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之相门嫡女 - xp1024.com
《权倾天下之相门嫡女》


前传.第一章 抢我毽子

“小颜,对不起,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小颜,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等我长大了,就向你父亲提亲,娶你为妻”

“答应我,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这是我们的约定”

“”

“小姐,该起来了,夫人昨晚回来了。”

被玉音叫醒时,我还沉浸在方才的噩梦之中,不记得是第几次了,这半年来,总是做这样的噩梦,梦到我在小时候生活的桃花村,梦到一个声音,在跟我说着等他的话梦醒来,再次辗转反侧,脑子里却是没有一点这段记忆。

“呼!”

昨日又下了场大雨,玉音说早上起来,到处都是水滴,地上也没有干,院子里也冷冷清清的,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想我苏缱儿,怎么着也是当今丞相之女,才三岁不到,就生了一场重病,从此就总是昏昏沉沉,发烧晕乎,身体弱的不行,后来被父亲送去了京郊外桃花村他的一位朋友家,说是利于病情好转。

八岁那年,不知是因为什么,我被父亲接回了京城。

休养了这些年,身体倒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半年前,我随母亲再次去桃花村,不知为何,突然病发,身子也越来越差,父亲母亲找了很多大夫医师,都没有办法根治。

这些大多,我都是从玉音口中知道的,实际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也没人告诉我半年前为何突然病情加重了。

玉音说,因为半年前的病发,我的记忆变得零零碎碎,经历过的事,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这京中所有人都知晓,丞相府的二小姐,虽是唯一的嫡女,却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话虽不中听,却也说的甚对。

“小姐,大小姐来了。”玉音再次走了进来。

“请她进来吧,把窗户都关起来,今天风有点大,宛姐姐最怕冷。”

玉音淡淡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从桃花村回来后,便是玉音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心事,也经常对她说起,她比我年长两岁,心智自然也成熟些。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起床,也不怕父亲生气啊?”宛姐姐一进来便开始说我,我起身靠在了床上,看着外面,嘴里嘟囔道:“没人叫我,这不是等你来了。”

她坐在了床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关切的问我:“这些天我和母亲不在,你和父亲,没有发生争吵吧。”

我斜了她一眼:“他哪天不找我麻烦。”

她笑了笑,说:“好了好了、不揭你的伤疤了,快点起来吧,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的菜,等下我要和母亲一起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好好的啊,不要再惹父亲生气了,母亲会心疼的。”

我点了点头,她便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父亲都不满意,对我挑三拣四,这个不许做,那里不许去,渐渐地,我也越来越对他生疏,不喜,可说到底,他终究是我父亲。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被病缠绵,因为病痛,也因为父亲对我极其严厉,几乎不让我出门。

可大概是因为小时候不是在这规矩严的京城之中长大,性子难免有些野,不是那种愿意整日闷在屋子里绣绣花写写字的人,每次趁着父亲不在的时候,就让玉音带我偷偷跑出去玩,只要依着时间回来,一般都不会有什么情况。

今日父亲有事出门去了,估计要等到晚上才回来。

这次当然也不能放过,昨儿就听说今天有家古玩店新开张,和玉音说好了要去瞅瞅。

如往常一样平安出了门,玉音直接带我去了那家古玩店。

这些年,我虽对这京中不怎么熟悉,但玉音可是了如指掌。

一来呢,她在府中消息比较灵通,可以找人打听,二来呢,我经常借着只让她给我抓药买东西的幌子让她多在京城里逛逛。

到目的地时,见那里已是挤满了人,我一向不喜欢热闹,想要去看的心也没了,拉着玉音就往别处走。

“玉音,你知道哪里有卖毽子的吗?”我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朝四处望了望,手指向一处,“那边就有,小姐我们去看看吧。”

我跟着她慢慢走了过去,这里是京中最冷僻的一条街了,整条街没有几个人。

老板一脸热情的问我们想要哪个,我感觉所有的都是一样的,便没有挑,随便拿起了一个,问那老板:“就这个吧,多少”

我话未说完,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抢过了我手里的东西,我转头望向他,是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那衣裳看起来是上好的丝绸,头发高高竖起,还挽着一根白色发带。因为脸上带着半截面具,看不清全部面容。

他嘴角微微扬起,看着手里的毽子,一面放下一锭银子,一面开口:“老板,这个,我要了。”继而拿着毽子抬步就走。

我瞅着他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但这做的事就让人极不舒畅,在他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叫住了他:“公子,请等一下。”

他听到我的叫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笑着问我:“有事?”

我看着他缓缓摘下了面具,不由得看向他那双熟悉的眼,那双眼没哪里看到过,但就是觉得眼熟。

“这个是我先看到的。”

我依旧含笑看着我,“我南越圣上有明发召旨规定,我不能买这个毽子吗?”

“呵。”这样的人好看又如何,虚有其表,“南越是没有规定,可这是我先看到的,也是我先要买下的,做什么事不是都要分先来后到的吗?”

“我只知道,后来居上,什么是先来后到,真的是闻所未闻。再说了,在南越,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

他一说完就转身朝前走去,我跟在他后面,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再往前走便是人群集中的地方了,便不再与他争辩,嘴中念叨:“不就是个破毽子吗?本小姐还不稀罕呢。”

说完,便拉着玉音往回走去,这次却听他在身后叫住了我:“苏缱儿,你站住。”

听那一声“苏缱儿”,叫得我怔住了,看向一旁的玉音,她也是一脸迷茫,对着我连连摇头,南越认识我的人,寥寥无几,他为何会知晓我的名字。

我慢慢转过头去,心中着实好奇,直接问了他:“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

却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天底下,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心里竟觉得还有几分可爱,轻笑了一声,只在心里暗暗叹道,还真是个自恋狂。

他把手里的毽子递到我手里,嘴角含笑,“当作见面礼送你了,我再去挑一个,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今后可是要还的。”

见他离开,我深松了一口气。转头问玉音:“这人是谁啊?你也没见过?”

玉音却是摇了摇头,“我也未曾见过。”

回去之时,天已是透黑。

我和玉音习惯性的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蹑手蹑脚的往院子里走去。今儿倒奇怪,从进门一点声音都没听到,一个人也没看到,我心中估摸着难道是方才下了点雨大家都怕冷所以都没再出来了吗?

走到了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却见正厅里面灯火通明。

我心虚地伸手去推开了门,只瞧见一大堆的人都坐在外面。父亲、母亲、宛姐姐、苏敏央、兴仪、苏临渊,还有几位姨娘都一个不落的在这里。

我心中好奇,开口便问:“你们怎么都在我这啊?”

“缱儿,你父亲有事情要说。”母亲一面喝着茶一面回应我的话。

我心中失笑,他有什么事,非要我听不可的?带着这么一堆人进来我的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来打劫我呢。虽说回来晚了是我不好,可也不必这样的吧。

我想着,抬步坐到了离我最近的那个位置。

只听见他说:“今日把大伙聚在一起,是想说说十日后宫宴之事。”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乔姨娘一股子酸溜溜地说道:“陛下每年都会挑个时日在宫中举办宴会,可我们丞相府也就是老爷和夫人带着大小姐去一趟罢了。怎的今年不同于往年吗?”

我听着心里忍不住一笑,父亲娶了母亲一位夫人,共抬了四位姨娘。

这个乔姨娘,最爱争风吃醋,和别人争高低。这些年因为我病着,父亲母亲从不会带我出去参加宴会啊什么的,可堂堂一个丞相府,总不能连一个可以出门露脸的千金都没有,所有就决定让宛姐姐去。

一来她是长女,二来她也是母亲一手带大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比我更好。

旁人倒是不会说什么,只是这乔姨娘就不同了,觉得父亲母亲偏心,宛姐姐也是庶出,却什么事都不会想到自己亲生的二小姐苏敏央,时常不痛快。

说起这苏敏央,也是和她娘一个德行。总爱争强好胜,和别人比来比去。一有机会出门便打扮得花枝招展,乔姨娘疼爱女儿,所有的银钱都会用在苏敏央的吃穿用度上,就巴不得她可以嫁一个王孙贵族,将来好倚仗她在丞相府高人一等。

我定了定神,继续听着父亲说:“此次宴会的确与往年不同。贵妃娘娘,也会出来露面。听皇上的意思,应该是辰王殿下快回来了,贵妃娘娘想要趁着这次宴会,为他看一看有无合适女子可嫁于他为妃。今日皇上特意召见我,说是要我丞相府的子女都去参加。”

我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我才不要去呢。”

声音虽小,却好像被大家都听见了。

父亲一脸严肃地问我:“你不去,想抗旨吗?”

语落,又对着整个屋子里的人说着:“还有些时日,你们该准备的都去好好准备吧。我膝下就得渊儿一个儿子,女儿更应该争气一些,可以长我丞相府的光。”

只听得三姨娘乐呵呵地应道:“是是是,老爷说的是。”

父亲看了我一眼,示意众人都回去,“好了,就这样了。你们都先回屋去吧,缱儿你留下。”

我闷哼了一声,这可是我的屋子,我当然得留下,这还用你说吗。

待大家都散去后,他才一字一句缓缓对我说:“你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宴会,明天我让你母亲好好教教你,到时候别丢我丞相府的脸。”

我喝了口茶,不以为然:“你让我去我就去,凭什么啊?”

令我出乎预料的是,他一点也没有生气,语气也很是平缓:“我不是在找你商量。只是通知你。”

“若是我执意不去呢?你能拿我怎么样?还能捆着我去不成?”

“你每次和玉音偷偷跑出府,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不想和你多说,这一次,你若是不听我的,以后,你休想踏出房门半步。”

“”

我不再说话,只见他沉默了片刻,看出了我心中极为不满,才说出了一个我非去不可的理由,他说,惠贤贵妃指名了要见我。

贵妃,惠贤贵妃

前传.第二章 他竟然是陵王

十日一晃而过,眨眼间已到了皇后娘娘生辰,之前母亲特意请了宫中的人来教我规矩,倒不是我不会这些礼数,只是因着几乎没有出席过这样的场合,难免会心里躁动不安。

丢我自己的脸没什么,可不能连累了丞相府。

我自知与他水火不容,可他终究是我父亲,我与他血脉相连,此事又干系惠贤贵妃,我再怎么讨厌他,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耍性子不去参加这场宴会。

这偌大的后宫,便只有皇后和这位贵妃最不能得罪了。

只是令我好奇的是,听闻惠贤贵妃,素来是不喜这样的场合的,这些年来,这样的日子,她也几乎是不曾出现过。

这惠贤贵妃苏虞矜,可是南越的一大传奇人物。和宫中所有妃嫔一样,她有着一张极其好看的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南越自古以来,宫中凡有头有脸的妃嫔,都是出身世家,家世显赫,可这位贵妃娘娘,她只是民间一平凡女子,无任何家世背景,且无亲无故。

当年她刚入宫,便被封为了苏美人,又得皇上专房之宠,引来后宫众人的妒忌。才不到一月,又晋封为惠贵人,可是奇怪的是,就那样过去了三年,她还是没有为皇上怀上孩子。

本以为是体质所致,后来才被太医察觉,是被人下了毒,导致不能受孕,且中毒已久,再不能医治,终身都不会有孩子了。一个女人,就算再得宠,没有孩子作为依靠,也是徒劳。

就在此时,令人意外的事发生了。皇上查出了对她下毒的主使,而那人竟是昔日最受宠爱的兰妃,当今御史白恒的亲妹妹白柔,皇上大发雷霆,立刻下旨将她赐死。

尽管如此,皇上还是怜惜当时只是贵人的贵妃娘娘。最后决定,让她抚养了她十分喜爱又年幼丧母的四皇子,并且又晋封她为妃,而且赐封号惠贤。

当时文武百官骇然,皆纷纷上奏,请求皇上收回旨意。

群臣反对,大致有三个原因:一是因为南越祖制妃嫔不能越级晋封,二是因为当时贵妃娘娘膝下无子、且入宫时间不长,实在不宜授以嫔位以上的位分,三是因为自我南越开国以来,除了太后,从没有妃嫔可以得双重封号册封,即使封了妃,她也担不起惠贤这个封号。

而皇上不但不予群臣建议,反而因此大怒,当即下旨晋封她为贵妃,再不许任何人提议此事。

一个男人,而且贵为九五之尊,愿意为了自己爱的女人和自己所有大臣作对,不惜违背祖训,可见是有多深的宠爱。

如今虽时过境迁,惠贤贵妃仍然盛宠不衰,宠冠六宫,连皇后娘娘都要顾忌她三分,若是真因为此事得罪了她,还真是得不偿失,既害了自己,又连累了丞相府。

今日早早地便来了宫里,因着时间还早,皇上皇后他们都还没有来,所有已到的人都只是在宫人的安排下坐在大厅里,男女是分开而坐。

在这样的宴会里,是没有许多礼数的,大伙都是各自说各自的话,品各自的茶点。

还有的人去了御花园里。一想到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便觉得无聊至极。

看着母亲和宛姐姐不停的与人交谈,心里更加觉得很闷,我环顾着四周,竟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只叫玉音跟他们说了一声,便也跟着众人一同去了御花园。

其实这几日我心里一直都是慌慌的,想这惠贤贵妃是何等人物,竟指名要见我。如今到了便也觉得就那么回事,既来之则安之。

这皇宫御花园里的花,是京城中开的最早的,也是最耐看的,而且品种繁多,一年四季都有盛开的可观。

这些年,我在府里也着实是闷坏了,每次玉音带着我出去,都是偷偷摸摸的,还要想着会不会被发现,操心被发现后父亲会如何罚我。

没想到还会有父亲母亲乐意的情况下出来晃悠,这可是我从桃花村回来后,八年来里的头一遭。

“啊!”不知怎的眼前忽的一花,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待我回过神来,已被撞到了地上。

马上有人蹲下来扶我:“你没事儿吧?”

我揉了揉疼痛的手,转头便问道:“谁啊这么匆忙?”

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这里可是皇宫,幸好旁边没人。

缓了缓神,猛的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怎么是他。

“怎么会是你?”

他很是淡然地搀扶我起身,我缓缓站起,往他身后一看,还有一个人,看起来年纪和他相仿,方才撞的眼睛都有些花了,也没有心思注意是谁。

“我说苏缱儿,我们两个是不是也太有缘了,在皇宫里也能撞见。对了,你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吗?”他一面扶起我一面对我说着。

我站起来后,见着周边没有人,马上用力推开他,反驳他:“你走开,别碰我。还有缘,鬼才和你有缘吧。”

他却是平静的说了句:“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是鬼。”

我心里有几分气愤,心里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宫中宴会,他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宫,想来,并非是一个普通人

“缱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多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忙转头一看,是宛姐姐,她快步走到了我身边,先是看了我几眼,随后转向了那人,脸上仿佛很吃惊,连忙对着那他行了个简礼:“参见陵王殿下。”

他也很是习惯的说了声:“苏大小姐不必多礼。”

我脑中一阵空白,眼神还是恍恍惚惚,已不敢再去看他,陵王殿下?

他竟然是七皇子,陵王娄翊航,可是那天他怎么会那么随性的出现在京城的大街上。

这陵王殿下,可是所有皇子中,最得皇上宠爱的皇子,又是皇后所生的嫡子。

当今皇后娘娘是老傅国公慕容远的嫡亲女儿,兄长慕容霆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为南越平定战乱,战功赫赫。

皇后娘娘出生高贵,当年皇上还是王爷时,就嫁给了皇上,皇上登基时,便册封她为皇后,多年来,皇上虽有宠妃无数,却也对皇后娘娘一直相敬如宾,不曾有半分亏待,而且皇后娘娘掌管后宫这些年,从没出过什么大的乱子,也不曾有过亏待嫔妃皇子之举,这一点,一直很得皇上喜欢。

听闻皇后娘娘早年生下大皇子和大公主之时,不知因何原因,生下便夭亡,皇后娘娘伤心了许久,直到皇上登基,才再次生下皇子。

那是皇上的第三位皇子,也是第一位活下来的嫡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早亡,三皇子便是长子。

皇上皇后和慕容家,都对他寄予厚望。皇子满月便册封稷王,稷者,社稷也,人人皆知皇上此封号是为何意。

皇后娘娘生下稷王殿下后,一直体弱多病,三年后怀上了第四个孩子,可在生产之日大出血,差一点母子俱损,皇后娘娘也自此体弱多病,再没有过孩子,皇上皇后,都对这个皇子十分疼爱。

早就听闻这陵王任性妄为,又蛮不讲理,脾气也最是大,可这两次与他碰面,我都没对他有个好脸色他能与我善罢甘休吗。

我怎么想得到他竟会是陵王,我也想不到他怎么会认识我,出现在我身旁,还跟我抢毽子。

“缱儿,还不快给陵王殿下行礼。”宛姐姐拉了拉我的衣袖轻声对我说。

我应了一声,却被他伸手打断了,且阴阳怪气地朝我说道:“你第一次见我没行礼,这一次也就算了,我觉得我真是担不起缱儿姑娘的礼呢。”

“苏大小姐,你妹妹可是头一次来皇宫,怎么也不好好管着她,万一跑哪里去弄丢了,丞相大人可不伤心死了吗?”他这句是对宛姐姐说的,可目光却一直在我身上。

说没有丝毫怒气,那是骗人的,可人是陵王,能怎么着。我也同他行了个简礼,嘴角强挤出一丝浅笑,“殿下教训的是,臣女以后一定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劳殿下费心了。”

他满脸的笑意,没有再说话,仿佛很是享受我对他低声下气的。

此时他身后那位蓝衣公子站了出来,问宛姐姐:“原来她就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吗?头一次来宫里,确实是要小心点,大小姐你可要好好带着你妹妹,别再让她找不到方向了。”

他说话时,我一直注视着,同样的话,同样的意思,从他口中和那陵王口中所述,听起来确实大不相同。

此人看起来温文尔雅,话语中都透露着平和易近,比起陵王实在是好太多,长相虽的确不如那个陵王,但还是有几分耐看。

不过想到那个陵王昨日的穿着,和此人确实八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宛姐姐对着他笑了笑,应道:“多谢白公子挂心。”

“若是殿下没什么吩咐的话,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等他点头,宛姐姐便拉着我就要离开。

我随着她转过去,抬步准备走,眼睛却猛地被脚下的一把折扇给定住了。我俯身把它捡了起来,打开一看,这把扇子上面,不是母亲所绘的白竹图吗?这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扇子说是外祖母绘给她的,一共只有两把,背面还有母亲名字中的一个“茵”字。可是这绘图母亲从不示外人的,除了父亲,只有小时候给过我一把,可是听母亲说过,当年在桃花村的时候就弄丢了。

莫非当年弄丢的,被别人拾了去,落到他手里了。

我将扇子转了过来,找了个遍却没见哪里有那个字,着是如此,可心里还是很好奇。

我转过身去,手里拿着折扇,见他们都还没走,便问道:“这是谁掉的?”

他们仿佛都没有留意到我此刻有几分吃惊的神情,只是那娄翊航不假思索地答道:“哦,这是黎轩的,刚刚被我抢了去,怎么掉地上了。”

他说着,便要向我拿去。我却紧紧的握着,不肯松手,嘴中念叨着:“黎轩?”

那方才说话的那位蓝衣公子缓缓走上前,对我笑说:“刚刚和阿航闹着玩的,才撞到了你。都顾着说话,我们都没瞧见东西掉了,谢谢你。”

我缓了缓神,双手捧着扇子,准备交还给他,他竟也伸出了两只手,我把扇子交到他手上的,问他:“这把扇子,真的是你的吗?”

他一顿,没有说话。倒是那娄翊航抢着说:“这不是废话吗?不是他的还是你的不成?”

我不理会他,等待着此人的回应。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一个,不会再回来的朋友。”

我听了,心中惊讶,看着他那明亮的双眼,这把扇子,似乎是勾起了他伤心的事。

没见有那个字,想来应当只是巧合,这不是母亲的那把。

“我们走吧。”我说着,便拉着宛姐姐的手往回走去。

好像是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突然停下了脚步,问我:“缱儿,那把折扇,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顿,木然地点了点头,“那把折扇,和母亲从前给过我的一把很是相像。”

“缱儿,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我也不知,应是巧合吧。”

前传.第三章 惠贤贵妃

宴会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我恍恍惚惚的,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大厅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坐到宛姐姐身边的。

只记得宛姐姐跟我说的,原来那人叫白黎轩,是御史大人白恒的独子,京城中难得一遇的温柔公子,他为人谦和有礼,是京中许多小姐梦寐以求的夫婿。

他的姑母,就是后宫颇受宠爱的淑妃娘娘。

咱们这位陛下后宫妃嫔众多,切切实实得宠有身份的,也不过那么几位。

除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其次就是丽妃娘娘,淑妃娘娘和静妃娘娘。

听说这位丽妃,是南明侯欧阳允的独女,也是和皇后一样,出身名门,在皇上还未继承皇位的时候,就嫁给了皇上。

静妃呢,据说是宫女出身的,但多年来,也一直深受皇恩,因为当年生下云王殿下后,身体受损孱弱,一直很少走动,皇上也因此十分怜惜她,免了各宫各处的请安和宴会。

听玉音说,此次参加宴会的妃嫔不多,加知皇后娘娘总共就只六位,除了贵妃丽妃和淑妃,还有两位宁嫔和安嫔。

这样的场合,祖制早有规定,需得是嫔位以上的后妃,才可参加。

静妃因为身体缘故,此次宴会,如往常一样,她并没有参加。

还有一位,是去年刚晋封的玉嫔,说是因为说错了话,惹恼了皇上,如今尚在禁足中,也未曾到场。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耳边传来一阵呼声,宛姐姐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忙跟着跪下行礼。

眼睛只敢望着地面,头也不敢抬。才想到方才宛姐姐跟我说了母亲身体不适便请示皇后娘娘先行回去了。

直到听到皇上说了句平身,才随着宛姐姐一同起来了。

眼睛缓缓的望向那边,这皇上,看着好像是沧桑了许多,脑中闪过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也不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那时我还很小,记忆中,他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如今,却是和那是完全不一样了。

这皇后娘娘,瞧着容颜是极好的,慕容一家在南越赫赫有名,皇后娘娘出身世家,身上与生俱来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只是如今鬓边却多了几丝白发,想来是这些年一直有病在身,再加上有个娄翊航那样让人操心的皇子,心里肯定是愁坏了。

苏缱儿呀,苏缱儿,你怎么敢在心里这样评论当今皇上和皇后,若是让别人知道,还不人头落地了。

心中也有几分好奇,不是说这贵妃娘娘今天会出席吗?怎的皇上皇后都来了,还不见她。

“贵妃娘娘驾到。”脑中正想着,这便来了。还来不及去行礼,只听得一阵清脆动听的声音:“今日大家都随意一点,不必多礼了。”

我心中一惊,这贵妃娘娘竟是如此大胆,眼睛朝着她看去,在我这个角度,只能大致的看到她的侧脸。

她衣着看着虽不华丽,却是给人一种淡雅脱俗的感觉。待她缓缓走过来,我才清晰地看到了她的长相,心中却是万分的惊讶。

怎么我感觉,她这张脸,很眼熟似的

像我?

惠贤贵妃怎么会和我这么像?

只是她那双目犹似一泓清泉,有着一番清新高贵的气质,让人看了不自觉的为之震慑。

等她安稳的坐了下来,我才回过神来。

其实在南越,是只有皇后才能坐在皇上身旁的,妃嫔只能坐到下坐,可是这惠贤贵妃,却是径直坐到了皇上的左侧,与皇后同排。

而皇后显然是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这皇上,到底是对惠贤贵妃偏爱到了一种什么地步,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违背祖训,不顾旁人的眼光独宠她一人。

只是现在最令我奇怪的,还是我跟她的样貌,怎会如此相似。

“本宫听闻,今日丞相府夫人请旨先行回府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只听得惠贤贵妃忽的说了句。

我惊讶,更多的是惶恐不安,没想到她竟如此开门见山的提到了我们丞相府,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见到宛姐姐忽然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嘴中回话:“回禀贵妃娘娘,母亲因着身体忽然不适,才先行回府的。臣女在此替母亲向娘娘请罪了。还妄娘娘恕罪。”

惠贤贵妃淡淡的点了点头,却是问:“你就是苏家那位抱病的二小姐吗?”

宛姐姐还未来得及回话,一个男音响起:“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我朝着着发声处望去,目光一下子就锁在了他身上,心里不由得惊叹,好美的一张脸!只是这男子看着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样子,他那眉眼处却有几分和皇上相似,好看,他是真的好看。

不过看到他的衣着,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子,身着大红衣裳的,不知道的,怕还以为他今日要大婚呢。只是好奇,他说话为何如此不管不顾?而且他还是坐到那娄翊航身边的,难道他是皇子?

正疑惑着,却见他也看向了我,脸上忽的浮现出了笑容,我忙把头转了过来。

听见他继续说:“不是说今日这丞相府的二小姐会来的么?怎的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宛姐姐拉了起来,随后对着那人说:“这位便是我二妹缱儿,她今日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宴会,许多规矩也都不太懂,没有跟大家介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疏忽。”

说完,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跟着笑了起来。

大伙儿都没再说话,最后还是皇后娘娘说:“好了,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骏羽你也别在意这些小事了。”

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了,没想到那人继续唯恐天下不乱,对着皇后娘娘说:“我南越向来都是尊卑分明,怎的到了丞相府,就不一样了吗?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庶女,到处摆嫡女的架子,以为自己认识了几个人了身份就不一样了吗?”

我心中一阵怒火,他怎能如此说别人,还是如此不留情面的,但碍于是在这样的场合,只能忍着不发声。

转头看向宛姐姐,她眉头紧锁,看样子已是快要哭出来了,我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对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这一摇头是什么意思,可此时大厅里静的可怕,我自然是不敢做声的,呆呆的望着桌上的茶点。

没过多久,又听见那人说:“仔细一看,这丞相府的二小姐,倒是和贵妃娘娘长得有几分相似啊,也真是巧合了。”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集在了我身上,和刚才的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斜了他一眼,却看到他只是悠闲的品着茶点,脸上依旧带着笑。我心中暗叹,他真是我的克星,哪壶不开提哪壶。

随后才望向贵妃娘娘,却正好对上她那双明媚的眼,她仿佛是对我笑了笑,“仔细一看还真是呢,说来也真是缘分呢。本宫与苏小姐一样都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看到苏小姐,就像是当年的自己一样。”

随后又看向旁边的皇上,“陛下,您说是吗?”

皇上注视了我片刻,便对着她笑了笑,“是啊,丞相府养了个好女儿啊,这么多年来,苏小姐虽一直不外出,也不见生人,这头一次来皇宫,就给了贵妃这样大的惊喜。”

惊喜?惊喜个鬼,长得相像也算是惊喜?对我来说是祸吧。

果不其然,惠贤贵妃趁着皇上心情好继续说:“本宫今日一见这孩子,便十分喜爱,不如就请皇上下旨,将她赐婚与靖儿吧。想来靖儿必定也会很喜欢她的。”

我差一点就要倒下了,心中一个劲儿的念叨着不要,嘴上却说不出话来。把希望都寄托到了还在考虑的皇上身上,别答应,别答应。一定不要答应,贵妃不过是随口一说,可以当成是开玩笑,可若是皇上也说了这话,那便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我从未想过要嫁入皇室贵族,况且我与这辰王面都不曾见过,怎可嫁给他?

未等皇上说话,我便起身走到中间跪了下来,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臣女多谢贵妃娘娘抬爱,怕是臣女享受不了这份福分。”

惠贤贵妃仿佛很是吃惊,但并没有因我此举不高兴,问我:“这是为何?”

我缓了缓神,轻吐了一口气:“京城之中,人人皆知我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臣女不敢欺瞒娘娘。

“说句不好听的,娘娘难道希望辰王殿下娶一个已经活不了多久的女子作王妃吗?就算娘娘不在乎,辰王殿下他也不会在乎吗?”

“臣女自知时日无多,不求能嫁得一个好夫婿,只希望可以常伴父亲母亲左右,用我余下的时间来孝顺他们。陪伴他们。”

只听见她叹了口气,随后又笑着问我:“你,仅仅只是因为这个?若是本宫说,靖儿不介意呢?”

我吓的心里一惊一顿的,也不敢看她,辰王都不在这里,介不介意谁知道,怕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才对。

想这惠贤贵妃是何等人物,此刻没有人会帮我,只有自己帮自己,若是我不做声,想来依着皇上宠爱贵妃的性子,定会依她所求,下了这道圣旨,那么我也一定会誓死不从的。

虽说嫁娶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却是从小野惯了的,如何能接受别人操纵我的一切。

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和她拼了,这条命不要也罢。

我再次深呼了口气,抬头直眼望着她,直言道:“贵妃娘娘,臣女不愿意嫁给辰王殿下,臣女自小就有一个愿望,将来要嫁的夫婿,必是要一心一意对待臣女,臣女不求他身份有多高贵,也不求他家中有多富贵,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臣女想,辰王殿下,满足不了臣女这个愿望。”

话说完,我已察觉出自己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四周霎时间静了下来,无一人敢言语,冲撞了惠贤贵妃,不死也会生不如死了,我这一次,许是死定了。

说到死,不由得想起了父亲母亲,又连忙俯首道:“贵妃娘娘,臣女并非有意冲撞娘娘,娘娘若是要将臣女赐死,臣女无话可说,但求饶过丞相府一家。”

“缱儿,本宫不会怪罪你,你先起身吧。”她依旧笑着。

我缓缓抬头,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怪我?不只是我,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十分惊讶的看着她。

我依旧跪着,不敢起来,只听见她的声音继续响起:“缱儿,你这个性子,和本宫年轻的时候很像,本宫是打心眼儿喜欢你,你做不了靖儿的妻子,当真是可惜。只是你既然不愿意,本宫是断断不会强求。你且起来吧。”

我长呼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方才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是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钦佩,居然敢忤逆惠贤贵妃。

好在这贵妃是个讲理的,没有怪罪我,也没有逼迫我应了此事。

回到坐席时,双眼朝向对面猛然瞥见了那一抹艳红,见着那人对我笑了一下,随后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睛似乎还是看向我,我连忙回避他的目光,看向别处。

真的是好漂亮的一张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张,比女人还耀眼足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子的脸。

前传.第四章 慕容公子

这场宴会就在迷迷糊糊中过去了,我脑子还有点没有转过弯来,沉浸在刚才的慌乱中。

惠贤贵妃,为什么会指明要我做辰王的王妃,后来想想,她虽应了我不会强求,这样的事,看着虽是好事,可这于我而言,只是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这辰王虽不得皇上喜爱,终究也是皇子,皇上亲封的王爷,多年来征战四方,为南越立下了不少战功,倾慕他的官家女子想必也是有不少的,惠贤贵妃今日已向陛下提及想要我嫁给他,圣旨未下,并非是她断了这个想法,是我以身体不好为由推脱掉的,有了这件事,先不说他日有无人敢来丞相府求娶我,那些倾慕辰王的女子,就不会与我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不知怎的突然不想回去了,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父亲母亲肯定是会生大气的,若是因此以后都不会允许我出门了,那我这一趟可真的就是太亏了。

可是也着实是冤枉,我连辰王的面都没有见过。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玉音突然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对着她一笑,想到宛姐姐有事去了别处,对她说:“玉音,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她好奇的看着我:“什么啊?”

我依旧笑着,嘴中轻声对她说:“我想出去逛一下,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吧。”

她连忙摇头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方才大小姐说了,一定要和小姐早点回去的,不能在路上延误的。”

我心中连连哀叹,玉音虽跟了我这么久,可她心里还是最顾忌父亲母亲,一点也不和我一条心。

想着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惹得父亲不痛快以后不许我出门,那我以后的日子,可真就是难熬了。

其实这些年,府里的人都待我挺好,我从出生到现在,也未曾受过什么苦,即使那时在桃花村,也一直都是衣食无忧,而且那时慕景陪着我,倒不会孤单。

这半年里,父亲母亲不许我踏足外面,也因为我的病情,也不许我再去桃花村,大约也是因为许久未去,我已记不清慕景的模样,只是偶尔在梦里,还能梦到小时候和他一起在后山桃花林的场景。

马车一路颠簸,过了许久还没有出宫,兴许是没有了来时的那份期待,心中变得满满都是焦虑,一路都是心神不宁的。

“苏缱儿。”

马车猛地一停,我听得外面的声音,一个不稳,头仰到了边架,重重磕了一下,疼的直叫。

“小姐,你没事吧。”

玉音掀开了帘子,我来不及顾头上的伤,问她:“外面是谁啊?”

玉音忙回话:“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要出去看看吗?”

我被玉音扶着下了马车,见着旁边一侧站着一位高挑身着白衣的男子,月色柔和,只能隐约看到他发后似乎束了一根白绫,心里好奇,莫非,他眼睛看不到?我见他没有转头过来的意思,便问他:“公子,方才是你叫我吗?”

他沉默了片刻,猛然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一看他的真容,就感觉一双手福上我的腰,我吓的惊叫一声:“你做什么?”

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一跃而起,我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因着害怕,也不敢再多说多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裳。

心中已是沸腾了起来,这人是想要做什么?无缘无故拦下我的马车,话都不说一句,就把我给带走,绑架?可看着不像,能处在皇宫的人,定也不是一般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落地,我差点没站住,他一把扶住了我,我抬眼一看,是一座小酒馆,只是这时候,里面只有寥寥一桌人。

他快步走进去,我望着四周空无一人,也跟着他走了进去,见他坐下,也跟着一起坐下。自始至终,他都没和我说一句话,我也没有作声。

“慕容公子,今日这么早。”方才掌柜之人走了过来,想着对他说道。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早?

听见他说了一句:“照旧双倍。”

我将目光从外边收回,一转眼,就见着了他那被白绫束着的双眼,不敢继续看他,看着桌面,想起方才的猜想,心中连叹可惜,这样一个翩翩公子,居然是个瞎子。

他眼睛看不见,还能一下就走到这边,和这人又是这么熟悉,想来是常客。

“苏缱儿。”他猛地叫了一声,但却是轻言轻语的。

我坐着没动,眼睛也没有从桌上移开,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应他,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很喜欢喝酒吗?”

他没有回答我,我更加觉得尴尬,选择了不做声。

两人都这样沉默着,不一会儿店家拿来了两壶酒,他往面前的两个杯子各自倒了小半杯,其中一杯凑到了我嘴边,说:“喝一口吧。”

我依他所言,喝了一口,许是喝的太急,只觉得一股冷气在肚子里直下,喉咙一股干涩,心中疑惑着,这会儿天气这么冷,他还拿这么凉的酒给我喝,眼睛瞎了,感觉也瞎了不成。

还未反应过来,他又拿起我手边的杯子,倒了一点,继续凑到我嘴边,“再喝一口。”

我心中来气,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慢慢的感觉舒适了起来。

因为病情,父亲母亲都不许我碰酒之类的东西,不记得是哪一次,我饿了去找东西吃,吃的没找着,倒是看到了一大壶酒,那时我心里好奇,酒会是什么味道的?

那时一激动,整壶下了肚子,不知是因为饿了还是新奇,觉得格外的爽口,自那以后,隔三差五就去那里偷酒喝。

这样将近了一个多月,一次意外被宛姐姐发现,告诉了父亲,自那以后,就再没有碰过酒了。

我这杯喝完,他又递了一杯过来,我也不推辞,拿起来就是一口,然后把杯子递给了他。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桌边,一人一口一口的饮着,我心想这么久了,父亲母亲肯定是要担心死了,可脑子想的却是这酒的味道,一狠心,反正也就这一次,以后想喝也是没机会的,大不了回去了挨打幽禁,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不记得店小二陆陆续续拿了多少酒,心里一直想着这一次就好好放纵自己,难得可以喝酒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以后想求都求不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说话,却是问我:“你为什么要推拒贵妃?”

我抬起头,对他已没有了方才的惧怕,喃喃道:“因为我不想啊,我和辰王,都没有见过面,怎么嫁给他啊。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他是皇子,将来定是会有好多女人,正妃,侧妃,妾室,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嫁。”

他缓缓看向我,我依旧望着他,才看到他那束着眼的白绫,有几分透明,心里不由得疑惑,这会儿因着喝酒的缘故,大胆的问他:“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听到没有任何异常,向我解释道:“小时候患了严重的眼病,不能见强光,这白绫只是遮光的,我眼睛看得到。”

我深呼了口气,脸上不由得浮出了笑意,“我就说呢,你眼睛要是看不见,多可惜啊,这张脸就浪费了。”

他愣了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

我望着他嘴角的笑容,想着他眼睛是看得见的,仿佛一下子整张脸都浮出了方才没有的生机,好看,的确是好看,继续对他说:“你是我见过的,这个世上,长得第二好看的人。”

他继续笑着,一面喝着酒,一面问我:“那第一是谁?”

想到那人,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想着那身红衣,对,那人是很好看,可是,我讨厌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就是一副空皮囊,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还没等我回答,他便追问:“是骏羽吗?”

“骏羽?”我嘴中喃喃着,“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是方才宴席上,那个穿着红色衣裳的。”

他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你觉得他很好看?”

我也点了点头:“对,他很好看啊。他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说着看向他,才想起来,我都还不知道他是谁呢,正准备开口问,却听见他自报家门:“我叫慕容阳,当今皇后,是我姑母。”

我边听边点着头,慢慢明白来,原来,他就是慕容将军府那个不喜京城风云只爱闲云野鹤的公子,慕容阳。

从前听玉音说起过,那位慕容公子,生性冷淡,也很少与人交际。

身为慕容霆将军的唯一嫡子,傅国公的长孙,既不喜欢随他父亲外出征战,也不喜京都皇宫的富贵束缚,一心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江湖人,习惯了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他很少待在京城府邸,同我一样,认识接触的人甚少。

我们苏家虽也是个富贵人家,可因为上一脉子嗣单薄,就只有父亲一个人,做了丞相,哪比得上他们慕容家。

他祖父是傅国公,父亲是大将军,姑母还是当朝皇后。

他这个性子,跟我倒是很像,追求自在,不求富贵,可他这样的家世,必定比我还有一些身不由己,想要在这繁华的京中脱身,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对这位慕容公子生出几分钦佩,他这身装扮,很衬他这性子,沉稳安逸,又不喜奢华,比起那什么羽来,真是没有白生了这张脸。

“缱儿。”

我猛然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盯着他看了许久,察觉到有些失礼,回避了目光,拿起杯子,喝起酒来。

他见我没作声,继续说:“缱儿,如果现在有个人,他出身高贵,是名门之后,说要娶你,一生只会娶你一人,他会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你愿意嫁给他吗?”

“我不愿意。”我脱口而出。

“为何?”他仿佛很是吃惊。

我思索了片刻,回他:“现在有个女子说想要嫁给你,她出身名门,多才多艺,又生的美丽,她愿意放下一切追随你,不求富贵,不问世事,只想要和你厮守终身。你愿意吗?”

他小饮了一杯酒,也脱口而出四个字:“我不愿意。”

我笑了笑,拿起杯子与他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杯,缓缓饮了一口酒,“所以啊,我不愿意也是理所当然,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他也随我笑着,继续饮着酒,之后便说:“我没想我能在南越遇到你这样懂我的人。缱儿,我慕容阳有生之年,能结识你,是我的荣幸。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听着,突然一下来了精神,知己?对,这种感觉,就是知己来着的,“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认识你,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说着,我们又继续喝起了酒,然后又对他说起了以前在桃花村经历的事,他只是一面喝酒,一面笑着点头。

隐约记得他也对我说了他小时候的事,原来他自出生起,就有极其严重的眼病,不能见到一点光,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白天黑夜都是闭着眼睛,找过无数大夫,都没有办法医治。

后来慕容将军找了北凉的一位大夫,让他一直用着药,才缓缓好起来,如今只是不能见强光,那位大夫,还特意给了他一条白绫,不论白天黑夜,都能很好的遮光,又不影响视物。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如此。

我最后的印象,就是他说的这些,然后然后就是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喝了多少,什么时候回去,如何回去也不记得了。

前传.第五章 那是满门荣耀南明侯府的小公子

被玉音唤醒时,已是第二日黄昏时分了。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喝那么多酒,还是和一个刚认识的人。

起来之后只觉得头痛的厉害,但更多的是肚子极饿,说来也快一天一夜了,什么东西都没吃,不会饿就奇怪了。

“小姐,你要吃东西吗?”玉音走了进来。

我揉了揉还在疼痛的脑袋,迷糊的点了点头,问她:“母亲有来看过我吗?”

她一脸吃惊的看向我,“小姐你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吗?”

我心中好奇,昨天晚上?不就是和阳去喝酒,后来醉倒了,他送我回家的。

玉音见我似乎不明白,忙走到我床边,向我解释:“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昨天老爷生了大气了,罚你一个月不许踏出院子,还不许任何人探望,而且把我们院子里的丫头都撤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以后吃的穿的,都得我们自己动手。若不是夫人求情,恐怕连我都留不了,老爷等着小姐你自己自力更生呢。”

我脑子嗡嗡的叫着,心里也是一百个委屈,看来,我还真不是他亲生的,哪有这么狠的父亲,明知道我重病在身,还这样折磨我。

只是心里好奇,转过头去问玉音:“只是因为昨天我跟阳一起喝了酒吗?”

玉音一听,比我还要惊讶,反过来问我:“小姐你昨天不是去和欧阳公子喝酒的吗?”

我心中一惊,欧阳公子?我明明是和阳一起,是父亲他们弄错了吗?想着,继续追问玉音:“你听谁说我是和那什么欧阳公子一起喝酒的?”

“不是听说啊,昨天是欧阳公子送你回来的啊。难道不是?”

我摇了摇头,告诉了玉音我是和阳一起,玉音深松了口气,想必她也知晓阳的为人,和他接触总比别人好。

听到她提起欧阳公子,不就是昨天那位长得极好看的人吗?

“玉音,你说的那个欧阳公子,就是昨天在宴会上说宛姐姐的那个人吗?”

玉音点了点头。

我只知道他名字,对他家世却一点也不知道,想到他昨天在陛下皇后面前都敢那样放肆,想来他并非普通世家公子,不由得惊叹,“他竟这样大胆,好像谁的面子都不卖,连皇后娘娘也没放在眼里。”

玉音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嘴中开口:“小姐,这欧阳家的小公子,可算得上是咱们南越身份最贵重的世家公子了。小姐可听说过南明候吗?”

关于南明侯从前倒是听父亲说起过一点,只知道他是深受陛下倚重,丽妃是他的女儿,其他都不是很清楚。我点点头,“我听父亲说过,但不是很清楚。怎么?他是南明侯府的公子吗?”

玉音也点了点头,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当年先祖帝去世的时候,膝下只有三位皇子,长子辽王,次子煜王,幺子霖王,且这三位皇子又都不是嫡出。按理说,无嫡应该立长的,可这祖帝的遗诏里,却是把皇位传给了煜王殿下,也就是先帝。”

“当时的情况,先帝继位,辽王不满,便诬陷先帝篡改遗诏,以此谋反叛乱,当时的大多数文臣武将都碍于辽王母家的势力,支持辽王,先帝的帝位也是岌岌可危。”

“后来便是这位南明候,当时他还只是军营里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听得辽王谋反的消息,怒火中烧,他带着几个结拜兄弟,亲临各位大臣的门府,说服了一个又一个支持辽王的文官。然后又深夜袭击了听命辽王的武将们,将他们头领的首级通通拿下,引得众将士都愿意效忠先帝,最终拿下了辽王,平反了叛乱。”

“先帝大为震惊,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竟是一个年方二十的人所为。他回来的时候,先帝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他,与他一同走入朝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封他为护国大将军,事后又赐予南明候的爵位。先帝待他如自己的亲兄弟一般,还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嫁与了他的儿子。”

因我不曾在外走动,对于很多人很多事都是不认得不了解的,不过还好有玉音在,我不知道都会问她,她一般都知道。每次都会耐心的讲给我听,我也最喜欢听她说这些了,像听故事一样的。

听她说到这里,我心中更是好奇,追问她:“后来呢?”

“后来就是先帝去世,南明候也已年迈,因着他那长子已是太尉大人,便把手中的兵权都交由了二儿子欧阳亭来掌管,还有他那小儿子欧阳晋,做了户部尚书,小姐,这欧阳太尉的夫人就是先帝的小女儿,安阳长公主。”

我撇撇嘴,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他就是安阳长公主所生之子。没想到,他来历这么大啊。难怪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也难怪,父亲会如此生我的气。”

玉音却是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他祖父是先帝的生死之交,皇上都无比尊敬的侯爷,父亲是当朝太尉,母亲是长公主,两位叔父,一位是护国大将军,一位是尚书大人,姑母又是后宫得宠的丽妃娘娘,三月前,他长姐嫁给了禁军统领尹天棋。”

“这欧阳家,可谓是满门荣耀,放眼南越,有哪个家族,可与之争辉。太尉大人没有一位妾室,长公主就只生了这两个孩子,他两位叔父多年来也一直未曾得子,可不是所有人都把他当宝贝疼了。”

“加之这安阳长公主,是皇上唯一的胞妹,皇上太后,也是对他宠爱至极。尤其是太后娘娘,可是溺爱他如命,就算是几位皇子,在太后娘娘面前,也没有他得脸。他平时在皇上面前都放肆惯了的,皇上都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旁人又怎敢说他半分不是呢?”

我撇了撇嘴,好奇的问了句:“可是昨天他怎么会屈尊降贵送我回家?”

玉音想了想,“慕容公子一向与人交好,他和欧阳公子关系好,可能刚好他有时间就拜托他来送你的吧,不然总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回来吧。”

我心中有些惊喜,这阳还真是有心了,不枉我昨日跟他说了那么多心里话。

只是我好像依稀记得,他说过我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都可以找他帮忙的。

这次我可是因为和他一起喝酒才被罚的,想来我开口找他帮我,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吧,而且以他的能力,一定会有办法的。

“玉音,你能帮我个忙吗?”

“小姐你说,什么?”

我正准备说话,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愈来愈近,不多时,想起了敲门声,我和玉音不约而同的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随后听到有声音传来:“二小姐,老爷要你去前厅一趟。”

我松了口气,听这声音,是母亲身边的云锦,连忙叫玉音去开门。

她一走进来,我便问她:“不是说不许我出院子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点了点头,回我:“二小姐,刚才四公主来了,说是要见您。”

一路恍恍惚惚,不知不觉到了前厅,四公主正坐着品着茶,昨日在宴会上那么多人,我没有一一问玉音每个人的身份,也没什么兴趣认识谁跟谁,所以印象不太深刻。

今日再见,好像是跟昨天截然不同,这四公主看起来还没有我高,一副活泼好动的样子,今日她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淡黄色衣裙,头上也只是简简单单地插了一支简单的步摇,不似昨天那般优雅高贵,给人一种很随和的感觉。

我对着她行了个礼,她看到我仿佛很是吃惊,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走到我面前直接拉起了我的手,一脸笑意的说着昨晚的事昨晚

我起先脑中一阵茫然,但一瞧着父亲母亲也是万分惊讶的模样,转了转脑子,顿时了然。

便也和她一起演起了戏,她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和我说话的时候很是随和,口口声声称说昨晚喝的太多,还麻烦欧阳骏羽送我回府,一脸天真地问父亲他们有没有责怪我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听见父亲开口:“怎会,小女能陪伴公主,是我们丞相府的荣幸。何况臣这夫人,一向疼爱缱儿如命,又怎忍心责怪她呢。”

我不禁笑出了声,还真是睁眼说瞎话,好像巴不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宠我多惯我,总是在外一个劲儿的树立自己慈父的形象,在内却处处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真想问他一句,这样不累吗?

