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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妻》


第一章 亡国公主

黑暗中,她再一次无聊地拔头上的发丝,这是她不久前找到的乐趣。

曾经她有一头人人羡慕的乌黑靓丽的长发,而此时她可以想象得出长久暗无天日的囚禁将她折磨成什么鬼样,枯槁如柴的身体已没了往日的丰盈,凹陷的脸颊只剩一层皮,容颜不在。

当年明艳朝都的璟璘公主已不复存在,只剩一具枯槁的躯壳,在无尽的黑暗中静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她已经记不清日子了,每一次睁开眼,她都想死,她又不想死。

夺她国家、杀她皇族的人都还活着,她怎能就这么死了?所以她还活着,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如蝼蚁般活着。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丝声响,她知道送饭的人又来了,她曾想跟每日送饭的人说句话,结果她发现对方是个哑巴,时间久了,她也成了哑巴。

渐渐地,黑暗深处的动静越来越大,光明簇拥着几道人影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光明几乎要灼伤她久藏黑暗的双眼,可她又舍不得将眼睛闭上。

多久了,她终于再一次见到光了。

一双缀着金丝的墨黑靴子出现在眼前,她怔怔地看了片刻,忽然一只粗鲁的手强制抓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同那靴子的主人对视。

她的眼睛适应了很久很久,才从一片茫茫中看到一张英俊的脸,一张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脸。

顷刻,她冲着这张毕生难忘的脸无声地、疯狂地笑了。

抬起她下巴的侍卫见状要给她一巴掌,被靴子的主人阻止了,“陛下只吩咐将她带出去。”

清冽熟悉的声音,字字刺入她心窝,不知笑了多久,她停下了,直勾勾地看着他,她动了动嘴巴,嘶哑而干枯的声音从喉咙里挣脱出,“君无邪,你怎么不去死!”

这是她被关入这暗无天日地牢那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满腔恨意比不上那人眼中一丝波澜。

灼灼烛火中,深邃的黑眸深处泛起一丝柔光,那是他亏欠她的。

“带走。”君无邪冷漠地命令道。

就这样,她被侍卫拖出地牢,炙热耀眼的阳光无情地照在她身上,一瞬间,她本能地想要手遮住这刺眼,可她的双手被禁锢着,只能以可憎的面目面对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她悲剧的根源。

君无邪给坐在yīn凉处的苍泓韬行了个大礼,“陛下,微臣已将犯人带到。”

苍泓韬吃下一旁宫婢递过来去了皮的葡萄,眯着眼看着瑟瑟坐在地上的女子,问道:“无邪,这便是三年前关入地牢的那位公主?”

君无邪拱手道:“正是璟璘公主。”

听到这话时,低垂着头的她突然不屑一笑,什么璟璘公主,如今她只是将死的亡国公主。

君无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继续禀告道:“陛下有何疑问?”

苍泓韬已过天命之年,双鬓的苍白却藏不住他身上的帝王之气,在苍国,他就是天,他便是神,无人敢反抗。

苍泓韬站起身,一旁的太监撑着罗伞跟了上来,在即将靠近死死地趴在地上的女子前,他大手一挥,阻止身后的人继续跟。

君无邪看着苍泓韬蹲下,在苍泓韬的手即将碰到她时,君无邪开腔道:“陛下,还是由微臣来。”

苍泓韬抬头看了君无邪一眼,然后退到一旁,道:“当年朕不曾确认过她的身份,你便已将人丢入地牢。今日朕要确定下,这是否真是那位艳绝朝都的璟璘公主。”

“微臣明白。”君无邪低垂着头看着地上的她,下蹲,冰冷的手在碰到她下巴时,被她挣脱开,他望着落空的手,片刻,她仰起头,昔日容颜早已不在,有的只是可怖如同鬼魅般的仇恨。

那是一张惨白无一丝血色的脸,双颊深深凹陷,眉心的朱砂痣在从眼眶涌出的泪血的映衬下红得更加诡异,这曾是齐国艳绝无双的璟璘公主,这便是如今可憎的阶下囚。

眉心一点朱砂痣,这是齐国璟璘公主最大的特征。而此时她的惨状令苍泓韬不禁哈哈大笑,齐国早已灭亡,他们的公主也不复存在,他心底满是畅快。

君无邪看了她一眼,快速将视线转移,看着苍泓韬,看着他的神,“陛下要如何处置她?”

君无邪的话让苍泓韬稍稍回了神,他盯着君无邪英俊的面孔,那眉宇间的沉稳隐约中有几分他年轻时的风采,他淡然一笑,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君无邪的肩膀,“爱卿应该明白朕的心思。”

君无邪眼神一沉,他双唇紧闭,没有应答。

苍泓韬转头对着她说:“想活命很容易,就是不知高贵的璟璘公主舍不舍得放下身段。”

闻言,她缓缓地抬起头,无畏阳光的刺眼,死死地盯着苍泓韬,“活,我要活着。”

嘶哑而枯槁的声音是来自她内心的,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夺回她所失去的一切。

她的话得到了苍泓韬的认可,“朕也非冷血绝情之人,朕同武帝虽未深交,却也很欣赏武帝的为人和作风,若武帝还活着,今日你定还是齐国的璟璘公主。”

一席充满讽刺的话传入她耳中,她没有为之愤怒,反而带着一丝笑意静静地听完。

“齐国已灭,世上再无璟璘公主,你若想活着,就必须舍弃过去,重新开始。朕也不希望武帝的血脉从此消亡。”

听着是宽宏大量,其中含义,她明白,君无邪更加清楚。

“那陛下是要让她改名换姓在苍国活下去?”君无邪不敢妄加揣测苍泓韬的意思,只能试探地问了句。

听到君无邪的话,苍泓韬眼底闪过一丝yīn厉,半刻,他轻笑地对君无邪说:“果然是无邪,一下子就猜中朕的心思。”

君无邪立即往后退了一步,他跪在地上,“微臣不敢。”

苍泓韬将君无邪扶起,“朕不是说过你不需多礼。”

君无邪瞥了苍泓韬一眼,快速低下头,不经意间,他的视线跟她碰上,她面无表情,眼中只有仇恨。

“无邪,朕将她交给你。”苍泓韬命令道,很快地他改口道:“不,还有一点事没做。”

闻言,君无邪突然紧握手心,他拱手问道:“陛下还有何事未做?”

苍泓韬冲着君无邪笑了笑,明明是艳阳高照,她却看到苍泓韬面上一片寒意,当即她便察觉情况不妙。

苍泓韬回身看着她,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在眉心那颗朱砂痣流连,顷刻,他开腔道:“你果然是这世间最像她的人。”

她怔怔地看着苍泓韬,不明白苍泓韬说的是谁。

下一刻,苍泓韬对站在一丈开外的太监说道:“将她带走。”

“是,陛下。”尖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被拖走时,她回头看了君无邪一眼,发现那张俊脸眉头紧锁,似乎在担忧什么,她回想起过去一点事,慢慢地低垂下头,痴痴地笑了。

第二章 低贱侍妾

她被扔进一个漆黑的屋子,不知坐了多久,屋门打开走进一个人,然后屋里亮起了灯,她往人影的方向看去,一个嬷嬷正在点另一支红烛。

她怔怔看了好一会儿,又有一嬷嬷领着两个宫婢进进出出,很快她被一道蛮力拉回了神,她抬头看了一眼拉她的嬷嬷,那是一双充满戾气的眸子,一双久居深宫的女人的眸子。

她被扒光推进了浴桶,两个宫婢在两侧给她擦身子,她没去看宫婢的神情,但她发现两个人的手都在发抖,也对,面对一具没有一点肉的躯体,谁不怕?

嘴角刚露出一丝讥讽时,她被无情地拉出浴桶,那两宫婢急忙给她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拉她坐回了床上。

不大的屋子里烛火跳跃着,她像个新婚娘子一般静静等待某个人的降临,她是不知道苍泓韬打算如何羞辱她,但她知道今夜她逃不掉的。

忽然,紧闭的门被无情地推开,刚刚出去没多久的两位嬷嬷又进来了,跟在她们身后的是——君无邪!

看到君无邪时,她平静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苍泓韬把君无邪也算计在内?

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嬷嬷,君无邪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她本能地往后退。

君无邪逆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何种表情,忽然,君无邪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公主,对不起。”

下一刻,她被推倒,君无邪从上往下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闪烁不定,她挥手要给君无邪一巴掌时,君无邪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一个吻落在她手背上。

忽然,一道毫无感情的女声在君无邪背后响起,“皇后娘娘吩咐,新纳的侍妾不懂服侍侯爷,老奴有责帮侯爷教导侍妾。”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君无邪无任何表情地站起了身,她则被另一个嬷嬷从床上拉了下来,勉强站直时,听到一句话,“如夫人,您先为侯爷更衣。”

她瞥了开腔的嬷嬷一眼,咬着牙踩着虚空的步子来到君无邪跟前,服侍男人更衣,堂堂齐国的璟璘公主需要靠服侍男人才能活命?对象还是君无邪,苍泓韬是真的要她死啊!

想着,她咬紧牙关,伸出手。

她的手还没碰到君无邪时,一只满是老茧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拉向君无邪,“如夫人,照您这速度,一身衣裳得脱多久?”

满腔讽刺的言语,丝毫不能动摇她,她暗暗吸了口气,在烦人的督促下将君无邪的衣裳脱得只剩一条白色亵裤。

她不知道君无邪是如何想的,她只知道这短短片刻像得十分漫长。

又是一个无情的推拉,“现在请如夫人服侍侯爷就寝。”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君无邪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波澜,这种事他见多了吧?

但事实上,君无邪每看她艰难迈出一步,他的心就揪一下,高高在上的她从未受过过这等侮辱,可他却不能出手帮忙,更不可能将她直接带离。

在两位嬷嬷的视线下,她像个低贱的婢女用身体去取悦君无邪,当看到君无邪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时,她心底浮现一种莫名的快感。

璟璘公主齐天薇早就不复存在了,她现在不过是将死之人,可她想活下去,她必须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她才能看到那些夺她国家杀她皇族的人如何痛苦。就像现在这样,君无邪越痛苦,她越开心。

时间慢慢流逝着,两位嬷嬷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但床上的这一幕不是香艳,而是诡异,一具瘦如枯骨的女人身体跨坐在一个精瘦强健的英俊男子身上,而两位嬷嬷面无表情地守在床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换年轻点的宫婢早吓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早已没了气力,任由君无邪夺去主动权,再往床边一看,两位资深嬷嬷不知何时离开了,她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整个人无力地趴在君无邪身上。

当她伸手要推开君无邪,君无邪低声说道:“外面的人还在。”

她抬起头看着君无邪,红烛的光照在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脸庞上,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低头紧紧地咬住君无邪的肩膀,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她才脱力地松开。

沙哑而决绝的声音在君无邪耳畔响起,“我要杀你!”

君无邪一边抱住她瘦如枯骨的身体,一边冷静地退出她的身体,“我不想弄伤你。”

她无声地笑了,泪水从眼眶滑落,落在君无邪结实的胸口,“君无邪,你怎么不去死!”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说的话更是只剩气息,但君无邪听到了,他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在床上,从角落取出被子盖在她身上,“睡吧,外面的人不会进来查看的。”

第二日,她醒来时君无邪已经不在了,却抬眼却见到服侍她穿衣的宫婢忽然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更衣完毕,那宫婢快步离开,像碰了脏污一般。

回身时,看到宫婢在整理床铺,她明白为何服侍更衣的宫婢眼神会突然变了。

床上没有落红。这一点,她清楚,君无邪也明白,可惜这帮看戏的人不知道。

全部人退出屋子时,她陷入了回忆,她轻轻闭上眼,耳畔回响着一句话,“回陛下,公主的身体恢复很快,只是日后公主若想要孩子,怕是……”

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当时父皇因她日后恐难生育而慌忙的场景,昨日苍泓韬那句“朕也不希望武帝的血脉从此消亡”,在脑海中不停叠加。苍泓韬的“宽容大量”对她而言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眼角的泪还在流。又哭又笑的,那张瘦得只剩骨头的脸扭曲而可怖。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尖锐的男声在门外响起,“皇后娘娘有请。”

她缓过神来,胡乱地用衣袖擦干眼泪,稍作调整,转身应道:“有劳公公了。”

荣福远远地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却也平稳地回道:“请跟杂家这边来。”

就这样,她被荣福领着去见苍国皇后,杜芯娅。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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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孤女久惑

“本宫记得五年前见过你一回。”杜芯娅低眉看着跪在跟前的人,说道。

杜芯娅见她没应道,叹了口气,话语中满是自责,“三年前陛下将你扔进地牢时,本宫带着后宫佳丽远在台云行宫避暑,不然本宫定当替你跟陛下求情。”

当求情二字落下,杜芯娅已在跟前,“傻孩子,你是妹妹唯一的骨肉,本宫这个当姑妈的,怎会弃你不顾?”

说话间,杜芯娅将她扶起,她怔怔地看着杜芯娅,面色平静,双唇紧闭,她的生母即使在齐国也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杜芯娅以为她吓坏了,用帕巾轻轻擦拭她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只要有本宫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许久,她用沙哑地声音应道:“多谢皇后娘娘厚爱,但这世间再无璟璘公主,只有孤女——久惑。”

“久惑?这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杜芯娅微微一笑,“你果然跟妹妹很像,好强得紧。既然你不愿本宫出手帮忙,那么本宫若再逼你,必会令你难堪。”

不愧是苍泓韬的皇后,言语婉约,滴水不漏,可惜她不是小白兔,在很早以前就明白杜芯娅的蛇蝎心肠。

杜芯娅见她不回应,也不为难她,而是温柔地问道:“姑妈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她抬眼看着杜芯娅,高高在上的杜皇后竟有事求她,真是她最近听过最大的笑话了。

“不答应?”杜芯娅低声问道。

她轻摇着头说:“不是。”

“那就是答应了。”杜芯娅笑道,“其实很简单,姑妈要你监视君无邪的一举一动。”

说着,杜芯娅轻轻拍着她只剩一层皮的手背,“放心,姑妈会安排人接应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杜芯娅要对付君无邪,她怎会坐视不理?杜芯娅能除掉君无邪最好,不能的话,到时她会亲自动手的。

当四目相对,她毫不犹豫地应道:“好。”

之后杜芯娅派人将她送出去,黄嬷嬷来到杜芯娅身边,她眉头紧锁甚是担忧,“娘娘,此人是否可靠?”

杜芯娅嘴角微微上扬,“她若背叛本宫,你应该明白如何处理。”

黄嬷嬷一挑眉,含着笑低下头,“是,娘娘。”

孤女久惑是从后门被抬入镇国侯府的,她也才再一次见到君无邪,只是此时的君无邪面色凝重,似乎不愿再见到她。

“记住你今后的身份,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离开。”君无邪冷冷地说道。

久惑抬头与他对视,用沙哑的声音应道:“我知道,你要我在这里等死。”

“随你如何想。”君无邪转身。

久惑拿起一旁的杯子朝君无邪的后背砸去,“君无邪,你怎么不去死!”

杯子砸到地上,碎片飞到君无邪脚边,他回头看了久惑一眼,“只要你活着,我就不能死。”

听到这话,久惑笑了,疯狂地笑了。

刺耳难听的笑声在君无邪不见后消失了,她转头看着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你是这儿的丫鬟?”

小环从角落爬到久惑身边,她似乎被久惑可憎的容颜吓到,一直不敢直视久惑,久惑伸手勾起小环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名小环。”小环的身子依然在发抖。

久惑打量起小环,“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就是胆子小了点,不过不碍事,胆子太大会坏事。”

小环颤抖得更厉害,对这样的反应,久惑笑了,“我不吃人的。”

“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久惑放开小环,说道。

“是,如夫人。”

看到小环连滚带爬地走出去,久惑顿时感到心情舒畅,她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这么久的话了。

小环看着笨手笨脚的,办事却十分麻利,很快就给久惑张罗一桌好菜。

这一桌四五人分量的饭菜,久惑吃一半后才发觉奇怪,她的视线飘到一旁伺候的小环身上,正在倒茶的小环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她赶紧道歉道:“对、对不起。”

“一桌子菜应该费不少时间吧,怎么你这么快就弄好了?”久惑看着小环,问道。

小环回答说:“今晚侯爷在宴请宾客,厨房那边知道奴婢是伺候新来的如夫人,所以让奴婢先给夫人送来饭菜。”

久惑没有为难小环,而是继续享用美味,不得不说镇国侯府的厨师真不错,这几道菜十分合她胃口。

茶凉饭饱之后,久惑拉着小环给她讲镇国侯府上的情况,比如君无邪有几个女人,听了小环讲了一个侧室和一堆侍妾的名字,就是没有正室。

“侯爷没娶妻?”久惑终于忍不住问了。

小环愣了下,然后摇头说:“没有。”

虽然久惑还是那副可憎的样貌,但交谈过后,小环发现久惑并不可怕,她渐渐地放松了下来给久惑解释说:“听说,奴婢也只是听说的,侯爷以前有个深爱的女人,可是那位小姐命不好,没能熬到侯爷出人头地便过世了。大家伙儿私下都在说侯爷是因为心爱的女人不在了,所以一直不肯娶妻。”

久惑轻点着头,叹道:“没想到侯爷也是位痴情种啊。”

“虽然府上很多如夫人,可侯爷一点都不偏颇任何人。”

说着,小环的眸中突然染上一层忧色,她小声地提醒久惑说:“如夫人,侯爷说您的身子尚未恢复让梁夫人和如夫人们不要过来打扰。您以后千万不要得罪梁夫人,侯爷没有娶妻,梁夫人虽只是侧室,却一直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其他如夫人平日里没少受梁夫人欺负。”

久惑微微一笑,安抚道:“以后见着梁夫人,我绕道走便是。”

话虽如此,久惑心中却另有盘算,梁?这个姓有点熟悉,就不知是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位。

休息过后,小环给久惑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用手轻轻拨弄桶中温水,享受水的温热,久惑的嘴角微微上扬,在地牢时送饭的每隔一段时间给她送一桶水给她沐浴,冰水终究比不过温水来得讨人喜欢。

脱下褪了色的旧衣裳,久惑怔怔地看着飘浮的热气,小环进来时被久惑瘦如枯骨的身体吓坏了,她站在原地许久许久,直到久惑叫她,“小环过来。”

小环瑟瑟地来到久惑跟前,近看久惑的身体更瘆人,皮肤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而皮下更不见一点肉,仿佛挂在躯壳上的一张人皮。

在给久惑洗后背的时候,小环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如夫人,您受苦了,以后有侯爷照顾定不会叫人再欺负您了。”

久惑转头看着小环,“我还没死呢,不许哭。”

小环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久惑盯着小环眼角的泪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哭,不然见一次罚一次。”

说着,久惑重重地甩了小环一巴掌,“记住了吗?”

小环捂住脸颊,含着泪点着头,“奴婢记住了。”

无视小环的可怜模样,久惑闭上眼继续享受她的热水浴,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更不用君无邪可怜,小小的侍妾又如何,她照样能活得很好,而且会越来越好!作者的话:

久惑,君久惑。

第四章 无人同情

入夜后,久惑将小环赶去休息,独自坐在冷清的院子里,今夜没有月光,只有一片静寂。

她闭目凝思着,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桂花酒的香气,她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没等她回过神,身穿白衣的俊俏少年将酒坛子放在她面前,冲着她笑着问道:“喝吗?”

没见过的人,一般久惑是不会搭理的,但能出现在君无邪后院的陌生男子一定不一般,她微笑地拿起酒坛,当着少年的面喝了一口,浓郁的桂花酒香在干涸的口腔中肆意地荡开,放下酒坛,她捂住嘴巴猛烈地咳了起来。

她太久没碰过酒了,更何况这是一坛君无邪的佳酿——君子桂花酒。

少年并未嘲笑她,而是来到她跟前,指尖轻轻地点了下她眉间的朱砂,“好特别。”

久惑抬眼与少年对视,“你不怕我?”

少年摇着头说:“你是人又不是鬼,我为何要怕你?”

“听说今晚侯爷宴请宾客,都是锦都的少年英豪,不知您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久惑笑着问道。

被久惑这样一问,少年竟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他慌忙说道:“先别管我是谁家的公子,待会儿九哥来,你一定要说没看到我。”

说完,少年抱着那坛桂花酒跳上矮墙,溜到更深处了。

不一会儿,君无邪果真追来了,见到她坐在院中一点都不意外。

“有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少年来过吗?”君无邪问道。

久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君无邪准备离开时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他回头看着久惑,久惑给了他一个浅笑,然后起身回屋。看着这样场面,君无邪的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一颗脑袋缓缓地从矮墙上探出,看到君无邪的表情时,他跟见了鬼似的,差点被酒呛到,顺气后,他嘲讽道:“九哥,你的品味真的越来越差了。”

君无邪不知道她一直站在门口听他们说话,直到外面没了动静,她才转身再次打开门,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她紧握拳头,方才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将拳头砸向君无邪脸上。

对她已仁至义尽?若真是尽了仁义,那她怎会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度过漫长的三年?呵,君无邪,骗人骗己的日子好过吗?久惑的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她看不起君无邪,更看不起当年有眼无珠的自己,错把狼人当良人,葬送一切。

第二日君无邪派人给久惑送了点东西,送走宋管家,久惑从这堆东西中找到了一张红纸,上面只有“行动”二字,久惑一眼就明白这是杜芯娅催促她快点行动。

很快地,久惑的疑问来了,她到镇国侯府不到两日,容貌依然可憎,更何况君无邪根本就都不想见她。可杜芯娅如此心急,莫非苍国朝中有变?

忽然,久惑唇边荡开一抹笑,苍国越乱,她越开心!

这抹笑未在久惑唇边停留多久,小环来报说梁夫人给她送了东西,久惑好奇君无邪的这位侧室夫人给她送了什么,便叫小环将东西拿到屋中。

小环在门口欠了欠身,拿着食盒来到久惑跟前,“如夫人,梁夫人听说您身子不好,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给您补身子。”

两日并不能让久惑养出多少肉来,不过气色比刚来时好一点,久惑听说是梁夫人送来的,她上前掀开食盒。

盖子一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小环看到食盒中血淋淋的一团东西吓得把食盒扔了出去,却见久惑蹲下身仔细看着扣在地上的食盒,“如夫人,那东西不干净。”

久惑不理会小环,她轻轻掀开食盒,看到那团血淋淋的东西时,她嘴角微微上扬,“一只拔了毛的死鸽子就把你吓成这样?”

小环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那团血肉,她咽了下水口,应道:“对不起,奴婢刚刚失礼了。”

久惑叹了口气,站起身笑着说:“看来梁夫人很欢迎我嘛。”

小环直勾勾地看着久惑,不言不语。

久惑回身坐下继续看她的书,“小环,把东西处理了,然后给梁夫人回话,说礼物我收下了。”

听到这话,小环身体微微一震,顷刻她才点头应道:“是,如夫人。”

久惑知道这位梁夫人早晚会上门,不想竟是这样的开始,想着,久惑微微侧着头,也许如今府上的梁夫人并非当年在君无邪身边出现的梁表妹?不然这么多年怎不见任何长进?

之后几日,梁夫人变法子叫人送各种令人作呕的东西到久惑的院中,久惑一一接受,并让小环好言地回了话。再过几日,估计梁夫人觉得这样整她没意思了,便消停了。

不想,梁夫人是消停了,府里其他如夫人却上门了,这也是久惑第一次见到君无邪的侍妾,看到一张张美丽面容,久惑不得不承认君无邪艳福不浅。

小环紧紧地守在久惑身边,生怕几位如夫人突然动起手来,特别是最前面的周雨柔,她仗着跟梁夫人有点表亲关系,一直在后院横行。

久惑坐着,抬头看着几位来者不善的佳人,她微微一笑,道:“天儿这么热,如夫人们要不要坐下喝杯清茶?”

她们以为会见到一位绝色美人儿,不想却是丑陋不堪的低贱女人,周雨柔越看久惑的模样,越觉得受到了侮辱。

“梁姐姐说小桑园住进了新主人,姐妹几个真好得空,就过来瞧瞧。”周雨柔的声音很好听,可再美的容貌也掩不住她眼底的愤怒。

久惑在小环的搀扶下,含笑站起身,来到周雨柔跟前,欠身道:“实在是失礼,久惑不知道几位如夫人会过来。”

近距离一看,周雨柔身后响起一阵倒抽气的声音,她回头一瞪,其他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周雨柔稳了稳气息,端起来笑脸,“妹妹这是得了什么病?为何身子如此虚?”

接着,周雨柔轻轻一叹,“难怪先前梁姐姐会派人往小桑园给妹妹送补品,妹妹这样子确实需要好好补补。”

小环在听到“补品”二字,不禁打了个寒战,久惑轻轻地拍了下小环的手背,让小环莫慌,久惑微微点着头,道:“是啊,梁夫人真有心,久惑实在感激不尽。”

看着久惑的尊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周雨柔登时觉得心里毛毛的,忽然一朵云遮住的阳光,那瞬间,周雨柔以为面前的久惑是一具披着人皮的枯骨。

“如夫人身体不舒服?”

当久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雨柔的身体微微一震,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离她最近的朱燕也察觉到周雨柔情况不对,她正要开腔时,周雨柔稳住气息,看着久惑,“妹妹身子虚弱,还是好好静养吧,姐妹几个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说完,周雨柔像逃命一般快速离开小院。

小环怔怔地看着院门,“如夫人,周夫人为何突然脸色苍白?”

久惑轻笑道:“或许是心虚了。”

小环回头看着品着清茶的久惑,忽然她想起来什么,便不再搭腔跑回去做事了。

看到小环的模样,久惑回头看着她住的屋,隐约中感到丝丝凉意,忽然一阵风吹过院中玉兰花,虽然花期已过,但看着随风摇摆的枝桠,久惑的心情并未受多少影响。作者的话:

如夫人,古代女子称谓。出自《左传· 僖公十七年》,指小老婆,小妾。

第五章 名小桑园

闲得没事做,久惑让小环找来文房四宝和一堆书,说是养身子的同时,修身养性。

虽然久惑一直待在这小院,但她还是有办法打探镇国侯府的消息。小环胆子是小了点,但办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不管她吩咐什么,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她将写好的字条卷好放进一个小小的竹筒,静静地看着砚台未干的墨汁,久惑随手取了一本书,她在书的尾页写下几个名字。

写到第四个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久惑用墨笔将写好的名字涂掉,将书合上后应道:“进来。”

小环在门口欠了欠身,“如夫人,宋管家来了。”

往书桌那儿一看,小环见久惑嘴角微微上扬,几日静养,久惑总算长了点肉,这让小环甚是欣慰。

久惑将书合上,站起身对小环说道:“走,去看看去瞧瞧侯爷又给咱送了什么。”

好些日子没见到君无邪了,但君无邪送的东西却不间断,一打听原来君无邪又立功了,苍泓韬大喜赐了君无邪很多宝贝,说起来君无邪真的对府中的女人一视同仁,除侧室梁夫人外,其他侍妾得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小环微微低下了头,手脚麻利地搀扶着久惑往外走,刚来到厅门,宋管家已到眼前,小环连忙给宋管家行礼问安,“小环见过宋管家。”

宋岩对上久惑的双眸,他挺直着腰板,一点都不将久惑放在眼里,“如夫人,侯爷让属下送了点东西过来,请如夫人过目。”

说着,宋岩大手一挥,一排仆人在他身后排开,手上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看到这个阵势,久惑往后退了一步,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宋管家,里边请。”

宋岩是识相的人,他微微躬身,领着人越过久惑进了厅堂,久惑回身并吩咐小环给宋岩送杯茶。

比起身后低垂着头的仆人,宋岩是厅堂内唯一敢直视久惑的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久惑,却再一次被久惑吓到,“如夫人,属下不便在此地多做叨唠,还请如夫人将这些东西收下,好让属下回去跟侯爷禀报。”

久惑在小环的陪同下来到那排仆人面前,一一掀开覆盖的红布,从新衣裳到首饰再到各种香料,最后久惑来到头饰面前,她第一眼就看到其中一根发簪。

小环不解地看着久惑手中的朝凤玉簪,“如夫人,这簪子有何问题?”

久惑静静地将头上木簪子取下,笑着将玉簪插上,“果然还是玉簪好。”

宋岩喝了口茶,看着久惑一系列举动,他放下茶杯,站起身道:“属下这就回去跟侯爷禀报。”

就在宋岩经过久惑身边时,久惑将藏于手中的小竹筒悄无声息地转递到宋岩手上,她微微一笑,“劳烦宋管家了。”

宋岩轻轻点了下头,领着人离开了。

又是几日静养,久惑感觉自己快闷出病了,小环似乎察觉到久惑情绪不佳,她跟久惑说花园的花开得正俏,小心翼翼地问久惑要不要去花园赏花。

久惑一听,觉得是个好建议,便答应了。

这日天气不错,站在小院门口,久惑放肆着呼吸着院子外的美好,小环撑着把红伞来到久惑身边,“如夫人,您身子虚,不能被晒着了。”

久惑没说什么,在小环地陪同下第一次逛起镇国侯府的园子,更准确的说是住着女人的后院。

走出小院,久惑才知道她住的这个院子名小桑园,确实很小,小得只能住两个人,再多几个人就感觉挤,而君无邪似乎很多担心其他如夫人来打扰她,给她的这个小桑园特别偏僻。

这会儿她们走了好久都还不见其他如夫人住的院子,久惑的好心情被磨得差不多了,她忍不住调侃道:“从这儿到大门得走多少时辰啊?”

“回如夫人,从小桑园到大门单走路得小半个时辰。”小环如实地回道。

闻言,久惑冷冷一笑,君无邪是本打算将她软禁在此吗?

小环见久惑脸色不佳,她赶紧开腔道:“如夫人,过了前面石桥,就到花园了。”

原本久惑是打算去见识下君无邪的其他侍妾的,但现在她不高兴了,眼前忽然映入一道屋顶,“那是哪儿?”

“那是老夫人静修的地方,没有侯爷允许,谁也不许靠近打扰。”小环急忙解释道。

老夫人?久惑眉头微挑,君无邪的娘亲?呵,君无邪的谎言又加了一条,当年她恳求小皇叔买下他时,他可是说自己无父无母啊!

往右侧看去,久惑又发现一个房子,没等她开口,小环解释说:“那边是林先生的竹屋。”

“侯爷的后院也有男子?”久惑第一次听到君无邪还好男风。

小环摇头道:“林先生并非住在此处,这是他在府上临时落脚的地方。”

久惑又瞥了那看似普通的竹屋一眼,“来看这位林先生非等闲之辈啊!”

“林先生真的很厉害。”小环将这位林先生夸得跟天上有地下无似的,简直是百里挑一,人中龙凤啊!

久惑不以为难地笑了,听着描述这林先生不过一谋士,他再如何厉害,不一样得寄在君无邪门下吃饭?

突然,久惑见着那竹屋前有石桌石凳,她拉住了小环,“走累了,上那儿休息下。”

小环见状立即露出惶恐的表情,“如夫人,侯爷有吩咐不能打扰林先生的。”

久惑无奈地瞥了小环一眼,“那这儿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小环怯怯地指着前方,说:“前面的花园。”

久惑轻轻叹了口气,虚弱地说道:“走累了。”

小环刚想说花园就要到了,可久惑一副不想去的样子,她便低垂下头,应道:“如夫人要不咱回去吧?”

“这天又闷又热的,到花园的路还特长,我觉得咱那小院挺好的,哪儿也不去了。”

说完,久惑转身往小桑园的方向走去,小环立即跟上久惑的脚步,“如夫人慢点,您身子刚恢复经不起折腾。”

入夜后,久惑睡不着,她独自走出小桑园,夜色中透着一丝凉意,完全没了白天的闷热,心情好了不少。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来到白天逗留的竹屋。

本以为没人的竹屋竟亮起了灯,久惑站着远远地看了片刻,没有靠近的意思,她将视线转向前方,小环说经过前面的石桥就到花园了。

念头一转,久惑转身回小桑园,今日心中的闷气在丝丝凉意中不知不觉消散了。

久惑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何人深夜在此游荡?”

久惑没有立即回头,待那人走到跟前,久惑才侧着头看,对方年纪不大不小,本是位温润的公子偏偏那双锐利的眸子令她很是不舒服。

林雨泽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久惑,许久他开腔道:“想来您便是小桑园的新主人?”

“在下林雨泽,见过如夫人。”林雨泽手握折扇,拱手道。

久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见过林先生。”

“如夫人,林某劝您一句,莫要在此地游荡,不然叫巡逻的侍卫看到,会将您当做贼抓入地牢的。”林雨泽笑道。

狡猾的狐狸,久惑在心里给林雨泽下了定义,“多谢林公子提醒,我这便回去。”

说着,久惑面带笑意地欠了欠身,转身后眼角的笑消失无踪,半夜碰到狐狸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雨泽目送久惑远去,渐渐地,他的眼中染上一层冰霜,面带嫌恶地冷哼一声,他早就提醒过君无邪这个女人不祥,不应该对她仁慈,偏偏君无邪不听他的,现在还让这个女人住进小桑园。以后他定叫君无邪把这女人扔出镇国侯府,如上一位小桑园的主人一般死于非命。作者的话:

第六章 诬陷偷人

久惑有午睡的习惯,这种时候小环一般不敢来打扰久惑,可此时事出突然,小环还没敲久惑的屋门,她就被一只强壮的女人的手往后一拉,整个人还没站稳,那个强壮的丫鬟已经一脚踢开屋门。

门板撞到墙上的响声很大,小环不禁掩面哭泣,心想这下完了。

久惑还是齐国公主的时候,随武帝上过战场,她什么阵势没见过,可她从未想过这阵势是冲着自己来的。

久惑穿着白色亵衣被人无情地从床上揪了下来,那强壮的身躯一点都没放开她的意思,一直揪着她的头发强行将她往外拉。

小环瘫坐在地上,不敢直视久惑因疼痛扭曲的面孔,眼泪再一次无声地落下。

但在久惑被拉到小院时,小环擦了擦眼泪,爬起身跟了上前,生怕久惑有什么三长两短。

久惑被一道猛力推到在地,她微微抬头想看看去,眼睛里映入好几双绣花鞋,绣工有好有坏。

“贱人竟敢半夜勾引林先生。”

一道讥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久惑微微抬头瞥了眼说话的周雨柔,她知道这个女人对她恨意很深,没想到周雨柔会如此蛮横地上门。

再左右瞧瞧,一水儿的美人站成排,气势比第一回见到周雨柔更甚,这才是上门找事的。

忽然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落入久惑眼中,她尚未将那人看清,一巴掌重重地朝她的脸盖了过来。

久惑立即捂住疼痛的脸颊,口中泛起一丝腥味,她知道自己流血了,再一抬头,又是重重一巴掌,接连两巴掌后,小环从身后扑到她身上,用身体挡住下一巴掌。

“小环。”久惑抱住小环,心中一惊,她是不晓得自己如何得罪这帮恶女,但她从未想过她严苛对待的小环会这般忠心护主。

“如夫人,侯爷吩咐过小环要保护好夫人。”小环眼角挂着眼泪,说道。

周雨柔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忠心护主。”

久惑反将小环护在身后,她抬头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人,“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周雨柔冷冷一笑,“你还有理了不成?”

