥的好人。只不过这老爷的称谓,放在一个武林门派里,倒是有些奇怪了。

老者笑了笑,道:“还不是因为巫流青那青门的小家伙,炼的也不知道什么狗屁药,把我们飘香阁这里最好的炼冰炉给毁了不说,更是有一股冰冷的气息从他的炉子里爆发了出来,有没有害也不知道,总之还惹得全体飘香阁弟子都要撤离,这不,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宫主大人才允许我们进入呢。”

“哈哈,莫老爷,这不也挺好吗,你也不用忍受那股热气成天工作了。”白翔没心没肺地笑着。他心里却也是诧异,一个炼药而已,居然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可没等他想明白,莫老爷却道:“哈哈,你这小家伙还真是懂我的心思。”

“只不过莫老爷,那巫师兄现在怎么样了,他这也算是违纪了吧?”

“算是吧,听说还是被宫主亲自训话的。”

“看来那个炼冰炉是真的很珍贵呀。”

“哎,你之前说你叫白翔对吧,那你应该是白门的弟子对吗?只不过,之前倒有些面生呢。”老者一边沏茶,一边问道。

白翼坐的有些尴尬,那小方桌矮极了,两侧的小凳也容不下他的体格,只好半蹲着。听了他们的对话,白翼倒是再次对白翔心生敬佩之意了,他聪明机智不说,与人打交道的本事居然也是一等一的好,逍遥宫中大多是难与之辈,这老者看似在飘香阁内也有着一定的地位,可是老者在仍不知道白翔身份甚至只见过一次的情况下,就已经会亲自迎接了。

白翔笑道:“莫老爷,我可不是白门弟子,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仆从罢了,而这位,就是我的哥一一哦不对,我的主人,他才是白门的弟子,名叫白翼。”白翔的指尖点了点白翼。

“哈哈,一个白翼一个白翔,你们两个小孩还真是有缘呐。”莫老爷到没有因为白翔的身份而感到不悦。

“莫老爷您好。”白翼见缝插针,跟着客套的叫道。

白翼心里暗道,这能不有缘吗?他们可是双胞胎呢。只不过他们的兄弟关系,还是在逍遥宫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只不过,这位白翼倒也是有些面生啊,你们,该不会都是新来的吧?”老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宫中目前风言风语很多,都在传有新人加入,只不过他久居飘香阁中,也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事实上,一月一次的逍遥大会还未到来,且逍遥宫这么大,多数人的消息闭塞也是正常的。

白翼却是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便道:“没错啊,我就是刚刚前来逍遥宫的。”

“哦这样啊,那我也不寒暄了,白翔小家伙,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啊?”

“莫老爷,我还是要您亲手做一顿饭吃,只不过,这次是带着我的主人一起的。”

“得了,我就知道你还是这点德行,只不过我也是不明白了,为什么逍遥宫上上下下那么多弟子,就你能够打探到我这飘香阁内还有吃的?”

白翼也是诧异了,原来要来这地方吃东西还是这样复杂的,他也是不懂了,毕竟,白翔才来了三天啊,他却觉得,这逍遥宫早就是白翔的后花园了一样。

只不过白翔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可不嘛,毕竟我是个爱吃的人,也曾奔波千里去喝一杯凉茶,哪里有好吃的,鼻子抖一抖就闻出来了,莫老爷您做的食物,虽然也有药香,但我就算在门外都能闻出来这并不是药香。”

这番奉承的话无疑是天衣无缝的,表面上在夸自己,可莫老爷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在夸他做的食物好吃呢。

而做菜的人,自己的菜被夸好吃或是被吃得一干二净,无疑都是会和颜悦色的。

“哈哈,你还真是个小滑头,罢了罢了,这次少收你两个逍遥币好了,哎哟,莫老爷这就去做。”莫老爷有些慵懒地起身道。看得出来这莫老爷并不是个练武的人。

白翼却是在心里嘀咕,吹牛是这么吹的吗,还奔波千里去喝一杯凉茶呢?还不是为了那个约定吗,要是见不到自己,还能有凉茶喝吗?

莫老爷离开后,白翼放松下来,似乎到了这个地方,白翔才是“主人”一样,倒是他这个正规的白门弟子,或者说逍遥宫弟子,毫无说话的份。

“哥,你放心好了,这地方的食物真的好吃,你一定会大饱口福的。还有那莫老爷也是个大好人,就是有个癖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幻想着当老爷了,无论是谁,就算是大他一点的,他也一定要人家喊他一声莫老爷,听说就连宫主都要给他这个面子呢。”白翔喝了口莫老爷沏的茶。

“哎,对了翔儿,那逍遥币又是什么?”

“哦,这也算是逍遥宫的一个特色吧,在这个地方,银子可就是与废铁无异了,逍遥币才是唯一通行的货币。”

“那,我可没有这种货币啊,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哥你可真傻,我要是没点钱,会大摇大摆地带你来吃饭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回 满堂花醉人不寐 一剑清寒离难解

“翔儿,你这钱又是哪里来的?你明面上可也只是个仆人啊。”白翼疑惑不解。

“哥,这你就又不知道了,逍遥宫里的逍遥币虽然也难赚,但总是流通的,我虽然只是个仆人,但是只要有生意做,谁又会在意你是什么人呢?”白翔道。

白翼一听到“生意”二字,就有些毛骨悚然了,白翔做生意的方法可是有点特殊,不由得,白翼的表情也再次奇怪了起来。

白翔刚刚一口热茶下肚呢,一看到白翼这个表情,也是猜到了,道:“哥,你想什么呢,我这钱,可都是正当途径赚来的。”

“哦?你连武功都不会,难倒给人家洗衣服做饭来赚钱吗?”白翼这自然说的是反话了,在这样一个武林门派里,洗衣做饭也难以算得上什么贡献,更何况,要让白翔这样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靠着自己的体力去赚钱,那是绝无可能的。

白翔微微一笑,选择了对哥哥保持神秘,“这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吃你的,以后就轮到你去赚钱了。”