“既然如此,缱儿,今日我也来了,你昨天不是答应过我要陪我去那家新开的古玩店吗?我们便去吧。”

我连回道:“好是好,只是”我话说一半,转头向着父亲那边看去,而四公主也随着我的目光看去,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再次一脸天真的对着父亲说:“丞相大人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我暗笑,这个四公主,还真是个鬼灵精,这样说出来,容不得父亲拒绝了。也亏得阳有心,知道找四公主来解救我,若是换了别人,还不一定能过得了父亲这一关呢。

我只是没想到,我居然跟阳如此心有灵犀,我前脚想着要玉音去找他想办法,他这便已经将四公主请来了,还真是我的知己啊。

只听见父亲轻声说了句:“早去早回吧。”

一出府门,她就停下了脚步,突然看向了我,打量了一会儿,“虽然你长得不如那慕容翎,但看起来可比她为人好多了,能得阳倾心相待,你必有你的过人之处,我任务完成啦,走啦。”

我缓缓朝前走去,这四公主,是丽妃的女儿,说起来,应当和那欧阳骏羽走得近才对,可听她方才所说,分明是同阳关系极好,只是奇怪,慕容翎是阳的亲妹妹,她又为何不喜。

“拉钩,上吊,一千年,不许变。”

脑中猛然又浮现出梦里的场景,这个场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手腕的镯子,听玉音说,听母亲说这是从我出生开始父亲就放在我身边的,可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它,都觉得,它身上,隐藏了一些我已经不记得了的事情。

“嘭”的一声,不知何时,我已把镯子打开来,滑落到了地上,我一慌,连忙蹲下身去捡。

未料,有一双**先拿起了它。我横眼一看,一张熟悉的脸浮现了出来。

他将镯子递到了我手里,大概问了一下我是哪里的,我一一如实回答。

我就上次在御花园见过白黎轩一次,那时我觉得,他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这白黎轩,和那陵王乃至欧阳骏羽比起来,实在是让人感觉好太多。

他是御史白恒家的嫡子,说起来,他可是论家世有家世,论样貌有样貌,待人和善温柔,难怪能引得南越众多女子青睐。

“我说黎轩怎么酒喝一半没影了,原来是来这里和姑娘私会啊。”

一阵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过头去一看,欧阳骏羽?陵王娄翊航?

私会?这样的话也敢乱说必定是那欧阳骏羽吧,今日听玉音说了他的家世,心里觉得不应该和他有任何牵扯。

怎么就这么巧,刚一出来就遇到他们,几人都是引人注意的人物,我还是离开为好。

望了他们一会儿,我拉着玉音就往回路走去,只是经过娄翊航身边时向着他行了个简礼。

前传.第六章 陵王才是脑子里多一根筋

那日与白黎轩相遇后,这些天总是噩梦不断,不经意就会想到这半年来梦里的场景。

不知道为何,那些画面,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

早上用过饭,准备和玉音一起去外面逛逛,四公主来找我那日,晚上就叫人来告诉我,以后只要想出去,直接搬出她的大名,她已经帮我安排好了,父亲不会不允。

虽然院子里的丫头都被撤了,什么都得我和玉音两个动手,不过有个四公主这个由头,倒是可以经常出府,想我以前在桃花村的时候,还不是事事自己做的,说起来也没什么。

“二姐。”

门外传来一阵叫声,随后便见着兴仪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我问她。

她见我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笑着身后从背后搂住了我,蹭了蹭脸,“二姐,你又要出去吗?带我一起吧。”

我没有推开他,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一面笑着一面嘴中问她:“你上次和我一起出去,被你娘罚一天不许吃东西,第二日在我这儿哭诉了半个多时辰,你忘记了?”

她松开了手,皱了皱眉,“我娘就是喜欢小题大做啊,她总觉得是我喜欢叨扰你,怕父亲会因此罚我,再说了,上次要不是你一句话也不解释,我也不会被罚的。”

她说完,又拉住了我的手臂,连连求我:“二姐,你就带我去嘛,二姐你最好了。”

我忍不住一直想笑,想着上次因为她把好吃的都吃光了,害我白跑出去一趟,回去特意什么都没说,才害的她被罚。

还是依着她,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这世上,我最无法抗拒的,就是这个丫头的撒娇,不管什么事,她只要对我说句好话,我就没有办法不答应她。

兴仪是父亲的第四个女儿,丞相府四小姐,是方姨娘的女儿,府里的四位姨娘,除了早亡的段姨娘和那喜欢计较的乔姨娘,就是方姨娘和王姨娘,王姨娘因着生了一个儿子,在父亲面前很得脸,多年来深受宠爱,不过母亲素来不在意这些,所以一直以来我也跟她没什么纠葛,他那儿子,也就是我所谓的哥哥,名叫苏临渊。

苏临渊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当初段姨娘和母亲都差不多时间怀孕,而王姨娘在后一个多月,因为苏临渊是早产,所以比我大了几天,但比宛姐姐小了一点。

似乎是因为我从小喜欢胡闹不听父亲的话,老是和父亲发生争吵,他对我意见很大,每次见我都没个好态度,索性我这人也喜欢破罐子破摔,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喜欢刻意去讨好,他对我怎么样,我也就对他怎么样。

兴仪就不一样,比我小了一岁,从我有记忆起,就同她关系很好。

对宛姐姐,我更多的是像对父亲母亲一样的敬重和信任,她性子太柔软太循规蹈矩,不像兴仪,和我一样贪玩爱闯祸,又不喜拘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小些的缘故,她比宛姐姐更加活泼好动,喜爱热闹,我与她更玩得开。

一出府门,兴仪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东跑西跑,叫也叫不住。

直到到了一家酒楼,才停了下来,兴仪一直拉着我,一路冲了进去。我素来脾气不好,若是换了别人,早就生了大气,可面对这个妹妹,真的是没有办法,什么都得由着她。

昨晚连着做了几个梦,现在还有一点昏昏沉沉的,不停地打着哈欠。

兴仪点好了菜,说了一声要出去买两串糖葫芦,这个兴仪,吃饭还要吃糖葫芦,小贪吃鬼。

我应了她一声,见她走了出去,觉得有丝丝的困意,就趴在桌子上想要睡一会儿。

“脑子里多一根筋的人,就是与众不同。”一阵声音传入了耳中。

我缓缓循着声音转过头去,只见着陵王和欧阳骏羽正坐在我右边桌上,方才进来的太急,都没有注意到。

他神态自若,一本正经的吃着菜,仿佛方才那话不是他说的。我缓缓抬头,死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的说:“某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见他淡淡一笑,依旧没有放下碗筷,吃完一口菜后看向了我:“我南越圣上有明发召旨规定,我不能来这里吗?”

每次这句话,是想告诉我,他父亲是当今圣上,所以他娄翊航惹不得吗。

我斜了他一眼:“我们南越,的确是没有这条规定,以后你在,我走,行了吧,陵王殿下。”

就知道这几天不宜出门,这会连东西都不想吃了,起身就准备走,还没有抬步,那欧阳骏羽叫了一声“站住。”

“这欧阳家,可谓是满门荣耀,放眼南越,有哪个家族,可与之争辉。”一想起玉音那日对我说的,心里就慌慌的,一时脚步有些挪不动。

这欧阳骏羽,同他没有见过几面,可我总感觉每次,他都要针对我,也不知是不是他那性格,和谁都不对盘的缘故。

又想着因为父亲误以为我跟他去喝酒那么对我罚的那么重,还是要离他远一点为好。

他缓缓放下了筷子,然后笑了笑,一步一步的向我这边走来,快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忙伸手:“停,不能再走了。”

他似乎有些奇怪,但却没有继续走,笑着问我:“缱儿姑娘,这是为什么呢?”

“我昨天看书,书上说了,不能和你这种人靠近。”

我的话未说完,那娄翊航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心道这人还真是个没良心的,不过那欧阳骏羽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依旧笑着问我:“我很好奇,在你心里,我究竟是哪种人呢?”

我心里闷笑,这人不明白我的意思?他自己是什么人,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娇生惯养,不讲道理,目中无人,蛮横任性,他是非要别人都把他的缺点通通说出来才行吗?可放眼南越,有谁有胆子敢说他的不是。

“缱儿姑娘,问你话呢?”

我不想与他多说,“欧阳公子,你是哪种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为什么不想和你有牵扯,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因为,我喜欢,我高兴,我愿意。”

他一时语塞,只是脸上笑容依旧,没有再说话,只听见娄翊航再次笑了起来,随后开口:“骏羽,和那些脑子里多一根筋的人交谈多了,你就不怕自己脑子里也会多长出一根筋吗”

我紧紧捏着拳头,心中怒火中烧,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陵王殿下,我不就是那天在街上抢了你一个毽子吗?何必每每见我,都非要这样跟我作对,你心里很痛快吗?”

只听他直接搬了我的话:“我喜欢,我高兴,我愿意。”之后又补了句:“我父皇母后都管不着,你还想管我不成。”

“我不想跟你这个”失心疯三个字都到了嘴边,还是被我生生吞了下去,“一般见识。”

话说完,起步就往外走去,上辈子是倒了什么霉,一下子遇到这两个失心疯。

娄翊航、欧阳骏羽,我诅咒你们,要经历天下间最痛苦的生离死别,还有这一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最爱的人,只能祝福她,看着她和别人恩爱一生,上天保佑,诅咒灵验,上天保佑,诅咒灵验。

“啊。”

刚踏出门, 就撞到了一个人,脚步一下没稳住,倒在了地上。

“二姐,你怎么在门口啊!快起来快起来。”原是兴仪,她拉着我将我扶了起来,我慢慢站了起来,看到此刻幸好没有什么人,眼睛不经意瞥见了袖口上的一抹红,心中直叹倒霉,看向兴仪,“兴仪,你匆匆忙忙干什么?”

她一面拿着手帕擦着我衣服上的痕迹,一面说着:“二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才在外面,我看到父亲回府了,怕他找你麻烦,就想快点进来告诉你。”

今天也真是见了鬼了,遇到两个失心疯也就罢了,还被兴仪撞了一遭,事已至此,也只能自认倒霉。

“没事没事,他也不会说我们的,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先去吃东西,等会儿我让人来接你回去。”

话说完,娄翊航那声音又从耳边传了过来--“老天还真是有眼啊。”

我回过头去,见他对我笑了笑,继续说:“这出门被狗咬的人,还真是不一样,走个路都会遭报应,精彩啊精彩。”

说着,他还拍起了手掌。我紧紧咬牙,脱口而出:“娄翊航,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脸上的笑意依旧,“你叫我什么?”

兴仪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才反应过来,才改口:“我说,小女子与陵王殿下无冤无仇,若是殿下觉得看我不顺眼,那以后,我见着你,就走远一些,但愿我与陵王殿下,再也不见。”

“慢着。”他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怒气,“苏缱儿,本王还没有说你可以退下,你有什么资格走,没错,本王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喜欢找你的麻烦,你有自知之明,本王深感欣慰,以后你要牢记,不论在哪里见着本王,都要和本王保持距离。”

他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明明就是同白黎轩阳一般的翩翩公子,为何他的所作所为,如此令人厌恶。

我心中大怒,目光不由得见着了不远处空桌上一杯茶水,脑中一时木木的,快步走过去伸手拿起,追上了他的脚步,大叫了一声:“娄翊航,你站住。”

走到他身后时,他刚好转过身来,我狠狠将手里的水往他身上泼去,兴仪的尖叫声顿时响起,我一时脑中发热,听到兴仪的声音仿佛心里烧起来的火一下子被浇灭了。

手里的杯子因为没拿稳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抬眼看了娄翊航衣裳都湿透了,一时懵了,却没见他有什么怒意,只是斜了我一眼,就离开了此地。

刚走出门口没几步,竟看到白黎轩站在路边,可此时心中恼火,谁都不想瞧不想理会,路过他身旁时,他伸手抓住了我,很温柔的问了我一声:“缱儿,你没事吧。”

我不想与他多说,甩开了他的手,“我的事,与你无关。”

方才手是抽风了,若是娄翊航因为此事同我计较,我就真的要死定了。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火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纵使再令我生气,再惹恼我,可他是皇子,还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我今日如此得罪他,他会怎么对我?

完了

前传.第七章 再遇白黎轩

那日之事已过去三日,我原以为这一次是彻底死定了,一直闷在府里没出去,连院子的大门都不敢迈出,就等着哪一日父亲来领我去受罚了。

但奇怪的是,三天过去,关于这件事的一点风声都没有,我也让玉音去打听了一下,陵王那边,没有任何异常。

小时候常听人说,但凡海上风暴来临前,海面都是风平浪静的,对,这就是暴风雨来的前夕,一定是这样子的。

或许那娄翊航,是留着这次仇怨,逮着机会一并对付我,我惹不起他,可还是躲得起的,最近一定不能出门,至少半月,不对,应该是一月,还不行,最好是一年,让他不记得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二姐。”

“啊?”

兴仪不知何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我想事想的入迷,被她惊得手中的茶杯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她看见,连忙小跑过来,坐到了我身旁,“二姐,你一个人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敲门你都没有听见。”

我拉了拉她的衣服,问她:“兴仪,你说那娄翊航那陵王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啊?”

我见她对我翻了个白眼:“二姐,你就别多想了,说不定陵王殿下大人有大量,压根就没有因为这件事和你计较呢?你整天瞎想一些,无不无聊?”

我怔怔的看向她,见着她说完,一脸的笑意浮现出来,兴仪平时见着谁都是嬉皮笑脸的,只是她这样的笑容,倒是少见。

想着那日她从门外走进来时的慌乱,心中顿时了然。

这娄翊航,继承了娄家和慕容家的血统,相貌不凡,又身份高贵,想必也是京中众多女子倾慕的对象吧,只是没想到,我和他如此不对盘,我这个妹妹,倒是对他上了心思。可是他这种人,我真没觉得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二姐,你笑什么?”兴仪伸手戳了我一下。

我笑回道:“没什么,想起来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却见她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片刻不见,随后说道:“二姐,幸好当初父亲有先见之明,现在的你,可比从前的你开朗鲜活多了,父亲做得对,那个凌榭”

“四妹。”

兴仪话未说完,门口传来一阵叫声。

我们一同望去,是宛姐姐,刚刚和兴仪说话说得起劲,还没注意到她不知何时已站到了门口,我还在奇怪兴仪方才所说的话,又见着她一阵惊讶,双手紧紧捂住了嘴,仿佛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凌榭?什么?好像一个人名?

“兴仪。”我唤了她一声,想问问她方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她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起步就往外走去,嘴中只留下一句话:“二姐,我先走了。”

待我反应过来,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心中愈发好奇,他们是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吗?

“缱儿,我有事需要出府一趟,你有时间吗?陪我一下。”宛姐姐缓缓走了进来。

我木木的点了点头:“好。”

她笑着拉起了我的手,起步往门外走去,我心里还想着兴仪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宛姐姐似乎是故意打断她的,宛姐姐一向谨慎,若是我现在问她,她肯定是不会说什么的。

可瞧着兴仪方才那个样子,是什么事情,不小心说漏了嘴,她以后肯定也不会再说出什么。只是奇怪,这府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缱儿,你要进去吗?”

反应过来时,已到了目的地。

我侧头一看,不由得心跳加速,这不就是,上次得罪娄翊航的那家酒楼,看到这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会不会进去,会再次见到他,索性还是去别处。

“我就不进去了,我和玉音去附近瞧瞧,等会儿来找你会和。”我同宛姐姐说道。

她点了点头,缓缓朝里走去,我看着她那仪态端庄的样子,想起自己,要是我和宛姐姐一起出现,是个人都会觉得她好吧。

要是我也只是个庶出的,又不是长女,是不是就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是不是就可以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在桃花村,永远不受束缚,自由自在的活着。

“缱儿。”

耳边传来一阵声音,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似乎是早上起得太早,视线有几许模糊,只看到他一身的白衣。

“小姐,是白公子。”玉音在我耳边说了声。

我回过神,他已走到了我身边,我看着他一脸笑意的样子,也笑着跟他打招呼:“白”

想起刚才他都是唤我缱儿,连忙改口:“黎轩,好巧啊。”说完,心里又是一阵懊悔,我和他,似乎还没有这么熟吧。

见他继续笑着,一面向前走着,一面问我:“丞相大人,准许你出门?”

我也和玉音随着他一起往前走。

我的理性告诉我,应该不要和他有什么交集啊,虽然我和他见过几面,印象都还不错,可他和娄翊航关系那么好,应该要与他保持距离。

心中这样想,嘴中却不由自主的吐了句:“我也好奇啊,那个娄翊那个陵王殿下,怎么没有找我的麻烦。那天回去后,父亲也没有把我怎么样。”话说除了母亲和宛姐姐,我还从来没有如此温柔和一个人说过话呢。

果然听见他一下笑出了声,问我:“你那天那股傲气,都到哪儿去了?”

我没有听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还是将着回了句:“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听见他说:“我不是说这个。”

我心里想着他肯定也不会提这个,还是装着疑惑的样子,问他:“那你是说什么啊?”

“我只是想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今日言谈举止,同那天差别很大。”

第一次见到白黎轩,就觉得倍感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其实他虽与娄翊航他们相交甚好,但在各个方面都和他们大不相同,或许这就是我对他抱有好感的一个原因吧。

只是我现在还不明白,对他的这种感觉,是朋友之间的,还是其他的感情。之前我一直不曾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可回想起来,好像自从那日在皇宫里见到他,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念着他。

我猛然回过神来,回想起他方才后面的那句话,脑中一下有几许茫然,问他:“你这不就是,在说我凶吗?”

他浅笑着回我:“你不凶。”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一阵叫声:“黎轩,好巧。”

我同他一同停下脚步转过头去,见着一位和黎轩年纪相仿的男子朝我们走来,他也一身白衣,装扮也于他无什么不同,但面容似乎有些憔悴,看着有些许眼熟。

白黎轩对着他笑了笑,“我刚好同父亲一起出去办点事,他有事让我先回去,在这儿遇到了”他停顿了一下,补说道:苏小姐。”

那人嘴角扬起了一丝不知是何意的笑意,看向我:“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苏家二小姐,久仰大名。”

我一下子想起来,那天宫里宴会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就坐在娄翊航身边。还没开口问,听见白黎轩对我介绍:“缱儿,这位是云王殿下。”

我看了他一眼,对着那人笑了笑,一停一顿地朝他打招呼:“云王,殿下,好。”

心中已是惊起了轩然大波,云王?他是云王娄亦风!

他并没有回应我的话,继续他原来的话,语气变得生硬冷漠:“我和黎轩还有话要说,烦请苏小姐退下。”

我斜了他一眼,那模样,好像我欠了他什么似的,随后才行了个简礼,“是,臣女告退。”礼毕,拉着玉音缓缓朝着方才的酒楼方向走去。

经过他身边时,还不小心看到了他一脸的轻蔑。

似乎这个云王,他很讨厌我,只是心里好奇,加上这次,我一共才见过他两次,上次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何以让他会对我有如此的厌恶。

这个云王,生母是静妃,静妃多病,少走动,见过她的人也甚少。

听闻这云王同他母亲一样,自小体弱多病,也不爱出门。

皇家的人,无论男女,都是从小习武的,多多少少都会些武艺,可这位云王殿下,因为身体缘故,只通书画,没有丝毫武力,这也是南越少有的事迹了。

一想到刚刚他对我的态度,心里一下子变得不平衡,嘴中喃喃道:“娄家就没一个正常人,真是奇了怪了,哪里惹你了,奇奇怪怪。”

“缱儿姑娘。”

身后一身声音传来,我急忙回头一看,竟是欧阳骏羽,我停下脚步,盯着他看了一会,“怎么又是你啊?”

他如往常一般笑了起来,接着问我:“你和黎轩,走的挺近。你们什么关系?”

我没有回答他,反问他:“和你有关系吗?你怎么在这?”

“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啊。”

“本姑娘不稀罕。”这句话说完本来就要走,未料他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臂,紧紧抓着,我挣了挣,但她没有反应,我看着他,他依旧只是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我不明白他此举何意,也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许久,他松开了手,缓缓靠近我,却用另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臂,我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疑惑的看着他。

还没反应过来,他一用力,狠狠将我拉进了他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我额头上的头发,轻言道:“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兴趣的女子。”声音极轻,就只有我们两个听得到。

他说完,缓缓松开了我,满怀笑意的朝前走去。

我看到周边的人,一下子怒意全起,“欧阳骏羽,你有病啊。”

“明日一早,会有宫里的人来丞相府接你,我姑母想要见你一面。”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鼓起一阵怒火,去宫里?他说去就去啊,我才不要去。

回到府中,见一切都没有异样,才深松了口气,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该是好好在家待一段时间,近期还是不要出门了。

大概,等过一段时间,那几位,就会忘记我了吧,等我再次出门,也不会遇到他们,也不会有人找我的麻烦了。

“奴婢是丽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奉娘娘口谕,明日召见苏家二小姐,还请丞相夫人让二小姐准备好,娘娘会派人前来接苏小姐。”

宫里来人传话那一刻,我的心真真正正碎满了一地,想到那欧阳骏羽临走时对我说的话,丽妃怎会召见我,多半就是那个欧阳骏羽在捣鬼。

我才和他见过几次,怎么就搞得很熟一样,同我玩笑就算了,这次居然把丽妃给扯了出来,容不得我推拒。

前传.第八章 在皇宫告白?

第二日早早地起了床,在母亲的督促下,难得同那日宫里宴会一样好好的装扮了一下,但怕有些引人注目,特意选了一件素色的普通衣裳,出门后在马车上,还偷偷把头上的的朱钗给摘下来了,头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簪子。

去皇宫,还是要普普通通的最好,否则指不定又要遇到什么人,跟娄翊航欧阳骏羽一样失心疯。

“苏小姐,娘娘这会儿还在太后宫里,您要是觉得烦闷,奴婢先带您到御花园里走走,等娘娘传召,再去宫。”领着我的宫女在进了宫之后,见我一直坐立不安,便开口。

这丽妃,一大早叫人来接我到皇宫,自己居然一直待在太后宫里,这是要做什么?是别有居心吗?会不会一下子那个欧阳骏羽就会出现在这里了,那我岂不是想躲都躲不开了。

想到这,赶紧应和那个宫女:“那样也好。你们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那宫女连忙摆手:“苏小姐,还是奴婢带您过去吧,您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娘娘知道了,会责怪奴婢的。”

这皇宫规矩还真是多,我瞧着这些个宫女,都是小心谨慎的,可我也实在是不喜欢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

“多谢姑娘美意了,我上次去过御花园,不会走丢的。你就放心吧。”

她见我执意如此,也没再强求,最后给我指了路,说是去给我拿点吃的,让我一个人逛逛,等会丽妃回来就来领我再去宫。

我顺着她说的路,一个人缓缓朝着那边走去,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人,那个娄翊航,应该是不在宫里吧,今天应该是不会遇到他的。

“缱儿姑娘,一个人啊。”

刚踏进御花园,便见迎面走来一人,方才脑中的平平安安瞬间化为乌有。

奇怪的是,怎的这次又只有欧阳骏羽一个人,话说他们几个,不是一直都形影不离的吗,怎么舍得分开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我才更烦,还以为会在丽妃宫里遇到他,特意出来了,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昨天不是才见过,今天又遇到了,八成丽妃要见我就是他的意思,不晓得他是要做什么。

我瞅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讨厌,不想理会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一个人也没有,转身便走,脚刚迈开一步,只听得他在背后大声叫唤:“嫁给我吧。”

我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嘭”的一声,转身抬眼望去,原来是方才领我过来的两个宫女,她们手中正端着新鲜的果子,想必是被欧阳骏羽那句话吓着了,手里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

这个欧阳骏羽,是想害死我吗,这句话要是被疼爱他的那些个人知晓,指不定会把我怎么样,就知道每次见他都没好事,想着,继续向前走去,依旧不理会他。

未料他快步追上了我,在我身旁时伸手拽住了我,“你没听见我的话吗?”

我对他一笑:“的确没听到,我耳朵不好使。”心里还想着他听到这话一定会被气死的。

然而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拽着我的手更紧了些,嘴中却是心平气和的说道:“那好,我再说一次,苏缱儿,本公子看上你了,决定要娶你为妻。”

我却是有些生气了,先前的笑意通通消散不见,瞥见方才的两个宫女已不在,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大声起来:“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也不知他此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我如此反应,还是没有生气,语气缓和:“我昨天才对你说过,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兴趣的女人,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可没有开玩笑,句句都是真话,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说完,他又伸手假装出要发誓的样子。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可我着实不想与他争辩这个问题,问了一下他:“当初贵妃娘娘,想要陛下将我赐婚辰王殿下,我尚且拒绝,何以见得,我会嫁给你这个花花公子”

他这才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思考了半会儿,似乎很是认真地向我解释:“我可以保护你,保护你们苏家。”

我倒是好奇他这话,“为何?”

“朝中有我爹和我三叔,军方有我二叔和我姐夫,后宫有我姑母,论情论义,我母亲和祖父,都和皇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关系,我足以护你周全、护你们苏家周全。”

不知他这话是突入脑中,还是想了很久的说辞。他说的认真,又合乎常理,说起来也是这样。

我转了转眼珠,不由得一笑,“听起来,是我占便宜了。”

他以为是我应了他,抬手准备拉我的手,却被我一下躲开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这些,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在我意料之中,他听不懂我这话的意思,嘴上却是不依不饶:“你何以见得,我给不了这样的爱。说了半天,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问了几遍,我依旧是不想在说什么,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音“不答应”,我和欧阳骏羽一同朝着那边望去,娄翊航?

怎么会是他,他此刻怎会来这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心里暗道不会是他和欧阳骏羽联合起来整我,难得今天欧阳骏羽会浪费这么多唇舌跟我耗这么久,竟是为了等娄翊航过来不成。

我就这样愣愣的站着,他慢慢走过来,对着欧阳骏羽说:“她不答应。”

欧阳骏羽似乎也是有些吃惊,我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只听他就方才娄翊航的话回他:“答不答应,也不是你说了算。”

然而娄翊航听后,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朝我看了看,快速伸手握紧了我的手,“因为缱儿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我连忙挣脱开,推开了他,心中已经是一万个问号。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两个是想要害死我吗?这里是皇宫。”

未料他又伸出手,紧紧拽住了我的手腕,我再次挣开,但他这次怎么也不松开,心里念叨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俩怎么同时在我面前发疯了。

想着,便听到娄翊航在我耳边轻声耳语:“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我已想不出任何他们今日这么奇怪的理由,也不清楚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因着这里是皇宫,便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不语。

那娄翊航对我笑了笑,随后又对欧阳骏羽说:“骏羽,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希望你考虑清楚,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女人,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

欧阳骏羽却并未松口:“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说完便靠到我身旁,拉起了我的另一只手,“缱儿,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缱儿,告诉他,你不答应,告诉他你心里的人是谁。”

娄翊航这边话音刚落,欧阳骏羽又接着对我说:“缱儿,聪明的女人要学会审时度势,你想清楚了,想清楚谁才是对你最好的人。”

他一说完,娄翊航又继续:“缱儿,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虽然说是问我,但却丝毫没有我插话的余地,若不是今日这是在皇宫,我都忍不住想要打人了,这两个人当我是什么,玩具吗?争来争去的?

心里还暗暗想着,了解你,我怎么会不了解你,那么自私,那么霸道,那么不讲理,南越谁不知道,可我敢说出来吗?

“想清楚,谁对你最好。”欧阳骏羽又插了一句。

丽妃啊丽妃,你把我召进宫,应该来解救我啊,你怎么还不来。

“骏儿。 ”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我们仨一同循着这声音望去,不远处,一位身着淡绿色撒花锦袍的身影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群宫人,听她对欧阳骏羽的称呼,大概就是丽妃吧。

真是说来就来了,心里松了口气。上次寿宴,她似乎因为宫里出了点事没有出席,今日一见,果然这后宫的这些得皇上宠爱的后妃们,都是拥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这丽妃娘娘,同皇后娘娘一样是出身世家,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同皇后娘娘一般,让人震慑。

她看起来哪里像是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分明也就比我年长几岁的样子,看她如此好看的样貌,也难怪欧阳骏羽有如此绝世容颜了,想起这京中曾有人说,欧阳家是我南越美颜世家,可见这称呼,也不是白来的。

见她走到身边,我连忙跪地行礼,俯首道:“臣女参见丽妃娘娘。”跪地时,眼角瞥见一旁的娄翊航一声不吭的往外边走去。

丽妃对他毫不在意,反倒是俯身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示意我起来,笑应道:“方才本宫在太后处,耽搁了些时间,让苏姑娘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听她如此客气,我哪里担得起,不得不说了句违心的话,“娘娘言重了,反正我待在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方才在御花园逛了一下,没想到娘娘这么快就忙完了。”

她看着我,脸上的笑意不断,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在看向欧阳骏羽时再次开口:“本宫一直听骏儿提起你,只是不得空见你,今日终于是见到了。难怪呢,能令骏儿如此倾心的女子,果然是不同于常人呢。”

她一席话说完,我还沉浸在惊讶中,又听见那欧阳骏羽的声音响起:“姑母,您别这么说,要是吓到缱儿了可怎么好?”

缱儿?我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这丽妃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跟这欧阳骏羽,没关系啊,难不成是她误会什么了。

“娘娘。”我想着解释,但又不知要从何开口,“其实臣女和欧阳公子,也不是特别熟的。”

“什么?”她似乎是有些好奇,转头看向欧阳骏羽,只听见那人唯恐天下不乱,“现在是不熟啊,等你嫁给我,不就熟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忍不住反驳他,但见丽妃依旧是一脸吃惊的样子,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说话有失礼数,嘴中想要开口,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幸而丽妃没有生气,她又笑了起来,再次对着欧阳骏羽说道:“我说呢,怎么要变着法求我让缱儿进宫了,原来是我们家小少爷,还没有得到人家的认可呢。”

她这话一说完,身旁的一些宫女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我却是一肚子的苦水,原是这欧阳骏羽在丽妃面前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以为我跟他有什么,丽妃娘娘如此宠爱这个侄子,可不是什么都会向着他,我就说,这丽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想要见我,肯定是这人给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缱儿,你怎么了?”欧阳骏羽再次开口。

我强压住心里的火气,回他:“没事啊,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可是在外面站久了?”丽妃急忙问我。

“不碍事,是我自己身子弱。”

她再次握住了我的手,轻声道:“今日本宫一见你,就觉得与你投缘,很是喜欢,今日本宫也还有事,就不留你在宫里用膳了。缱儿,你一个人回府本宫不放心,让骏儿送你回去。”

“好啊,刚好我也要回府,顺路啊。”

特意召我进宫,就这样?

觉得与我投缘,是不是转头就要像贵妃一样和皇上说让我嫁给这小少爷了,这些个娘娘们,怎的都喜欢这样讲话,我这个性子是有多不讨喜,我心里比谁都明白,连亲生父亲都如此嫌弃,就更不用说旁人了。

前传.第九章 惹了五公主 要挨罚

出宫的路上,所有人都看到旁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我,身边跟着这样一个风云人物,能不引起别人的的注意吗。

想我苏缱儿,何德何能,可以得这欧阳家的公子如此上心,因为容貌?可我这容貌放眼整个京城,着实是一点也不出众。

因为才华?那就更不会了,若是论起才华,提起丞相府,别人想到的,都是会是宛姐姐,哪里轮得到我?

那便只有性子,可扪心自问,我这破皮性格,大概也就只有身边最亲近的家人才受得了,比如母亲,比如宛姐姐,再比如兴仪,倒从没想到过会有人因为这个喜欢我。

“听闻宫中御花园的花,是整个京城开的最早最艳丽的,今日没能好好欣赏一番,真是可惜了。”突然一下子发出了感慨。

我确实是从小就喜欢花,不论大小,不论品种,尤其是桃花,在我眼里,桃花盛开时节,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

眼看就要到桃花盛开的时节了,若是能得父亲允许,去一趟桃花村,那该多好。

欧阳骏羽一直走在我身旁,只是从御花园出来,丽妃走后,他就是一脸的沉寂,也没了方才的笑意,一路也没说话,听我这样说,一下子恢复了往昔的神态,对我笑了起来,“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就让人把最好看的摘了送去丞相府。”

我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那双极好看的双眼,目光所至,极是深情炙热。

“欧阳骏羽,你为何要一直这样招惹我?”我直奔主题,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想不通。

他满脸笑意,嘴中脱口而出:“为何是招惹你,我不是说了,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要娶你为妻。”

我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欧阳公子,论容貌,我不是一等一的出挑,论才华,我也不出众,再说家世和性子,那更是与你百般不搭。你是南明侯府的公子,欧阳家所有人都对你给予厚望,还有皇上和太后,都对你恩宠有加,只要你想,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为什么偏偏要选上我?”

我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一种心态去这样子问他,仿佛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或许在他眼里,我跟其他女人都是一样的,今日他感兴趣,就想招惹招惹,明日又有个新欢,便不会再来烦我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宫门口了,就不劳烦欧阳公子了,玉音我们走吧。”来不及顾忌他此刻的神情,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拉着玉音就往前走。

脚步刚迈出去,他口中传出一声我既熟悉却不知是在何处听到过名字“小颜”,我拉着玉音的手,只感觉她手一抖,整个人都似乎颤了起来,我记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也不想问他了,拉着玉音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丞相府,方才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做了一个短短的梦,虽然短,但却吓得我一身冷汗。

我梦到我独自一人站在一个悬崖上,身旁荒无人烟,身边也无一人,我脸上挂着泪,嘴中不知在喃喃着什么,俯身就往下跳了下去。

被惊醒时,脸上还是一脸的泪滴。

玉音扶着我下了马车,我恍恍惚惚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忽的被一个什么东西给撞到了,差点就要倒地,玉音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没长眼睛吗?往人身上撞?”前方的人大吼一声。

我心里暗暗道,明明是你要往我身上撞的。

抬头看去,眼前是一位年轻女子,身着紫色华衣,长相并不是很出挑,但却比我高了一截,头上的那支海棠步摇,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我戳了戳玉音,轻声问她:“这人谁啊?”

玉音摇摇头,我就着玉音的手,不想理会那人,继续朝着前方走。

路过她身边时,听见她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这丞相府的小姐有多懂礼数,原来也是个不懂规矩的贱蹄子。”

我一愣,转头看向她,我与她仿佛不认识,也不知她为何要如此,且我一直以来,别人对我如何,都是毫不在意的,她要说,便由着她说罢了,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抬步便又要走,谁知她竟一把拉住了我,双目狠狠等着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凭你还想勾引欧阳公子?跟你娘一样,都是喜欢勾引男人的贱货。”

我被她这句话彻底激怒,提起母亲的时候,忍无可忍,扬起手,一巴掌就那样落在了她脸上,是个人随意怎么骂我,可说我家人,尤其是母亲,那便是在我心头动刀。

她身旁的丫鬟们都惊叫一声,她捂住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居然敢打我。”

我冷笑一声:“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该打的人,你这嘴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市井泼妇。”

“你。”她正准备说话,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我们一同望去,见着是父亲走了过来,他身边居然还有一个人,黎轩,他怎么会来我们家?

正准备跟他打招呼,却见眼前的女子一股脑跑了过去,扑到他怀里,哭诉着说:“轩哥哥,那个苏缱儿,居然敢打我。”

“轩哥哥?”我还沉浸在心中不知为何扬起的喜悦,被她这三个字变成了惊恐。白黎轩的妹妹,那难道是?

“绮梦,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过来吗?”白黎轩却是在呵斥她,“你先回宫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那人却觉得不够似的,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模糊的话,还瞪了我一眼,不肯离开。

然后白黎轩不知也对她说了一句什么话,她马上就叫着身旁的人快步往外走去。

我一直看着他们,却未瞥见身旁的父亲一脸的怒意,待到回神看到时,已承受了他狠狠的一耳光。

“苏缱儿!”

“你是想做什么?五公主也是你能招惹的吗?”

“你一天到晚除了闯祸,还会什么?”

“你是要把我气死,你才甘心吗?”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脸上不知何时已浮出了泪水,呆呆的望着地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大不了罚跪,还是挨鞭子,或是让我去给五公主负荆请罪,随他丞相大人高兴就是。

“丞相大人,缱儿她应当也是故意的,兴许是误会。”我听见白黎轩竟然在为我解释。

“她是什么样子的性子,我还不了解,能有什么误会,哪天心情不好了,就喜欢乱对着别人发火。”

“我苏琛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一点教养都没有。”

“给我去府门口,跪一个时辰,时间没到,不许起来。”

我看着他离去,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会有我解释的机会,只要同别人发生口角,就是我闯祸,只要有什么令他不开心让他丢面子的事,就是我的错。

可是苏琛,你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我的家人,我不允许!

“缱儿,你先起来吧。”

我挣开了他的手,拉住玉音缓缓站起,擦了擦眼泪,独自朝着门外走去。

不就是罚跪,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挨打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有什么?

我看着升上了天空中央的太阳,心里宽慰自己,这样炙热的阳光,在屋里,还看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感觉到一直柔和的风忽然转大,身旁路过的人也越来越少,耳边传来阵阵沙土刮在地面作响的声音。

许是穿的有些单薄,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我盯着地面飘散的沙土,脑中一时木然。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气转变,耳畔传来的是声声的雷声,是那样的刺耳。

仅仅是在一刹那,颗颗雨点落下来,砸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很快湿透。

地面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双脚,身上也没了雨点砸落的感觉。

我缓缓抬头,头上多了一把伞,身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害我被罚跪的五公主的亲兄长,我一直最讨厌的那个人,陵王娄翊航。

“回屋里去吧。”他俯视看着我。

我低下头去,不做声,也没有起身的样子。

“绮梦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的。”

他见我不回答,也没起身,伸手拽住了我的手臂,“我让你起来,回屋里去。”

我还是没有起身,心都已经凉透了,还在乎这身体做什么。

“苏缱儿,我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他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我再次抬头,看向他。他敛了气愤的表情,终是很无奈地说了句:“已经没事了,你回屋去吧,你身子本来就不好。”

见我还是没有做声,他抓住着我的手愈发用力,格外的疼,我吃痛,忍不住甩开了他的手,继续跪着。

“好心当做驴肝肺!”他撒下一句话,快步离去。

我苦闷的摇摇头,他为什么要帮我,我惹了他妹妹,他不是应该和五公主一起对付我吗?为什么还说他已经处理好了。

如果此刻,在这里的是白黎轩,我会不会,心情更好一点,会不会听他的话,起身回屋去,可是他方才就已经离开了丞相府,怕是此刻不会再来了。

心中这样想,忍不住转头向后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方才娄翊航扔下的伞,心中泛起隐隐失落。

我再次盯着地面,脑中一时思绪万千。

这样大的雨,他就这样忍心,让我一个人跪在门外吗?

我身体不好,他真的心里不清楚吗?

还有母亲呢,宛姐姐呢,兴仪呢?她们都不知道吗?

我的父亲,他真的在乎我这个女儿吗?

从小到大,至少在我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对我笑过,他的温柔,他的疼爱,只会给他其他的孩子,对我,只有不喜,永远都是。

“缱儿!”

身后终于传来一熟悉的声音。

我连忙转过头去,看到他,泪水立即夺眶而出。

他撑着伞缓缓蹲下身后轻轻抚了一下我脸上的湿发,语气极其温柔:“别折腾自己了,你父亲也不是真的要罚你的,回屋去。”

我木然的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因为跪的太久,腿都已经麻木了。

他扶着我一步步往里面走。最后在我院子外看到了玉音站在门口,玉音连忙走过来扶住我。

“先进屋去,全身都淋湿了,让下人打点热水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的衣服,记得再熬点姜汤喝。”

他临走前,一遍遍嘱咐了玉音,才离开。

连我自己都恍惚了,方才娄翊航叫我的时候,心里一点也不想理会他,还等待着或许白黎轩也会来,他真的来的时候,心里是止不住的激动。

前传.第十章 对白黎轩动心了

此后的半个月,我都一直把自己闷在家里,比起这些日子一些不好的经历,还是觉得从前的日子好啊,见不到娄翊航他们的感觉,真是舒服,乐得清闲自在。

可惜好景不长,没闲几天,宛姐姐就来找我出去,说是父亲近来身体不是很好,我们陪同母亲一同去寺庙烧烧香,拜拜佛,祈个愿。

其实我心里是很不乐意的,但碍于是宛姐姐向我开口说的,不管多不想去都是会去的。

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宛姐姐才催促着快些出门。

这京中最诚最灵的寺庙,就是京郊外的静安寺,母亲不喜热闹,所以特意挑了一个人少的日子,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去过寺庙,只是听人说起过。

其实我这个人,生来就是很不信鬼神仙魔这些的,所以说会有神灵保佑,菩萨有多灵这些说法,一向都是不信的。

可没办法,母亲就信这些,有事没事就爱去寺庙,我还想着这几个月没去了,怕是不信这些了,没想到还是我多想了啊。

“缱儿,你要一起进去吗?”到门口时,宛姐姐问了一句,我心道还可以不去啊,那我肯定不去,便摇摇头,告诉母亲她们两个进去,我在外面等着。

心里叹了口气,幸好没有硬拉着我,那些香火的味道,闻到我就得慌。

今天的确人少,门外的人寥寥无几,大概也就只有四五个,寺庙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湖泊,边上开满了花,我缓缓走过去,看着这些娇滴滴的花朵,蹲下随手摘下了一支,拿在鼻边嗅了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桃花村啊,好想念那里的桃花啊,过不了多久就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了,那片片的桃树啊,这京中哪有这么美的地方。

不知发呆了多久,感觉腿有些疼了,起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苏缱儿”

这声音,听得我极其不舒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不就是那天害我被罚跪的那五公主的声音吗?

转过身去,果然就是。

“公主?有事?”

她朝我走来,我后退了几步,她又前进,我便又后退,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护栏边上,我朝边上挪了挪,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她见我如此,仿佛很是吃惊,“苏缱儿,本公主身上有毒吗?你走那么远做什么?”

我摇摇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女,公主殿下千金之躯,怎能容我接近呢?”

她稍微扬起了头,脸上笑意增多,嘴中毫不客气:“你有自知之明便好,不过我还要提醒你,最好离我七皇兄远一点,否则的话,你会后悔的。”

她七皇兄?

脑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原地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就是娄翊航啊,只是奇怪,怎么都觉得我和娄翊航有什么?

那我可真是冤了,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那也是仇人才对。

“我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公主,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站住。”

她伸手拉住了我,我看向她,用力挣了一下,但她抓的很紧,没有挣开。

她猛地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落到了我脸上, 我看向她,心中觉得她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你有病吧?”

她再次扬手,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这公主从小娇生惯养,不比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手劲还真没我大,被我这么一抓,就挣脱不开了。

“苏缱儿,你是什么意思?”

“公主,我自问从来没有惹你,你何必三番五次地找我麻烦呢?”

她狠狠甩开了我的手,双眼瞪得老大地看着我,脸上的怒气仿佛一直在增多,我只剩呆呆的望着她,心中懊恼,早知道就不应该来这里,待在家多好,宛姐姐也真是的,明明就没有必须要我也去上香,还非要拉着我过来,我都想怀疑是人故意想让我撞见这五公主的。

“苏缱儿,我再次警告你,离我五皇兄远一点,今日好歹是我站在这里,要是是慕容翎,你可就不是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她撇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摸了摸被她扇了的左脸,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只想普普通通地活着,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招惹谁。

我自问与她从来没有过什么纠葛,没有惹过她,可为什么她要如此针对我,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咄咄逼人,我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哪里对不起她了?

就算是她针对我又怎么了?有父亲在,永远都是我的错。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擦了擦眼角的泪,快步回头跑去,跑到不远处,忽的撞到一个人身上,跌的差点就要摔下去,他一把扶住了我。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娄翊航,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别过身继续要往前。

“缱儿。”一阵温柔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定睛一看,是白黎轩,此刻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就觉得心里一阵委屈,也没有管那么多,拥向了他,双眼一闭,泪珠滚滚下落,渗入了他的衣裳,他一直未说话,伸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双眼,才察觉到此刻我们这样不是很合理,双目一斜,瞥见地面还有两个多出来的影子,连忙推开他,笑着说了声:“谢谢你。”

他盯着我一时没有说话,仿佛也很吃惊于我方才的举动,其实我自己也盲目了。

“苏缱儿。”

背后传来娄翊航的声音,我转过身去,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心里又觉得,我做什么,干什么要顾忌他啊,干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骏羽现在不在这里,你和他这样,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吗?”

他双眼紧紧地盯着我,脸上浮出点点怒气。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苏缱儿,你至于吗?为了气我,费这么大劲。”

我对他这副质问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我是很讨厌他,从认识他开始,和他每一次见面,从来就没有什么让我顺心的事。

就是方才五公主那样对我,也口口声声是叫我不要接近她七皇兄,离娄翊航远一点,好像认识他开始,我就一直都在倒霉。

“苏缱儿,你说话!”他拽了拽我的手。

娄翊航娄绮梦,都一个个的净来找我麻烦是吗?这娄家就没一个正常人吗?

“陵王殿下,我惹不起你,难道还不允许我躲你吗?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你身边烦你,我会离你远远的,也请你,不要干扰我的生活,可以吗?”

他愣了一会,终于不再说话,转身就离去了。

看到他走,心里松了口气,一抬头,不知怎的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旁的云王正瞪着我,我尴尬地对着他笑了笑,打了一声招呼“云王殿下。”

他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样子,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红颜祸水。”而后便跟着娄翊航的脚步一同离开了。

我楞在原地,红颜?祸水?

叹了口气,果然,这娄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上次见他,他就很明显地对我有敌意,可我倒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他,但细想这也不难怪,他可是娄翊航的亲兄长。

“他对谁都是这样子的,你别太在意。”白黎轩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心中有几许好奇,问他:“这样性子的人,也会和你合得来啊。他对你也是这样的吗?”

“也不是像这样,只是很冷淡,其实他对我们都是很冷淡的。”他解释道,随后又加了一句,“不过我想他是因为阿航喜欢你才对你有敌意的吧。”

“啊???”

要是此刻我在喝水,怕是整口都是要吐出来了,“他喜欢我?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我了,他明明就很讨厌我,而且我也很讨厌他。”

见他笑了笑,也没有再回答,突然对我说:“缱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好奇,“什么?”