“碧桃,接着打,打到她清醒为止。”

听到周雨柔的话,碧桃又挥手要给久惑一巴掌,久惑死死地盯着碧桃,碧桃被久惑这样一瞪,这一巴掌竟停在空中。

周雨柔见状,尖叫道:“碧桃,你在干什么?”

碧桃转头怔怔地看着周雨柔,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她不敢告诉周雨柔,下手那瞬间她从久惑的眼中看到了杀气。

周雨柔一脚将碧桃踢开,她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到久惑跟前,一抬手就是一巴掌,“住在小桑园的果然都是低贱的人,而你比沈梅更贱,竟然敢勾引林先生。”

久惑将口中含着鲜血的口水吐向周雨柔,周雨柔心中一惊,赶紧后外退了一把,血滴只溅到她的鞋,久惑直勾勾地盯着周雨柔,“嘴巴放干净点,谁勾引林先生了?”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周雨柔冷哼一声,然后看向躲在人群后一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小春出来说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那名叫小春的小丫鬟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周雨柔身边,一张小脸十分苍白,看来被吓得不轻。

“快给小桑园的贱人说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周雨柔尖锐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小春的身体抖索了几下,摊到地上,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一点都不敢去看正前方的久惑。

这时,久惑抬头瞥了周雨柔一眼,“我也想知道她昨夜究竟看到了什么。”

久惑的挑衅让周雨柔更加暴怒,她抬脚就往小春身上招呼,“把你今天给朱燕妹妹说的话当着这个贱人的面再说一遍。”

“不要怕,就算侯爷责备下来,有梁姐姐给你做主呢。”周雨柔的语调突然放柔了。

小春被吓得浑身发抖,她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她是被人拖着来小桑园的。

“如夫人,我说,我说。”小春终于开口了。

她抹了把眼泪,哽咽地说道:“昨夜奴婢无意间经过林先生的竹屋时,发现竹屋是亮着的,想来是林先生回府了。原本我只是看看,没想到小桑园的如夫人出现了,奴婢担心被发现就藏了起来,小桑园的如夫人在林先生的竹屋前站了好一会儿,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林先生出现了,奴婢站得有点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奴婢只看了一会儿,因为害怕被发现就悄悄离开了,之后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这一席话并未说错,可这小丫头偏偏错过最重要的后续——林雨泽只跟她谈了几句,她很快也回去,并未做逾矩之事。也正因这一错过,她被人误会成半夜勾引林雨泽了。

呵,就林雨泽那长相,她还没兴趣偷人呢。久惑低垂着头,眼底满是不屑。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周雨柔看着久惑,质问道。

久惑缓缓地抬起头,她的嘴角带着一抹浅笑,“这小丫头只看到我半夜跟林先生谈了几句,那她可见过我跟林先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雨柔没想到久惑还会反驳,她一怒之下,又想打人。

这时从她身后走出一个人,久惑认出是那双平静如水眸子的主人,只听见那人说“姐姐莫动怒”,声音如同她人一般平和,如清风拂面,这才是大家闺秀啊。

周雨柔瞥了苏晴一眼,“妹妹这是帮外人说话?”

苏晴轻轻地摇着头,“姐姐,妹妹是在帮您。正如小桑园的如夫人所言,小春没真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姐姐若再咄咄逼人,只怕小桑园又闹出人命,侯爷定当问责。”

小环见苏晴帮忙说话,她赶紧跪在周雨柔和苏晴面前,使劲给两人磕头,“求两位如夫人放过我家如夫人吧,昨夜里是奴婢失责,没给君夫人守夜……”

没等小环说完,周雨柔眼中闪过一丝yīn厉,“你叫她什么?”

“如、如夫人。”小环吞吞吐吐地应道。

“后面那个。”周雨柔厉声说道。

那边久惑强忍着疼痛站直了身,“君久惑,不知道您对这名字有何意见?”

周雨柔一抬眼正好看到久惑眼中笑意,她面色一沉,“君这个姓是你这样的贱婢能玷污的吗?”

久惑欠了欠身,她微微一笑,道:“名字是父母所给,久惑不能选择。”

“那么今后你便不能叫这个姓!”周雨柔被久惑的淡然和眼底嘲笑彻底激怒了,幸好有苏晴在一旁拦着她,不然这回她定又要抽久惑几巴掌。

“那请夫人指导,久惑应该姓什么?”久惑平视着周雨柔,问道。

“贱,贱人应该配贱。”周雨柔咬着牙说道。

久惑闻言又是一个欠身,“多谢夫人明示。”

在场人皆被久惑如此淡然的态度搞懵了,她们面面相觑着,似乎第一回见到被恶整的人这般态度,顿时连教训人的气势也少了几分。

周雨柔冷哼一声道:“你明白自己贱是最好的。”

说话间,周雨柔凶狠地瞪了身边的苏晴一眼,苏晴尴尬一笑,低下了头。

因没讨到好果子,很快,周雨柔带着人离开小桑园,苏晴也跟了上去,但她临走前在久惑耳边轻声说了句,“君久惑,好名字。”

小院恢复平静时,小环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久惑,她很清楚久惑刚养好的身子经不起这样折腾,“如夫人,小心。”

久惑还看着开启的院门,许久她问道:“最后走的那位是谁?”

“晴云阁的主人,苏晴。”小环如实地回道。

“苏晴?”久惑低声重复着,这样,她们算认识了。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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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井下石

久惑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周雨柔身后的梁夫人,如她所料,真不是她认识的那位梁表妹,但眉目间隐隐跟梁伊莲有几分相似。

梁伊雪冷冷地瞥了眼被碧青和碧红压跪在地上的久惑,问道:“这就是侯爷新纳的侍妾?”

闻言,周雨柔立即应道:“是啊,姐姐。第一次见着时,姐妹几个都被吓不轻。不过现在这模样可比当时好多了。”

周雨柔的话中满是讽刺,这回有梁伊雪给她撑腰,她才不怕侯爷怪罪呢!

小环被碧桃用绳索绑着,并紧紧拉住,不让小环靠近久惑,可看到久惑被碧青和碧红打得通红的脸颊,小环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在碧桃身边捂脸哽咽着,她能力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久惑,可她不能再一次眼看小桑园的主人就这样被折磨至死。

“真不知侯爷在想什么,就算是陛下恩赐,也不该是这般尊荣啊。”梁伊雪讥讽道。

说着,梁伊雪在身边的婢女碧娥耳边低声下了个命令,碧娥了然地点头,迈开步子往久惑的方向走去,她给碧青和碧红使了个眼神,碧青和碧红轻点了下头,身子往后稍稍退了一点,碧娥侧着身子,用力地抓起久惑的下巴,让久惑的脸在众人面亲展示。

这时,梁伊雪才看清久惑眉间的一点朱砂,她眼底闪过一丝yīn厉,“果然是骇人的长相。”

周雨柔连声应道:“是啊是啊。”

梁伊雪不理会周雨柔的奉承,她微微一笑道:“那日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本不想管这件事的,可现在事情已经闹到我这边了,我就不得不管,你……对了,雨柔你那日说侯爷新纳的侍妾叫什么名?”

“君久惑。”

听着周雨柔的应答,久惑的嘴角微微上扬,不仔细看,看不出她在笑,梁夫人刚刚那席话真是大度至极,仿佛一开始她没给小桑园送过什么吓人的东西似的。

“在镇国侯府,久惑妹妹还是要多注意些,别跟人说你姓什么。”梁伊雪眼含笑意地看着久惑,劝道。

久惑对上梁伊雪的笑眼,应了句,“多谢梁夫人提醒。”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梁伊雪听见,对于梁伊雪的身份,久惑心里大致明白了些,就是不知这位梁夫人有多大能耐。

久惑的回应让梁伊雪眼神沉了下去,回到她身边的碧娥明白,新来的侍妾惹怒了梁伊雪,怕命不久矣。

周雨柔也感受到梁伊雪的怒气,她一个跨步上前重重地甩了久惑一巴掌,“梁姐姐对你太仁慈了。”

打到久惑两颊通红,嘴角见血,周雨柔才叫碧桃停手,转身向梁伊雪邀功,“妹妹稍微教训了下她,希望梁姐姐消消气,为这种贱人气坏身子,不好。”

久惑低垂着头,无声地笑了,就这点伎俩?

碧娥附在梁伊雪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梁伊雪轻轻点了下头,碧娥快步离开。

“谢谢周妹妹关心。”梁伊雪应道。

再次端起镇国侯夫人的架势,梁伊雪看着周雨柔身后的久惑,“那日周妹妹上门质问你为何勾引林先生,不想被你一反驳,周妹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今日把你请来,还是因为这事。”

“你得记住,这里是镇国侯府,一切得按规矩来。今日由我做主,请来林先生当面跟你对峙。”

听到这话,小环再次颤抖起来,她双目瞪圆一脸恐惧地看着久惑,仿佛今日便是久惑的死期。

久惑自认行得正做得端,不怕这帮恶女整,可当她对上周雨柔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时,她明白了什么,周雨柔这个女人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况且今日周雨柔找了梁夫人当靠山。

明白自身处境后,久惑反而安心了,她好不容易才从苍泓韬的暗黑地牢出来,便不会死在这帮恶女的手上!

想着,久惑微微抬眼,熟悉的视线中带着些许担忧,是苏晴,小环说苏晴不同于其他如夫人,苏晴是君无邪从外面带回来的。

久惑还在想苏晴的事时,碧娥领着林雨泽出现了,看到书生打扮的林雨泽,久惑眼底依然满是厌恶,她对林雨泽没有一丝好感。

林雨泽见到梁伊雪后,他拱手行礼问候道:“林雨泽拜见梁夫人。”语气稍微停顿,他才继续说道:“和诸位如夫人。”

梁伊雪带上笑意,“林先生不必多礼。”

“来时的路上,碧娥应该跟林先生提过请先生来所谓何事。”梁伊雪看着林雨泽问道。

林雨泽点着头应道:“碧娥姑娘已同在下说明。”

说着,林雨泽转身,看到久惑时他脸色微变,周雨柔见状,“林先生应该见到侯爷新纳的侍妾吧?”

林雨泽没有回答,他身子微微一震,他缓缓地回身看着梁伊雪,梁伊雪关心地问道:“林先生为何突然脸色不佳?”

久惑立即发觉情况不对,她刚要开腔,却见林雨泽颤巍巍地跪在梁伊雪面前,“在下想为小惑求情。”

“先生是侯爷的贵客,这一跪,我收受不起!”梁伊雪给碧娥使了个眼神,碧娥身后的两个小厮立即上前将林雨泽扶了起来。

如果不是小厮扶着,林雨泽怕要跌到地上,他一脸悲伤地说道:“在下本以为已经没机会再见小惑,不想那夜竟在府内偶遇小惑……”

说到这里,林雨泽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周雨柔着急地问道:“然后呢?”

看着林雨泽和周雨柔的眼神,久惑明白她被这两人联手算计了,她疯狂地要为自己辩白,却被碧青紧紧地压在地上,碧红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

“然后……然后……”

林雨泽的身体晃了晃,接着整个人摊在地上,他低垂着头对梁伊雪说道:“是在下一时鬼迷了心窍,若夫人要责罚就责罚在下吧,不要为难小惑。”

这场戏,林雨泽演得天衣无缝,他本还在想如何将占据了小桑园的久惑赶出镇国侯府,现在送上门的机会,他怎能不用?再说,区区低贱侍妾,君无邪也不会来找他问罪,就像之前的沈梅。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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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被关柴房

后院的花园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一夜过后,独自回小桑园的小环擦干眼泪,坚强地站了起来,快步地往前院跑去,几日前,她听说今日是侯爷回府的日子。

小环急急忙忙地狂奔着,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求君无邪救久惑。

绕道离开后院,小环以为不会有人看到她,她刚要冲出拱门,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小环一下子就认出来者,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碧娥面带笑意地看着小环,“这么慌忙要上哪儿去?”

碧娥往前进一步,小环本能地往后退一步,小环咬着牙应道:“不关你的事。”

“我身为夫人的贴身丫鬟,必须提醒你一句,你是在后院伺候如夫人的丫鬟,没有夫人的允许是不可踏出这道门的。”

碧娥看着面善,话语中却满是威胁,小环被逼到湖边,她死死地拽着衣袖,紧咬下唇不回应。

看着小环的狼狈,碧娥忽然笑出声来,“瞧,把你吓得。”

说着,碧娥上前,一副友善的模样要牵小环的手,小环一惊,慌忙拍掉碧娥伸过来的手,她往后又退了一步,结果整个人在湖边摇摇晃晃的,“我、我没事。”

碧娥见状,她再次端起笑脸,小环瞥了眼碧娥,她想绕过碧娥回去,却被碧娥抓住,小环转头看着碧娥,刚要质问碧娥,忽然一股猛力将她往湖的方向推去,小环彻底慌了,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从碧娥头上抓下一支木簪后她整个人倒向湖面,“你……救命啊!”

小环刚喊一声,碧娥面色一沉,她身后出现两名丫鬟,一人拿着一根长竹竿将小环死死地往湖里压。

待湖面没动静了,碧娥使了个眼神,那两名丫鬟快速地带着长竹竿快速离开,碧娥正巧瞥见小环落水前留在湖边一只鞋,她笑了笑,当做没发生什么事一般悄然离开。

“啊!”久惑从噩梦中惊醒,她摸着额上冷汗,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看着手上沾染的灰尘,久惑低头一笑,这里是镇国侯府最偏僻的地方,两间隐藏在竹林深处的废弃柴房,她被关在其中一间。

久惑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脸,两颊已经不疼了,她的心却沉入冰谷,只要在这里待上几天她就会被饿死,就像角落里那具看着她的枯骨。

久惑不可能认命地待着,她刚站起身,很快又跌到地上,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脚踝,她的脚不知何时扭伤了。

忍着疼痛站起来后,久惑来到门边,拉门的瞬间听到外面哐呛几声,不仅锁上了,还用了铁链。再四处瞧瞧,两扇窗户被钉死了,柴房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不知是死尸未散去的腥臭还是发霉的味道。

怔怔地盯着破旧的门看了片刻,久惑痴痴地笑了,梁夫人以为她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插了翅膀可以从这儿飞不出不成?

久惑回头时又看到角落的枯骨,忽然她看到枯骨边有个类似笛子的东西,她大胆地过去,捡起短笛的同时,她看到短笛下的地板隐隐约约写着什么。

久惑心一横,用手将赃物扫开,只见一行凝固的血字——血债血偿。

再仔细打量面前斜着头的枯骨,如果她还活着,定是位美人儿。她在枯骨面前双手合十,承诺道:“我若活着离开,必定为你报仇。”

她不是善人,但有了这支玉制短笛,她可以将呼救的信号穿得更远,那帮恶女要她死,她偏要好好地活下去,叫她们知道什么叫恶有恶报!

璟璘公主擅长骑射,学过音律却不精,笛子可以说是她相对比较拿手的乐器了。

找了处能照到阳光的地方,久惑试着吹了下短笛,从身后枯骨的腐朽情况看,这支玉制短笛在此地待的时间不会很短,她真幸运,短笛还吹得响。

忽然,久惑觉得吹的曲子很耳熟,她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继续吹着熟悉的曲子。

在君无邪的地盘,自然是用熟悉的曲子来呼唤对方,同时她也知道最近君无邪不在府里,所以她才会着了梁夫人的道,被扔到这种偏僻无人的地方。

时间过得很快,她的体力也消耗得很快,此时她突然感激那三年暗无天日的囚禁,那是一段令她彻底改变的经历,磨平高傲的性子,沉淀了浮躁愤怒的复仇之心,更重要的是她已不再是当年的璟璘公主,不会再让任何事物蒙蔽双眼。

活着,活下去,夺回失去的一切,这才是现在的她,君久惑。

入夜后,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她又吹起那首曲子,清透悠远的笛声此时透着几分诡异。

君无邪回来了,但府上很少人知道他回来了,他躲起来是想清静清静,不想身边多了一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梁少卿。

“卢南王让你到锦都不是让你沾染纨绔子弟的恶习……”

梁少卿打断道:“我知道父亲叫我来锦都是让我来学本事的。”

说着,梁少卿忍不住吐槽道:“九哥,你怎么越来越像老头了?”

“我……”君无邪刚开腔,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笛声。

梁少卿也听到了,他回头看了看,只见君无邪眉头紧锁像在想什么事,“九哥,你也听到笛声了?”

君无邪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却听梁少卿说:“好奇怪,这曲子我从未听过。”

自认熟悉苍国所有音律的梁少卿竟然有不懂的曲子,他开始有点兴奋,想探究笛声从何而来,却被君无邪拦住了,“天色已晚,你若想知道,最好白天再去追查。”

虽然如此规劝梁少卿,但君无邪的脚步却是朝外的,若非梁少卿在此,他怕已去寻笛声从何而来了。

听到君无邪这样说,梁少卿干干地笑了两声,君无邪之所以在竹林深处建小屋,就是知道此地不会有人来的,一开始到这儿找君无邪他心里也毛毛的。

镇国侯府是在一座名桑园的废弃宅子的原址上翻建的,桑园的大部分房屋拆除重建,只余一小部分未动。也难怪国师思远第一眼看到这宅子就说风水不好,曾劝君无邪把余下未动的赶紧拆了,偏偏君无邪不信邪,就这样一直留着。

想到这里曾经发生的惨剧,梁少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君无邪深邃的眸子看向竹林深处,是她的笛声。

第九章 不要怜悯

两天没吃东西,久惑的身体十分疲惫,她却十分精神,当敏锐地听到柴房外的动静,她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

当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她一发狠将银簪轻轻地划过手腕,第一下只有一道浅薄的痕迹,第二下见了红,第三下她干脆将银簪残忍地插进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臂腕,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裳,染红门板。

看到鲜血顺着门缝流到外面,久惑满足地闭上了眼,不管外面来的是不是君无邪,她都会让外面的人注意到这里的异样。

她要活着,一定会活着!

迷糊中她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以及一阵惊呼,明白自己获救后,久惑扛不住昏迷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君无邪站在她床边哭,则她放肆地笑着嘲讽君无邪,为什么哭呢?因为她没死成吗?

“我不会死的!”她冲着梦里的君无邪愤怒地吼道。

下一刻,久惑醒了,悠悠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屋子,“小环。”

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后,久惑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掀开被子下了床,她刚推开门,眼前出现一个陌生背影,“小环呢?”

梁少卿回头看着面白如纸的久惑,他笑着打招呼道:“你这样子比刚来时能看多了。”

“小环呢?”久惑不理会梁少卿,继续问道。

梁少卿微微皱起眉,这才想起来久惑口中的小环就是在小桑园伺候的丫鬟,“我来的时候没看到其他人。”

久惑疑惑地看了眼梁少卿,她知道小环不可能随便离开的,她忍着脚上疼痛,踩着虚弱的脚步要去找小环,却被梁少卿拦下,“你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如果让……”

到嘴边的话被久惑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那是猛兽才有的眼神,梁少卿没有放任久惑离开,再次拦住久惑,“你先把伤养好,我来帮你找人。”

久惑狐疑地看着梁少卿,她冷冷一笑,“你是什么人,我为何要听你的?”

“可你这模样,就算找到人,只剩一口气了。”梁少卿摊手道,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知死活的女人,偏偏君无邪一定要救她。他好奇得紧,又跑来看热闹了。

紧紧地盯着眉间那点红得愈加诡异的朱砂,梁少卿实在无法从久惑身上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何君无邪会再次为这个女人破例。

“不用你管。”久惑冷冷地回道。

说着,久惑绕过梁少卿,梁少卿眼疾手快在久惑的颈部重重一击,抱住瘫软的久惑,梁少卿低语道:“得罪了。”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君无邪的声音,近至耳畔,“少卿说你改名叫君久惑?”

听到这句,久惑稍稍清醒了,君无邪再次开口道:“你改这名是因为恨我?”

“公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以前你常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

君无邪不知道久惑能不能听到,但他希望她永远不知道他的心意。因为在苍国,在锦都,只有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越久。

面对昏迷不醒的久惑,君无邪承诺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保你一日平安。”

话音刚落,久惑睁开眼,正好对上君无邪那双深邃的眼眸,她撑起身子,咬着牙说道:“君无邪看着我,看看我这幅模样,你若真保我平安,我变成这样吗?”

君无邪看着久惑,他似乎没想到久惑会睁开双眼,会……这样恨他。

久惑拖着沉重的身躯下了床,站在君无邪身侧,她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君无邪,“君无邪收起你怜悯的嘴脸,我不需要。你只要看好你后院的女人们,便已是对我大恩。”

说着,久惑眼珠子一转,她冷笑道:“对了,一直以来你处处维护的梁表妹呢?我见过你的侧室梁夫人,可她不是那位梁表妹,我想她大概是另一个梁表妹吧?”

听到“梁表妹”三个字,君无邪面色微变,“你还在嫉恨她?”

久惑又是嘲讽一笑,“我为何嫉恨她?我恨不得把她的皮抽她的筋,以泄我心头之恨。”

“怎么,你又要责骂我没人性?”久惑踮着脚,凑近在君无邪耳畔问道。

久惑将君无邪脸上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君无邪越维护梁伊莲,她越有理由连君无邪一起恨。

“就算没有梁表妹什么事,我也要为齐国亡死的将士,我齐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牢牢地记住你君无邪当年的所作所为!”

久惑满腔仇恨地说道,她永远也忘不了亡国那日,君无邪领着苍国士兵来到她面前的场景。

迎上久惑愤怒的眼眸,君无邪依然面无表情,“说够了?”

“如果我说没有,你要打我吗?”久惑知道她变了,君无邪也变了。

君无邪沉着脸,“我不打女人。”

“这句话,你最好永远记住。”久惑讽刺道。

君无邪冷冷地看着久惑,梁少卿说得没错,她真的不知死活,“不要妄想激怒我。”

久惑的嘴角微微上扬,“君无邪,你输了。”

“你好好养伤,之后让宋岩给小桑园安排新丫鬟。”

说完,君无邪转身要离开。

久惑想起来小环了,她眉头微皱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见君无邪没应答,久惑瘸着腿上前质问道:“小环呢?我只要小环,其他人别想踏进小桑园。”

君无邪淡淡地瞥了久惑一眼,“你最好不要知道。”

久惑双眼瞪圆,“小环是不是死了?”

久惑的语气很平稳,但看人的眼神很可怕,君无邪知道这才是她真正发怒的模样,他避而不答,丢下久惑一人,快速离开。

失去支撑的久惑,缓缓地跌坐到地上,“小环死了,小环死了……”

她不停地呢喃着同一句话,那个从她被丢到这个偏僻小院就一直在她身边忠心伺候的小环死了。

很快,久惑冷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苍白的面孔,久惑拿起一旁的梳子,像没发生什么事一般给自己梳发。

她看似平静接受小环的死亡,但事实上,她心里明白小环为何会死,也清楚究竟有谁要小环的命。

“梁夫人,不要怪我太残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久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她会让杀人者偿命的。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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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环之死

宋岩领着给小桑园安排的新丫鬟上了门,“如夫人,这是给您安排的新丫鬟,叫惠新。”

惠新刚要跪下,便被无情无情地往外赶出,“滚。”

宋岩和惠新被赶出小桑园,久惑站在院门口,对宋岩说道:“宋管家,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把这丫鬟带走,我不需要。”

“侯爷再三吩咐属下,一定要给如夫人安排伺候的丫鬟,如夫人对惠新不满意,我这便领回去,再给您挑个机灵点的。”宋岩帮忙说道。

惠新已被久惑的怒火吓坏了,站在宋岩身后抹着眼泪。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麻利地上前,附在宋岩耳畔说了什么,看着宋岩闪烁的眼神,久惑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事。

“如夫人,属下有事要忙,明日再给如夫人挑选新丫鬟。”宋岩恭敬地说道。

见宋岩走远,久惑沉着脸,快步跟上,越往前走,离后院越远,穿过前后院中间的回廊,宋岩在一条鹅卵石的小道上停住了脚步。

久惑远远地看着,鹅卵石小道的前方是个石拱门,再往前便是前院了,悠悠地看着拱门时,那小厮领着宋岩往一旁走去。

久惑刚踏出一脚,便看到有道瑟瑟发抖的人影站在树丛里,她眼珠一转,迈开步伐往那道人影的方向走去,一把将人从树丛中抓了出来。

看到那张苍白的脸时,久惑认出对方是后院伺候如夫人朱燕的丫鬟小春,当时被周雨柔抓来跟她对峙的小丫鬟。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小春单手捂住耳朵,脑袋一不停晃动着。

久惑见小春要把宋岩他们吸引过来,她一手捂住小春的嘴,拉着小春快速离开。

这是一处僻静的地方,久惑一把将小春甩出,小春站不稳,跌到地上,她依然摇晃着头呢喃着,“我没杀人。”

久惑喊了几声,小春都没反应,她上前抓起小春的领口,让小春看着她,“说,你看到了什么?”

小春怔怔地看着久惑眉心的那点朱砂片刻,使出浑身力气挣脱禁锢,躲到角落去,“不是我杀你的,你不要来找我索命。”

久惑抬着头看着照在脸上的阳光,对小春说道:“你觉得鬼魂能站在阳光下跟你讲话吗?”

小春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久惑,许久她才明白过来久惑是人不是鬼,下一刻,小春好像想起什么事,她再次害怕地张望着,怯怯地说道:“你没死,那么死的是另一个,她、她来找我索命了。”

小春的身子哆嗦得更厉害了,久惑的脸忽然在她面前放大,“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小春被吓得拼命往后退,她整个人趴在墙上,已经无路可退了,她冲着久惑哭喊着,“真的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回来找我索命。”

久惑见小春已被吓得神志不清了,她上前紧紧地抓住小春的下巴,质问道:“你是不是看到有人将小环推入湖中?”

闻言,小春仿佛记起了什么,她哭着说道:“奴婢看到碧娥姐姐将小环推入湖中,还有两个人一直将小环往水里压。奴婢不是故意看到的,是朱夫人知道侯爷回府,让奴婢给侯爷送她亲手做的糕点,无意间撞见的。”

听到这话,久惑松手了,小春失去支撑,整个人摔到地上,久惑转身背对着小春,小春看着久惑,眼泪再次落下,“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不要杀我。”

顷刻,久惑笑了,她回头看着小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小春立即跪在久惑面前,她扣头说道:“只要你不杀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要保持沉默,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

忽然,久惑从小春脸上看出点什么,她来到小春跟前,命令道:“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我。”

小春听话地用衣袖胡乱在脸上一擦,抬头看着久惑。

仔细看着小春的长相,久惑笑了,“你回去吧,不然会让你家夫人担心的。”

这下,小春哭得更伤心了,“夫人因为我几次的失误,让我不要再回去伺候她了。”

“那你就回你应该回去的地方,我想宋管家不会希望在这里看到你。”久惑警告道。

经久惑提醒,小春恍然大悟了,她再次给久惑扣了三个响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快步离开了。

久惑嘴角勾着一抹笑,许久未散去。

回到小桑园,刚泡一壶清茶,便有客人上门了,久惑以为会是周雨柔那帮恶女,没想到却是苏晴。

久惑微微欠了身,说道:“苏夫人,下午好。”

苏晴平静的面容中透着几分慌忙,她来到久惑跟前,疑惑地问道:“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久惑佯装不解地问道:“苏夫人为何这样问?”

苏晴看不出久惑是否撒谎,但小桑园确实没人来过,不然久惑不会这般淡定。

苏晴深吸一口气道:“宋管家派人到后院请了各位如夫人去认尸。”

久惑眉头微皱,呼吸有点紊乱,“什么意思?”

沉默片刻,苏晴说道:“我也去看了,我认得那是小桑园失踪的丫鬟,是你身边的人。”

对上苏晴温柔的眼眸,久惑的呼吸凝滞了,下一刻,她站起身要往外走,却被苏晴叫住了,“现在去已经迟了,官府的人查看过,说是失足落水,溺水而亡的,已将尸首带走了。”

久惑回头看着苏晴,冰冷的眼神仿佛一条盯着猎物的蟒蛇,“那苏夫人到小桑园有何意义?”

苏晴迎上久惑的视线,她平静地应道:“我想你比后院的其他人更应该知道这个消息。”

“那我应该谢谢苏夫人过来跟我说这件事。”久惑冷冷地应道。

苏晴壮起胆子,走到久惑面前,她轻轻握住久惑的手,柔声说道:“听说宋管家这两天给小桑园送了新丫鬟,可你一直不满意。”

说着,苏晴轻轻叹了口气,劝道:“这里是镇国侯府,整个后院都归梁夫人管,这回宋管家送来的丫鬟可都是梁夫人一手挑选的,就算小桑园已经死了一个人,但你这样不给梁夫人面子,以后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

久惑直勾勾地盯着苏晴,“苏夫人这话什意思?”

苏晴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赶紧放开久惑的手,用衣袖遮住嘴巴。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见苏晴走到院门口,久惑开腔道:“为了彼此安好,我想苏夫人以后最好不要到小桑园。”

苏晴回头看了久惑一眼,眸光流转,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久惑一副不留人的姿态,她只再停留片刻,便快步离开小桑园。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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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冤魂索命

一身白衣的久惑拧着放着祭品的食盒穿过后院,她面无表情地从一众如夫人的面前走过,往小环落水的地方走去。

在花园赏花的如夫人看到这副模样的久惑像见鬼了似的,苏晴正要给身边伺候的碧玉使眼色,却见周雨柔在碧桃的搀扶下大摇大摆地出现。

周雨柔见没人说话,她开腔道:“你们瞎愣着干嘛?”

此时,久惑已经走远看不到影了,朱燕站起身来到周雨柔身边,附在周雨柔耳边说道:“周姐姐,方才小桑园的贱人往玉湖去了。”

周雨柔瞥了朱燕一眼,“她上哪儿做什么?”

朱燕面色微变,“这,小妹就不清楚了。”

周雨柔冷哼一声道:“别以为小桑园死了一个人,我们就不能对付她了。”

“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糟?”周雨柔见到朱燕面色苍白,忍不住问道。

朱燕轻抚着脸颊,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事。”

“没事不要疑神疑鬼的。”周雨柔瞪了朱燕一眼,斥道。

苏晴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她幽幽地看向久惑消失的地方,碧玉看了苏晴一眼,低声问道:“要去看看她吗?”

苏晴轻摇着头说:“随她去吧。”

苏晴知道,小环的死跟后院的女人们一点也没有,对久惑而言就不同了,她看过久惑听到小环死亡时的神情,那只有真正愤怒才会显露的凶猛。

经过花园时,久惑知道那儿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她是故意走这条路的,特意让在花园的如夫人都看到她,看到她带着祭品去祭拜小环,今日是小环的头七,她这个当主人的应该有所表示。

来到玉湖畔,久惑看到一道瘦弱的身影,走近一看是被朱燕赶出去的小春。

“你来这儿做什么?”久惑开腔道。

小春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她回头看到久惑的脸时,立即跪在久惑面前,哭泣道:“我不是故意出现的,我只想、只想祭拜下她。”

久惑刚想叫小春滚,却见小春手里拽着什么,死死地抱在胸口,“你怀中是什么?”

小春的眼泪一下子吓住了,她抬头看着久惑,“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就把手张开,让我看看。”久惑步步逼近,冷言道。

小春害怕地哆嗦了下,在久惑动手前打开紧握的手心,“如夫人饶命。”

久惑将小春手中的木簪拿在手中,“这是什么?”

小春颤抖地应道:“这是碧娥姐的簪子。”

“那它为何会在你手上?”久惑的语气冰寒刺骨。

“是,是我捡到的。那日官府的人将小环的尸首带走,我看到簪子从小环手中落下,特意去捡,想在头七的时候烧给小环。”小春低垂着头,怯怯地说道。

久惑冷笑一声,道:“你觉得小环收到害死她的人的簪子会开心吗?”

“我,我不知道。”小春猛摇着头,道。

久惑将木簪收起来,“那你就滚到一边好好想一想。”

小春连滚带爬躲到一旁,静静地看着久惑在湖边摆上祭品,焚香烧纸,不知怎的,她突然很羡慕小环能有这样一个会在她死后祭奠的主人。

想着,小春走了魂,连久惑来到她跟前都未察觉,久惑的手在小春面前晃了晃,“结束了,你回去吧。”

小春抬头看着久惑,却不说话,久惑微微一笑,“吓傻了?”

小春摇了摇头,这才鼓起勇气说道:“我,不对,奴婢想跟着您。”

听到这话,久惑眼中的笑意加深几许,“想跟着我?你可想清楚了?”