这等于是抛了一个担子给白翼,“赚钱”这两个字对于现在这个年龄的他们来说,的确不算遥远,可是除了巧取豪夺和坑蒙拐骗之外,白翼还真的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长处能够让他得到收入了。

这不禁让白翼有些头疼,要是“逍遥币”真的在这里真的取代了银子作为货币的作用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一些逍遥币来生存下去的,可如何获得,似乎目前还是个谜。

突然间,白翼有种错觉。

身旁所有的逍遥宫的弟子都腰缠万贯的错觉。

白翔也有种错觉。

声旁的那么多逍遥宫弟子,都像是一个个活着的钱袋子。

可不管怎么臆想,白翔还是从腰袋里抽出了几枚小令牌一样的东西,有红色的也有蓝色的,他双手平行并了并,几块小令就整齐地叠在了一起。

白翼则是坐立不安,不管白翔如何赚的钱,至少也是他付出了辛苦劳动的,就这样用他的钱财来这边用餐,就算两人是亲兄弟,白翼心里也还是有种过意不去的心情。

漫无目的地环视了四周,白翼居然发现,那许多黑衣炼药弟子中,也有几位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就像是雄鹰锁死了自己的猎物一般,那些黑衣弟子的眼神令白翼感到了恐惧,这是为什么?自己难不成天生和仇恨有缘不成,这才走出房门几步啊,就算加上去七宝筑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时辰不到而已,怎么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难道是太过招摇了?白翼连忙把脚往回收了收,他刚才的坐姿,倒实在有些招仇。

白翼索性将头转过去不和那些弟子对视了,端端正正地坐着,就连目光也是毫不斜视。

这样的坐姿没有持续多久,那喜欢被叫做莫老爷的老者已经施施然走来,左手右手各托着一个小砂锅。

“两位一一白少侠,”莫老爷抑扬顿挫,“还请慢慢品尝吧。”

待砂锅放在小方桌上的那一刻,白翔的两只眼睛就已经射出了光芒了,整个身体都微微前倾,两只小手互相摩擦着,嘴巴半咧着,随时都要滴出口水来。

可白翔一向不是个猴急的人,他没有选择直接端起砂锅大快朵颐,而是闭上了眼睛,两只通畅的鼻孔突然发力,用力地一吸一一

他那沉醉的表情,就如同坠入了花海爱河一般。

“啊,真香啊一一哥,你也先闻一闻。”

他总算是没有连自己的亲哥也忘掉。

白翼看他这副陶醉,也是被感染了,以同样的方式深深一吸,一股奇异的味道就沁入了他的鼻腔。

可是,这味道居然难以置信的熟悉。

药膳!

白翼心头闪过这两个字,这飘香阁是什么地方,不就是炼药的吗?这里的药材数不胜数,来这边吃饭吃到的是药膳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怎么会是药膳呢?这浓浓的药味,居然与白翼当年在乔孤的山洞里如出一辙。

虽然白翼仅靠闻就可以判断出里面有许多药材是昆仑山那一带显然没有的,可是能够判断出的几种烹调的手法的交相利用与成品稠密的程度简直与乔孤的药膳近似到了一个极致。

这两碗药膳里面的药羹都是黑色的,看来这莫老爷的手艺,并达不到乔孤那样的出神入化,可是难得的是,这药膳的香气同样的扑鼻馨然。

白翼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那一碗又一碗的药膳,可是自己功力大涨的一大原因呢,尤其是那份香气,简直是造化之物。虽然刚开始难喝,但是知道了这药膳的好处,白翼也是变得不再抵触了。

可现在他看到白翔那副急冲冲的样子,就像是晚一刻喝到药膳就会少了块肉似的,也是疑惑极了。

白翼可不相信,白翔这么想喝这药膳也是为了增长功力,他对白翔也算是有一定了解了,只要是要入口的东西,必然得满足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一一好吃!

因此不管如何判断下来,这药膳入嘴的口感必然是好极了的,这一条条分析下啦,白翼的震惊绝对是要远大过白翔的。

将药膳烹调得好吃入味切不损丝毫营养,这是乔孤这样的喜爱烹饪的大厨都难以做到的事情。

“慢慢享用吧。”莫老爷抛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要转身离开了。

白翔早就就着纱布捧起砂锅试探性地用嘴嘬起了药膳了,正努力得不亦乐乎呢,可听到这么一句话,连忙放下小砂锅,道:“莫老爷慢着,您该不会是记性不好了吧,我们还没有付钱呢,你就让我们随意吃喝吗?”

“哦,不必了,我和你也算是老少投缘了,这一顿就当我请你主人吃的。”莫老爷道。

“这我会过意不去的,莫老爷,您快收下这些逍遥币吧。”白翔将红蓝二色的逍遥币递到了莫老爷手边,这对他来说可是全部家当了,要是这样也没有用的话,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养足点力气吧,逍遥币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而已,而且,这或许是你们两个最后的一顿饭了,就当是我这老人家请你们的吧。”莫老爷道。

“什么意思?”白翼谨慎地问道,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可这莫老爷,又不像是要害他们的人……

难道,药膳里面有问题?

白翼趁着自己还没喝下,也不管这药膳到底有多大的价值了,立马催着白翔将药膳都尽数吐出来。

“哈哈,白少侠果然是在江湖中浪迹过的人,不像逍遥宫里从小长大的孩子,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武林。”莫老爷若有所感,“你放心好了,药膳里没有掺夹任何不好的东西,我逍遥宫要是想害你,不会到这一天的。”莫老爷一向平静的语调稍微有了些激动。

白翼完全听不懂了,但他这样也好确认一点,这药膳,大概率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就像是报复性地找回一些东西来,一大口就吞下了碗里大半的药膳。

“不用这样做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出来,你不是叫做白翼吗?”莫老爷道。

“是啊,那又如何,还不知道莫老爷您是怎么知道我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呢?”白翼讽道。

“白少侠,也不是这个道理,我莫老爷行得正坐得直,更加不会害你们,只是,你的来到整个逍遥宫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而且宫主今天下午就要面见你。”