“你很喜欢花花草草吧?带你去看花。”

我跟着他走,才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有一辆马车,他扶着我上了马车,叫走了随侍,自己坐到前方驾着马车。

我猛然想起还没告诉宛姐姐和母亲,要是等会她们找不着我,怎么办?

想是这样想,但内心的这一点点担心,很快就被内心的激动给完全替代。

一路颠颠簸簸,路途虽然远而不好,但不知为何,有他在身边,就是有一种很无形的安全感,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一个人,他抱着我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心跳。

如果,我只是普通人,大概就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每日在闲暇时像这般策马奔腾在山水之间,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我们无关。

我想起昨夜同兴仪聊天到深夜,她难得跟我说一下体己话,原来如我之前猜想,她对娄翊航有些好感,只是好感而已,还没到喜欢的地步。

她说,这只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喜欢就是循序渐进的,你现在看到他会觉得高兴,想要跟他说话,你或许会因为这样的好感在越来越了解他之后,发现他越来越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将这份好感慢慢化为喜欢,甚至是爱。

你也或许会发现他并不是像你心中所期许的那般,从此断了对他的念想。

兴仪说,他对娄翊航就是这样的感觉。

兴仪问我,对白黎轩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我笑她困了,在说胡话,我和白黎轩没关系。脑中却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前传.第十一章 花海散心

那日宫中御花园初次相遇,他对宛姐姐说--

“原来她就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吗?头一次来宫里,确实是要小心点,大小姐你可要好好带着你妹妹,别再让她找不到方向了。”

我那时便想着,同样的话,同样的意思,在娄翊航和他嘴里说出来,差别却很大。

白黎轩,他是御史大人的独子,家世好,精通诗书,还会琴棋,武艺也不差,他是京中多少女子所倾慕的对象,他的笑是那样清澈动人,他的好牵动着人心。

如兴仪说言,他给我的一切,都是足以让我动心的东西,这份由衷的好感,从我们初次见面,就存在了我心底,这些日子每每的相逢,都是在深化这份好感。

或许真的会有一天,我会很喜欢很喜欢他。

不知是过了多久,我想的入迷,感觉到颠簸的感觉终于没有了,心道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马,我看到的是一条极窄的小径,四周都是花花草草,他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往前走去。

我一边跟着他往前走,一边瞧着旁边的各色花,依稀记得小时候在桃花村,后山有一片偌大的桃花林,那里种满了桃树,在三月中旬开始盛开,树枝上朵朵桃花绽放,浮着阵阵的清香,还有遍地的花瓣,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小路走完后,但他依旧往前走着,我定睛一看,这里的确是个风光无限之地。四面八方都被群山环绕着,前方是一片及其宽敞的草地,边上长满了各色各样的小花,左边有一条小河,右边有一个小湖,还有我方才还在念着的片片的桃树,只是此时还没有到开花的时节。

“缱儿,这里美吗?”

我被阵阵的花香陶醉着,环身一遍一遍看着四周盛开的繁花,点点头,“百花盛开,甚是好看。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小时候,经常进宫去我姑姑那里,所以,一直和阿航,骏羽,还有云王殿下,关系很好,小时候阿航跟我乱跑着玩,无意间发现了这里,因为这里地气比较寒,冬天的时候,湖面都会结很厚的冰,阿航给它取名,叫冰湖花苑。自此,我们得空就会来这里。一起喝酒,一起骑马,畅谈人生。”

“那,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他们,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他说着,突然叹了口气,继而问我:“你知道慕容翎吗?”

我点点头,“知道啊,听府里的人谈论过,她长得很好看吧,不是说,被京中人誉为京城第一美女吗?”

“是啊,她从小骄傲的事,就是自己的家世和美貌。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系,她也经常在皇宫,阿航从小就很喜欢她,当然,她也很喜欢阿航。”

他看向我,慢慢解释:“那时候,她也经常跟我们一起在这里游玩。两年前,辰王殿下,和慕容翎,在宫里发生了一些事,那天阿航亲眼看到她们,衣衫不整的在一个房里,慕容翎一直哭泣,口口声声对不起,声称是自己变心,希望他成全。而辰王,却一字一句的解释都没有,径自想要离开,他一剑砍伤了辰王。之后,辰王自请陛下离京戍守边境,慕容翎也因此被国公爷带去了她外祖家。或许是这里有太多的回忆,从那以后,阿航他们,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他一直说着,我就一直听着。

想不到这个娄翊航,竟也有这样一段过去,他是皇子,又是嫡子,从小养尊处优,被捧在手心,一个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女子,一个是自己的兄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背叛。

可是他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还是要来招惹我,慕容翎离开了,或许对他来说,只是习惯不了那样子的寂寞急于想找到一个替身罢了,又怎会对我,有丝毫的真心呢。

这样也好,我也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纠葛,可是黎轩,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这些好,是否有几分是真心的。

“缱儿。”他轻唤了我一声,这一声缱儿,极尽温柔,仿佛他每每叫我的名字,都会让我心里的那份不敢动的心思,倾斜一番,以至于我不敢去看他。

我低下了头,“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听谁说过,大概是皇后娘娘,还是陛下,下了旨,不想有其他人知道吧。”

“事关皇家颜面,他们自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那时候知情的宫人,许多都被打发出宫了,有些嘴碎的,被悄悄处置了。陛下已严令,知道的人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两年过去了,事情也已经渐渐淡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压在心里的这句话,怎么也问不出口,其实,不仅仅是这句,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问他,为什么要对我好,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从我每一次心伤的时候,他总是出现在我面前。

或许,我是在慢慢的喜欢他,娄翊航和欧阳骏羽,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如果是黎轩,我想我会很高兴。

“缱儿,你在想什么?”他再次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笑笑回道:“没想什么啊,只是没想到,娄”

“陵王殿下,他居然还有这样一段遭遇,他应该很喜欢慕容翎吧。我也很好奇,那辰王是个怎么样的人,慕容翎为何突然变心。”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忽然很温柔的对我说了一番让我很震惊的话。

他说:“缱儿,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很与众不同。每次见你,你都会给我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沉醉。”

他说:“缱儿,我想要好好护着你,我不想你受委屈,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至少现在,我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

他还说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我没怎么听进去,大概是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不知是表白还是什么意思的话,有些蒙了,以至于他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去了别处,我还楞在一边。

我方才不是还对自己说,如果是白黎轩,我会很高兴。

他方才,算是在跟我表表吗?他对我,也跟我对他一样,有好感。

那我要不要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还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还是

心里在纠结,脚却不由自主的朝着他小跑过去,他看着我过来,露出了一如往昔的笑容,那个让我一次次更加动心的笑容。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句话也没说,他那么通透的一个人,大概也知晓我心中所想吧,所以他也没问我,他知道,他应当都是知道的,明明我对他和对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他应当知道。

“缱儿,你饿了吗?”他开口说话了。

我想也没想的点点头,他走过来更加靠近我,两人隔得那样近,这次我不仅是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

“我带你去吃东西。”他伸手拉起我袖口上的衣角,往回走去。

没错,是拉住了我的衣角,我跟在他身后,小步走着。

他带我回到方才的地方,带我上马,回了京城。

他带我在京中最好吃的食府吃了东西,这个最好吃的食府,是他口中所以为,我没有心思去品味那里的吃食有多好吃,只觉得同他在一起的时时刻刻,我都应当好好看看他,跟他说说话。

他带我去了他最喜欢的一家茶馆,品了他最爱喝的茶。

他带我去了他最喜欢的一家饰品店,他买下了一枚镶着蓝色宝石的发簪,亲手给我戴上,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蓝色。

傍晚时分,他送我回家,一路叮嘱我,平时要好好注意身体,有什么不适就要找大夫看看,不能拖着。还有平日里饮食啊什么的,都要遵从大夫说的,不能乱吃东西。

他送我到门口,看到玉音已在等着我,就没多说话,跟我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我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涌现出阵阵的暖意,若此生能跟他长相厮守,我应该会过的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心里缺了点什么东西。

“拉勾,上吊,一千年不许变”

“小颜,等我”

脑中再次闪现出了梦中的场景,这些时日,这些奇怪的梦做得越来越多,就是在白天,也会时不时的浮现出那些场景和声音,似乎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可是,我忘了什么,是我忘了什么吗?

“小姐,你怎么了?”玉音突然走到了我跟前。

我摇了摇有些疼的脑袋,说了声没事,拉着玉音就要往屋里走,却忽然想起那日兴仪说的话,“二姐,幸好当初父亲有先见之明,现在的你,可比从前的你开朗鲜活多了,父亲做得对,那个凌榭”

她话没说完,就被宛姐姐打断了,我当时还疑惑来着,好奇他们是否有什么事瞒着我,只是后面一连串的事,也没有再去深究,如今想来,是很蹊跷。

兴仪的话,似乎我从前不是这般开朗的吗?她说父亲做得对,父亲对我做了什么,还有她没有说完的人,凌榭

“我叫凌榭昀。”

“你的名字真好听,你比我大,那以后我就叫你昀哥哥吧。”

“凌榭昀”嘴中不由得念出了这个记忆中的名字。

我尾音一落,就感受到玉音身体一阵颤抖。

我望向她,看到她眼神飘忽,一直望着地面不敢看我,心中隐隐有了不敢萌生的想法。

我没有问她,怕是问了她也不会说。

兴仪生来随性,是个藏不住事的,大概上次也是恍恍惚惚的说了那句话,知道引得我起了疑,最近都不见我了。

我究竟是忘记过什么,凌榭昀,他跟我是什么关系,那些记忆都是与他相关吗?

宛姐姐,兴仪,玉音,还有父亲母亲,府里的人他们都知道,但是他们都在瞒着我,也或许,忘记才是对我好的吧。

前传.第十二章 我知道了 殿下要杀我吗

“拉钩,上吊,一千年,不许变。”

“昀哥哥,你不要走,父亲,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么多年,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他有什么好的?你为了他,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值得吗?”

“我答应过的。”

“小颜”

“小颜,我一直在你身边”

“榭昀”

梦中惊醒之时,眼角还是挂着泪。

如果说之前那段时间,我会觉得那只是一些噩梦,但最近几次,这梦中的情景,就那样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那样深刻,那样真实。

我已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凌榭昀

他是什么人,我和他,到底是有怎么样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真的好想知道。

可是很明显,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连玉音都没有同我提起过,他是伤害过我吗?

如果是忘记可以让我过的更好,那为何我没有彻底的忘掉,这样午夜梦回的一次次梦到那些场景,真的让我好难受。

“我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想起昨日白黎轩对我说的话,他,是认真的吗?这些日子他对我的好,真的让我一次次沦陷。

我心里很明白,我喜欢的人,将来要嫁的人,会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什么开始萌发的。

若是他真的可以不顾他父亲和我父亲之间的恩怨,那我也会毫不顾忌的选择同他在一起,只是为什么,心里一直觉得却了点什么说不上来的东西。

今日起来,府里安安静静的,不似以往热闹,心中好奇,难道有人来了?若是有人,我应当避开才是。

正这样想着,一阵声音传来:“苏小姐,早啊!”

我忙回头看去,只见娄翊航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他?他怎么会在我屋子门口,而且还是一个人。

想着昨日黎轩对我说的关于娄翊航的一切,心里既觉得不应该和此人走的太近,又觉得有丝丝的同情他,被自己最爱的女人背叛,对象还是自己的兄长,换做是谁,恐怕都会无法释怀。

可这人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若不是他真的没心没肺,那便是太会装,将自己的悲伤和痛楚都藏在了心底。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他的样子,还是跟我讨厌的样子一样,一点也没有变。于是又转过身,准备回房间。

他却在后面大叫道:“苏缱儿。”我转头看向他,没有做声。

他笑看了我一会儿,问我:“你昨天和黎轩去哪儿了?”

我真的是没有心思和他浪费时间,继续对他板着一张脸,语气极其不快:“和你有关系吗?”

似乎是习惯了我的冷言冷语,他并没有生气,依旧笑脸相迎:“我只是听说,你昨天和他在一起一整天,你们究竟干了什么,我心中可着实好奇,这不一大早就来你家瞧瞧。”

我没有理会他,依旧板着脸,一声也不吭。

他却继续不依不饶:“苏缱儿,你是真的喜欢黎轩吗?”

我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转身向前走去,他却又在身后对着我大叫:“你别痴心妄想了,你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心中的怒火一涌而至,又转身走在他面前,指着他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对呢?”

他笑了笑,回我:“用你的话说,因为我喜欢,我高兴,我愿意。”

我心中更加恼怒,,想到自己方才的猜想,这样一个人,又怎会把自己的悲伤藏在心里,那些背叛什么的,怕是在两年前慕容翎离开京城之后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你别自己感情不顺利,就认为全天下的人都要跟你一样伤心难过。”他脸上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丝不悦,没有说什么。

见他终于不再说话,难得可以奚落他一番,我心中却觉得有那么丝丝痛快,继续补刀:“陵王殿下,你不要总是把别人的私事当成是你的笑柄,你有时间在这里关心我,不如好好去想想自己。”

“你那皇兄,辰王殿下,两年前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京城?为何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还有你那青梅竹马的慕容小姐,为何会突然去外祖家?是不是这件事情没有人提起过了,就代表它已经不存在了?”

“你自己感情不顺利,就代表所有人都要和你一样拥有不了幸福吗?”

“苏缱儿。”他大怒,对着我大吼了一声,打断了我的话,随后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双目狠狠地等瞪着我。

我想挣开,但他却愈发用力,抓的我的手格外的疼,过了一阵,他狠狠的将我甩到了我地上。

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朝前望去,竟是父亲母亲来了,我看向娄翊航,他也回头去看了,但很快又转过头来,仿佛很不在乎的样子,随后继续对我说:“苏缱儿,你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了吗?黎轩还真是对你一往情深,什么都敢跟你说,那他是不是也跟你说了,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被我父皇秘密处置了。”

我冷笑一声,“殿下这是在威胁我吗?”

他似乎不解。

“殿下若是想要杀我,自然是有一百种理由和方法,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也敢当着你的面说出来,自然是想过后果,殿下也用不着吓唬我,这条命,我从来都没有惜过。”

他眼中闪过一阵惊愕,大概从来没有哪个人,会在说了让他气急败坏的话之后还敢这样大言不惭的对他说这样的话。

我虽是看不得他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但那番话说出来也确实是冲动了,只是说都说了,我总是不会向他表示自己错了的,哪怕他真的可以随时让我丢掉这条命,有时候还真是讨厌自己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我们苏家哪位祖宗。

“苏缱儿,我没有看错你。”他突然蹲下到我面前,那张脸恍然在我眼前放大了数倍,方才的怒意顷刻间就消散。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也那样望着我。

每次看着他那双眼,都觉得熟悉无比,可是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但我绝对是看到过。

我不记得的东西,是不记得了,但记得的东西,便一定是在我生命中发生过的,比如他那双熟悉的眼,比如那个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凌榭昀,那一定是真实存在过的。

凌榭昀

我从前怎的没有想到过。

娄翊航的那双眼,像极了我梦中那个男子的眼。我没有看清过他的面容,也曾听别人说过,做梦梦到了哪个人,是看不到对方的面容的,但我却清晰的记得,他那双明亮的眼眸,就恰如此刻正在和我目光交替的这双眼。

“苏缱儿,你应该不要对黎轩抱有幻想了。”

“你说什么?”

“苏缱儿,我会娶你。”

我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就觉得好笑。

不要对黎轩抱有幻想?他会娶我?这家伙该是喝醉了酒还没醒就跑到我这说胡话来了吧。

“二姐,二姐。”

兴仪不知何时跑到了我面前,我朝着方才的方向一看,父亲他们早已离开了。兴仪匆匆忙忙的把我扶了起来。

“二姐,你不是和白公子在一起的吗,怎么,又和陵王殿下扯上了。”

她急切的拽着我一遍一遍的问。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我和娄翊航,什么时候就扯在一起了,就因为他说了要娶我的话,所以我也要跟着背锅了。

“二姐,你倒是说话啊。”她继续问着。

我伸手敲了敲她的头,斥道:“苏兴仪,你长脑子了吗?我和娄翊航没关系,我一直都那么讨厌他,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她嘟嘟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我当然是知道你讨厌他啊,可是他对你不一样啊,昨天他听说你和白公子在一起一整天,你们去了很多地方,他气得把屋里的东西全部都砸了。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来等你,希望听你解释解释。”

“呵。”他气得把屋里的东西砸了?来等我?听我解释?

说白了不就是看不得我好,想要刺激刺激我,恐怕现在也要去找找黎轩说说我的坏话了。

解释,我同他陵王有何关系,我做什么事和谁在一起,我父亲母亲都管不着,怎么就要向他解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什么人。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这些话我是不会在兴仪面前说出口的,我要这样揣测娄翊航,兴仪怕是要气得和我几个月不说话了。

“二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舒服想去再休息一下,你回你自己屋子去吧。”

“哎哎哎,二姐你等一下。”

兴仪再次拽住了我的手,拉着我不让我前进一步。我心里想着她该不会是要让我把和娄翊航的事情解释清楚。

她笑嘻嘻的看着我,过了好会,才在我耳边对我说道:“二姐,你家白公子说带你去一个地方看风景。”

风景?

“什么叫我家?”

她躲避了我的目光,“这句话不是他说的,他就说你带你去看风景,好像说就是什么昨天去的那里,什么什么湖的。”

“他还说,父亲那边已经说好了,你用过早饭出去,会有人在府门口接你。”

虽然知道他肯定会想办法再和我见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不昨天傍晚时分才分开,今天就又急着见面了。

想到这,一下子把不开心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

冰湖花苑,多么美的一个地方。

大概,以后,就是属于我和黎轩的地方。

前传.第十三章 他斩断了我刚萌芽的心思

京城离冰湖花苑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一直到下马车,我和黎轩一句话也没说。

他快步走了进去,我就这样跟在他身后,呆呆的小步走着。

“缱儿,你喜欢这里吗?”他忽的停下了脚步,问我。

虽然他没有回头看我,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当然喜欢了,这样一个世外桃源,有谁会不喜欢呢?”

他听后,愣了一会,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道:“我也很喜欢这里,清雅脱俗,这样美好的境地,也是所有世人所向往的。缱儿,你可以喜欢这里,但是不可以爱上这里,他会给你带来灾难的。”

我一点也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呆呆的点了点头,之后又对他笑了笑。

他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过了很久之后才转过身去,依旧往前走着。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今天,好像有点反常。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走了许久,他停下来后,我才没有继续再走。慢慢站在了他的身旁,但他仍旧呆住不发声。

他又转头对我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我也笑了笑:“是吗?和你在一起,我也觉得特别开心。”心中暗暗期待着,他心里应该是有我的,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他听了我的话,忽然抬头望着天空,表情似乎很是悲伤,又问我:“缱儿,你想要有一个安稳的家吗?”

我惊讶他为何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还是仔仔细细地回答了他:“安稳的家?肯定想啊,我从小到大,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永远过得幸福,安稳。”

他愣了一会儿,转过头来面向我,盯着我看了片刻后,猛然间抱住了我,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发着愣,不知何去何从。

上次是我主动抱他的,这次便是第二次与他这样亲密接触了。

南越虽然对于男女之间的相处没有那么多规矩,但是这样的接触,真的是有些越矩了,若是被旁人看到,怕是对我们两个都不利。

“缱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愿意一直这样陪在我身边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双手还是那样紧紧的抱着我,我一时不该说些什么,加上他抱得实在是用力,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叫道:“黎轩,你先放开我,放开我再说。”

他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

我挣脱的同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没来得及看,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打了个颤,差点就要倒地,一个踉跄扑到了一个人的怀里,还来不及说话,耳边传来一阵怒吼:“她叫你放开她你没听到吗?”

听到这声音,我不再说话,双手双脚都止住了不敢乱动,在这里遇到娄翊航应属正常,虽然他很久没来了,但毕竟这里也能算是他们几个人的地盘,可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让他看到。

“阿航,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黎轩问了一句。

我这才慢慢抬起身来,推开了娄翊航,看向他,他对我笑了笑,然后对黎轩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我们几个的地方,我来这里,应该很正常吧,只是这个女人”

“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黎轩一面说着一面飞快拉住了我的手,他有些用力,差点把我拉到了他面前,谁知此时娄翊航也紧紧的拉住了我另一只手。

“什么东西我都可以让给你,但是她不可以。”娄翊航说完,欲要将我拉过去,可黎轩还是没有松手,紧紧的抓着我,也不说话。

娄翊航再次对他笑了笑,说:“黎轩,不管是你还是骏羽,我都不希望,我们因为一个女人,重蹈娄靖的覆辙。放手,对谁都好。”

黎轩依旧没有松手,回他:“阿航,从小到大,只要你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抢什么。可是,有的东西,是不可以退让的,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我被他们的话绕的糊里糊涂的,也不怎么明白是什么意思,疑惑的对着他们望来望去。

心里只想着,黎轩,他现在到底对我是什么感觉?会有喜欢吗?如果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会真的愿意放下家族的一切,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和他在一起,毕竟,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下一辈身上。

脑中思索着,只听见娄翊航继续对他说:“黎轩,你确定你要跟她在一起吗?她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你知道吗?一辈子幸福,安稳,这样的生活你给得了她吗?”

他话说完的同时,瞬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我有些惊吓,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他拿着晃了晃,折射的阳光,映在了黎轩那迷茫的双眼边。

两人都沉默了良久,我也呆呆的望着地面,心里涌出一阵阵尴尬,只盼着黎轩可以快点带我离开这里。

“缱儿,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可是你要的幸福,我给不了。”

听到这句话,我刹那间石化了,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脑子还没转过弯,他已经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我怔住了,此时娄翊航用力一把拉住我,将我狠狠抱住了。

我的下巴抵着他的肩,感觉到丝丝疼痛,不知是心里的疼,还是下巴抵触的疼。耳边只听见匕首落地的声音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仿佛过了一天那么久,娄翊航轻轻的推开了我,却是极其冷冷的对我说:“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下是不是在疼。”

我笑笑,何止你,就连我自己也想看一看。随后又清醒了过来,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伸手用力把他一推,他许是没想到我会来这一遭,一下子没有站住,差点倒地。

我没有理会他此刻的神情,也冷冷的说道:“娄翊航,我恨你。”

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嘴里冷笑着:“苏缱儿,我警告你,不要以为我喜欢你,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从小到大,除了娄靖,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连我父皇母后都没有。”

我也对他冷笑着,讽刺的问他:“是吗?那辰王殿下他为什么要和你起争执呢?是因为你整日闯祸不做正事?还是因为你到现在也忘不了你那移情别恋的青梅竹马慕容翎?”

我本以为,他听到这句话后会大怒,可没想到,他竟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对着我大笑了起来。

我心中顿生厌恶,想着若不是有他在,或许黎轩就不会再这千钧一发之际选择放开我的手。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么他当初又何必要给我希望,让我误以为,误以为他是喜欢我的。

“苏缱儿,你现在一点也不伤心吗?你不是很喜欢黎轩吗?”娄翊航突然又问了我一句。

我听着这话,只是觉得那么的可笑,我真的很伤心吗?似乎是有一点吧,不过也好像没有那么伤心,想起之前兴义对我说的,或许她说的很对,他方才松开我手的瞬间,让我很透彻的明白了,这种好感,真的会因为他的某句话某件事就会消散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带着遗憾的伤感。

我双眼对娄翊航一斜,脸上浮着笑意,缓缓对他说着:“有人告诉我,你会因为一个人的相貌和言谈举止,还有初次相见时的印象,对他产生好感,不是爱,也没到喜欢的地步。”

“你会想要看到他,跟他说话,和他在一起你会很高兴,你会因为这样的好感,可能越来越喜欢他,也可能会觉得他并不是合适你的那个人,断了对他的念想。”

“如果他没有放开我的手,我现在一定很喜欢他。不过,我很感谢你,现在我的心,已经完好无缺的收回来了。”

我一说完,马上转身便走,却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泪水就在那一刹那夺眶而出。

白黎轩,既然你对我无意,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说跟我在一起很开心都是假的吗?真是觉得自己好可笑,我居然一直都那么信任你,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原来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荒唐可笑。

在京城回去的路上,竟然遇到了阳,他刚好明天就要出门,不知要几天才能回来,说是趁着今天没什么事,刚好和我去喝一杯,我自然是喜不自胜,俩人一起去了上回那家酒馆。

那日过后,倒是好多天没见到他了,我还回想着那次的痛饮,同他那样有共同话题,那样聊得开。

“那日一别,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找你的,只是府里事情多,一直没有抽出空来。”两人坐下来后,他拿出杯子,给我倒了一小杯酒。

我慢慢抿了一口,笑说道:“是啊,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好好再和你喝酒呢。”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倒满了一杯,起手跟我碰了杯,我小喝一口,许是今天心情不似那日好,感觉没什么兴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他忽的再次开口:“这些日子,虽然没跟你见面,但是关于你的事,倒是听到的不少。”

“呵,是吗?”我轻笑一声,“那你说说,听到了什么?”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丽妃召你入宫,骏羽和阿航在御花园,都说要娶你,还有你被绮梦欺负,黎轩带你去了冰湖花苑,你们在一起一整天。”

我听他说着的都是事实,也没有解释反驳,连连叹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阳平日里对京中事情不感兴趣都听说了这么些,可想而知其他人了。

“其实阿航本性还是很好的,如果不是因为翎儿和辰王的事,或许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翎儿从小就性子不好,我祖父,父亲和慕容夫人,都一直惯着她。”

我没有太在意他前面说了什么,倒是注意到了那句慕容夫人,他为何称呼自己的母亲,为慕容夫人。

“慕容夫人?她不是”

在阳面前,我从不会隐藏自己想说的,心里有什么疑问就直接问了。

他看了我一眼,直言道:“一个称呼罢了,你不必在意。”

我收起了自己的疑心,他不愿意说,我也不必多问了,或许他也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吧。

“喝酒吧。”我对着他敬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没想到我苏缱儿第一个下定决心想要好好在一起的人,居然就这样完事了。

就在昨天,他还带着我吃饭,喝茶,还送了我一只发簪,这前前后后,才一天而已,怎的就变成他要祝我幸福了,想想,他或许也就是同娄翊航一般觉得好玩罢了。

万幸啊万幸,我没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今天就让我醉一回,从明天开始,我和白黎轩,再无任何瓜葛。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次醉酒,彻底改变了我今后所有要走的路

前传.第十四章 昀哥哥 我记起你来了

迷迷糊糊不知喝了多少酒,最后一点记忆还是在酒楼被玉音带回家。

这一次,我睡了很久,这一睡,让我想起了很多事。

那段迷迷糊糊的记忆,统统袭来。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了好久了。这里是桃花村,这是我的屋子。有人看到你晕倒在河边,都不肯帮忙,是我请求了慕叔叔收留你的。他可是这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你放心,你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头上的刀伤,应该会留疤了。”

“我叫苏沐颜,等你身体好全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嗯,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颜吧。”

“好呀,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凌榭昀。”

“你的名字真好听,你比我大,那以后我就叫你昀哥哥吧。”

“昀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去,一直住在这里陪我。”

“小颜,如果可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好,那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千年,不许变。”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昀哥哥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也不明白,是牵着手变老吗?”

“是不是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啊。”

“小颜,对不起,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这个手镯,是我出生时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从未离身,现在将它交于你。小颜,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等我长大了,就向你父亲提亲,娶你为妻,答应我,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这是我们的约定。”

“昀哥哥,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话不算数。”

“小颜,听话。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此人身份特殊,实在是不宜和颜儿过多交往,好在夫君有先见之明,逼迫他离开了,否则日后我们整个丞相府怕是都会惹来麻烦。”

“为了丞相府,也是为了缱儿的将来。过两日回京,带缱儿一起吧,她还这么小,我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父亲,母亲,你们真的是为了缱儿好吗?我不信。昀哥哥,你放心,我会等着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八岁那年,我还生活在桃花村慕景家,那一晚,他在河边,救下了一位重伤的男孩,那人,就是昀哥哥。我长大的这个地方,左邻右舍,就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我第一次,有了一个玩伴。

我们互相许诺,会陪伴彼此一辈子,或许那时的我们,很荒唐无知,可我还是很高兴。他给了我人生中一段最快乐的时光。

他告诉我,他从小就父母双亡,一个人无依无靠,他对生活,早已没有了憧憬,是我的善良,开始给了他一点希望,让他开始觉得生命是多么的可贵,他说我就是上天赐给他最大的恩惠。

可是他不知道,也是因为他的出现,让我对生活有了新的期待,我渴望他可以陪我一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领悟到这句话的真谛。

他叫我等他,我便等,只是后来已过去八年,那片荒芜的桃花林,除了我,再无第二人踏足。

父亲,母亲,身边的人都告诉我,为何我这么傻,他早已把我忘了,那不过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就只有我会当真,若他真还记得那个约定,为什么让我等了八年,他还是没有出现。

尽管如此,我仍是相信,他还是记得我的,他还是会来找我的,或许是他有事耽搁了,或许是他现在还抽不开身,也或许,还有好多种可能。

我向来不喜京中这繁华之地,如果上天可以给我选择的机会,我真的宁愿永远待在乡下,这丞相唯一嫡女的身份,看似尊贵,实际不过是套住我幸福的枷锁罢了。

这奢华偌大的丞相府,也不过是困住我自由的牢笼。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在时刻提醒着我,那个无忧无虑的乡野丫头苏沐颜已经再也不复存在了。

“小颜,我不想骗你,昀儿他,已经不在了”

“那天他满是伤痕的出现在我屋子前,他就已身中剧毒,活不长了。”

“我亲眼看到他跳下了那片山崖。”

“他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你要好好活着。”

往事纷纷涌上心头,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我最敬爱的父亲,残忍的分开了我和昀哥哥,逼走了他。我更加忘不了,半年前,我再次踏足桃花林,等来的,却是他已死的消息。

那时我觉得他不在了,我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想或许有来世,我们还能在一起。

可是我错了,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父亲救回了我,我醒来后,就忘记了和昀哥哥的一切。

我就那样庸庸碌碌的过了半年,带着那些零碎的记忆,午夜梦回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梦到他,梦到我们的曾经。

我不知,父亲母亲为何从不提起我以前的事,我不知,我不记得好多事,父亲母亲从不担心。

原来,这些日子梦境之中所发生的事,根本就不是梦,是我从前所经历过的真实的记忆。

原来,我也并不是因为治病用药,导致了记忆紊乱,我想起那次兴仪没有说完的话,我知道,是父亲,他想要我彻底的忘记那些事,那段回忆,他不知,一个记忆都不完整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快乐的活着。

“缱儿,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着单衣出来了。”

不知何时,宛姐姐已站到了我身后,一面说着,一面给我披上了一件披风,我这才发觉,自己只是穿了一件单衣,就站在了外面。

我向后转去,宛姐姐看着我:“缱儿,其实,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父亲他也是为你好,你别太在意。”

不知怎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苦笑着对她说:“为我好?我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为我好过,宛姐姐,你不知道,榭昀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我父亲,可是,他没有资格,剥夺我交朋友的权利,剥夺属于我的记忆。”

“小姐,大小姐,夫人来了。”玉音忽然走了过来。

我现在实在是不想见到旁人,转身便要进屋,被宛姐姐拉住了,紧接着母亲的声音传来:“缱儿,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脱口而出:“不关你的事。”

只听见母亲叹了口气,缓缓朝我走来,紧握住我的手,似乎很是哀伤:“八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缱儿,你是我和你父亲唯一的女儿,是我们最疼爱的孩子,我跟你父亲,做的事都是为你好,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我强忍着眼泪,挣开了她抓着我的手,“为我好?昀哥哥有什么错?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会害我?会害我们家?分明是你们见他无依无靠没有什么家世背景才阻止我和他接触。”

“住口!”我话未说完,一阵呵斥声从门前传来:“你这个逆女,为了一个来历不明不知是好是坏的旁人,三番五次和自己的父亲做对,你怎么对得起我们苏家?”

我心情本已平和了许多,可一听到他说昀哥哥,心里又是恼怒又是伤心都说父女连心,为什么我父亲他就与众不同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不在意我是不是开心快乐。我到底是否为他亲生。

“缱儿,不是我为难你,那个凌榭昀,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去查了他的背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凌榭昀,他是在骗你,他连真名都不敢告诉你。他接近你,绝对没安好心的,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他到了我身旁,说话的语气平缓了不少。

而我却有些激动,双目紧紧盯着他,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语气却很是淡定:“父亲,他不是坏人,他是我等了八年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我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耳光已落到了我的脸上,曾经,他也是这样,每一次他都下手极重,以致于我倒在了地上,嘴巴都会微微出血。

母亲忙扶我起来,“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打女儿呢?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那人明明已经不在了,一个非要和死人计较,一个非要和父亲计较一个死人,父女俩一个性子,谁都不肯让谁。”

我倒在地上未动,一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也没有说话,任由着泪水往下淌。

母亲也不好说什么了,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从桃花村回来后,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刚开始的时候母亲还会劝我也会说他几句,然而下次还是一样。多了,她也不愿意管了,若是扶我我不起来,便也任由我们父女吵个够。

“我真是不明白了他是给你灌了什么**汤,难道在你心里我这个父亲还不及他重要吗?”

我怕呆呆的望着地面,声声哭笑起来,此时若是有旁人看到,定会以为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失心疯,事实上,我就是一个疯子,我已经疯了这么多年,何曾会在意再多疯几年。

“你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就算我们还记得彼此,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为什么,你连我的记忆都要剥夺,你知不知道,他是我苏缱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怀的人。”

我知道他放弃了,他不想再劝说下去了,听着他们一个个离去的脚步声,我瞬间感觉一阵清净。

感觉到诺大的院子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直勾勾的盯着落在地板上的泪水,一点也不想起来,最后索性趴在了冰凉的地上。

耳畔传来阵阵风声,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脑中还是一片茫然。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我深知他不会再回来了,那份约定,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痴痴的守着,这样也好,我可以守着我们的约定,守着我们的回忆,守着我心中的这份执念,一直这样过下去。

“缱儿,地上凉,起来吧。”

宛姐姐再次出现在了身后,我此刻不想起来,只有这彻骨的冷意,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感觉到这个世界还存在着。

“缱儿。”

宛姐姐再次叫了我一声。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擦了一下眼泪,“姐,我想去桃花林看看,你帮我跟母亲说说,最好明天就可以走。”

“好。”她脱口而出。

我对她淡淡一笑,其实我还有家人,有母亲,有宛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们都会向着我,都会护着我,我还有兴仪,还有阳。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谁缺了谁会活不下去。

“缱儿,其实,当时你失去记忆,不完全是父亲,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用药,如果真的是父亲故意为之,你也不会这么快想起来。”

前传.第十五章 小颜啊 长大了啊

从京城到桃花村,不过半日车程,从晨起开始出发,差不多中午就到了。还是宛姐姐好,我给她说什么,都会应我所求。

这世间能让我还感受到有依靠的,大概也只有母亲和宛姐姐,我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是这些年,我一直将她视为自己最亲最亲的人,她也做到了一个姐姐所有能做的,尽力的对我好,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历来闺阁之间的争斗,没有算计,没有妒忌。

兴仪虽然也同我是真的好,但她年纪比我还要小,又不懂事,许多事还得我替她操心。

“小姐,到了。”

玉音掀开了车帘,我被她扶着缓缓下车,一步一步往前走,这里一切如旧,只是再次回来,心境再不似从前一般。

看着那间敞开的茅草屋,却没有一点人烟,玉音忽的掩面而笑,我叹了口气:“这个慕景,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算了,我们去后山桃花林走走吧。”

慕景是母亲的同门师弟,年轻时也跟父亲交好。

在我有记忆之时,他每日便是一壶酒在身,一支绿笛不离手,但却从未听他吟过笛。

他每天的生活,除了依母亲所托照顾一下我,就是一个人到处瞎晃悠,细细的品味着父亲从各处给他捎来的美酒。

他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也不喜欢在辈分上计较的,从小就不喜欢我叫他叔叔前辈之类的,只叫我直呼他的名字,我从小呢,也和他比较谈得来,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一来,叫名字就叫的熟了,也改不过来了。

我不知道母亲跟他师从何处,母亲同我一样自幼体弱不能习武,但听闻慕景武艺极高,年轻时便在南越几乎无人能及,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再无心那些江湖争斗打打杀杀,隐居在了桃花村,再没露面。

别的我不敢确定,但他轻功是实实在在的很好,毕竟,也只有这个,他才有机会展示给我了。

慕景家在桃花村最偏远的一处,小时候因着父亲怕我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叫人盖了一间同京中一样的屋子,就在人口集中的地方,那里用的吃的一应俱全,可自我走后,那屋子也没人住,长久下来便荒芜了。

这些年,他也是一直住在从前的茅草房,虽然破旧偏远,但却距离那片最繁盛的桃花林是最近的,走过去只要小半个时辰。

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同我记忆中一般,一路下来,桩桩的桃树,遍地的桃花,一阵阵的清香扑鼻而来,实在是让人舒服的紧。

这里同京城那个是非之地比起来,也不知好了多少。

“小颜啊。”耳侧传来一阵呼唤。

我抬眼一看,身旁一棵高大的桃花树上,一抹深绿色身影悠然伫立在树干上,同这些些桃花一起看着,真是好不相衬。

我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间的那支绿笛,还有手上的一大壶酒,还未想好要说什么,只听他又继续说:“许久未见,倒是长变了不少啊。”

他说完,起身一跃,悠然落到了我面前,伸手拂了拂我额间的落花,脸上的笑意突增,“小颜啊,长大了啊。”

隔近才察觉他今日身上酒气很浓,听说话的语气,仿佛酒意很深,应当是喝了不少。我见他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有些不自在。

“慕景,你今天怎么了?”

他依旧满带笑意的看着我,嘴中喃喃道:“像啊,真是像。她年少时,大概也就是你这般模样。”

“像?我像谁啊?”我脱口问他。

他没回答,转身往回走去,手中的酒许是喝完了,随手扔下了空瓶。

我和玉音同时摇了摇头,也缓缓跟着他走。一路都不再做声,我此刻也没有心情和余力去好奇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了,一个武艺如此高深之人,可在南越无敌手的人,该是有多精湛的武力,年少时该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如若不是有非放弃不可的理由,又岂会轻易放弃。

那个非放弃不可的理由中,是否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儿女情长,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小颜,你听过离墨这个人吗?”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问我。

离墨?

脑中突然一热,想了想,似乎是有些印象的,回他:“不久前听京中的人说起过,此人在两年前来到南越,精通邪功绝焰魔火,杀人于无形,但无人知道他来自何方听命于谁,也不是普通收人钱财替人做事的江湖杀手,而且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此被称为南越第一杀手。你说的,是他吗?”

“对,就是他。”他长叹了口气,在地上随意坐了下来,继续说:“你知道吗?我起初是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别人会这个武功的,直到前天夜里,我在村里,同一个蒙面人交手,他对我使出了这个。”

“那个人,就是离墨?”

“如传闻所言,离墨确实会那门武功,那个人一定是他。”慕景似乎已经坚定,那人就是离墨,可话语中,却好像又对这件事透漏出丝丝的怀疑。

我瞧着他今日的样子,不敢多问他什么,打趣道:“那慕景,你和那离墨,谁更胜一筹呢?”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放眼整个南越,还真没一个能让我看得过眼的对手,这离墨,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年纪轻轻,就能达到这个境界,只可惜啊,他那母亲,让他走了这条路,却没有把该教的都教给他,否则这孩子,还真是可以跟我有的一比了。”

“他母亲?”我心中好奇,继续追问,“你认得他母亲?那你就是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他转头看向我,脸上流露出阵阵笑容,带着戏谑的意味问我:“我们小颜,什么时候也对别人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怎么,恢复记忆了,想起我这个孤寡老人来了,知道回来看看啊。”

我被他这一说,脑子瞬间惊醒,此次前来,明明是要问清楚昀哥哥的事情的,被他这么几句搅和,倒真是给忘了。

不过听他方才的语气,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感觉,若说半年前的事情他不知情,打死我也不相信。

他同父亲母亲这么交好,他们自然有什么事都会同他商量。

会不会,就是他的主意,南越中无人能及,那他当年在江湖中也算得上风云人物了,对于一些药啊什么的,肯定是了如指掌,否则父亲母亲哪有那个能力,这么说起来,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他就是主谋。

这个慕景,枉我一直这么信任他,竟然这样在我背后捅刀子。

“慕景。”我被自己所想气的站了起来,他被我吓了一跳,双眼茫然的看着我,“你这是怎么了?我好像是没有惹你吧。”

我不想与他多说,直问他:“半年前我失忆,是不是你主使的?”

“什么?”他一脸吃惊的样子,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冤屈,极力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撇清:“什么是我主使的,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当初可是劝了师姐他们半天,他们都执意要那样,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小颜啊,他们也是为你好。”

我摇摇头,脸上缓缓露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意思的笑意,“可是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噩梦中度过,这样的日子,也着实不是很好。”

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僵,我看向他,继续开口:“如果这件事不是从你口中说出,我兴许都不会相信,原来他已经不在了。”

他叹了口气,“你也别再怨天尤人了,你当初往那悬崖底下跳,你母亲可是吓得半条命都没有了,那万丈深渊,跳下去,若不是你遇到了像我这样轻功好的人,那可就没命了的啊。下次可别在这样了,好歹也是为了你母亲,她这辈子,可是真的不容易。”

“呵。”我不由得冷笑一声,便又打趣他:“我苏缱儿活了这么久,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子的人哪,也不知当年,是怎样的一位佳人,才能入你的眼,得你的心啊。若是有幸,我还真是想要一睹那人的芳颜呢。”

我见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天,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可见他此神情,我倒是真的起了好奇心,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女子,才会令他如此,放弃一切退隐江湖,这么多年没有娶妻,孤孤单单的待在一个小山村,整日与酒相伴,这些年,他也没有去寻那人,莫不是,人已经不在了?

可惜了,那必然是一位奇女子,我今生没办法见到了。

“小颜。”他轻唤了我一声,我木然的看着他,没有接话,只听他继续说:“我说过,你长得很像她。你如今的样子,就是她年少时的样子,你真的,很像她。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会见到她的。出来时间太长了,回去吧,给你煮东西吃去。”

“好。”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慕景眼角的泪花,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样子的神情。我再一次相信,情字误人,爱字伤人。

我不忍心跟他继续说什么了,我想问,既然她还在世,为何不去找她,他们,曾经相爱过吗?之后因为什么分开了?还是,这么多年,都是他孤单的深爱着她一个人?那她知道这份心意吗?

就好像,我的昀哥哥,他真的不在了吗?他临死前,还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知不知道,他的小颜一直在等着他

回到屋里后,我们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打理好了以前的两间房,一间我住,一间玉音住。

因着慕景的厨艺,实在是让人有些望而生畏,故而吃饭的事,交给玉音去外面买了,桃花村进了村虽然显得有些偏僻,但是离就近集市还是没有很远,玉音一下买了我们三人两顿的饭食,吃过午饭,那慕景还是和往常一样,飞到山上去喝酒了。

难得的清闲自在,不用顾忌京中丞相府的纷纷扰扰,不用中规中矩,我乐得睡了个午觉,这一觉倒是很安稳,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才醒。

晚上实在是不想吃饭,而慕景也还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乡村晚上冷寂,大多都会刮着和风,这个时候出去最合适。

我换了身衣裳,准备和玉音一起出去走走,刚走到门外,还来不及关门,只听到“咚”的一声,目光连忙往左边移去,因着灯光黯淡,只能看到是一个人,我缓缓走过去,一股血腥味席面而来,他似乎是受了重伤,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这个时辰,是谁会在这里?

我蹲下来,准备把他扶起来,本能的望向他的脸,却是一下子惊叫了起来:“云王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没作声,又问:“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久久才问我:“苏缱儿,怎么会是你?”许是受了伤,说话的声音极轻,还带着几分沙哑。

我毫无保留的回他:“这里是我父亲朋友家,我也是今天才到这里的,先别说话了,我扶你进屋吧。”

前传.第十六章 体弱多病的云王真是会演戏

我和玉音一起缓缓将他扶进了屋,生怕碰到哪里会让他痛,又扶他坐到了我的床上,借着灯光,才看到他一身的白衣,上半部分已大多都被染成了红色,胸口似乎是中了箭还是被刀砍伤了,还在隐隐的流血,就连衣服上挂着的一个黑色面具,也有一滴一滴的血在往地面滴。

我心中吃惊,又有些丝丝害怕,看到玉音似乎是已经呆住了。

头一次看到这样多的血,别说她,我脑子都快被冻住了,不敢问其他,缓缓走近了他,也不知可以帮什么忙,嘴中问他:“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谁伤的你?”

他冷笑一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打开服下了里面的一颗药丸,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这点小伤,算什么。”

我见他衣服还在一层层被血浸着,虽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开口:“要不你先别说话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这样说着,却不知该如何做才好,一步步走到桌子前,东找西找,又不知什么东西可以止血可以包扎伤口。

“别找了,给我一盆清水就好了。”他猛然开口。

我正愁不知如何处理,他自己会就最好了,连忙吩咐玉音:“玉音,快去弄水。”

“好,小姐,我马上就去。”玉音小跑着出了房门,没多一会,就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了,随之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玉音把水放到了云王面前,在我耳边轻声说:“小姐,外面来了很多官兵,说是有人夜袭了刘员外家,杀了好几个人,官府现在在抓人呢!”

我吃惊的望向了云王,他也正看向我,想来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只是这云王,不是个病秧子吗?不是说不会武功的吗?怎么会去杀人,还受了重伤。来不及多问,既然已经救了他,就得好人做到底了,他是皇子,想来也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在里面看着,我出去应付。”我一面交代了玉音,一面往屋外走去。

走出大门,果然看到一大堆的人,官兵加起来可能有二十多个,正在隔壁房子挨个搜索。

我走上前,开口问一位领头的:“这位官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看到我,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挥手示意我走开,嘴中说着:“我们正在抓人呢,别碍手碍脚的。”

我正想着如何自爆家门,可以让他不搜我的房子,只听隔壁王叔对他说:“刘捕头,这位是丞相大人家的二小姐,今天来回乡祭祖。”

我从小时候到桃花林,父亲母亲在外都是称在外祖家,这村中也是人人皆知我外祖父就是祖籍这里,只是他老人家很早就不在世了,所以我们经常到桃花林,说是祭祖,没人会说什么,这些京中的人都是知晓的。

王叔话一出,那捕头立马对我笑脸相迎,对我说:“原来是苏小姐,大半夜叨扰您休息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深松了口气,对付这样势力的人,我还是有些办法的,今天这云王八成是可以逃过一劫了,不,应该说是我注定可以帮他帮到底了。

“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劳烦这么多人出来了?”我在他面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苏小姐,您有所不知啊,就在不久前,刘员外一家都被杀了,而且,全部死于绝焰魔火之下,一屋子的焦尸,简直惨绝人寰。”

我一时大惊,倒不是装的,当真是吃惊,这绝焰魔火,不是说,只有离墨

来不及多想,嘴中如实问他:“绝焰魔火?难道是离墨?”