小春猛点着头说:“想清楚了。”

“小桑园缺个丫鬟确实有些麻烦,你若真想清楚了,便去求宋管家。我想宋管家若同意了,会帮你打点好梁夫人那边的。”

说完,久惑拧着食盒走了,留小春一人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一阵风吹过,小春收拾了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走逃命一般地离开玉湖。

宋岩的动作很快,过午就带着小春上小桑园了,这回久惑没再赶人了,宋岩反倒有些担心,他偷偷地告诉久惑,“如夫人,听说这丫头手脚不干净,是被燕雀坊的朱夫人赶出去的,把她放您这儿,会不会……”

久惑打断道:“宋管家,这些天你送了不少丫鬟过来,就没一个我看顺眼的,好不容易看中一个,你竟泼我冷水。”

见宋岩不说了,久惑冷笑道:“既然我收了这丫头,自然会好好调教。”

宋岩连忙拱手道:“属下明白。”

“那属下就不叨唠如夫人了。”

说着,宋岩朝久惑做了个手势,久惑了然地点了头,指使小春说道:“傻站着干嘛,还不送送宋管家。”

“是,如夫人。”小春哆嗦了下,立即麻利地跑起来。

宋岩见小春一脸苍白地朝自己走来,他干干地摆了摆手,示意小春不用送了。

小春怯怯地回到久惑身边,久惑看也没看小春一眼,站起身道:“我累了,晚膳时候再叫我。”

小春看着久惑的背影,欠身应道:“是,如夫人。”

不知怎的,阳光下小春忽觉一阵寒意,她搓了搓手臂,麻利地动了起来,小环不在好几日了,屋子里估计不会太干净。

入夜后,久惑说累早早地回屋睡了,小春在屋门边给久惑守夜。

小春迷迷糊糊之际,仿佛看到一道白色影子从眼前飘过,片刻过后,小春惊醒了,她转头看到屋门打开,进去一看久惑已经不在了。

小春心里浮现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快速追了出去,这时她才发现今夜是朔月,越往前跑,小春越害怕。

当她赶到花园时,那里头已经乱成一团了,几位如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地乱窜,往混乱的中心一看,久惑一身白衣,面白如纸,眉间的朱砂痣红得十分诡异。

朱燕听到花园的吵闹,派了丫鬟小莲出去查看,可小莲迟迟未归,朱燕放下绣一半的绢扇,出去查看。

“朱夫人,外面很乱,您还是在屋里待着好。”

回头望见跟自己说话的碧娥,朱燕微微一愣,待她回过神,碧娥已经走远了,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来到花园时,朱燕被院中的场景惊呆了,几位如夫人十分狼狈,还有几人受了伤,朱燕平日跟周雨柔横行霸道惯了,哪回见着有人在自己面前作乱了,她怒吼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一脸伤的小春扑到她身上,瘦弱的身躯一直颤抖着,嘴里还不停呢喃,“鬼上身,鬼上身啊!”

朱燕听出是小春的声音,也知道今日宋岩领着小春去了小桑园,她心里害怕,猛地将小春推开,小春跌到在地上,她抬头看着朱燕,当看到朱燕身后出现的白影时,小春尖叫出声,“啊!”

朱燕发觉身后有情况,但被小春的声音吓一跳,她回头望去,只见一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猛地凑近,下一刻,那张脸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她的肩,这下朱燕的呼喊声比小春的大了,“救命啊!”

失去理智的久惑不仅咬了朱燕的肩,还死死地掐着朱燕的颈部,碧娥和小莲许久才将朱燕从久惑手中救下。

小莲抱着奄奄一息的朱燕,不停地哭,“如夫人,您不要死啊。”

朱燕微微睁开眼,看着发狂的久惑,说了句,“冤魂索命。”

“朱夫人不要乱说。”已被花园一切吓得不轻的碧娥,苍白着脸反驳朱燕道。

朱燕冲着碧娥羸弱一笑,然后昏倒在小莲怀中,小莲以为朱燕死了,她哭得更伤心了,“如夫人,如夫人……”

碧娥被小莲的哭声搅得心里更乱了,她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可面前的久惑跟平日非常不同,她不禁想起朱燕的话,“冤魂索命。”

在碧娥走魂时,久惑突然放开被手中折磨半死的人猛地朝碧娥扑过来,看着那张在眼前不停放大的脸,碧娥不停往后退,冤魂索命,小环回来索命了。

“啊啊啊。”

小春看到碧娥胸口喷溅出的鲜血时,大声尖叫起来,她本能地上前抱住久惑,哭喊道:“如夫人,您醒醒,醒醒啊!”

碧娥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木簪,那是她将小环推入玉湖不慎遗失的,再看看面前那张沾染鲜血的苍白的脸,碧娥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好痛,胸口好痛,渐渐地,耳畔嘈杂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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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桑园诅咒

久惑醒来时看到小春一脸伤地守在床边,她刚想开口,小春哇哇地哭了起来,“如夫人,您终于醒了。”

久惑眉头微皱,原本头有点疼,被小春这么一哭,她的头更疼了,“闭嘴。”

闻言,小春将嘴巴捂上,看到久惑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小春立即上前扶着久惑。

久惑让小春准备衣裳,却见小春傻站在一旁看着她,久惑面色微变,骂道:“傻站着干嘛?”

小春盯着久惑,许久她怯怯地开腔问道:“如夫人,您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久惑看着小春脸上的伤,讥讽道:“你昨晚上哪儿跟人打架了,怎么弄了一脸的伤?”

听到久惑的话,小春微微低下了头,她心里乱极了。

见小春又傻站着,久惑再次催促道:“快去准备干净的衣裳。”

“是。”

小春应下,立即行动起来,很快她给久惑换好衣裳,坐在梳妆镜前,久惑发现自己的脸比小春的更精彩,她疑惑地回头看着小春,“我这脸是怎么了?”

迎上久惑的视线,小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如夫人,您昨晚被鬼上身了。”

“什么?”久惑大惊。

小春立即跪在久惑身边,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久惑,却见久惑脸色更加不好,小春关心地问道:“如夫人,您还好吗?”

久惑深吸一口气问道:“昨晚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后院的人都知道了。”小春怯怯地回道。

久惑冷着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梳妆打扮后,到外面晒晒太阳吧。”

“是,如夫人。”小春应答着,站起给久惑梳妆。

这时,小春才知道久惑眉心的朱砂是天生的,那点朱砂在久惑苍白的脸上红得十分诡异,就像昨夜碧娥的血洗礼过一般。

小春再一次被自己吓到,她抬头看久惑时,久惑留了句话便离开了。

小春很快追了过去,却见小院里多了一个陌生人,陌生的男人,下一刻,小春抄起一旁的扫帚冲到久惑面前,将久惑挡在身后,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小桑园?”

来者似乎被小春的反应吓到,他微微一笑,“客人。”

久惑看了小春一眼,示意小春退下,小春坚持片刻,最后还是被久惑劝退了。

久惑看着面前一身玄色锦服的英俊男子,“对不起,小丫头不懂事,吓到公子了。”

“无妨,她不过是想保护你。”思远笑着说道。

久惑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请坐。”

“多谢如夫人。”思远一点也没跟久惑客气,爽快地坐下了。

坐下后不久,思远才想起忘了自我介绍,难怪那丫鬟会把他当坏人,思远对着久惑轻轻一笑,刚要开口被久惑抢了白,“你是官府的人?”

思远先是一愣,然后摇头。

“那么能光明正大从出现在小桑园的,定非等闲之辈。”久惑称赞道。

思远失声一笑,“如夫人谬赞,思某只是一介良民。”

久惑显然不相信思远的话,她轻轻一笑,问道:“如果思先生不是官府派来追查命案的,那您为何会出现在此?”

久惑的话让思远不禁哑笑,他解释道:“听说昨夜镇国侯府上发生一件怪事,我是被请来做法事的。”

小春将泡好的茶送上,正好听到思远的话,她转头看着思远,“先生是道士?”

思远摇着头,“非也。”

见小春不合时宜地插话,久惑呵斥道:“小春,下去。”

闻言,思远看着久惑,说道:“如夫人,先等等,思某有事要问这位姑娘。”

在久惑的默许下,小春被留下了,她看着思远,不解地问道:“先生要问奴婢什么事?”

“想必昨夜的事,你也经历了,可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思远面带微笑地问道。

小春双唇紧闭,不敢直言,久惑见状催促道:“快告诉先生,昨晚你看到了什么。”

思远看着久惑,微笑点了下头,然后对小春说:“你只需据实回答。”

小春咽了下口水,将昨晚的事又说了一遍给思远听,思远边听边点头,偶尔还看了久惑一眼,小春说完时,思远点了下头,说:“很好,你下去吧。”

小春瞥了久惑一眼,慢悠悠地回屋。

久惑看着思远,问道:“先生问了小春事,总该告诉我,您到小桑园的用意吧?”

思远依然眼带笑意,“如夫人实在厉害。”

久惑不解地回道:“我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

“那你知道小桑园每住进一位如夫人就会出人命的事吗?”思远看着久惑,问道。

久惑沉默片刻,回道:“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那我就告诉如夫人,一个跟桑园有关的诅咒。”

思远的声音很好听,是久惑喜欢的,但这个人看起来假,她不想深究,只好端着笑脸,洗耳恭听,“先生请讲。”

思远轻叹了口气,说道:“镇国侯府是陛下赐给侯爷,在一座名桑园的宅子上重建的,如今镇国侯府已经找不出当年桑园的模样,可侯爷偏偏留了几处老房子未动过。”

“竹林后面的柴房是桑园的?”久惑猜测道。

思远有些意外,“如夫人去过哪儿?”

久惑微笑应道:“前些日子有幸被梁夫人请去那儿待了两天。”

思远明白久惑话中意思,他轻点着头说:“那算一处,另一处是……”

久惑又接话道:“小桑园。”

思远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如夫人果然聪明。”

“我只是听了先生所言,才这么说的。后院是侯爷的女人们住的地方,偏偏只有小桑园不是围绕夫人们嬉戏的花园而建。”久惑回答说。

思远修长的指尖轻轻碰到茶杯,他低头一笑,“其实还有另一处宅子,不过不在后院。”

“那么先生是来跟我讨论镇国侯府的风水?”久惑冷嘲道。

思远摇着头说:“思某只想告诉如夫人,桑园的诅咒,跟女人有关的诅咒。”

“那先生信这世上有鬼吗?”久惑再一次问非所答。

思远微微皱了下眉头,久惑继续说道:“既然先生也不信,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如果先生有空最好到竹林后的柴房瞧瞧,想必那儿能为先生找出桑园诅咒的根源。”久惑语气中满是不屑,什么桑园诅咒,不过是梁夫人拿来除异己的借口。

眼看久惑要进屋了,思远开腔道:“在下思远,有幸认识如夫人。”

“君久惑。”

留下名字,久惑回到屋中,静静站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君无邪竟找国师到镇国侯府做法事,简直是大材小用。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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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竹林偶遇

小春一从外面回来,就开始有声有色地跟久惑描述她刚听说的事。

“如夫人,那片竹林真的没人敢去。没想到这次会在竹林后面的柴房里发现尸首,还是一具枯骨,去看几个人都吓坏了,都说那女人是关柴房被活活饿死,最后化成一具白骨的。”

说着,小春忍不住抖了下,她瞥了久惑一眼,久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然后呢?”

小春深吸一口继续说道:“听说侯爷也在场,他当场大发雷霆,不仅下令要找出凶手,还准备安葬了那可怜的女人。结果梁夫人听说了这件事,跑去跟侯爷闹,说镇国侯府没必要理会一个死在桑园的女人。”

“如夫人,您说梁夫人这样说是不是太没人性了?”小春气愤地问道。

久惑嘴角微微上扬,她品着茶,“这种话,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

小春知道自己又错话了,她捂住嘴准备退下,却叫久惑喊住了,“侯爷动了那具尸骨了吗?”

小春愣了下,摇头道:“不知道。”

“行,你下去吧。”久惑摆摆手,说道。

“是,如夫人。”小春应了声,安静离开。

久惑看着照在茶杯上的阳光,她面色平静,忽然眸光一敛,一抹笑悄然爬上她的眼角,梁夫人真是对君无邪用情至深啊,不仅出现在君无邪身边的美人,连具毫无生气的美人骨都要嫉妒。

她曾发誓走出活着离开那间柴房就会为那可怜的女人报仇,而国师思远的一席话也提醒了她,那具美人骨的仇人是原桑园的主人,但那一家子早已丢弃桑园,远离锦都。

想着,久惑的眉头微微皱起,之前小环似乎提过桑园的主人姓什么。

过午将小春打发出去继续打听那具美人骨的消息,久惑准备回屋小憩,这时却有客人上门了。

看到气急败坏的周雨柔拉着一个人来到小桑园,久惑站在走廊上回头看着这一幕,“久惑见过周夫人、朱夫人。”

周雨柔将朱燕拉到久惑的面前,冲着久惑吼道:“朱燕妹妹现在变成这样,你满意了?”

久惑瞥了一眼唯唯诺诺、不敢直视她的朱燕,不解地回道:“周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雨柔凶狠地瞪着久惑,过午的阳光十分耀眼,光芒洒在久惑的脸上,仔细一看,周雨柔竟发现久惑有一张艳绝无双的脸,只是此时久惑光芒尽敛,可假以时日,面前这个低贱的女人定会成为镇国侯府最耀眼的明珠。

周雨柔越想越觉得可怕,虽然梁伊雪说做事不要在决绝,但这个名久惑的女人定不能留在镇国侯府。

久惑见周雨柔那双桃花眼中渐显凶恶,她微微一笑,“如果周夫人、朱夫人没什么事,我准备回去休息了。”

“贱婢,你以为你装神弄鬼骗过了所有人吗?”周雨柔看着久惑说道,“可惜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梁姐姐,如果不是侯爷息事宁人,你觉得你装柜杀了碧娥,梁姐姐会如此轻易放过你吗?”

久惑迎上周雨柔凶狠的视线,她淡然地应道:“周夫人,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况且世上有无鬼神,这非你我能定论的。”

“对于梁夫人身边大丫鬟发生的意外,我也很震惊。但听说侯爷为了安抚梁夫人,特意请了国师来给那位意外身亡的大丫鬟做法事,这已是最大的恩赐。”

周雨柔没想到久惑会这样说,当她想继续跟久惑争论时,朱燕扯了扯周雨柔的衣袖,语带哭腔地说道:“周姐姐,这儿好可怕,我们赶紧离开吧。”

周雨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她在仔细看朱燕惶恐的神情,她知道朱燕是真的觉得小桑园可怕,而一想到今早在竹林后的废弃柴房找出一具白骨,她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贱婢,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会戳穿你的真面目。”周雨柔冲着久惑吼道。

久惑盈盈一笑,柔声应道:“恭候周夫人下次大驾光临。”

“哼。”周雨柔冷哼一声,扶着朱燕快速离开小桑园。

久惑的睡意被周雨柔这样一闹全闹没了,她轻抚着额头,再次想起那具美人骨。

心动不行动,久惑很快地离开小桑园去往竹林,从废弃的柴房离开后,久惑趁夜去过几回,她同情可怜过那具美人骨,也祭拜过它,同时她也下决心不会变成桑园第二具美人骨。

之前几回,久惑都来去匆匆,这次她意外在竹林中看到一座竹屋,而眼前的竹屋令久惑想起来了林雨泽,一个令人作呕的恶心男人。

带着强烈的排斥感,久惑来到竹屋前,看着一旁地上散落的部件,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里是君无邪的地方。

这样的肯定令久惑心中异样的感觉更强烈了,当她转身要离开,竹屋的门打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

是君无邪,久惑缓缓地回头,她冷眼看着一身玄色衣裳的君无邪,“听说侯爷准备安葬废弃柴房里的那具白骨,我特意过来看看。”

“是你告诉思远的。”君无邪慢慢地走到久惑面前。

久惑抬头看着君无邪,应道:“是的。可你不觉得她可怜吗?被活活饿死在柴房里,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她,并告诉国师,侯爷会给她寻一处安身之地吗?”

君无邪轻轻闭上眼,低声问道:“你知道这儿原本叫桑园吗?”

久惑还以为君无邪要说什么,她蔑视地笑了,“国师跟我提过。”

“那你知道我为何不肯将思远说的几处地方拆除重建吗?”君无邪低着头,跟久惑对视。

君无邪有一双深邃且深情的眼眸,曾经的齐天薇有多喜欢这双眼睛,那么现在的久惑就有多厌恶这双眼睛,她讥讽道:“贱妾不是侯爷肚中虫子,怎知侯爷如何想。”

君无邪先是无奈一笑,然后说道:“能在苍国看到齐国风格的房子本是罕见,但桑园却好几处……”

没等君无邪说完,久惑接话道:“那你就不怕那些死去的齐国子民,半夜敲你的门吗?”

君无邪似乎猜到久惑会这样说,他微微侧身看着风吹过竹林,“怕,却也不怕。”

“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小桑园吧。”君无邪低声说道。

久惑看着君无邪完美的侧脸,她很有冲动给君无邪一拳。

在久惑迟疑时,宋岩匆匆而来,他看到君无邪身边的久惑没有一丝意外,“侯爷,林先生说要见您。”

君无邪眉头微皱,应道:“让他在前厅等我。”

“是,侯爷。”宋岩应下时,顺便瞥了久惑一眼,才快步离去。

久惑见状,她嘴角微微上扬,欠身道:“贱妾就不叨唠侯爷了。”

久惑刚走不远,君无邪开腔道:“此地,以后你最好不要来。”

久惑回头看着君无邪,风轻轻吹着君无邪有些凌乱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久惑仿佛看到当年的君无邪,那时,君无邪还不叫君无邪,而她也不叫君久惑。

可惜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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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府中家宴

春光里,少女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抬起头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灰头灰脸的少年听到清脆的声音,抬头看着面前耀眼甚至刺眼的少女,他再次缓缓低下头,那耀眼的光芒几乎灼伤他的双眼,他低沉地应道:“阿九。”

少女思考了会儿,嫌弃道:“阿九?不好听。小叔叔不会喜欢的。”

说着,少女旋即一笑,“要不我给你改个名吧?”

“改名?”少年愣住了,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好。

少女点着头,开始皱眉思考,忽然她拍着少年的脑袋说:“我想到了,你就叫君无邪。”

“君、无、邪?”少年不解地重复着。

少女笑着说:“君子定当无邪,”

末了,少女补充一句,“这是小叔叔说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久惑忽然从梦中惊醒,她抚摸着额上汗水,大口喘着气,口中呢喃着,“君子定当无邪。小皇叔,我现在明白您当年的痛苦,看错人爱错人,只能忍受一辈子的痛。”

久惑将手心帖在胸口,她明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为何过去的梦会令她痛苦不已。

忽然,久惑的面色一变,眼中浮现凶狠之色,若君无邪死掉呢?很快,久惑放弃这个念头,不行,她不能让君无邪那么痛快地死掉,她会利用君无邪的弱点,一点一点地折磨他,让他尝尝她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三年所受的痛苦,以及亡国之恨。

就像废弃柴房里惨死的可怜女人写的那四个字——血债血偿,她要让夺走她国家,杀她子民,灭她皇族的人,一个个不得好死。

“哈哈,而君无邪,你就睁大眼看着这一切,我要你一辈子受尽良心谴责,生不如死。”

最后一句话,久惑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的。

翌日,小春来服侍久惑时,看到久惑眼底的疲惫,她不敢说半句。

早膳过后,小春才将宋管家吩咐的事告诉久惑,“如夫人,宋管家派人过来说今夜侯爷在前院的花园设家宴。”

久惑抬头看着小春,“府上上回家宴是何时?”

小春想了会儿,应道:“半年前。”

“半年前?”久惑疑惑地重复着。

小春赶紧解释说:“听说家宴本来是一月一次,因侯爷事务繁忙,梁夫人体恤侯爷才将家宴改成半年一回的。不过……”

说到一半,小春怯怯地瞥了久惑一眼,她在想要如何继续说下去。

“不过什么?”久惑淡然地应道。

小春沉默几许,在久惑的注视下,缓缓说道:“不过改成半年一回的家宴,家宴也就不成家宴了。”

“莫不是梁夫人在背后做了什么?”久惑轻笑地说道。

小春双眼瞪圆,她惶恐地跪在久惑跟前,“如夫人,万万不能这么说。”

看到小春吓坏的模样,久惑摆摆手,说:“起来吧,我不问你了。”

“反正今夜就能看到梁夫人究竟做了什么。”

说着,久惑给了小春一个甜甜的笑,小春对上久惑的视线,却犹如被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整个人都在发抖。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很快夜幕降临了,久惑换了身新衣裳,领着小春出门赴宴。

从后院到前院有很长的一段路,久惑像闲逛一般,慢悠悠地走过去,经过林雨泽的竹屋时,久惑看到屋内的灯是亮着的,想起昨日宋岩禀报君无邪的事。

那回被林雨泽落井下石后,她调查过林雨泽,与其说此人是君无邪请来的谋士,不如说他是赖在镇国侯府的食客,君无邪对他以礼相待是因为林雨泽确实有点本事,但她依然觉得林雨泽出现在镇国侯府有问题。

来到前院花园,久惑发现她不是最迟的,却悄然在宴席最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随君无邪和梁伊雪出现的还有几位样貌英俊的公子,看着这场景,久惑回头看了小春一眼,小春哆嗦了下,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久惑身后。

见状,久惑低头笑了,看到梁夫人的表情,她已经猜到几分。

待全部人入席,久惑已经明白这宴席名为家宴,实为“相亲”宴,或者叫“这儿的美人随公子挑选”,而看君无邪似乎并不反对这样的家宴。

想着,久惑不禁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如夫人,苍泓韬赐给君无邪的女人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如果君无邪拿这些美人同朝中大臣交好,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闻着扑鼻的酒香,久惑眼底一片冰冷,所谓君子无邪,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权利面前,没有好男人,只有成功者。

位居镇国侯之位,受尽苍泓韬宠爱,君无邪会没有继续往上爬的心?如果没有,那杜芯娅为何会将君无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势必除掉君无邪?

想通后,久惑顿时感觉心情舒畅几许,抬头时却见一位捧着酒杯的年轻男子,似乎想邀她共饮一杯。

久惑让小春将酒斟满,带着笑意捧起酒杯,“先干为敬。”

“如夫人好酒量。”杜之章笑着应道。

当杜之章走远,小春附在久惑耳畔,低声说道:“如夫人,杜公子来找您喝酒,怕是看上您了。”

小春的语气说不上喜悦或者悲伤,但在久惑听来,即使这位杜公子真的看上她,主座上陪着君无邪的梁夫人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杜之章过来时,久惑最先注意到梁夫人的神色变化,她害死了梁夫人最宠爱的大丫鬟,梁夫人怎会轻易放她出府?

如久惑所料,很快梁伊雪让几位如夫人献艺,其中就有点到久惑的名字,说辞是久惑刚入府不久,要让姐妹们和几位到访的公子认识认识。

久惑不善乐律,幸好她随身带着那支救她一命的玉制短笛,在小春的担忧和旁人看戏的笑眼中,久惑大方地上场了。

“妹妹擅长何种乐器?”梁伊雪笑脸盈盈地问道。

久惑回之一笑,取出怀中玉制短笛,“久惑自带了。”

梁伊雪眼中闪过一丝yīn厉,却也没在为难,倒是她一旁的君无邪看到久惑手中短笛,脸色隐约看起来并不好。

久惑未报曲子名,当众吹起来她最熟悉也最想忘记的曲子——无邪。

悠扬的笛声在花园中环绕着,几位公子很快被久惑的曲子吸引了,而等着看着人脸色开始不好看了,特别是周雨柔,她恨恨地掐了一把身边伺候的碧桃,仿佛想把心中愤怒发泄出来。

突然,久惑的笛声一转,巧妙地进入另一支不一样的曲子,君无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久惑的一举一动,君无邪的脸色变化,均落入梁伊雪眼中,她的手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

在曲子结束时,几位公子非常给面子地拍手喝彩,如夫人们也三三两两跟着拍手,苏晴跟身边的碧玉说让碧玉多学着点,碧玉含笑不答。

梁伊雪忍住心中怒火,友善问道:“妹妹吹的是什么曲子,怎么之前从未听过?”

久惑缓缓抬起头,她眼中带笑,“君子无邪,天女薇薇。”作者的话:

曲名:《无邪》《天薇》

第十五章 不算牺牲

久惑缓缓抬起头,她眼中带笑,“君子无邪,天女薇薇。”

梁伊雪瞥了君无邪一眼,应道:“妹妹是从何学来这么好听的曲子?”

久惑微微低垂着头应道:“乡音。”

杜之章站出来帮久惑说话,“梁夫人,这位如夫人两支曲子如此动听,您就让她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杜公子果然怜惜美人,我若不卖公子这个面子,怕是对不住公子了。”梁伊雪冲着杜之章微微一笑,然后让久惑回位休息。

苏晴悄悄塞了个张纸给碧玉,让碧玉找机会传到久惑手中。

久惑对帮她解围的杜之章并无好感,甚至觉得杜之章这样帮她不仅是多余,还会加剧梁伊雪对她的憎恨。

忽然,苏晴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落入久惑眼中,久惑立即明白苏晴眸中意思,她微微侧着头跟小春说她要去如厕,小春本要跟着,让久惑一眼瞪了回去。

当久惑从茅厕出来,迎面碰上碧玉,碧玉欠身问候道:“如夫人好。”

久惑微微点了下头,两人错身时,碧玉将苏晴的纸条交给久惑,久惑看了眼纸条上的字,便将字条销毁回到宴席上、

坐下没多久送来一道菜,小春面色微变,她本想提醒久惑注意的,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久惑看着这道美味的羹汤,她低头一笑,舀了一勺品尝一口。

梁伊雪看到久惑喝下她加料的羹汤,眼底浮现一抹笑,而苏晴低声询问碧玉是否将纸条交给久惑,碧玉无声点头,苏晴只能暗叹久惑不相信她。

到了宴席最关键的环节,久惑开始有些坐不住,她微微侧着头看着小春一脸欲言还止的模样,苏晴给了她提醒,是她自己往梁夫人的陷阱跳,不是她傻,而是她想看看梁夫人还有什么本事。

几位年轻貌美的如夫人送上今夜参加宴席的公子的马车,本对久惑有好感的杜之章却在关键时刻改了主意。

送走几位公子,宴席也应散场了,梁伊雪却当着众人的面让久惑留下。

久惑面色微红,颤巍巍地站起身,幸好有小春扶着,不然她要撞上一旁的桌子。

梁伊雪温柔地牵起久惑的手,“妹妹刚入府,做姐姐的一直没给妹妹安排跟侯爷相处的机会,不过最近侯爷很忙,鲜少回府。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

“妹妹,你没有意见吧?”梁伊雪微笑地问道。

相较于小春的喜上眉梢,久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回了梁伊雪一个微笑,“多谢梁夫人。”

听到久惑的话,梁伊雪命令身边伺候的丫鬟,说:“碧青、碧红,你们送如夫人到桂香楼,今夜侯爷会在那儿。”

“是,夫人。”碧红、碧青应道。

当小春要跟上时,被梁伊雪叫住了,“你不许去。”

小春刚踏出的脚停住了,她低垂着头应道:“奴婢明白了。”

再次抬头时,视线之内已经看不到久惑的背影,小春默默地在心里为久惑祈祷。

每走一步对她都是折磨,但久惑咬着牙坚持地走到前院的桂香楼,碧红回头跟碧青交换了个眼神,碧青留在原地陪久惑,碧红上楼禀报。

碧红回来时脸色并不好看,她微侧着头对久惑说道:“如夫人,侯爷请您亲自上楼,奴婢还要回去跟梁夫人禀报。”

久惑注意到碧红不肯示人的脸颊有异样,她轻点着头,“麻烦你们了。”

然后踩着坚强的步伐走进桂香楼,她抬脚踩在楼梯上时整个人差点摔了,她紧紧地握住栏杆,咬着牙一步步地往上爬,每一步都像有根针在刺她的心。

踏上最后一个楼梯,久惑脚底虚软,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要扶她,那修长的指尖刚碰到她时,久惑顿时感到浑身刺痒,她本能地要往后退,但在脚踩空时,她抬头直视着君无邪,然后握住君无邪伸出的手。

坚定地往前走了几步,久惑才放开君无邪的手。

对视时,君无邪明白久惑究竟怎么了,在确定久惑安全,他放开久惑的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久惑回身看着久惑,她先给君无邪行了个礼,“贱妾奉命前来服侍侯爷。”

看着久惑,君无邪久久不能言语,眼看君无邪要变脸,久惑开腔道:“久惑只是镇国侯府一个小小的侍妾,不值得侯爷露出这种悲伤的表情。”

“你在赌气?”君无邪低声问道。

久惑嘴角上扬,看着君无邪,应道:“是认命。”

说着,久惑走到君无邪面前,抬起头看着君无邪,“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奢望不争宠,在府内才能活更久,是不是?”

君无邪看着前方,不去看久惑,片刻,他轻轻闭上眼,应道:“所以?”

“所以今夜将由贱妾服侍侯爷就寝。”久惑踮起脚,口中热气呼在君无邪耳畔,她知道自己此时体温很高,她是故意的。

君无邪的心被搅动了下,但很快平静了,“你最好不要这样做。”

“你知道梁夫人下药了?”久惑整个人几乎挂在君无邪身上,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君无邪,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而是权倾朝野的镇国侯,是苍泓韬一手培养提拔的得力助手。在权势财富的浸染下,他愈发成熟镇定,也更令人动心了。

透过惑人的外表,久惑只看到君无邪肮脏龌龊的内心,依然令他作呕不已。

看到一丝红爬上君无邪的耳朵,久惑眼中笑意加深了,她低语道:“你还是这么可爱。”

君无邪闭上眼,“别说了。”

久惑吻了下君无邪的脸颊,她轻笑道:“为何不能说?”

君无邪沉默了,久惑继续忍着身体强烈的不适卖力着,从君无邪的反应,她知道君无邪早就动摇了,就是不肯承认。

身体内两种力量抗衡着,明明难受得紧,可看到君无邪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股畅快感由心底浮现,慢慢地填满她的空虚的内心,君无邪越痛苦,她越高兴。

牺牲一点算什么,只要她感到了快活,只要折磨了君无邪,她便甘之如饮。

不管现在的她能付出什么,她都要将君无邪拖入深渊地狱,永不超生。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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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竹林后面

身体深处那团火慢慢散去,迷糊中,一股清凉从口腔滑入,“好好睡。”

伴随温柔的声音,她浑身的刺痒很快消退了,久惑强撑开眼皮,只见一道远去的背影,她想伸手唤住对方,却开不了口,良久苦涩在心口荡开,咸味儿浸入嘴角。

她虚弱地用手覆在脸上,盖住流泪的双眼,躺在床上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她明明是想报复君无邪,为何她还会觉得心痛?

天亮后,房门被推开,久惑知道有人进来了,她慢悠悠地睁开眼看到来者。

碧青碧红见到久惑时,微微欠身问候道:“奴婢奉梁夫人之命,过来服侍如夫人。”

久惑静静地任由碧青碧红折腾,回去前,她回身唤住了碧青碧红,“你们回去跟梁夫人复命吧,我晓得回去的路。”

碧青碧红对视了下,她们没多说什么,欠了身便离开了。

久惑独自慢悠悠地逛着,她从清醒到现在,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相信自己对君无邪余情未了,她不相信!

忽然,一道身影进入久惑眼中,她一下子从昨夜的震撼中抽离出来,发现对方看到自己后,她带上笑容大方地走了过去,“林先生好。”

看到久惑,林雨泽很意外,“如夫人好。”

久惑转身看着林雨泽看的玉湖风光,她轻笑道:“林先生如此雅兴,这么早就到玉湖边赏风景。”

林雨泽干笑两声,回道:“如夫人也很早。”

说完,林雨泽语带歉意地对久惑说道:“如夫人,上回的事并非林某自愿,幸好如夫人安然无恙,不然林某定会过意不去的。”

久惑装傻反问道:“林先生说的是何事?”

林雨泽想解释,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儿,“如夫人忘记了最好。”

久惑远远地见着有人往这边过来,她低垂着头说道:“林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如夫人慢走。”林雨泽应道。

久惑给了林雨泽一个微笑 ,走了几步后,她回头看着林雨泽说道:“听说林先生先前已经离开了锦都,为何又突然回来了?”

闻言,林雨泽脸上的友善几乎挂不住了,他随便应了久惑一句失陪,快步离开了。

看着林雨泽远去的背影,久惑慢慢将某些事联系到一起,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她嘴角慢慢上扬,最后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小桑园。

小春见到久惑回来,立即跪在久惑跟前谢罪,“如夫人,奴婢没能陪在夫人身边是奴婢的错。”

久惑上前将小春扶起,她轻轻拍了拍小春的手背,说:“我不会怪你的。”

“可是……”一想到昨夜久惑的遭遇,小春依然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她的力量太渺小不能保护好久惑。

久惑微微一笑,“别可是了。”

“我很累,午膳不用叫我了。”久惑吩咐了下,拖着疲惫的身心回了屋。

小春紧紧地揪着胸口,虽然她在小桑园待的时间并不产,但久惑对她的好是以前服侍的朱夫人无法比拟的,所以她希望久惑能好好地活下去。

躺回床上,久惑闭上眼许久都睡不着,她的手忽然碰到一样硬物,她抓起来一看是放在枕边的玉制短笛。

片刻,久惑换了身衣裳,悄无声息地离开小桑园,往竹林方向而去,这一回她没再踏入君无邪的禁地,而是直奔竹林后面。

原本的两间废弃柴房被拆除了,瓦片木桩散落一地,而那具美人骨不知被君无邪安葬何处,看到这样的场景,久惑有些落寞。

久惑准备回去时听到脚步声,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只见林雨泽在她刚刚站的位置停留片刻,然后拿起留在一旁的铁锹,看准了某个角落开始挖了起来。

久惑不晓得林雨泽在做什么,但她猜得没错,林雨泽突然回来是听说镇国侯府找到一具枯骨。

忽然,小环的声音闯入脑海,久惑眉头紧紧皱起,当时小环跟她提过一个细节,可她一时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时间慢慢流逝着,林雨泽还在挖,久惑看着觉得很无趣,她想着要如何在不被林雨泽发现的情况下离开,这时,一个人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咦,林先生在做什么?”