这件事白翼当然知道,原因他也了解一部分,不就是悔恨到手的浅龙剑突然就没了吗?只不过,他一直只将这件事当作是他在逍遥宫内开展自己的计划的第一步罢了,也并没有重视,更加从没有担心过自己和弟弟有性命之忧。

可是现在情况似乎又有变化,下午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白翼眉头稍微皱了皱,还算是给面子地喝下了一整碗药膳,味道确实鲜美无比,白翼险些就问出“莫老爷你这药膳是跟谁学的”这样的问题来。

他吃得饱满,白翔幽怨的眼神也投了过来了,似乎在说:这不是没有事吗?你是吃饱了,可我呢?好不容易吃进去一点不那么烫的还被你弄的吐出来了……

白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斗笠,作了声告辞还是拉着白翔离开了这个地方,所谓的中饭也变成了荒唐地将自己的心理负担加重了而已。

而离开飘香阁后,他们一路顺着香味,几乎不需要沟通地就共同来到了一座无比雄伟的大殿面前。

逍遥宫的正殿一一逍遥殿!

这大殿的名字是毫无疑问地就出现在了白翼的心头,他记性不赖,白日里白翔报的那一大串建筑名字,他总算也记住大半。

就要来了吗?白翼还是握紧了没有握着白翔的手的那只拳头。

到了这一刻,一股紧张的情绪忽然席卷了他的心坎。

逍遥凡,这神一般的人物,此刻也许离他就只有几阶台阶的距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一回 满目权气逍遥殿 三分冷意宫主问

逍遥殿门口,确实是有台阶的。白翼越来越觉得自己猜的不错了,逍遥凡这人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宫内的装饰和器皿与皇宫在一个档次不说,就连这台阶的修建,也是奢华无比,白翼用目光点了点,似乎阶数要比皇宫口的那一道台阶还要多一些。

这是在挑战皇帝的权威吗?白翼不清楚,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江山已不是汉人的江山了,都城亦不是,皇帝更加换了无数。白翼也就不在意这些了,挑战就挑战吧。

不管如何,他逍遥凡似乎都只是在随心所欲而已,没有考虑任何世俗礼节和规定约束,这一点倒是白翼颇为喜欢的。

站在无垢的石阶前,白翼想到了许许多多,可那份喜欢,仅仅存在了一瞬,对于逍遥宫的恨意才是根深蒂固的。

“哥,上去吧。”

白翔的声音响起,白翼已经在这里站了太久了。

“好。”白翼从脑海中的种种思考中回转过来,算是下定了决心,向台阶上一步步走去。

又是台阶。

这一步步走向的,是无尽的未知。事到如今,白翼心里哪里能够没有一丝恐惧?可台阶走到了末尾,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逍遥殿的大门是敞开着的,白翼走到与其水平的地方时,里面的景象便可以一望到底了。

逍遥殿的确很气派,唯一跟皇宫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其内的布置并非富丽堂皇,但庄严的氛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同于逍遥宫其他地方的莺歌燕舞花团锦簇,逍遥殿内几乎没有什么点缀,基本都是石质的材料。

逍遥殿最深处的中央,一把石椅上,一名留着雪白长发飘飘欲仙的男子端坐在上,显得十分威严,而他的脸庞则是棱角分明俊俏无比,似乎他天生就是被上天眷顾的一般。

这男子,还能是谁?逍遥宫中,独逍遥凡一人而已。

可是在他出现在白翼的视野中后,也就是白翼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后,他表面上的威严居然渐渐的下垂成了一种微笑,明明很明朗,可是在白翼眼中,这是恶魔的微笑。

他会说什么呢?不管是白翼还是白翔,都猜不到。

只不过,这次逍遥凡的召见,并不是对他们兄弟两人的,而是白翼一人。

白翔自然知道这点,虽然他早已习惯了兄弟两人做什么事都是一起的,但他聪明,他更知道,逍遥宫这个地方可不一样,这里的条条框框很多时候并不允许这样,置身于武林门派里,绝对没有在自家的客栈中的自由。

此刻更是这样,逍遥凡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武学宗师,纵使种种行为算不得江湖上的正人君子,但也是有身份之人,就这样大费周章地只召见白翼一个人,必定是由不得他人打扰的。

因此,白翔这“小仆人”目送着白翼进入逍遥殿后,就默默地退下了,退到了门外看不见白翼的地方。

白翼也明白他的行为,没有回头,捏了捏拳头,丹田间混沌神功暗运,同时控制住身体上的波动,就这么朝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一步步走去。

这已然成为了白翼的一种习惯,似乎只要身上还有着混沌神功护体,他就会充满无比的自信。

在这过程中,白翼抬头挺胸,始终和逍遥凡保持着对视。这样做并没有让白翼感到丝毫的难受,逍遥凡虽然地位崇高,逍遥宫也是由他一手打造,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可他的目光中没有半分的凶戾,也没有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气,相反,那是一种柔和,就像是隔着篱笆正在爬树采果子的邻家大哥哥的眼中的目光一样。

这样的感觉,让他又多了一分自信,逍遥凡目前的举动,可不像是有什么杀意的样子,只要是这样,白翼可就没有多少惧怕的了,毕竟,他从小到大遭受的苦难,绝不是他人能比的,他的忍耐力也是如此。

白翼很自觉,在和逍遥凡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之后就停下了脚步,殿内还有台阶,逍遥凡高高在上。可白翼只是站在台阶下,静静地看着他。

既然是对方找的自己,且无论如何对方是长辈,两人的尴尬,不应该由他来打破。

更何况,这大殿厅堂的两侧,还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简直像极了前朝的文武百官。

如果真的有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逍遥凡没有道理会再安排那么多人在旁边吧。白翼这么安慰着自己,他可不希望是那么多人共同来找他麻烦。

可当逍遥凡终于开口的时候,白翼的自信也被打破了。

“白翼,你没有必要运功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是确切地由坐在石椅上的那个男人说出的。他的声音十分干净,没有一点老迈,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他的年龄还没有这逍遥宫的大。

可是,这代表着什么白翼心里再清楚不过。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称谓,就像在跟自己的弟子说话一样。