他了口气,回我道:“可不就是啊,放眼整个南越,除了离墨,谁还会绝焰魔火啊。这也赶巧,他出刘员外府邸的路上,被慕容家的大公子给遇到了,两人交了手,我们就趁他不备,射了他一箭,他就给跑了,想来应该是射中了要害,走不远,我们就一路搜寻。”

我心中一下子明白了他受伤的来龙去脉,都在南越京中盛传离墨的绝焰魔火无人能及,但是同他交手的是阳,他大概是不会下重手,刻意让着阳的,只是没想到被人偷袭了一箭,想要逃走却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只得就近躲起来,刚好躲到了我的屋子。

我不想与这人废话了,对他笑了起来,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很为他着想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只是你们为了百姓们的安全,大半夜还这么辛苦,等我回京,必定把你们这样的壮举告知我父亲,也好让陛下知晓,好好嘉奖你们。”

他听我如此说,脸上已是乐开了花,嘴中却是客气的说:“苏小姐严重了,不敢当不敢当。小的只是尽自己的本分,时辰不早了,小姐您去歇息吧,我们去别的地方再看一下。”说完,带着他的人走向了别的方向。

我再次松了口气,回了房中。

看到玉音一个站在门边,而云王身上的血似乎也止住了,伤口不再流血,一下子的时间,他人也比方才精神了很多。我看向玉音:“玉音,你先去自己房里。”|

她看着我迟迟不动,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我笑着对她摇了摇头:“没事,云王殿下,是不会伤害我的。”

说完,转眼看向一旁的云王,他对我抬眼一笑,没有作声。

“那好。”玉音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我瞧了一眼还在屋内的人,他依旧一脸笑意的看着我,终于开口:“苏小姐真是伶牙俐齿,让人敬服啊!”

我也对他一笑,“我的这点小聪明,跟殿下相比,那可是差远了呢。”

他看了我一会,脸上忽的浮现出疑惑的神情,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缓缓坐在桌前,一面倒着茶,一面反问他:“为什么需要理由呢?”

他继续问:“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也继续反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什么呢?”

他丝毫不在意我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他的,又是一问:“你就不想问我什么?”

“问你什么?问你为何要欺骗世人,表面是个风吹就倒的病态王爷,实际却是个武林高手,杀人不眨眼?”

这些事说起来,我是真的不想知道,倒是希望他不要跟我说什么。

见他没有说话,我慢慢一饮了一口茶,只得继续说:“云王殿下,我苏缱儿一向对别人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他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眼神流露出杀意,我心里惊的不行,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但表面还是在装作很淡定的样子。

我救了他,他是不会杀我的,禽兽都知道知恩图报,他该不会是连禽兽都不如的人的。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宗旨。”

他缓缓开口,我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他是不会杀我的。

“对于我知道我离墨真实身份的人,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我的视线。”

我强忍着心里的害怕,表面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父亲小时候告诉我,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防守,于是问他:“所以,你要杀我?”

他盯着我,没有回答,我已不敢看他,握着茶杯的手隐隐发抖。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终于继续开口:“你是第一个,救过我性命的人,今日,我不杀你,可若是”

“你此刻如果不杀我,那么明日云王娄亦风就是江湖第一杀手离墨的事情,就会在整个京城中人尽皆知。”

我打断了他的话,缓缓站了起来。我心中已隐约摸清楚了他的性子,若是今日就因为他这一句话他没有杀我,那只是因为我此次救了他,来日别处相见,他有的是机会和借口杀我,怕是不需要什么借口,毕竟,他是离墨,他杀人要什么借口要什么理由呢?

“苏缱儿,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他猛然拔出了剑,那剑就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得到上面倒映着我的脸。

人总是喜欢在生死之际回想起过去的一切,那年慕景救下昀哥哥,他说他是孤儿,父母都早亡,只听收留他的人说,他母亲姓凌,便随母亲姓,叫凌榭昀。

父亲的话,我并非不是完全没有听,比如他连真名都没有告诉我,比如他送我的那个镯子,一看就是价格连城

只是我一直想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他是谁,他都是我最爱的那个人啊,我会一直守着我们的约定,我会一直等着他,等他来娶我。

只要他来娶我,我将来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解答我的疑惑,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不在了,如果不是遇到我,他会不会就不会来到这里,不会受伤中毒,不会就那样死去。

看着眼前的剑,我尤嫌不够,知道他身份的人都被他杀掉了,这我一点也不会怀疑,我同那些死人的区别应该是,我不会怕他,他要杀我,我也不会在意。

“那便动手吧。”我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他离他剑口越来越近的地方。

“你以为我不敢?”他扬起剑,顷刻间脖子下感受到一阵冰凉,那种感觉,让我不由得想到,那时候我跳下那片山崖时心中的冰冷。

我缓缓闭上了双眼,嘴中喃喃自语:“他就那样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他就那样离我而去,他若不在,我一个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不知何时,眼泪已经簌簌下落。

眼前的人似乎很是好奇,没有一丝犹豫,顷刻间就收起了剑,“你不是,还有家人吗?他们,都很疼爱你。”

脑中一遍一遍回想起小时候的情景,“如果有一天,你也爱上了一个人,而她却永远离你而去了,你就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他冷笑一声:“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我看向他,知道他心中杀意已消,玩笑似的说:“离墨,我很期待,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那你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宫了。”他起步,慢慢走向门外打开了门,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给我丢下了一句话,“你那么痛,为什么不忘了。你还有家人,你不是只有一个人。”

前传.第十七章 缱儿 你忘了他吧

救下离墨的那晚,倒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心里一个劲儿的对自己说,看啊,我都可以在离墨的剑下存活下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挺过去的,还有什么事是比性命更重要的呢?

我现在的确是没有想过要死之类的,毕竟,离墨说的对,我还有家人,还有许多爱着我的人,还有母亲。

父亲有那么多子女,可母亲这一生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宛姐姐虽然是她从小抚养,但只有我和她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我若是有什么不测,母亲该当如何?

就算是为了母亲,我也会好好的活着。

准备回京之时,倒是在慕景那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上次同阳一起喝酒,他还说有些事要离京几天,没想再次相见会是在这里。

若不是和他的那一次醉酒,兴许我还没那么快想起这些事。

听阳说,他和慕景是在两月前无意中相识的,他喜欢以酒会友,这慕景可是出了名的酒痴啊,又向来不拘小节,从因不在辈分上和谁饶舌,如此性情的两个人搁一块,那不就跟我上次同阳一样,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了。

“缱儿,我一直以为,你聪慧过人,很多事情,自己都会一想就明白的。”慕景出去买酒,便只剩我和阳两个人。

我心中估摸着,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怕不是在真的跟我说什么,而是在为谁说好话吧。

“你若是因为黎轩”

果然他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只是他还未说完,我便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他没关系。”

他也没有因此恼我,饮了口酒继续侃侃而道:“你知道吗?黎轩小时候,在大街上一个人玩,很晚了不记得回去的路,一个小女孩帮了他,从此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找她。”

“后来终于有一天,被他父亲发现了,那个女孩,只是个普通人,甚至家境还不是很好,白御史不会允许这样的人接近黎轩,就严令黎轩以后不许和他见面,可他不听,忤逆了他父亲,没过几日,又偷偷跑出去见那个小女孩。”

“他到的时候,那个女孩一家,已经因为家中失火,全部烧死了,无一人存活。”

恰听他说这事,我心里是有些震惊的,但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便听他继续把要说的话说下去。

“你应当听说过,十多年前,淑妃白,因为妒忌惠贤贵妃,给她投毒,促使了她终身不能有孕。白淑妃死后,白家想要为她报仇,但是一直没有办法动惠贤贵妃,后来他们想到了辰王,辰王十岁那年,白御史找了人刺杀他,当然,这件事也有我们慕容家一份。”

说道慕容家的时候,他顿了顿,喝了一口酒,想来他也是不喜欢这样的尔虞我诈。

“辰王命大,在还有一丝理智的时候,跳进了河里,当时因为那群人都有些怕死,那河水又深又急,他们才没有追上来。但是因为那次受了伤,到现在还有疤痕。”

他在说着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心就像是绞痛一般心疼,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么小的一个人,被一群杀手追杀,受了很重的伤,最后不得已跳下了河中,怕是那时他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想着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那些人手中,最后捡回来一条命,恐怕自己都是不敢相信的。

我恼怒白家和慕容家的手段,同时也同情辰王的遭遇,嘴中喃喃道:“十岁他还只是个孩子”

“当年被烧死的那一家,不都是老弱妇孺,可是他们还是下了狠手。”

面前的人似乎是漫不经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喝着酒。

但我还是看得出,他也是不满慕容家的做法,白家和贵妃有仇,但慕容家没有,就算是有,也顶多是贵妃抢了皇后的恩宠,但那不足以让慕容家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下那样的狠手。

我惊奇他会跟我说这样的事,一下子脑子没有想到和白黎轩有何干系,疑惑地看向他。

他继续解释着:“白家人的手段,一向是狠辣,黎轩从小耳濡目染,只是一个小小的玩伴,他父亲况且会斩草除根,若是一个与他情投意合的人,家里还和她家人不和,他会怎么做?”

我冷笑一声,原是这样,嘴里却说:“我不知道。”

他没有再说话,仿佛知道我话还没有说完,没有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

“你是想要告诉我,白黎轩当初没有选择和我在一起,名义上的给不了我想要的,是因为怕他父亲会对我,对我们丞相府不利吗?”

他没有预计我会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伸手握住了我躁动不安的手:“你这样聪慧的一个人”

我甩开了他的手,拿起面前的满满一杯酒痛饮了下去,冷气下肠,酒气也蔓延到了脑中,我缓缓镇定了下来。

“他到底是如何想,都与我无关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不是那天和你喝酒,我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活在梦里的。”

阳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从我认识他起,也没见他叹过气,他是那样开朗的一个人,哪怕生下来就有眼疾,长年累月都得和一条白绫一起生活,也没有过埋怨。

“我方才来找你的时候,已经同你姐姐谈过了。”

“缱儿,我帮不了你什么,别人也帮不了你什么,有些伤痛,只有你自己慢慢走出来的。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何称呼我母亲为慕容夫人吗?我可以告诉你,她不是我亲生母亲。”

“她不是你亲生母亲,那你的生母”

我没想到他把这件事说出来,那时我已隐隐猜测,或许真的有那个可能。

慕容家这些年,从没有过什么家中传闻,我没有追问他,一来我着实是对别人的私事没有那种疑惑了就非知道不可的性子,二来他已经表露出不想说的意愿,我就不该再戳他的痛处。只是他今日既然说了,我也可以顺水推舟的了解一下。

只听他慢慢向我解释了起来:“我娘在刚生下我不久后,就离开了我。她没有死,只是不在慕容家,也不在南越,她跟我父亲的事情,说起来,很长很乱我从小就知道这件事,其实有时候想起来,也没什么,她不在我身边,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爱着我。”

他说完这件事,又继续说起了我。

“缱儿,人有的时候做什么选择,不会百分百完全是为了自己,也许是为了自己身边最亲最爱的人。你从小多病,寻遍大夫都说没有办法医治,可你父亲母亲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他们都想你可以好好活着,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去纠结它为何会发生,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人活着不是为了某个人,某件事,你没有必要,那么轻视自己的生命。”

我看着他那双被白绫束着的眼,慕容家的狠绝他一点没遗传到,也没有学到,倒是不知哪里学了一副这样的好心肠。

我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可以称之为知己的人,他知我懂我,在我有心事的时候,可以跟我谈谈心,宽慰我。

我们可以一起痛痛快快的喝酒,一起说话从晚上到天明。

“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我笑了笑,和他碰杯,向他坦白心中所想:“阳,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放弃自己的性命,就在昨天,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该为了一个已经不在的人,那样抛下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你知道吗?我这样的身子,连医治我的大夫都不能确定我什么时候就会没了,这些年,那个约定,就像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

“凌榭昀,从相识到现在,算起来也快九年了,我和他在一起两个月,等他八年,到得知他死讯又失忆半年,兜兜转转,我还是记起他来了。”

“你说得对,人活着的确不是单单为了某个人某件事,或许,我应该忘了他,我应该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可是,我舍不得啊。”

每次一说到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其实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他已经不在了。

我总觉得他还是活着的,他一直都在看着我。

如果不是告诉我那件事的人是慕景,兴许我还一点都不会相信,我会继续等着他。

“缱儿,你忘了他吧。”

前传.第十八章 我跳下去 就忘记他了

桃花林的风景依旧,桃树一棵接着一棵,那时候种下的小树苗,现已长大了不少。

周围花团锦簇,又被群山环绕,真真是绝境。如果可以,我真的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伤心之地,想要永远都待在这里。再来十个冰湖花苑,怕是也及不上我跟昀哥哥的这片桃花林。

想起冰湖花苑,便不得不想起那位白公子。

我该是庆幸还是悲观呢?虽然阳已经向我说清楚了那人的苦衷,可我终归还是有些怨恨他的。

毕竟在我失忆的那段时间,不可否认是真的对他动了情的,只是如兴仪所说一样没有到那么非他不可的地步罢了。

不过也甚好,当初没有和他实实在在的发生什么,要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等我恢复记忆,想起了昀哥哥,那不是更加令我头疼。

我还清楚的记得,半年前踏足这里之时,慕景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已经不在了。

我当时万念俱灰,慕景后面说了什么,我没能听清楚,只觉得在这一刻,天都塌了下来,也来不及去想他之前为什么没来找我。

心里一个劲儿的问自己,原来,他已经不在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的?他不是答应过我,长大后要娶我的,他不是叫我的等他的吗?

脑子仿佛炸开了一般,一遍遍回想着我们分别时的情景。

凌榭昀,他真的好狠的心,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就这样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这样彻底离开我了。

我宁可他已经忘记了我,我宁可他已经娶了别人,我宁可他是真的辜负了我,也不想他如此残忍的对我。

周围忽然一片寂静,我呆呆的望着前面,只察觉到眼眶里的泪水一点一点的往下流,脑中顿时愕然,已经感觉不到心在痛,仿佛听到他已经不在人世的那一刻,心就已经死了。

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还会感觉得到痛。

犹记得小时候,常听母亲说起她年轻时候的事,她当初也是不顾身边所有人的反对,嫁给了父亲,父亲在大婚时允诺她,会一生一世对她好,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也会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个。

后来呢?

我有些记不清了,大概是父亲刚刚晋升丞相的时候吧,和一些同僚一起去喝酒,第二日才归来,当时母亲也没有怀疑什么,不料一月后便有一女子怀着身孕来找父亲,声称自己怀的就是丞相大人的子嗣,还道出了那晚跟父亲在一起的全过程,可父亲却是半点也没有否认。

母亲当时就昏倒了,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也怀孕了,可是为了丞相府的名声,母亲并未大发雷霆,也没有对那女子怎样,反而是主张父亲娶了那女子做了贵妾。

那女子,便就是宛姐姐的亲生母亲。

母亲当时从未想过要去为难她,本想着她生完孩子,就可以本本分分的带孩子,好好过日子,没想到红颜薄命,她生下宛姐姐不久,就只留了一纸遗书,自杀身亡了。

那时也不知是谁,向父亲去告发,说是母亲逼得她自杀的,父亲竟也糊里糊涂的相信了,气急败坏的去指责母亲狠毒。

母亲当时已经快要临产,如此一闹,大伤了胎气,差一点就要一尸两命。后来虽然生下了我,但我从小就是体弱多病,母亲也因此伤了根本,身体再也调理不回来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知道,父亲是否真的爱母亲,就算有,那份爱又有几分。

我也不知道,母亲真的是因为那一次的不信任,导致后来差点难产,彻底伤了自己的心和身,还是因为,她在怀着我的时候,对于父亲一字也没有解释的行为,或者是,曾经承诺她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的夫君,会在自己怀孕的时候,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母亲一直以来都是相敬如宾,从不吵闹,就算偶尔有,也是父亲让着母亲。我时常问自己,这样的一生一世,给我我会要吗?

父亲的当时的不解释,是否已经证明了他已经不爱母亲了。而母亲当时的不哭不闹,又是否也证明了她也已经不爱父亲了。

我总是自诩有多爱昀哥哥,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明白所谓的爱。

这诺大的桃花林,从今往后,再不会出现凌榭昀的身影。

我苏缱儿,就算再等八年,也等不到那个人了。

原来这世上,并没有谁可以兑现自己许下的承诺,父亲没有,而我的昀哥哥,也没有。

我跟母亲是多么不幸啊,非要等到自己看清一切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或许我是幸运的吧,或许他在离开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想着我的。只是我的后悔,却是后悔遇见他,如果不是我,他现在应该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吧。

苏缱儿,你现在是苏缱儿,不是苏沐颜,从你离开凌榭昀回到京城开始,你就应该知道,从前那样的日子,你不会拥有了。

不知何时,眼前已经放空,原来自己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到了山崖边上,这下方,便是忘情湖,从前因为害怕,从未这样接近过这里,只敢远远地望着。

如今才知,这下方竟是如此绝景,这里的人都知道这片桃花林的尽头,就是千百年来鲜有人踏足的忘情湖,它有那么神奇的能力,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可那些想要忘记的人,真正有勇气来到这里的,又有几个呢?

我望着眼前的一切,嘴中喃喃道:“忘情湖,忘情湖。”

我一遍又一遍的摇头,看向下方,苦笑着,自言自语:“那时我便听说,这忘情湖的水,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一切该忘的,和不该忘的。他既是已命丧黄泉,想来也应当喝下了忘川河的孟婆汤,是已将我忘的一干二净了,我这个人,向来是不愿意吃别人半点亏的,他忘了我,我又怎会甘心继续记着他呢。”

“小颜,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等我长大了,就向你父亲提亲,娶你为妻,答应我,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这是我们的约定。”

凌榭昀,这一生,到底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我的,终究是算不清了。

“小颜,对不起,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这个手镯,是我出生时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从未离身,现在将它交于你。小颜,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等我长大了,就向你父亲提亲,娶你为妻,答应我,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这是我们的约定。”

京城之地再繁华又如何,丞相府再辉煌又如何,如果可以,我只想待在我们的这片桃花林,守着我们的约定,就这样,一直到老。

这一次,是我自己想要忘了,为了母亲,为了宛姐姐,为了兴仪,为了那些不能失去我的人。我想要为自己活一次,我想要不去为了那份约定而活。

是不是每个跳下忘情湖的人,在忘掉之前,眼前都会浮现起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那些悲伤的,欢快的记忆,都会涌上来。

我仿佛看到了我和昀哥哥初见时的情景,我和慕景一起救了他,他刚醒来时对我们的疏远,我一次次的主动接近他,我们从陌生,到相识,到彼此熟悉,我们一次一次对彼此许下了诺言。

我仿佛看到后来的一天,父亲和母亲来看我,昀哥哥初见他们时的那份心惊,第二日他走了,我那么苦苦哀求父亲,哀求他,他还是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

我听到他说,他会回来娶我。

只是因为他那一句话,我就那样等啊等,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母亲每次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哭成了泪人,这一等,就是足足八年。

可是,他没有来,他还是没有来。

我似乎还看到了那日我在一次来到桃花林,从慕景口中听到他已经不在了,那一刻,我坠入了绝境,上天跟我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我一直苦苦等着的那个人,原来他早已离开了人世,原来我这八年的等待,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空梦。

我看到那时我孤身一人站在了他跳下的那个悬崖边上,那片山崖,那样深不见底,那样荒无人烟,我跳下去,定是必死无疑,可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

那些我们的回忆,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属于我。

“小颜,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开心。”

“小颜,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小颜,等我。”

凌榭昀,你失约了。

你说过的话,都已经化为泡影了。

你曾答应过我的事,一件都没有做到。

如今我忘了你,就当做是对你的惩罚,也是对我自己的惩罚。

前传.第十九章 跳湖可以失忆 你哪里听来的

“要喝水吗?”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已是一片昏暗,只有一点点地火光,我侧头看过去,身旁坐着一位身穿墨色长袍的男子,眼前只有一点火光,迷迷糊糊大致看到了他脸上戴着半截墨色面具。

“有哪里不舒服吗?”他侧身向我看来,冰冷的问我。

我听着这声音,有点不寒而栗,大晚上的,这声音却是让人得慌。

我揉了揉双眼,缓缓坐了起来,才发现此刻天已全黑,我们正处在一个山洞,而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墨色披风,想来是他的吧。

循着他的身影看去,这双眼,为什么有种那么熟悉的感觉。昀哥哥?我明明跳下了忘情湖,为何还是没有忘记,那些记忆,通通还是在脑海中。

“有心思望着我发呆,看来是没事了。”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忙收住了目光,低下头来,轻声问他:“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猛地起身,缓缓坐到了我身边,隔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靠近我,那份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见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我继续问他:“公子,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双目紧盯着我,那感觉,像是要把我整个吞掉一般,让我不由得一颤。只听他问:“你是不是对每个见过的人都这样说?”

还未等我回答,他又继续说:“我想也是,不然你也不会让京中那么多人都围着你转。”

我有些恼怒,连忙反驳他的话:“你胡说什么?”

他轻蔑的笑了一声,“苏小姐,你和陵王白黎轩他们之间的事,京中上下有谁不知道?我用得着要胡说?”

我心里更加好奇,他认识我,还知道京城的事,可惜我不是玉音,对这京中的人,不是很知晓,也无法猜测他该是何人。

不过对他方才说话的语气,心里却是极不喜欢,忍不住再次反驳他:“我和谁有什么关系,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旁人来管。”

“你说什么?”他语气中仿佛带着怒气,我想着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别等会惹他生气了,被他一剑给杀了,那多不划算,便没有作声。

他见我不出声,似乎更加生气,猛地伸出手,狠狠掐住了我的下巴,使得我不得不看着他。随后再次开口:“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心里既是恼怒,又是恐惧,也不明白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何他无缘无故会发这么大的火,可不能死在这荒山野岭上一个陌生人手里啊。

看着他那双眼,心里一个劲儿的不舒服,如果他没有救我,我是不是已经忘了凌榭昀,我是不是可以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他救了我,可我一点也不感激他,我讨厌他。

“我同你说话,你没听到?”他手愈发用力,我强忍着心里的火气,心平气和地回他:“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和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相识而已。”

他这才松开了手,我长舒了口气,却又听他继续问我:“如果有一天,陵王,欧阳骏羽,或是白黎轩,他们之中有人想要娶你,你愿意嫁吗?”

“当然不会。”我脱口而出,见他依旧一脸疑惑,便继续说:“就算我不想要这条命,也不可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日惠贤贵妃,想要我嫁给辰王,我都会拒绝,何况他们了。”

“那你觉得辰王,比他们好?”这句话说出来,他似乎突然明朗了起来。

我心里想着,一提到辰王他就开心起来,难道他也同我一样,讨厌娄翊航他们?

那我该怎么说,他才不会像方才那样生气,一面思索一面违心地说着:“可不是吗?辰王殿下,年纪轻轻,就战功卓越,一心一意为陛下分忧,守护着南越,哪里是那个登徒子娄翊航可以比较的。”

“登徒子?”他轻笑一声,我看着他,不知为何,他一笑,竟是像极了昀哥哥,如果他还在,我们还能见面,他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他如果知道我想要忘了他,会不会很伤心?

如果我今天真的坠入了湖中,忘了他,那我会过怎么样的生活,就同那半年一样,整日无趣,生活没有一点色彩。原来,我根本就舍不得忘掉他,那些记忆,是我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了的,我要怎么去忘记呢?

“你既觉得辰王这样好,当初又为何要拒绝贵妃呢?”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脑中还是想着关于昀哥哥的一切,此时不知为何,不想对眼前的人说谎,坦白道:“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他一脸吃惊,没有说话,似乎想要听我继续说完。

我叹了口气,“其实那时候,我只知道,我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可是现在,我都想起来了。”

“我跟他,很早就认识了,我们互相许下过约定,他说过,他会来娶我,他让我等他的,我不会,抛下我们的约定,另嫁他人,就算我现在知道,他已经不在了,我也不会。”

“我爱他,很爱很爱,或许在别人眼里,会觉得我傻,那不过是小时候说过的玩笑话,就只有我会当真,可我就是这样一个傻子,只要是他说的,什么我都会信,他没有背弃我,他同我一样,还记得我们那个约定,只是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来见我了。”

眼前的人似乎是有几分惊讶,吞吞吐吐的问我:“是他已经不在了吗?”

我点点头,一下子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是啊,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的消息时,心就真的像刀绞一样,那种疼痛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梦醒过后,我依旧可以继续守着我们的约定,守着他对我的承诺,慢慢的等着,哪怕他已经忘了我,或是已经另娶他人”

“可是他就那样永远的离开我了,他临死前,都还记得我,都还在念着我”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因为想念他而流泪了,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的确是下定了决心要忘记的,可是现在没有忘,心里反而是觉得有些轻松,或许我是真的舍不得忘。

眼前的人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吓得一惊,挣扎开的同时指甲不小心划到了他的手,他仿佛是没察觉似的,将手收回,问我:“那在之前,他有给你留过什么话吗?”

我瞧着他被我刮伤的手,心里有些不明白他方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敢多想什么,“慕景说,他那天晚上,写过一封信给我,可是,我当时没有心思看,就已经”

“既然是他亲自留下给你的,你为何不看呢?或许,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有什么事是想要你帮他做的,你寻死觅活的,他如何安心。”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连忙解释:“我没有寻死,我只不过是想要忘记。”

他轻笑一声,继续问我:“那你现在忘了吗?”

我惊愕,问他:“我我还想问问你,你是从湖里救起我的吗?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忘记?”

他缓缓坐到我身旁,在伸出手的瞬间,我下意识地收缩起了自己的手,生怕他像方才一般突然碰我的手。

然而我没想到,他并没有触碰我的手,直接往上伸到了我的额边,轻轻抚了一下我眉边散开的一缕长发,不知为何,此刻我没有抗拒,脑中想起了那时昀哥哥也是这样无比温柔的喜欢佛我的头发。

他再次开口,似是像是在劝解我:“跳湖能让人失忆,你是哪里听来的这些传言,若不是我及时出手相救,你现在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我心中还是惊奇,顺带问了他一句:“忘情湖的传说,难道是假的吗?”

“这种传言你也会信,真是活该受罪。忘记,就真的可以让人幸福吗?一个记忆都不完整的人,生命也是不完整的。”

是啊,这句话在理,那时候我忘记了,却每日噩梦缠身,脑子明明就有那个人,但就是想不起关于他的一切,那是种多么痛苦的感受,难道我想要的事那样的日子吗?

可是失去他,心里还想着他,也是那么痛苦。

“你不会明白,失去最爱的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苏姑娘,你爱的那个人,如果看到你这样痛苦,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不会过的很好的。”

“等我回去先,看看他留下的信。”

若不是方才他提醒我,我倒是真的一时没有想起那时候慕景说的他临死前还给我留了一封信,想来现在还是在慕景手里。

“苏姑娘,你相貌好,秉性好,又是当朝丞相的嫡女,喜欢你的好男儿比比皆是,你何苦,要守着那一个人?”

眼前的人继续劝解着我。

我摇了摇头,苦笑:“何苦?没办法,我这个人,别的都挺好,就是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太执着,一旦爱了,就会是一辈子。”

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笑说:“等你遇到一个比他好的,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比他好的。

我已经遇到过了。

可是我心里容不下其他人了。

“我会遇到比他好的,或许我已经遇到了。但是我爱的人,始终只有他。感情这回事,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只有爱和不爱。”

前传.第二十章 你也姓凌 好巧

不知我那句话是哪里不对劲,一说完眼前的人再也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我实在是琢磨不到这人的心思,方才说起娄翊航他们的时候,感觉得到他是有些火气的。后来说到辰王,他明明是有几分开心,现下怎么又不知道是怎么了。

心里约莫有几分好奇,他是否和南越皇室有什么牵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救了我的缘故,方才和他说了一番心里话,此刻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不似之前那样沉重。

不知是过了多久,沉默了许久的人突然站起,一面把撂在一边的披风拿起扔到了我手边,一面对我说:“天色已经很晚了,还好现在不是很冷,你晚上就睡在这里,盖上我的披风,我会看着火。”

我看着他朝着火堆边走去坐了下来,便问他:“那你呢?”

他缓缓的加着火,“我不困,你睡吧。”

我看着他被火照映地脸,想起他跟我说的一堆堆话,一点困意也感觉不到,竟想多和他说说话,可瞧着他那冷漠的样子,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你晚上,不用回家吗?”

好不容易开了口,却见他依旧做着自己的事,一遍遍地加着柴火,没有理会我。

“我们说了那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不用记住我,包括我的名字。你早点睡吧,别说话了。”

终于听他答话,但还是催促着我睡觉。

好歹他是真的救了我一命,还这样耐心的开导我,我总不能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万一明天回去慕景问起我,被他把我的话给逼出来了,我连一个名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是就要去父亲那里告我的状了。

想到这,便继续问他:“可是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话音一落,便见着他手里的东西猛然掉落,我以为是我说错了什么,却听他轻声地说了一句话,声音虽小,但还是听清了,他说:“就当是我还你的。”

“还我?我们以前见过吗?”我心里一惊,是下意识地问了他一句。

“没什么。”他也是脱口而出。

我总觉得他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对他为什么这么巧的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会救了我,还是那么巧,在我还没有落入湖里的时候,还有我既没有下去,怎么就昏迷了,难道从高处坠下去的时候,过程中就会昏倒了?

可是为什么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至少,也要给我说他姓什么。我问他,他却是半个字都不想要吐露的意思。

“你不说名字,好歹也得告诉我,你姓什么吧?”

“万一以后,我们再见了呢,我总不能连自己救命恩人姓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还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着他。

终于见他不再沉默,就要回答的样子。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嘴中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我母亲姓凌,我随她姓。”

凌!

只要是他名字中的一个字让我听到,心里都会有些难受。

这个人,他也姓凌吗?若是昀哥哥还在,大概也是他这般样子,看他似乎和昀哥哥年岁差不多大,若是昀哥哥真的还在,他一定回来找我,今天救我的,会不会就是他。

“你也姓凌,好巧。”感觉到眼里再次浮现了泪光。

“世界上姓凌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巧的。”

是啊,世界上姓凌的这么多,又不止昀哥哥一人,我有什么可多想的。那个字,又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而他,也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走了,或许是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会过的很好,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也要好好地活着,为了自己,为了最爱我的母亲。

看着眼前的人,从睁眼看到他,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大概,大概昀哥哥还在,他也是这样一个人,他说他是孤儿,若是他没有来找我,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行走在江湖吧。

脑子是怎么了,老是把他和昀哥哥想到一起,我的昀哥哥已经不在了,就算有人有多像他,那也只能是像而已了。可眼前这个人,他真的是看起来太孤独了。

“要是我睡了,你晚上一个人会怕吗?”

“我不是很困,我再跟你说说话吧。”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啊?你脸上有伤吗?”

“看你的样子,是常年行走在江湖之中的吧,肯定会经常动刀动剑的。”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昀哥哥的时候,他受了那样重的伤,身上有几处都是很深的剑伤,慕景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全身都被血浸透了。

那时候,我认真的看着他,因为受伤过重,连脸上都沾了好几滴血,但还是没有办法遮挡他那张脸的好看。

从小生活在桃花村,慕景依着父亲所托,很少让我接触外人。

我想象不到,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受那么重的伤,是谁会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下狠手。

他还因为那次受伤,右眼旁边也被划伤了,因为在眼睛处不好上药,后来就留疤了。应该到现在,那条疤还在吧。

“你知道吗?我的昀哥哥脸上也受过伤,就在眼角那里。”

“你为什么会来桃花村啊,这里居住的人少,都是些不问世事的人。”

“若是昀哥哥还在,现在在我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他可以抱着我,跟我说故事听,我就可以安稳的睡着了。”

那时候,我因为那段时间发病的有些严重,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昀哥哥每天都会在我床边,说故事给我听。

他年纪虽小,但做事比慕景还要心细。慕景一到晚上的时候,几乎是抱着酒就去了后山,有时候一去就是几个时辰,大半夜才回来,有时候迟的清晨才回来。

那时候也就只有昀哥哥陪在我身边,他一跟我说故事,就会说到我睡着为止。

短短的一个多月,我就习惯了那种生活,以至于后来回到京城,我总是缠着母亲也给我说,但却再也找不到昀哥哥给我的那种感觉了。

“你想听故事,我说给你听。”

眼前的人突然朝我走了过来,缓缓坐到我身旁。我被他这一举动还有方才那极其温柔的说话语气给惊着了。

昀哥哥大概也是这样和我说话的,他曾说过,他厌恶这尘世间的一切,他冷眼对待世间所有人,但他会对我温柔,他会一辈子都对我温柔。倘若他还在

“从前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她母亲在他一生下来就死了,父亲不喜欢他,自他出生就没有去看过他,一眼也没有,一句问候也没有,他家虽然很富裕,但因为父亲不喜,从小被人欺负”

他扶着我躺好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我细细的听着,脑中却是思绪万千,他说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吗?出身富贵人家,却因家人不喜而从小吃苦,那大概是最受罪的人生了。若是换做是我,宁可不要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宁可只是一穷苦人家的孩子。

时间在慢慢的走,他还在不停的说着,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有了困意。

我缓缓闭下了眼睛,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着那时候和昀哥哥在一起的场景。就让我最后一次这样想他,从明天开始,我就好好做自己,做苏缱儿,就让那个苏沐颜,和凌榭昀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我仿佛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再次站在了桃花林,桃花盛开,片片下坠落到了眼前的人的身上。

他缓缓回头,笑着看着我,对我说道:“小颜,我来找你了,嫁给我。”

许是在梦里,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嘴角的一抹笑。

若是他还在,就算他没来找我,我也会天涯海角去找他。然后,缠着他,让他娶我。

一个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眼前刺眼的光给惊醒了。

身旁坐着的人见我睁眼,站起来就要走。我连忙起身,“你要走吗?”

他没有出声,快步都到山洞的洞口边,脚步停下嘴中开口:“沿着左边这条路一直朝小路走,可以直接到桃花村的村口。”

说完又转头看了我一眼。

“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后你要想死,必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我见他还在揪着我跳湖的事情,急忙解释:“我没有想要死”

说着突然察觉到身上还盖着他的披风,看着他就要离去,匆忙下地拿着追上他,嘴中叫道:“你的披风”

他继续朝前走着,留下了一句冷漠至极的话,“你用不上,就直接丢了吧。”

我还没继续说什么,就看见他一步步的离开了我的视线。

手中拿着这件披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扔了?大概是因为昨天我碰了一晚上,所以他便不要了,那我是不是要给他洗好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我顺着他说的路慢慢地朝着外面走去,不多时果然就到了桃花村的村口,万般没想到,这一走出来,撞见的就是慕景。

心里直叫惨了惨了,怎么刚好被他看到,本来还想撒谎昨天在后山呢,这下从这里出现,怕是骗不了他了,慕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

万一他告诉父亲母亲,我昨天一晚上没回去,父亲不扒了我的皮。

“小颜。”

前传.第二十一章 第一次听到蓁儿

“说吧,昨天去哪儿了?”

回到屋中,慕景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一副就要严刑拷问的样子。

我心里纠结着,他既然问了,我肯定是要说的,不然他一定会把这件事说给父亲母亲。

我可以说,但是我可以不说完,毕竟,那时候我失忆,也是有他一份功劳的,他若是觉得还对我抱歉,那就应该会帮我保密。

“昨天,我去了桃花林,之前听人说 跳下忘情湖,就可以忘记一切自己想要忘记的,于是,我就”

“你去了忘情湖?”

他还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突然万分紧张的样子,难道那位凌公子说的就是真的?忘情湖的传说是假的,跳下去就死了?

“我是准备跳下去看看来着,途中,被人救了,我们一起掉进了一个山洞里,因为天黑了,找不着回去的路,所以就在山洞待了一晚上。”

我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了,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上,大概他会帮我隐瞒的吧。

“那个人是谁?”

他收起了方才的紧张,却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我被他这样的神情惊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

上一次看到他这样,还是在昀哥哥临走前一晚他和母亲吵架,那时候他气得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给砸了,我没看清他使出了什么武功,只记得房前的整片竹树在他出门的时候顷刻间全部断裂倒塌。

那也是唯一一次他和母亲发生争吵,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母亲年长他几岁,他一直以来都是把母亲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一样相处看待的,几乎是没有和母亲有过什么争吵。

因为那件事,我也相信,慕景是和我一样,也是真心觉得昀哥哥好,是真心喜欢他的。

可是如今他因为我方才的话再次露出这样的神情,我倒是有些害怕了,会不会,我就要像那片竹子一样,顷刻间就没掉了。

“我在问你话,你在想什么。”

我吓得手一抖,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回答他了。毕竟,我对那人的身份来历,也是一概不知,该怎么告诉他。

“你不想说,就算了。你方才手里拿的那件披风,是那人的吧,等下拿去扔了吧,你母亲晚上会过来,被她看到了不好。”

这就没了?

不继续问下去了?

怎么就这样?

“等一下。”在他出门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惊讶地看着我:“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我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再拜托你一件事呗。”

“什么事?”

“昨天我一夜没回来的事,你别告诉别人呗。”

“呵。”他轻笑了一声,我瞧着他方才那严肃的神情已不在,心里深松了口气,我还是喜欢这样潇洒不羁的慕景。

“你想让我帮你保密,那你是不是得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我心里连连叹气,说来说去,还不是非要逼我说出来,还表现的满不在意的样子。

呵,我今天就不说,就不告诉你,否则岂不是多了一样你日后可以威胁我的秘密。虽然,没有说出那个人也区别不大,但人家昨天自己也说了,不需要记得他,他连名字都没告诉我,大概也只是觉得和我萍水相逢,救了就是缘,不求回报什么的,也不想多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罢了。

“不答应就算了。”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等我就要走的时候,他却又拉住了我,嘴中连连说道:“哎,别别,别生气啊。”

索性我很清楚他的性子,便继续问他:“那你答应吗?”

他摇了摇头,终是说了句:“好,答应,答应,答应你。”

昨天真是弄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了,回来睡一觉倒还好睡,一觉醒来就已经是傍晚了。

醒来时只有玉音在屋子里,听到她说母亲已经到了,正在慕景屋子里谈话。我急忙把那件披风拿出来叫玉音和我的东西混着放,别让别人给发现了,又匆匆换了件衣裳梳了个头就出去了。

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冷,外面还刮着些些的风,呼呼的声音,踏在树叶上都听不到走路的脚步声。

到门边时,本想着敲门进去,心里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馊点子,母亲和慕景平时是怎样的,他们会说些什么,我要不要听听。

反正,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秘密,顶多就是唠唠家常,我听一下,大概也没什么的。

这样想着,偷偷地再往前走了几步,门是关着的,倒是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这门隔音也不是很好,只要能听得到声音就好了。

“许久没有来这里啊,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啊。”

的确是母亲的声音。

“是没变,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蓁儿当初作出那样的选择,也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蓁儿?蓁儿是谁?

对,我想起来了,慕景那支笛子上,就刻着一个“蓁”字。

“她向我分别时,口口声声为了玉冥教,希望我不要插手。”

为了玉冥教?那个蓁儿,难道就是慕景心里一直挂念的那个女子?那时他不是跟我说,那人还在世,而且我会看到她的。

只是,那个人怎么会和玉冥教扯上关系,我从前听说过一点玉冥教的事情,因为当今陛下曾和与玉冥教有过一段纠葛,具体情况谁都不得而知,后来陛下下旨,不允许任何人议论有关玉冥教的事情,而玉冥教又是在北凉,所以也没人敢说了。

“那是她的执念,她放不下。”

似乎听到慕景长叹了一口气,后才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是为了玉冥教,她不会只有这一条路走,我宁可相信,她是为了阿璃。”

“他是为了保护辰王,那是阿璃的亲生骨肉,她定是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我越听越糊涂,辰王?怎么母亲他们和辰王有什么关系吗?那怎么从来没听他们说起过,甚至那时候母亲知道贵妃想要把我许给辰王,也没有说过什么?

阿璃的亲生骨肉?阿璃又是谁?难道说的是辰王的生母?辰王不是贵妃亲生的我知道,贵妃只是他的养母,关于他生母的事,几乎是没有人提起过,之前听宛姐姐说,是陛下不喜他生母,又出身低微,所以下旨不许别人提起。

可是听母亲方才所说,那位阿璃就是辰王的生母,母亲他们也都认识这个人,那母亲和她,又是什么关系,还有辰王,那位蓁儿为了保护辰王?所以,进宫?

可这宫里和辰王有关系的,就只有贵妃,难道,就是惠贤贵妃?

所以这便是为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当初会选择抚养一个陛下最厌恶的孩子,是因为她进宫,就是为了照顾辰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慕景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惠贤贵妃,他竟然觊觎的是皇上的女人

不会吧,这应该都只是我的猜想而已。

“听说,她亲口向娄郁旬提出,让小颜嫁给”

“小姐,你怎么在门外啊?”

慕景一句话还没说完,玉音突然走了过来,听见里头脚步渐近的声音,是有人过来开门了。

“缱儿,你怎么在这里。”

母亲一面推开门一面问我。

此情此景,被三个人这样盯着,真是着实很尴尬。

“我,我没干嘛啊,就是路过这里准备敲门的时候,玉音就来了。”

说谎真不是我的专长,说这段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听着觉得这解释未免太假了。不知是否是方才在风中站的太久,此刻竟觉得头有些晕乎了,心口又疼了起来。

“缱儿,你没事吧?”

母亲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连忙靠近握住我的手,应该是有些着凉,觉得母亲那双手太暖和了。

只是,真的好晕啊,很难受,心口好疼。

“啊。小姐。”

快要倒下的时候,玉音及时过来接住了我。眼皮已是感觉特别的沉重,只想闭眼好好躺下去,看到慕景快步走了过来,一面扶住我一面用另一只手捏在了我的脉搏处,嘴中说道:“小颜,让我切一下脉。”

慕景是从小就医治着我的病的,他又医术高明,对我的病是了如指掌,但应该是母亲交代过,他从不会说我到底是什么病,我多次套话,他也从未上过当,以至于我病了这么多年,却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病。

他切过脉,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但只是瞬间就消逝不见,又突然对着我笑了笑。

“没什么大碍,我去开药方,回京城了去抓药。”

我看得出他是故意说得这么轻巧,我自己身体有多虚弱,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早也猜到了必定是什么不治之症,所以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不希望我知道后过的不好,每日忧心。

可我心里明白,也不止是我,整个南越京城,提起丞相府谁不知道,那位二小姐,就是个病秧子,看了许多大夫都医不好,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命丧黄泉。

是啊,连我自己也这么想,最近烦心事实在是太多,身体也越来越多的毛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归西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的时间,又怎么敢奢求,还可以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不会嫌弃自己的人呢。

这个世间唯一一个不会介意的人,他已经不在了。

“小颜,我不会介意你身体有多不好,你得的是什么病,哪怕你明天就要死去,我也会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天,一直陪在你身边。”

陷入昏迷之时,脑子里浮现的是昀哥哥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前传.第二十二章 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再次恢复意识睁眼之时,外面已经天明,这一次昏倒,倒是和之前不一样,醒来觉得特别累,浑身乏力。

“小颜,醒了?感觉怎么样?”慕景不知何时走到了床边,许是见我面色苍白,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继而说道:“已经不发烧了,怎么脸色这么差,等下多吃点饭。”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忍不住将之前的疑问问了出来:“慕景,我一直都想要问你,我究竟是得的什么病,为什么从小就是这样,吃了那么多药,看了那么多大夫,都不见好。”

他似乎惊讶于我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毕竟以前,我从来都没有询问过他有关我病情的问题,其实他们从来没有主动跟我说过,所以我也觉得没有必要问,就算问了怕也只会编一个来搪塞我,那我还不如不问。

许是因为现在心里的重点不在从前那个点上了,所以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现在有些好奇了自己的身体,母亲从小身体也不好,可也没有似我这般。

慕景笑说道:“这你不必知道,你的病,我会想办法治好的,不会有什么大事,不用听信其他庸医的话。”

他不说,可我今天就是想知道。

“可是”

“小颜,你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想太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父亲,都会想办法处理好的。”他很坚定地对我说道。

和我父亲?

我狐疑地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琢磨着,不让我问就不问,拿我父亲出来说什么事?“你不说,就算了,我以后不问了。”

他点点头:“你别多想,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什么时候?骗过我?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这么一说,我还想着我失忆的事呢,要不是他帮着父亲他们,我怎么会遭到失忆这样的经历。

我斜了他一眼:“是吗?”

他起身就要走:“啊那个之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了。”

我轻蔑一笑:“你现在要拿什么跟我担保?”

他思索了片刻:“我以”

“你的蓁儿?”

听到“蓁儿”二字,他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昨天听到什么了?”

“我能听到什么?听到你们在说,你的蓁儿。”我刻意加重了后面的“蓁儿”二字,看得出我说出这个名字,他脸上就会多出些许忧伤感。

“你全部都听到了?”

“我是听到了,但我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说什么的。”

“小颜,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缠着我说你母亲小时候的事,我不说,你就一直在我耳边呱呱地说话烦我,你知道,我最怕吵闹了。可就算你再怎么烦我,我都不会跟你说,现在你长大了,倒是很少问我这些事了。”

小时候,想想看的确是,那时候一直对那些事情很感兴趣,可我不敢问父亲母亲,只好去烦慕景,我从小便很执著,一问就是一天,可不管我怎么软磨硬泡,他都不肯告诉我。

“你不想说,我再怎么烦你也是没用的。我真的是对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不感兴趣了,身体本来就不好,脑子里还装那么多东西做什么,累得慌。”

慕景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对我这样的想法很是满意,“你现在倒是挺想得开了。”

“那行,你好好休息,等会做好饭叫你。”

他说完,起身就向外走去。

突然想到之前慕景提过的那封信,当初他给我我一直没有看,及时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昀哥哥给过你一封书信,你放哪里了?拿给我看看。”

我话说完,他一时语塞,有些惊愕的样子,我疑惑地看着他,只听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信,那个信”

我更加疑惑,那可是昀哥哥唯一的东西了,他该不会是那种会把东西弄丢的人吧,便问道:“怎么,你弄丢了?”

他迟疑了片刻,我心中想莫非真的是丢了?他好像突然灵光一闪的样子,继续对我解释道:“就是,半年前你和师姐一起来这的时候,她进我屋里,不小心看到了,我就,就把它给烧了。”

不知为何,这个理由,我就不怎么信呢?

“我母亲看到里面的内容了?”