久惑转头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的梁少卿,她应了句,“不知道。”

“那你还看那么出神?”梁少卿疑惑地说道。

久惑赏了梁少卿一个白眼,说:“我是想走走不成,才蹲在这儿看的。”

“如夫人不在自个儿院里好好待着,跑这儿做什么?缅怀过去不好的遭遇吗?”梁少卿讥讽道。

久惑知道先前是君无邪和梁少卿救了自己,而梁少卿的名字也是之后问小春才知道的,说是卢南王的公子,梁夫人的表弟,同君无邪的感情很好。

“是的。”久惑直接应道。

梁少卿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以为久惑至少会反驳一下,没想到这么爽快地回答是。

久惑对上梁少卿不解的视线,反问道:“她救了我一命,我来看看,这不是应该的吗?”

梁少卿觉得有道理,“不过那个可怜女人的尸骨已经安葬了,是九哥特意找来选的一块风水宝地。”

听到梁少卿称呼君无邪九哥,久惑的眉头微皱,梁少卿继续说道:“你若想去看看她,我可以给你带路。”

久惑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又出不了府,你知道她安葬何地,我又不能去祭拜。”

梁少卿微笑地说:“我可以帮你。”

末了补充一句,“只要你求我。”

久惑看了梁少卿一眼,她对面前的少年没多少好感,本想拒绝的,可一想到梁少卿跟梁伊雪的关系,她念头一转,“求梁公子成全。”

“咦?”梁少卿忍不住提高音调,久惑立即捂住梁少卿的嘴巴,狠狠地瞪了一眼,低语道:“你想让林先生发现吗?”

梁少卿将久惑的手移开,尴尬一笑,解释说:“九哥说你很高傲,我只是没想到你就这么答应了。”

久惑冷冷一笑,“侯爷如何看待我是他的事。”

沉默几许,梁少卿开腔道:“其实我觉得你有时还挺可爱的,不像外面的女孩子那样脆弱。”

“多谢梁公子如此看得起我。”

说话间,久惑看到林雨泽不知从地底挖出什么东西,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快速离开,她拉了下梁少卿的衣袖,指着林雨泽远去的背影,说了句,“林先生不简单啊。”

梁少卿点着头,应和道:“林先生确实不简单,不然九哥也不会礼仪相待。”

久惑轻摇着头说:“不,不是这个不简单。”

看着梁少卿,久惑说出了关键问题,“林先生怎么知道这里藏着什么,还偷偷跑来挖?”

梁少卿拍着脑门说道:“不行,这事得跟九哥说。”

“这两天,九哥让我查那个可怜女人的身世,我一直毫无头绪呢,现在林先生从这儿挖出东西,他肯定知道什么。”

说着,梁少卿站起身就要走。

久惑叫住了他,“见着侯爷,不要跟他说见到我。”

梁少卿思考片刻,应道:“我明白。”

“那等梁公子何时空闲了,再带我去祭拜她。”久惑接着说道。

梁少卿点了点头,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静候佳音。”久惑微微一笑。

梁少卿离开时,一阵风吹过竹林,仿佛女人的控诉声,哀怨无比。

第十七章 一截断手

小春匆匆从外面回来,院中没见着久惑的身影,她慌忙敲开久惑的屋门,久惑看到小春额上的汗珠,她不悦地问道:“何时如此匆忙?”

“出大事了,府里出大事了。”小春急忙说道。

久惑眉头微皱,“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春抬头看到久惑的神色时,她深吸一口气平稳情绪后才开腔道:“林先生被赶出去府了。”

故意让梁少卿让君无邪彻查林雨泽后,久惑想过林雨泽之后会如何,没想到只是被赶出去?这惩罚太轻了吧?

小春见久惑露出疑惑的表情,她问道:“如夫人是在想为什么林先生会被赶出去府吗?”

久惑轻点着头,“你们都在说林先生很有本事,侯爷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将他赶出去才对。”

小春生气地说道:“即使林先生本事再大,碰到这种事,换做是我,我一定将他送到官府,而不是仁慈地将人赶出去。”

看着小春义愤填膺的模样,久惑轻轻一笑,“林先生究竟做了什么事,你如此生气?”

小春气嘟嘟地说道:“如果不是梁少爷找出证据,大家都不知道林先生是带着目的到府里的,侯爷知道后非常生气,但侯爷也敬重林先生,所以只将林先生赶出府。”

“如夫人,您不知道林先生真实的身份竟是桑园原主人上门女婿的后代,他是冲着在竹林后柴房内发现的那具可怜女人的枯骨来的,虽然林先生没有说他跟那具枯骨的关系,但一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是被关进柴房活活饿死的,也觉得桑园的原主人多多残忍!难怪他们十年前家族败落,离开锦都了。”

见小春越说越生气,久惑不禁摇了摇头,“你再如何愤怒,责骂林先生,她也不可能活过来。”

“可是……”

小春想反驳什么,被久惑打断了,“你想想林先生今年贵庚,在想想刚刚你说了什么,十年前林先生尚年幼,可见残忍的不是他。”

被久惑这样一说,小春的脑筋转了过来,她看着久惑说道:“还是如夫人心细啊。”

“如果没其他事了,就下去忙吧。”久惑不想在林雨泽的问题上继续纠结,她只想着解决了林雨泽后,梁少卿何时兑现带她去祭拜那个可怜的女人的事。

“是,如夫人。”小春应了声。

刚走几步,小春忽然想起什么事,她再次回头看着久惑,“如夫人,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何事?”久惑刚拿起书,便见听到小春的话。

小春沉默片刻,开腔道:“好像梁夫人因林先生被赶出府的事在跟侯爷怄气。”

“确有此事?”久惑挑眉问道。

小春轻摇着头,低声说道:“奴婢也不确定,不过大伙儿在背地里都在传。”

久惑轻轻一笑,“既然不确定,那就不要谈。你下去吧,午膳再来叫我。”

“是。”

屋里只剩久惑一人,她已经没了看书的心情,心里一直在想小春临走时说的话,梁伊雪因为林雨泽被赶出镇国侯府的事跟君无邪闹。

忽然,久惑开心地笑了,在被林雨泽落井下石后,她便想梁伊雪肯定利用那个所谓的桑园诅咒害了不少人,而林雨泽是帮凶。

林雨泽是书生,离开镇国侯府能让他吃吃苦头,叫他以后再害人。

很快,久惑收起嘴角的笑,她想起来那个女人的惨状,她发过誓,如果她活下来就要为替那个女人报仇,只是将林雨泽赶出镇国侯府能算报仇吗?

久惑的视线落在翻开的书上,“夜雨未眠时,妾念郎君安。”也许那个可怜的女人就是为了情才惨死僻静柴房的。

几日后某夜,久惑烦闷睡不着,她披着外衣刚坐下,便注意到墙上有动静,定眼一看是梁少卿。

待梁少卿走到久惑跟前,久惑眉头微皱地问道:“梁公子夜深来访所谓何事?”

梁少卿拍了拍衣上沾染的灰尘,拧着包东西在久惑前面的位置坐下,他叹了口气说:“最近看得严,差点跑不出来。”

“是梁夫人担心梁公子,所以让人看住梁公子吧。”久惑轻笑地说道。

梁少卿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府里都在传呢,而且我猜这事跟林先生被赶出府有关。”梁少卿出现在久惑面前,永远是一副意气奋发的样子,见着这般狼狈的梁少卿,久惑自然要嘲讽下梁少卿。

梁少卿拍着额头,痛苦地叹道:“表姐就是个不明事理的妇道人家,因为林雨泽的事,跟九哥大闹,要不是九哥脾气好,早跟表姐翻脸了。”

说着,梁少卿直勾勾地看着久惑,久惑微笑地问道:“梁公子为何如此看我?”

梁少卿重重叹了口气,“你真的很不一样,一开始我不懂九哥为何维护你,现在我明白了。”

“谢梁公子谬赞。”久惑眼底的笑意消失。

“对了,我是来讲这东西交给你,你明天换了里面的衣裳辰时在后门等我,记住里面的东西也要带上。”

说着,梁少卿发现久惑没注意听,他补充了句,“本少爷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明日便带你去祭拜那个叫言心的可怜女人。”

“言心?”久惑抓了重点,疑惑地重复道。

梁少卿点头说:“林雨泽说她叫言心,二十年前是锦都艳绝一时的名妓,爱上了林雨泽的父亲,妄想入桑园后能同桑园主人的千金共侍一夫,可惜她入了桑园却被情人当做礼物送给老丈人当侍妾,短短两年便被折磨不成人样,最后被残忍地扔进柴房,活活饿死。”

听到这个故事,久惑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她知道那个女人很可怜,没想到会这样可怜。

梁少卿凑近看着久惑,“你很生气?”

“我同情她。”久惑对上梁少卿的视线,应道。

顷刻,梁少卿笑了,“你果然很可爱。”

“我想此事过后,梁公子还是不要在小桑园出现。”久惑看着梁少卿说道。

“你担心被人说闲话?”梁少卿试探地问道。

久惑摇着头说:“这是为了公子好。”

梁少卿同久惑坚持了片刻,最终被久惑打败,他垂头丧气地说:“反正我在锦都的日子也不长了。”

“久惑祝梁公子一路顺风。”久惑面带笑意地说道。

看着久惑,梁少卿叹了口气,说道:“本想在离开前同你交个朋友,既然你不想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强求了。”

久惑站起身,向梁少卿行了个礼,“多谢梁公子厚爱,久惑只是镇国侯府一名小小的侍妾,同梁公子交朋友是拉低梁公子的身份。”

说完,久惑转身回屋。

“喂……”梁少卿伸着手,想唤住久惑,可仔细一想,他并未立场强迫久惑答应跟他做朋友,最后只能讪讪地收手,带着一腔闷气离开小桑园。

久惑回屋后打开梁少卿给的包袱,只见一个漆黑盒子压着一套男装,她打开盒子,看到盒中的东西,她的手颤抖了下,差点将盒子摔到地上。

久惑平静地将盒子盖好,放在桌上,她的脸色却十分苍白,盒子里装着一截断手,一截女人的断手。

第十八章 尘缘已了

确定这个漆木盒是那天林雨泽从柴房附近挖到以后,久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开始林雨泽或许并非恶人,可惜他入府后选择当梁伊雪的帮凶,间接害死不少人。

久惑露出讥讽的笑,她根本不同情林雨泽,认为林雨泽是罪有应得,现在她有个疑问,林雨泽是桑园原主人上门女婿的后代,那么他为何为了那个叫言心的可怜女人到镇国侯府?

伴着疑惑,久惑睡下了,第二日天未亮,她换上梁少卿给的那套男装,出门前她给小春留了张字条说她今日不在,让小春小心行事。

避开巡逻的侍卫来到后门,久惑知道自己来早了,她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左手不禁抚摸右手中的漆木盒。

梁少卿见到久惑时,太阳已升起,久惑看到梁少卿脸色不佳,她关心地问道:“梁公子,您无碍?”

梁少卿摇着头说:“我没事。”

说话间,梁少卿的视线落在久惑手中的漆木盒,“你就这样拿着它过来?”

久惑不解地问道:“有何不可?”

梁少卿脸色一沉,低声劝道:“死者为大,望如夫人慎重。”

久惑瞥了梁少卿一眼,她掏出怀中的帕巾将漆木盒小心翼翼地包好,“这样可以出发了吧?”

梁少卿给了久惑一个微笑,然后他抓着久惑,一跃跳上高墙,久惑脸色微白地回头看了一眼镇国侯府,梁少卿低声说了句,“如夫人请抓紧。”

再一眨眼,久惑已经站在镇国侯府的高墙外了,顷刻她笑了,“终于出来了。”

梁少卿看着久惑开心的模样,他跟着笑了,却也不敢马虎,“如夫人,此地不宜久留。”

久惑收起脸上的笑,欠身道:“梁公子请带路。”

走出小巷,久惑发现有辆马车候在巷口,一道白影从车上下来,对上那双平静眼眸,久惑转头疑惑地看着梁少卿,国师思远为何也在此?

思远见到梁少卿,微笑地调侃道:“还以为梁公子爬不出高墙,正打算去找人呢。”

与思远的淡定不同,梁少卿有些拘谨,他拱手道:“思先生肯出手帮忙,梁某万分感激。”

“梁公子客气了。”思远眼中笑意丝毫未见,他看向一身男装的久惑,问道:“如夫人手中拿着便是那截断手?”

久惑本想搭腔,被梁少卿抢了白,“是的,林先生说这是她的东西,要归回给她。”

闻言,思远眉头微皱,“那么侯爷真不知道这件事?”

梁少卿摇头说:“担心表姐又跟九哥闹,我就没告诉九哥了。”

说着,梁少卿看向久惑,说:“如夫人想祭拜她,我便将人带来了。”

思远轻轻叹了口气说:“侯爷真的太不容易了。”

久惑见两人站在巷口没有停止的意思,她开口道:“两位不担心被人撞见吗?”

虽然此时路上行人不多,但还是需要掩人耳目的。

经久惑提醒,思远和梁少卿相视一笑,思远转身对久惑做了个请的姿势,“如夫人,请上车。”

久惑瞥了思远一眼,迈开步子在梁少卿的搀扶下坐上马车。思远回头看了久惑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马车内,六目相对无言,气氛透着几分尴尬,久惑开口打破沉寂,问道:“她的葬在何处?”

梁少卿看向一侧,回道:“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

思远看着久惑,“如夫人,可否将你手中的木盒让我看看?”

“自然可以。”说着,久惑打开包在漆木盒外面的帕巾,将漆木盒交给思远。

思远端详片刻,才将盒子打开,看到盒中那截断手,他忍不住闭上了眼将盒子盖上,“这样她便能安心去投胎了。”

梁少卿没有回答,久惑看着思远,“思先生看起来不是好管闲事之人。”

“如夫人也非善者。”思远微笑地回道。

久惑瞥了思远一眼,便沉默了,她跟这位大国师不对盘。

突然,思远拿出一袋东西递到久惑面前,“我想如夫人和梁公子来得匆忙,定未吃早膳,这是我在半路买的包子,可以先拿来果脯。”

“谢谢。”久惑取了一个包子,安静地在角落待着。

另一边,思远跟梁少卿继续聊他们的事。

来到目的地日头渐毒,久惑下车后用手遮脸,她对锦都知之甚少,从地势来看,这里大概是锦都郊外?

梁少卿来到久惑身边,“前面马车过不去,我们得步行。”

久惑轻点着头,默不作声地跟在梁少卿身后同思远一起往前走了一段路,当言心的墓出现在视线内,久惑看了下四周,确实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说是来祭拜,久惑并未带什么东西,来到墓前时,梁少卿和思远正在商量打开墓穴,久惑一听眉头微皱,“打扰死者安息,不太好吧?”

思远笑着回道:“可要将她的东西送还给她,只能将棺木打开。”

闻言,久惑沉默了,在柴房时她只是看到一具女人枯骨,没有仔细查看那具枯骨少了一只手。

安静地站在一旁看梁少卿和思远挖坟,久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的手忍不住抚摸胸口,如果不是言心的玉制短笛,她可能活不到现在了。

再次看到枯骨,久惑面色十分平静,思远口中念着佛经,然后将那截断手放回它原来的地方。

当思远和梁少卿要将棺木盖上,不知从那儿冲出一道身影扑到棺木上,久惑定眼一看是林雨泽,她静静地看着林雨泽对着棺木中的美人骨哭得伤心欲绝。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林雨泽哭喊道。

梁少卿想过去将林雨泽拉开,被思远阻止了,“就让他哭一会儿吧。”

“他不过是可怜之人。”

听到思远的话,久惑忍不住笑了,她可不认为林雨泽有何可怜之处。

久惑的手再次碰到衣中的玉制短笛,她忽然脑筋一转,走到林雨泽身边,将手摊开,“这是她的东西,我想你比我更需要。”

林雨泽转头看着久惑,他颤巍巍地接过玉制短笛,“这是当年她教我吹笛子时的那支短笛。”

“我是在柴房里发现的,原本想带来物归原主,既然林先生认识她,我想你比我更适合当这支短笛的主人。”久惑微笑地说道。

林雨泽如获至宝将玉制短笛拥入怀中,连声道谢,最后他对久惑说:“我之前陷害你,你不恨我?”

“恨,不过与其花时间恨你,不如找到有意义的事做。我想她并不希望看到林先生继续为虎作伥。”久惑说道。

林雨泽沉默片刻,回道:“史霖泽才是我的名字。很抱歉,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我明白以后做再多事也于事无补,但我想她不会愿意看到我继续堕落的。”

说完,林雨泽向久惑鞠躬道:“多谢如夫人宽宏大量。”

当林雨泽消失在视线内,梁少卿走到久惑身边,“之前我问了半天,他都不肯道出真名,跟你谈了几句,竟然告诉你了,这真的太不公平了。”

思远笑着说道:“你用蛮力逼迫,他自然不愿意说,如夫人用情,很容易说服林先生,不,是史先生。”

转头看着思远和梁少卿,久惑恍然大悟道:“你们特意引他到此地?”

梁少卿尴尬一笑,说:“我们确实是来物归原主的,但被他跟上是意外,意外。”

“没有说服力。”

久惑回了句,她回身来到墓前,跪下三叩头,“你要报复的人已经死了,史家的小少爷如今已长大成人,他为了你做错了事,幸好及时悔悟。我当时许下的承诺,如今理应作废。你安心去投胎吧,下辈子不要再被男人骗了。”

久惑的话,梁少卿和思远都听到了,她是故意让他们听见的,回城后,梁少卿说饿了,要找个地方吃饭,思远笑着同意了,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完全没有让久惑提意见的意思。

他们来到锦都最大的酒楼——天香楼,久惑刚刚坐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转头只见君无邪面带微笑地陪同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上了楼,他们身后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杜之章。

第十九章 当众逼酒

梁少卿冲着久惑挤眉弄眼的,思远没看到方才那一幕,他不解地问道:“梁公子眼睛抽筋?”

听到这话,久惑忍不住笑了,她跟思远解释说:“梁公子是问我有没有看到什么。”

“哦?你们看到了什么可否告知?”思远饶有趣味地问道。

梁少卿瞪了久惑一眼,“没什么,我跟君公子开玩笑呢。”

思远轻点着头,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没等梁少卿反驳,久惑眉头一皱,“思先生千万不要这样说。我跟梁公子不过是点头之交。”

“是的,她不交我这个朋友。”梁少卿叹了口气说道。

对此,思远只笑不语。

不久,菜上齐了,桌上子只听到筷子相碰和酒杯落桌的声音,无人交谈。

吃到一半时,久惑站起身,她平静地说道:“如厕。”

梁少卿抬头看着久惑,直到久惑消失在视线内,他才收回视线,思远见状问道:“莫非梁公子喜欢上如夫人了?”

梁少卿闻言吓了一跳,他看着思远,“别瞎说。”

思远笑着说道:“就算梁公子不是喜欢,也是对如夫人有好感。不过在下劝梁公子一句,她不是你能喜欢的女人。”

“多谢,不过我真没喜欢她,我只是有点欣赏她。”梁少卿反驳道。

思远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她不是梁公子能喜欢的女人。”

又是同样的话,梁少卿闷闷不乐地将酒饮尽。

久惑趁着思远和梁少卿不注意,快速上了楼,她很快找到君无邪在的雅间。

这时,正好小二给雅间送酒,久惑塞了一两银子给小二,带着笑脸抱着酒坛子敲开了雅间的门,等到君无邪的一声进来,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久惑抱着酒坛站在门口打量了下,桌上只有君无邪和那位儒雅中年及杜之章,之前看到的侍从似乎是那位儒雅中年的,君无邪无侍从跟随让久惑小小地诧异了下。

听到关门声,君无邪转头看向门口,他刚要开腔让人快些离开,却见到久惑脸上的笑,“怎么是你?”

久惑抱着酒坛子来到君无邪身边,她将酒坛子放在桌上,对着那位儒雅中年欠了欠身,自我介绍道:“贱妇久惑,参见两位大人。”

杜之章一下子认出久惑来,他惊讶地说不出话。

见久惑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君无邪想劝久惑离开,对面的杜延飞笑了,“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侯爷的如夫人,在下杜延飞。”

久惑瞥了君无邪一眼,她站起身又是一个行礼,“久惑见过杜大人。”

眼看气氛要冷掉,君无邪打圆场道:“家中女眷不懂规矩,让杜御史见笑了。”

“此地并非府中,侯爷不许如此拘谨。”杜延飞笑着说道,“况且如夫人这番打扮想必是放下身份,出门散心吧。”

闻言,久惑低垂着头微微一笑。

久惑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君无邪的计划,他只能沉住气任由久惑在酒桌上胡闹。

久惑为自己倒了杯酒,她端起酒杯对杜延飞说:“杜大人,这杯敬您。”

“如夫人客气了。”杜延飞应道。

杜之章帮父亲喝下这杯酒,久惑见状惊讶地问道:“杜大人不会饮酒?”

“是的,幸好犬子在,不然真不知如何接下如夫人敬的这杯酒。”杜延飞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久惑转头看着君无邪,她的胸口紧紧地贴在君无邪的手臂上,“侯爷,那久惑敬您一杯,您愿意喝吗?”

君无邪低头看了久惑一眼,他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和久惑的酒杯斟满,“难得能喝一杯你敬的酒,先干为敬。”

久惑看着君无邪好爽地将酒饮下,她嘴角勾着一抹笑,拿起自己的酒杯凑到君无邪嘴边,“那侯爷愿意为久惑喝下这一杯酒吗?”

杜延飞是读书人,久惑虽是一身男装,但女儿家的娇媚在眉眼间展露无遗,他微微掩着面不去看面前的场景。

一直默不作声的杜之章更是震撼万分,之前镇国侯府的家宴,他本对久惑有些许好感,可惜梁夫人不许,如今看来,梁夫人是对的,像久惑这样yín荡的女子,只能永远在镇国侯府当最低贱的侍妾。

久惑见君无邪迟迟不动,“同一坛子倒出来的酒味道不同吗?还是侯爷嫌弃久惑的酒杯脏?”

“莫在杜御史面前胡闹。”君无邪板起脸,呵斥道。

久惑没有退让的意思,她笑着回道:“妾身只是想让侯爷帮忙喝一杯酒,侯爷莫要如此生气。”

若是以前面对如此无礼的要求,君无邪大可甩手离开,可他面对的是酒红,他便下不了手。

僵持片刻,杜之章觉得久惑太无礼取闹了,“侯爷,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能宠。”

杜延飞见杜之章开口,他狠狠地瞪了杜之章一眼,让杜之章莫插手。

“爹,孩儿又没有说话,她不过是镇国侯府上一个小小的侍妾,侯爷不需对她客气的。”杜之章不解地说道。

杜延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从久惑眉间的那点朱砂,他已知久惑的身份,就算久惑对君无邪提出太无礼的要求,他也只会无视,不会规劝。

杜之章发现杜延飞的脸色不对,他心里微微一震,收敛脸上的不耐烦,乖乖闭嘴了。

一旁的吵闹声消失了,久惑眼中笑意加深几许,她再度开腔道:“侯爷真不帮妾身喝这杯酒?”

君无邪依然冷着脸,不为所动。

明白君无邪的想法了,久惑松开手,在酒杯即将掉到君无邪身上时,君无邪接住了,久惑笑道:“侯爷接了酒杯,就帮妾身喝了这杯吧。”

君无邪很想将杯中酒泼到一旁,却见久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是久惑还是璟璘公主时发狠前的表情,君无邪愣了下,然后在久惑的注视下,将酒饮尽。

久惑开心地拍了拍手,笑道:“妾身便知侯爷不会这般无情的。”

久惑的变脸让君无邪的心沉入谷底,他转头看向杜延飞,“让杜御史见笑了。”

杜延飞微笑地回道:“侯爷的这位如夫人性情着实与众不同啊。”

久惑闻言笑着对杜延飞说道:“多谢杜大人夸奖。”

见到君无邪都对久惑无能为力和杜延飞的无视,杜之章对久惑的身份更好奇了,面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女子真是只是镇国侯府上一位小小的侍妾吗?

第二十章 身份有别

送走了杜延飞父子,君无邪的面色并不佳,久惑给自己倒了杯,问道:“不高兴了?”

君无邪将她手中的酒杯夺走,“喝酒伤身。”

久惑直勾勾地看着君无邪,“多谢侯爷关心,不过久惑只是府中一个小小的侍妾,侯爷不需要做这些的。”

君无邪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火气再次被久惑挑起,他冷着脸回道:“我还没问你是如何从镇国侯府出来,你倒好意思装弱了。”

“自然是有人帮忙,我才能走出镇国侯府。”久惑也不隐瞒,笑着应道。

看着久惑说话的神态,君无邪知道久惑没有撒谎,“谁带你离开的?”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了,小二一脸惶恐对君无邪说:“有位客官要进来,小的没拦住。”

梁少卿推开小二,来到君无邪面前,“是我带她出府的。”

眼看君无邪要变脸,梁少卿继续说道:“如夫人想去祭拜那个叫言心的女人,我于心不忍便带她出府拜祭。”

君无邪的拳头稍稍松开了,他看着久惑问道:“怎么不告诉我你为何出府?”

久惑冷冷一笑,回道:“我说的,你会信吗?”

说完,久惑甩手离开,梁少卿要去追久惑被君无邪叫住了,“让她去吧。”

梁少卿来到君无邪面前,“九哥,你很少生气的。”

君无邪叹了口气,应道:“很少生气,并不代表不会生气。”

说着,君无邪看着梁少卿,“你们不是去祭拜吗?怎么会到这儿?”

梁少卿解释说:“回城正好饿了,就到天香楼吃饭,如果知道九哥跟杜御史也约在天香楼,我定不会带她来这儿的。”

梁少卿仔细打量着君无邪,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方才如夫人是不是偷偷上来打扰了九哥和杜御史?”

君无邪没有说话,梁少卿拍着脑门“哎哟”了一声,说道:“我便知她看到九哥不会安心在楼下吃饭的,可惜没来得及拦住她。”

“她不是冲着我来的。”君无邪呢喃着应了句。

梁少卿没听清楚,他看着君无邪问道:“九哥,要我先带她回去吗?”

君无邪沉思了会儿,应道:“不用,我带她回去。”

“你好好跟这段时间在锦都认识的人道个别,过两天,我派人送你回去。”

闻言,梁少卿想说点什么,对上君无邪漆黑的双眸后,他沉默了,嘴角勾起勉强地笑,点着头目送君无邪离开。

久惑负气地走出天香楼,走远后她发现自己对锦都并不熟,想着要折回去,刚回身她瞥见一旁小巷闪过的身影,她想了会儿,跟了上前。

看着对方的背影,久惑眼中含笑地欠了欠身,恭敬地问候道:“久惑拜见杜大人。”

杜延飞转身打量久惑,他张了张嘴,最后手一挥,叹道:“没想到会在锦都再见到你。”

“这三年,我一直在锦都,不过是最近才入的镇国侯府。”久惑笑言道。

见杜延飞不开腔,久惑问道:“杜大人在此地等久惑,所谓何事?”

“老夫自知罪孽深重,今日能在此再见璟璘公主已是上天对老夫最大的恩赐。”杜延飞悲怆地说道。

久惑又是一笑,“杜大人这是在跟我忏悔?可惜,璟璘公主早已不在,如今只剩有孤女久惑。”

杜延飞看着久惑,许久开口说道:“以后若是璟璘公主有任何要求,老夫定当尽力满足。”

久惑踩着小碎步,来到杜延飞跟前,她抬起头打量着杜延飞,“如果我要你死呢?”

见杜延飞刷白了脸,久惑往后退几步,她笑着说道:“不过一句笑话竟让杜大人如此害怕。”

杜延飞紧紧地抓住胸口,“现在老夫还不能死。”

片刻,杜延飞突然抬起头看着久惑,“待老夫事情办完,定会到璟璘公主面前自我了断谢罪。”

“不,你还不能死。”久惑回道。

“杜大人,我还想请你帮我做几件事,就几件事而已。”久惑含笑地说道。

久惑笑得很淡然,杜延飞看得是惊心动魄,杜延飞深吸一口气,应道:“何事?”

久惑上前附在杜延飞耳畔低声说了几句,杜延飞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久惑看着杜延飞为难的表情,“杜大人若是觉得我提的要求太为难了,可以拒绝。”

“好,老夫答应。”杜延飞沉着气应道。

久惑笑盈盈地回道:“多谢杜大人仗义相助。”

“我会等杜大人好消息的。”

说着,久惑转身离开小巷,杜延飞一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直到久惑消失在眼前,他才挪动了下沉重的步伐,他自知这一天迟早会来,却不想来得这么快。

走出小巷,久惑看到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她上前买了串冰糖葫芦,舌尖感受着甜蜜,开心地往天香楼的方向走去。

久惑人来没到,便看到君无邪慌忙的身影,她不解地上前拍了下君无邪的肩膀,“侯爷再找什么?”

君无邪看到久惑,一颗心瞬间平静了,他不顾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上前一把抱住久惑。

许久,久惑拍了拍君无邪的背,说了句,“糖葫芦要化了。”

不解风情的话将君无邪拉回了现实,君无邪放开久惑,冷着脸转身背对久惑,低声说道:“跟我回府。”

久惑舔着糖葫芦,笑着应道:“好。”

久惑看不到君无邪的脸,但她知道君无邪刚刚抱她是真心担心她出事,可惜如今他是镇国侯,她不过是镇国侯府上一名小小的侍妾。

“侯爷出门都这么节俭吗?”久惑差点跟不上君无邪的步伐,她生气地一跺脚,追上去问道。

君无邪冷着脸前行,道:“我不习惯出门带一堆人。”

“那至少给我叫顶轿子啊!”久惑佯装生气地说道。

君无邪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久惑,“好。”

君无邪的一声好却让久惑不安了起来,她站在原地看着君无邪的背影,没有追上的意思。

当君无邪领着轿子来到久惑跟前,久惑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方才我是开玩笑的。”

“轿子已经来了,请夫人上轿。”君无邪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

看着君无邪这样,久惑咬着下唇,坐上轿子,她就是要让君无邪不好过。

呵,什么夫人,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侍妾。

第二十一章 回府受罪

这回久惑是走正门回的镇国侯,一路上君无邪十分冷淡,她暂时也不想去惹君无邪,况且这回坐着轿子跟君无邪一起回府的事一定很快会传入梁伊雪耳中,她还等着梁夫人上门找事呢。

君无邪示意宋岩送久惑回小桑园,便没过问什么离开了。

久惑冲着宋岩微微一笑,“宋管家,请。”

宋岩低垂着头应了声,“如夫人请走这边。”

跟着宋岩走了一段路,久惑渐渐发现这不是回小桑园的路,“宋管家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宋岩微微侧着头应道:“到了,如夫人自然就明白了。”

久惑知道宋岩是皇后杜芯娅的人,她刚跟君无邪一起从外面回来,免不了会被杜芯娅怀疑,她且行且看,看看杜芯娅又要叫她做什么。

来到一处极其僻静的地方,宋岩让久惑站在原地等着,久惑往宋岩走去的方向瞄了一眼,转头看向一旁,从这儿远眺可以看到竹林。

从入了镇国侯府,久惑一直待在小桑园,对镇国侯府大多数情况都是听旁人说的,她此时站的这个地方显然她身边的人甚至宋岩都未曾提起过。

宋岩领着一个中年妇女俩到久惑身边,“如夫人。”

久惑转身看着宋逸和他身边的人,顷刻,久惑嘴角勾起一抹笑,她欠了欠身,问候道:“久惑见过黄嬷嬷。”

一身普通妇女打扮的黄嬷嬷冷着脸看着久惑,她对久惑的问好不为所动,她转头看了宋岩一眼,宋岩立即明白地退到较远的地方。

“皇后娘娘命老奴过来看望看望如夫人。”黄嬷嬷冷着脸说道。

久惑脸上笑意未减半分,她看着黄嬷嬷,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指示?”

“皇后娘娘只说如夫人太慢了。”黄嬷嬷应道。

久惑不解地问道:“那久惑请问黄嬷嬷,如何才算快?”

黄嬷嬷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皇后娘娘希望在皇上寿诞之前看到如夫人有所表现。”

久惑怔了片刻,应道:“久惑明白了。”

送走黄嬷嬷,久惑问宋岩说:“宋管家,皇上何时寿诞?”

宋岩躬身回道:“一个月后。”

说着,宋岩补充道:“最近侯爷也在忙碌皇上寿诞诸事,”

久惑轻点着头,笑道:“多谢宋管家提醒。”

回到小桑园,久惑看到院门是打开的,她带着疑惑走进去,只见小春双颊通红地坐在地上任由碧桃抽打。

久惑冷着脸走了进去,“几位如夫人上门,也不先通知一声,若是小桑园的奴婢做错了事,这教训奴婢的事,不需要几位如夫人插手。”

在众人没来得及反应时,久惑快步走到小春面前,狠狠地抽了小春一巴掌,然后回身看着周雨柔,“不知几位如夫人今日上门所谓何事?”

周雨柔的气势被久惑那一巴掌抽走了一半,站在她身边的朱燕看到久惑时又忍不住发抖,朱燕刚想开口劝周雨柔离开,周雨柔将挡在面前的碧桃推开,来到久惑面前,扬起手又是一巴掌,“这是教训你没教育好身边的奴婢。”

久惑不躲不闪,承下周雨柔的这巴掌,“周夫人教训得是。”

看到久惑不卑不亢的样子,周雨柔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听说小桑园的贱人和侯爷一起回府,梁伊雪正在大发脾气,她为了安抚梁伊雪上门教训久惑,不想久惑尚未回来,只能拿伺候久惑的丫鬟出气。

周雨柔上前,那双桃花眼紧紧地盯着久惑,“听说今天你出门了?还是跟侯爷一块儿回来的。”

闻言,久惑立即明白周雨柔为何上门了,想来梁伊雪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又叫周雨柔出来当打手教训她,可惜她的目标并非周雨柔。

久惑露出羞涩的笑,“侯爷见久惑在府里待太闷,所以带久惑出门散散心。”

说完,久惑冲着周雨柔眨了眨眼,“周夫人,这样不妥吗?”