这么想或许不确切,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管愿意与否,白翼已经是逍遥宫的一名记名的弟子了,换句话说,也是他逍遥凡的弟子。可是,逍遥凡的实力还是让白翼心里的震撼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这之前,没有人能够在他暗运混沌神功且特意隐藏气息的情况下得知他正在运转功法,可逍遥凡就像是瞳孔中附着了魔力一样,看穿他正在使用功法只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换而言之,逍遥凡的绝对实力,是白翼平生所见最强之人。

武林之中强者为尊,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白翼自身怀揣着对实力的渴望,也就有了对于强者发自内心的尊敬,不论他是谁。

于是,白翼很听话的收起了混沌神功,在这样的强者面前,如果真的动手,他没有一丝胜算,就连生还的可能性都没有一一运转混沌神功,只不过是浪费罢了。

这么一句不尴不尬的开场白,白翼在做出了应对之后,也是招呼道:“逍遥宫主,您好。”他的举止已经将“尊敬”两个字在脸上写满。

可是就算逍遥凡再厉害,也看不出来白翼心底的怒意。

“很有礼貌的孩子,”逍遥凡儒雅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知道的,我们之间原本并无瓜葛。”

白翼当然不会告诉他,就是你们逍遥宫擒走了我的母亲,我迟早都要来算账。

于是逍遥凡接着道:“你之所以会成为我逍遥宫的一员,也是因为三日前的机缘,不管如何,你就当作这是你的造化好了,你的根骨我也亲自探查过了,的确是块练武的好料子,但是我逍遥宫一向有个规矩,拜入了就不能转投他门了,我不管你之前处于何门何派,我限你在一年之内划清界限。当然,如果你今天的表现不让我满意,很有可能活不过今天。”

“好的。”

他的威胁是白翼这辈子听过的最平淡的了,可是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具为威慑力的威胁了,也是,他逍遥凡想要一个人的命,太简单。

但白翼没有必要跟他解释雪山派或是昆仑派的任何事情,他不认为天逸道长或是乔孤会因此怪罪自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暂时的“判出师门”绝对在白翼的容忍范围内,他所做的,仅仅是两个字的应允。

白翼冷静的应对似乎让逍遥凡有些意外,他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了,眼睛也是闭上了,就如同假寐一般。

白翼心里不知所措,更加搞不懂逍遥凡的意图何在,他仅知道的信息不足以让他决定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

他只好选择等待。

这份等待也是局限于片刻之间,逍遥凡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他的鼻子哼出了一口气,一手抬起,随意地挥了挥。

“满朝文武”就这么退下了,在这时,白翼真的觉得,逍遥凡身上有一种气质。

帝王之气。

可当逍遥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白翼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了,浑身开始发抖,握紧的拳头开始无力。可明明,逍遥凡没有散发出任何来自内力的压迫。

可是这份压迫并不需要内力作为依托,无论在年龄上还是阅历上,逍遥凡都足以将白翼玩弄于股掌之间。

白翼也知道,再这么下去不行,他终于硬气了起来,“逍遥宫主,有何事召见我,还请讲来。”

逍遥凡笑了两声,有些阴冷。

“你小小年纪,就拿到了请柬去到了奔雷庄,总也不算是个白痴,逍遥宫是我一手打造的,你不会不知道。”

“逍遥宫主您的厉害,江湖中恐怕无人不知。”白翼也随口奉承道。这不是他的个性,但这样的环境却压的他好像不这么说就会喘不过气来。

“甚至,你还潜入了奔雷庄的密室。”逍遥凡继续平淡地叙述。到了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必要做作了,由此可见,他确实天性如此。“因此,那把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二回 逍遥殿凝心定气 二人峙惊心动魄

话说到这份上了,白翼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逍遥凡的目的就是那把浅龙剑了。

浅龙剑为什么会这么珍贵?这不全然是因为它本身的威力,它更像是武林中的一种信仰,从“得浅龙者得天下”这句话流传开来之后,人人都将得到此剑奉为达到武林顶峰之圭臬。

他逍遥凡虽然人如其名逍遥自在,但他

谁都能看得出他的野心绝不仅限于此,因此他一样逃脱不出浅龙剑的诱惑,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此剑。

试想,若是逍遥宫真的有那份实力得到浅龙剑来作为镇派之宝并且宣传出去,那么逍遥宫的名声必然大振,在江湖上,人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实力非凡的门派,而非现在几乎人人唾弃的歪门邪道。

而让逍遥宫成为一个名门正派甚至最终流芳百世,不正是逍遥凡一手打造这个门派最大的夙愿吗?

可以看得出,逍遥凡此时眼中有着的,是不加丝毫掩饰的渴望,是对于浅龙剑,对于逍遥宫美好未来的希冀。

白翼也知道浅龙剑的效用,可是,他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那天在奔雷庄的地下,他只看到了光芒闪过,随后就处于昏厥了,逍遥凡的困难,他无从知晓。

因此,白翼现在也是十分平淡地说道:“逍遥宫主,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那天我确实在场,可我想,您门下的弟子金枪和紫嫣想必会比我更加了解情况。至于那浅龙剑到底有什么作用,现在落在何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呵呵,白翼,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就直说吧,你还有命留在我的逍遥宫里,就是因为我要让你把浅龙剑给我吐出来。”逍遥凡冷冷地笑道。

这笑容,就像是饥饿了数日的猎豹看到了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

白翼摇摇头,道:“抱歉了,逍遥宫主,当您的弟子并没有问题,我当时误打误撞走到那个地方,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自然也会将我知道的都告诉您的一一那浅龙剑天下闻名是没错,可当时光线太暗,不过惊鸿一瞥,我不是金枪师兄的对手,并不足以看到浅龙剑的全貌,更加没有办法得到它。所以,我还是不明白,逍遥宫主,我该怎么将浅龙剑吐出来呢?就算再有别的事情,我也想不起来了。”白翼虽然进入了角色,将金枪称作师兄,但这无疑是把话说死了。

“你非要逼我吗?”逍遥凡已经没多少耐心了,“浅龙剑我势在必得,我留你一条命,你要做的,只是交出来这把剑而已,这难道不划算吗?”