他连忙摇头摆手,“没有,就是她拿到的时候,我就抢过来,及时给烧了。”

我叹了口气,“算了吧,没了就没了。”

慕景缓缓走出了屋子,望着他脚步越走越远,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掉落了下来,如果,那时候我没有不管不顾地就去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好好的去看一下慕景给我的信,或许,就不会到现在连他临死前想要给我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小颜”

不知何时慕景又出现在了屋内,我疑惑地望着他,他急促地踱了踱脚步,不安地看着我。

我一直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那封信,我看过的。”

“前面的内容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几句话。”

“他说,小颜,答应我,好好活着,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好好的过完你的一生,下辈子,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等着你,下辈子,我们再来弥补今生的遗憾。”

“大概,就是这样。”

我继续望着他,其实,从我恢复记忆以来,就想过很多次,我知道昀哥哥一定不是普通人,可是他到离开都没有告诉过我他的真实身份,包括他真实的名字。

就算我怎么反驳父亲母亲他们,心里却早已很清楚明了。

不过,他已经不在了,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的约定,他在临死前,还想着我,就算他骗我,我也相信,他不是故意的,我愿意相信他是为了我好。他既也希望我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那我就应该放下过去。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我和他,今生是注定有缘无分,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下辈子再重逢。”

“你这样想,便最好不过。”

“你母亲要是知道你这般想开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我望着慕景,这些年,他是真的对我好,是真的关怀,很耐心,我有什么心事都愿意跟他说,嘴中对他说道:“谢谢。”

他被我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也淡淡一笑,“那我换身衣服,吃过饭就启程回京吧。”

他“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好,我去帮你母亲做饭。”

慕景前脚刚走,玉音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小姐!”

我看着她一脸慌张的样子,连忙问道:“玉音,怎么了?”

她走进来把门关了起来,从袖口掏出一样东西,“小姐,我在那件披风上面,发现了一个东西。”

我接过小盒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这是一副耳环,紫色的桃叶形状的坠子,上方嵌着一颗水晶,我不怎么懂这些饰品,但一看也知道价值不菲,而且外面包着的盒子,也不是普通的盒子,只是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我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个耳坠,好眼熟啊。”

玉音也盯着看了半会,突然拿起说道:“小姐,这不是去年锦墨阁出的那对耳环吗?”

我脑子转了转,对啊,去年锦墨阁出了一对耳环,在东西出来之前,我正好在那里买东西,无意间看到了那个饰品的图纸,可能因为喜欢桃花的关系,对桃叶样子的东西也很中意。

那时候我还特意询问了老板娘,她说这东西是准备出的,但是样子奇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喜欢,先打出两副看看。

不久后我再去那里准备买的时候,老板娘就告诉我东西已经被人买走了,而且那个匠人师傅说了,以后都不会再打造这个耳环了。现在想起来,好像还记得当时那个心底的失落啊。

嘴中回复玉音:“是啊,怎么会在一个江湖人手上。”

玉音笑说道:“小姐,这可是你梦寐以求的饰品啊,这不是刚好吗?赶紧戴着啊。”

我连忙摇头,将坠子放入了盒子中,拿回给玉音,“不可以,这不是我的东西。先收着吧,如果下次有机会见面,就还给他吧。”

我想着,已决意要好好活着,恐怕此生,是再不想踏入这个悲伤的地方了,临走前,还是想好好看看这里,那个曾经只属于我和昀哥哥的地方,从今往后,再也不复存在了。我也希望那个傻瓜苏沐颜,也随着凌榭昀一起死去。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从前的点点滴滴,我终于下定决心了,方才吃饭的时候,听母亲和我说话的口气,慕景应当已经把我的想法都告诉她了,她看起来,很高兴呢。

其实想起来,我和父亲会有那么多的争吵,大多也是因为小时候的事。从当年他不择手段让昀哥哥离开桃花村之后,我就一直和他合不来,我觉得他不喜欢我,他也对我哪里都是意见,母亲总是夹在中间,她为难了这些年,现在恐怕终于松口气了。

前传.第二十三章 娄翊航相约

回到京城府邸的时候,天已透黑,因为太晚,我也不想吃东西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便直接就往自己屋里走去。

“二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一踏进房门,就见着一个人影扑了过来,她用力过猛,差点把我带的倒地。

我轻轻推开了她,“这才几天啊,不是有宛姐姐她们在家吗?”

兴仪撇了撇嘴,“二姐,你知道的,我和她,关系不是特别好。”

我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不知为何,兴仪从小就和宛姐姐特别生疏,她总是告诉我,宛姐姐不像表面那么随和,就是不想和她有过多交集,我也很是疑惑,似乎宛姐姐也没有哪里惹她。

我们丞相府姐妹四个,说来都不是一个生母,除了苏敏央,我和宛姐姐兴仪都很要好很合得来,宛姐姐对待所有人都很关怀很暖心的,这么多年,怎么兴仪就是不喜欢她呢?甚至和苏敏央比起来,她都说过更喜欢苏敏央。

“不过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出门,明天我们再去玩。”

我说完这句话,便整理着床铺准备睡觉,桃花村过来虽不是特别远,但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我还真的是有点累,罢了,以后也不会再去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了。

我忙好了以后,准备打水去洗脸,见着兴仪还一脸呆滞地坐在椅子上,我看了看她,心想今日是怎么了,痴呆了?

“兴仪,你怎么了?”我戳了戳她的脑袋。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对着我傻笑起来,片刻后对着我吞吞吐吐地说道:“是这样的那个有人约你,因为你不在家,就来找我了。”

“哪位?”

“陵王殿下。”

我心中惊奇,“娄翊航?他找我做什么?”

兴仪也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嘴中说道:“我也不清楚,他约你,明天,和他一起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记不怎么清了, 叫什么什么苑的。”

“他约我,就我和他?两个人?”

“似乎是吧。”

问清楚了大致情况,我坚定地答道:“我不去。”话说完便准备出去,兴仪一把拉住了我,“哎哎哎,二姐,为什么啊?”

“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出去?我和他很熟吗?”

“可是人家特意来府里找你的,他很有诚意的,我都答应人家了,一定会把你约出去的,而且我也告诉父亲了,父亲也同意了,你要是不去”

兴仪说完这句话,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心虚地不敢再看我。

“兴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娄翊航,根本就是水火不容,他约我出去能有什么好事,你就这样向着外人,也不帮你姐姐我?”

她缓缓走过来,拉住我的衣袖,朝我撒娇道:“可是二姐,我都已经答应了,你要是不去,我怎么交代?”

我摇摇头,“你就想着怎么跟他交代啊?那你答应人家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怎么跟我交代?”

她继续撒着娇:“姐你就答应我嘛,你对我最好了,我不想失信于别人。”

这个兴仪,还从来没有对一件事情这么执着,就算是从前求我带她出去,也没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一直跟我说,看样子,这个小机灵鬼,是真的对那娄翊航上了心啊,可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帮着娄翊航约我。

“你就这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

“在意。”

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一丝的迟疑,眼神都充满了坚定,“那你还帮着他约我?你心里高兴?”

“我是觉得,他对你挺好的,既然那个凌榭昀已经不在了,你也应该忘记他了。”

我苦笑了一声:“我忘记他,和娄翊航有什么关系?”

“他喜欢你啊!你可以试着,和他在一起。”

“???”

我脑子里无数个疑问,也不知她哪里得出的结论,娄翊航会喜欢我,被她这想法吓得身子都颤抖了一下,“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二姐,你就去嘛,他只是有话要跟你说而已,又不会把你怎么着。”

我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最终还是拗不过她的坚持,也罢,就这一次吧,以后再也不见娄翊航,就当和以前的自己一同道个别。

“我答应你,明天去,但是不是因为他,是为了你。不过这是唯一一次,以后你不许再不经过我同意就随随便便答应别人事情了。”

兴仪高兴的差点没飞起来,抬步往我脸上一凑,“知道了,二姐你最好了。”

打发了她,才缓缓的洗脸宽衣,准备睡觉。

可脑子里还是转着那个疑问,兴仪说,娄翊航喜欢我,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他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我记得之前,白黎轩也说过,娄翊航喜欢我,管他真真假假呢,就算是真的,我也绝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娄翊航,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的良配,他是皇子是嫡子啊,是有望继承皇位的,那个九五之尊的皇上,会后妃无数,我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守着一间屋子,每天等待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看我,还要每天承受着后宫的勾心斗角。

若不是他,就是稷王,将来稷王继位,他可是稷王唯一的胞弟,身份要比其他王爷都贵重,而且慕容家在南越的身份也是极为显赫,我如何能嫁给这样一个风云人物。

想起那日被父亲误会和欧阳骏羽一起喝了酒,他就生了那么大的气,若是当时对象是娄翊航,恐怕都要恨不得把我一辈子关起来,我看就算我自己有朝一日喜欢,想必父亲母亲也是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阵酸楚,家世寒微的不行,家世太显赫的也不可以,将来我该是要遇到一个怎么样的人,才会如所有人的意呢。父亲母亲在所有事情上都是很讲理的,可唯独在我交朋友这件事上,都是那么死心眼。

睡睡醒醒,醒醒睡睡

以前那么多的梦没了,现在反而想的太多睡不着了,睡着也总会不自然的惊醒。

第二日一早,兴仪就急冲冲的跑到我屋里,提醒我昨天答应她的事,生怕我毁了约似的。

用过早饭,换了身衣服就走出了门,刚到门口,便看到一辆马车停着,旁边还有一个人,侍卫装扮,这人我有些印象,就是娄翊航身边的人。

“苏小姐,殿下让我来接你。”

我上了马车,一路都闭着双眼,脑中思索着他这次找我会是因为什么,本来还想着回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没想一回来就被兴仪这个丫头给出卖给了别人。

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那侍卫掀开了车帘,对我说道:“苏小姐,殿下早晨去了皇后娘娘宫里,您先去王府等候片刻。”

我苦笑着摇摇头,就知道他不会安好心的,不过来都来了,也只能随着他了。

这陵王府现在安静无比,走进去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我倒是一点也没有注意他这府邸的装点,也没那个心思,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只觉得无聊至极。

“你带我去他书房看看吧。”

那人什么都没说,直接领着我过去了,走到之后他便退下了。

他的书房不是很大,却摆放了一张很大的书架,里面没有字画,没有书本,放满了一件件的古物,这倒是很奇怪了,也真不知这娄翊航,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了一张翻着的长画,拿起一看,一下子吓得手都抖了起来。画上的女子,穿着浅蓝色的衣裙,手上戴着一个玉镯,头发轻轻挽起,戴着一支镶着蓝色宝石的发簪,除此之外,身上便没有其他饰品。

这不是,那天我和白黎轩去冰湖花苑时候的装扮吗?那支发簪,还是白黎轩送给我的,那天,娄翊航在京城看到我了吗?

他怎么会,把我的画像放到他书房,他怎么会,画我的画像

“苏缱儿,我会娶你。”

那天他说的话猛然游荡在耳边,脑子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个娄翊航,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喜欢我吗?白黎轩不是说,他和慕容翎他又怎么会,对我有异样的心思。

这可不行,当初被五公主那样针对,可不就是她觉着我和娄翊航之间有什么,

不,不会的,他怎么会对我有这样的心思,必定是个误会,误会。

“误会,误会。苏缱儿,淡定。”

这话说完,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连忙往外一看,见着娄翊航一脸懵懵地站在门口,眼睛盯着那副画。

感觉到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一动不动地愣愣站在原地,而面前的他也是纹丝不动。

我缓缓将手上的画放到了桌上,片刻后他便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画收了起来。

“这是你自己画的吗?”

脑子里一堆的问题,也不知为何就问了这一句,好像是故意想知道是不是他画我来着,我是很好奇,不过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也问的太直白了。

“不是我画的,还会有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苏缱儿,我画你的画像,你觉得很奇怪吗?”

“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我刚才进宫,见了我母后,她说想见你。”

前传.第二十四章 娄翊阳你不许动她

“你说什么?”

“我母后要见你。”

皇后娘娘,怎会要见我,怕是和上次丽妃的情况一样,是这娄翊航跟她说了什么吧,真是后悔依了兴仪的。

“我可以不见吗?”

“你说呢?”他继续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倒是让我觉得他这话是在忽悠我。

“如果可以,我不想去。”

“呵呵。”他一下子笑出了声,盯着我的那双眼让我觉得有些迷乱,像,太像了,看的我太不自在。索性不再看他,他没有说话,我便也不再作声,绕过他身边,脚步移到那些古物旁,一件件的细细打量着。

其实我对这些玉器啊什么的,向来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认得,也不是很懂,看不出来个究竟,只是想缓解此刻的尴尬。

想来,我好像是对所有身外之物都不是特别在意,除了昀哥哥给的那个镯子,锦墨阁那对特别喜欢的耳环,这两样东西以外就没有其他了。

可我却是真的好奇,这娄翊航会有收藏这些东西的爱好,我一直以为他对这些东西是从不在意的,也没想过,我第一次来到陵王府,看到的东西,居然是他画的我的画像,这要是让那五公主娄绮梦知道了,还不气得再扇我十来个巴掌。

我从来没有刻意去接近过谁,除了之前动过一点心的白黎轩,对这娄翊航,着实是一直都没有过什么心思,我现在是有几分信他是有些喜欢我,可我真是好奇,他这份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按照一个普通人的逻辑,我们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给他的印象应该都是劣处,有好几次都惹得他极不痛快,他还会喜欢我。

“你不见,就不见了,我会跟母后说的。”

“走吧,我们去看花。”

等他终于说了这句话,这颗悬着的心才松懈了下来,便跟在他后面往外走去,还好,他方才定是在糊弄我。

他直接往府外走去,我出来的时候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会周边都是人,约莫有十多个,都在干着各自的活儿,奇怪的是,全部都是男家丁,心中再次对着娄翊航产生了几分好奇,但也不好问他,将疑虑全部都憋在了肚子里。

“上马车吧。”

“就我们两个吗?”

我看着外面空无一人,心想难道他要自己亲力亲为吗?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浅笑道:“怎么,我就不能驾马车吗?”

我摇摇头:“怎会,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敢说你的不是。”

这话说完,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识的挣开,但他却不松开,说是握,其实是用力的抓住了,还咯的我有些难受,我再次挣了挣,嘴中问他:“你做什么?”

他笑说:“你不是说,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我扶你上马车,怎么,不可以吗?”

强词夺理!

他见我沉默着不说话,脸上的笑意增多,那手猛然间用力将我一拉,一个踉跄扑到了他面前,他依旧抓着我的手不放,四目相对,他倒是笑的开怀,我却只觉得气氛太过尴尬。

“缱儿,我扶你上马车。”他轻声说了一句。

我用力一下子推开了他,终于也挣脱开了他的手,嘴中连忙说道:“殿下,不可!”

他似乎更加乐呵,“缱儿,你方才叫我什么?”

我缓了缓神,再次轻声吐出了两个字:“殿下。”

“苏缱儿,你突然对我这么温柔,又不叫我名字了,我还真是不习惯。”

“我之前说要娶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心里默哀,这人是有病吗?哪根筋搭错了?就喜欢别人对他不恭不敬吗?

缓缓对他拂了个身,才再次开口说道:“殿下,您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今日便说句犯上冒昧的话。”

“犯我的话,你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你要说便说,还用知会我吗?”

“娄翊航,你听着,就算有一天,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好,我还是喜欢这样的苏缱儿,我等着你。”

马车上,我一直呆呆地望着前方,这娄翊航,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我对他恭恭敬敬的,他还不喜欢。

可是他说他喜欢我,我现在是信了,那画像是真真实实的,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就像从前在戏本上看的小故事一样,那些小孩子有了喜欢的小女孩,就会故意惹她、逗她、让她生气,难道这娄翊航也是这样的性子吗?

他带我去冰湖花苑,他愿意再次那个地方,应该是已经放下过去了。两年的时间,应该也是足以让他忘记慕容翎吧。

要是我也可以和他一样,那么容易就忘记一个人可是忘记,忘记他,又觉得我这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估摸着时辰,应该是要到了,冰湖花苑过去还要走一段小路。

我掀了一下窗帘,经过这片树林,便就可以下马车了。

忽然看到前方有有一大队人骑着马过来,有些远,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但是那好像是宫里侍卫的装扮。

连忙放下了帘子,呆呆地坐着。

听到了马蹄声渐近,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男声

“阿航,你这是在做什么?”

“马车上是谁?”

只听娄翊航回他:“我已经跟母后说了,你别管我,我还要赶时间。”

母后难道是稷王?心中确立了这个想法,侧着耳朵继续听他们说些什么。

“是那个苏缱儿吗?你是不是疯了,上次皇祖母不是跟你说了,她和骏羽”

“她不喜欢骏羽,她也不会嫁给骏羽。”

苏缱儿稷王怎么会知道我,他怎么说欧阳骏羽喜欢我,认识娄翊航这么久,他说的这句话最中听了。

但却听那稷王继续说:“喜不喜欢是她的事,但嫁不嫁,就不是她自己可以做主的了。”

我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嫁?这稷王怎么故意针对我似的,我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哪里惹他了

“这件事情,你别插手,我自己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你要是再敢胡来,我不敢保证她还能活多久。”

“娄翊阳,你要是敢动她,我一定会和你拼命。”

“你为了这个女人,就这样跟我说话?”

“我不想和你多说。”

“翎儿就要回京了。”

“两年前,她背叛我的时候,我和她,就已经无任何瓜葛了。”

他们走了不久后,娄翊航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上,之后便掀了帘子坐了进来,满脸的怒气,他怎么会和他亲哥哥吵架啊,好像还是因为我

“他是你哥哥,他也是为你好。”我忍不住开口。

他看向我,语气极为不痛快:“苏缱儿,你是脑子里多一根筋吗?他说的是你,你还为他说话。”

我叹了口气:“他说几句,我没关系的,可是他是你哥哥,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吵架。”

“不关你的事,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是这样,处处约束着我。”

“可是他是你哥哥啊。”

他突然挑眉,脸上浮出了笑容,看着我说:“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沉默

沉默了许久,突然感到有些口渴,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方才来的时候忘记拿水了。

他见我东张西望,“你看什么呢?”

我冷漠地答道:“我想喝水。”

他也环顾了一下周边,也没见着水,最后说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水。”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不见了踪影,不知为何,今天发生的事,好意外。他是出去找水去了吗?可他堂堂一个皇子,怎会愿意去为我做这样的事,不会觉得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吗?

待在马车上觉得闷得慌,下去在外面走了走。

这前方不远处便是往冰湖花苑去的小路了,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和白黎轩一起,后来娄翊航就来了。

其实想想,娄翊航也没有那么坏,我三番五次的惹怒他,他嘴上说的话那么重,但好像还真的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或许只是因为他生于皇族,打小就成了那样的性子,还有和慕容翎那样可悲的过去。

他好像不止一次说了喜欢我的话,我总是觉得,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我。而且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和辰王和好,会不会是因为我的猜想是错的,他还是没有放下慕容翎。

不过想想,换做是我,要是我的姐姐,和我最爱的人,同时背叛了我,那我也是万般憎恶他们的,别说两年了,就算是二十年,我也不一定会放得下,除非他们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样的事情,大概也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现下还真有些心疼那娄翊航了。

“苏缱儿,你怎么一直在想娄翊航啊。”

待我回过神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向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正处于另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没有看到一处熟悉的景象,这也不是去冰湖花苑的路,我心中有些慌乱,连忙往回走去,但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岔路,我一向记性差,何况方才走神,根本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遍,还是没有找对路,我叹了口气,感觉到腿有些吃力,就这样坐在了地上。

前传.第二十五章 永远也不放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没有回来,我倚在一棵树旁,看着渐渐高起来的日头,心里一直叹着气,正准备继续走,一直柔和的风忽然转大,耳边传来一阵阵风吹得树叶发响的声音,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一片片树叶下落,看着天色渐渐转变,又看着天空中缓缓被乌云盖住,仿佛身边一下子忽然变得灰暗起来,像要天黑了一般。

“不是吧。”我苦叹一声,今日是倒了什么霉了。想我苏缱儿这辈子,连死都不怕,唯独怕两样东西,一是打雷,二是黑,可如今这形势,这两样东西要同时出现了,天哪,我宁可被困在这里几天,也不想经历这样的日子啊。

“缱儿。”眼前忽的出现了一个人影,我定定一看,这张脸,不是我吗?只是,她这身衣服,不是我的。

“缱儿。”她又笑着叫了声我的名字,此时此刻,小小的雨点已簌簌下落,她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慢慢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她却又消失不见,我忙问:“你是谁?”

耳边一直回响着她的声音,但却已不见她的人,我来回的转悠着,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没有再看到她的身影,声音一直持续着。

“缱儿,缱儿。”声音又临近,她站在了我的前方,距离很远,我马上跑向前方,她却又消失不见,去了前方,我又追着她朝前,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

待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向前走了一截,我忙定了定神,这里又是哪里啊,为什么我会走在这里,方才

“你是谁?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我一面环顾着四周,一面叫道。

她又像刚刚一样,一直没有出现。此时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我慢慢蹲了下来,泪水哗哗落下来,心里一遍遍念着,昀哥哥,我想你了,我好想你,你真的回不来了吗?你让我忘掉你好好活着,可是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这些年,我都是一直守着我们的约定,我一直都想着和你重逢,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我要怎么做到,我要怎么完成你的遗愿独活,我要怎么继续走下去。

“凌榭昀,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这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时间就停下了,日头又像方才一般出来了。我已感觉全身乏力,许是淋了雨,脑中有些不是很清晰了,差点就要倒下了,未料此时,一双手及时稳稳扶住了我,一股暖流向我蔓延开来,我感觉好温暖,慢慢睁开了眼,但还是有些迷糊,看向他。

昀哥哥,是他吗?我一定是在做梦,这样也好,我能在梦中和他重逢,也是上天给我的恩惠,如果可以,我想要永远留在这样的梦里。

此时我脑中一时空白,伸手紧紧抱住了他,他也紧紧回抱住我,仿佛我们都陶醉在这个沉重的拥抱中。这样也好,只要让我见到他,梦里也好。

“轰隆”,一阵雷声传入耳中,我立即被惊愣了,下意识的推开了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他。

“娄翊航,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会心一笑,随后说:“苏缱儿,你不是说过,即使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你也绝不会喜欢我吗?那你方才主动抱我,算什么意思?”

我听后即刻反驳他:“我刚才有些神志不清了,你没发觉吗?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他依旧笑着,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感到一阵厌恶,“那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平常女子想要接触我,都没这个机会,而你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幸福吗?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意思,而我又那么喜欢你,不如,咱俩凑一对吧。”

我看着他,不想说话,转过身去向前走,他就跟在我身后,两人都不言不语。

我脑中还回想着方才的情景,扪心自问,这娄翊航的确是有几分像昀哥哥,若是他还在世,大概也是这般模样。

正准备回头看他,忽的感觉不对劲,脚下仿佛如雷轰顶,要飞起来了一样,感受到脚下没有踩着东西了,我“啊”的一声,整个人就要掉下去,一双手及时拉住了我,我看着底下,深不见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洞,掉下去还会不会出的来。再抬头看向他,忍不住劝他:“放手,你也会掉下去的。”

他摇了摇头,一面使劲把我往上面拉,但底下似乎是有吸力一般,身体一点也没有上去,他似是玩笑似的笑说:“那天,就是因为黎轩放开了你的手,你说你的心已经收回来了,是不是现在,只要我不放开你的手,你就可以尝试一下把你的心给我。”

我苦笑,问他:“娄翊航,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希望我消失在你的世界吗?你今天是疯了吗?”

他依旧紧紧抓着我的手,因着如此大的重力,时间越久,我往下滑着,他也被我拖着渐渐往下滑。我试着努力挣脱,换来的却是他的越拉越紧。

“缱儿!”他突然表情变得凝重,似乎是在说着誓言一般,娓娓而道:“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娄翊航抓住了苏缱儿的手,就永远也不会放开。”

我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只是听完,两人一道落入了底下。

“砰”

水面上荡起巨大的涟漪,因为重力,一层有一层,久久没有散去。我有知觉的时候,只感觉到身边和体内的阵阵寒气,湖水冷的刺骨,这底下凉的透彻,似是冬天一般,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暖意。还好湖水不深,我缓缓朝着边上走去。

“缱儿,你怎么样?”

娄翊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头过去时,他已到了我身边,急急忙忙握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往前。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是一个山洞,遍地是石头,但因为挨着湖边,到处都是潮湿的。幸好,我是掉进了水里,这要是在岸上,还不得没命了。

“这里太冷了,我们往前走走,前面干一点。”他依旧拉着我的手,那样紧,生怕我挣开一般。我想起他方才的那句话,一时间脑子里木然,他,仿佛是很认真的在跟我说,他为何会这么在意我,大概因为我是这世界唯一一个会不怕死敢和他做对的人。

走了一小会,渐渐感觉到了丝丝暖意,眼前也越来越亮。不多时,便走出了这个山洞,却见他找了一片空地就停了下来,松开我的手到树下去拾了几根柴火。我心中了然,这里我们都没来过,怕是一时半会不知道回去的路,方才衣服都湿了,要是一直没有回去,可不得生病了。这娄翊航,好像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毛躁。

我随意坐在了地上,眼看着他到处拾柴火,认真的用石子取火,慢慢的搭着那些树枝,树干,干木头,眼前很快燃起了大火,阵阵暖意袭上心头。

他也坐了下来,一直添着柴火,没有说话。

“娄翊航。”

我叫了他一声。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不能直呼他的名字。

“怎么了?”

他应声而回,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语气是那样温柔。我仿佛看到了那时的白黎轩,曾对我那样温柔,那样暖暖的笑。

我深呼了口气,把埋在心里的话,终于问了出来:“你是皇后娘娘所生嫡子,深得你父皇喜爱,你以后,会继承皇位吗?”

“不会。”他没有片刻的思索,很是坚定的回答了我。

我有些好奇,追问:“为什么?”

他一直盯着面前的火堆,缓缓而道:“皇位,是稷王的。”

我继续说:“可是,你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他依旧还是望着火堆,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是思虑良久,才回道:“我曾经想过,现在,一点也不想了。”

我被他这句话提起了兴趣和好奇心,继续问他:“为什么?”

他突然抬眼看向我,那双熟悉的双眼,让我不由得想要一直注视着,他们很像,在我看来,的确是越看越像。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娓娓开口:“因为你只喜欢平淡的生活。”

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收起了注视着他的目光,连忙望向别处。他也曾跟我说过喜欢之类的话,也说过那样子永远不会放开我手的话,那些话我都可以当做只是说说而已,完全不去在意,可方才这句话,在我耳边听来,却是极具深情。

我曾经那样以为,娄翊航,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他身边想要嫁给他的女子多的数不胜数,他深得皇上疼爱,他是皇后娘娘所生嫡子,他会无理取闹,他那样霸道不讲理,不把任何人当回事。

可是今天的事,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我如何不知道他那话的意思,嘴中还是问他:“什么意思。”

“缱儿,我,我现在心里喜欢的人,是你。你喜欢平淡的生活,他日稷王继位,他一定会成全我,我们就可以再不问这些事,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度过。”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就算你和我在一起,我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一天也好,我也是快乐的。”

前传.第二十六章 我也等了你八年

回到京中之时,已到了傍晚。

因着落水体内受寒,娄翊航怕我走起来吃力,从那片树林里出来,就一直背着我,幸好路不是很远,也不是很难走,没多久就找到了马车所在地。

下车之时,因顾忌旁人会说闲话,我让他不要送我,直接回宫里就好了。分开前他还对我千叮万嘱,回到屋里要洗个澡换身衣服,早些睡觉,晚上不要熬夜,睡之前熬点姜汤喝。

想起他在树林里说的一番话,我心中有些茫然了。

今日和他一起出去,真的是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原来,他也并不是那样骄横跋扈,还有一丝,挺会照顾人的。而且今天,还特别会说话,跟我说的一些话,都很入我的心。

“缱儿!”

身后传来一阵呼唤。我霎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往回一看,果然看到欧阳骏羽缓缓朝前走来。

我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他,待他走到我面前之时,问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和娄翊航一起出去?”他突然伸手捏住了我的双肩,有些用力,捏的我还有丝丝的疼。

“我和他一起出去,碍着你了吗?”

“为什么,你今天喜欢白黎轩,明天又喜欢娄翊航,你是想做什么?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嫁给他们了?”

他突然情绪很激动,说话的同时更加用力地捏着我,额头上都青筋暴起,整个面部都似乎在抽搐一般。我有些害怕,和他认识这些日子,还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这样满怀怒气的样子。

我用力挣脱开了他,因为被他掐的太紧,整个人都晃着差点就要倒地。

深思了片刻,最后对他说道:“我不喜欢白黎轩,也不会喜欢娄翊航,不会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你满意了吗?”

话至如此,可他似乎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我呢?”

那我呢?

不喜欢白黎轩,不喜欢娄翊航,难道我会喜欢你?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都疯了一样的在我面前乱说话。

可见天色已晚,我应该要回去了,还是不要刺激他了,还是顺着他说话吧。

“我心里面的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

既是要顺着他,也是我的心里话。

他听到我这句话,仿佛很是吃惊,方才满身的怒气顷刻间消散,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就算有朝一日,我嫁了人,那也只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又不会介意我心里装的人是谁的人,我会一辈子对他好敬重他跟他白头偕老,我会跟他过的很好,但我不会爱他。”

他听我说完,拼命摇了摇头,再次走到我面前:“你既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为何以后还要嫁人,你不是说,你绝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他居然还记得那次宴会上我说过的话,我笑笑:“因为我答应过他,会好好活着,找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过完自己的一生,那样下辈子,他才会让我找到他。”

他苦笑道:“你就那么爱他?”

我坚定地答道:“我等了他八年,也已经爱了他八年。我爱他,爱的深刻,爱的彻骨,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

眼前的人突然放声笑了起来,我惊讶地不敢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笑声停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不知是否天黑眼花,我仿佛看到了他眼中有丝丝的泪水,那狭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滴。

“你知不知道,我也等了你八年想了你八年”

“为什么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他?”

我听着他一字字的从嘴中吐出那句话,看清了他眼中是真的冒出了泪水,脑中却突然闪现出一句话。

“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谁说的话来着?

心里疑惑,嘴中却已问他:“你说什么?”

眼前的人还是泪眼汪汪地注视着我,好像在期待着我会说出什么可以令他开心的话。可我只是问了他这一句,最后他嘴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小颜。”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叫我什么?”

脑中突然回想起那时候丽妃召我入宫,欧阳骏羽送我出宫的时候也是这样叫了我一声,可我当时记不清以前的事,心里虽疑惑,也没有问他,如今想起来

沐颜是母亲给我取的小字,苏沐颜这个名字,只有父亲母亲慕景和昀哥哥知晓,甚至连宛姐姐和兴仪都不知道。而从出生到现在,唤我小颜的人,也只有慕景和昀哥哥,这个欧阳骏羽,为什么会这样叫我?

“你那样重视和他的约定,那样珍视他说的每一句话,为什么对我,却是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声音愈来愈小,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缓缓转过身,起步就走。

“我们从前,也认识吗?”

我轻声一问,但我知道他还是听到了,只是他没有回答,没有出声,而后快步离去了。

小颜

这个如此熟悉的称呼,我以为现这世上除了慕景,不会再有别人这样叫我了。可我没想到,再次听到,居然是从欧阳骏羽口中。

如果不是我们以前认识,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不会这样叫我,但是回想起从小到大的经历,我是真的不记得曾经遇到过他。可方才无缘无故浮现在脑子里的那句话,是什么时候来着的?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屋中,玉音见我面色有些憔悴,打了盆热水让我先洗下脸,浸浸手,我心中一直还想着方才欧阳骏羽说的话,他的意思,明显我们以前是认识的,可我也不至于是半年前失去了全部的记忆,现在只想起来有关昀哥哥那部分吧。

大概是是他认错了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可以说得通了。

还说等了我八年,他既然早就认识我,为何不找我?要是真的如他所言,以他的性子,恐怕八天都等不到。若换做是我,我知晓了昀哥哥在哪里,是什么身份,肯定早就去找他相认了吧。

可惜啊,我就没有那么好的命数,我和他,也没有那么好的缘分。

“小姐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陵王殿下欺负你了?”准备睡觉的时候,玉音突然问了我一句。

我还没有来得及梳理娄翊航的事,心里净还挂念着那欧阳骏羽的反常了,便问她:“玉音,你知道我小时候,除了遇到昀哥哥以外,还有遇到过别人吗?”

玉音愣了一下,回道:“小姐,这,我不知道。”

是我多想了,玉音肯定不知道,我在桃花村的时候,她都不在我身边,要问也得问慕景,嘴中喃喃道:“那欧阳骏羽,为何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还有上次在宫里,他送我回府,叫了我一声小颜,他怎么会知道,我另外一个名字?”

“小姐何不自己去问他呢?”

每次提到欧阳骏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当初父亲误以为我和他一起喝酒对我那么重的责罚,对他最深的印象也就是他那独一无二的家世。

满门荣耀的欧阳家,我苏家怎可比拟。

叹了口气,“罢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想同他有什么交集。”

玉音不再说话,整理着桌上的东西。想到今天娄翊航对我说过的话,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我一面希望他只是骗我而已,我便不会因为此事烦心,一面又觉得,若是他说的是真的,我就找到了一个爱自己的人,如他所说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想来父亲也不会反对,那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可是,我心里爱的人,不是他。

“玉音,你知道吗?娄翊航,他对我表白了,在那样不知是否会没命的情况下,他还一直想要救我,说实话,我是感动的。”

“昀哥哥他希望我好好活着,找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好好过完自己的一生,那样来生,他才会再次和我重逢。我是否该依他所言呢?”

玉音再次愣在了原地,连我自己都觉得,今天想的东西超出了平时的承受范围,也难怪玉音会吃惊了。

过了好半响,她才问了一句:“小姐,是觉得陵王殿下,值得托付吗?”

托付

“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值得托付吗?他说他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曾经白黎轩不是也说想要保护我,可后来呢?就如阳所言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因为畏惧父亲,便就为此放下了。

那么娄翊航呢?我之前那样的讨厌他,就只是因为这一次他的几句话,还有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了我,所以便觉得他好了吗?那他之前对我的种种,皆是他为了接近我,才故意为之的吗?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太不可靠,他若是知晓我心里装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已经不在世了的人,若是我答应同他在一起之后,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办?会觉得我水性杨花,欺骗了他。

也不止是他,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会如此,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能接受自己将来喜欢的夫君,心里一直爱着另外一个人。

那样没有爱的一生一世,要它又有何意义?

一夜辗转反侧,心里一直觉得难受至极,有个疙瘩似的,怎么都不舒服。

这样的日子,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持续了多久,那娄翊航也没再来找我,这便是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清楚了。

前传.第二十七章 辰王回京

闷在屋里许久,自己理清了思绪,倒也觉着轻松多了,不是说好,以后过自己的日子吗?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己过的开心就好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事,以后再说吧

“二姐,我们走吧。”

兴仪一大早就来找我,想要和我一起出去,说她已经经过父亲的同意了,我也很奇怪,他竟会如此爽快的答应。

这几日,心情好多了,脑子里没有胡思乱想,吃东西也都很有胃口,问起兴仪为何今天急着要出门,只听她说今天这辰王殿下就要回京了,这个小丫头,真是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她也是想要看看这辰王吧。

早就听闻这辰王殿下,是当今所有皇子中,长相最为出众的,也是最像皇上的。

我对这辰王,是没什么多大的印象。他一直都很少在京城,辰王十三岁的时候就跟随着欧阳将军征战沙场,年纪轻轻就立了不少战功,两年前他便是自己请求皇上守在边关,这一待就是整整两年啊,他这两年都没回过京城。

和其他皇子比起来,这位辰王殿下,怕是吃苦最多的皇子了。

以往他虽常年在战场,但偶尔也会回京,只是就算回京,也是只随几个侍卫,默默来默默走,从未像今日这般弄得人尽皆知。

可不,我和兴仪刚出府,便见着现在大街上就引来了许多些人。说起这辰王,怕是没有几个人不好奇的吧,难得今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回京,应是所有人都想一睹他的真容吧。

走到街上时,已经挤满了人,却是见着有好些的年轻女子,脸上都浮现着期待,还染着丝丝红晕。想着这辰王也是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可这诺大的京城,除了贵妃娘娘,又有谁会去替他担心他的婚事呢。只是这辰王虽不得皇上喜欢,他是贵妃娘娘最疼爱的养子,尊贵的王爷,这一点却是无可厚非的,对于一些官家女子来说,若是能嫁与他,也还是不错的。

“本宫今日一见这孩子,便十分喜爱,不如就请皇上下旨,将她赐婚与靖儿吧。想来靖儿必定也会很喜欢她的。”

脑中猛然间想起了那日在宫宴上惠贤贵妃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了,但想到还是感觉心里慌慌的。

“咦?那是辰王殿下吗?怎么脸上戴着面具?”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轻声的说了句,恰巧我听见了。随着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那骑在马上的墨衣男子身上。

许是因着骑在马背上,更加显得他身形挺拔。

我见着他缓缓朝前,到一处时忽然停下了,而后慢慢下了马。看向对面的酒楼,大步走了进去。

我跟随他的脚步一步步往前,兴仪也不知何时和我走散了,但只是细细瞧着他,眼睛一刻也不想移开,脑中却是一片混乱。

一身墨色袍子,外面还披着一件墨色披风,脸上带着面具,只能看到嘴角下巴处,全身上下,透露出的,都是冷漠。

这个身影,这个装扮,于我而言是那么熟悉。心里却还是没有确定,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

才到门口,却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

“翊航,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探头朝里面望去,只见娄翊航,云王,欧阳骏羽还有阳他们四个都在里面,一个个正悠闲地喝着酒。

“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后你要想死,必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我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身子刹那间愣在了原地,真的是他!那日救我的,竟会是辰王,这世间,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可是当时他告诉我,他姓凌啊,他为什么要骗我?

理智告诉我,我现在绝不能和他见面。万一他认出了我,说出了那时在忘情湖的事,那我该怎么办?父亲母亲都会知晓,我就死定了。

缓缓后退了几步,转身欲要走,却听见里面传来声音:“缱儿姑娘,来都来了,干嘛那么急着走呢。”

我无奈的咬了咬嘴唇,这欧阳骏羽,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心中哀叹,他们一定是以为我在故意偷听他们讲话,可若不理人的话,更显得我心虚了。也罢,反正我也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这么多人在这儿呢,大庭广众之下,也没人能把我怎么着。

我忙转过去,缓缓走了进去,瞥见他们几人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我身上,尴尬的对他们笑了笑,其他人倒还好,只是那欧阳骏羽,用他以往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令我心里非常不痛快。

“这位是谁?”那辰王对着欧阳骏羽问道。

心中好奇,他没认出我?还是他不记得我了?

不对,他当时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那件事。那我倒是不用担心他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便对着他行了行礼,缓缓说道:“回辰王殿下,小女,丞相府二小姐,苏缱儿。因着一直抱病,很少出门。”

“苏缱儿,住嘴。”却是娄翊航轻声呵斥了一声。

我有些愕然,我说错话了吗,他为何生气。此时娄翊航已走到了我面前,我冲他笑了笑:“不知陵王殿下有何指教?”

他也对我笑了起来,那笑容,看着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太过像昀哥哥令人无比陶醉。

他沉默了片刻,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跟我走。”

说完猛的拉起了我的手,迅速向前走去。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拉的走远了一大截。对他这个举动,我心中甚是好奇,但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拉着走。

只是一想到方才呵斥我的那一句,心里就觉得不痛快。

“放手!”我一面挣开手,一面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转过身来,双目紧紧的盯着我。继而十分温柔的说:“你以后不要和娄靖之间有什么,他没安好心的。”

我心道一口一个娄靖,叫的还真顺口。

“喂,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废话,我又不是聋子,能听不到吗?

“我是说真的,不要和他打交道。”

我看着周围没什么人,对他翻了个白眼,打趣说:“欧阳骏羽我不能接触,白黎轩我不能喜欢,娄靖我也不能打交道,我想请问你,是不是这个世界上除你了娄翊航,我不可以和任何人有关系了?你虽贵为皇子,但也没资格剥夺我交朋友的权利吧?”

眼前的人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双目紧紧地盯着我,“缱儿,我以为我那天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缱儿,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

四目相对,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他眼中这样的炙热。

我自知昀哥哥再也回不来了,我说过自己应当如他所愿,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我的幸福在哪里。这个眼前人,他是真的在乎我吗?从和他初遇开始,他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跋扈嚣张,肆无忌惮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我也是一直看不顺眼,处处找我麻烦。

就只是因为那一次落水,才让我对他的看法开始改观。也好像他今天和那天一样,没了以往的那种不可一世的感觉,让人觉得很平易近人。

我推开了他的手,转身朝前走去。他今日也很乖觉似的,没有怎么拉我,没有以往的霸道,只是跟在我身后走着。

没多久就见到兴仪正在等着我,她朝我看了一眼,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的表情。我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拉着兴仪继续往前走。

兴仪走两步就往后看一眼,忍不住问我:“二姐,陵王殿下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啊?”

我摇了摇头,对她轻声说道:“我哪儿知道,他每天不都是这样神神叨叨的。”

兴仪继续说道:“二姐,其实陵王殿下这么喜欢你,你应该考虑考虑和他在一起的。”

我狐疑地看着她,心中好奇,这丫头,不是一直很喜欢娄翊航吗?怎么现在还劝我和他在一起?

“兴仪,你不是喜欢陵王吗?怎么还凑合我跟他在一起。”

她听完,连连摇头摆手道:“哎,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二姐,我希望你可以开心点,陵王殿下喜欢你,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你如果和他在一起,他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我挑了挑眉:“他喜欢我?人尽皆知?”

兴仪连忙点了点头:“对啊。”

语毕,又对我说道:“前面就到家了,二姐,我先回去,你去跟他说说话。”说着把我往后推了推,自己小跑着往前去了。

我心里默哀,这个苏兴仪,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下了?这算什么?之前不经过我同意就答应人家把我约出去,现在眼看我受人纠缠,又一个人跑了?果然,这丫头比玉音还靠不住。

我转身看了一眼此刻站在我后面的人,他因我停下了脚步,也停在了原地,双目一直紧盯着我。我还是不知该跟他说什么,继续朝着前方走。

路过府门之时,脚步竟不由自主地乜有走进去,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当作见面礼送你了,我再去挑一个,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今后可是要还的。”

“苏大小姐,你妹妹可是头一次来皇宫,怎么也不好好管着她,万一跑哪里去弄丢了,丞相大人可不伤心死了吗?”

“缱儿,我,我现在心里喜欢的人,是你。”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一天也好,我也是快乐的。”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脑中回想着与娄翊航初识到现在,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之间已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是皇子,又是皇后所生嫡子,我曾经那样三番五次地冒犯他,他都没有跟我计较,是我那时候没有想太多,还是不敢去想。

前传.第二十八章 我们给彼此两年的时间

我心里是真的估摸着他或许是有几分喜欢我,可刚刚想明白的事情,现在又陷入了僵局,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他怎会不介意?

我怎么能和他在一起,我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我希望自己将来嫁的人,他会一心一意地对我。我不想以后和母亲一样,眼看着自己的夫君纳着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娶了一位又一位的侧室,每天还要想着,他今天是否会来我房里,明日又是否可以在闲暇时陪一陪我。

可是我曾渴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一辈子,那个人再也给不了我了。

可是我若是如昀哥哥所愿嫁了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我心里装的依旧还是他,这是否对那人而言,也太不公平。

可是我自己心里都装着旁人,又如何能自私地奢求别人会一辈子只爱我一人。

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到腿已有些累,可身后的人还是紧紧地跟着我。

看着身边已无一人,我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他见我转身,愣了一下,随后也止住了脚,呆呆地望着我。

我也望着他,嘴中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陵王殿下,我说过,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这是何必呢?”

他眉头紧蹙,但面色还是十分镇定,追问道:“为什么?缱儿,我喜欢你,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就请父皇给我们赐婚,你想要的平平淡淡的生活,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我都可以给你。”

一生一世一双人,说的可真好,可这世上能真正做到的人,又有几个。

“可是我不喜欢你。”

你那样要强的性子,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那只会耽误你。

却没想他也说了一句让我惊讶的话:“我听阳说过了,我不介意。”

我疑惑,“你听他说什么?”

他准备说话,但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盯着我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最后还是向我解释道:“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人,我不在意,我可以等,我会一直对你好,等你忘记他,等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只想你不要推开我,让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你可以,试着接受我。”

他说完这一堆,仿佛是深松了一口气,目光突然移向了别处,不敢再直视我。我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他又继续说:“我不逼你,我等你的回答。”

“等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猛然转身,起步朝前走去,只是脚步缓缓的走动。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目光一直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到视线越来越模糊,朝着上方望了一下,不知何时,天色已转变,蒙蒙的细雨已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下落,一滴一滴的砸落在我的脸上,许是此刻心境变得不同,感觉到方才一直暖暖的风也变得有些冷冽起来。

前方的人突然止住了脚步,不动不响,仿佛还在为自己那句话等着我的答复。

曾经那些和他一些好的不好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那天他那样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或许下一秒我们都会掉入深渊丢失性命,可他没有丝毫迟疑地抓着我,还对我说了那样的话。

后来走出那片树林之时,他自己向我提出要背着我,态度那样坚决,他是皇子啊,一向都目中无人的陵王殿下。

不得不承认,那时候,我的确是有些心动了的,我有那么一刻甚至希望,我当年没有遇到昀哥哥,他或许也不会出事,那么我心里也会有那样一个位置,可以装得下别人。

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过凌榭昀这个人,那我在落水那天或许就会义无反顾的答允娄翊航,我会好好和他在一起。

可是我心里爱的始终只有昀哥哥一人,那对那个将来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而言,真的公平吗?

我对阳,对慕景,对自己都说了,会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会答应昀哥哥,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忘记他,和那个人好好过一辈子。

“前面的内容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几句话。”

“他说,小颜,答应我,好好活着,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好好的过完你的一生,下辈子,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等着你,下辈子,我们再来弥补今生的遗憾。”

望着天空还在下落的雨滴,苏缱儿啊苏缱儿,你别再多想了。

我此刻便对着上天定下一个赌约,我给自己时间,也给那个说喜欢我的人时间,如果我们注定将来会在一起,就请上天成全我,也成全他,我不想自私的对他,也不想他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娄翊航。”

前方的人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我缓缓朝他走去,看着他在细雨中似乎有些颤抖的身子,心里竟有些不舍。

不知多久终于走到了离他不远的身后,雨水滴滴砸在脸上,浸湿了衣裳,我已不知自己是不是已经在落泪了。

“我答应你。”

那样轻飘飘的四个字,于我却是千斤沉重,但已向他诉尽了我心中所想。

他缓缓转身,双眸仿佛都突然亮堂起来了,嘴中想要再次求证地问我:“你说什么?”