听旁人说是一回事,从当事人口中听到又是一回事,周雨柔本就怒火中烧,久惑的话完全是火上浇油,她恨不得上去撕烂久惑的嘴巴。

“很好,非常好。”周雨柔冷笑道。

久惑明白她彻底激怒了周雨柔,但不激怒周雨柔,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触到周雨柔身后的梁伊雪。

“周夫人也觉得很好啊?侯爷人真的很好,久惑还得多谢家宴那日,梁夫人让久惑有幸服侍侯爷,才能换取今日出府散心呢。”久惑故意说道。

周雨柔眼露凶色,朱燕虽然害怕久惑,但壮着胆子附在周雨柔耳边说了什么,周雨柔面色一转,她回头打量着跟她来的几位如夫人,对久惑说道:“侯爷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不然姐妹几个不会心甘情愿留下。”

久惑仿佛找到知音,“嗯,侯爷真的是好男人。”

久惑此时的表现在其他几位如夫人看来简直是不知死活,后院的女人都知道得罪周雨柔等于等罪梁伊雪,她们就等着看久惑会有怎样凄惨的下场。

几个女人眼神的交流,久惑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小春也看到了,她瑟瑟地低下头,忍不住咽下口水。

“几位如夫人站了这么久,久惑没让丫鬟沏茶迎接,实在是罪过。”久惑恍然大悟道。

周雨柔搭腔道:“不碍事。”

“不行,这不合礼数。”

说着,久惑转身要去扶小春,周雨柔给碧桃使了个眼色,久惑已瞥见碧桃伸出的脚,她走过去故意被绊倒。

周雨柔佯装关心地问道:“妹妹没事吧?”

久惑从地上爬起来,她拍了拍衣上灰尘,“没事没事。”

说着,久惑捡起一块石头,生气地扔一旁,“幸好绊的是我,如果让几位如夫人在小桑园受了罪,久惑会过意不去的。”

周雨柔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说:“没事就好。”

久惑将小春扶起来,刚吩咐小春去沏茶招待几位如夫人,周雨柔打断道:“姐妹几个还要去其他院子坐坐呢,就不打扰妹妹了。”

久惑转身笑着回道:“几位如夫人慢走。”

“小春,送送几位如夫人。”

小春一瘸一拐地将周雨柔等人送出门,回身时看到久惑站在原地,小春走过去直接跪在久惑跟前,“如夫人,奴婢错了。”

“何错之有?”

说着,久惑将小春扶了起来,“去把伤口处理了。”

小春怯怯地抬头看着久惑,“如夫人脸上的伤?”

久惑摸着方才被周雨柔打的地方,她笑着回道:“我这一巴掌可比你承受的轻多了。”

“可是……”

久惑板起脸,说道:“别可是,去处理伤口。”

“是,如夫人。”小春低声应了句,乖乖回屋处理伤口。

在院中石凳上坐下,久惑抬头看着天空,她回想着宋岩的那句话和杜芯娅的催促。

这,锦都的天是不是要变了?

第二十二章 夫人有请

久惑还没等到锦都“变天”的消息,先等来梁夫人有请。

小春惴惴不安地看着久惑,久惑淡然一笑,“你担心我一去不回?”

小春双唇紧闭不敢应答,久惑伸手轻轻拍了拍小春的肩膀,“记住我同你说的话,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小春点着头,应道:“奴婢明白。”

闻言,久惑笑了,她迈开脚步来到院中,对来请的碧青说道:“碧青姑娘请带路。”

碧青瞥了久惑一眼,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带路。

这是久惑第一回到梁伊雪住的地方,听小春说那本是正室住的,但梁伊雪入门后一直跟君无邪闹,最后君无邪便将正室夫人的住的宅子给了梁伊雪。大概是君无邪这三年来都未娶正室,梁伊雪渐渐地将自己当成侯爷夫人,做的都是正室夫人做的事。

“枫林阁。”

看到院名时,久惑不禁呢喃,往四周看了看,未见枫树。

碧青踏上台阶,回头却看到久惑站在原地不知在看什么,“如夫人,到了。”

久惑回过神,抬头对上碧青冰冷的双眸,她微微一笑跟了上来,走进枫林阁后,久惑看到了枫树,唯一的一棵枫树。

梁伊雪正在周雨柔等人的陪同下,在枫树下饮茶谈笑,有位如夫人还弹琴助兴,那画面看起来很和谐。

碧青领着久惑过去时,那位弹琴的如夫人突然走了音,她慌忙站起身要跟梁伊雪请罪,梁伊雪摆手示意无碍,那位如夫人才退到周雨柔身侧。

“夫人,小桑园的如夫人到了。”碧青行礼问候道。

久惑看到梁伊雪时,欠身问安,“久惑拜见梁夫人和诸位如夫人。”

梁伊雪像没听到久惑的问安,她继续跟身边的周雨柔谈笑,在久惑脸上的笑即将僵掉时,梁伊雪才在碧红的提醒下知道小桑园的主人来了。

梁伊雪转头看着久惑,片刻,她眉头微皱,问身边的周雨柔,“这位就是小桑园的如夫人?”

周雨柔佯装惊讶地问道:“姐姐之前不是见过她?”

梁伊雪再一次打量起久惑,许久她才答道:“果然是美人坯子,之前还以为侯爷突然转了性,成善人了,会往后院扔面目可憎的女孩子。”

久惑微笑地欠身道:“多谢梁夫人夸奖。”

听到这话,周雨柔恨不得上前抽久惑一嘴巴,这女人的脸庞究竟有多厚,明白人都听得出梁伊雪是在讽刺久惑,而非称赞她。

梁伊雪轻点着头道:“最近听到了一点你的事,虽然我不想教训人,但你刚入府不久,还需学点府中的规矩。”

“碧红。”梁伊雪转头叫了声身边的丫鬟。

碧红应道:“夫人何事?”

梁伊雪沉思了会儿,说:“小桑园的主人少了点规矩,你带她去祠堂跪一个时辰,期间你给她说说府里究竟有什么规矩。”

梁伊雪的话让周雨柔窃喜,说是让久惑去祠堂跪着学规矩,其实是惩罚。

“明白了,夫人。”碧红欠身应道。

“我见今日天色不佳,速去速回,不要让小桑园的如夫人遭罪。”梁伊雪细心叮嘱着。

看着在场人的表情,久惑知道梁伊雪终于对自己出手,跟碧红去往祠堂的路上,天色渐暗眼看要下雨了。

碧红的脚步不急不缓,久惑自然也不着急,她知道这一趟不可能只是去祠堂学规矩那么简单。

忽然,一座小庙宇映入眼帘,久惑想起来这是老夫人静修的地方,从庙门前走过,久惑发现庙门是关着的,她微皱着眉头想,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而且在府中建庙本是不合理的事,再者她曾问过小环,府中何人见过老夫人,小环支支吾吾的,像是府中里的人只知道有位老夫人,却无人见过老夫人。

碧红在祠堂的门前停住,她转头微笑地对久惑,说:“如夫人请留步,奴婢进去准备下再请夫人进来。”

“碧红姑娘,请。”

久惑看着碧红将祠堂的门关上,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她眉头微皱,这场雨似乎不小。

祠堂门再次打开时,碧红微笑地请久惑进去,久惑踏进祠堂的瞬间便明白梁伊雪要如何“招待”她。

眼前是两只扣在地上的空碗,两只碗的旁边站着两位身体强壮的中年女子,碧红过去跟两位打招呼,“黄姨、明姨好。”

两位跟碧红点了下头,被称呼黄姨的女人打量起久惑,“这便是不懂规矩的如夫人?”

“还请黄姨手下留情。”碧红应道。

明姨瞥了久惑一眼,“这小身子板,估计撑不了多少。”

久惑踩着大方的步子,来到两位面前,她礼貌地欠身道:“小桑园,久惑,见过两位。”

明姨眼神闪烁,跟黄姨交换了下眼神,对碧红说:“丫头进去把家规拿出来。”

“是,明姨。”

碧红离开后,黄姨和明姨两人向久惑做了个请的姿势,“如夫人,这边来。”

久惑来到两人面前,黄姨看着身材偏胖,但动作十分敏捷,她快速窜到久惑身后,将久惑整个人往地上压,明姨眼疾手快地将两只空碗放置到久惑膝下。

两人犹如千斤顶将久惑死死地压在地上,久惑只觉得膝盖疼痛不已,感觉快废了。

碧红拿着家规姗姗来迟,看到久惑膝盖将两只空碗压碎,流了血,她佯装关心地问候道:“如夫人,您没事吧?”

久惑咬紧牙关,应道:“没事。”

“如夫人没事就好。”碧红回了句,便悠哉地给久惑讲起家规。

久惑双膝没了知觉,雨也落下了,雨刚下来时,明姨和黄姨放开久惑,到祠堂中避雨,碧红撑了把伞继续给久惑讲着家规,碧红并非单纯讲家规,当她看到久惑双眼快闭上时,便问久惑她方才讲了什么。

方才被明姨和黄姨压得踹不过气,这会儿受伤的膝盖在雨水的浸泡下更加难受,她保持清醒地回答碧红各种刁钻问题。

当碧红将家规讲完,才知并未到一个时辰,她趁机将家规再讲一遍。

再次合上书,碧红转头看着久惑,大概是失血太多,久惑的脸色非常难看,她一点都不担心,“如夫人,时间到了。”

久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一个不稳又跌到地上,血水弄了衣裙,她坐在地上将刺入肉中的碎片取出,再次咬牙站起来,她对着碧红微微一笑,“碧红姑娘,我可以回去了吗?”

碧红以为久惑已经不行了,结果被这一笑震到,她愣了片刻,回道:“自然可以。”

“那久惑告辞了。”

说完,久惑拖着快废掉的双腿往回走,她走一路,血流一路,鲜血混着雨水蔓延开,像在地上铺开一片红。

这场面让碧红看傻了,直到久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碧红才缓过神,她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可怕的女人。”

离开祠堂,久惑从衣服上撕了两条布下来,绑住膝盖上的伤口,才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久惑走到小寺庙前时脸色愈加苍白,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来到小寺庙门前避雨,她低头检查伤口时,身后的门打开了,一把伞遮在她头上,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没事吧?”

第二十三章 庙宇主人

久惑直勾勾地看着面前温柔婉约女子,她有些意外,住在小庙中的不是君无邪的娘亲吗?

叶蓉歆见久惑不为所动,她看了眼久惑膝盖上的伤,关心地问道:“你的伤得快些处理了,不然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多谢夫人。”久惑眨了下眼睛,在叶蓉歆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庙中。

小庙不打也不小,被请入偏房的久惑换上了叶蓉歆给的干净衣裳后坐了下来,不禁四处张望着,她觉得有点奇怪,这里似乎只有叶蓉歆一人。

叶蓉歆拿药箱过来时,久惑正盯着墙上的一副美人图看,“姑娘喜欢这画?”

久惑缓过神,她微微低垂着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幅画有点眼熟。”

“小九喜欢,就挂这儿了。”叶蓉歆微笑地应道。

“小九?”久惑佯装不解地问道。

“小九就是小九。”叶蓉歆笑着应道。

说着,叶蓉歆让久惑将裤腿卷起,“忍着点,上药时可能有点疼。”

碰到伤口时,久惑的眉头微了一下,没吭一声喊疼,当叶蓉歆将双膝的伤口包扎完,抬头看着久惑,“真是坚强的姑娘。”

“多谢相助。”久惑由衷地说道。

忽然久惑意识到一件事,她开腔道:“还未请叫夫人大名。”

叶蓉歆笑了笑,说:“女子哪有什么大名小名的。”

“叶蓉歆,有人这样叫我。”叶蓉歆面露失落之色。

久惑微微一愣,回道:“我叫久惑,多谢叶夫人出手相助。”

“不需这般客气,这儿很少人会来,也没那么多规矩。”叶蓉歆在久惑身边坐下,她轻叹道。

看着叶蓉歆的侧脸,久惑发现叶蓉歆叹气时跟君无邪有点像,“我见这里没有伺候的人,叶夫人是如何生活的。”

叶蓉歆地落地说:“小九知道我不喜欢人伺候,便把那些丫鬟婆婆赶走了。其实,不用小九赶,我也会把那些监视的人赶跑。”

久惑明白叶蓉歆心口中的小九是君无邪了,只是这背后还有奇怪的地方。

看着叶蓉歆若有所思的面容,久惑忽然想起来苍泓韬,莫非之前这儿伺候叶蓉歆的是苍泓韬的人?那么叶蓉歆就是杜芯娅最痛恨的女人?

叶蓉歆突然一笑,“不好意思,突然跟你说这些。”

久惑摇着头,应道:“是我不小心问的,还请叶夫人见谅。”

叶蓉歆转头看着久惑,再看看墙上的美人图,“你这模样看着倒跟那画上的很像,眉间都有一点朱砂。”

闻言,久惑伸手抚摸自己的眉间,“这是天生的,有人说是吉相,也有人说这是不祥之兆。”

“天生的,这确实特别。”叶蓉歆轻笑地说道。

叶蓉歆的声音很柔很好听,一点也没有也不像君无邪的母亲,感觉更像君无邪的姐姐。久惑喜欢叶蓉歆这样的女子,而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是温柔女子。

“糟糕,煮了的姜汤要糊了。”叶蓉歆站起身说道,“姑娘等等,我一会儿回来。”

久惑刚想回说不用忙碌的,就看到叶蓉歆急急忙忙地出去。

等待的时候,久惑转头继续看着墙上的美人图,叶蓉歆说画上的美人像她,可除了那眉间的一点朱砂,她实在找不出她跟画中美人有何相似之处。

叶蓉歆回来时手中端了碗姜汤进来,放在久惑手边,“喝完姜汤御寒。”

“谢谢。”久惑低声应道。

看着久惑小心翼翼喝着姜汤,叶蓉歆笑道:“姑娘以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吧。”

久惑愣了下,摇头道:“以前过什么样的日子,如今不一样得看人脸色行事。”

“所以我就是不喜欢大户人家,可现在小九不当侯爷定是万万不能的事。”叶蓉歆露出悲伤的表情,“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让那个人知道小九的存在,那样就不会有后面悲剧。”

说着,叶蓉歆无奈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久惑轻摇着头说:“有些话憋在心里会难受。”

“真是好姑娘。”叶蓉歆叹道。

“叶夫人过奖了。”久惑低垂着头,应道。

在叶蓉歆的催促下,久惑喝完姜汤,“叶夫人,我想还是不要在这儿继续叨唠您了。”

叶蓉歆想劝久惑等雨停了再走,但久惑坚持要走,她便没再劝了,叶蓉歆给久惑拿了把伞,“雨还大着呢,不要让伤口再淋雨了。”

久惑接过伞,笑着应道:“多谢叶夫人。”

送久惑走出小庙,叶蓉歆笑着挥了挥手,见久惑走远后,叶蓉歆面色一变,转身回偏房,她撤去屏障,对着屏障后身着锦服的贵妇行礼问候道:“夫人,对这个叫久惑的姑娘有何看法?”

贵妇缓缓地转身,尽管容颜尽毁,却无法掩饰她身上的贵气,这才是真正的叶蓉歆,如今她将姓名和身份交给身侧的叶蓉歆,为的是有一日从这牢笼中走出去,让加害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轻点着头说道:“歆儿,你做得很好。”

“多谢夫人夸奖。”叶蓉歆欠了欠身,应道。

突然,她抬眼看着对面墙上的美人图痴痴地笑了,“当初逼九儿将这幅画留下,果然是正确的。”

“夫人料事如神。”叶蓉歆奉承道。

贵妇轻摇着头,说:“不,还欠火候。”

“夫人的意思是?”叶蓉歆佯装不解地问道。

贵妇转头看着叶蓉歆,她的手轻轻地附在叶蓉歆脸上,“你保护好这张脸。”

“歆儿明白。”叶蓉歆应道。

“杜芯娅要我死,我偏要活着。况且她的皇后之位坐得够久了,是时候换人坐坐了。”贵妇狰狞地笑着。

笑着,贵妇转头看着叶蓉歆,“歆儿,暗中帮助璟璘公主,她将会是将来对付杜芯娅的一把利刃。”

“歆儿知道了。”叶蓉歆点头应道。

“到时,我要扒杜芯娅的皮,抽她的筋,再将她的脸划成大花脸,再把她扔到池子里,看着她一点一点地窒息而死。”贵妇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恨,恨夺走她一切的杜芯娅,却也感激杜芯娅当年少算一环,如今她的好儿子成了镇国侯,在苍国万人敬仰,更何况苍泓韬更宠她儿子,而非杜芯娅的儿子。

叶蓉歆知道那张可憎的面下承受过多少痛苦,她心甘情愿被利用,只因她曾对她有恩。

第二十四章 坏事成堆

回到小桑园,久惑膝盖的伤又开始流血了,小春看到久惑苍白虚弱的模样吓坏了,不顾雨林冲过来扶住久惑,“如夫人,您怎么了?”

久惑白着脸,应道:“准备给我重新包扎伤口。”

小春还想说什么,看到久惑坚定的眼神时,她立即应道:“是,如夫人。”

小春转身跑进屋,久惑支撑着身体回了屋,小春准备好了药箱,看到久惑艰难地抬腿,小春马上过来扶久惑进屋。

坐下后,小春跪下小心翼翼地将久惑的裤腿儿卷起,当看到沾染鲜血的白布,小春屏住了呼吸,她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将白布剪开,听到久惑哼了一声,小春赶紧关心问道:“如夫人,痛吗?”

“没事,你继续。”久惑瞥了一眼,白着脸应道。

当小春将伤口处理完,久惑一脸苍白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地面。

小春端了盆热水来到久惑身边,拧干布巾小心地擦拭着久惑额上的汗珠,“如夫人,您离开的时候,宋管家派人来了一趟。”

闻言,久惑抬眼看着小春,“他说什么了?”

“宋管家只是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给如夫人的,奴婢已将东西送到夫人的屋。”小春应道。

久惑沉着脸,问道:“那还有其他事吗?”

小春想了下,回答说:“如夫人回来前,碧青姐来过一回,说明日还会过来请如夫人。”

说着,小春忍不住抬头看了久惑一眼,她担心地说道:“如夫人,您的伤……”

“没事。”久惑微笑地应道。

久惑伸出右手,小春自然地将久惑扶了起来,走到门边,久惑瞥见被她随意扔在地上的伞,对小春说了句,“回头把伞收好。”

“是。”小春应了声,扶久惑回屋。

久惑没让小春留下伺候,而是让小春泡壶热茶送过来,她则走到宋管家让人送来的东西旁,静静地看了片刻,才从两套新衣裳中找到一张纸条。

小春敲门进来时,久惑已将纸条销毁,她让小春过来帮她试衣裳。

看着衣服款式,不是久惑平时穿的,这让久惑有些疑惑,当小春将衣裳展开,久惑的脸色并不好看,小春见状也支支吾吾了起来,“这、这衣服怎么这样?”

一套粉色衣裳,穿在身上几乎不能遮住什么,久惑知道这是有人故意送来的。

再看鹅黄色的第二件,虽然情况比第一件好那么一点,但依然是件暴露至极的衣裳,小春屏住呼吸瞥了久惑一眼,“如夫人,奴婢这就去把这两件衣裳扔了。”

久惑阻止道:“不,留着。”

“为什么?这衣裳比窑子里的妓女更不堪,也不知道是谁竟送这种衣裳羞辱夫人。”小春气愤地说道。

久惑瞥了眼那两件衣裳,如果她没猜错,这衣裳是杜芯娅让宋岩送来的,无非是想提醒她此时的处境,比妓女还不如。

可惜杜芯娅千算万算都少算了梁少卿,更算不到她佯装博取梁少卿的同情,让梁少卿带她出府,见到了杜延飞。

想到以后可能发生的事,久惑心情好极了。

不管是杜芯娅还是梁伊雪,她们都无法阻止她报仇。想着,久惑眼露凶相,把小春吓坏了。

“小春把衣裳留下,我想安静地待一会儿。”久惑说道。

小春怯怯地应了声,“是,如夫人。”

小春走后,久惑拿起那件鹅黄色衣裳,在身上比了比,杜芯娅要她暗中破坏君无邪为苍泓韬大寿准备的贺礼,可她要如何才能接触到君无邪准备的祝寿贺礼?

久惑再次想起来梁少卿,可梁少卿已被君无邪送回卢南,所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那……梁伊雪呢?

忽然,一抹笑爬上久惑的嘴角,梁伊雪倒可以利用下,毕竟梁伊雪终究比不上梁伊莲。

次日,碧青准时出现在小桑园,昨日雨下了一夜,院中湿漉漉的,小春让碧青进屋等久惑,碧青不为所动。

久惑姗姗来迟时看到碧青站在院中等,她立即责骂了小春,小春好好解释了,久惑气消后跟着碧青去往后院花园,碧青说今日夫人心情好,正跟几位如夫人正在花园里赏花。

走在潮湿的石板上,久惑的行为有点奇怪,碧青将久惑双腿的不自然看在眼中,她还故意走快,让久惑加快脚步追。

久惑知道碧青的用意,她也很配合,来到花园时,久惑不仅满头是汗,而且膝盖上的伤口好像开裂了。

周雨柔看到久惑,满脸笑地上前迎接,“久惑妹子来晚了,罚酒一杯。”

说着,周雨柔接过碧桃递过来的酒杯,放到久惑面前,久惑看了周雨柔一眼,笑着接过酒杯,“来晚了,确实该罚。”

看着久惑将酒喝下,周雨柔将久惑拉过到梁伊雪面前,但步子太大,久惑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到地上。

梁伊雪打量了下久惑,“看来昨日的家训让小桑园的主人学了不少。”

有几人借着梁伊雪的软话,拿着酒过去说要跟久惑交朋友,久惑将酒全部饮下,角落的苏晴将久惑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碧玉瞥了一眼,低声问道:“如夫人,需要奴婢过去帮忙吗?”

苏晴轻摇着头说:“人多混杂,当心别人说闲话。”

碧玉了然地退下,但苏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久惑身上,眼看久惑已被灌有三分醉意了。

梁伊雪见差不多了,示意周雨柔停止,但周雨柔不听,她又管了久惑几杯才罢手。

久惑的酒量有点浅,几杯下肚便有醉意,更不用说一下子被人恶意地灌了这么多,在摇摇晃晃了几下,差点被人撞倒时,苏晴扶住了她。

苏晴先给梁伊雪行礼问安,“梁夫人,今日气色真好。”

“苏妹妹看起来也不错。”梁伊雪笑着回道。

跟梁伊雪寒暄几句后,苏晴见身边的久惑要摔倒了,她对梁伊雪说道:“梁夫人,我见小桑园的如夫人醉了,接下来的游戏,恐怕她不能参加了,不如叫人送回去,不然待会儿摔个头破血流的,多扫兴。”

周雨柔刚要反驳苏晴,梁伊雪眼含笑意地应道:“流血弄脏了东西确实很扫兴。”

“不如,让苏妹妹的丫鬟送她回去吧。”梁伊雪语气一转,说道。

周雨柔见状,她暗中叫好,这三年梁伊雪暗中不知跟这个苏贱人斗了几回,如果不是侯爷护着苏贱人,苏贱人早滚出镇国侯府了。

“就按梁夫人说的办。”苏晴应道。

苏晴吩咐碧玉送久惑回小桑园,碧玉看苏晴的眼神有点不舍,苏晴轻轻地拍了两下碧玉的手背,安抚碧玉后在朝梁伊雪走去。

回到小桑园,小春看到醉得一塌糊涂的久惑,她慌了,碧玉解释说这是几位如夫人灌的酒,就是不知道久惑的酒量这么差。

小春担心的不仅是醉酒的问题,还有喝了酒对伤口愈合很不利。

小春并未将久惑受伤的事告诉碧玉,她只是谢谢碧玉送久惑回来,碧玉在确定久惑没事就离开了。

久惑的屋子里,小春慌忙地进进出出,生怕久惑出点什么事,傍晚时分,久惑酒醒后,小春差点没哭出来,久惑问了几句,躺回去假寐。

见久惑没事后,小春才安心退下。

之后接连几日,梁伊雪都派碧青过来请久惑,每一回都将久惑灌得醉醺醺,而久惑膝盖上的伤在多次饮酒后溃烂了,久惑不让小春去找君无邪,她知道这是梁伊雪故意的,故意要她双腿残废。

可她不会让梁伊雪如愿的,直到第六日,碧青再次来请久惑,小春哭得昏天暗地说如夫人膝盖上的伤口腐烂了,之后可能不会好了,才吓退碧青的。

但事实上,久惑让小春暗中准备了一帖药,那是当年她在战场上跟老军医学到治疗刀伤枪伤的外敷良方。

虽然伤口愈合还是缓慢,但至少经过溃烂后,伤口慢慢好了,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难看的疤。想着,久惑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五章 今夜有宴

小春进来跟久惑换药,她一副欲言还止的模样偷偷地瞄了久惑几眼,当视线撞上时,她快速将头低下,久惑轻笑地问道:“你有话说?”

小春跪在久惑跟前,呆愣片刻,说道:“奴婢听说苏夫人病了。”

久惑见小春眼神闪烁,问道:“前些日子见着苏夫人时,她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小春抬眼瞄了久惑一眼,许久才答道:“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但私下有人传说苏夫人不是病了,而是受了伤。”

虽然不明白苏晴为何几次相护,但久惑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你找个没人注意的时间,偷偷去晴云阁替我去看看苏夫人,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断不能推辞。”

“是,如夫人。”小春低垂着头应道。

低头看着膝上即将愈合的伤,久惑想起昨日碧青见到她时的表情,想必梁伊雪已在想要如何继续对付她了吧?

小春要离开时,久惑想起一件事来,她叫住小春,“小春,前几日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小春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转身回到久惑身边,附在久惑耳畔低声说道:“如夫人,侯爷两日前已将给皇上祝寿的贺礼准备妥当,听说今夜侯爷会在府中设宴,款待几位从外地赶来给皇上贺寿的大人。”

“不过往日这时候,卢南王早已在锦都候着了。”小春不解地说道。

闻言,久惑微微一笑,“也许今年卢南王有事耽搁了,过些日子就会来了。”

小春很快笑了,“不过卢南王不出现,梁夫人也不至于太嚣张。”

“如夫人,您不知道前三年,只要卢南王到府上做客,不仅梁夫人,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拿鼻子看人,卢南王走时,梁夫人怂恿侯爷送几个如夫人给卢南王,说是礼物。他们根本不把后院的如夫人当人看。”

说着,小春不禁抹了抹眼泪。

看到小春如此伤心,久惑眉头微皱,“这有什么好哭的,卢南王好歹是位藩王,如夫人们去了卢南王府不过是换个地方当侍妾。”

小春摇了摇头,说:“如夫人,您刚来有所不知,听说那些去了卢南王府的如夫人没有一个活命的。”

“所以,你是担心梁夫人会借卢南王之手除了我?”久惑轻笑地说道。

小春一脸惊恐,她立即摇头说:“奴婢不敢作此猜测。”

久惑眼中笑意加深几许,她轻轻拍着小春的手背,说:“莫担心,梁夫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事,我心里有数,知道如何应对的。”

小春点着头应道:“如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准备午膳吧,我有点饿了。”久惑懒懒地说道。

“是,如夫人。”小春应了声,麻利地跑了出去。

久惑静静地看着手心,当她握紧拳头时,脸上的神色已改,她自然知晓如何应付梁伊雪,但听了小春的一席话,她心中慢慢浮现一个念头,也许她能好好利用一下卢南王。

午膳过后,碧青毫无预计地上门了,小春看到碧青时,面带笑意地打招呼道:“碧青姐,您怎么来了?”

碧青没看到久惑,“如夫人不在?”

小春笑着回道:“如夫人有午睡的习惯,用膳后便去休息了,碧青姐找如夫人有事,可让奴婢转达。”

在碧青迟疑时,久惑推开屋门,“小春。”

“是,如夫人。”小春立即转身应道。

久惑刚想开腔,抬头看到小春身后的碧青,她拉了下披着的外衣走了出来,“碧青姑娘,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碧青朝久惑行了个礼,回道:“夫人让奴婢过来请如夫人。”

久惑眉头微皱地问道:“刚过午,梁夫人找我什么事?”

“夫人说今晚侯爷要在府里宴请几位大人,想说如夫人刚到府里没见过什么世面,想请如夫人今晚一起参加宴席。”

说着,碧青补充道:“往日有宴席,夫人也会选几位规矩的如夫人给侯爷和几位大人助兴。”

久惑轻点着头,应道:“我明白了。请碧青姑娘回去告诉梁夫人,今晚我会准时到场的。”

碧青欠了欠身,应道:“奴婢已将夫人的话带到,这就不打扰如夫人休息了。”

“小春,送送碧青姑娘。”久惑说道。

“是,如夫人。”

小春麻利地过去送碧青,碧青走后,小春回到院中,久惑还没回屋,她走到久惑身边,欠身问道:“如夫人,方才找奴婢何事?”

久惑摆摆手,说:“无事,只是听到院中有声音便出来瞧瞧,果然又是碧青姑娘啊。”

小春想起今晚的宴席,“如夫人,今晚您可要小心了。”

久惑微笑地应道:“我心中有数。”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自己被当成牲口一般,任人挑选。梁伊雪会的算来算去也只有这么两招啊。久惑在心里嘲讽着。

夜幕很快降临了,久惑换了身衣裳,带着小春出门赴宴。

即将到达前院,久惑迎面碰上了宋岩,宋岩朝久惑鞠了个躬,问候道:“见过如夫人。”

“宋管家不在宴席上伺候,跑这儿来做什么?”久惑含笑地问道。

宋岩冷着脸,回道:“奉命办事。”

“那就不打扰宋管家了。”久惑笑着应道。

宋岩站在原地目送久惑走远后,才转身离开。

小春偷偷地拉着久惑,“如夫人,感觉宋管家怪怪的。”

“别瞎猜。”久惑斥道。

久惑并未立即进去,而是被碧青拉过去找梁伊雪,见到梁伊雪时,久惑欠身问安道:“久惑见过梁夫人。”

梁伊雪轻点着头,应道:“有些日子没见到小桑园的如夫人,今夜一见,果真如碧青说的,恢复不错。”

周雨柔接话道:“幸好久惑妹子的腿伤好了,不然今日可不能见大场面。”

久惑微微一笑,回道:“虽说伤口渐渐愈合,但走长路还是会疼,小春都担心留疤了。”

闻言,小春配合地点了点头。

梁伊雪瞥了眼久惑和小春,她淡然一笑,“你们主仆感情真好。”

久惑冲着梁伊雪笑了笑,“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梁伊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久惑在说什么,碧红给梁伊雪解释后,梁伊雪的脸色并不好看,再看久惑脸上的笑时,梁伊雪觉得非常刺眼,她暗下决心定要将久惑除掉。

第二十六章 宴席过半

小春进来跟久惑换药,她一副欲言还止的模样偷偷地瞄了久惑几眼,当视线撞上时,她快速将头低下,久惑轻笑地问道:“你有话说?”

小春跪在久惑跟前,呆愣片刻,说道:“奴婢听说苏夫人病了。”

久惑见小春眼神闪烁,问道:“前些日子见着苏夫人时,她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小春抬眼瞄了久惑一眼,许久才答道:“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但私下有人传说苏夫人不是病了,而是受了伤。”

虽然不明白苏晴为何几次相护,但久惑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你找个没人注意的时间,偷偷去晴云阁替我去看看苏夫人,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断不能推辞。”

“是,如夫人。”小春低垂着头应道。

低头看着膝上即将愈合的伤,久惑想起昨日碧青见到她时的表情,想必梁伊雪已在想要如何继续对付她了吧?

小春要离开时,久惑想起一件事来,她叫住小春,“小春,前几日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小春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她转身回到久惑身边,附在久惑耳畔低声说道:“如夫人,侯爷两日前已将给皇上祝寿的贺礼准备妥当,听说今夜侯爷会在府中设宴,款待几位从外地赶来给皇上贺寿的大人。”

“不过往日这时候,卢南王早已在锦都候着了。”小春不解地说道。

闻言,久惑微微一笑,“也许今年卢南王有事耽搁了,过些日子就会来了。”

小春很快笑了,“不过卢南王不出现,梁夫人也不至于太嚣张。”

“如夫人,您不知道前三年,只要卢南王到府上做客,不仅梁夫人,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拿鼻子看人,卢南王走时,梁夫人怂恿侯爷送几个如夫人给卢南王,说是礼物。他们根本不把后院的如夫人当人看。”

说着,小春不禁抹了抹眼泪。

看到小春如此伤心,久惑眉头微皱,“这有什么好哭的,卢南王好歹是位藩王,如夫人们去了卢南王府不过是换个地方当侍妾。”

小春摇了摇头,说:“如夫人,您刚来有所不知,听说那些去了卢南王府的如夫人没有一个活命的。”

“所以,你是担心梁夫人会借卢南王之手除了我?”久惑轻笑地说道。

小春一脸惊恐,她立即摇头说:“奴婢不敢作此猜测。”

久惑眼中笑意加深几许,她轻轻拍着小春的手背,说:“莫担心,梁夫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事,我心里有数,知道如何应对的。”

小春点着头应道:“如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准备午膳吧,我有点饿了。”久惑懒懒地说道。

“是,如夫人。”小春应了声,麻利地跑了出去。

久惑静静地看着手心,当她握紧拳头时,脸上的神色已改,她自然知晓如何应付梁伊雪,但听了小春的一席话,她心中慢慢浮现一个念头,也许她能好好利用一下卢南王。

午膳过后,碧青毫无预计地上门了,小春看到碧青时,面带笑意地打招呼道:“碧青姐,您怎么来了?”

碧青没看到久惑,“如夫人不在?”

小春笑着回道:“如夫人有午睡的习惯,用膳后便去休息了,碧青姐找如夫人有事,可让奴婢转达。”

在碧青迟疑时,久惑推开屋门,“小春。”

“是,如夫人。”小春立即转身应道。

久惑刚想开腔,抬头看到小春身后的碧青,她拉了下披着的外衣走了出来,“碧青姑娘,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碧青朝久惑行了个礼,回道:“夫人让奴婢过来请如夫人。”

久惑眉头微皱地问道:“刚过午,梁夫人找我什么事?”