白翼大脑飞速地处理这些信息,白翔不在身边,分析事物的事情要他亲自来做,他总算是看出来了,逍遥凡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因此,这他并不知道在何处的所谓浅龙剑已然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逍遥凡恶名昭彰,要杀他,也许只是动动手指的家常便饭而已。

可现实是,白翼确实不知道浅龙剑在何处,更加“吐”不出来,只不过他这样说必然会激起逍遥凡更大的怒意,这倒是让白翼左右为难了,他下意识地朝后方看去,白翔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整个逍遥殿里,真的只有两个人,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上白翼一点忙。

他的一举一动,逍遥凡是全程监视着的,目睹了这一切细节后,逍遥凡摇了摇头,道:“也罢,你可能是昏厥之后记性不太好了,我还是让你休息的时间太少了。”

白翼如释重负,逍遥凡说完这话,那种潜在的压迫似乎也淡了一些。“逍遥宫主,那我先告辞了。”白翼这就想走,他不想在这令人窒息的大殿里多呆一刻。

“慢着。”逍遥凡命令道。眼中透出要杀人的目光,那意思是,你今日不交代清楚,休想走出这座大殿。

他有种久居高位者的威严,两个字喝出,白翼的两条腿就软掉了,别说走出这个大殿,让他爬都难以做到。

白翼不动了,逍遥凡的目光也就慢慢柔和了一点,“这就对了嘛,你想不起来没事,我帮你想。”

“逍遥宫主说笑了,脑袋是我自己的,您怎么能帮我呢?”白翼道。

他的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致,他就怕逍遥凡一句话的事,就找人把他的脑袋给剖开来看看在想什么。

这样凶残的事,在传说中可就是逍遥凡这大魔头的家常便饭。

更为恐怖的是,一直坐在石椅上高高在上的逍遥凡,此刻居然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很快,逍遥凡的身躯就来到了白翼的面前,他的身材同样高大,在白翼面前也是一般高,只是现在白翼连背脊都无法挺直,显得毫无气势。

逍遥凡的鼻梁很高,此刻就顶在白翼的面前,一股股气息缓缓呼出,白翼简直能够感到那流温热。

逍遥凡这是在做最后的威胁,将白翼的心理防线摧毁到极致。

两人的眼睛都很亮,习武之人,目视着自己的目标是基本功,只不过,逍遥凡能看到的只有恐惧,白翼能看到的只有杀气。

逍遥凡不说话,一张脸上收起了所有和微笑有关的肌肉。

白翼根本就无法开口,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滴在石板上,空气中的肃杀快要凝成了实质。白翼目不转睛,他要用自己的坚持换来逍遥凡的哪怕一丝信任。

终于,两人在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对视后,逍遥凡终于咧起了嘴角,“白翼,你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吧,你看看这个是什么再说吧。”

逍遥凡一头白发飘飘,逍遥宫存在数十年,他的年龄当然不小,可此时竟然在用一种大哥哥般的尽量温柔的语气在讲话。

他平日里,只有命令。

白翼还在愣神,逍遥凡怎么会这样,他这样的语气配上那诡异的微笑更加碜人。可逍遥凡已经从背后拿出了一样物品。

一件石质的,又长又宽的重器。

当这件物品出现在白翼的眼前时,白翼心里已经止不住痛苦的呐喊了,这东西初看之下别人可能判断不出来是什么,可他绝对知道。

这石质的物件,可不就是近十年来日日被白翼背负在身后的石剑吗?

当初,白翼也认为这是剑,可就在姬清虞的宅子中得到了陨星剑后,白翼的机缘巧合配合上白翔的奇异古法,居然发现了这所谓石剑,实则是个剑匣。

而白翼根据昏厥前最后一刻种种碎片般的记忆,也可以判断出,逍遥凡收走了剑匣必然是怀疑上了剑匣与浅龙剑的消失有关。

“哦,这是我平时用来练力气的物品,一直背在身上的,没想到居然在您这里。”白翼极力保持冷静,他并不清楚逍遥凡知不知道这剑匣的秘密。

“那既然是你的东西了,你总该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吧。”逍遥凡很随意地将剑匣摆在了地上。

白翼心脏乱跳,剑匣的功效神奇无比,被人发现定然会遭到觊觎,这是他早就意识到的,想必就连逍遥凡这样的高手也不例外。

剑匣不容有失,这不仅仅是一件宝物,里面更是“存放”着他的陨星剑。

陨星剑才是白翼真正在乎的东西,这把剑,寄托着的是他对雪山派所有的回忆。当初的离开,就让白翼有些彷徨一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雪山派呢?

可就在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剑匣神奇的功效时,白翼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可能性极大且极为恐怖的想法。

当初白翼心念一动,最终刺出了陨星剑,可不料自己的肩头也受了伤。在最后一刻光芒闪耀时,白翼依稀记得,陨星剑从金枪的身体中自行脱离而出,而他的肩头也有鲜血低落。

陨星剑依然是剑匣所化,也许还有着剑匣的特性,而当初剑匣“吸收”陨星剑时,也是白翔提出的用的“血祭”的办法。

那么,会不会是在奔雷庄地下时,白翼的肩头血滴在了陨星剑上,引发了又一次的“血祭”,导致了剑匣神奇的“吸收”功效再次触发,随后“吸收”了同为宝剑的浅龙剑呢?

细思极恐!白翼越来越觉得,自己昏厥前看到的那一道光芒与当初剑匣吸收陨星剑时散发出来的光芒,简直一模一样!

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应证了白翔之前大胆的猜测吗?