我强忍着眼泪,尽力的给了他一个笑,“我给我们彼此两年的时间,如果两年后,我还活着,你也还是这样的想法,我们,就马上成婚。”

看到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一时竟变得不知所措了,急匆匆的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极其激动又有几分咂舌地对我说:“我会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病,你不会死,我会娶你,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感觉到自己已忍不住要哭出来,紧紧地咬住牙齿,好不容易吐出了一个“好”字。

眼前的人猛然伸手,用力将我抱住,淅淅沥沥的雨点还在下落。

我还没有和他如此接触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但强烈的感觉得到他是有多用力,都勒的我有些疼。

上一次这样被人拥住,还是什么时候?大概,那人是白黎轩吧,还是在冰湖花苑,那时候,不就是娄翊航突然冒出来,还讽刺了我一阵来着。说来,还要感谢他,那时幸好出现,把我对白黎轩的心意给及时浇灭了。

是不是那时候,他就已经对我,产生了情感,不然怎么那么巧,每次我出门,都可以遇到他,只是好像每次,发生的事都很不愉快。

一滴雨水砸在眼上,我才察觉到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合适,伸手慢慢推开了他。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要说话又说不出的样子。

“还在下雨呢,我该回去了。”

他愣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对啊,我都忘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他此刻惊慌失措的时候,竟觉得有些好笑,确实,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紧张过别人。

“还好雨不是很大,我先回去了。”

话虽这么说,但在雨地里站了这么久,身上还是有些淋湿了,正准备离去,他伸手拉住了我:“我送你,我们一起。”

我不好反驳,任由他拉着我的手走着。

“缱儿,你和娄靖,之前见过吗?”

他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他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我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其实和他保持距离也好,可不能惹了一个又一个。

“不认识,他一直不在京城,我怎么会认识他?”

“那就好,你别和他有过多的交集。”

我想起之前白黎轩对我说的他和辰王之间的事,还有在酒楼辰王对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辰王必定是很在意他的,便忍不住问他:“那慕容翎说她喜欢辰王,那辰王,也喜欢慕容翎吗?”

他脱口而出:“我不知道。”继而不耐烦的说:“缱儿,不要提他了。”

我没出声,他继续对我说:“你答应我,不要和他有接触,好不好?”

我见已经到了府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弄成这个样子。语重心长地劝他道:“他是你哥哥。”

他看着我,嘴中却是说:“万一,万一,你以后和他在一起了怎么办?”

我被他这句话给完全逗乐了,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他在一起啊。我和他素不相识的。”

我大约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怕我会重蹈慕容翎的覆辙吗?便没等他回答,就要往府里走去。

看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对他说道:“到了,我自己进去吧,殿下不用送了。”

他点点头,倒是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我说:“缱儿,你以后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

“殿下,这,不符合规矩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我心里比谁都明白,从认识到现在,有多少次都是娄翊航的叫他,以礼唤他的次数少之又少,这下怎么就觉着不合礼数了,苏缱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就跟阳他们一样叫我,好吗?”

他依旧呆呆的望着我,那目光柔和的像要滴出水来,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似是在乞求我一般。我回想了一下,阳他们,都是怎么叫他来着。

两人都沉默了一小会,我挨不住了,感觉身子有些冷了,缓缓开口:“阿航”

还来不及看他的反应,急急忙忙地往屋里走去。

前传.第二十九章 白家小姐

因为淋了点雨,身子有些不舒服,晚上一觉醒来便觉着全身发热,躁动不安,玉音看我是发烧了,找了个大夫开了点药,但吃了两天的药还是不见好,难受的紧,烧也没退,父亲便请了宫里的御医前来,但还是一样,母亲没办法,只好把慕景叫来了。

我是想象不到,慕景这药方一开下来,我吃了药不到一个时辰便好了,也是奇了,许是因为他从小就医治着我,对我身体情况很了解,所以一治就好了。

但因为病了几天,整个人都变得懒散了,每天躺着不想动,吃了三四天的药,才好一点。

慕景这一来,母亲变得可忙碌了,怕他吃不惯京中的吃食,每日亲自下厨给他做菜吃,父亲也到处找酒拿给他喝,母亲的厨艺,说起来那可真是一等一的,恐怕可以和宫里御厨相比了。

可说起啦父亲和母亲感情不好,好像他又很是疼爱母亲,从不让她下厨,除了慕景在的时候。从前在桃花村的时候,母亲只要来,就会做菜给我们吃,但在府里,这还是头一遭。

明明我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怎么吃她做的饭还是顺着她做给慕景的时候吃,可怜我每次去找他蹭饭还要被他嘲笑。

有时候连我都觉得,母亲对他绝不是普通的师姐弟那般,他们之间,应该还有其他的一层关系。

听玉音说,慕容翎就要回京了,这件事前几天和娄翊航出去的时候,听他和那稷王谈话的时候稷王说过,这倒是不惊奇。

只是还有一人,那便是白御家的嫡女,也是黎轩的妹妹,白水宁,听说她前两天已经到京城了。

说起这位白家小姐,她和慕容翎年纪相仿,算起来,比我年长一岁,她和慕容翎被人并称为京城双姝,也一样拥有不可多得的美貌,只是略逊了那慕容翎一点点,她母亲是傅国公的小女儿,算起来,和慕容翎还是表姐妹,但说起家世,这白家和慕容家比起来,还是比不上的。

所以慕容翎的名字风靡整个南越京城,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的样貌,更多的是她的家世,可白水宁有一点,是比慕容翎要出名的多,那便是她喜欢着欧阳骏羽。

南明侯府的小公子,是京中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未来夫君,可他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骄横性子,让很多人望而生畏,只有这位白小姐,多次向他表明了心中爱慕之意。

欧阳骏羽别的不说,那倾倒众生的长相可真是数一数二的,说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是真的一点也不为过。

白水宁也是两年前,因为脸上受了一点小伤,她从小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的美貌,虽然只是一点小伤,但是伤在脸上,对她来说可是容不得一点瑕疵的,便被白夫人带着去别处治伤,如今归来,怕是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吧。

一想到,那欧阳骏羽曾说过要娶我的话,我这心里就是凉飕飕的,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的是欧阳骏羽。

人都说怕什么什么就会来,果不其然。

那天带慕景去白月楼去吃东西,回府的路上,我就遇到了那位传闻中的大美人。

不得不承认,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是有些意外,她的美貌确实是不可多得。可扪心自问,她那张看起来柔软的小脸一点生机都没有,和欧阳骏羽比起来,那样貌,是真的不足为奇。

大概是因为见那欧阳骏羽见的多了,所以看到其他美人,都觉着比不过他,虽然我也知道,他是个男子。

“你就是苏缱儿。”

她和我遇见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我没见过她,自然是不认识,但根据玉音所说,心中大概猜到了一点,只是不确定,直接问她:“你哪位?”

她直接无视了我的问题,似是质问一般:“你和我哥哥,是什么关系?”

“你哥?哪位?”

她一副趾高气扬地看着我,答道:“白黎轩。”

我冷笑一声,“白黎轩?我和他不熟。”

她看起来丝毫没有相信我的话,继续问我:“那你和欧阳骏羽是什么关系?”

“他?是比白黎轩熟一点,但也不是很熟。”

果然啊,抛砖引玉啊,她的主题还是欧阳骏羽啊。

“欧阳公子,不是你可以随意勾搭的。”

“我都说了,我和他不熟。白小姐,你找错人了。”

她斜了我一眼,嘴中吐出几个字:“狐狸精!”

幸而我和那欧阳骏羽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否则这白水宁,不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等她走远后,才忽然反应过来,狐狸精?她在骂我啊?这人是有毛病吧

“玉音,我们回府吧。”

就该去找个算命先生算一下的,是不是近期不宜出门。

刚到屋中,兴仪就乐呵呵地跑了过来,说是她娘给她买了很多吃的,拿过来和我一起吃。

从那天回来她见了我多次,但还没有问过我和娄翊航之间的事,她不问,我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心里总是还挂念着她有点喜欢娄翊航的事,觉得对她有些过意不去。

两年

说起来容易,但却是个不短的时间,谁知道两年后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他两年后会不会改变心意。

“二姐,你,答应和陵王殿下在一起了?”

刚想着这,她就开口问我了。

“算是吧,我跟他说,如果两年后,他的心意还没有变,我就嫁给他。”

兴仪脸上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情绪,仿佛还夹杂着几分笑意,顾自吃着碗里的吃食,继续对我说:“二姐,你能放下凌榭昀,我真为你高兴。”

我叹了口气:“哪儿那么容易就能放下啊。”

她敛起了笑意,手里拿着的勺子一直在碗里打转,撇了撇嘴,“二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握住了她的手,说:“兴仪,对不起。”

她看向我,又恢复了方才的表情,笑呵呵的说:“你是我姐,哪里就对不起我了,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不能勉强的,你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我为你高兴呢。”

我也对着她笑了笑:“兴仪,谢谢你。”

其实我觉得,她心里应该还是有几分伤怀的,我是不是做错了。她是我妹妹啊,我怎么可以,夺她所爱,明明是她先喜欢娄翊航的,我这样,算是横刀夺爱吗?

脑中一下子又烦躁了起来,是不是就不该和他说什么两年的约定的,要是撮合一下他和兴仪,他们会在一起吗?

“姐,你就别多想了,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喜欢他都是之前的事了,我只是因为看你有人喜欢,就会想我什么时候也会有人那么喜欢我,感叹一下罢了,姐”

兴仪年纪虽然比我小,但很多事情却比我看得更透彻,知道的懂得的也比我多,父亲对她也没那么多的束缚,她性子和我很像。

父亲有四个女儿,可若是说对谁花的心思最多,在我心里还是宛姐姐,或许是因为她生母早亡,或许是宛姐姐从小就是最听他话的。

其实我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抵触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的,一个人怎么能同时爱几个呢,那是对所有人的伤害,所以对父亲,也是有些怨怼的,母亲也曾期许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可是那个她最爱的人,没有给她那样的生活。

南越开国六百多年,所有位高权重者,从古至今,我只知道两位这样的人,且都是现下,一位是那欧阳骏羽的父亲,只娶了安阳长公主,还有一位就是他三叔,尚书欧阳晋,听说,娶的是一位普通的民间女子,那位夫人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能嫁给一个这样的人,而且还是权倾朝野的欧阳家。

不过我听玉音说过,我们南越的邻国北凉,倒是有很多那样的人,最是震惊的,便是他们当今的皇上,司徒铭,虽贵为天子,但真的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之,做了那么多年皇上,就只有一位皇后,后宫一位其他妃子都没有,这也真是难能可贵了。

还有就是俨亲王,司徒铭的亲弟弟,他也是只娶了一位夫人,这两位北凉最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皆是如此,就不用说旁人了。

“二姐,东西吃完了,你让玉音收拾一下吧,我要回屋了。”

“好,你去吧。”

兴仪走后,玉音缓缓收拾了桌子,我却一直想着,自己是否有愧于兴仪。

虽说我和娄翊航定下了那个两年之约,但是现在为止,还是对他没有一点感觉,若是两年之后,他对我心意如初,我却还是没有忘掉昀哥哥,那我又当如何。

院子里的这棵桃树,还是八岁刚回桃花村的那时候,我和宛姐姐一起种下的,这些年,它也一直陪着我,可惜啊,这八年多来,我从未见它开过花。

还有不到两月,便是我十七岁的生辰了,半年前,我还想着,若是在我生辰前,昀哥哥还是没有来和我重逢,那我便一世都待在桃花村和慕景为伴了。

若是那时候我没有跳崖自尽,没有失忆,或许也不会有现在的那些纷扰。

前传.第三十章 花灯

“小颜,天快黑了,赶紧准备准备,带我去看花灯。”

碰到白水宁的第二天,慕景就来找我,又叫我和他一起出去,说是晚上要一起看花灯,一想到昨天就是因为和他一起出去才遇到麻烦的,心里就无比的抗拒。

可没办法,他算起来虽说也是我的长辈,可母亲却喜欢惯着他,什么都依着他。

在母亲心里,他的位置似乎比我还要重,我但凡有一丁点事情没有顺他的意,他便告诉母亲我怠慢了他,这样小孩子一样喜欢告状的心性,真不知是跟谁学的。

在南越,每年的四月十六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在京中很是时兴。

相传开国两百多年之时,有一位皇子,因为年少时受一位叫汾阳的小姑娘恩惠,他们就是在四月十五那一天相识,皇子当时母家遭受陷害,母妃被贬,自己也不得皇上喜欢,无法迎娶汾阳姑娘,便和她约好等到有朝一日他为母家平反冤情,可以护她周全之时就光明正大的和她成婚。

在不久后就不得已娶了仇家的女儿,仅仅就是为了报仇。

皇子扳倒了奸臣,重得皇上器重,被封为太子,再次去找汾阳姑娘之时,她家人告诉皇子她已在三年前就已嫁作其他人为妇,希望皇子可以祝福她,以后不要再去叨扰她。

皇上病重驾崩,皇子以太子之名继位,在位期间国泰民安,百姓都安居乐业,他曾答允她,若是他有朝一日可以继承皇位,必定会做一位好皇帝。

一晃十六年过去,四月十六是他们初识的日子,多年后的同一天,他再次踏足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却看到了她家人在给她上坟。

原来她已经过世了十八年,当年陷害他母家的大臣知道了汾阳姑娘和他的关系,找到了她,想要以此威胁他,她绝不会容忍自己阻挡他前进的路,自尽而亡。

为了不让他自责,她早在临死前就写好了一封书信,希望家人可以帮她一起骗他,还要在每年四月十六这一天,为她上柱香,为她摘一朵他曾最喜欢的姣白梨花放在她坟前。

他自继位以来,虽说纳了不少妃子,但一直未曾封后,在知晓真相后,就追封她为唯一的皇后,墓迁入皇陵。

他希望南越所有人都可以勇敢的去面对自己所爱之人,不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后悔,也愿那些少时的有情人,都可以终成眷属。以汾阳为名,将每年的四月十六定为汾阳节。

后传闻只要这一日里在湖中放花灯祈福,就会和自己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放入花灯中,让之随风飘走,愿望就会达成。

凡有心仪的对象的,都会在这一日向之表白,多数会心想事成,即使是被拒,也不会惹人笑话。

我待在京城这么些年,汾阳节只有一次出来过,那就是去年,只可惜那段时间京中天气多变,那一晚狂风暴雨,很多人连门都出不了,我好不容易跑出去,没有看到一盏花灯,看到的人也寥寥无几,回去之后还因为受了凉,喝了几天的药。

“小颜,还没准备好啊。”

“不用催了,来了。”

慕景是个急性子,不过就是等了一小会,就一直催个不停,生怕我不去了似的。穿了件浅黄色的衣衫,随意盘了个头发就出去了。

说起来,这京城我也不是很熟,奈何他只会缠着我。

今天天气蛮好的,大约所有人都出来了,街上人来人往的。

慕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一起,来时就和我说好只能我和他两个人,连玉音都没有来,不过对于父亲母亲而言,有慕景和我一起是完完全全放心的。

“你昨天见到的那位小姑娘,就是白黎轩的妹妹?”

“是啊,怎么,你还知道白黎轩?”

“上次阳来找我,把你和白黎轩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我竟不知,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阳什么都告诉他,慕景这人和我一样,对别人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可他唯独对我的事情很喜欢操劳,只要是关于我的,他都愿意花时间去打听去了解。

“骏羽哥哥!”

身后猛然传来一身叫唤,我和慕景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去,那欧阳骏羽不知何时已在我们身后,他见我们转头,也停下了脚步,向我打了一声招呼,那熟悉的一句“缱儿姑娘”,慕景愣了一下,我向他解释那是南明侯家的小公子,安阳长公主所生之子。

而他身后有两人缓缓走来,我细细看了一眼,一位穿蓝色衣裳的是五公主娄绮梦,另一位粉色衣裳的便是昨日我刚见过的白水宁,只是她今日打扮的出彩,头上的那支步摇格外耀眼。我和她比起来,她是当真比我好看很多。

“欧阳公子,好久不见。”

白水宁不知不觉走到了欧阳骏羽面前,不得不承认,白水宁的作风我不喜欢,可她所有的神态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给人一种威慑感。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看到她这副样子就会动心,可奈何对象是欧阳骏羽,他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白水宁在她面前,恐怕也是难入他眼。

“缱儿姑娘,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和你一起去看花灯。”

他突然朝我笑了起来,说话的同时向我伸出了手。

我就算不看,此刻也已感觉到白水宁眼中对我的恨意了,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席面而来。

“我和慕景说好了,今天会一直和他在一起的。”

说完朝着慕景看了一眼,他一下子明白我的意思,点点头,却问那欧阳骏羽:“你姑姑近来如何”

没等他回答,那白水宁便抢着说:“你是说丽妃吗?她一直很好啊。”

慕景摇摇头,“不是丽妃,我是说另一个。”

在场除他以外的四人皆是一愣,欧阳骏羽向他坦言道:“前辈怕是弄错了吧,我只有一位姑姑,丽妃欧阳敏。”

慕景轻笑:“好,我知道了,是我记错了。我和小颜去别处看看。”

他说完不等欧阳骏羽回话,便拉着我逃离了这里。

谢天谢地,这慕景平日里喜欢逗我,告我状,索性有什么事还是站在我这边,在外人面前还是和我心意相通的。

今天是汾阳节,白水宁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找欧阳骏羽的。撇开别的不说,论样貌他们还是挺般配的,可惜欧阳骏羽对她完全没兴趣。

“你不喜欢欧阳骏羽?”慕景突然发问。

我叹了口气:“他那样的家世,我怎么敢和他走的太近呢?”

“你这样忌讳别人的家世,怎不见你和阳保持距离呢?”

阳怎可与他相提并论,我强挤出一个微笑,“阳可和他不一样。除了外貌家世,他哪里可以和阳相比。”

慕景忽然笑了起来,问我:“你没发现,阳和这欧阳公子样貌有些相像?”

阳和欧阳骏羽

他这不说还行,一说起,想想好像还真是,记得第一次见到欧阳骏羽的时候,我便被他的样貌给惊了一下的,当时觉着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后来当天晚上又遇到了阳,便觉得他是我在世上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就是他眼上的白绫,总让人觉得寒碜。他们细细看是挺像的。

说起来我还和惠贤贵妃长得像呢,也没什么奇怪的。

慕景依旧笑着,这么长时间他头一次来京城,应当是第一次见欧阳骏羽的吧。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就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你别多心。”

他说完,突然走到一边,在小摊上买了个小花灯,我对这一点也不感兴趣,只看着他,他选好后,眼巴巴地望向我,我疑惑地“嗯”了一声,一下想起他和我一起是从不会带钱的,给他付了钱,他拉着我就往湖边走。

这小湖上有大大小小十多个花灯,周边的人很少,慕景到湖边一处将花灯放下坐下,拿出笔缓缓在纸上写着字。

放花灯祈愿可以心想事成,这样的美好传说,我从来不敢相信。却不想慕景会感兴趣。

我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在他折好纸后无意间瞥见了一个“蓁”字,大概慕景是真很喜欢那位蓁儿,这些年心里都一直挂念着她。

回想起他和母亲那时说的话,那位蓁儿是否就是惠贤贵妃,但仔细想想,应该不是。母亲也和她很熟,可这么多年,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她和贵妃应该在公共场合见过面,可从未听过她们认识,应该是我多虑了,怎么可能会是贵妃。

慕景在湖岸边将花灯缓缓放到湖面,起了微微的风,湖面激起一层浅浅的涟漪,那些湖面的花灯都朝着远处飘去。

慕景放的那一个也很快脱离了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看着渐渐远离视线的花灯,脑中一下子浮现出慕景独自一人在桃花林的树上的场景,腰间系着一支绿笛,手上拿着一壶酒。

我看到了我和昀哥哥一起的那两个月,每日慕景在树上,我和昀哥哥便在树下嬉闹,对慕景撒着泥土,拽着他垂下来的衣角。

前传.第三十一章 我不会负你

南越人人都说羡慕当年的汾阳姑娘可以遇到那样的一个爱她的人,许多人都梦想着可以和她一样也拥有那样一份真挚的感情,可我却不觉得他们的故事有多让人感动。

如果是我所爱之人,美名其曰为了护着我而娶了别人,哪怕他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我都无法去理解,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一起去想办法解决。

既然是真的相爱,不管是生是死,是苦是难,不是都应当永远一起吗?

看着大多数成双成对的些人,我是真羡慕他们,人这一生可以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着实是不容易。

倘若昀哥哥还在

“缱儿,巧啊。”

一阵叫唤打断了我的思路,待看清眼前之人时,我惊叫一声:“阳。”

他对我笑了一笑,随后说道:“刚在找你,有人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点点头,想也没想地答道:“好啊。”

却又想起慕景在这,阳似乎是一下子便看出我心中所想,“你在这等一会,我找人来带你去,我和慕前辈一起。”

也罢,母亲喜欢向着他,连阳也是,我点点头,嘴中说:“好啊,你们去玩,我等着。”

说完直接坐在了石凳上,而眼前的两人一下子就无视了我,径自离开了此地,留下我一个呆呆地望着湖面。

望眼欲穿的感觉,不知等了多久,周边的人也已渐渐散去,才看到前方走来了一人,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她走到我面前,就轻快地拉起了我的手,嘴中说:“缱儿姐姐,我可找着你了,方才阳也不说清楚一些。”

我连忙低头,欲要行礼,“公主严重,我怎可当公主一声姐姐。”

她一下子拉住了我,“你就别客气了,我虽只见过你两面,可是真喜欢你,我们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就好了,以后你若是嫁给了我七皇兄,便就是我皇嫂了。”

我轻笑一声,应了声“好”。

见她两面,这五公主就论性子而言,着实也很让我喜欢,只是顾虑到父亲的想法,还有欧阳家,还是应当和她保持一些距离。

她乐呵呵地拉着我就往前走,我跟随着她的脚步,嘴中也不知该怎么问去哪里,去见谁。

可连着方才一想,可以叫的了阳,还让五公主屈尊降贵亲自来找我,除了欧阳骏羽,便只有娄翊航。

阳知道我不喜欢和欧阳骏羽过多接触,自然不会帮着他来找我。

上次答应他之后,这段时间他都没有来找我,我也没有听语音说起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大概,大概是和我一样,待在王府里好一段时间了吧。

我一路都想着事,忽略了来时的路,也没注意这是个什么地方,回过神来之时,她已停下了脚步。

这里好似就是陵王府旁边。

上次我去找他的时候,出来时注意到了在不远处就有一座大桥,桥下也是一个湖,湖边两侧都有一个小亭子,而桥直面两边都是竹林,这竹林竹树大片大片茂密的很,应当人是养的竹子,独有一股清香。

但铺面而来的还有阵阵的桃花花香,我这才注意到脚下的路上竟都铺满了桃花,一层一层,踩上去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一下子回到了那片桃花林中,遍地都是桃花,那是我最喜欢的场景。

我朝着前方走去,不多时便走到了湖岸边,向下望去,除了湖面月亮和点点繁星的倒映,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大花灯。

我缓缓踏上桥,连桥上都铺满了桃花,在桥上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湖面的花灯比比皆是,一个接着一个地飘着,里面的灯光忽闪着,各个映在湖面上。

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湖面都是灯,至少也有百来个,看得我有些眼花缭乱,这么多灯,方才我和慕景在街上的时候,卖花灯的有很多,也没见有哪家已经卖空了,想来这里的灯,大概都是提前已经准备好了的。

难得他这么有心。

“缱儿,喜欢吗?”

桥下传来声音。

我循着声音望去,便见着湖面有一叶小小的船,娄翊航正在上面,船上还有好几个花灯。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准备往湖面放。

我一时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好,便问他:“你是哪里弄的,这么多灯啊。

他对我笑了一笑,将船上的一个个缓缓放入湖中,最后手里还剩一个的时候,船靠岸了,他快步走到了我身旁,将灯里的纸条拿出来,递到我手里。

我接过东西,打开。

上面写着“惟愿我爱的缱儿一世幸福”。

我将纸条收住,紧紧握在手中。

“这些灯,都是我提前让人做好的,上面的字是我亲手写的。”

他话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又指着前方说:“缱儿,你看。”

我顺着他手所指的地方望去,不一会,前方的半空中就绽放了朵朵的烟花,似是彩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又似是牡丹盛开,片片花瓣,如雨一般纷纷坠落。

整片天空被那光亮照的绚烂无比,我看着眼前的人笑的那样灿烂,花火映在他身上,仿佛整个人都立在火焰中,甚是好看。

我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心思,会为我做这样的事。

良久良久,天空变得黯淡,花火统统散去。

“缱儿。”

他轻唤了我一声。

我看向他,这样炙热的目光,充满了深情。

“你最近一直都不高兴,我总得想想法子,逗你开心吧。喜欢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将他的一切神态都收入眼底,嘴中赞叹:“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夜晚。”

他满足地笑了笑,“两月后你生辰,我会让你看到更美的画面。”

我生辰

“小颜,以后你每个生辰,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在花中漫步,一起做吃的,一起在湖中放花灯,永远也不分开。”

他终究食言了,我没有等到他。

“娄翊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语气极其温柔:“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对你好,不是应当的吗?”

我已不敢看他,脑子里嗡嗡的作响,心里也突然一团糟,不知该怎么面对。

“缱儿,谢谢你愿意接受我,我会好好的爱你,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会永远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缱儿,我爱你。”

我忍不住拥向了他,泪水刹那间落了出来,双手仿佛一下子变得麻木,紧紧抓着他的衣衫。

“阿航,有你这句话,我绝不负你。”

心里也对自己说着,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让自己忘记他,对我好的人,我会双倍奉还给他。

天色太晚,他送我回了府,慕景还没有回来,他和阳遇到,想必不到半夜是回不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上次从辰王披风里拿出来的那对耳坠,之前阿航跟我说过,让我不要和辰王走的太近,这东西,本就不是我的,我应该还给辰王才对,也许就是他忘记拿出来了。

这东西,会否是他要送给别人的,是哪个女子这样幸福,可以得辰王青睐,还给她买这样好的饰品。

都说辰王生性冷淡,对所有人都是不屑一顾,几乎很少人看到他笑过,就算是面对陛下和贵妃,也是一张冷脸。

没想他还会花这样的心思,那个女子,该是怎样的一位佳人,可以得他喜欢,这个一直活在传闻中的辰王,好像也并非传闻中那样,我记得上次他救我,还对我笑来着。

我还以为,娄翊航,只是一个生在皇族的跋扈皇子,从小锦衣玉食,习惯了被所有人奉承,从来不会为为别人着想。

却不想他会为了逗我开心,做出那样的事,如果说那日落水我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动了心,那今晚的这场感动,是让我确立了好好和他在一起的想法。

那晚的焰火照亮了整个京城,也照亮了我的心。

他紧紧拥着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露出那样的笑容,激动、满足,幸福

那个夜晚,让我此生都难以忘怀。

我仿佛看到两年后的自己,身穿凤冠霞帔,嫁进了陵王府。

他许诺我一生一世,就像曾经昀哥哥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昀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去,一直住在这里陪我。”

“小颜,如果可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好,那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千年,不许变。”

凌榭昀,这辈子你负了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下辈子,你一定要早点找到我,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现在已经找到了,那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他会永远对我好,给我一切我想要的,我们会过的很幸福。

娄翊航,谢谢你对我的好,愿意去喜欢我这种自私的人,只要你的心一直不变,我就绝不会违背我们的约定,此生,定不负相思意。

前传.第三十二章 归还耳坠

想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应该把那副耳环还给辰王,或许那就是他不小心丢下的,他当初只说那件披风不要了,没说里面的东西也丢掉。

“小姐,这东西你真的要给辰王殿下吗?”

“这本来就是他的,而且,阿航一直不希望我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我将这个还给他,以后,也不会和他有什么牵扯了。”

和玉音早早地出了门,直往辰王府奔去,我坐在马车上,一直想着,当时辰王怎么会出现在忘情湖呢,他知晓我的身份,应当也知道我们有一天会在京城见面,幸而他回京那天我们见面,他没有说认识我,或许于他而言,不让别人知道也是好的吧,谁知道他在桃花村做什么。

天,我这是什么不要命的想法,他孤身一人出现在桃花村,那时都还没有他回京的消息,说明那时他应该待在边关之地,没有请示陛下就擅自离开,要是追究起来可是大罪,他该是有多么要紧的事。

他会不会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像那云王一样

那我不是算知道了他不得了的秘密,他不会要灭我口吧

这几位皇子都这么不安分,先是让我撞见云王是离墨,后又让我遇到辰王。

他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不然当初在桃花村的时候就动手了。

这样想着,心里深松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才到目的地,玉音扶着我下了马车,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条街道极其寂静,放眼望去,就只能看到这一座府邸,想来这辰王,也是喜安静的吧。

府邸大门紧紧关闭着,玉音前去扣了门,好半天没人理会。

我猜想这辰王该不是不在吧,但又觉着这么早,他能去哪儿呢?莫非是还没有起床?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东西也拿了,总不能就这样没见到就回去吧。

便和玉音一同在门外站着,想要等一会儿。

清晨的风刮在身上凉飕飕的,方才出门穿的有些单薄,没过多久便觉得有些冷了。

不知是过了过久,都感觉腿都有些麻木了,叫着玉音准备走,没想门突然被人打开了,我一眼便看到了那一身墨色,连忙上前叫道:“辰王殿下。”

他见是我,一脸惊奇,疾步走到了我面前,我握着手里的东西准备给他就好,却见他二话没说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了我身上,将帽绳打了个结,手碰到了我的下巴,只听他嘴中说着:“天气这么凉,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我和玉音都呆在了原地,一时间不敢出声。

片刻间他也意识到了这奇怪的气氛,又将披风收了回去,之后便尴尬地看向一边,我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想着怎么开口,便听他说:“苏姑娘,好巧。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他说完就往前走去,我心想他看不出来我是特意在这等他的吗?怎么会是巧。便再次叫住了他:“辰王殿下。我此次前来,是有东西想要还给你。”

他停下了脚步,问我:“什么东西?”

我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往他手里塞,“那件披风,我已经扔了,只是扔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东西掉出来。我怕是你忘了拿,没敢扔,想着有缘再见就还给你。”

他接过东西,“多谢苏姑娘。”

我看着那耳环,心里有些不舍,嘴中喃喃道:“这对耳环,很是好看。我记得,是去年锦墨阁匠人出来的珍品,全京城只此一对。”

“是吗?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买的了。”

我叹了口气:“这对耳环打造前,锦墨阁的老板娘还给我看了图纸,我一眼就瞧上了,说等出来就来买的,没想到那个匠人师傅只打了一副,还被人先买了去。想不到那个人就是殿下您呢。”

心里确信了昨晚的猜想,他一个男子怎么会买这女子的饰品,还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必然是送人的,不过我从未听说过这辰王有过什么喜欢谁的传闻,想要了解一下,便问他:“殿下买这副耳环,是要送人的吗?”

仿佛是被人猜中了,他愣了一会,答道:“是,是啊。”

我看着他闪烁的眼神,继续追问他:“那殿下,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吗?”

没有丝毫迟疑,他说了一个字: “是。”

原来这个冰块也有喜欢的人,还知道买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人。

“殿下一定很喜欢她吧。”

“她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深爱的人。可惜,没来得及送给她,她就已经离开我了。”

没想我这随口一问,居然问到了别人的痛处,他的遭遇,和我倒是真像。

拉着玉音便准备离开,他却忽然拉住我,将那东西塞到了我手里,嘴里说道:“苏姑娘,既然你很喜欢,我就送给你吧。”

我连忙推拒:“殿下,臣女不敢。”

他塞给我就松开了手,后退几步,容不得我拒绝的样子。

“你当做你是捡来的,这东西从我救你那天开始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我紧紧握着,其实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说到底我也舍不得,毕竟那时候是真的喜欢那东西,南越就此一件,丢了这个便永远不会再有了,他既然给我,我便拿着也罢。

我将东西收了起来,点点头,“说到这个,我想起来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他摇摇头:“举手之劳,苏姑娘客气了。”

我心里还是有几分好奇,他好像没有传闻中那么不易近人,也没那么冷酷,杀人如麻也是在战场上杀敌人的吧,想着忍不住问他:“辰王殿下,我可以问你一下吗?你当日为何,会出现在桃花村?”

“是我要去处理一些私事,不便多说。”

也罢,他不想告诉我。

若是我猜得对,他不杀我灭口就是好事了,我应该烧香拜佛了。

我福了福身,拉起玉音,“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了,臣女告退。”

出来一遭,现下倒是一点也不想回去了,玉音说昨日慕景来找过我,但是我已经睡下了,他知道我今天要出去,就托玉音告诉我回去的时候帮他到白月楼带一点酒。

白月楼的酒是南越京城数一数二的,慕景喜欢喝酒也挑的很,而且隔三差五就要换一种。

给慕景买好酒后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位我不想见到的人。

“缱儿姑娘,好久不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才见过一面。

“有事吗?”

他突然伸手搭上了我的肩,我惊得连忙将之推开,他叹了口气,表现出一副很是伤怀的样子,“好歹我们也算老相识了,在路上碰到,难道不需要打个招呼吗?”

我点点头,问他:“是的,你说得对。你在这做什么?”

他指了指里面,“我三叔,和我姐夫有事要谈,约在了这里见面。”

他三叔和他姐夫?尚书大人和尹统领。

我有几分质疑他的话,“他们谈话,还要带着你?”

他仿佛一下子猜出我心中所想,问我:“不然你以为,我是故意想要和你碰面的?”

听他这么问,那便应该不是了,我笑说:“我可没这么说。我要回府了。”

拉着玉音准备走,刚踏下一步,传来了几重脚步声,一男声传入耳中:“骏儿,遇到谁了?”

欧阳骏羽答道:“是丞相府的小姐。”

我看着他缓缓走到我身边,年岁和父亲差不多大,但鬓边已有好几丝白发,脸色看起来也很苍白,他自走来之后一直就盯着我看。

欧阳骏羽戳了我一下,“缱儿,这是我三叔。”

我礼貌地笑了笑,“尚书大人好。”

他依旧盯着我看,眼神一刻也不错开,目光仿佛呆滞了一般,我瞟了欧阳骏羽一眼,他却也是疑惑的神情。

“三叔,你怎么了?”

他嘴中缓缓吐出两个让我无比熟悉的字:“蓁儿”

可能是对这个名字比较耳熟,他虽说的小声,但我一下子就听清楚了,一旁的欧阳骏羽倒应该是没听清,问了一句:“三叔,你说什么?”

他移开了目光,嘴中说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她哪里像你这般年纪。”

而后又对着欧阳骏羽说:“骏儿,再陪我去走走吧。”说完便缓缓朝着前方走去,欧阳骏羽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紧随在他身后。

“像啊,真是像。她年少时,大概也就是你这般模样。”

突然想到慕景之前所说的话,我与慕景那么久不见,他再次看到我就觉得我长得像那人,方才尚书大人,大概也是将我认成了另一个人,只是我好奇,他是南明侯之子,怎么可能和慕景有什么交集,如何也会认识那位蓁儿?

而且看他方才的神态举止,分明是一副深情的样子,他,也喜欢

我现下还真的是对那位蓁儿,越来越好奇了,能得慕景深爱,为了她孤身待在荒野山村中,不问世事,一生未娶妻,还能让这位尚书大人也对她难以忘怀。

我心里再次大胆地猜测,他们说的那个蓁儿,就是贵妃。

我长这么大,除了有人说我长得像父亲,另一个就是贵妃。

前传.第三十三章 云王很讨厌我?

回到府邸一进屋子,慕景就急不可耐地跑了过来,我把酒放到他手上,还跟我唠叨说我太过小气,才买了这么一点给他。

不过我倒是从他口中听说了一件大事,他也是昨天和阳一起的时候阳告诉他的。

北凉有使臣前不久来京,和陛下商议了一下两国联姻之事,南越与北凉多年来一直交好,实力也相当,常有联姻之事。

北凉此次使臣前来,就是来求娶南越的公主,嫁给他们二皇子为皇妃,当今陛下从做王爷的时候娶妻以来,所有后妃共生五位公主,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早亡,三公主一年前已嫁了人,四公主五公主都还没到成亲的年纪,没有一位合适的人选。

所以双方决定让北凉公主嫁过来,北凉皇上只有一位皇后,一共只有两位公主,那大公主年岁和我差不多,小公主还很年幼,还有一位人选,便是俨亲王府的郡主,司徒若怜。

北凉陛下疼爱那位郡主,却也并不比两位公主少。俨亲王和王妃前生四子,后才得这么一个女儿,极为偏宠骄纵,十分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儿,想必不会让她嫁这么远。

那北凉使臣也说了,若是公主远嫁到南越,必定要是一位出色的皇子。

阳说,陛下的意思,现在几位皇子,只有稷王和辰王年纪合适,稷王比辰王年长两岁,已有了两位侧室,但没有正妃,而辰王虽到了年纪,但回来一段时间了,没有一点要娶妻的意思,陛下向来就不喜欢他,恐怕这种事不会落在他头上。

陛下虽说还正值壮年,但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近年来总是病势缠绵,恐怕也不会再纳妃,不会再添皇子了。

将来的皇位,不用想都知道十有**是稷王的,要是北凉公主嫁过来为正妃,那将来稷王继位,她便是南越皇后。

“小姐,陵王殿下来找你了。”

玉音突然走进来打断了我的思路。

“他说让你陪他去放风筝。”

刚从外面回来,本是不想再出门的,但一想到他昨天为我准备的那些,就狠不下心拒绝。

“我听玉音说你刚从外面回来,还以为你不会愿意再出来。”

“你都到我家门口了,我能不给你面子吗?”

不知为何,跟他相处,总是有一种很沉重的感觉,似乎自己做的事说的话皆不是心中所想,下一刻要做什么说什么还要顾虑他的看法,想着如何会不让他多心,不让他不高兴。

那样的小心翼翼,不能随心所欲,我似乎不像是我了。

一路走着,我没说话他也没再说什么,他看起来好像也是心事重重的。

那座桥的对面就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地,周边有一些些各色各样的小花。他拿好了一只大鸟一样的风筝,将手上的线递给我。

于是罢,他拉着风筝,我牵着线,顺着风狂奔,那风筝也随着风渐渐飘起来了,我急促地放着线,看着风筝离我越来越远,扶摇直上,在空中舞动着。

两人都呆呆地望着仰头看着,我感觉到他确实有几分高兴,可我却不知为何,心里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头,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了。

他“啊”的惊叫了一声,方才翩翩起舞的风筝不知何时已脱离了我手中的线,缓缓下坠。

“好像掉那边河里去了,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捡。”

等他走远,我随手扔下了线,就那样坐在了草地上,双手撑着下巴,一遍遍问自己是怎么了,昨天不是都好好的,不是还告诉自己要忘记昀哥哥好好和他在一起的吗?

就过了一晚上,就睡了一觉,去了一趟辰王府,怎么心里就不受自己控制了,怎么就好像一切都变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喜欢娄翊航,不会和他在一起?”

一阵吼叫声传来,伴随着的是急促的脚步声,待我回过神来之时,来人已经气呼呼地站在了我眼前。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还在惊讶着,来不及给他什么反应,但这好像更激怒了他,再次问我:“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起身,只疑惑地看着他,语气还是比较缓和,“欧阳骏羽,你有完没完?”

他如上次一般用力的捏着我,满脸怒气,双目瞪得老大,丝毫没有理会我此刻的神情,继续问我:“我要知道为什么?难道你说的那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就是他吗?”

想到上次和他说的话,心里就觉得懊恼,那时不过是为了想要快些脱身,不要和他继续纠缠,不想他就那么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一直记着了。

早知道他会拿这个跟我说事,我当初就不那么跟他说了。

但想想,他不是我什么人,和我非亲非故,我要跟他解释什么。

“苏缱儿,我在问你话!”

我轻蔑地笑了笑,看着他,“我和谁在一起,必须要经过你的许可才行吗?”

他一个劲的摇头,一字一句地说:“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接近你”

话未说完,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叫声:“苏缱儿!”

我和欧阳骏羽一同朝着声音望去,他仿佛知道自己失了态,将手拿开,收起了方才的怒气。

云王缓缓走到我身边,先是看了一眼欧阳骏羽,笑了一声,后才看向我,语气平和地再次叫了声:“苏姑娘。”

我福了福身,“云王殿下好。”

“苏缱儿,你真是这世上最笨的笨蛋。”

欧阳骏羽撇下一句话,就甩袖而去。

他这一走,又只剩我和云王两人,说起来我和这云王,还不如那欧阳骏羽来的相熟,而且我知晓他离墨的身份,每次见他这心里总是凉飕飕的,生怕他什么时候不高兴,将我给灭口了。

“苏姑娘果然是这京中名媛中的佼佼者啊,能把这么些世家公子都迷得团团转。”

“云王殿下,你在胡说什么?”

从我第一次见他开始,他对我说话就是这样处处讥讽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哪里得罪了他了,好歹之前我也救过他的性命,怎么这人就这么不知感恩图报。

也对,撇开云王的身份不说,他可是离墨,南越第一杀手,嗜血如命,听过他离墨名字的人,谁不惧怕。

眼前的人望着欧欧阳骏羽远去的背影,继续方才的话:“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之前不是一直和黎轩情投意合的吗?一面和他不清不楚,一面还勾搭着骏羽,现在又答应和阿航在一起去了。”

“这些可都是我看到的,事实。”

她说着将目光再次移到我身上,我也用他以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着他,南越皇家底子好,不论是辰王,娄翊航,还是这云王,样貌都很可人,只是相比之下,娄翊航和辰王长得更相像,尤其是单看那双眼睛的时候。

辰王每次都戴着面具,若不是那晚他救过我,和他挨过那么近,怕是没有机会可以注视到他那双好看的眼。

他见我一直看着他不出声,出乎意料地伸手戳了一下我的肩。

我被他这幼稚的举动给逗乐了,方才的怒气也消散了,这云王也就是嘴皮子厉害,其实心里也没那么狠绝的。

便向着他解释:“我是答应了阿航,如果两年后他的心意还是没有变,我会嫁给他。”

“可是欧阳骏羽,我从来没有跟他有过什么,我也没有刻意去接近过他,我甚至每次见他都在跟他保持距离。”

“至于白黎轩,那只是我曾经不懂事,不小心招惹了他,我想他也是的吧,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失笑,“是吗?”

好像还没等我回答,他便又继续说:“那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他今天怎么了,和我说这么多话,还没说完。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还是恭恭敬敬地答他:“殿下还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没有把那件事说出去?”

我没想他会纠结这个事,我不说难道好不好吗?就算是为了我可以多活几年,我也不会说出去啊,再说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反问他:“为什么要说呢?”

他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你还跟我来这套?”

我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又解释了一遍:“离墨公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苏缱儿一向都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你是真的决定要和阿航在一起了吗?”

我坚定地答道:“是。”

他摇摇头,脸上笑意依旧,突然将脸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伸手要推开他,他却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嘴唇几乎要贴在我耳边,轻声说:“若是你的昀哥哥还在,见你已经改变了心意,他该是有多伤心。幸好我知道你第二天去投过湖,还真以为是我的话让你突然想开了呢。”

他话说完,便松开了手,留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来时无影一般抬步就往回走去。

他怎么会知道我投过湖

前传.第三十四章 慕容翎回京

我本不是多疑的人,但离墨的话是真的让我生了疑,从我恢复记忆以来,慕景一直就怪怪的,有时候跟他说道关于昀哥哥的事,他都会吞吞吐吐,这可和我认识的那个慕景大相径庭。

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希望我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又刚巧那绝笔书信没掉了,他只记得那么一句。

慕景在骗我吗?

他,还没有死吗?

心里烦躁的很,实在是不想在外面多待,娄翊航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询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只道昨儿睡的太晚,现下有些困倦了。

他体贴地说要送我回去,一句疑问也没有。

他越是这样对我好,我就越是觉得自己欠他的多。

从前每每见他,虽说总会有争吵,但两人都话多,而现在是怎么了,每次都相见无言,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好不舒适的感觉。

“我自己回去吧,你不用送了。”

“那你自己小心,好好休息。”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一时间怔在了原地,其实我看出了他也有些不自在。他也说过,喜欢那样对他无礼的我,他也不适应我对他毕恭毕敬的。

他那样的性子,又怎么甘心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我们在一起,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苏小姐,好久不见!”

白水宁

我抬眼一看,果真是她,但她身旁,还有一位,身形比她要高挑一些。

心里不由得浮出常听人说起的几句话--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出尘如仙,傲世而立,那一袭白衣,恍若仙子下界,美的如此无暇,让人觉得看一眼都是奢望。

若说我和白水宁比起来,是逊色她许多,那和这位姑娘比起来,那便是天差地别。

那人含着点点笑意看着我,脑中一下子想到,比白水宁长得还要好看的人,放眼南越只有一人。

想起上回白水宁对我的态度,想来慕容翎也对我不会客气到哪里去。

我也对着她们笑了一笑,并不想理会,起步绕过她们朝前走去。

“苏小姐,请等一下。”

那声音又是清脆又是柔和,动听至极。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就那样定在了原地。

她缓缓绕到我眼前,语气依旧温和,“苏小姐,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

我连忙打断:“不用介绍了,慕容翎是吧,我知道。”

这慕容翎果真担得起南越第一美女,就算是着一身素衣,不施粉黛,也是那样好看,都是南越子民,偏偏上天就给了她这样一副好看的容颜。

眼前的人似乎对我的态度很是不满,神情中透露出丝丝轻蔑,瞥了我一眼便转过身去,缓缓开口:“我才两年不到京城,不知京中竟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看着她的背影,脑中只觉得更加烦躁,“你想说什么?”

她再次转过身,面对着我,那双美目紧紧盯着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对我极具排斥的笑容,她的一举一动,就算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都摄人心魂。

“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你要学会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该你招惹的人,就不要去招惹,丞相大人白手起家,若是苏家因你惹来了祸端,你担当的起吗?”

这样好的相貌,可惜是个蛇蝎美人,只可远观。

“苏缱儿,我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她敛起了方才的笑意,浮现出了一丝怒气,虽不明显,但我还是看得出。

我对她抬眼一笑,“你要说就说,我有不回话的权利。”

她怕是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跟她说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那白水宁,因我这句话彻底来了火气。

“苏缱儿,这京中哪位世家女子见到翎儿,不是恭恭敬敬的打招呼,你算是什么东西?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心中暗笑,同样都是慕容家的骨血,怎的慕容翎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典雅,高贵。有着如皇后娘娘一般的气质。

而这位白小姐,说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比慕容翎差太多。上回我还觉得她很有大家闺秀风范来着,想来是在欧阳骏羽面前装出来的。

“苏小姐,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希望你知道真相后,还可以像现在这样笑得出来。”

慕容翎渐渐远去,我脑子里回想着之前白黎轩跟我说过的话,她不是自己说喜欢上了辰王,我和辰王除了上次他救过我,没有其他任何一点瓜葛,她怎么还要这样针对我。

“苏缱儿,我再次警告你,离我五皇兄远一点,今日好歹是我站在这里,要是是慕容翎,你可就不是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五公主为什么会说到慕容翎,难道她对娄翊航,是还有旧情吗?