“夫人说今晚侯爷要在府里宴请几位大人,想说如夫人刚到府里没见过什么世面,想请如夫人今晚一起参加宴席。”

说着,碧青补充道:“往日有宴席,夫人也会选几位规矩的如夫人给侯爷和几位大人助兴。”

久惑轻点着头,应道:“我明白了。请碧青姑娘回去告诉梁夫人,今晚我会准时到场的。”

碧青欠了欠身,应道:“奴婢已将夫人的话带到,这就不打扰如夫人休息了。”

“小春,送送碧青姑娘。”久惑说道。

“是,如夫人。”

小春麻利地过去送碧青,碧青走后,小春回到院中,久惑还没回屋,她走到久惑身边,欠身问道:“如夫人,方才找奴婢何事?”

久惑摆摆手,说:“无事,只是听到院中有声音便出来瞧瞧,果然又是碧青姑娘啊。”

小春想起今晚的宴席,“如夫人,今晚您可要小心了。”

久惑微笑地应道:“我心中有数。”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自己被当成牲口一般,任人挑选。梁伊雪会的算来算去也只有这么两招啊。久惑在心里嘲讽着。

夜幕很快降临了,久惑换了身衣裳,带着小春出门赴宴。

即将到达前院,久惑迎面碰上了宋岩,宋岩朝久惑鞠了个躬,问候道:“见过如夫人。”

“宋管家不在宴席上伺候,跑这儿来做什么?”久惑含笑地问道。

宋岩冷着脸,回道:“奉命办事。”

“那就不打扰宋管家了。”久惑笑着应道。

宋岩站在原地目送久惑走远后,才转身离开。

小春偷偷地拉着久惑,“如夫人,感觉宋管家怪怪的。”

“别瞎猜。”久惑斥道。

久惑并未立即进去,而是被碧青拉过去找梁伊雪,见到梁伊雪时,久惑欠身问安道:“久惑见过梁夫人。”

梁伊雪轻点着头,应道:“有些日子没见到小桑园的如夫人,今夜一见,果真如碧青说的,恢复不错。”

周雨柔接话道:“幸好久惑妹子的腿伤好了,不然今日可不能见大场面。”

久惑微微一笑,回道:“虽说伤口渐渐愈合,但走长路还是会疼,小春都担心留疤了。”

闻言,小春配合地点了点头。

梁伊雪瞥了眼久惑和小春,她淡然一笑,“你们主仆感情真好。”

久惑冲着梁伊雪笑了笑,“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梁伊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久惑在说什么,碧红给梁伊雪解释后,梁伊雪的脸色并不好看,再看久惑脸上的笑时,梁伊雪觉得非常刺眼,她暗下决心定要将久惑除掉。作者的话:

第二十七章 避子汤药

一夜恩爱,君无邪无情地抽身离开,久惑静静地躺在床上,直到天亮她依然睡意全无。

摸着身侧早已冷掉的被褥,久惑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这种突如其来的压抑就被她抛到脑后了,她缓缓起身穿上亵衣,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再次躺了回去。

闭上眼睛,依然毫无睡意,当久惑想干脆不睡了时,,门外传来一阵吵杂声,听到小晴惊呼的声音时,久惑转头看着紧闭的门板。

在门板被粗鲁地撞开时,久惑本能地闭上眼睛,耳边只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小晴哀求的声音。

小晴的声音在耳畔消失,一只强健有力的手凶狠地揪住久惑的长发,无情地将人从床上拖了下来。

久惑吃疼地睁开眼,她想看清来者时,头上传来碧青的声音,“夫人吩咐,赐这碗药给如夫人灌下。”

久惑被人紧紧地压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碧青话音刚落,一只手粗鲁地抓住久惑的下巴,强制将久惑的头抬起,另一人用力将久惑紧闭的嘴巴撬开。

久惑瞪圆了眼看着一脸冷笑的碧青,下一刻,一碗苦涩的汤药从嘴巴里灌了进来,她被呛到时想挣扎,却肩上的力道更重几分,她一边忍受身体上的疼痛,一边被强行灌药。

直到碧青确定久惑将那碗药全部喝完,才下令道:“你们做得很好,回去后夫人有赏。”

说完,碧青看着久惑,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口中说着道歉的话,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强硬,“如夫人,这碗汤药是夫人特意赐您的,意思是要如夫人明白,镇国侯府的后院是夫人管的。若您再被抓到下回勾引侯爷留宿小桑园,那么可不是一碗汤药就能解决了。”

一开始久惑未反应过来碧青说的是什么,但后面的话,她全明白了。

碧青警告完甩手离开后,小晴跌跌撞撞地来到久惑跟前,想扶久惑起身,却见久惑面上有不明的笑。

“呵呵,梁夫人啊梁夫人,你以为这碗汤药能把我如何?”久惑嘴角上扬,眼底却一片冰冷。

小晴以为久惑吓坏了,她带着哭腔说道:“如夫人,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久惑收起嘴角的弧度,抬头看到小晴时,脸色忽变,她紧紧地抓着小晴的手,问道:“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晴一下子被问住了,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久惑见小晴不说话,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咬牙说道:“我的人也敢欺负。”

闻言,小晴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她哽咽地说道:“有如夫人这句话,就是要小晴死,小晴也心甘情愿。”

久惑用衣袖擦拭小晴的眼泪,“哭是没有用的,你记住,以后若是被人欺负了,定不要忍着,告诉我,虽说现在我不能做什么,但以后我定会跟这些欺负我们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看到久惑眼中杀意,小晴的眼泪一下子收住了,她猛摇着头说:“如夫人,这种话千万不要让外人听到。”

久惑站起身,冷笑道:“这里没有外人。”

小晴立即明白久惑的意思,她心里很是惊喜,却依然很害怕,她怯怯地说道:“如夫人,奴婢知道在府里只有您将奴婢当人看,可这种话,您还是不要说。”

久惑看着小晴微微颤抖的身体,明知故问道:“你在害怕?”

小晴低垂着头,不敢应答,她是真害怕,但也担心久惑。

久惑突然笑了,问道:“你知道刚才碧青带来的是什么汤药?”

小晴的头更低了,她小声地回答说:“奴婢猜到了。”

久惑眼中笑意加深几许,“梁夫人以为一碗避子汤药就能断了君无邪在其他女人身上下的种吗?”

小晴抬起头,嘴巴长得大大地,直勾勾地盯着久惑,她似乎想不到久惑的话会如此直白。

久惑看着小晴呆愣的模样,心情转好,“即使梁夫人绝了其他女人,对我也无差别。”

说完,久惑笑着走出屋子。

小晴不明白久惑话中意思,许久,她想起久惑穿着亵衣就出去了,她赶紧拿了一件外衣跟了出去。

君无邪留宿小桑园的事,经梁伊雪天未亮就派人送避子汤药闹得后院人尽皆知,几日下来,久惑都要面对一群怨妇无情的谴责,除了苏晴。

不过苏晴因被梁伊雪整过一回,并未亲自出面,而是派了贴身丫鬟碧玉过来关心几回。

每次看到碧玉来,小晴就会开心地跟久惑说:“如夫人,苏夫人对您这么好,下回咱也去晴云阁做客,好不好?”

久惑轻摇着头说:“你不是想去看苏夫人,而是想吃碧玉做的糕点吧?”

小晴的小心思被久惑戳穿,她笑了笑,尴尬地低下了头。

看到小晴这小模样,久惑叹了口气,说:“也好,只是我不方便出面,你借口到晴云阁跟碧玉学做糕点,顺道帮我带话给苏夫人,就是表示她这段时日对小桑园的特殊关照。”

小晴听后开心地笑了,“奴婢一定完成任务。”

将小晴打发去晴云阁,久惑终于有时间接近这段时间调查的桂香楼,虽然宋岩也是杜芯娅的人,但宋岩从不跟她说不该说的话,她不过从宋岩口中探出几分虚实,想说亲自去检验一番,看她猜没猜中君无邪的心思,可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这日,如夫人们又在花园里闲逛,半个时辰前久惑将小晴打发走,她正准备出门,又有人上门了,这回依然是老朋友。

久惑面带笑意欢迎道:“今日周夫人怎么有空上小桑园?”

周雨柔面若冰霜地讥讽道:“若不是梁姐姐要我来,我也不想到这种晦气的地方。”

久惑诧异地回道:“原来是梁夫人有请啊,不过梁夫人为何不派她身边的丫鬟过来请,而是让周夫人亲自过来一趟呢?”

原本周雨柔并未多想,被久惑这么一说,周雨柔的脸色更不好看,她冷哼一声道:“我乐意。”

“周夫人真的是把梁夫人当姐妹啊。”久惑笑着说道。

“贱人,你不仅勾引杜大人,还私下让侯爷留宿小桑园。梁姐姐仁慈,只给了你一晚避子汤药,若是我定不会继续留你这祸害。”周雨柔气急败坏地说道。

短短几句就暴露自己,久惑心说周雨柔果然只长了张漂亮脸蛋,难怪会被梁伊雪差使来差使去。

久惑缓和了下,道:“是啊,梁夫人很仁慈,我很感激。”

周雨柔到嘴边的话一下子被堵住了,碧桃拉着周雨柔让周雨柔不要再跟久惑动怒,不然会落入久惑的陷阱。

周雨柔调整情绪后,冲着久惑冷哼一声道:“看梁姐姐以后如何收拾你。”

“侯爷今日会到花园。”

说完,周雨柔一刻不留地走了,仿佛小桑园有什么污秽东西似的。

久惑微微一愣,君无邪今日是吃错什么药,竟会到后院来。作者的话:

第二十八章 醋海翻天

久惑带着困惑来到花园,远远地便能听到如夫人们的欢声笑语,当她即将靠近人群时,小春慌慌忙忙地出现了,久惑回头看着满头是汗的小春,眉头微皱地问道:“不是让你去晴云阁跟碧玉姑娘学做糕点吗?怎跑这儿来了?”

小春给久惑行了个礼,气喘吁吁地回道:“苏、苏夫人说侯爷到花园了,奴婢想如夫人肯定要会来,便跟苏夫人请辞过来服侍您。”

话是怎么说,但小春不仅仅是过来服侍久惑,而是听从苏晴的建议,过来护着久惑。

久惑直勾勾地看着小春,没有话说,小春以为久惑生气了,小脸蛋上的伤还留着淤青,委屈的小模样看起来更可怜了,久惑见状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当着侯爷的面儿,不会有人太放肆的。”

小春想说点什么,对上久惑的眼睛时,她低下了头,“奴婢明白。”

久惑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小春往人群而去。

走近后,久惑发现梁伊雪正依靠在君无邪怀中调笑,周雨柔坐在君无邪另一侧,看到她来时,周雨柔很快将视线收回,带上笑脸跟梁伊雪聊了几句。

很快,久惑发现这里没有人欢迎她,甚至有人光明正大地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小春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她一直惴惴不安地跟在久惑身边,生怕苏晴说的事情会发生。

久惑越过人群来到君无邪面前,她面带微笑地朝君无邪行礼问安道:“贱妾久惑拜见侯爷。”

君无邪没有转头看久惑,只是随意摆摆手让久惑起身,久惑刚要应答,周雨柔突然开腔道:“侯爷,您不是说要给姐姐和妹妹们做主吗?现在她人可是来了。”

闻言,久惑眼神沉下,她站起身子看着周雨柔,想说周雨柔跟君无邪告了她什么状。

君无邪冷冷地瞥了周雨柔一眼,“雨柔,你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吗?没有确凿的证据,便不能随意处罚人。”

周雨柔看向梁伊雪,想向梁伊雪救助,没得到梁伊雪的回应后,周雨柔狠狠地掐了下身边的碧桃,碧桃立即惶恐地跪在君无邪面前,在周雨柔的注视下说道:“奴、奴婢确实看到小桑园的如夫人跟杜大人在一起,可奴婢不知道小桑园的如夫人是否跟杜大人相识,所以不敢随便说。”

碧桃微微抬眼时正好对上周雨柔那双带着狠毒之色的桃花眼,她再次开腔道:“不过奴婢看到杜大人交给小桑园的如夫人一封信,不知这封信里究竟写着什么。”

这下,周雨柔满意地点了下头,她转头看着面带冰霜的君无邪,鼓着勇气说道:“侯爷,不是妾身想陷害她,而是她真的在背后做了什么。”

末了,周雨柔补了一句,“妾身只是想为梁姐姐分忧,并非想惹事。”

梁伊雪见君无邪的神色变了,她顺着周雨柔的话说道:“侯爷,虽说雨柔妹妹做事有些浮躁,但她让碧桃将这事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后院的安定。”

“您曾说过,镇国侯府的后院是女人的地方,很多事您不便插手,虽然妾身只是小小的侧室,但对后院的姐妹来说,妾身便是她们的姐姐。早些时候,小桑园的如夫人刚入府不懂规矩,妾身稍微教育了下她。不想那日竟被碧桃撞见她同杜大人在一起,若只是偶然碰到,妾身和雨柔妹妹绝不会多说什么。可现在呢?她同杜大人关系不清不白的,这不是自毁名节,给侯爷戴绿帽吗?”

梁伊雪一席话引来其他如夫人的议论,久惑将梁伊雪和周雨柔的嘴脸看在眼底,将这些人的话听进心里,她倒想看看她们还有什么本事。

君无邪终于被梁伊雪说动了,他直勾勾地看着久惑,问道:“她们说的可是事实?”

久惑坦然地回道:“我确实见过杜大人,杜大人也确实给了我一封信,不过侯爷请放心,我同杜大人之间是清白的。”

“呸,孤男寡女待一块儿,谁知道你们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周雨柔突然骂道。

久惑眼中笑意丝毫未减,“侯爷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当时杜大人走后,贱妾见到的人可是侯爷,我若同杜大人做了什么,侯爷会不晓得?”

梁伊雪派人送避子汤药到小桑园的事在后院中传得很快,在其他人等君无邪如何回应时,梁伊雪开口了,她嘴角上扬,明媚的眸子中闪过一丝yīn厉,“后面妹妹确实是跟侯爷在一起,可这并不能证明杜大人给妹妹的那封信没有其他内情?”

君无邪转头对王柳说:“带人去小桑园搜,掘地三尺也要将杜大人的那封信找出来。”

小春已经被这样的场面吓坏了,久惑轻轻地拍了拍小春发抖的手,她上前一步,从衣袖中取出信函,说道:“不必麻烦侯爷,这信我带来了。”

说着,久惑当众扬了扬手中信函,叹道:“今日听说侯爷到了花园来,贱妾本想趁机将信交给侯爷,不想竟被梁夫人和周夫人误会。”

君无邪给王柳使了个眼神,王柳过去取回信函,交予君无邪,君无邪将信函打开,梁伊雪和周雨柔均凑过去看。

见梁伊雪脸色微变时,久惑突然开腔道:“哦,忘了提醒梁夫人,这封信您看了恐怕会觉得身体不适。”

梁伊雪缓过气,抬头凶狠地瞪着久惑,狡辩道:“这绝不是杜大人给你的那封。”

久惑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出自杜大人之手,侯爷心里自然明白。”

在周雨柔过去安抚梁伊雪时,君无邪抬头看着久惑,说道:“这确实是杜大人亲笔信函。”

“希望这信上的内容对侯爷有所帮助。”久惑欠身说道。

君无邪平静的脸上突然泛起笑意,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圣上想做何事,不是为臣子所能猜测的。我能做的只是做好本分内的事情,为圣上分忧。”

“不过杜大人看事情向来透彻,我想这封信便是他对我的一个忠告。”

闻言,久惑眼中笑意消失半刻,再次对上君无邪的视线,久惑还是笑了,“伴君如伴虎,侯爷比我等愚昧贱妾有远虑。”

王柳握住腰间长剑的手有动静,君无邪立即使了个眼色,王柳默默地退下,片刻,君无邪看着久惑,“朝廷之事,在此不便多说。”

说完,君无邪站起身,吩咐梁伊雪身后的碧青碧红将梁伊雪送回去休息。

看着君无邪绝情离去的背影,久惑稍稍松了口气,但站在她身后的小春差点站不住了,久惑扶住小春,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小春怔怔地看着久惑,下一刻,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吓坏了,一直担心君无邪会暴怒下令杀了久惑,而且王柳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抽出长剑杀久惑啊!

久惑轻抚着小春的头发,笑道:“不过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侯爷不会放在心上的。”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将君无邪眼底的震惊和梁伊雪的面色苍白掩盖了,但久惑心里明白,接下来梁伊雪肯定会有大动作。

第二十九章 所谓庇护

小春急急躁躁地从外面回来,刚踏进院门看到坐在院中的久惑,她立即行礼问安道:“如夫人,您醒了。”

久惑看着小春片刻才开腔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小春刚要回答,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小春听不来者不是宋管家,她低垂着头赶紧让路,看到来者时,久惑淡然一笑,“侯爷找我有事?”

看到王柳腰间挎着的长剑,小春一下子就想到昨日王柳握住剑柄蓄势待发的姿势,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似的,快步走到久惑身后。

王柳直勾勾地看着久惑,下一刻他恭敬地说道:“侯爷请小桑园的如夫人到前院花厅一起用午膳。”

闻言,久惑有些惊讶,“这种小事竟也麻烦您。”

“侯爷的命令没有大小之分。”王柳正直地应道。

久惑知道王柳对君无邪十分忠诚,她也不想为难这样正直的侍卫,她笑了笑回道:“那我是现在就过去,还是晚些时候再过去?”

王柳沉默了会儿,回道:“还请如夫人同属下一同去见侯爷。”

久惑站起身,微微一笑道:“这便可动身了。”

小春急忙说道:“奴婢也同去。”

王柳回头看着小春,久惑柔声劝道:“你留下,一会儿碧玉过来找不到人会着急的。”

小春想再说点什么,被久惑瞪了回去,她默默地点了头,目送久惑跟王柳一起离开。

刚出小桑园大门,久惑开腔道:“侯爷请我过去,怕不是一起用膳这般简单吧。”

起先王柳并未回应,但久惑多说了几遍,他低声应道:“侯爷的心思,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久惑早已猜到王柳的守口如瓶,她笑着将话题扯开,“听宋管家说,你是三年前就跟在侯爷身边了。”

“侯爷救过我的命。”王柳回道。

久惑轻点着头说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留在侯爷身边当贴身侍卫,却也十分合适。”

王柳抬头看着前方,说道:“过了前面的回廊,如夫人便能见到侯爷。”

“你不陪我一同去?”久惑疑惑地问道。

王柳回道:“侯爷只让属下去请如夫人,并未下令让属下靠近。”

王柳的话不多,但久惑隐约中能猜到几分,她给了王柳一个微笑,“麻烦您了。”

王柳做了个请的姿势,未作回应。

久惑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来到花厅门前,她稍作停顿,调整面上表情,久惑端着笑脸进去了。

今日君无邪穿得很轻便,久惑进去时正好看到君无邪正执笔不知在写什么,她走到案前,欠身问候道:“久惑见面侯爷。”

君无邪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笔尖上,他没有抬头地回了句,“我已让宋管家备好饭菜,你若饿了,可先行吃饭。”

久惑没有回应,她走近看着宣纸上的字,“这是什么?”

君无邪抬眼看着久惑,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要将人吞噬一般,久惑被君无邪的眼神吓到,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君无邪冷冷一笑道:“这不就是你找杜大人要的东西吗?”

久惑瞄了几眼宣纸上的几个名字,眼神闪烁地装傻道:“贱妾不知侯爷在说什么。”

君无邪放下墨笔,来到久惑面前,他紧抓着久惑的手腕,将久惑来到案前,厉声说道:“看看这上面的名字,哪一个不是你想千刀万剐的?”

久惑挣扎着,“贱妾真的不知侯爷在说什么。”

君无邪冷哼一声将久惑的手甩开,“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久惑摸着被抓红的手腕,“贱妾一直待在镇国侯府,一直在侯爷的监视下,能做什么事?”

君无邪盯着久惑,眼睛中的愤怒不像在说谎,这让久惑也迷惑了,她试探地问道:“莫非昨日那封信函让梁夫人一病不起了?”

君无邪不说话,久惑继续说道:“侯爷您也说了,杜大人一向深谋远虑,他不会胡乱做出猜测的。况且这两年皇上一直在削减异姓藩王的力量,即便是功绩赫赫的卢南王最后也不能幸免。”

君无邪依然不说话,久惑看着君无邪,“侯爷不是因为昨日的事不高兴?”

君无邪缓缓地抬头,将一把短刀递到久惑面前,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现在朝我这儿插一刀,是不是会让你更高兴?”

君无邪面上的冰冷让久惑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跟君无邪对视着,“你认为是我害了杜大人?”

君无邪的沉默给出了答应,久惑不屑地笑了,“侯爷,您未了解过真相便认为我是凶手,这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这三年在锦都,杜大人得罪了多少人,不需要我来明说。但三年前齐国灭亡一事虽非杜大人所愿,却因杜大人之故,变成今日局面。他就算死也是死于自己的良心不安。”久惑愤愤地说道。

一想起齐灭亡,她恨不得将心中满腔仇恨变成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君无邪脸上,用齐国上下千万人性命换来的镇国侯之位,君无邪坐得安稳吗?夜里睡觉时,想起来那些惨死的无辜百姓,心里不会不安吗?

三年来,杜延飞便是活着内疚和自责中,所以那场征伐齐国的战争胜利回到锦都,杜延飞一改往常拒绝丰厚的奖赏,只领了小小的御史一职,甚至不惜跟杜芯娅翻脸,出走杜家。

她只是利用了杜延飞这所谓残留的善良,让杜延飞快些解脱,不过她没想到杜延飞这么快就自我了结。

“你果然无法放下。”君无邪苦涩地说道。

久惑抬头看着君无邪,指着胸口说道:“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皇兄死在我面前的惨状,也许对你而言,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你的过往,是你得到荣华富贵的踏脚石,可对我,那是一辈子永远无法忘记的仇恨。”

说着,久惑突然笑了,“你大可去跟苍泓韬揭发我,说我只是佯装驯服,我可以整死一个杜延飞,就可以再整死一个镇国侯!”

最后三个字,久惑几乎是咬紧牙关说的,她恨,恨这些灭了齐国,毁了她一生的人在苍国继续过得人上人的生活,同时她也恨自己,恨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不足以跟这些大人物抗衡。

君无邪的手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许久他开腔说道:“我不会跟皇上说的。”

“那你就好好地看着,看着我如何把灭我国者一个个除掉。”久惑发誓地说道。

君无邪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些话,你最好不要再说。”

“怎么,你害怕了?”久惑讥讽道。

一阵沉默过后,君无邪说道:“不,我承诺过要保你一世平安。”

闻言,久惑哈哈大笑起来,“那你可还记得你也曾承诺过我,要让我当永远的璟璘公主。”

君无邪没了回应,久惑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过去的人与事留住的还剩几分,此时她竟还惦记过去的承诺,什么狗屁承诺,君无邪给过的承诺若真有效,那她便不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第三十章 美人有毒

见君无邪不说话,久惑冷冷地哼了一声,“我的侯爷大人,恕贱妾不再陪你玩闹,往后您就继续自欺欺人吧。”

说完,久惑甩手要走,却被君无邪抓住,久惑回头看着君无邪,问道:“侯爷还想说什么好听的话?”

“我不想多说其他,只想问你句,饿了吗?”君无邪回道。

久惑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君无邪力量很大,她只能作罢,“多谢侯爷关心,我一点都不饿。”

话音刚落,久惑的肚皮很给面子的叫了几声,君无邪拉着久惑来到桌边,“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说完,君无邪放开久惑,久惑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她抬头看着君无邪,讥讽道:“劳烦侯爷还记得这些,不过三年过去了,这些饭菜再如何美味,我也不想吃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宋管家重新准备。”

君无邪的语气有些急冲,这样的反应在久惑来看无任何感动可言,她低头笑了笑说:“侯爷不必忙碌了。你若真对我好,便放我离开,永世不想见。”

君无邪的眼神冷掉了,“我不会让你离开镇国侯府的。”

“你明知我心已死,留着人如留着一具空壳,这样有何意义?”久惑反问道。

君无邪面色凝重地说道:“你记住,你永远是镇国侯府的人。”

闻言,久惑微微一愣,“我是镇国侯府的人,而不是侯爷的人?”

君无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让久惑好好吃饭,就甩手走人了,看到君无邪生气的模样,久惑开心得紧,她便笑便坐下,拿起筷子夹菜。

看着一桌佳肴,久惑不知该称赞君无邪记忆好,还是该说君无邪收买人心的方式太无趣了。

她早已不是齐国璟璘公主,这一桌满是齐国口味的饭菜,看着真令人反胃。很快,久惑丢下筷子,离开花厅。

走在回去的路上,久惑心中还有几分愤懑,结果半路遇到王柳,王柳见到久惑,恭敬地问候道:“属下见过如夫人。”

久惑本不想理会王柳,可王柳手中的物品引起了她的关注,“你没去服侍侯爷,怎跑这儿来?”

“属下正是执行侯爷的命令,才会到此处。”王柳应道。

久惑上下打量王柳,片刻她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做事了。”

“如夫人慢走。”

听着王柳的话,久惑往前走了几步,走过转角后,久惑回身偷偷看着王柳的去向,如果她没猜错,王柳把东西带去桂香楼。

久惑没有忘记杜芯娅的命令,不过先前她一直待在小桑园,差遣小春出去不好打听这方面的消息,今日虽然被君无邪气到,却有不小的收获。

回到小桑园,小春立即出来迎接,“如夫人,您可回来了。”

看着小春慌忙的模样,久惑眉头微皱地问道:“有客人?”

小春点着头说:“苏夫人来了。”

“苏晴来这儿做什么?”久惑疑惑地想着,一开始她以为苏晴是这镇国侯府比较不一样的,但之后她便知她猜错了,但之前苏晴因维护她而受梁伊雪迫害,她还是有点感激苏晴的,即使苏晴怀着目的接近她。

见到苏晴时,久惑面上带着微笑,关心地问候道:“苏夫人近日可好?”

苏晴见久惑回来,她放下茶杯站起身,回道:“多谢久惑妹子关心,我已经无大碍了。”

久惑过去扶着苏晴入座,她轻叹了口气说:“一开始我本想亲自过去看望苏夫人的,可您也明白我现在的处境。”

苏晴听后,微微一笑说:“妹妹有这份心,我便已知足了。”

闲聊几句,苏晴终于说到重点了,“我到小桑园时听小春说,刚刚侯爷派人来请妹妹过去共用午膳?”

久惑将苏晴眼神的变化收入眼底,她坦然笑了笑说:“苏夫人肯定知道昨日梁夫人和周夫人在花园向侯爷告恶状的事,侯爷请我过去用膳正因昨日的事。”

苏晴轻点着头道:“昨日的事,碧玉都跟我说了,妹妹受苦了。”

久惑看着苏晴,回道:“苏夫人言重了,我并未受什么苦,倒是苏夫人您到现在脸色还这般苍白。您若是担心我,可让碧玉过来询问情况,何必亲自到小桑园呢?”

苏晴低头笑着说:“我在屋里闷坏了,今日还是逼着碧玉让她陪我出来的。”

见久惑一脸担心,苏晴补了句,“妹妹放心,我是绕路过来了,并未叫人发现。”

这下久惑更着急了,“您的身体刚刚恢复,还特意绕远路过来,我实在过意不去。”

说着,久惑对小春说:“去把前些日子宋管家送来的人参拿过来。”

小春刚应下就被苏晴阻止了,“妹妹还是把人参留着,我那儿还有侯爷特意派人送的各种补药呢,况且这些药,我都吃怕了。”

见苏晴做出皱眉的表情,久惑依然面带笑意,“侯爷真有心。”

闻言,苏晴羞涩一笑。

送走苏晴,久惑面上露出疲惫,“小春,我回屋休息,晚膳不用叫我了。”

小春刚想说什么,被久惑一眼瞪了回来,她立即应道:“是,如夫人。”

回了屋,久惑静静地坐着,直到外面天黑了,她才站起身,苏晴今日的行为连小春都看出端倪了,她不是傻子更是明白其中意味,更是明白这三年来梁伊雪要除掉苏晴的心思,即便平日里苏晴看起来一点威胁也没有。

久惑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她怎么会忘了,比起梁伊雪,显然苏晴更像君无邪的好妹妹梁伊莲,都是看似温柔可人的蛇蝎美人。她吃过一回亏,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慢慢地一抹冷笑爬上久惑的嘴角,她突然很想看看梁伊雪会如何对付苏晴。

久惑在屋里将君无邪写的那份名单抄写一遍,她用红墨划掉几个名字后,最后停在杜延飞三个字上,今日君无邪的愤怒已表明君无邪的立场,难怪杜芯娅会这么想除掉君无邪。

久惑将杜延飞的名字也划掉时,她的视线停留在剩下的名字上,她圈了三个名字,一个是当年征战齐国的主帅,一个是苍国重臣,最后一个名字是君无邪。

杜延飞已死,这三人便是她最大的仇敌,不过她自然不会忘记操纵那场战争背后的苍国皇帝苍泓韬,以及从中获利的皇后杜芯娅。这些人统统该死,她会用这些人的鲜血祭典灭亡的齐国。

久惑笑着将纸销毁,她明白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况且苍泓韬寿诞将至,她不好好利用这良机,便愧对齐国百姓,愧对保她而死的皇兄。

“皇兄,你放心,我会为齐国百姓,战死的将士,及被残杀的皇族报仇的。这回我不会再感情用事了。”久惑暗自发誓着。

久惑确定小春睡下后,换了身夜行衣往桂香楼的方向而去。

第三十一章 桂香殒命

确定桂香楼无人看守后,久惑悄无声息地溜进桂香楼,她很快找到君无邪准备在苍泓韬的寿诞之日送的寿礼。

借着微弱的光,久惑掏出怀中的一条帕巾小心翼翼地塞进其中一样东西内,再三确定不会被发现后,久惑准备离开。

这时,楼梯那边传来两个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久惑借着夜色,将自己隐藏起来,并暗自猜测除了她,究竟是何人深夜会到此处?

当两道身影进入久惑视线内,其中一人开口了,“呵呵,你半夜寻我到桂香楼所谓何事?”

这个声音让久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是梁伊雪。

很快,另一人轻笑着应道:“梁夫人自然明白深夜请您到此地的用意。”

久惑认出第二个人的声音是苏晴,不过这两人深夜到桂香楼目的恐怕比她更不善。

梁伊雪继续用讥讽的声音说道:“苏晴,别以为有侯爷在你身后给你撑腰,你便可以任意妄为,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镇国侯府永远不会有正室夫人。”

苏晴冷笑地反驳道:“这只是梁夫人您一厢情愿。今日的镇国侯府可不再是当初,可以让梁夫人只手遮天。”

“你这话什么意思?”梁伊雪警觉地问道。

久惑看不到苏晴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出来,听到这里,她还是不明白苏晴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找梁伊雪摊牌。

苏晴笑着回道:“如今杜大人已死,朝中有功勋的大臣一个个莫名死亡,而曾经风光无限的异姓王,到今日又有几个存活?”

“梁夫人,想必你也看到杜大人临终前交给小桑园如夫人的那封信函,里面讲得很清楚,皇上心中早有除掉卢南王之意,况且今年皇上大寿,卢南王至今未到锦都也是十分可疑的事。”

“你胡说。”梁伊雪气愤地说道。

苏晴不屑一笑,“究竟是我胡说,还是梁夫人您到现在都不敢面对现实。”

沉默片刻,梁伊雪语气突变,她的态度一下子硬了起来,“只要侯爷心里有姐姐,那么我永远都是镇国侯府的梁夫人。”

“梁夫人,您真是太天真了。侯爷真只是因为您的姐姐,便对你好吗?”苏晴质问道。

梁伊雪咬着牙说道:“不许你侮辱我姐姐。”

“梁夫人,今夜我寻你到桂香楼,不是想跟你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我只想给你个提醒,镇国侯府已今非昔比,而锦都的天早晚要变了,您若想永远地当您的梁夫人,便要认清现实。”苏晴笑着说道。

梁伊雪冷哼一声说:“侯爷让后院的女人不许管外面的事,苏晴你又是从何知道这么多事的?”

说着,梁伊雪语气有些抓狂,“杜大人的那封信只有侯爷、我和周妹妹以及小桑园的贱人知道,周妹妹不可能背叛我,而侯爷也不会跟你个小小如夫人说这种事……”

“莫非是小桑园的贱人告诉你的!”

久惑听着梁伊雪泼的脏水,她也有点好奇苏晴究竟从何知晓这件事的。

苏晴轻笑地说:“梁夫人如何想是您的事,这件事我就是知道。”

苏晴的态度让久惑皱起了眉头,显然苏晴是在故意引导梁伊雪相信是她告诉苏晴这件事的,想着,久惑无声地笑了,苏晴的手段果然比梁伊雪高超,不愧是镇国侯府中最像梁伊莲的女人,泼脏水的手段如出一辙。

“果然是那个贱人,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侯爷收这个女人,甚至让她住进小桑园。”梁伊雪咬牙切齿地说着。

苏晴忍不住发笑,说:“梁夫人太易动怒了,这样不好。况且小桑园的如夫人可不是梁夫人说不让侯爷收,侯爷便不会收入府中的。”

梁伊雪警觉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晴笑盈盈地回道:“梁夫人怕是不知小桑园的如夫人是皇上亲自送给侯爷的。”

梁伊雪惊得说不出话来,苏晴继续往下说道:“皇上送的女人,侯爷哪有不收的道理?”

“不对,如果是皇上送的,那个贱人应该经我手入府,不可能无人知晓地从后门抬进来。”梁伊雪反驳道。

从苏晴说话的语气,久惑听出苏晴此时非常兴奋,她开始好奇苏晴的身份,苏晴真的只是君无邪唯一收的不是苍泓韬送的女人这么简单?

苏晴步步紧逼,“到如今,小桑园如夫人的身份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梁伊雪急忙问道。

苏晴沉吟了会儿,说:“侯爷是因为当年攻打齐国有功才有今日地位,那么当年齐国有位艳绝无双的璟璘公主,想必梁夫人不会陌生吧?”

“那个害死姐姐的贱人!”梁伊雪仇恨地回道。

苏晴应道:“对,就是那个人人恨而想诛之的璟璘公主。”

没等苏晴解惑,梁伊雪猜测道:“你是说小桑园的贱人是齐国璟璘公主?”