剑匣能“存放”的宝剑,决不止一把,至少目前,陨星剑和浅龙剑很有可能都静静地躺在剑匣中。

大脑的飞速运转,一系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让他的目光呆滞了下来。

逍遥凡静静地观察着,等着白翼给他想要的答复。

可是等到白翼的目光再次澄澈之后,他的嘴艰难地动了动,道:“逍遥宫主,我想提一个要求。”

“你说。”逍遥凡答应得干脆利落。

“我想见一下金枪师兄。”白翼的要求同样干脆。

逍遥凡却是笑了笑,道:“死人而已,有什么好见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三回 剑匣秘终将暴露 浅龙剑呼之欲出

“死……死人?”白翼的惊恐是遮掩不住的。金枪会死,他怎么也想不到,白翼不禁慌张起来,难道自己当晚用陨星剑刺进了他的身体,最后竟然导致了他的死亡?

换而言之,难道自己杀人了?

心惊胆战的感觉弥漫了全身,不可思议的猜想笼罩心头,白翼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虽然知道自己练武行走江湖,终究会碰到许多腥风血雨的事情,可他希望,自己的剑,是横在侵犯国土的贼人的脖颈上,而非任何其他的武林中人。

金枪虽然对他有杀心,换在其他的江湖儿女手中必然是不共戴天的,可白翼不这么想,金枪终归还是命不该绝的。

可偏偏逍遥凡的话绝不会骗人,金枪死了就是死了。

白翼求助般的眼光投向了逍遥凡,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会这样早就沾上鲜血。

可没想到,逍遥凡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道:“白翼,你也不用怕,就你的本事,根本伤不了金枪。”

白翼的目光从惊讶中逐渐收缩,问道:“那金枪……师兄,又是因何而死呢?”

“因为你。”逍遥凡吐出三个字。

白翼的心头再次一震,这不还是一样吗?没有死于自己之手,却是因自己而死,不论如何,白翼心头都会挂着这么一道阴影的。可是,金枪实力如此强悍,会是为谁所害呢?

“要不是你昏迷了这么久,我也不会迫不及待亲手杀了他。”逍遥凡却是给出了答案。

金枪居然死在了自己的掌门也就是逍遥凡手中!这是白翼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他在心里怀疑,或许还是自己对于逍遥凡的狠辣程度认知得并不确切。

连自己门下的弟子都会亲手抹杀之人,该有多么的心狠手辣?

“可是,为什么呢?金枪师兄武功如此高强,原本可以成为逍遥宫数一数二之人。”白翼不解。

“呵,白翼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我逍遥宫的门人了,有些事情我不妨跟你直说了,他金枪虽然有些天赋,但不足以在我的逍遥宫任性而为。可他数一数二?开玩笑,他也快到而立之年了,仅仅金门第三罢了,我逍遥宫不缺这样的废物。”

这就是逍遥凡的自信,以及他对自己门派的自信一一逍遥宫,不缺任何一个人,因为这边最丰富的,就是人才。武林各界顶尖的人才。

白翼深吸一口气,道:“逍遥宫主,我的确佩服你的野心,只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金枪师兄不应该就这样……”

“这不重要,这弟子太有自己的想法了,迟早都会为祸宗门,因此,我不可能留他,你也一样,任何一个可能会对我得到浅龙剑有阻碍的事情都最好不要做。”

逍遥凡说得很明白了,他对浅龙剑势在必得。

“我明白了,逍遥宫主,您是势必要得到这浅龙剑不成了?”

“废话,天下豪杰,谁不想要得到此剑?”逍遥凡很硬气。

白翼在心里暗笑:就你也好意思自称豪杰?可嘴上还是要为自己的小命考虑的,“逍遥宫主,既然如此,我也不瞒您了,我这物件,其实是一个剑匣,里面能够私藏宝剑。”

白翼考虑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将剑匣的秘密说出,他单是这么说,逍遥凡也未见得可以发现这剑匣到底有多神异。

“哦?”逍遥凡听到“剑匣”二字倒是有了兴趣,“剑匣?我倒想看看,这石头一样的东西,里面是怎么样藏下一把剑的。”

糟糕!白翼心里叫了起来。汗水早已经浸透了短衫,而此时逍遥凡起了疑心,则让他的全身再次变得粘稠不堪。

“好,好。”白翼的声音有些颤抖,“逍遥宫主您不必这么激动,我这就拿给你看。”

白翼是又一次地感受到了逍遥凡的气势,让他的傲气都消失了几分,武林中到了逍遥凡这样地步的高手,话语间都能让人骨骼失力,白翼也是没有了一丝的不尊重和抵触。

而在白翼半蹲着仰起头看逍遥凡的目光下,白翼的双手已经接过了自己的剑匣。

逍遥凡不怕会拿上自己的东西逃走,很是放心,白翼却是狠下了心,几乎是咬着牙,闭上了眼睛,心念也随之动了起来。

剑匣的神奇之处莫过于此,白翼在这之前可没有听说过有任何宝物可以直接与自己心念相通的。

逍遥凡看白翼闭上了眼睛,表情也就玩味了起来,他心里的确是有起伏的,毕竟白翼也没有说是不是浅龙剑就在这剑匣之中了,可看他那副用功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打断。

白翼取出宝剑的过程已经是十分熟练了,正常情况下来说这眼睛只需要刚刚闭上,宝剑就应该出现在手里了,可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白翼心念刚刚与这熟悉的剑匣联系在了一起,脑海中就传来一阵疼痛,更为恐怖的是,朦胧之中白翼居然看到了两把剑!

这是他在以前感知剑匣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场景,曾经只是偶尔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陨星剑的造型,可现在不只是陨星剑,还有另外一把剑在旁边,而另一把剑只是一闪,白翼的大脑已经开始疼痛起来了。

白翼不愿意多想,为了立马结束这份疼痛,直接作出了最熟悉的操作,将陨星剑“提”了出来。

逍遥凡也是被晃了眼,他都没有看清这是怎么一回事,白翼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剑身乌黑亮丽的宝剑。

若是有雪山派的弟子在旁边,定然能够认出,这乌黑之剑,正是雪山派镇派宝剑之一的陨星剑!