辰王都说他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他喜欢的不是慕容翎。

慕容翎那样高傲的性子,怎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人心里装着别人,可辰王那样的性子,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他和慕容翎从小相识,若是对她有情,那早就有了,不会到现在心里还装着旁人。

慕容翎怕是心里有些放不下娄翊航吧。

她讨厌我,那也是无可厚非,是我掺和进了他们的生活。

若是他们真的心里都还有彼此,那我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成全他们,慕容翎的容颜,莫说是在南越,就算是放眼整个北凉木兰,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又家世不俗,他们才应该是一对的。

“苏沐颜,一个人坐在门外做什么?”

慕景走到我面前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坐到了门口的地上。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甩袖就坐到了我身旁,拿起手中的酒壶递到了我嘴边。

我连忙推开,“病才刚好,我可不想又吃几天的药。”

他拿开往自己嘴中灌了一口,眉头一蹙,“最近怎么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不像是我从前认识的苏缱儿啊。”

“呵。”我冷笑一声,“看样子你是很失望了。”

“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认识欧阳家的人吗?”

他含笑地看着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认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慕景我太了解了,若是他方才迟疑了,或是问我为什么问他这个,那十有**是真的不认识。

这样斩钉截铁地答复,那便十有**是框我来着的。

我的确是有几分好奇他当初怎么就无缘无故问起欧阳骏羽的姑姑,而且他的意思,问的那个人并不是丽妃,可南越谁不知道,南明侯就只有丽妃一个女儿。

慕景啊慕景,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两人都这样木然地坐在地上,我随口问了那么一句,他现下倒是一句话也不说了,当初他骗了我,后来可是保证再不会有下次的,可这才多久,又恢复本性了。

也罢,他不想说我就不再问了。

这两月来让我觉得好奇的事多了去了,母亲的身世,他们提到的“蓁儿”,还有母亲慕景他们是不是和辰王有什么干系

可说到底,都是些长辈们的陈年旧事,我怎么好一直深究。

“欧阳骏羽那小公子,还挺有趣的。”

???

“你说什么?”

“他和阳一样,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我被他这一句话震惊地差点吐血了,脱口反驳他:“你才见过他一面,哪里就了解他了,他怎么能和阳相比。而且他可是京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唉!”慕景叹了一口气,却继续说起那欧阳骏羽的好,“南明侯当年也是那样,到处留情,只是后来遇到了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才彻底转了性子。”

“他年纪尚小,但骨子里就有他祖父的那分桀骜不驯,潇洒不羁。只是身在这朝局之中,有谁能完完全全脱身呢?”

“这算是隐秘之事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景就是不擅长说谎,南明侯的事情,我在京城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却还那么清楚南明侯年轻时候的事,何况他常年待在桃花村那么偏僻的地方,难道要告诉我是听人闲聊的?

被我这么一问,他脸色突然变得难堪起来,目光闪烁,拿起酒又喝了起来,仿佛是没准备回答我这个问题了。

还好我转了从前的性子,不会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不然一定每天缠着他问东问西了,那他还不是得烦死。

看着从层层白云中脱身而出的日头,忽然倒觉得有丝丝的热气袭来。

慕景推了我一下,示意我进屋去,看着他一副心虚地样子,心里暗暗叫好,就喜欢看慕景觉得对不起的我样子。

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起步就朝里走去。

母亲和慕景怕是瞒了我不少事,慕景那么高深的武艺,连离墨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他的师父该是有多厉害。

可母亲却完全不能习武,那她师父当初是怎么收她为徒的,而且按理说那么厉害的人,底下门徒自然是不会只有他们两个。

难道是

玉冥教

前传.第三十五章 可惜他喜欢的人已心有所属

二十多年前的玉冥教,叱咤整个江湖,是人人畏惧的魔教。

当时担任教主之位的是冷苻椹,冷苻椹武艺高深,杀人如麻,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从未把北凉、南越、以及木兰国三方朝廷放在眼里。

但因那几年的玉冥教太过强大,又高手如林,令三方朝廷都无比忌惮。

当年北凉子桑一族,便如现下南越欧阳家一般,世代在朝为臣,得北凉皇上器重,又手握重兵,朝臣都皆以子桑家为首。

但这样的百年基业,便就被玉冥教毁于一旦,子桑一族也全被玉冥教所杀,无一幸免。

所以可想而知,当时玉冥教的势力有多大。

可这样一个几百年的邪教,到最后不知是何原因,在冷苻椹死后,就那样走上了覆灭的道路,如今故地虽还在,但当年存活下来的人都四分五散,也没有传承下来的血脉可以接任教主之位。

阳跟我说这个的时候,我都还诧异万分。

阳常年行走在江湖中,知道的人和事都比较清楚,但他也说关于玉冥教的事,他知道的这些都只是皮毛。

玉冥教是在北凉,母亲和慕景却都是生于南越,大概是不会和玉冥教有什么牵扯,只是我想多了也未可知。

难得阳有时间可以和我多说一些,索性也问了一下他关于南明侯的事。

如慕景所言,南明侯年少时,确实是和欧阳骏羽现在的性子如出一辙,后来遇到了那个让他动了真心的人,才改变了自己。

现在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那位女子是谁,只知一点,她是北凉的人。

可惜后来那人离开了他,两人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在成婚不久后她就回了北凉,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想这欧阳骏羽,若是像南明侯一样,也遇到了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那他也会改变吗?他会变成什么样?

欧阳家的小公子,我倒是很好奇,当有一天他遇到自己那个命中注定之人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对别人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但却对某些人喜欢谁有些兴趣,一个是离墨,一个是欧阳骏羽。

离墨那样不可一世的性子,也不知将来要怎样的一位绝世佳人才会得他青睐。

“骏羽那性子,真的是随了侯爷,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遇到了那个改变他的人。”

“只可惜,他没有侯爷命好,喜欢的人已心有所属。”

“你说谁啊?”

“可不就是你吗?”

“噗!”

嘴中的茶水一下子吐在了桌上,我看到阳旁边来添酒的小丫鬟一脸震惊地看着我,顿时觉得尴尬无比,连忙拿起手帕擦了擦嘴,顺便擦了一下桌子。

慕容家那么好的家教,恐怕这小丫鬟还是头一次看到我这样冒冒失失的人,这要是让她给说出去,父亲不是颜面尽失了吗?还不得罚死我。

阳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我向他眨巴眨巴眨了几下眼睛,他点点头,应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后便将人给支走了。

“慕景走了吗?”他岔开了话题。

我点点头,“对啊,昨天才走的,他要是不走,我怎么会来找你问你这个。”

慕景不和我说什么,我也总得想办法知道一些事,在府里憋了四五天,他终于回桃花村了,所以今日一大早便来找阳。

幸而今天来府里找他,那慕容翎恰巧不在,这省了多少麻烦。

“有些事情,慕景不告诉你,他也是有苦衷的吧。”

“他能有什么苦衷?反正我也不在意,他向来都是帮着我父亲他们的。”

从小到大,他骗过我不知道多少次,说起来我都已经习惯了。

我现在只希望,关于昀哥哥死去的那件事,他千万不可以是骗我的。

“公子,辰王殿下来了。”

方才那小丫鬟刚走出去,便又走了进来。

辰王

阳应了她一声,起身就要出去,问我是要和他一起还是在这里等一下。

“我和辰王不是很熟,他找你有要紧事吧,我就先回去。”

“好。”

快走到门口之时,一眼就瞥见了那一抹身影,他就那么喜欢穿墨色衣服,这一点,我每次见他,他都是这一身,给人的感觉也是一身的冰冷,一张冰块脸。

话说辰王怎么一直都戴着面具,都是他长得像陛下,是因为太好看?

我走到阳身后,见他看到阳过来,急忙朝前走,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嘴中急促地说:“阳,水玉山庄出事了”

话未说完,他便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立即闭了口,应是刚才太急没有注意到我也在。

我也看着他,客气地笑了笑,嘴中说道:“辰王殿下好。”

他看向阳,“她怎么在这?”

“缱儿来找我问点事,正准备回去了,我们进屋说。”

我将目光移开,不敢看他,阳似乎也很是着急,说了这一句就往屋里走,辰王再次看了我一眼,也跟着他移了脚步。

我回过头,什么要紧的事,都没跟我说什么就走了,阳从来没有这样过。

拉着玉音也准备离开的时候,猛然间瞥见了地上的扇子。

我连忙拿起一看,震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小跑了几步叫道:“辰王殿下,你的东西掉了。”

他和阳一同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我,在看清我手里的东西时,快步走到我面前伸**了过去。

“这个扇子,你怎么会有?”

我见他紧紧握着那扇子,仿佛一刻也不想松开。

“别人送我的。多谢苏小姐。”话说完便准备走。

我心里愈发好奇,再次叫住了他,“殿下,请等一下。”

阳缓缓走了过来,狐疑地看着我们两个。

“可以方便给我说一下,这是你哪个朋友送的吗?”

他不回答,反问我:“怎么苏小姐对别人的事情很感兴趣吗?”

我一时语塞,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说,他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说:“我还很忙,恕不奉陪。”

“殿下,这个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可以帮我。”

怎么可能在白黎轩身上看到这个,现在又在辰王身上看到这个,若是他说是白黎轩的,那便也好,否则我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他挑眉一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为什么要帮我?我怎么情急之下说出了这个理由,他有什么理由帮我。

“就当,就当是你,帮帮阿航,可以吗?”

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阳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瞪了他一眼,想这辰王刚回京的那天,温和地找娄翊航打招呼,他应该还是很在乎他身边的亲人的。

我和他之间唯一的交集,那也只有娄翊航,我只能搬得出这个理由。

而眼前的人却因为我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方才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不见。我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不敢再作声。

“阿航?”

“你既然这么在意他,怎么还要想着别人??”

我一个劲的摇着头,目光闪烁地看着阳,他却还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丝毫不理会我的求救。

“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个朋友是谁?他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嗬!”眼前的人突然失笑,似是很是诚心地对我解释,“三个月前,我驻守边关的时候,认识的江湖朋友,他送给我的,你不认识他,他也从来没有来过南越,满意了?”

他说完,还斜了我一眼,意味不明的看着一旁的阳。

辰王不是个冰块脸吗?怎么一天一个样,今日这神态举止跟那欧阳骏羽一般,说话都像是儿戏,消遣我似的。

“殿下。”

“苏小姐,不过是一把扇子而已,这个世间比比皆是,你何必只揪着我这一把不放,还有,要是让你的阿航看到,你跟我挨得这么近,他会不高兴的。”

他刻意咬重“阿航”二字,起步就往里走去,阳再次对我笑了一番,说了句回去的时候小心点,才缓缓离去。

我拉着玉音就往外冲,心里琢磨着这辰王又是吃错什么药了,我又是哪儿得罪了他?

之前见他几次,可他每一次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一次一个样,一下救我跟我谈心,一下那样冷漠的装作不认识我,一下又对我那么关怀那么温柔,今天可好,都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令他不高兴的话,无缘无故就恼了。

“小姐,你不觉得辰王很奇怪吗?”回到屋中玉音终于忍不住发问。

我叹了口气,不由得想到了其他人,娄翊航、离墨、还有听见他说过话的稷王,忍不住想要替当今圣上默哀,“是啊,是很奇怪啊,不过我认识的几个皇子中,他很奇怪那也不奇怪。”

玉音掩面而笑,“小姐,你这话要是让人听到,可就不得了了。”

“要是真的让人知道了,那就是你说出去的呗!”

“小姐”

那扇子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辰王也没必要骗我来着,只是觉得也太过巧合,他和白黎轩竟同时都有这个。

我上次问白黎轩,他说是他一个朋友送的,还说是一个不会再回来的朋友。

那时我们初识,他就更加不会有理由骗我了。

前传.第三十六章 白公子 你不欠我什么

晚上翻来覆去的,一直无法入睡。

还是觉得那辰王有什么蹊跷,可又纠结着,不是都说好放下过去了吗?就算如我所想,那就是我送给昀哥哥的那把,又怎么样?

我是实在不相信慕景的话,觉得他还没有死,还是想要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呢?

可是他又和辰王会有什么干系,必定就是我想多了。

娄翊航不是都跟我说不希望和辰王有什么瓜葛,以后不要再怀疑辰王什么了,最好以后也不要和他见面。

“小颜,我来找你了。这些年,我好想你。”

“小颜,嫁给我可好?”

“我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啊!”

“小姐你怎么了?”

梦醒之时,已经是天明,因为睡的太晚,觉着还有太大的困意。

我紧紧篡着玉音的袖子,她站在床边,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盯着我看,因为那个梦,额头上都还在滴着汗。

我怎么会,怎么会梦到辰王

梦到他也就罢了

他在我梦里,居然是昀哥哥

天哪,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小姐你做噩梦了吗?”玉音给我擦了擦汗。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又连连摇头,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梦在跟我开玩笑,不行

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我和辰王没关系,我和辰王没关系。

“小姐,方才陵王殿下来过了。知道你在睡着,他说了等一会再来。”

“知道了。”

听说最近朝廷琐事比较多,父亲每天从早到晚都忙着,也没有时间管我,最近这段时间,仿佛享受了这十六年多的自由。

刚用过早饭,娄翊航就跑了过来找我,说欧阳骏羽约他到白月楼喝酒,问我是否可以和他一起去。

我连连推拒,一想到上次那欧阳骏羽发了疯似的跟我说话,就心有余悸,要是再见他,指不定还会被他怎么着。

本来因为辰王的事,心里乱糟糟的。

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因为睡着之前想了一下关于那把折扇的事,所以晚上就梦见他了?

“二姐,你今天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娄翊航一走,兴仪便又拿着一些点心过来和我一起吃。她跟我说话的时候,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我的不正常,开始问起了我。

被她这么一问,脑子就回想起昨晚那个梦,还有那一句句的“小颜”,倒是觉着有些心虚了,连忙回避了兴仪的眼神。

我连着摇摇头,尴尬地喝了口茶水,“没事,就是昨天睡的太晚了。”

“二姐,你最近怪怪的。”

“哪里怪了?”

“就是怪怪的,和以前不一样,你和陵王殿下吵架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娄翊航,又不由得想起了辰王,那个梦在脑中挥之不去了。

“二姐,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不去。”

“二姐,你就陪我嘛,陪我去嘛,二姐,你对我最好了。”

兴仪对我撒起娇来,我是毫无招架之力,只好依着她。

最近不止是我,兴仪出去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从前方姨娘总是约束着她,兴仪性子太野,比我还爱玩,免不了时不时就挨罚。

最近好像是好多了,也没听她抱怨方姨娘罚她。

“苏小姐,好久不见。”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极具动听。

我和兴仪一起回头,便见着依旧一身素衣的慕容翎盈盈走来,身旁的人都对她环顾着。

兴仪满脸的震惊,凑在我耳边轻声赞叹道:“姐,这人长得好好看啊。”

“呵呵。”真想跟她说一句,要是兴仪知道她第一次是怎么不客气地跟我说话的,一定会说:脸长得好看又咋,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心地善良的人。

等她走来,我便直接开口问她:“慕容小姐,你又要找我做什么?”

她更加凑近我,满脸都是不屑,轻言:“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我想,你需要知道。”

我斩钉截铁地答她:“我不感兴趣。”

“是关于阿航的。”

还不等我说什么,她便又注视着我,继续笑说:“你知道吗?我和阿航,从小一起长大,他从小就很喜欢我,一直到现在。”

“皇后娘娘,早就给我们定下了婚约,他曾许说过,只要我什么时候说嫁给他,他马上就会十里红妆来娶我,而且他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人。”

“所以呢?你现在想要嫁给他了?那你要跟他说,跟我说什么?”

“我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不过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不在,无聊想要找人消遣罢了,你真的以为他喜欢你吗?”

“你有什么事?就去找他说,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和你并不是很熟。”

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想起了那时五公主跟我说过的话,难怪她会不喜欢这慕容翎,我才见她两次,真的是极其不喜欢,她是阳的妹妹,怎么兄妹性子就差这么多。

被慕容翎这一搅和,现下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叫着兴仪回府。

这丫头刚出来,一点也不想回去,我丢下她就走,幸好她还算有几分看出了我此刻心情不好,还是跟着我一起走了回去。

快到府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个意外之中的人,我见他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丞相府门口,不动声色地望着地面。

好久不见了,他似乎,比之前憔悴几分了,可想到白家家大业大,他也衣食无忧的,能受什么苦?

他发着愣,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才发现,他抬头看向我,嘴唇隐隐在动,但没有发出声来,那双眼,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泪水来。

兴仪跟我说了声好好保重,便先我一步踏入了府门。

我深呼了口气,缓缓从他身边走过,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他依旧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一把拽住了我的衣袖。

我怒斥一声:“放手!”

他没有松开,我挣了挣,因为力气实在是悬殊,他纹丝不动。

我再次斥道:“你干什么?”

“缱儿,对不起。”

我没想从那天在冰湖花苑分别后,这许久未见,他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几个字,心里只觉得有些可笑。

我缓缓看向他,盯着他那带着几分惆怅的脸,开口对他说:“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他便这又伸出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我,双手都更加用力,“缱儿,你听我说。”

我冷笑一声:“白公子,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我,我一直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可是家中有事,一直不得空见你。”

跟我说对不起,可是他又哪里对不起我了?是觉得有些辜负了我,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有些过意不去呢?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我没有怪他,只是不想见到他,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关系,上次阳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还记在心里,生怕和他走的太近,会有人对我对丞相府不利。

当初是有几分怨恨他的,但我明白他有他的不得已,我也有我的不应该。我们相识本就是个错误,谁也怨不得谁,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葛。

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娄绮梦我惹不得,白水宁我也惹不起。

“抱歉的话,就算了吧,你也没欠我什么。”

他松开了手,我听见他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说什么,抬步朝里面走去。

却听他在身后问我:“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朋友

我转过身去,“白黎轩,你想说什么?”

“我”

他一时语塞,没有接我的话。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皇宫御花园,我在地上看到了他的那把扇子,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来着,那时候没有恢复记忆,不记得是送给昀哥哥的,后面把那件事给忘记了,现在一看到他,就突然想起来了。

看着他还没有吐出几个字,既是要缓解他的尴尬,又是想弄清楚那件事,我岔开了话题:“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我们第一次在皇宫见面的时候,当时你带在身上的那把折扇,你说是你一个不会回来的朋友送你的,那个朋友,方便告诉我是谁吗?”

他思索了片刻,很是认真地回我的话:“你是说那把扇子啊,那是辰王送给我的,他也有一把,从小便贴身带着,我一直很喜欢,两年前他帮我临摹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后来他和阿航发生了那些事”

前传.第三十七章 是辰王啊

“辰王?你说是辰王?他从小就带着?”

他一下子吃惊于我的激动,“是啊,怎么了?”

白黎轩是绝不可能骗我的。

辰王,两年前

脑子里回想着那日他跟我说的理由“三个月前,我驻守边关的时候,认识的江湖朋友,他送给我的,你不认识她,她也从来没有来过南越,满意了?”

他要是当时是如实跟我讲,我或许可以告诉自己,那只是巧合。

可他骗了我,而且是在所有人看来没有任何理由的骗了我,我此刻焉能不起疑。

他从小便有,他从小便带在身上。

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才发现手上什么都没有,在当初决意放下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把它摘下来收起来了,辰王会不会,会不会是他

“缱儿,你怎么了?”

来不及再和白黎轩多说一句话,一溜烟地往屋里跑去,脑中此刻一遍遍回想着他在忘情湖救下我后他对我说过的话。

“那日惠贤贵妃,想要我嫁给辰王,我都会拒绝,何况他们了。”

“那你觉得辰王,比他们好?”

“苏姑娘,你相貌好,秉性好,又是当朝丞相的嫡女,喜欢你的好男儿比比皆是,你何苦,要守着那一个人?”

“可是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就当是我还你的。”

“我母亲姓凌,我随她姓。”

“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后你要想死,必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他也说他姓凌,他母亲姓凌。

“我从小无父无母,我只听养父母说我母亲姓凌,所以我随着我母亲姓。”

他明明说了和昀哥哥一般的话,可是那时候,我在想什么?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想到。

他为何本应待在边关,却那么巧合出现在桃花村,那么巧在忘情湖救了我。

“二姐你怎么了?”

进房门刚好看到兴仪,她见我如此匆匆忙忙,很是惊讶,我翻箱倒柜地从盒子里拿出了那个镯子,这是他当年临走前,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他说过,他会来找我,他叫我等他,可我等了那么久,他都没有来。

“白淑妃死后,白家想要为她报仇,但是一直没有办法动惠贤贵妃,后来他们想到了辰王,辰王十岁那年,白御史找了人刺杀他”

“因为那时受了伤,到现在还有疤痕。”

他被慕景救下的时候,就是十岁。那时候,他刚好就是十岁。

他当初也受了伤,就在眼角,他那时极为讨厌照镜子,所以辰王为什么要常年戴着面具,因为因为那个疤痕

昀哥哥的疤痕,那个位置,大小,我都很熟悉,若是我见到,一定会认得出来。

双手紧紧握着那个镯子,泪水不断地往下淌着,我朝着盒子里面望去,里面还有一样东西,那是他披风里的那对耳环。

“天气这么凉,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殿下一定很喜欢她吧。”

“她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深爱的人。可惜,没来得及送给她,她就已经离开我了。”

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啊,若真的是他,那他一定知道是我。

我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桃花村,又恰好在我投湖的时候那么及时救下我,他必定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是我了,可是他没有来找我,他和慕景一起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想要瞒着我一辈子。

是他变心了吗?他不想让我知道,所以要让我相信他已经不在了,想要我断了对他的念想,为什么?

可是我不信,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心里仍旧还是有我的,他心里应当是有我的

“兴仪,你说,会不会是他?”

兴仪迟疑了片刻,看着我手上的那对耳环缓缓开口,“你是说,辰王?”

“二姐,这件事情,只有你自己来衡量。”

迟疑了片刻,她又问:“倘若,倘若真的是他,你会跟他相认吗?”

那些画面一次次闪现在脑中,倘若,倘若真的是他,我会和他相认吗?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真相,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他那天去找阳,他们关系分明是很好,我可以去问阳,我只能去问阳。

“二姐,你要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

兴仪生怕我会出什么事,一路都拉着我,不肯松手。

若真的是他,那当年,他离开桃花村,必然就是回了皇宫,他明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就在京城,却从未来找过我。

慕容府的下人说阳在昨天辰王来找他之后不久两人就一起出了门,辰王倒是已经回王府了,但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临走前也没交代过要去哪里,不过阳性子一向如此,随心所欲,经常不知所踪,显然慕容府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他没跟谁说过他要去哪里,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就找不到他,什么都问不了。

兴仪听到阳不在府里的消息,连忙拉着我要回去,嘴中连连说着怕我做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让我回去先冷静一下。

我心里也明白,现在什么都还只是我的推测,或许并不完完全全就是我想的那样,我既盼着那是真的、也盼着只是自己多心了。

兴仪跟我说要不直接去问辰王,等阳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他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几个月,这件事早知道好,毕竟、我现在身边还有个娄翊航。

可我不想见到辰王,我更加不想问他什么。

我现在只想等阳回来,希望他可以给我一个答复,我只想知道真相。

那日辰王来找阳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话?水玉山庄?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未听说过。

惠贤贵妃在后宫和皇后分庭抗礼,慕容家多年来一直不喜贵妃,上次阳自己也说了,白家要刺杀辰王,那件事他们慕容家也有掺和,那阳竟还和辰王走的那么近。

而辰王也丝毫不顾忌当年的刺杀之仇,一直和阳相交甚好。

“玉音,和我说说,你知道的关于辰王的所有事。”

“小姐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关于辰王,我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不得陛下喜欢,宫里除了抚养他长大的贵妃,几乎和别人没什么交集。

玉音告诉我,辰王生母位分低微,当年生下他时只是一位贵人,在他还未满月就因病去世了,陛下兴许不喜欢他母亲,也不喜欢他。

直到惠贤贵妃被兰妃陷害不能有孕,才主动向陛下提议抚养他。

惠贤贵妃性子孤傲,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对辰王却是打心眼儿疼爱,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

辰王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跟着欧阳将军在外征战,虽立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军功,但陛下始终不喜欢他。

两年前他突然离京,自己请求陛下驻守边关,那时候就是因为慕容翎的事,说起这慕容翎,也真是个奇人,当初明明是她自己称喜欢上了辰王,背弃了娄翊航,现在回来,又抓着我不放,三番五次让我远离娄翊航。

慕容翎的美貌,确实难得,可她那样的性子,应该是受不了曾经那么喜欢自己的人一下子改变了心意,转向了别人。

就算是自己不喜欢了,也容不下对方心里有别人,巴不得所有人都围绕在自己身边。

昀哥哥当年被慕景救下时,全身都是伤,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

那时候,他只有十岁啊,那么小的年纪,遭人追杀,荒山野地中求救无门,那是有多绝望,他是怎么一个人支撑下去的。

忘情湖初次见他的时候,我还觉得他笑起来和昀哥哥真像,还有娄翊航,都说当今几个皇子中,辰王是最像陛下的,而陵王和辰王又是最相像的,所以我第一眼见到娄翊航的时候,觉得他很眼熟,后来觉得和我梦里的那个人甚是相像。

这时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和他像的人。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我的昀哥哥。

他真的没有死,他真的还在世。

我归还耳坠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忘情湖时他跟我讲故事的时候,那明明和小时候一样,对我那么温柔,跟我说故事。他们明明那么像,我却没有早一点认出来。

我明明已经怀疑了,却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没有继续多想,我明明怀疑慕景是在骗我,却没有问他,我应该认出他的,我早就应该认出他的。

前传.第三十八章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阳这一离开,就是足足半个月。

在他回来的前一天,母亲因为身体不适,再次把慕景叫来了京城,他一来就找我去陪他喝酒,那件事还没有弄清楚,我不想问他,也一点不想理会他。

他和阳相熟,若是他先我见到了阳,知道了我的疑虑,一定会想办法不让阳告诉我什么。

慕景还纳闷了,我怎么见了他就像见了仇人一样,来找我我都比们不见,见了也不理他。

他便托了兴仪来问我他是不是哪里惹到我了,好在兴仪是向着我的,没有把那天的事告诉慕景,也答应我在阳回来之前都不会再见慕景。

我刚得到阳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听说他是连夜赶回来的,到京中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在我正准备直接去慕容府找他的时候,他已起先来丞相府找我了。

顾忌父亲母亲,我直接拉着他去了外面,还叫兴仪帮我拖住慕景,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他出门。

阳说今早问了府里的人这段时间有没有来找他,幸而当初那个见我的人还记得我去过,便告诉了阳,他刚得空就来找我了。

阳直接带我去了白月楼,他和人谈话的时候不喝酒是极不自在的,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只好先说了一点别的事。

我大概问了一下他去了哪里,他只说辰王在北凉那边有点事,但是这段时间走不开,所以托他去一趟,现下事情已经办妥了,他早上刚去了一趟辰王府。

他离京的时候,就是辰王找他之后。

一听见他说辰王,我一下子就变得焦躁起来,阳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连问我:“你急着见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紧紧篡着手里的茶杯,心里突然琢磨着,阳都愿意替辰王跑去北凉办事,他们关系那么好,如果事实真的是那样,那阳知不知道,我要是问起他,他会不会跟我说实话。

“缱儿,怎么了?”

我缓缓饮了一口茶,才对他说:“阳,我的确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他对我欣然一笑,示意我直接问。

“你记得不记得,之前在桃花村,你跟我说,辰王在十岁那年,他被白家的人暗杀,追到了河里,后面,他是怎么回去的?”

他痛饮了一口酒,不假思索地答道:“他那时候,没有马上回宫,失踪了一段时间,大概”

听到失踪两字,他还没说完我就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询问:“三个月?”

他含笑看着我,“大概,就两三个月。你怎么知道?”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又继续问他:“他一直戴着面具吗?”

“就是那时候失踪回来之后,一直戴着面具。”

“你上次说,他受了伤,到现在还有疤痕,他的疤痕,是不是在右眼角边上?”

他猛然间愣住,拿着酒杯的手不自然地颤了一下,敛起了方才的笑意,也回避着我的眼神,一句话都不说了,他这样的表现,此刻我心里已明了。

嘴上还是继续问他:“是刀伤,是吗?”

“他是不是很喜欢吃桃子,喜欢喝菊花茶?”

“他是不是最喜欢吃榛子酥,是不是特别讨厌吃土豆?”

“他是不是,很讨厌照镜子?”

阳再次饮了一杯酒,看向我,似乎是要解释什么,“缱儿,其实”

“我要去找他问清楚。”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他见我起身准备走的样子,连忙站起伸手拉住了我,似乎是思虑良久,开口问我:“那阿航呢?”

阿航

脑中突然恍惚,跌跌撞撞地再次坐了下来,这是怎样的一段恩怨情仇。

两年前,慕容翎背弃了娄翊航喜欢上他,两年后他和慕容翎都回京,我和他再次相遇,我却已答允了娄翊航和他在一起。

八年多,不,都已经快九年了,我在京城一面也没有见到过他,偏偏这个时候,他回来了,我也在不经意间知晓了他的身份。

“你要找他问清楚,然后和阿航分开,和他在一起?”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想知道他为什么骗我。至于阿航”

那晚我已决心要好好和娄翊航在一起,定下了两年之约,那时的感动是真的,他对我的好,也是真的,我说过只要他心意不变,我就不会负他。

“我说过,我绝不会负他。”

阳对我抬眼一笑,似是不信我的话,“可那是你等了八年的人,阿航于你而言”

“我不会负他。”

这既是对他的答复,也是对我自己的承诺。

我说过,不会负他,也不能负他,只要他心里一直有我,我就绝不会。

凌榭昀娄靖

他既然选择了骗我,就表明他不想和我在一起。我不应该去找他,我怎能去纠缠他。

“缱儿。”

阳轻唤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他再次开口:“可若是,若是他先负了你呢。”

“嗯?”我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娄翊航,心中一下子起了疑虑,连忙追问他:“你说什么?他怎么会负我?”

他慢慢向我解释道:“阿航从小喜欢翎儿,一喜欢就是那么多年,你们才认识多久,你怎么能笃定,他有多深爱你。”

“翎儿离京两年,这两年来,他身边从来没有过什么亲近的女子,他那时才见你几次,就说他喜欢你,缱儿,你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就没想过吗?”

他这一说,连我自己都懵了。

我何尝没有一次次问过自己,究竟他对我是不是认真的,可是我和他一起落水的那天,他是真真正正的没有松开我的手,还有那晚他给我准备的花灯、烟花,也都是真的。

他对我说的话,我甚至可以从他眼中看到真诚,也不像是假的。

他若是心里没有我,何苦为我做这些?

当初慕容翎背叛了他,他因此和辰王闹翻,也斩断了和慕容翎的情分,听他和稷王说那句话的时候应当就是了。

而且慕容翎自回京以来,他确实没有和她有过什么异动,也没听任何人说过他和她发生过什么。

他已经半点不喜欢慕容翎了吗?

听阳那句话我心里是有几分震惊的,两年,他身边没有过一个亲近的女子,怎么我一出现就入了他的眼。

是啊,我有多特殊,论相貌、论家世、论秉性、论琴棋书画,在这京中我都不及太多人,他何以就对我不同寻常相待。

那他为什么?

是因为辰王

是因为他也知道辰王就是凌榭昀,知道我和凌榭昀的事情。

所以他才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不知道。”

“这件事,娄翊航他也知道,是不是?”

“是。”

我想我大概应该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可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忍,不忍去把娄翊航想的那么不堪,也不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受欺骗。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接近你?”

那日,欧阳骏羽也跟我说了这样的话,他也知道吗?

还有云王,他也说,若是昀哥哥还在世,那他也是知道的。

父亲、母亲、慕景,他们都知道吧?

所以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就连阳也瞒着我,若不是我自己发现了端倪来问他,他兴许也和他们一样,一直瞒着我,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还有慕景,慕景居然三番五次对着我睁眼说瞎话,不跟我说也就罢了,还帮着一起骗我,他跟我说的那封绝笔书信的内容,也准是他自己编的,就是希望我可以早些放下过去。

辰王,真是劳他费心了,和那么多人一起骗我。

“缱儿,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先冷静一下,等榭昀有时间,我就让你们见一面,你可以直接问他。”

榭昀?

“榭昀?”

“我从小就这么叫他的。”

“他真的叫这个名字?”

“他母亲,的确姓凌,榭昀这个名字,就是他母亲给他取的。”

原来他这个没有骗我,我以为真如父亲所说,他连名字都跟我说的是假的,他没有,他没有骗我。

那他没有和我相认,骗我他已经不在了,是不是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我那天刚得知折扇的事的时候,不是都还告诉自己,应该相信他吗?应该相信他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才那样做的。

我心里挂念的那个凌榭昀,他心里只有我,他说让我等他,他说过他会娶我的,可他是有什么理由,为什么要骗我说他不在了?

那么半年前我失忆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吧,他或许以为我会就这样忘掉他,永远的忘掉他,谁都没有想到,才半年,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忘情湖的传说是真是假?在我下定决心要忘记他的时候,他却又救下了我,还跟我说忘情湖的传说是假的,以后不要再做那样的事情。

他劝我好好活着,忘记心里的那个人,他明知道我心里装的那个人就是他,他还跟我说那些话。

他那时是故意那样说的,他真的就那么希望我忘记他吗?

前传.第三十九章 他不过是为了报复娄靖

我惦记着阳跟我说的话,我不仅想要找他问清楚,还想要问问娄翊航。

他那时不是跟我说,他听阳说了我的事,说不在乎我心里有别人,还说愿意等我,等我忘记那个人。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想要娶我的。

“阿航现在应该在宫里,我出宫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去找皇后娘娘。”

“我想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

阳送我到了府邸,才回去,临走前交代我今天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什么,有什么事就告诉他,他会尽他所能帮我处理好。

还跟我说明天他会来接我去陵王府,他会帮我跟娄翊航约好,我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

我感动于阳对我的好,他知我懂我,他骗我,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吧。

那么昀哥哥我信阳,也应该信他。

我想听他亲口说,他心里没有我,他不会娶我,只有他亲口说,我才会死心。

第二日一早,阳如约前来接我,昨晚再一次没有睡好,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到陵王府时,娄翊航因为出去买东西,这会还不在府里,他以为我没这么早过来。

阳一路送我到他的书房,还跟我说了一点关于慕容翎的事。

阳和慕容翎并非一母所生,当年他父亲不顾家人反对娶了他亲生母亲,不久后生下了阳,但傅国公不管怎么样都不喜欢她,又因为阳出生时就有眼病,对阳也是时冷时热。

如今的慕容夫人,是户部尚书郑袁的妹妹,当年她一直心仪着慕容将军,在傅国公的撮合下,成功嫁入了慕容府,并抬她为平妻。

阳母亲不能接受慕容将军如此对待自己,一怒之下离开了京城,连年幼的孩子都不要,从此杳无音信。

慕容将军在她走后,开始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阳四岁时慕容夫人生下了慕容翎,但多年来,整个慕容府就只有他们两个孩子。

阳不喜欢他祖父,也不喜欢他父亲,更加不喜欢慕容夫人,但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却是极其疼爱。而慕容翎因为从小不知道自己和阳不是一母所生,对待兄长也一直很好。

慕容家的这段往事,是个禁忌。当年知晓这件事的人,不是被慕容将军打发去了远处,就是被灭了口。

阳知道这段事的时候,是他十岁那年无意中在慕容将军的书房看到了他母亲的画像,还有他母亲当年临走时给慕容将军写下的书信。

慕容将军将一切都和盘托出,阳从此就厌恶慕容家的一切,也厌恶朝堂中的纠葛,一心只想脱离这个是非之地,逍遥自在地做个闲散江湖人。

不久之后他母亲就来找过他,据阳所述,他母亲生于北凉,当年对慕容将军失望,就回了自己的故乡,也没有再嫁。但阳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所以多年来,他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络。

我很佩服他母亲那样的做法,我可以想到,阳这样的性子是随了谁,当年母亲遇到那样的事,什么都做不出来,甚至受父亲的错怪,也无可奈何,在生我的时候还差点难产,最后还好心的亲自抚养宛姐姐。

正聊得起劲,突然感觉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阳准备去开门,却听见一吼叫声:“你不用告诉我你回来是因为什么,跟我没关系。不管怎样,你我都是不可能了。”

我急忙拉住了阳,示意他听听看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因为那个苏缱儿吗?”

“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没关系。”

娄翊航不是出去买东西,怎么慕容翎也跟着来了。听见娄翊航的声音有些小,我连忙走到门边,侧着耳朵继续听。阳不禁笑了起来,但随后也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我身边。

只听慕容翎的声音继续响起:“是吗?阿航,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她吗?如果当初没有发生我和娄靖的那件事,如果不是两年前我离开了京城,你现在还会跟她在一起吗?”

“阿航,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我知道,两年前的事,是我不对,我现在才发现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你接近苏缱儿,不过是因为,你知道了她就是娄靖一直挂念的那个人,你想要报复娄靖,你告诉我,你爱的仍是我,对不对?”

连慕容翎都知道,连她都知道,是不是整个京城认识我和他的人都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她和娄靖的事?”

“我知不知道,怎么知道的,很重要吗?你明明就是因为这个才接近她的,你为什么不承认?还是,你怕她知道了,会离开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也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你就不怕,我将这个告诉她吗?你就不怕她会因此离开你吗?”

“慕容翎,你不用威胁我。我从小就爱慕于你,当初你背弃我,选择了娄靖,我尚且不会有多在乎,如今又怎会对一个我从未动过心的人有多在乎呢。我就是为了报复娄靖,我恨透了他。”

阳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我好像看到他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对他摇头笑了笑,我早就想到了,只是听他亲口说,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所以你承认了,你接近她,是因为想要报复娄靖?”

“这和你没关系。”

“为什么和我没关系?如果不是你在意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想要报复娄靖,你觉得他抢走了你爱的人,所以你就要抢走他爱的人是不是?”

“你说的对,可是我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受不了,娄靖对我的背叛。”

“娄靖不喜欢我,苏缱儿也不喜欢你,她心里喜欢的一直都是娄靖。”

“如你所言,我报复娄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现在他们相认了,娄靖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从未动过心

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他是报复了娄靖,还是误伤了我?

在来找他之前,我还觉得他不应该是我心里想的那样,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更加不堪。

听见他亲口承认,也好比从别人口中听到要好,我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他所言我和凌榭昀也不可能了,那么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他也不用和我有什么牵扯了,也不用再继续和我演戏了吧。

阳伸手推开了门,恰好娄翊航的脸一下映入我的眼帘,他看到我,刹那间惊在了原地,双目直勾勾盯着我,嘴唇在微微蠕动,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我看着他身后一脸笑意的慕容翎,不由得笑了起来,嘴中说道:“陵王殿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他缓缓上前,试探性地握住了我的手,一遍遍地说着:“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说。”

我将手挣脱开来,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和他靠的太近,会让我极度不舒适。

“陵王殿下,谢谢你,让我又一次看清,自己有多愚蠢。”

他摇了摇头,“缱儿,你听我说好吗?”

慕容翎快步走上前,还不忘挖苦我几句:“苏缱儿,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学会认清自己的身份。”

娄翊航怒斥她一声:“你闭嘴。”

我什么都听到了,他还在狡辩,实在是不想和他再多说什么,起步往外走去,他再次拉住了我。

“殿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娄靖和你之间的恩怨,是你和他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陵王殿下,但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很累。”

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我还觉得我有愧于他,我还想好好和他在一起。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所以我们初次见面,他就认识我,知道我的名字,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接近我的。

为了报复慕容翎的背叛,他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他是有多喜欢慕容翎,还是有多恨娄靖。

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为什么都要把我牵扯进来,我已决心忘掉过去,放下他,却有一个人因为他来招惹我,幸而,我没有陷进去,幸而,我还没有喜欢上娄翊航。

上天跟我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

慕容翎说,娄靖不喜欢她。那么他心里还有我吗?

慕容翎都知道我喜欢的一直是娄靖。他若是心里真的有我,又怎么忍心,骗我这么久。

如果他早就知道,我们不可能,那他当初走的时候,为何还跟我说要我等他,还跟我说他会来娶我。

就是因为我太相信他,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我都信了这么久,等了他这么多年,若不是我看到了那把扇子,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等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直就跟我一样在京城。

凌榭昀,他真的好狠的心。

前传.第四十章 除了对不起,无话可说

走到门外时,阳从后面过来拉住了我,只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他何曾对不起过我。

是觉得他没有早些告诉我辰王的事,还是没有告诉我娄翊航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娄靖就是凌榭昀,所有人都知道娄翊航接近我是为了报复娄靖,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

可对他们而言,知不知道是她们自己的事,说不说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没有任何理由怨怼他人。

“缱儿。”

他双眼瞥了一下我身后,我不知所然地缓缓转过身去,那一身墨衣立马让我的目光定住了,原来他面具下的那张脸,是多么让我熟悉

而眼泪也在刹那间夺眶而出,一滴滴地滴落到了衣裳上、地上。

他曾说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他曾叫我等他、他说他会来娶我

我看着他同样盯着我的双眼,竟觉得那眼里带着无尽的不舍和心疼,视线渐渐模糊,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那天我去辰王府找他时,他那样温柔地跟我说话,怕我冷着将自己的披风披在我身上

还有那日在慕容府,我提起娄翊航的时候他突如其来的怒气。

南越人人皆知,辰王娄靖在战场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鲜血,对待任何人都是冷漠至极,一张冰块脸。

他何曾对谁温柔相待?

他曾对我温柔相待。

只因我曾真真正正地走进过他的心里。

可是如今,我们却相见无言,再不似从前那般。

或许父亲母亲、宛姐姐、兴仪,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看的很透彻,那不过是儿时的戏言,我守着的那份约定,对他来说,或许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只有我这个傻瓜才会那么相信。

我不禁苦笑,我这一傻,就傻了这么多年。

前方的人渐渐靠近了我,我只剩呆呆地盯着他,视线一刻也挪不开。

我清楚的看到他眼角边的那条疤痕,若是,若是我早些看到,我一定会认出他,在这之前,我可以大胆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找我,为什么知道了是我还是没有和我相认。

可是现在,纵然我什么都知道,纵然我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他说,却都只能化作沉默。

我竟然会因为娄翊,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眼前的人突然伸手,手指触碰到我挂满泪滴的脸上,就如那时在桃花林时一般,将我额边一缕发丝向后拂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终是开口:“阿航他很爱你,你心里也有他,不要辜负这份爱。”

我将头转向一边,不想再看他那张脸,他就只会把我往外推吗?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不管怎么样,他对你是认真的。”

“那我们的约定算什么?”

“小时候说过的话,怎可作真?那不过是儿时的玩笑话,我们都只是彼此儿时的玩伴,仅此而已。”

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便是他的心里话。我越发觉得自己好可笑,他们都是对的。

玩笑话?儿时的玩伴?原来在他心里,我们的过去就真的那么没有意义。

我再次看向他,他方才的一丝笑意已经消散不见,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不知是喜是悲。

我明明有那么多的话要跟他说,要问他,可是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颜,对不起。”

小颜

就快要九年了,我等着他出现在我面前,像从前一般唤我一声“小颜”,然后像从前一般对我笑一笑,却没想再次听到他这样唤我,是在跟我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若是他早些告诉我,若是他当初和我相识的时候就跟我说他的真实身份,告诉我我们只能做朋友,那该有多好。

我便不会只守着他,我也可以把他当做陌路人。

他见我没有再说话,便继续说下去,好似是在劝解开导我,开口还是那一句:“对不起。我想你好好的,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好好和阿航在一起,他对你是认真的。”

我不禁冷笑,“认真?是认真报复?还是认真骗我?”

他还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再一次对自己说,凌榭昀,他真的好狠的心。

看着他嘴唇隐隐颤抖,好半天,才再次吐出几个字:“小颜,对不起。”

他这一连三声对不起,我听着就觉得格外刺耳,对不起,我们之间,真的就只剩下这些了吗?

“除了对不起,你对我,就无话可说了吗?”

“除了对不起,我无话可说。”

真的,无话可说

没有一句提到过去,也没有一句解释,连敷衍我一下都不愿意了,儿时的玩笑话,儿时的玩伴,这便是他给我的答案。

侧头看到阳一脸愣愣地站在原地,我瞄了他一眼,起身朝前走去。

“小颜”

擦肩而过的同时,我听见他再次叫了我一声,那一声于他于我而言,都是千斤之重。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他都说了我们不可能,我还要期待什么?

是我错了,从我们相识开始,我就一直在走错路,这么多年了,我应该要回头了,我不应该对他抱有念想的。

是啊,那个凌榭昀已经不在了,他现在是辰王娄靖,他离我是那么那么遥远,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再也不是只属于彼此。

那时的玩笑话,也只有我才会当真,他早已放下了,偏僻荒野的桃花村如何与这京城繁华之地相较?

他那时对我好,也只是因为慕景救了他,让他在桃花村平安地躲过了白家的追杀,他觉得我和慕景有恩于他。

他跟我说了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也是因为觉得我不会当真,对他而言那不过只是一段往事,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曾经救过他,其他皆与旁人无异。

回到屋中,再也忍不住,掩上了房门,就那样坐到了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那时得知他不在世的消息时,我几近崩溃,心想只要他还活着,哪怕他已忘了我,哪怕他心里已有了别人,只要他活着就好。

我让自己走出了已经彻底失去他的痛苦,却又得知他没有死,我埋怨上天残忍,在知道他或许是辰王时有那么片刻感激上天的仁慈,原来他还活着,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可上天从来都是残忍的,他不会因为我而破例,他对待凡世间的事情真的是那样公平,他上一刻可以承了你心中所想,下一刻就会让你心如死灰。

那个遥不可及的约定,终是不可能再实现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没有听到一点其他声音,我依旧呆呆地望着地面,泪水还在一个劲的往下淌,直到一双手朝我伸了过来。

“缱儿,起来,地上凉。”

声音响起的同时,我抬头看向了他,这张脸,现在真是令我厌恶。

我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也顾不得什么,握着袖口朝脸上擦了几下将眼泪擦干,还忍不住抽泣了几声。

面前的人手还楞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因为我的举动说什么,静静地站在我面前。

我仍旧坐在地上,双目盯着地面,一点也不想看他,更加不想和他说话。

“缱儿。”

他再次叫了我一声。

泪水已干,我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不知殿下有何事?”

他强行一把将我拉了起来,语气如先前一般温柔:“缱儿,你听我说。”

“殿下想说什么?”

我看着他那样子,若不是我亲耳听到了他跟慕容翎说的话,恐怕会觉得他此时此刻的神态很是真诚。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似乎是向我解释:“缱儿,你别这样,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陵王殿下,你和慕容小姐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很感兴趣。”

“缱儿,我和她已经是过去了,从她当年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对她没有任何感情了,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我不禁失笑,“我?殿下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可以让你报复辰王?”