苏晴回道:“听说璟璘公主没有死,是被皇上囚禁了,梁夫人您好好想想一个人被暗无天日地囚禁三年会变成模样?而小桑园的如夫人入府的时候,她又是怎么个可憎模样?”

闻言,梁伊雪屏住呼吸,久惑知道梁伊雪的思绪完全被苏晴控制了,当年的梁伊莲如今的苏晴,君无邪身边总有这等蛇蝎温柔女,可惜她已不是当年的璟璘公主,苏晴的算盘怕是要算错了。

“很好,我一直苦于没机会为姐姐报仇,如今她落入我手中,我会慢慢地将她的命玩掉,用她的鲜血祭姐姐的在天之灵。”梁伊雪用充满仇恨的语气说道。

面对发狠的梁伊雪,苏晴依然笑盈盈,“可惜梁夫人您怕是没机会亲自报仇了。”

“什么意思?”梁伊雪快速反应道。

苏晴笑着一步步走到梁伊雪面前,“今夜我将真面目露给梁夫人您看,可不是想告诉梁夫人您这些事。”

梁伊雪警告道:“你想做什么?”

苏晴笑了笑,回道:“不想做什么,只想让梁夫人永远闭上嘴,我说过镇国侯府要变天了,您侧室夫人的位置坐得实在太久了,侯爷的心也开始动摇了,今夜我再不有所作为,他日怕只能死在夫人您的手上了。”

藏于暗处的久惑屏住呼吸听着苏晴最后一席话,从苏晴逼着梁伊雪后退的方向,久惑知道那里是个台子,台子下是假山乱石堆,从那儿落下去怕是没命了。

“苏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梁伊雪掉下去前的最后一句话,奇怪的是梁伊雪落下时并未声响,久惑心想方才苏晴定是逼梁伊雪服了什么药。

苏晴笑着轻声说道:“梁夫人您放心,您的仇,我会替您报的。”

苏晴离开后,久惑才发现她的手心满是汗水,曾经的她对抹杀一条人命也是这般冷血,如今有人在她面前杀人,她竟感到阵阵寒意。

久惑尚不明白苏晴这样做的目的,但她清楚地知道,镇国侯府她已经不能久待了。

第三十二章 不想反驳

第二日,小春慌慌张张地回来,久惑瞥了小春一眼,呵斥道:“不是早告诉你不要这么慌忙,若是有客人在,叫客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小春大口喘着气,“对不起如夫人,奴婢太慌张了。”

久惑佯装不知地问道:“何事让你如此慌忙?”

小春瞥了久惑一眼,低垂着头应道:“回如夫人,梁夫人、梁夫人……”

小春憋了半天没把话往下说,久惑眉头微皱地斥道:“好好说话,梁夫人怎么了?”

许久,小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回道:“梁夫人死了。”

久惑诧异地看着小春,“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梁夫人死了。”小春郑重地说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以为是谁在恶作剧,没想到是真的,她吓坏了,赶紧回来跟久惑禀报。

见久惑不说话,小春说道:“侯爷让所有如夫人到后院去,说要彻查此事。”

久惑看了小春一眼,缓缓地站起身说:“走,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如夫人。”小春低头应道。

从听到小春说君无邪要彻查梁伊雪死亡的事开始,久惑的心中就有不详的预感,她不怕梁伊雪夜半还魂索命,她怕苏晴背地里设陷阱。

镇国侯府的人皆知她入府后梁伊雪便开始处处针对她,一开始几番让周雨柔到小桑园挑衅,虽说后来她只是让碧娥一命抵小环一命,但这背后的事后院的如夫人除几个知晓内情的,其他人都不会深究的。

当她们走过小桥,小春转头见久惑在身后不远处停住了脚步,她过去看到久惑的脸色并不好看,关心地询问道:“如夫人身体不适吗?”

君无邪娘亲住的庙宇正好落入久惑的视线内,她不禁走了魂停住脚步,听到小春的话时,她转头看着小春,微笑地应道:“我没事。”

小春确定久惑真的没事,才继续陪同久惑往前走。

比起往日的热闹,今日花园如同死寂一般,所有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等候君无邪发令。

“起身。”君无邪面无表情地应道。

他身侧的周雨柔不干了,“侯爷,一定是这个贱人害死梁姐姐的。”

君无邪叹气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不要随口诬陷人。”

周雨柔冷哼一声,道:“可昨夜明明有人看到这个贱人去了桂香楼,而且穿着夜行服一看就知道不是去做什么好事。”

久惑退到一旁,听到周雨柔的控诉,她轻轻闭上眼不做任何反驳。

小春倒是着急了,昨晚久惑早早地差使她回去休息,她睡不着确实看到久惑穿着夜行服出门了,可她不知道昨夜会出现这种事,如果知道,她一定会拼死阻止久惑的,而且她相信久惑不会杀了梁伊雪,久惑会做的是借刀杀人,就像之前为小环报仇取碧娥的性命一般。

君无邪深吸一口气,说:“雪儿的事,我也很心痛,但在真相未明之前,不得散播谣言。”

周雨柔不依了,她含着泪哭喊道:“侯爷偏心,梁姐姐死得那么凄惨,为什么明明有疑犯不抓起来审问,却要大家伙儿站在这儿等官府彻查。”

周雨柔在碧桃的搀扶下走到久惑面前,她一把将久惑抓出来,“侯爷,如果是以前,您肯定马上给梁姐姐做主的,可如今呢?如今梁姐姐尸骨未寒,侯爷您就要这般包庇这个贱女人。”

说着,周雨柔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久惑,“一定是,一定是这个贱女人迷惑了侯爷。”

话音刚落,周雨柔像发疯一般扑到久惑身上,她一把抓住久惑的头发,将久惑扯了走了几步,“我要让在场的大家伙儿瞧瞧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君无邪立即呵斥道:“雨柔住手。”

周雨柔转头看着君无邪,她眼含泪水地说道:“既然侯爷不肯严惩凶手,那就由我来替梁姐姐报仇!”

王柳来到君无邪身侧,低声问道:“侯爷需要属下暂时制服周夫人吗?”

君无邪没有应道,而是看着久惑被周雨柔往前拉着踉跄几步,一头整齐的发髻瞬间散了,看着久惑的淡然,君无邪也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

“快说,昨夜你到桂香楼做什么?是不是你杀了梁姐姐?”周雨柔满腔仇恨地质问道。

小春哭着拉着周雨柔的衣裳,“周夫人,我家如夫人昨夜一直在小桑园,肯定是有人看错了。”

小春多哭几声,周雨柔凶狠地回头瞪着小春,“你是这个贱人的人,自然帮她说话。”

小春见久惑一直不开腔,她哭着说道:“如夫人,求您说句话吧。”

久惑依然没有应答,不是她不知道如何反驳,而是此时周雨柔可以失去理性地在君无邪面前做这种事,且君无邪不加以阻止,她说再多周雨柔也不会相信她,甚至连君无邪都不会相信她,更重要的是到现在苏晴都未出现。

“你就是凶手,所以你说不出话来了吧?”周雨柔冷笑地说道。

小春见阻止不了周雨柔,她哭着来到君无邪跟前,跪下帮久惑求饶,“侯爷,您帮帮我加如夫人,我可以为如夫人作证,她昨夜真的在小桑园,没有离开过。”

看着小春哭得这般厉害,君无邪有些动容了。

这时,苏晴姗姗来迟,在碧玉的搀扶下,病怏怏地来到君无邪跟前问安,“苏晴拜见侯爷。”

君无邪见苏晴这副模样,他关心道:“我不是说过身体不适就不要过来了。”

苏晴苦涩一笑,“可是昨夜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一个小小如夫人怎能不到场?”

君无邪像是对苏晴没辙,他摆摆手让苏晴在一旁坐下休息。

苏晴欠了欠身,道:“多谢侯爷。”

待苏晴入座后,她才发现久惑此时的处境,她很诧异,“侯爷,不是说官府的人还在调查此事吗?为何周夫人会这般对小桑园的如夫人?”

君无邪深吸一口气,对身侧的王柳说:“过去将人分开。”

苏晴给碧玉使了个眼神,碧玉悄然地没入人群,小春见苏晴帮久惑说情,立即跪谢道:“多谢侯爷,多谢苏夫人。”

周雨柔见王柳阻止了她,她立即哭得更厉害了,“侯爷,今日您若不处置这个贱人,我就死给您看。”

说着,周雨柔转头冲向一旁的树,君无邪一个跃身抱住周雨柔,他叹了口气,安抚道:“我有不说还雪儿一个公道吗?”

闻言,周雨柔眼前一亮,她抬头看着君无邪,“侯爷真的要处置这个贱人?”

君无邪环视四周,除了苏晴,没人出面为久惑说话,他知道若想安抚人心,只能暂时将久惑关押起来。

“王柳,带小桑园的如夫人回房思过。”君无邪吩咐道。

“是,侯爷。”王柳立即应道。

周雨柔见君无邪做了退让,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多谢侯爷。”

小春哭喊着要跟去,被王柳阻止了,久惑给了小春一个眼神让小春不哭,便安静地转身,临走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君无邪。

她曾以为梁伊雪会是她在镇国侯府最大的对手,没想到会是苏晴。还好,她早算过这一步。

第三十三章 为与不为

君无邪对她不算太糟,没直接下令将她关入地牢,而是关押在一处偏僻的地方。

久惑安静地待在屋子里,无聊地将屋子里的每一件摆设瞧了个遍,终于门被打开了,抬头看到君无邪,久惑并不意外。

久惑站起身,给君无邪行礼问安道:“久惑见过侯爷。”

君无邪直勾勾地看着久惑,“起身吧。”

“谢侯爷。”

久惑应了声,站直身过去给君无邪倒了杯茶,“侯爷请用茶。”

君无邪看着久惑手中茶杯,“不必了。”

久惑抬头看着君无邪,“莫非侯爷担心这茶有毒?”

没等君无邪反应,久惑当着君无邪的面将茶喝掉,她微笑地说道:“侯爷,您放心,妾身不是傻子,更不会使下毒这种下三滥伎俩。”

君无邪看着久惑,许久开腔道:“我过来只想问你句,雪儿是不是你杀的?”

闻言,久惑眼中笑意加深几许,“侯爷觉得梁夫人是妾身杀的吗?”

“没有证据,不能肯定。”君无邪应道。

久惑直勾勾地盯着君无邪,“侯爷不敢直视妾身,说明侯爷还是相信了旁人的话。”

君无邪沉默着,久惑继续说道:“莫非在侯爷眼中,妾身就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还是侯爷觉得妾身天性如此,本性难移?”

君无邪反驳道:“我不这么认为。”

“可侯爷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久惑的语气强硬起来,她凶狠地瞪着君无邪,“侯爷,当初梁伊莲死时,您是如何对待我的?如今梁伊雪死了,您又想如何对我?”

“是的,在侯爷心里,我就是个私自残暴的蛇蝎女人,可侯爷您有没有想过,当初我是什么身份,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需要亲自毒杀?而如今我又是什么地位,敢在镇国侯府内光明正大地杀害您的侧室夫人?”

久惑步步紧逼,君无邪步步后退,他依然无法直视久惑的眼神,过去这么多年,他终于在久惑被囚禁的第二年春天想明白梁伊莲的死因,当初是他错怪了久惑,而如今他正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才只是将久惑关押于此。

久惑见君无邪不回应,她冷笑道:“侯爷无话可说的吗?”

君无邪缓缓地抬头,看着久惑那双充满冰冷的美眸,她曾是这个世上他最想保护的人,而如今他只希望她能在镇国侯府安度余生。

君无邪低声说道:“我不想伤害你。”

“可妾身如今需要的不是侯爷这句话。”久惑冷笑道。

君无邪看着久惑,“我知道不是你杀了雪儿了,但现在府内的全部舆论和线索都指向你,我不想再次伤害你,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护你,希望你能明白。”

久惑摇着头说:“妾身不明白,永远也不明白,侯爷明明不爱妾身,为何不放手让妾身离开,任由妾身在外面的世界自生自灭。”

君无邪愣了下,应道:“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为什么?因为苍泓韬的命令?还是侯爷您内心深处的内疚?”久惑的话中透着几分愤怒。

君无邪深吸一口,回道:“不管你如何激怒我,我都不会让你走的。”

久惑越看越觉得君无邪这张脸可憎,她气愤地抓起君无邪的手,在君无邪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甘甜的鲜血流入口中,她才放开。

抬头看着君无邪连皱眉都没有,久惑更愤怒了,她推着君无邪喊道:“你走,你快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君无邪被推到门边,他回头对久惑说:“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你最好永远不要来。”久惑咬着牙说道。

当君无邪离开,屋子里只剩她一人,久惑背靠着门板缓缓地滑落在地,她早已放下对君无邪的感情,为何方才看到君无邪受伤的眼神,她还会觉得心疼?

仰着头,泪水从眼眶滑下,当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久惑赶紧站起身,将眼角的泪水擦干,退回原位,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门再次打开,很意外不是君无邪,但久惑连忙站起身过去行礼问安,“久惑见过老夫人。”

叶蓉歆山前一步将久惑扶了起来,她叹了口气说道:“听说府里发生大事,我便出来瞧瞧,谁知听闻你被当凶手关在此处,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了。”

久惑低垂着头,柔声应道:“多谢老夫人关心。”

叶蓉歆轻摇着头说:“你不要怪小九,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久惑扯出一丝微笑,应道:“我知道侯爷的用心。”

叶蓉歆握住久惑的手,说:“你是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杀害伊雪的凶手。”

“不过伊雪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原本我一直催促小九赶紧和伊雪生个孩子,这样等我老了,我才能安心地离开。”叶蓉歆轻摇着头说道,“可惜世事难料,如今伊雪没留下一儿半女就离开了,往后我若走了,该如何面对伊雪的父母啊!”

久惑很是惊讶,“原来侯爷跟梁夫人还有这层渊源,难怪梁夫人之死对侯爷打击这么大。”

叶蓉歆看着久惑,问道:“方才小九来过?”

“嗯。”久惑低下头,应道。

叶蓉歆将久惑的脸抬起,看着久惑眼角明显的泪痕,关心道:“小九这孩子肯定冲你发脾气了,不过他只是因为伊雪意外身亡才会对你发脾气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久惑轻点着头,应道:“我知道侯爷因为梁夫人之死心里不好,所以我不会放心在心上的。”

叶蓉歆轻拍着久惑的手背,说:“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久惑羞涩一笑,将头低得更低了,“老夫人过奖了。”

叶蓉歆从衣服里掏出一只镯子,对久惑说:“见了你两回,觉得跟你特别有缘,这只玉镯送你当见面礼。”

久惑立即拒绝道:“老夫人,您这礼物太重了,我不能收。”

叶蓉歆紧紧地抓着久惑的手,强硬地将玉镯套进去,她轻轻拍了拍玉镯,说:“给你的礼物就好好收着。如果小九再对你乱发脾气,就拿这玉镯给他看,他就明白了。”

说完,叶蓉歆放开久惑的手,久惑想将玉镯脱下,试了几回都没成功,而叶蓉歆的话让她更加不安了。

看到叶蓉歆嘴角的笑,久惑只觉得这只玉镯不是见面礼,而是将她套死的咒法。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不要太难过,过两天这件事平息了,小九会亲自过来让你回去的。”

送走叶蓉歆,久惑继续试着想将玉镯脱掉,但她依然无法摆脱,看着红透透的皮肤,久惑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四章 酒后忏悔

屋子里一片静寂,只要久惑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过去,跟君无邪有关的过去。

当时她察觉到君无邪细微的变化,却依然欺骗自己,君无邪真的只是将梁伊莲当成妹妹,却不想,即使君无邪只是当梁伊莲是妹妹,那这个妹妹也比她这个外人与君无邪来得亲,更何况这两人还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清楚地记得她识破梁伊莲的真面目,梁伊莲反过来跟君无邪告状说她仗势欺人,呵,她若真想欺负一个在异乡的孤女会让她有机会找君无邪告状吗?

一开始,她以为君无邪会站在她这一边,但梁伊莲告状的次数多了,君无邪的心渐渐地偏向梁伊莲。

对,她是高高在上的璟璘公主,不会把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片子当回事,但君无邪不理解她,甚至认为她就是梁伊莲口中的恶女人。

最后,她真想当一回恶女人,结果梁伊莲那贱人终遭了报应,死了。

想起过往,久惑捂着脸痴痴地笑了,她不禁呢喃道:“君无邪啊君无邪,你看看你现在,你的女人为了争宠都做了些什么,而如今即使你做了苍国的镇国侯,依然是个只相信女人外表的肤浅男人。”

忽然,门板被人撞了下。

过了会儿,门被打开了,一道黑影逆着从门外照进来的月光,很快门被关上,那道黑影摇摇晃晃地来到她床边。

久惑屏住呼吸,在那人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久惑一把抓起头下的枕头正准备朝对方脑袋砸过去,听到熟悉的声音,“薇薇。”

久惑的动作僵住了,她将枕头放下,借着屋内微弱的光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许久,久惑咬着下唇,应道:“你喊错人,我的侯爷大人。”

君无邪轻摇着头说:“薇薇,我错了,我错了。”

看着君无邪一脸的醉意,久惑已经忘记她多久没看到君无邪喝得这样醉了,她不相信男人酒后吐真言,却相信男人酒醒后忘记自己曾经做了什么。

久惑盘腿坐在床上,与君无邪对视着,“侯爷,我叫久惑,不是什么薇薇。”

“你就是薇薇。”君无邪应道。

若不是君无邪身上臭气熏天的酒味儿,以这样的口齿清晰,久惑会以为君无邪在借酒发疯。

久惑保持着良好的态度,再次回道:“侯爷,您真的认错人了,久惑不过是您后院中一个身份低贱的侍妾,如今因梁夫人之事被关于此。贱妾若是您口中的薇薇,侯爷还会这般对贱妾吗?”

这一次,久惑的语气十分冷淡,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盆冷水把君无邪给浇醒。

君无邪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他抬头看着久惑,“对不起,薇薇。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可能我真想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些是非之地。”

说完,君无邪扑向久惑,久惑一个闪躲避开了,她看着君无邪,冷笑道:“侯爷的真心还是留给需要的女人吧。”

君无邪仿佛没听到久惑的话,起身再次扑向久惑,几回下来,久惑被逼着无路躲,最后让君无邪扑个正着。

君无邪紧紧地抱住久惑,仿佛想将肚子里的话全部说给久惑听,他没说一句话,久惑的身子就冷一分。

“薇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君无邪在她耳畔低语着。

久惑没有回应,就听着君无邪口中“动听”的话。

忽然,君无邪双手扶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了过来,她不闪避不后退,让君无邪一次亲个够。

疯狂的一吻后,君无邪又紧抱着她开始忏悔模式,他说他错了求她原谅,他说他做不对的地方会改,他说他以后不看别的女人只宠她一个,他说他……

这些如今对她而言是无关紧要的事,君无邪说起来依然如此动人。可惜从齐国灭亡,他们之间就已不存在任何可能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当君无邪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听不清,听不见,久惑终于忍不住开腔轻唤了几声,“侯爷?侯爷?”

片刻后,感受到君无邪平稳的呼吸,久惑叹了口气挣脱君无邪的怀抱,将君无邪在床上安置,久惑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君无邪。

她的指尖轻轻地滑过君无邪的额头、鼻尖、嘴唇、下巴,轻抚着他的轮廓,这曾是她的最爱,如今是她的最恨。

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禁中,她一遍一遍地回想过君无邪的长相,到最后君无邪的这张脸在她脑海中渐渐模糊成一个仇恨的符号,若此时她抽出君无邪腰间的佩剑,插进君无邪的胸腔,君无邪便会一剑命毙,但她不会让君无邪死得太痛快。

久惑的指尖停在君无邪的眉心时,她呢喃道:“侯爷,您放心,我会让你快活完再叫你生不如死。”

一抹笑慢慢地爬上久惑的嘴角,她低头在君无邪的唇边留下她的印记,然后无情地转身,到一旁安静坐着。

天渐渐亮了,睡死在床上的君无邪终于有了反应,久惑站起身倒了杯茶走到床边,低声地问道:“侯爷醒了?”

听到久惑的声音,君无邪一下子清醒了,他睁开眼看到久惑,“我怎么在这里?”

说着,君无邪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宿醉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久惑将茶水递到君无邪面前,回道:“侯爷昨夜喝醉了。”

君无邪抬头看到久惑整齐的衣裳,再看看久惑眼底的冰冷,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是嘛。”他接过茶水,低声应道。

久惑看着君无邪失落的模样,“侯爷放心,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您也不需要派人给我送避子汤药。”

说最后一句时,久惑的眼睛里闪着异样光芒。

君无邪喝下茶水,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久惑在说什么,他本能地回了一句,“对不起。”

久惑微笑地回道:“肇事者已经不在,侯爷的这句对不起,贱妾承受不起。”

君无邪抬头看着久惑,“你还在怪我?”

久惑接过空掉的茶杯,转身应道:“您是高高在上的镇国侯,久惑不过是您府上一身份低微的侍妾,这句怪与不怪的话太折煞妾身了。”

君无邪不知如何应道,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侯爷,沈大人有新发现。”

久惑听出是王柳的声音,她回头对君无邪说:“侯爷,有人找您。”

君无邪从床上下来,临走时,他跟久惑说梁伊雪一事已有进展,很快她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久惑对着君无邪的背影,欠身应道:“多谢侯爷。”

第三十五章 困兽之乱

久惑静静地躺在昨夜被君无邪躺过的地方,轻抚着盖在身上还夹带酒味儿的被子,一抹笑悄然地爬上久惑的嘴角,昨夜的君无邪一点镇国侯的威严都没有,仿佛一只被囚的困兽,不停地祈求她的安抚。

可事实上,当困兽的人是她,君无邪是饲养者,一个贪婪无耻的饲养者。

时间过得飞快,当外面再有动静时,屋子里早已一片亮堂。

忽然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久惑的耳朵一下子被抓住了,她支起身子看着紧闭的门板,仔细听着。

“两位大人可否让奴婢见一见如夫人?她已经被关两日了,奴婢很担心她。”

“没有侯爷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久惑听见小春继续哀求着,她低头痴痴地笑了,她不过将小春从一个火坑带入另一个火坑,结果这丫头像认准了她不会害她一般,对她忠心耿耿,有时看到小春看她的眼神,她都觉得自己肮脏。

过了一段时间,不知是小春被赶走了,还是自行离开了,屋外又安静了下来。

久惑自言道:“傻丫头。”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又有动静了,听动静像是后院的女人过来吵了。

久惑带着几分好奇,挪身坐到床边,静静地分辨外面的各种声音,很快她听出周雨柔的声音,想着今早君无邪离开时说的话,久惑怡然一笑,不会是那位沈大人找出强有力证明她不是凶手的证据?不然这群疯女人怎么又出现了。

久惑不知道君无邪在外面留了多少侍卫,但听动静,那几个侍卫根本无法阻挡女人的愤怒。

久惑不禁低着头开始数拍子,当她数到十九,门板被撞开了,两个侍卫被凶狠地推了进来,纷纷倒在地上。

久惑抬头一看,混乱的开头是强悍有力的碧桃,跟在碧桃身后进来的是周雨柔,周雨柔见到久惑仿佛见到杀父仇人一般,那双桃花眼中找不出一丝娇媚,射出的仇恨眼刀仿佛将久惑千刀万剐。

久惑对上周雨柔满是仇恨的视线,缓缓地站起身,她欠了欠身道:“久惑见过各位如夫人。”

周雨柔冷冷一笑,她给碧桃使了个眼神,一脸凶相的碧桃来到床边,“我家夫人有请。”

鄙夷的口气毫不将久惑放眼里,久惑抬头瞥了碧桃一眼,她刚踏出一步,碧桃的猛力毫不留情地推了过来,久惑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久惑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脸盈盈地走到周雨柔面前,她欠了欠身道:“久惑见过周夫人。”

周雨柔不领情地将头撇开,久惑见状继续说道:“周夫人跟姐妹们是过来看望久惑吗?其实周夫人不需要这般客气的。”

久惑华英刚落,周雨柔一巴掌盖了过来,“你这个女人究竟在侯爷耳边说了什么,今日沈大人竟给你平反了。”

周雨柔气不过,看向碧桃,“碧桃把这女人抓住,我要狠狠地教训她,替梁姐姐报仇!”

“是。”碧桃沉沉地应了声,一把从背后抓住久惑。

久惑吃疼地皱了下眉,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周雨柔又盖过来一巴掌。

“啪啪啪。”

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到周雨柔的巴掌声,久惑不吭声任由周雨柔打自己出气。

周雨柔终于停手了,她看着通红的掌心,再看看久惑嘴角的血丝,她更气了,一下子扑了过来,凶狠地抓着久惑的头发,“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梁姐姐不会死的。”

周雨柔一个打不解气,她示意身后的姐妹跟她一起打。

很快屋子里乱成一团,久惑被碧桃禁锢着,不能动。

虽说女人的力气比不上男人,可这么多女人,久惑渐渐扛不住了。

周雨柔见久惑闭上眼,她狠狠地掐久惑,“贱人,不可以装死。”

久惑勉强睁开眼,她脸上满是伤害,加上一头凌乱的头发,咋一看很是吓人,但周雨柔还不解恨,她对碧桃说道:“碧桃,带这个贱女去祠堂,大刑伺候着。”

“是,如夫人。”碧桃应了声,拉着久惑要往外走。

她们刚要踏出门槛,王柳一人一剑站在门外,冷面说道:“没有侯爷的命令,小桑园的如夫人不可以离开这个房间。”

周雨柔身后的一个人要去跟王柳理论被周雨柔拉住了,周雨柔走到王柳面前,说道:“王柳,你虽是侯爷身边的人,可你也知道这个贱人犯了错。就算沈大人给她翻案,说她并未杀害梁姐姐,但后院有后院的规矩,她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

王柳冷冷地瞥了久惑一眼,回道:“属下觉得小桑园的如夫人今日已受到应有的惩罚。”

“真正的惩罚应该是在祠堂执行。”周雨柔硬气地说道,“让开。”

王柳依然没有放行的意思,“周夫人请自重,如今府上发生这等大事,您不去为梁夫人准备后事,带着人到这边闹,若是属下将此事禀告侯爷,周夫人觉得侯爷会如此处置?”

周雨柔见王柳拿君无邪压她,她笑着回道:“侯爷若知道我为他料理了后院的害虫,他会高兴的。”

王柳轻轻地闭上眼,“属下知道明日卢南王就到了,周夫人觉得卢南王会站在您这边,为梁夫人伸冤,可夫人有没有想过,卢南王这次到锦都主要还是为皇上祝寿。”

周雨柔的心思被王柳猜中了,她恶狠狠地瞪了王柳一眼,警告道:“王柳,不要以为现在你是侯爷身边的红人就可以拿侯爷来压我。”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按照侯爷的吩咐做事。”王柳不卑不亢地应道。

这时,朱燕在后头拉了拉周雨柔的衣袖,周雨柔回头看着朱燕,朱燕附在周雨柔耳边说了句,“周姐姐,她好像快死了。”

“什么?”周雨柔大声应道。

周雨柔转身快步来到久惑面前,直接甩了一巴掌在久惑脸上,可久惑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的食指轻轻地放在久惑鼻前,这下她的脸色全变了。

“死了?”

第三十六章 不只是伤

“死了?”

周雨柔不敢相信,可她的手确实没试探到久惑的鼻息。

朱燕听到周雨柔的话,立即害怕起来,她紧紧地抓着周雨柔的衣袖,“周姐姐,她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如果侯爷怪罪下来……”

周雨柔立即呵斥道:“不许瞎想。”

其他几个姐妹听到周雨柔的话,跟朱燕差不多的反应。

碧桃强拉着久惑,不让久惑直接摔到地上,她担心地问道:“如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周雨柔转头看着挡在前路的王柳,然后对碧桃说:“让这个贱女人回到她应该回的地方,然后我们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全部回去。”

朱燕怯怯地瞄了王柳一眼,“可王柳知道是我们干的。”

周雨柔强势地警告道:“只要没人承认,那侯爷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周雨柔是在跟自己赌也是跟赌她在君无邪心中的位置,她不相信君无邪会为了一个来镇国侯府不久的贱女人而把她们怎么样,况且她也是因为梁伊雪的事才会这般鲁莽行事的。

碧桃领命,将久惑拖到屋中,在床上安置好,不禁给久惑盖上被子,还将久惑凌乱的衣裳头发打理好,佯装一切都没发生,悄然地离开。

王柳看着这帮女人散去,他转身去跟君无邪禀报。

沈聪的调查结果让君无邪很是开心,这样一来就能洗脱久惑的嫌疑,但新线索却也让沈聪陷入困惑,为此,君无邪特意请来国师思远。

思远看着白绢上的痕迹,他眉头微皱,“无声无味,杀人于无形的夺命消魂散。”

沈聪点头道:“不愧是国师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毒药,之前我一度不能确定真是这毒药。”

思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记得这种毒药早在三十年前就消失了。”

沈聪叹了口气,说:“国师所言同我之前知道的一样,可这种早已消失的毒药为何会突然出现,并在镇国侯府致梁夫人丧命?”

君无邪对毒药的了解不多,听思远和沈聪的对话,梁伊雪之死更加扑朔迷离了,而一开始他只希望沈聪能洗脱久惑的嫌疑。

“两位有什么看法尽管提。”君无邪说道。

思远和沈聪交换了下眼神,沈聪开腔道:“侯爷,恕下官直言,夺命消魂散当年正是因陛下禁用的,且在陛下登基后下令将夺命消魂散的药方和记载的药书典籍一并销毁。如今夺命消魂散再度出现,我们不应该先跟陛下禀报?”

这件事,君无邪第一次听到,他仔细思考片刻,点头道:“今日府上发生的事同三十年前有关,恰逢陛下寿诞将至,我同意你们的想法,确实很有必要将这件事告知陛下。”

这时,王柳进来了,他先行礼说道:“属下有事禀告侯爷。”

君无邪见王柳神色不明,他问道:“什么事如此匆忙?”

“今日几个如夫人到关押小桑园的如夫人的院子闹事,属下见形势不对出面阻止,虽说小桑园的如夫人回了屋,但属下发现小桑园的如夫人情况并不乐观,特来向侯爷禀告。”王柳缓缓说道。

君无邪一听立即站起身,“竟有此事。”

思远听到小桑园,他对君无邪说道:“侯爷莫急,我跟你去瞧瞧。”

沈聪入府调查梁伊雪殒命桂香楼一事,至今未见过这位一进府就闹得镇国侯府上下不得安宁的小桑园如夫人,他一时好奇,“我也去看看。”

君无邪没有拒绝,让两人跟了过来。

站在门口看到躺在床上的久惑时,君无邪便觉得奇怪,他快步上前查看,当看到久惑脸上的伤痕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思远觉得情况不对,他对君无邪说:“侯爷,让我看看。”

思远是国师,同时医术高明,他一眼看出问题,君无邪立即让开。

君无邪站在一旁看着,思远先试探久惑的鼻息,然后给久惑号脉,他的神情一分分凝重,这时,沈聪开口道:“这位如夫人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思远抬头回道:“不只外伤,还有内伤,以及轻微的中毒迹象。”

闻言,君无邪惊呼道:“怎会如此?”

“还好如夫人所中之毒毒量轻微,尚有救。”思远说道。

仔细查看久惑的情况后,思远开了一个药方,“若非如夫人此时身体太虚弱,不然可直接用内力将她体内之毒逼出。所以我开了一贴药先让如夫人调养身子,然后再解毒。”

“不过,如夫人体内的毒量并非一日所积。”思远语气一转说道。

君无邪脸色突变,他转头对王柳发怒道:“将小桑园伺候的丫鬟给我找来。”

王柳离开后,思远叹道:“侯爷莫要冲动,我说非一日所积,却也没说是多少日积累而成。如夫人之所以今日毒发是因收到其他如夫人的攻击,身子突然虚弱所致。”

“国师有何高见?”君无邪问道。

思远瞥了眼久惑苍白的脸,回道:“听闻如夫人已被关押两三日,我想先从这两三日给如夫人送饭菜的人开始调查。当然将小桑园伺候的丫鬟找来,并非冲动之举,这能推测如夫人在小桑园时有没有中毒。以证实我的推测。”

见君无邪派人去找这两三日送饭的人,沈聪的视线再次落在久惑脸上,眉心的朱砂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红得诡异,当他确定朱砂并非后来点上去,一个人名在脑海浮现。

思远转头看到沈聪深沉的面容,他眼底浮现一抹笑意,低声说道:“你猜对了。”

沈聪诧异地看着思远,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这位刚入府不久的如夫人会在镇国侯府引起轩然大波。”

思远叹了口气,说:“侯爷的心思,我们不懂,陛下的心思更难猜测,可陛下将她送给侯爷,想必有陛下的考量。”

沈聪点着头道:“确实如此。”

认出久惑的身份,沈聪便明白思远话中意思,苍泓韬将齐国的璟璘公主赐给君无邪,无非是想测试君无邪的忠诚,如今苍泓韬渐渐老去,他日定会将皇位让出,君无邪是钦赐镇国侯府,年轻有为的后起之秀。苍泓韬非常器重君无邪,可君无邪的出身并非人人看好,为了让君无邪能成为下一任皇位继承人最佳的辅佐人选,让朝廷上下信服,苍泓韬只能剑走偏锋,以此为试。

可现在看来,君无邪的心似乎更偏向这位齐国公主。沈聪不禁在心底叹道。

思远回头看着床上的久惑,与朝堂之事比较,他不希望久惑就此倒下,这样一位艳绝无双的亡国公主,他对她的未来好奇得紧。

第三十七章 弦动情动

弦动则情动。

七根琴弦在思远修长的指下奏出动人乐章,低吟的琴声配上悠扬的笛声,给这透着丝丝寒意的夜晚增添了几道悦耳的声音。

琴弦戛然而止时,沈聪慌忙把酒杯放下,鼓掌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思远笑着回道:“沈少卿果然是知音。”

“国师过奖了,我不懂音律,就是觉得国师同侯爷的合奏配合得很好,听得出其中绵绵情意。”

说着,沈聪转头看向一脸深思的君无邪,“想不到侯爷也是性情中人啊!”