白翼回过神来,将陨星剑别在腰间,道:“逍遥宫主,这就是我剑匣中藏着的宝剑了,也不知道您有没有看清这宝剑是如何到了我的手上的。”

一把剑突然出现在手上这样的手段固然是十分令人恐惧的,只不过这并不包括逍遥凡在内,他自信白翼这样初出茅庐的武林人士,就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再加上这把宝剑,也伤不了他半分。

因此,逍遥凡在稍稍的惊讶过后,心情立马就变成了愤怒。

“白翼,你在耍我?”逍遥凡声音不平静了。金枪死前可是什么都说了,他当然知道,浅龙剑绝不是长成眼前这样的。他所关心的,只有浅龙剑,这剑匣就算再怎么神奇,也不被他放在心上。

白翼一思考,也是有些被惊吓到了,似乎他刚才在脑海中瞥见的那把剑,和当初昏迷之前所见到的浅龙剑,竟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换句话说,现在那把浅龙剑,极有可能就藏在他的剑匣里!

白翼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只不过,这个想法成真之时,他想到的又不一样了。

逍遥凡就在他的面前,两个大男人近得可以互相感受到鼻息,白翼脑子里在想什么很难逃过逍遥凡的眼睛,可是就算如此,白翼还是想着要装蒜一番,“宫主大人,我哪里敢耍您呢,我这石头确实是剑匣啊,你看,这不是变出来一把剑吗?宫主大人,不信你看。”白翼直接将陨星剑横在了逍遥凡的面前,一边还在强作微笑。

逍遥凡杀人般的目光似乎是不想给白翼解释的机会了,他终于是放下了自己的高傲,怒喝道:“白翼,我的浅龙剑呢?”

白翼前一刻还在高兴自己聪明绝顶,逍遥凡看上去是不会对自己的剑匣感兴趣了,可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自己这不是聪明绝顶,而是遭到了灭顶之灾啊,逍遥凡这架势,似乎是他不交出浅龙剑,就要直接灭口了啊。

要是白翼真的就背在白翼身上,想抽出就抽出也就好了,只不过,浅龙剑在不在白翼的剑匣里还是个谜,更何况,就算真的在剑匣里,白翼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敢直接催动心念,刚才脑海的剧痛还让他“意犹未尽”呢。

白翼将左右手的手指并着点了点,道:“宫主大人,那是不是只要我交出浅龙剑,你就能放我一条生路?”

“呵,别说生路了,要是真的这样,以后我逍遥宫都有你一席之地,以后白门中你就是第一人。可要是你拿不出来,你的脑袋我随时都可以让它消失。”逍遥凡软硬兼施。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白翼的精神也紧绷起来,现在的局势很明朗,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尝试把浅龙剑弄在手里。

他也不在乎让逍遥凡得到浅龙剑会有什么后果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事关民族大义的事情,白翼还是认为自己的生命最最重要,不再跟逍遥凡调皮了,直接将陨星剑放在地上,随后再次闭上了眼。

他当然不怕逍遥凡会说话不算数,再加上他也做好了要在逍遥宫住上一段时间的打算,这奖励对他也是很有诱惑的。

逍遥凡也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白翼这一闭眼,就是从剑匣中拿出宝剑的一大秘诀,他坚信,只要浅龙剑真的在这所谓的剑匣之中,他终究是可以得到的。

白翼的脑海,又是一阵剧痛。

第一百一十四回 浅龙剑出宫浅主动 逍遥殿内父女秘

这是白翼预料到的,也是刻意为之的。

他相信这剧痛过后,极有可能藏在剑匣中的剑就会出现了。

因此,他咬着牙,将双眼闭得死死的,努力地去感知那把剑。

白翼心里其实把握并没有那么足,他当初将陨星剑融进剑匣可不是件轻松的事,这浅龙剑照理来说是武林至宝,剑匣要吸收它绝不会比吸收陨星剑容易,因此,白翼也是有些慌张,生怕自己无法驾驭此剑,或是遭到什么反噬。

可他的脑海根本无法想更多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了一声低吟,十分刺耳。

可刺耳之声只是一闪,同时一阵金光在白翼身上闪过,白翼的手中已是握住了什么。

那物件似乎是一个圆筒,并不沉重,而且充满金属质感,手感好极了。

而物件出现的同时,白翼脑海中的疼痛也消失了,来的快去得也快,白翼只觉得像是一阵春风拂过,疼痛的感觉似乎没有在脑海中留下任何痛苦的回忆一样。

没了这股疼痛,白翼很自然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景象却是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手中金属质感的圆筒,居然是一个剑柄!

浅龙剑的剑柄!

白翼仔细地看了看,此剑通体泛着金黄的光泽,剑尖则是一个龙首的造型,虽然是平面的,依然气势十足,更加是锋利无比的。

这宝剑的造型,和那夜白翼惊鸿一瞥所见,完全一模一样,换句话说,这就是奔雷庄私藏了许久的武林至宝浅龙剑!

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白翼来观察这把剑,逍遥凡对于这浅龙剑的渴望可不是一般的,他看到此剑时虽然也是惊讶无比,但也只是停留了片刻,他的大手来得更快,瞬间就笼罩住了白翼的手掌,当然他的目的可不是白翼的手,而是他手中的浅龙剑。

白翼自然也没有反抗,他预料到了这一切,召唤出了这浅龙剑,也就是做好了打算让逍遥凡得到它了,江湖中早有传闻,若是让逍遥宫得到浅龙剑,那整个武林都要翻天了。

可是白翼可没有在乎这么多,翻天就翻天吧,反正在他这初生牛犊看来,现在的武林已经是够乱了,浅龙剑在谁手上,与他无关。

白翼站稳了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逍遥宫主,这应该就是浅龙剑了,您看如何?”