君无邪回了一个微笑,便坐下喝酒。

下午时候询问在小桑园伺候的丫鬟时得知从久惑入府至今,他送的补品,久惑从未动过,甚至将那些补品转赠他人,虽然他没有那般生气,但一想到久惑不接受他的好意,他心里像堵着什么,一口气上不来。

原本,思远和沈聪傍晚时就要离开了,硬是被他强留下喝酒,没想到思远会邀请他合奏。

思远抬头对上君无邪的视线,他笑着问道:“侯爷还在想为何我会知道侯爷懂乐律?”

沈聪应和道:“这个我也很好奇。”

思远眼含笑意地回道:“侯爷还记得两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见您腰间挂着一个很精致的笛子造型的玉佩,当时我问侯爷,这玉佩有何含义,侯爷说这是纪念故人所戴。”

“之后几回,我想过侯爷口中的故人会是何人,均无果。直到前一阵镇国侯府内出现的冤魂索命一事,那是我才知道这位故人究竟是何人。方才我知道根据猜测随口问侯爷是否懂乐律,想不到真让我猜中了。”

听到思远的话,君无邪更加沉默了,沈聪倒很佩服思远,“国师果然是有心人,两年前的事竟然记到今日。”

思远摇头叹道:“我不过比别人多留了一份心,与侯爷对故人之情的情意相比,还差得远。”

一抹苦笑在君无邪唇边浮现,想不到他的心思竟如此简单地被思远戳穿,想着,君无邪叹了口气,也对,他今天的表现太明显了。

几杯酒下肚,君无邪竟有点醉,他支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暗处走了魂。

这时,小春慌慌忙忙地出现,她见到君无邪几人时立即跪下,“奴婢拜见侯爷、国师和沈少卿。”

思远瞥了眼君无邪,“何事如此慌忙?”

小春低垂着头,应道:“如夫人,如夫人醒了。”

君无邪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小春吓了一跳,她咽了下口水,回道:“如、如夫人醒了。”

“带我去看看。”君无邪命令道。

小春立即答道:“是,侯爷。”

看着君无邪远去的背影,思远不禁笑了,沈聪看着思远,问道:“国师为何笑得这么贼?”

思远转头看着沈聪,“沈少卿不也笑得很不自然。”

沈聪低头看着杯中倒影,叹道:“想不到今日会见到侯爷这么多面。”

“那是侯爷的故人,侯爷自然会多放点心思在她身上,不过我并不看好他们。”思远诚实地说道。

沈聪很是诧异,他看着思远问道:“国师为何会这样想?”

“陛下是不允许侯爷对她好的。”思远叹道。

见过久惑后,他曾私下给久惑算过卦,可惜卦象一直乌云密布,探不出背后虚实,也正是这一未卜之卦,之后他又算了几卦,卦象还是看不清。

当时他很苦恼,后来脑筋一转,他给君无邪卜了一卦,那一通透极好的卦象,往后不管君无邪做什么,他这一生都可无忧。

对比这两卦,思远对久惑的未来更好奇了。

沈聪不知思远给久惑和君无邪算过卦,他只觉得久惑亡国公主的身份可能会是两人的阻碍,随着时光流逝,总有一天这种阻碍就消除的,若君无邪想要,大可将久惑永远藏于府中,不让人见着。

金屋藏娇,何尝不是一种相守的办法?

思远请摇着头说:“他们俩的事,外人是永远看不懂的。”

“也对。”沈聪点头应道。

谈话间,王柳过来了,“侯爷有请国师。”

思远看了沈聪一眼,说:“如夫人是真醒了,我得过去瞧瞧。”

沈聪将酒杯放下,“不行,你们不能把我一人留这儿,我跟过去瞧瞧。”

“好的。”思远笑着应道。

君无邪下令让久惑回小桑园,此时她正在屋中静养,小春看到久惑有清醒的迹象时,慌忙地跑去找君无邪,待君无邪到来,久惑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熟悉的环境。

当君无邪出现在她眼中,她看了不看君无邪一眼,只是对小春说她渴了,小春立即给久惑倒了一杯水,当着君无邪的面伺候久惑喝完。

君无邪再担心久惑,看到久惑此时的态度,他也明白久惑不想见到他,他转身离开,让王柳去请思远。

站在小院里,君无邪被角落的一株玉兰吸引了,他记得那是她最喜欢的花,而他之前未曾发现这里有一株玉兰。

思远和沈聪过来时看到君无邪站在玉兰花下,思远来到君无邪身边,说道:“过些日子是花期了。”

君无邪转头看到思远,“她在屋里,国师帮我看看她有无大碍。”

思远点头应道:“是,侯爷。”

久惑看到思远有些意外,“这么晚国师竟还留在府中。”

听到久惑的声音,思远稍稍松了口气,小春搬了张椅子放在床边请思远坐下。

“侯爷担心如夫人的身子,特意让我留下的。”思远解释道。

久惑没有特别的反应,“让国师担心了。”

见久惑没多问其他,思远不禁有些担心,他看着久惑,问道:“如夫人觉得身子如何?”

久惑无力地笑着,“浑身乏力,除了说话,好像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思远轻点着头,说:“果然如此。”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久惑不慌不忙地问道。

思远叹了口气,说:“你被众如夫人打成重伤,外加中了轻微的毒,才会如此。”

“中毒?”久惑诧异地回道。

“是的,中毒。”

思远将他们的猜测以及梁伊雪的真正死因告知久惑,久惑听后,眉头微微皱起,“竟有这种事。”

“此人不禁要梁夫人死,也要如夫人您当替死鬼。”思远说道。

久惑没有应答,她是真的很惊讶,她想都没想到,苏晴会这般狠毒,比当年的梁伊莲更可怕。

第三十八章 多余关怀

见久惑眼神动了下,思远问道:“如夫人知道是何人要害你?”

久惑摇着头回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这般模样躺在这儿了。”

“听小春说是国师救了我,久惑先在这里感谢国师救命之恩。”久惑不能起身,她躺在床上说道。

“若不是侯爷,恐怕我不会出手救你。”思远思忖了下,应道。

久惑轻笑着说:“不管是侯爷的意思,还是国师本人的意愿,留下久惑一条命,便是最大的恩情。”

看着久惑苍白脸上的笑意,思远很想为君无邪多说几句,可是久惑的笑是假笑,也许感谢他是真,感激君无邪是假。想到久惑的经历,思远并不难理解久惑会有这样的态度,只不过这对君无邪有些不公平。

最后思远还是放弃帮君无邪说话的念头,且在确定久惑无碍后,嘱咐小春好好伺候久惑,并将解毒方子留下。

“小春送送国师。”久惑对小春说道。

小春欠了下身,“是,如夫人。”

思远和小春走后,久惑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到床梁,片刻她笑了,想不到梁伊雪之死竟变得如此复杂,如今她已不相信苏晴只是个单纯且背后无任何势力的女人了。

那么苏晴究竟是什么人?久惑唇边的笑渐渐消失了,一抹寒意爬上她的眼角,也许当时她察觉苏晴有异,应该先除掉苏晴,今日便不会落得如此狼狈。

这时,门被推开了,久惑以为小春回来了,她刚转头要吩咐小春做事,结果看到君无邪,她眼神立即冷掉,“这么晚了,侯爷还没回去休息?”

听到久惑的声音就知道她不欢迎自己,君无邪没有折身离开,而是回道:“国师说之后你只要好好调养就能彻底恢复。”

“多谢侯爷关心。”久惑冷冷地应道。

君无邪来到久惑床边,“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一直拒绝我的好意,甚至把我送的各种补品转赠他人,但我一点都不生气,我只希望你能在府里好好地活着。”

闻言,久惑痴痴地笑了,“侯爷见着我这副病怏怏的模样,然后说要我好好地在府里活下去,侯爷自己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

“你出事是我疏忽了。”君无邪诚恳地说道。

久惑冷笑道:“侯爷,对方能算计毒杀我一回,便有第二回。如果侯爷不想让我变成第二个梁伊雪,便放我离开。”

又听到这句离开,君无邪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我不会让你走的。”

“那我自行想办法离开。”久惑坚定地说道。

久惑说得对,敌在暗我在明,对方能杀她一回,便能再杀第二回,可他顶头上有苍泓韬压着,他是不可能放久惑离开镇国侯府的。

“你生是镇国侯府的人,死也将是镇国侯府的鬼。”

说完这句,君无邪转身要走。

久惑对着君无邪的背影,放话道:“那侯爷就准备为我收尸吧!”

君无邪的脚步明显停顿了,却也只是停了一下,看着门缓缓关上,久惑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

小春在久惑的床边守了一夜,不仅是她担心久惑,更是思远的吩咐,思远说虽然现在久惑醒了,但她体内的毒未解,还需多加防范。

小春瞥了一眼双眼紧闭的久惑,确定久惑无事后,她起身往外走,准备给久惑准备热水洗漱。

在小春转身的瞬间,久惑幽幽地睁开眼睛。

小春推门而出,她惊呼了一声,久惑的注意立即被吸引了过去,她刚想问小春发生什么事,隐约看到一道身影立在门侧,小春看清对方面容,立即恭敬问候道:“奴婢拜见侯爷。”

君无邪往屋里瞧了瞧,问道:“如夫人怎样了?”

小春低垂着头,回道:“回侯爷,如夫人很好。”

听到这话,君无邪轻轻地点着头,呢喃道:“这样就好。”

小春没听清楚,她忍不住抬头看着君无邪,不知是何缘故,此时的君无邪看起来有些沧桑,不小心对上君无邪的视线,小春到唇边的话被吓了回去。

君无邪轻叹了口气,说:“若如夫人有什么事,跟门外的侍卫说一声。”

小春点着头应道:“奴婢明白。”

君无邪离开后,小春才敢抬头,看着君无邪远去的背影,小春不由得笑了,心想:侯爷果然对她家如夫人有心。

小春高高兴兴地去打水烧水,久惑的感觉却负责许多,她眉头微皱,紧捏着拳头,对君无邪一夜未离去,她甚是不解。

“君无邪,你到底想做什么?是想让府里的人从此无人敢过来小桑园惹事吗?”久惑嘲讽地呢喃着。

从昨日开始,小桑园门外有侍卫把守,小春开心地跟她说,这是侯爷重视她,可在后院的那些女人看来,这便是君无邪给的特权,只要梁伊雪的事情一过去,这些女人便会卷土重来,继续到小桑园找差,特别是自称梁伊雪好姐妹的周雨柔。

明白自己的处境后,久惑对身边的事多留了份心,她知道小春不会背叛她,可那些小春能接触到的人呢?尤其是苏晴和她的贴身丫鬟碧玉。

小春按照思远的指示给久惑调理身子,两日后久惑便能下床行动了,正当她在小院里晒着久违的太阳,小春慌忙地从外面回来,“如夫人,出事了。”

久惑眉头微皱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卢南王来了。”小春立即应道。

说着,小春顺了口气,说道:“听说卢南王得知梁夫人一事,匆忙从行馆赶来镇国侯府质问侯爷。”

听到梁进来了,久惑倒松了口气,她看着小春,问道:“卢南王何时到的?”

“清晨城门未开之际,听说守城门的将士被卢南王臭骂了一顿。”小春回道。

这下,小春更着急了,“卢南王这般匆忙,而且一进城未在行馆歇脚便赶来镇国侯府,肯定是来找侯爷问罪的。”

“如夫人,该怎么办?”小春焦急地问道。

久惑很镇定,她微笑地问小春,反问:“小春,梁夫人一事与我们有关系吗?”

小春愣了下,这才缓过神,她拍着脑袋,回道:“都怪奴婢被吓坏了,梁夫人一事,沈少卿已还如夫人清白,加上如夫人也是受害者,所以这回一定没事的。”

见小春安静下来,久惑低垂着头看着面前茶杯,往日苍泓韬寿诞,卢南王梁进都会提前小半月到锦都,这回若非梁伊雪出事,恐怕梁进要拖到苍泓韬寿诞才会来。

不过,梁进总算来了。久惑眼中笑意加深几分。

第三十九章 异姓藩王

如果说见到周雨柔是意料之中的事,那么见到梁进便是久惑没猜到的,她以为还需要点时间才能见到卢南王梁进,为此,冷清的小桑园又有了几分人气。

“贱妾久惑拜见卢南王。”久惑在小春的搀扶下,向梁进行礼问安。

周雨柔跟梁进到小桑园就是要找久惑的茬,但梁进看到久惑时眼中闪过几分诧异,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梁进上前将久惑扶了起来,“璟璘公主不必多礼。”

看到这一幕,周雨柔的脸色都变了,未曾听过久惑过往身世的小春也很诧异。

久惑淡然地回道:“卢南王客气了,不过过去的事不必重提了,如今久惑不过是镇国侯府上一名小小的侍妾。”

梁进轻抚了下久惑的手背,“不论身处何处,都无法改变璟璘公主的身份。”

闻言,久惑缓缓地抬头看着梁进,“能听到卢南王这席话,久惑死也甘愿了。”

梁进放开久惑的手,叹息道:“当年我若不是苍国将帅,我定誓死保护璟璘公主,可惜立场问题,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璟璘公主被陛下送入暗牢。”

“多谢卢南王当初替久惑求情,才留得久惑一条命。”久惑欠身道。

梁进笑着说:“我虽草莽出身,却也懂怜香惜玉啊!若是让明艳朝都的璟璘公主就那般死去,会是件非常可惜的事。”

久惑低垂着头,将笑意淹入眼眸深处,卢南王与传闻中并无多少差别,而且他看她的眼神明显有异样,小春扶着她的手有几回吓得差点摔了下去,她回头给了小春一个让她镇定的眼神,小春这才稳住了。

本想看梁进羞辱久惑的周雨柔在消化梁进和久惑的对话后,彻底不敢说话了,甚至都不敢拿直眼看久惑了。

这时,久惑才发现她还让梁进站着,她立即开腔道:“卢南王真对不起,我竟忘了请您坐下。”

梁进摆摆手,说:“不碍事。”

但久惑还是坚持请梁进坐下,并差使小春为梁进泡一杯上好的茶。

小春磨磨蹭蹭地离开后,梁进似乎才想起随他而来的周雨柔,他转头吩咐道:“你们先到外面候着,我想安静地跟璟璘公主聊一聊过去的事。”

周雨柔不情不愿地应道:“是,卢南王。”

清场后,梁进带上笑容看着久惑,“之前听说侯爷新纳了一侍妾,还是陛下赏赐的,这回到锦都也想见识一番,想不到这位侍妾竟是艳绝无双的璟璘公主。”

久惑含笑地看着梁进,当初梁进杀红了眼进了齐国皇城,看到她时的眼神,她至今无法忘记,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瞬间转换成贪婪,如果不是君无邪和杜延飞跟在他身后,恐怕那时,梁进已朝她扑了过来。

“卢南王过奖了。”久惑柔声应道。

梁进忍不住抓住久惑的手,一抹急色爬上他的眼角,“今日有幸再见璟璘公主实在是梁某三生有幸啊!”

久惑的手被抓疼了,她一点都没动怒,反而带笑意回道:“能在此见到故人,是久惑的荣幸。”

梁进闪烁不定的眼神中,久惑读出跟当年的眼神有几分不同,若说当初是赤裸,那如今透着几分疯狂,再看梁进不佳的面色,今日的卢南王并不比当年的大将军来得荣耀,甚至是憋屈。

这两年来,苍泓韬的铁政让几位有影响有功劳的异姓王落马,梁进这位坐得没别人久的异姓王的压力可不小,因为苍泓韬的暗箭已悄然地指向梁进的头颅,至于何时将梁进射落,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能让璟璘公主视我为故人,真是件非常荣幸的事。”梁进笑着回道。

久惑回以温柔一笑,“久惑是真的将卢南王视为故人。”

梁进笑得更开心了,就算小春出现,将茶杯放在梁进面前,梁进依然紧抓着久惑的手不放。

久惑感觉到不舒服,但她强忍着,她想利用梁进,所以她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得罪梁进的。

小春安静地退到久惑身后,眼睁睁地看着梁进吃久惑的豆腐,她敢怒不敢言。

这时,梁进突然在久惑掌心用手指写下两个字,“我想璟璘公主知道我想说什么。”

久惑看着掌心,笑着回道:“自然明白。”

梁进终于放开久惑的手,“得走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久惑在小春的搀扶下,将梁进送到门口,“卢南王慢走。”

梁进走后,久惑吩咐门外的侍卫不许让任何人进来,叫小春将院门关上后,她转身回到屋里。

眼看着久惑进了屋,小春慌忙跟上,幸好她扶了久惑一把,才避免让久惑撞到门板,久惑转头对小春,说:“沐浴更衣。”

小春立即应道:“是,如夫人。”

扶着久惑进屋坐好后,小春开始忙碌为久惑沐浴更衣。

看着进进出出的小春,再想想刚刚小春护着她的模样,久惑不禁笑了。

当小春将一切准备妥当过来请久惑时,正好看到久惑的笑,“如夫人在笑什么?”

久惑抬头看着小春,“在笑你啊!”

小春一下子愣住了,“奴婢有什么好笑的?”

久惑没有应答,她站起身往浴桶的方向走去,小春赶紧跟上,伺候久惑脱衣后,扶着久惑进了浴桶,她小心翼翼地为久惑擦背。

再一次看到久惑肩上的伤痕,小春忍不住问道:“如夫人,您肩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要不要奴婢跟你找生肌药膏,让这伤疤恢复?”

听着小春的话,久惑伸手轻抚着左肩上的伤痕,她笑着回道:“不用,留着它。”

“哦。”小春应了声,没敢再开口了。

久惑静静地享受小春的服侍,她微微仰着头看着屋顶,走了魂。

她身上留下的每一处疤痕都跟君无邪有关,惟独左肩上的这道是当初她救皇兄留下的,当年她不后悔,现在她一样不后悔。可惜皇兄的皇位坐不到两年,齐国灭亡了。

在梁进的军队攻打进皇城前夜,她陪着皇兄跪在祖宗面前整整跪了一夜,听到皇兄的忏悔,她的眼泪跟着流了下来,明明皇兄那么努力治理国家,期盼着有朝一日能让齐国回到父皇还活着时的兴盛,却不想,他们没有迎来兴盛,而是面临亡国。

梁进的军队入城后,她独自坐在宫殿里,看着身边的宫婢太监四处逃窜,直到有个身受重伤的侍卫进来跟她说陛下跳楼殉国,她才有点反应,却也只是有点反应。

皇兄说他不想死在敌人的刀刃下,他要守住齐国国君最后的尊严,当时他还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她本来想答应的,但一想到敌人的军队中有君无邪,她改口了,说她想看看君无邪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皇兄笑她傻,她确实是傻。

但傻人有傻福,她活到了今天,她有机会看到君无邪最终的下场,即使再痛苦,她都乐意承受。

突然被撞开的门将久惑的思绪拉了回来,君无邪慌忙地进来,开口第一句,“卢南王来过?”

久惑缓缓地站起身,冲着君无邪行了个礼,“久惑拜见侯爷。”

君无邪先是一愣,然后转身背对久惑,“小春快给你家如夫人更衣。”

小春也被久惑吓到了,她赶紧将一块干净的布帛将久惑围住,“如夫人,小心着凉。”

久惑轻轻地抓了下布帛,她抬眼看着君无邪的后背,“侯爷放心,卢南王并未对久惑做什么不利的事,他说他是来找久惑叙旧的。”

君无邪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同你有何旧可叙?”

久惑轻笑地回道:“叙的自然是同一段过去的旧,侯爷若想也可跟久惑叙叙那段过去。”

当君无邪要走时,久惑纤细的手悄然爬上君无邪的肩膀,她附在君无邪耳畔低声说道:“侯爷在害怕什么?”

第四十章 我的公主

君无邪低头看着久惑,“那你又想试探什么?”

久惑眼底的戏谑之意很快消失了,她想往后退,却被君无邪紧紧地抓着,君无邪转头命令小春道:“出去。”

“是,侯爷。”小春立即领命,战战兢兢地出去,并将门关上。

君无邪上前抱住久惑,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不许离开我。”

久惑抬头看着君无邪坚毅的下巴弧线,她轻轻踮起脚,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君无邪的胡渣上,“侯爷在吃醋。”

“你永远是我的。”君无邪宣誓地说道。

这么多年了,久惑终于看到君无邪像个男人,将她纳入羽翼之下保护的男人,可惜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这样的男人,或者说君无邪的表现来得太迟了。

“侯爷您忘了你说过的,您说久惑生来是镇国侯府的人,死也将是镇国侯府的人。”久惑轻笑道。

君无邪直勾勾地看着久惑,“你在讽刺我说了多余的话?”

“侯爷若真关心久惑,那就不应该让久惑这样活着。”久惑隐去眼底笑意,“侯爷知道久惑现在最需要什么。”

君无邪没有回应,久惑露出冰冷的笑,“因为侯爷给不了,所以久惑想跟给得起的人索取。”

君无邪依然沉默,久惑继续说道:“我想侯爷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不会给你的。”君无邪说道。

久惑纤细柔弱的手指轻抚着君无邪英俊的脸庞,“侯爷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不赌,两个字刚到君无邪的嘴边,久惑踮着脚送上一个沉溺的吻,离开后,久惑笑着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久惑想挣脱君无邪的怀抱,君无邪不放人,他紧紧地抱着久惑,“这个赌局,我没有答应。”

“侯爷话是没答应,可侯爷的吻回应了。”久惑笑盈盈地说道。

眉心一点朱砂红,璟璘绝姿艳倾城。这是当年朝都百姓口中一句打油诗,称赞的就是璟璘公主的美貌,当时他只觉得这只是百姓害怕璟璘公主才编造出来的,现在他明白,朝都百姓的打油诗一点都没错。

齐国的璟璘公主艳绝无双,从小便有不少邻国皇子来求亲,直到这一刻,他也想效仿那些求亲的皇子将璟璘公主永远藏起来,不叫外人瞧见。

她的美,只能由他一人独享。

想着,君无邪将久惑打横抱起,久惑有些吃惊,“侯爷想做什么?”

君无邪看着久惑,笑着回道:“公主觉得我能做什么?”

闻言,久惑面色即变,她命令道:“放我下来。”

“公主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君无邪回道。

久惑直勾勾地看着君无邪,“那侯爷又为何喊我一声公主?是想恶心我吗?”

君无邪将久惑放在床上,俯身温柔一笑,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公主。”

君无邪为了防止久惑伤了自己,将久惑的双手禁锢住,久惑挣扎着,“君无邪,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那我期待公主惩罚我。”君无邪回道。

床幔缓缓地落下,君无邪的吻轻轻地落在久惑的额头上,他等不到情意相通之际,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将久惑留住,永远地留在身边。

渐渐地,久惑知道她再如何挣扎,受伤害的只能是自己,看着君无邪痛苦而愉悦的表情,她平静地下来。

君无邪要强留她,她离开的欲望就更强烈。

天下这么大,总有她栖身之处。

君无邪离开时留下一句话让她莫在接近卢南王,她没有答应,只是笑着目送君无邪离开。

小春进来时偷偷瞄了久惑几眼,却不敢正眼瞧久惑,久惑冷哼一声,说:“小春,让你进来伺候,不是让你进来看笑话。”

小春立即收起嘴角的笑,严肃地说:“奴婢没有笑话如夫人的意思。”

说着,那抹笑又爬上小春的嘴角,她来到床边,轻声地说道:“如夫人,侯爷这般关心您,以后您在府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久惑看着小春,“你真觉得有侯爷的宠爱就能过好日子了吗?”

小春愣了下,不解地问道:“如夫人不是这样想的吗?”

久惑冷冷一笑,说:“你看梁夫人,在这府里,侯爷最宠的不正是她,她却落得这般凄惨下场,如今连凶手都没找到。与其因侯爷的宠爱莫名其妙地被人杀害,不如在府里当个隐形人,谁都记不得,谁都不得罪。”

小春被久惑的堵着了,久久没有回应。

久惑裹着被子从床上下来,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回头对发呆的小春说:“更衣。”

“是,如夫人。”小春回过神,立即跑了过来。

换上新衣裳,久惑的视线再次落在铜镜前,她在想要不要去赴卢南王梁进的约,可之前君无邪那样一闹,她想离开小桑园恐怕更难了。

小春唤了几声都没引起久惑的注意,她悄然地离开屋子,去给久惑准备晚膳。

久惑回头时,见小春已经不在,她叹了口气走出屋子,院中的玉兰终于在立秋后开花了,闻着花香,久惑轻轻地闭上眼。

突然,鼻尖闻到的气味变了,再睁眼时看到梁少卿那张笑得有些蠢的脸,“你怎么来了?”

梁少卿看着手中的烧**,对久惑说:“我刚到没多久,听说你被九哥关着,觉得你很可怜,特意给你带了醉香楼的烧**。”

闻言,久惑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多谢梁公子关心,我没事。”

“可你刚刚看起来像要哭。”梁少卿诚实地说道。

久惑笑着回道:“梁公子看错了。”

梁少卿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跟久惑纠结,他扬了扬手中的烧**,问道:“要不要吃?”

久惑不客气地伸手拔了一只**腿,“当然要。”

梁少卿咬了一口烧**,在院中石凳上坐下,他转头看着角落的玉兰,“我记得上回走时,这花还没开呢。”

久惑回道:“梁公子来得正是时候,这两天才开的花。”

“原来是为了迎接我,才开的花啊!”梁少卿自恋地说道。

久惑笑而不语,看着梁少卿,久惑觉得梁少卿有些许变化,暂时说不上究竟哪儿变了。

梁少卿转头时正好对上久惑的视线,“怎么,看上我了?”

久惑眼中笑意加深几许,“梁公子说笑了。”

梁少卿收起脸上的笑,说:“我知道堂姐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原本是想过来找九哥的,没想到九哥刚被我爹叫过去,我只好过来看你。”

“你跟九哥的关系变好了?”梁少卿问道。

久惑笑着回道:“梁公子是明白人,不过我跟侯爷关系向来如此。”

“可我分明看到九哥衣冠不整地从你屋里走出来,不要告诉我,你们大白天的盖被子纯聊天?”梁少卿讥讽道。

“不管梁公子如何想,我和侯爷关系并未改善多少。”久惑站在自己的立场坚定地说道。

梁少卿不是蛮缠之人,见久惑不肯承认,他也没多说什么。

“想想九哥真可怜,我的两个堂姐也可怜,她们俩都是因九哥死的。”梁少卿叹气道。

久惑笑着看着梁少卿,“红颜薄命,梁公子请节哀。”

“你这话真薄情。”梁少卿有些埋怨地说道。

但他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对于梁伊莲和梁伊雪两姐妹,他记忆并不深,只记得她们是寄居在梁家的远亲,可父亲偏偏让他喊她们堂姐,他懂事后,梁伊莲已经不在了,听梁伊雪说是跟九哥去齐国,结果只有九哥一人回来。

如今,梁伊雪命丧镇国侯府,他便是听闻此事才赶过来的。

比起他两个薄命的堂姐,面前的久惑在他离开锦都后经历了不少,他有几分好奇,却不敢进一步试探,总觉得他在多问一句,久惑会直接跟他翻脸。

女人,就是这样难以理解的存在。梁少卿想着。

“梁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久惑眼含笑意地问道。

梁少卿将视线撇开,狡辩道:“我才没看你呢。”

久惑微笑地看着梁少卿,不知不觉中,这抹笑冷掉了。

第四十一章 王爷有四请

因为君无邪的命令,久惑无法离开小桑园,也就无法见到梁进。

第二日,小春匆匆进来禀告,说:“如夫人,有人在小桑园门口闹事,被门外的守卫拉住了,还不肯走。”

久惑放下梳子,转头看着小春,“走,出去看看。”

“是,如夫人。”

小春应了声,过来扶着久惑走了出去。

从昨天开始,小春按照思远留下的解毒方子,开始帮久惑解体内的毒,今天久惑的脸色比昨天好看了许多。

久惑微微眯着眼,适应了刺眼的阳光后,她快步地走到院门口,外面已经没有吵闹声了,站在门内,久惑给了小春一个眼神,小春立即明白往门外走了几步。

小春刚踏出门口,就被守卫拦下,“没有侯爷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入。”

小春跟两个守卫已混熟,她跟守卫说了几句,守卫便收起严肃的面孔。

“谢谢两位大哥。”小春说着,头往外探了探,没见到什么人,看来闹事的人已经走了。

小春稍稍叹了口气,转身要跟久惑禀报时却发现不不在原地,她以为久惑等不住回屋了,赶紧一路小跑回屋找久惑,结果在屋里也没看到人,这下小春彻底慌了。

她跑到小院,喊道:“如夫人,您在哪儿?不要吓唬奴婢啊!”

最后小春在玉兰树枝上找到久惑用的帕子,她抬头看着一旁的矮墙,下一刻,她转身往外跑。

久惑看着面前的人,“请问要带我去何处?”

“王爷有请。”高扬回道。

身为梁进的贴身侍卫,高扬还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潜入院中将人掳走。

不高不低的声音听得久惑有点恼火,不过她也想瞧瞧梁进为何以这样的态度请她。

高扬淡定地领着久惑往梁进的住所走出,沿路过去,久惑发现君无邪给梁进安排的住处离梁伊雪的枫林阁很近,经过枫林阁时,看着落寞紧闭的大门,久惑不胜唏嘘。

见到梁进时,梁进正坐在亭中饮酒,梁进看到久惑来了,他笑着说道:“良辰美景果然还需美人相伴,这酒才更香醇。”

久惑笑着说道:“卢南王真有雅兴啊!”

“璟璘公主可否陪我喝一杯?”梁进看着久惑说道。

久惑欠了欠身,说:“卢南王莫要折煞久惑,久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

“在梁某眼中,你依然是齐国的璟璘公主。”梁进微笑地说道。

久惑低头一笑,“卢南王还是叫我久惑吧。”

梁进将一杯酒递到久惑眼前,问道:“为何改这个名字?”

久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过是提醒自己罢了。”

梁进看到久惑眼底的悲伤,便不会多问,“如夫人可有兴趣陪我多喝几杯?”

久惑点着头道:“卢南王的邀请,久惑哪敢不从。”

久惑刚坐下,身后的丫鬟立即过来将久惑面前的酒杯斟满,梁进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有肉有酒有美人,这是何等快活。”

久惑微笑地小抿了口酒,“卢南王过奖了,久惑不过镇国侯府上一个低贱的侍妾,能陪卢南王饮一杯酒,已是久惑莫大的荣幸。”

“不,是我的荣幸。”梁进轻抚着久惑的手背,笑道。

久惑微微低下头,脸颊微红透着几分羞涩,梁进几杯酒下肚,胆子壮了几分,看到久惑羞涩的面容,他心中满是狂喜。

当年他就看上璟璘公主,若不是被君无邪和杜延飞阻止,璟璘公主早是他的人。

从梁进看到她的那刻起,久惑便知道梁进是可利用之人,没想到三年过去了,梁进依然死性不改,也罢,若非梁进对她痴迷,这一时半会的,她恐怕找不到比梁进更合适的可利用对象。

“卢南王请自重。”久惑试图将手从梁进手里抽回。

梁进见状,越抓越紧,“如夫人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久惑微微抬头,羞涩地看了梁进一眼,她瞥见梁进身后伺候的丫鬟,低声说道:“可卢南王身后有人瞧着。”

闻言,梁进板着脸转头将在亭中伺候的丫鬟全部赶走,“如夫人,这样如何?”

久惑拿起酒壶给梁进的酒杯斟满酒,然后微笑地拿起酒杯,说道:“久惑敬卢南王一杯。”

梁进抓住久惑的手,伸长脖子当着久惑的面儿将酒喝下,“还是美人杯中的酒最香。”

不经意地四目相对,久惑再次羞涩低下头,梁进以退为进,步步紧逼,当久惑已经无路可逃了,她羞赧地说道:“卢南王,久惑觉得这样不妥。”

梁进紧抓着久惑的手,回道:“这有何不妥?”

“侯爷说久惑生是镇国侯府的人,死也是镇国侯府的鬼。”久惑怯怯地说道。

梁进拍着胸口说:“如夫人放心,有我在,君无邪这小子不敢说什么的。”

久惑抬眼看着梁进,她微微地点着头,“那久惑就相信卢南王一回。”

梁进已经按耐不住,他扑向久惑,将久惑抱起,笑着往屋里走。

久惑娇柔无骨似地躺在梁进怀中,眼角的余光冷冷地打量梁进,她调查过梁进。齐国灭亡,梁进封爵成了卢南王,两年前,梁进领兵出征,在那次的战役中,在卢南王之爵上待了一年,骄奢迷乱的生活过惯了,在领兵打桩,水准已大不如前,而且她听闻那场战役中,梁进失去男性雄风。

梁伊雪为了重振梁进的雄风,这两年时不时地送美人到卢南王府,听闻那些美人无一有好下场。不过也正因如此,久惑才敢勾引梁进。

她知道她有把握控制住梁进,进而利用梁进,况且梁进气数将尽,她不好好折磨折磨这个当年攻陷齐国的大将军,她怎对得起齐国死去的百姓和她皇兄?

梁进看不到久惑眼底的杀机,他抱着久惑笑着将门关上,将久惑放在床上,他的脸色立即狰狞起来,“美人,我来了。”

久惑用被子遮住半张脸,她用怯弱的声音,回道:“王爷,您好可怕。”

梁进眼中的笑意渐渐地荒yín起来,那一瞬间,久惑在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那一夜,君无邪静静地坐在树上,配清风饮酒,不远处传来阵阵惨叫声,梁少卿一跃来到树枝上,一把夺过君无邪手中的酒壶,“你怎么在这儿喝酒?你不去阻止我爹吗?”

君无邪看着漆黑的夜空笑了,“阻止有何用?”

“九哥!”梁少卿着急了。

“那是她的选择,我不过成全她而已。”君无邪低声回道。

看着君无邪失落的脸庞,梁少卿心里仿佛堵着一股气,他就是不知道这两人为何要互相折磨。

听着久惑的惨叫,梁少卿眉头紧锁,若这种折磨是成全,那明日君无邪酒醒后会后悔万分!他父亲两年前开始就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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