“好啊,好啊……”逍遥凡很熟练地握住了浅龙剑,“果然是天下第一剑,这光泽,这质感……”,逍遥凡的表情有趣的很,缩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浅龙剑。他说的不是白翼好,而是这剑好。

当然,这剑确实好,这是江湖上不管见没见过的人都公认的。

而在白翼看来,逍遥凡的目光都弥漫了一股粉红色的光芒,那是一种源于内心的贪婪和痴醉。

白翼可以断定,逍遥凡对于浅龙剑或者说对于权力的渴望是无比高的。

逍遥凡几乎是怀抱着浅龙剑的,看着浅龙剑的眼神也像是那些纸醉金迷的贵公子看着怀中的美人的眼神一般。

白翼一言不发,只期盼着逍遥凡得到了浅龙剑之后不会过河拆桥。

逍遥凡仍然保持着那副神态,白翼不好打断,只好偷偷地转了转头,看了看背后。他只希望能看到什么,可以给他带来信心。

可就是这一个回眸,可是差点把他的魂都给吓没了——这逍遥殿里居然突然多了一个人,此时就出现在他背后。这人是谁,怎么可能在逍遥凡的眼下无声无息地进入这里?

只不过这些疑问,他暂时是得不到答案的。

那人插着腰站在原地,面容姣好,虽然距离较远,但仍可以清晰地辨别出是名女子。

这女子一身淡紫色的薄衫,看起来十分清凉也挺赏心悦目,只不过她的表情可就不那么令人高兴的起来了。

那简直就是地狱里勾魂的使者,阴冷无比。

除了阴冷之外,还有一种杀意,要是这真是地狱,白翼都怀疑自己要再死一次。

那种杀意凌冽极了,白翼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位大小姐了,会让她这样看着自己。

逍遥宫……紫色衣服……甚至白翼还多看了一眼她的面貌,才悻悻然将头转了回去。

可将那些信息一在大脑中汇总之后,白翼可就不敢再把头重新转回去了。

这姑娘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白翼只一回忆就想起来了,这人就是逍遥宫紫门的弟子……紫嫣!这也就难怪她会出现在这里了,根据她和金枪那夜的对话,她的身份地位可是不低啊。

可到这时白翼可是哭笑不得了,一想到那夜的经历,也就释然了——人家能不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吗?不说夺走浅龙剑这样的大问题了,单是自己那夜将她的胴体看了个精光这件事,就足以让她恨上自己一辈子了。

那一副爆裂大姐大的架势,可不就得冲着自己来吗?

白翼心里暗叫罪过,这怎么逍遥宫里的坏事都一块儿来了,这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伤害有多大他不是不清楚,仇是结定了,但白翼现在只求等会儿逍遥凡发话时她不要捣乱就好。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去解释了。

还好紫嫣只是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着逍遥凡此间事毕。

虽然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但此时大殿是沉默的。

死一般的沉默。

而打破这段沉默的,是一声无比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来自逍遥凡,白翼心头一震,一只大手就抚上了他的头顶,大手温暖有力,正是逍遥凡的右掌。

他这只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可是此时居然像是在摸着一只宠物一般轻柔地摸着白翼光光的脑袋。

——在进殿之前,他早就摘去了头上的斗笠以示尊重。

“你很好。”逍遥凡吐出这样三个字。

这可就意味深长了,这到底是要过河拆桥了呢,还是真的要褒奖自己呢?

白翼心里没了谱,只好继续保持沉默,毕竟从头到尾,这个大殿的主人永远都是他逍遥凡。

“好了,浅龙剑我得到了,我自然也不是小气的人,给你的承诺我都会做到,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逍遥宫白门的第一弟子,将享受顶级的待遇,”逍遥凡笑了笑,“紫嫣你听好了。”

“父亲大人请说。”紫嫣并不难听的声音从白翼背后传来。

白翼刚才接收到逍遥凡的嘉奖还没有缓过神来呢,紫嫣这六个字从嘴里蹦出来则是有如一道惊雷。

逍遥凡和紫嫣,竟然是父女关系?

“诶,我说了多少遍了,在宫内不要叫我父亲。”逍遥凡无疑是承认了这关系。

白翼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逍遥凡就对紫嫣吩咐了起来:“这位是白翼,那天晚上你们应该也见过了,你偷跑出去的事情我就不怪你了,但是现在我要求你,将白翼正式成为我逍遥宫白门第一弟子的事情给我散播出去,还有,我逍遥宫终于得到了至宝浅龙剑的事情也帮我散播出去,注意了,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逍遥凡的目光中,尽是野心。

白翼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逍遥凡难道真的认为自己足以和全武林为敌了吗?

“好的呢,宫主大人。”紫嫣的语气难得的娇滴滴的。

“诶你这孩子还真是不懂变通啊,白翼帮了爹这么大的忙,也是自己人了,你也别这么怕生,你们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逍遥凡微笑道。

紫嫣气愤极了,心里骂道:还交流呢,我不揍他就不错了。

可是逍遥凡毕竟是逍遥宫的主宰者,紫嫣即使是他的女儿,也不能有半分骄纵,只好点头应允。当然,杀人般的目光只是更加狠辣地投向了白翼罢了。

白翼在那一瞬间,还真的怕紫嫣把那件窘事一气之下给说了出来,如果那样,逍遥凡这大魔头作为父亲,瞬间反悔直接将白翼的眼珠子抠下来都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逍遥凡似乎天生是个领导者,又吩咐了起来:“得到了浅龙剑,我们逍遥宫也算是正式步入正轨了,待奔雷庄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后,我们逍遥宫内部要举行一个品剑大会,一来是要在所有弟子面前展示出我们逍遥宫的实力,还有就是也要安排一些新弟子进行一次会武。这些事情,紫嫣你传达给席武就行。”

“是王大人吗?”紫嫣问道。

“难道我们逍遥宫,还有第二个席武吗?”逍遥凡反问道。

这些信息虽然不是机密,但也是有很大价值的,但逍遥凡全部都在白翼面前毫无顾忌地说了,这还真是把白翼当成自己人了。

过了一会儿,白翼见到逍遥凡没有别的安排了,便问道:“宫主大人,请问我是不是可以先行离开了。”

“当然可以,还有就是,我听说你上午去七宝筑了,二层是没什么好东西的,你就说是我亲口答应的,等你有空了,可以再去七宝筑顶层随意挑选一件宝物。”

白翼谢过,便取回了自己的陨星剑和剑匣离开了,还好,逍遥凡果然不在乎他这些宝贝。

离开逍遥殿的前一刻,紫嫣的目光,竟然有一丝玩味。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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