他不停地摇头,脸色变得有些许难看,但还是很耐心的在跟我说,“你别听慕容翎胡说。”

“那不是她说的,那是殿下您亲口说的。”

“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很累。”

我伸手狠狠将他推开,再不想和他多费一句口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刚好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石桌旁的慕景,而兴仪和玉音一同站在他身边。

先前回来的时候,慕景兴仪玉音一个都没看到,怎么这下都成群地在我这了。

玉音最是知晓我心性,怎么会轻易让别人进我的屋子,这个苏兴仪,娄翊航的事怎么老喜欢凑热闹,三番五次胳膊肘往外拐,我上回刚跟他说了下不为例,这才多久就又变小狐狸了。

“姐,你没事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蹑手蹑脚地朝我走了过来,我瞪了一眼慕景,等兴仪走到我身旁时对她轻声说:“我们去你屋子,我有话跟你说。”

“奥。”她一脸惊奇的样子,望了一下慕景,又朝屋里望了几下,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乖地跟在我后面。

前传.第四十一章 慕景,跟我说说,你的蓁儿

我拉着兴仪路上就质问了她是不是她让娄翊航来找我的,她一个劲的向我解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以为我遇到了什么事。

口口声声称是为了我好,才让娄翊航来哄我的。

我将娄翊航和辰王的事一并告诉了她,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对于辰王的事那天就听我说了一些,现下确认了倒还好。

但我说起娄翊航和慕容翎的时候,她还有几分不相信的样子,一遍遍询问我是不是亲耳听到的。

我连连叹气,不晓得这个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怎么就那么相信娄翊航的为人,我都说我和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还质疑我。

我不再提起娄翊航,她就缠着问我对辰王的事有什么打算,说实话我现在是真的心里很乱,一点也不想去谈论那个问题,只想先冷静一些时间。

在兴仪这待了不久,玉音就急急忙忙跑过来告诉我娄翊航已经离开了,我应了一声,准备起身回屋,却见玉音还站在原地。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说慕景还没走,现在正在等着我。

慕景

“他要跟我说什么?”

“他没说,他就说等着你,有话要跟你说。”

我望了一眼兴仪,她趴在桌子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和玉音一起离开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慕景,他依旧坐在石桌旁,见我进来,连忙站了起来,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小颜,坐下谈谈呗!”

我冷眼看着他,没有要坐过来的意思,他见我如此,便就再次坐了下来,往另外一个杯子里倒了酒,伸手示意我过来。

“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先过来,我们慢慢说。”

我吩咐了玉音先去做吃的,玉音走开,我才缓缓走到慕景身边,坐到了石凳上。

他拿起手边的酒杯,碰了一下我面前的杯子,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一杯酒喝完,他又继续倒满了一杯,再次跟我碰杯,一口就将酒喝完,反反复复,似乎是在向我喝酒赔罪似的。

自始至终,我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他,他不说话,我也一言不发。

不知喝了多少酒,他终于开口:“小颜,你不能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我冷笑一声,依旧不说话。

他再次举杯,“来,喝一口。”

我将面前的酒推开,问他:“你跟我说说,你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

“具体的情况,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你母亲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啊。”

没诚意,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永远都是那句为我好为我好,所以就一次次地骗我。

见我的神情没有因他的这句话作出一点改变,他也知我对他这句话没一点满意,换成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我不跟你说这个问题了,你跟我说说,你的蓁儿。”

“”

“你什么都不想跟我说,那你找我谈什么?”

“我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你的事。”

“我已经跟你父亲母亲说通了,你和榭昀的事,他们以后都不会插手,只要你好,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他们都不会反对。”

“当真?”

“我骗你就是小狗。”

“噗!”被他这一句话给成功逗笑了,原是他来京城,就是为了跟父亲母亲说这些?这么多年,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而父亲母亲这么多年也没想清楚,被他这一说就想明白了?

不过,他们插不插手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而他也说了,他那时对我的承诺,不过是小时候的玩笑话。

他从来都没有当真,我何苦还要守着那个不可实现的约定,净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你骗我的事,我都没跟你算账,你还要我谢你?”

他低下了头,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喝起了他的酒。

方才我回来之前,他就不知道一个人喝了多少,现在又喝了那么多,我实在受不了他那么重的酒气,奔去了屋里,将房门死死关紧。

一躺床上,就觉得眼里困意增多,只想好好睡一觉。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那么没道理的准,我那么多次觉得他没有死,觉得慕景骗了我,甚至有时候还觉得他就在我身边,可是因为我太相信他,我不信他会那样骗我,我也找不到他骗我的理由,所以心中的所有疑虑,都被自己一次次的给否认了。

我那时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定不是他跟我说的那样,却从未敢往皇室那方面想。

我已经知道真相了,知道他的答案了,也弄清楚了娄翊航的事,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该放下了,不要再多想什么了,随遇而安吧。

仿佛是心思不似之前那般沉重,闭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傍晚,看到外面只剩一点点光亮,玉音怎么会没来叫我?还是睡的太死了没听见。

心里怀疑慕景大概还在外面,只有他在的时候,玉音不会怎么管我。

不过这次也是难得睡个好觉,没有做噩梦。

只是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现下有些饿了,整理好衣裳之后,快步走出了房门,心里还琢磨着慕景在府里,母亲应该会下厨做东西吃的吧。

踏出房门,果真看到慕景还坐在原地,竟还在悠悠然地喝着酒,地下有好几个空酒瓶,也不知他到底喝了多少,但令我奇怪的是,此刻他身边还有一人。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母亲喝酒,我以为她同我一样身子不好,也是不能饮酒的。

她和慕景的相处模式,一直都让我对他们的过去很好奇,我总觉得,母亲不喜欢这京中的生活,我不喜拘束的性子,应是随了她。

母亲在府里话很少,也不喜欢热闹,多数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做自己的事,就算是和父亲之间,也没有太多的话。

但是从我有记忆开始,她每每去到桃花村见到慕景的时候,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一谈话就是几个时辰,还经常会忘了时间,仿佛她和慕景比跟父亲还要熟悉很多。

“小颜,过来一起喝一杯。”

慕景看见我,朝着我招了招手。

本是不想理会他的,但碍于母亲也在这里,不能不太不给他面子,便就顺着他的话走了过去。

桌上刚好有三个杯子,慕景将我面前的这杯倒满,嘴上说道:“睡了一觉,这气应该消了吧。”

“嗯。”

我捧着酒,低着头,只是微微应了他一声,并不想跟他说其他的话。

母亲捂嘴轻笑,慢慢抿了一口酒,看向我,“颜儿这性子,真不知是随了谁,跟我和他父亲可是一点也不像。”

“跟她姑姑倒是很像。”慕景脱口而出。

姑姑?

母亲再次笑了起来,“是啊,长得像,性子也像。”

我疑惑地看向慕景,但看他此刻的表情,不像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而且母亲还接了他的话。

我什么时候有过姑姑了?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件事?

似乎是察觉到我盯着他,他连忙敛起了笑意,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师姐,我约了阳,先走了。你们聊。”

他撇下一句话,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约了阳?

他若是和阳一起出去吃东西了,那母亲晚上就不会做菜吃了

不过想起他白天时候跟我说过的话,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好奇,慕景和辰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可若是说起和辰王之间的联系,那便只有惠贤贵妃,那么贵妃真就是那个蓁儿啊。

慕景那么爱她,是如何忍受得住这么多年明知道她在宫里却没有去找她的。

只是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那个蓁儿母亲也是认识的,可贵妃和母亲这么些年见过很多次,没听说过他们认识。

贵妃是出身民间,无亲无故,那要真是她,就是和慕景师出同门了。

“母亲,慕景这两天跟你说什么了?”

“不就是辰王的事。”

说起辰王没有一点不高兴了?慕景这次真的没骗我。

不过果真,这件事就只有我一个今天才知道,明明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颜儿,你父亲都答应不再过问你和他的事了,你还不高兴?”

对于这个问题,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也不知道今天和他碰到的消息母亲知不知道,以前我总是自诩他一直和我一样心里装着我,他会遵守我们的约定来找我的,可是现实来的太快,一巴掌扇的我措手不及,若是父亲知道,会怎么说我?

犹豫了好半会,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告诉母亲。

“我今天遇到他了,他跟我说,让我和娄翊航好好在一起。”

“什么?”

“就是这样。”

我撇撇嘴,低下了头,盯着地面,不敢再看她。

“难怪你这一知道真相就闷头睡觉了。”

“罢了,反正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要怎么走,也随便你,不管怎样我和你父亲都不会再干扰你。”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屋了。”

前传.第四十二章 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在屋子里闷了三四天,一直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吃了饭就在院子里的靠椅上躺着,吃一点花生,半眯着眼睛,晒晒太阳,呼吸着桃树的清香,连今夕是何夕都不清楚了。

玉音每天也就陪着我,外面的事一概不知,就连慕景也没有来找我。

但是于现在的我而言,这样的日子真是好啊。

其实想想来,归根结底父亲对我还是有几分松散的,除了到处看我不顺眼,倒是从未要求我做过什么。

若是一辈子都可以过这样的日子,就算是让我永远一个人,那也是好的。

那时候在桃花村的时候,我就想着可以一辈子过着清闲自在的日子,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慕景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如往常一般还待在院子里,我躺得舒服,又是迷迷糊糊,没有注意到他进来。

玉音进来给我送水果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看到了他拿着酒独自一人靠在我那间屋子的房顶上。

见我清醒过来,他一跃跳了下来,落到我身旁。

“小颜,我今天就要走了,你不送送我?”

将酒凑到我嘴边,我摇了摇头,习惯性地推开,这才起身。

“践行酒都不喝了?”他嘴上这样说,但面上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不过他这么快就要走了,倒是让我很是意外,觉着他那天对我说的话八成是真的,他此次前来真的就是为了给父亲母亲说道关于我的事。

虽然这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但他终究真的是为了我跑了这一遭,之前的事,姑且就都不与他计较了。

最后只跟我说了几句让我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他便迈着步子离开了这里。

慕景前脚刚走,便又有一人踏进了我的院子,我不由得叫出声:“阳,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就来找你说说话。”

阳不喜欢待在屋子里,拉着我去了酒楼。

我太不喜欢喝药了,真的怕极了身体再出什么状况,如前几次一样不敢喝酒,他喝酒,我就喝茶。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见阳的次数特别多,而且每次见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这下一见到他,便又想起了辰王的事,心里还在纠结着他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

我不信,不信他会那么轻易改变。

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思考,就是我的直觉,就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心里还有我。

饮了三四杯酒,阳才缓缓开口跟我说起话来。

“那时你和阿航在一起,我就不是很赞同。翎儿是怎么样的性子,我是她哥哥,我最清楚了,她回来一定不会和你善罢甘休的。”

慕容翎,我的确不喜欢她,可是她是阳的妹妹,而且本来她和娄翊航就是一对的,我只是恨娄翊航对我的欺骗,慕容翎我不该对她有什么怨怼之言。

“你妹妹”

“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

计较?

她慕容翎是什么身份,我有什么资格和她计较?

“她是从小被宠坏了。她和阿航的事,归根结底,和你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们都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娄翊航已经把我牵扯进来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我还觉得苦了阳了,他和我虽然关系挺好,但是说到底,没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让他为难了啊。

“我知道。也怪我,我本来就不喜欢娄翊航,当初不应该答应他的。”说起来真的也怪我自己。

“就算他是真心对你,可你不爱他,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这对你和他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我长叹了口气,又回到自己纠结的问题上,似是喃喃自语:“我也曾想过,他或许还在世,慕景或许是骗我的。可是他既然还活着,他为什么要骗我?真的是因为,他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了吗?”

阳不再说什么,低头饮酒。

我知道阳一定是知道什么的,我想听他说,只要他说了,我就会信。

良久的沉默,他不知琢磨着什么,一杯一杯的酒喝下去,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我伸手握住了他面前的酒杯,他抬眼看向我,终是开口:“或许,他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我浅笑,松开了手,只听他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这些年,他身边没有过其他女人,你想想看,你爱着的那个人,他是不是也一心一意地爱着你,他是会轻易变心的人吗?”

我没有回答,心里却觉得,只要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我感恩阳对我的好,对我的坦诚。

“你不信他吗?你心里应该是信他的吧?”他仿佛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依旧没有回答,低头喝起茶来。

阳此次来找我,总不会就是故意要透露这个给我听的吧,不得已的苦衷,不管他是有什么苦衷,只要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那对我来说便就足够了,我也算是对那曾经的自己有个交代,我不是一厢情愿的。

在不在一起,都已经无所谓了,深爱的人也不一定会是将来要嫁的人罢,那时候我不就也是这样想的吗?

“缱儿,你为什么不去找他说清楚?”



???

“说什么?”

阳叹了口气,再次饮了一杯酒,开口道:“你之前已经答允了和阿航在一起,你不跟他说你的想法,他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忍不住笑了出声,阳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对感情的事一无所知,我那天明明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我还要怎么跟他说?真的像之前想的那样,缠着他、非要他娶我?”

“我只是觉得,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要学会正视自己的心,去勇敢面对。”

缠着他、非要他娶我,那时我的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我也觉得只要是在他面前,我什么都是不怕的。

可是我方才在想什么,自己过自己的生活

只因为那个人,他是辰王。

我心里的那个昀哥哥,我记忆中的那个凌榭昀,他无依无靠、孤身一人。我们仿佛否只为了彼此而活。

可是如今,他有他自己更重要的要做的事,那些事远比我重要得多,他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这南越的皇子,他的存在也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有属于他的使命。

仿佛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般,阳把话一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我慢慢悠悠回了府邸,一路上,却见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再次躺到了院子里,闲来也无事,便拿着上次慕景给我的那本学厨艺的书无味地看了起来。

我和慕景一样,真是生来就没有做菜的天分,从前听慕景说,母亲像我一般大的时候,厨艺就已经惊人,他们师兄妹几个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是母亲做菜吃,慕景跟她学了很久,但是一点也不会,连放盐都不会适量。

每次听慕景说起从前的事的时候,他都是满脸的笑意,还有一丝丝的幸福洋溢着。慕景似乎,很是怀念他的过去。

可是我却从未听母亲说起过她的过去。

唯一听过的,就她和父亲之间的一点事,比如关于宛姐姐她母亲的那一段,对于他们如何相识,如何相爱,如何在一起,也只大致提了几句,当初母亲家人是反对她和父亲在一起的。

“二姐,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啊。”

兴仪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满头是汗,我起身将桌上的茶递到她手边,见她如此匆忙,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啊?外面有人,有人传你,和辰王的事。”

“我和辰王?”

兴仪大概说了几句,不知是谁起先说了我和辰王小时候就认识,现在他回京,我们就旧情复燃、还道我之前已经答允和娄翊航在一起了,现在为了辰王就抛弃了对我一往情深的陵王。

这是最开始的说法,一传十十传百,现下在谈论这件事的人是这样说的:苏家二小姐攀龙附凤,和辰王相识时不知他的身份,抛弃了他。后来勾搭上了陵王,将他迷得团团转,此时辰王回来了,苏小姐再次找上了辰王,但是辰王却对她不予理睬,她便一面迷着陵王,一面又缠着辰王

若是从前,我心里必是一万个委屈,明明就是娄翊航先招惹我的,我从未主动接近过他,更没有攀龙附凤抛弃过辰王一说,要说抛弃,那不也是他抛弃了我吗?我若是真的和他在一起,我怎么舍得

可是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却没什么大的波澜了。

我甚至自私地觉得,这样也好,以后不会有人敢娶我,不会再有人会轻易招惹我了,最好我就这样一个人过。

可是这样的消息传出来,造成伤害的不只是我,还有丞相府,还有父亲母亲。

别人怎么看我不要紧,可是父亲母亲

不禁感叹自己的无能,可我有什么办法?

我又能做什么?将娄翊航和娄靖扯出来说句公道话吗?

前传.第四十三章 我想带你走,想娶你

清者自清。

我便就这样待在屋子里不出去了,随他们怎么说去了,若是真的有人看不过意,就会帮我说话的。

可是那两个当事人,似乎是比我还不靠谱

“二姐,你怎么能静得下心啊?”

“清者自清,随便他们说吧。”

我再次躺了下来,太阳有些刺眼,将书盖到了脸上,微微闭着眼睛,心里告诉自己其实也没什么。

兴仪沉默了好半响,才再次开口,问我道:“不过二姐,你和辰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是,旧情复燃了吗?”

旧情复燃

我笑说道:“旧情的确是有,不过没有复燃这一说。”

只听兴仪叹了一口气,一面吃着桌上的花生,一面继续说着:“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凌榭昀。那二姐,你们,都还喜欢彼此吗?”

她问的漫不经心,我便也漫不经心地答了句:“我不知道。”

“那要不”

不想知道她还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苏兴仪,你有完没完?故意往你姐我的痛处戳是不是?”

她凑到了我身边,伸手将书拿开,一脸笑嘻嘻,“姐,我哪有啊,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看着兴仪此时的样子,脑子不由得浮出小时候的场景,我明明比兴仪大不了多少,所想所考虑的事,却要比她多得多。

若是我那时没有遇到那个人,或许现在也和兴仪一样,什么都不用去想,多自在。

“我和他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来找我,也很正常。”

“其实,你们想要在一起,不是很简单吗?辰王直接让贵妃娘娘做主不就好了,再说,那个陵王,不是都有慕容翎了吗,也不用顾忌他了。”

我苦笑,心里既是不如意,又总挂着阳跟我说的话。

“说起来是轻巧,可事实哪有那么容易。他有他的不得已,我不该成为他的负担。”

兴仪一脸惊讶地望着我,“他这么多年,都没来找你,这次要不是你自己发现了端倪,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就是凌榭昀吧,他都这样了你还为他说话。”

我哪里是为他说话?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苏姑娘,你爱的那个人,如果看到你这样痛苦,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不会过的很好的。”

“苏姑娘,你相貌好,秉性好,又是当朝丞相的嫡女,喜欢你的好男儿比比皆是,你何苦,要守着那一个人?”

“等你遇到一个比他好的,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只知道,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我信他,心里是有我的。”

我很是认真地说了这句话,也是对自己说的。兴仪似乎是不以为然,又说起了别的。

“反正我是对这个辰王不怎么了解,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陵王,竟然是那样子的人,居然那么欺骗你的感情,幸好你还没有喜欢上他,否则,就要吃大亏了。”

我心道恐怕此时她心里也在暗自庆幸她当初没有喜欢上娄翊航吧,我也庆幸。

“别提他了,这个人以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兴仪连连点头,“好好好,不提不提不提,以后都不提了。”

再次将书盖上,兴仪继续一面吃着东西一面说个不停,慢慢来了困意,渐渐听不清她说的什么,不知不觉就入睡了。

我再次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那片桃花林中,经过一棵树就要摘下一朵花,良久,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身墨衣映入眼帘。

这是属于我们的地方,这有太多我们的回忆,我们曾在这许过很多个愿望。

可是一个都没有实现

“榭昀,那日在忘情湖,你为什么要救我?”

前方的人缓缓走过来,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映在了眼前,他笑着将我头上不知何时掉落的桃花拿开,回我道:“因为我想带你走,我要娶你。”

再次听到他要娶我,却是在梦里。

可我还是笑了,开心的笑了,也遗憾的笑了。

面前的人似乎还像那时候一样,我看到他满眼都是我,只有我。最后见他缓缓抱住了我,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裳,若这不是在梦里,若这是真的

那该多好

我是被冻醒的。

外头起了风,一阵阵吹到我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兴仪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起身往屋里走去,还沉浸在方才的梦中。

倘若那是真的

玉音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子,伴随她的,还有另一件事。

她说:宫里来人传旨,惠贤贵妃明日要见我,宣我进宫一趟。

这份旨意来的猝不及防,上回是丽妃召我进宫,这次是惠贤贵妃。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宴会说要见我,现在又要见我,上次当着陛下的面说要让我做辰王的王妃,这次又要说什么?

若是那时候我知道,辰王就是榭昀,我应了贵妃会如何?那么她那时候是知晓了我们小时候的事,才故意那样的说的吗?

我只要一想到,慕景他们说的那个“蓁儿”,有极大可能就是贵妃,还有我同她长得像这一点,就是止不住地心惊。

蓁儿惠贤贵妃叫苏虞矜,蓁儿是小字吗?

“颜儿这性子,真不知是随了谁,跟我和他父亲可是一点也不像。”

“跟她姑姑倒是很像。”

“本宫与苏小姐一样都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看到苏小姐,就像是当年的自己一样。”

“缱儿,你这个性子,和本宫年轻的时候很像。”

惠贤贵妃,她叫苏虞矜

苏虞矜

苏琛

蓁儿苏蓁?

我一下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到了,怎么会?

可是父亲确确实实从小就是在南越长大的,祖父那时从商,父亲也是一直待在京城的,南越认识他的人都是知晓的,也从未听谁说过他还有妹妹。

父亲万不会同玉冥教之间有什么瓜葛的。

苏蓁可是方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好像是真的,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还是看到过

玉音刚好在身边,我随口问了她一句,知不知道有苏蓁这个人,却见她点了点头,嘴中说道:“听过啊。”

“你听过?”

我震惊得差点没跳起来,真的有这个人?

玉音再次点点头,“我不知道小姐说的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一个。”

“你说说看。”

“南越我不知道,北凉确实有过这么一个人,但是此人在十多年前就没了踪影。”

“北凉的人?那你怎么知道?”

“她很出名啊,那时候谁不知道她。”

二十多年前,北凉的清楼,有一位艺伎,就叫苏蓁。

此人美貌超凡,跳得一身好舞、弹得一手好琴,见过她的人,都对她倾慕不已。

她在清楼不过两年的时间,就引得众多朝廷武林之人垂暮,不只是北凉,还有南越、木兰,那时几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苏蓁这个人,而且有很多人慕名特意去清楼,只为见她一面。

苏蓁在清楼待了不过三年,就离开了,而从她离开清楼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人知道她的踪迹,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曾经那样的一个风云人物,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倘若这个苏蓁,真的就是慕景心里的那个“蓁儿”,那么以她当时的盛名来看,能引得慕景和欧阳尚书的喜欢,也是不足为奇。

那么她离开清楼之后,莫非就来了南越,认识了陛下?

可是当今圣上,是绝不可能将一个风尘女子纳入后宫还册为贵妃的,不、陛下对贵妃那样特别,为了她一次次违背组训,他对贵妃那样的宠爱,仔细想想也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这慕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还有母亲,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

第二日一早,宫里就来了人,说是奉了贵妃之命来接我。

兴仪说要出府,非要我把玉音匀给她,我顶不住她的撒娇,便由着她了。

这些年我身边一直都只有玉音,从来没有换过其他人,兴仪把她抢了去,我也没有带其他人,独自一人去了宫里。

在宫门口下了马车,两位小宫女带着我往贵妃的绛云宫去,在路上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人。

“苏小姐,好久不见。”

这么一大早,慕容翎怎么会在宫里,她是来见皇后的?

我听她这打招呼的语气,好像也没什么恶意似的,我跟娄翊航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应该不会再针对我了。

便也顺口问了她一句,“慕容小姐,这么早啊?”

她满怀笑意地朝着我走近,身旁的两位小宫女看到她此举动,都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

“我想要告诉你,阿航他已经亲自去向陛下请旨,不久就要与我成婚。”

前传.第四十四章 对不起,从前都是我不好

我还琢磨着这慕容翎怎么这么好心跟我打招呼说话了了,原来是来跟我炫耀的,可我不是都跟娄翊航没什么关系了,她还跟我说什么?

我对她抬眼一笑,问她道:“跟我有关系吗?”

她突然捂嘴笑了起来,像是方才才想起什么一样,“的确是没什么关系了,是我一时太高兴,都把你们的关系给忘记了。”

我摇摇头,“你如果只是闲的无聊想要来挖苦我,那你就别白费心思了,我对陵王殿下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你用不着”

我未说完,她一下子打断了我的话,“是吗?那你对谁的事情感兴趣,辰王的吗?”

辰王我只想着这慕容翎是哪根筋搭错了,一下子娄翊航、一下又辰王,她不是都要和娄翊航成婚了吗?怎么又说起辰王了?

“苏缱儿,我想警告你,最好离辰王远一点,否则的话

“慕容小姐,你和陵王、和辰王怎么样,是你们的事,不必扯上我,我和他们都没关系,我和你也不是很熟。”

不想再同她说什么,我淡然一笑,起步就要继续往前走,慕容翎好像是故意在这等我的,她怎么会知道我今天要来进宫,看来惠贤贵妃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才走几步,一堵肉墙立在了前方,那双眼,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我听到了慕容翎走上前的声音,对着娄翊航行了个礼,他淡然地说了声:“苏小姐不必多礼。”

苏小姐?

他肯开口这样叫我,那便是真的同慕容翎和好如初了,以后断不会跟我有什么瓜葛了吧,那便好。

慕容翎缓缓走到了我身边,只听娄翊航开口对她说道:“翎儿,怎的在这里跟别人吵起来了,岂不是有失你的身份吗?”

慕容翎看了我一眼,“是啊,我怎可与这种人一般见识呢,真是污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唱一和,活像是夫妻两个,可总不用把我扯进来吧。

我将头瞥向一方,说实话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他们好好在一起不久好了,何必要找我麻烦。

娄翊航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虽如此,可是,她方才还是冒犯你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这句话,不明摆着针对我吗。忍不住问他:“那么依着殿下的意思,是要把臣女如何?”

那双眼再次露出了狠厉,他看我的眼神,像是我欠了他什么似的,就算我们没关系了,也不会是变成仇人了吧。

“翎儿她是我未来的王妃,你说,冒犯王妃,该当何罪呢?”

我还来不及开口,便听那慕容翎接话:“想来,苏小姐也不是故意的,那便跪下,向我磕头赔罪吧。”

“慕容翎,你何苦一次次地,这样针对我?”

“你不想?那也简单,我本不想为难你的,你既然如此固执,那我便让侍女代我掌掴你二十个耳光作罢。”

慕容翎的性子是随了慕容家,没有阳的半分好心,依仗着家世,她怕是习惯了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这一点,倒和娄翊航真真是像啊。

我不想跟她争辩什么,毕竟现在在她面前帮着她的可是陵王。

再次开口问她:“慕容翎,你就非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她没有说话,倒是娄翊航替她做了回答:“若非你无礼在先,翎儿也不想如此。今日你便敢在宫里对她如此不敬,来日在外面相逢,你岂非都要动起手来了?”

果真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合得来。

娄翊航,我自知对你问心无愧,从前我也没有招惹过你,我到底是哪里又让你不满了,需引得你如此千方百计的为难我。

也对,他为难谁对付谁哪里需要理由,何况他是帮慕容翎,那是他未来的夫人,他心中所爱,可我又何曾得罪过慕容翎?我又怎么会得罪她?慕容家是什么样的存在,我怎可和慕容翎相较?

娄翊航盯着我看了一小会,那眼神依旧是没有改变,我听见他再次开口:“小云,动手。”

只听见慕容翎身后那位淡黄色衣裳的姑娘应了一声,上回我看到过她,应是慕容翎的贴身丫鬟吧,她快步走到我身旁,如慕容翎一般满身透露着轻蔑。

她要是真的敢动手打我,我非要一刀剁了她的手不可,连我母亲都没有打过我,慕容翎她怎么会是阳的妹妹,她和阳差了这么多。

她扬手,身后却传来一阵低吼声:“谁敢动手!”

眼前的人被惊得一下子收回了手,双目呆滞地盯着她的前方。

不止是她,慕容翎和娄翊航似乎都被惊了一下,脚步声渐渐靠近,我也楞在了原地,我现在还不想看到他,我和他也没什么可以说的话。

那位黄衣姑娘一改了方才的神情,那眼神仿佛就要滴出水来,她对着面前的人行了个礼,神态举止和方才大相径庭,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参见辰王殿下。”

慕容翎斜了她一眼,看向辰王,问他:“我在教训那些不知礼数的人,怎么碍着了辰王殿下了吗?”

面前的人抬眼看向她,一脸的冷气,连我都觉得像刮风一样。

“慕容小姐,丞相府的小姐,也是你想打就能打的吗?”

“就算我今天动手打了她,又如何?难道会有人为了她,来跟我作对吗?”

她说完,便又对着那位姑娘看了一眼,示意了她一下,“小云,还不快动手。”

那姑娘点了点头,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了拔剑的声音,下一秒就展现在了我眼前,面前的人双目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脖子上鲜红的血汩汩往下淌,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亲眼看到她倒在了血泊中。

慕容翎惊叫了一声,转身过去不敢再看。

剑被扔到了地上,那声音传入耳中,我看着它很快被血全部浸上了红色。而方才那双眼还是瞪着望向前方,我同慕容翎一样,害怕得将眼睛蒙了起来。

“娄靖,你做什么?”娄翊航气愤的声音响起。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慕容翎,见她嘴唇隐隐欲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听那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谁再说话,下场就和她一样。”

他再次看向慕容翎,“慕容翎,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胆敢再对缱儿动手,我就让你,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记住,她不仅是丞相府的小姐,还是我未来的辰王妃,不过是杀了一个冒犯我未来王妃的奴婢,这件事情就算是闹到皇上那里,我也是有理的,你有皇后娘娘撑腰,我也不介意劳烦一下贵妃娘娘。”

王妃

我傻傻地依旧楞在原地,不敢看前方,脚步却也怎么都挪不动。

娄翊航带着慕容翎离开,便只剩下我和他,还有方才领我来的那两位宫女。

身旁的人将我往边上一拉,面对着他,嘴中问我:“没事吧?吓到了吗?”这说话声,和方才大不一样,就像是那时候我去辰王府找他,他给我披披风的时候一样温柔。

我推开了他的手,后退了几小步,想要离他远一点,心里也没多想什么,只觉得大概他是不想我被欺负吧,就算是换了欧阳骏羽,也是会出手帮我忙的吧。向他开口致谢:“没事,多谢殿下替我解围。”

他一句话也不说了,我抬眼,见他一直盯着我看,此情此景,着实是很尴尬。

我慢慢低下了头,朝身旁望了一下,想要离开,却见他快速走到了我面前,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一下子被惊到了,手不知所措地抓住了他的衣裳。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无任何表情,也不说话,抬步就往前走去,方才那两位小宫女也跟在了后面一起走着。

面对他,我是那样手足无措,现在只要看到他的脸,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越往里走越安静,看到身后那两位宫女还走着,他是要带我去见惠贤贵妃吗?

一路谁都没有说话,我木然地盯着前方看,什么都不想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进了一宫室内,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注意看到了里面有几个小宫女,看到他走进来,一个个都朝着他行礼:“参见殿下。”

他应了一声,将我往桌边的凳子上放下,我坐着,他便就站在我身边,开口问道:“贵妃娘娘呢?”

一位宫女走近,回他道:“去了静妃娘娘宫里。”

他看了我一眼,“已经过了早膳时间了,她应该在那里吃过了。你们等会把吃的端上来吧,本王和苏姑娘一起吃。”

“是,殿下。”

看到她们一个个退下,我脑子突然嗡嗡的响了起来,真是历史又重演了,上回丽妃是这样,这次惠贤贵妃也是这样,她要见我,自己又去了静妃那里。

还有他

他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反常?为我解围也就罢了,还将我抱着带到了贵妃宫里这让人看到,不是都误会了

上次不是都还跟我说要我和娄翊航好好在一起的,现在该知道娄翊航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他该不会是觉得他错了,想要跟我道歉?

我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都跟我说了好多声对不起了,我再也不想听到他说对不起。

他依旧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在人都走完了后,将桌上的杯子拿出来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东西,问他:“不知殿下这是何意?”

他就那样盯着我看,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会尽快,请父皇赐婚。”

我回避了他的眼神,也没想什么便又问:“殿下要娶妻?”

他在我身旁缓缓蹲下,握住了我的手,目光极具深情,像是说着誓言一般--“小颜,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霎时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耳边也都是嗡嗡的声响,看着他,想要再次求证一遍。

“你说什么?”

“对不起,从前都是我不好。”

“我没有忘记过我们的约定,我会娶你。”

前传.第四十五章 八年等待终得果

泪水刹那间掉落,他方才说了什么?他说他要娶我他说那是他答应过我的

我想告诉所有人,告诉我身边所有人,我从来没有信错人,我从来没有爱错人。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含泪呆呆地望着他。

他对我笑了一笑,伸手到我脸上轻轻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细细凝视着我。

良久的沉默我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门外不知何时走来了两个小宫女,见此情景,那两人一块愣住了。

我将他推开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子,不敢再看他,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心里是有我的,他心里一直都有我,我就知道,我不该怀疑什么的。

我不是说一定会等到他的,我等到了,他还是像那时候一样对我温柔、对我好,他其实一点也没有变。

“殿下,陛下传召。”

“知道了。”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我才深松了口气,心里却想着,陛下怎么突然召他?

“我让她们先把吃的端上来,你先吃,我母妃应该就要回来了。”

他刚往外迈一步,我就连忙拽住了他,小声问他:“我可不可以等你回来再见贵妃。”

我发誓,方才没遇到他之前真的是没有那么害怕的,不过就是见一下贵妃,就像上次见丽妃一样,她也不会将我怎么样,但是他一系列的出现和举动,让我就觉着贵妃是为了我们的事才要见我的,让我焉能不害怕。

他握住了我的手,语气极其温柔:“你怕什么?我母妃很好说话的。”

我摇了摇头,将他拽的更紧,“不行,我就是害怕。”

“好。那你先去御花园逛逛,我和父皇谈完事就来找你,你别乱跑。”

我连连点头应和,只要不让我现在见贵妃,什么都好说。而且听他方才所说,我已确定贵妃就是因为他才要见我,我才不要一个人见,打死也不。

他领着我走去了御花园,看到我淡然地坐下才离开。

记得上次我听慕景说,北凉要和南越和亲来着,北凉公主要嫁过来,稷王、辰王

陛下传召他,该不会是因为和亲的事吧,陛下该不会要让北凉公主嫁给他吧!

按理说不会吧,不是有贵妃在吗。

八年的光阴,恍若一阵梦,我一直都等着他,我终于等到他了,他一直都未曾忘记过我,他和我一样,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

前几天还说要我和娄翊航好好在一起来着,今日就完全变了样,跟我说要娶我。

刀子嘴,豆腐心。

所以那天在慕容府和他见到,我跟他说起娄翊航的时候,他何以那么生气,最后还跟我说了那样的话。

是因为他吃醋了吗?

明明心里就不是那么想的,还要那样跟我说,呵、这个男人!

桃花林的花就要谢了吧,跟他重逢,倒是很想再去一趟,那是我们初识的地方啊,有那么多只属于我们的回忆。

一个人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察觉到太阳已经晒到了身上,有丝丝的热气袭来,不自觉走到了开的正好的一丛小花旁,一阵阵清香扑面而来,好闻得很。

这御花园的花,应该是可以摘下来看的吧?

是的,应该是可以。

慢慢伸出手,摘下了一小朵。

“苏姑娘,殿下已经忙完了,奴婢带您去贵妃娘娘宫里。”身后传来一阵轻快地脚步声和说话声。

“嗯,好。”

我应了一声,幼稚地伸手摸了摸那些小花,嘴中说道:“下次再来看你们啊!”

起身准备走的时候,猛然瞥见左边不远处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我心里约莫看出了好像是离墨,对他笑了一笑,他缓缓朝我这边走过来,走近时才发现他似乎也一直在看着我。

他走到了离我不过两步的距离,仍旧一言不发,只望着我。

“云王殿下。”

我行了一个简礼,他仍旧没有说话。

我不知他是怎么了,伸出手不合规矩地在他眼前晃了晃,再次叫唤了一声:“殿下,你怎么了?”

“”

他猛然回过神来,神情极为尴尬地样子,将目光移到别处,终于开口,但那一句话,好像饶舌一般,分了好几段才说完。

“听说你”

“和你的昀哥哥相认了”

“不枉你对他痴心一片”

“你们一定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

认识他这么久,头一次跟我说了这么好听的话,他当初没有杀我,就知道他应该不是那种石头心的人。

“谢殿下吉言。”

他又沉默了,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要告退,“他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见他没有说话,我便拉着那小宫女,朝着前方走去。没想刚走两步,他就叫住了我。

“缱儿!”

我停下脚步,身旁的人似乎也很是奇怪,的确、他今天很是反常,转过身去见他再次盯着我看。

想着榭昀已经在等我了,兴许贵妃也回来了,还是不能久待,我忙问道:“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你笑起来,真好看。”

对于突如其来的夸奖,我有些愣了,一点感觉不到高兴,这是出自离墨之口,不吓着就好了,哪里有心思高兴。

心里这般想,嘴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说了句:“多谢殿下夸赞。”

我话说完,他转身就离去了。

今天怎么了?

他们一个个怎么都好像不正常一样,都吃错药了吗?

那小宫女领着我去了绛云宫,走到宫室外面的时候,却见还是如之前一样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

我轻声问了一下这小宫女:“贵妃在哪儿呢?”

她也轻声回我:“娘娘还没回来呢,静妃娘娘那有点事,只有殿下一人在里面。”

听她说完这句话,心里深松了口气,贵妃没回来?太好了!

“你别跟着了,我自己进去。”

小宫女应了我一声,慢慢退下。

我环顾了一下里面,没有看到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朝里走去,终于在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一抹墨色的身影伫在墙上一幅画前方,他在赏画?

我见他没有察觉到我,轻手轻脚地朝着他走去,缓缓地一步一步,到了他身后,踮了踮脚,猛然伸手从后方捂住了他的双眼,嘴中问道:“猜猜我是谁?”

他握住了我的双手,慢吞吞吐出了几个字:“小花猫。”

说着将我的手缓缓拿开,转过身来,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我嘴中念叨:“什么啊,什么小花猫。”

“我记得你有一次跟你母亲学包饺子,结果弄得满脸都是面粉,跟个小花猫似的。”

包饺子

“那是”

他脱口而出:“两年前,你父亲快要过生辰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

他愣了一会,好像有事被戳穿了一般,回避着我的眼神,我就这样盯着他,再次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他再次对我抬眼一笑,“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偷偷潜进你们府邸,在房顶看看你。”

他说的那样风轻云淡,我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不敢想他是有何理由、狠得下心让我们彼此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想起阳跟我说他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我现在竟那样心疼他,他当年回京城之后,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还有白家和慕容家、有没有再次对他下手?他后来可还有受伤吗?

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他也知道我一直都在京城,那我之前和白黎轩、还有娄翊航之间所有的事,他都应当知道。难怪那日在忘情湖的时候,他会跟我提起白黎轩欧阳骏羽。

眼前的人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伸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像是在宽慰我,“小颜,对不起,好多事情,说来复杂,等我以后慢慢解释给你听,你只要相信,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一直都惦记着我们的约定。”

我们挨得那样近,我大概都可以数的清他双眼上狭长的睫毛了,我信他,我如何不信?都已经信了这么多年了。

“若是我不信你,此刻就不会在这了。”

“小颜,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陪在我身边,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他轻轻拥我入怀,我也伸手紧紧抱住了他,有他这句话,我就算是死,也已明了了。

就这么些年的等待,我深深地感觉到、是那样值得。

我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只要我们好好在一起,只要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对我来说受什么苦难都是值得的。

“我方才跟父皇提了一下赐婚的事,北凉那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我只能在京城待两个月,恐怕现在下旨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请示过母妃了,明天我们先回桃花村拜访一下慕叔叔,我会请母妃亲自登门,去向你父亲商议好,等我从北凉回来,我们就马上成婚。”

去桃花村?

“明天?就去桃花村吗?这么快。”

“这些年,我一有时间,就会去那里看一下,那是我们初识的地方,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那里,如今有你在身边,我自然是想要去一趟的。”

“好,都听你的。”

赐不赐婚、成不成亲,我都不甚在意,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其他的事以后再慢慢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跟他分开。

前传.第四十六章 苏蓁,那是我母妃

飘飘然然回到了府里,从我进宫到现在,一直都没看到贵妃,想起那小宫女说静妃娘娘宫里有点事贵妃走不开,我方才没多想,现在倒是觉得奇怪,静妃和惠贤贵妃好像关系非比寻常啊,倒是不见榭昀和离墨有什么瓜葛。

没想到不过是进了一趟宫,就这样、将自己送出去了。

回到屋里时,我淡然地坐下,还是觉得不是很真实,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啊,痛死了!”

不是在做梦啊,是真的。

我那天做梦梦到他了,梦到他说要娶我,没想到现在居然美梦成真了真是匪夷所思我之前从不敢想。

吩咐了玉音去跟父亲说一下我明天去桃花村,先听听她怎么说,不同意就再想办法。没想玉音回来告诉我父亲一声不吭地答应了,只是嘱咐要注意身体,不要乱跑,听慕景的话。

果真是慕景上次来了一趟,就彻底转了性子啊。

翌日一早,辰王府就来了人,说是他在府里等我,来接我过去,我瞥见父亲同以往不一样没有一丝的不高兴,只是对我点了点头,再次嘱咐我一定要注意身体。

上天真的开始眷顾我了吗?所有心中所想的都接踵而来。

玉音为我收拾好了衣物,我将之前收起的镯子和耳坠拿了出来,统统戴上,换上了他最喜欢的淡粉色衣衫,心里隐隐有些激动,我终于可以跟他一起再回桃花村了,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去到那个地方,我等到他了。

不知是不是昨晚他也没睡好,从上了马车就一直闭着眼,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我虽然也睡得晚,但却觉得很精神,连个打盹儿都没有。

“你知道苏蓁吗?”

我想着上回玉音跟我说的,下意识地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我以为他兴许睡着了没有听见,没想我话音刚落,他就睁开了眼,问我:“你听谁说的?”

“玉音啊。”

他点点头,却没再说话。我没懂,意思是他知道?那他怎么不继续说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我撇撇嘴掀开帘子望了一下外面,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脑袋一下子磕到了架子上,疼得我叫出了声,连忙把头缩了回来。

我还在吃痛,却见他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嘴角还扬起了笑意,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什么啊,见我撞到了还笑话我。他什么时候学会幸灾乐祸了。

“那是我母妃。”

他突然说了一声。

我刹那间反应过来,原来真是贵妃啊,我瞎猜都猜对了。

又继续追问他:“那你知道她和慕景,是什”

“青梅竹马。”

我还没问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青梅竹马?可是慕景在南越她在北凉啊,哪门子的青梅竹马?

我狐疑地望向他,连连眨眼,示意他把知道的都说下去。

“我还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好好想想要问什么。”

“什么意思?”

“我答应过慕景,不会跟你说任何关于他的事。”

“”

“我不问了。”

人都是好奇动物,这个事情知道了,又想知道下一个,罢了,我不问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是这样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开心,嘴中喃喃自语:“慕景比我可重要多了。”

他突然坐近,挨在了我身旁,手环到我脖子后将我头掰了过来,就这样面对面看着他,从前在桃花村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他从小就不爱笑,从不对别人笑,那时候我跟他说,他笑起来真好看,要多笑,于是他每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频繁对我笑,现在也还是这样。

我喜欢他的笑容,我希望他可以开心。

他的笑,就像是一潭深水,牵扯着我的心,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都如实回答你的问题了,已经失信于慕景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办啊,慕景的醋你都吃,小笨蛋。”

花言巧语!我不听。

我将头扭过去,不想再说话,他却又将掰了过来,手已全部覆到了我下巴上,我拧不过,双手将他那只手抓起往下掰,俯头就是一口。

他一声不吭,也没有挣扎,我只轻轻咬了一下就松开了。

他撤回了手,静静地望着我,还是不说话,片刻后就又闭上了双眼。

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他扶着我下了马车,吩咐驾车的那个侍卫先回宫去,我问了他一下,那侍卫是贵妃身边的,他说他府里没有什么可靠的人,身边带着我就借了贵妃的人。

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心中又泛起一阵心疼,还面对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慕景像是早就知道了我们会来,已经做好了吃的,其实,也不是他做的,他就是提前买好了吃食,只等我们饿了热一下就好了。

确认了贵妃就是苏蓁,我现在一看到慕景,就只想笑。

以至于吃饭的时候,他说一句话我就笑,说一句我就笑,他们两人都不知我是突然怎么了,看到我笑的时候就一直齐刷刷盯着我看。

我便一句话也不说,敛起了笑意,低头继续吃着饭。

天色渐暗,这一顿饭好像吃了很久,慕景一放下筷子就跑去了后山,我怕榭昀要问我什么,拿起慕景桌上做菜的书,也往外走去,很随意地坐到了门前那棵梨树下看着书。

慕景怎么全部都是做菜的书,看这么多,也没见他厨艺见长。

好像是过了许久的时间,我看的眼睛有些疼。

脚步声传来,我靠着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

“你昨天在御花园看到了亦风?”他驻足问我,那样子,像是在兴师问罪一般。

亦风?

我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云王啊,对啊,我昨天是看到他来着。”

“他找你说话的?”

我点点头,“不是啊,是我先向他打招呼的。”

“那他说什么了?”

“他说祝福我和你。”

“还有呢?”

“还有,他夸我笑起来好看来着。”

“你对他笑?你为什么要对他笑?”

我以为他是有什么事,问什么我就答什么,这一句句问出来,突然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我起了身,反问道:“我不笑,难道我哭吗?”

他不理会我的话,继续问我:“你为什么要主动找他说话?”

我倏地笑了一声,巴巴地对他眨了眨眼,“该不是我和云王说话,你吃醋啦?”

“我没有!”他说着转过了身子,一脸心虚的样子。

吃醋就吃醋了,还怕什么承认?心虚什么?我又不会怎么地。

我绕到他面前,再次和他面对面看着彼此,那张被月光映着的脸,真好看,要是再笑笑,就更好看了。

“我这不是看到了他啊,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走吧。”

“你别多想了,除了你,我对别人都没任何感觉的,顶多就把他们当朋友看的。”

“没感觉?”他突然抬眼,对我挑眉一笑,“你那时候不是喜欢上了黎轩?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连忙摇头反驳,“我喜欢他?哪有啊。”

“要不是阿航阻挠,恐怕你现在要嫁的人就是他了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目死死地盯着我,那表情活像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我以为他会更在乎娄翊航的事,毕竟我都受不了,觉着因为娄翊航有些对不住他,没想到他还在意白黎轩,可我着实是冤枉,我和白黎轩,真的就是个误会,也是个错误,好罢,也有那么点是我自己的错。

我回避了他的眼神,转过身去,向他解释、也是在向自己解释:“那时候,那是因为我忘记了之前的事。”

是的,的确是完完全全忘记了之前的事,那时他留给我的只有一次次的梦,可我没有喜欢上白黎轩,我真的是还没有来得及喜欢他他就把那个机会给掐灭了。

身后的人再次靠近,他直接从背后抱住了我,手来的轻也快,将下巴抵在了我的肩上,蹭到了我的脸颊,我连他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异常清楚。

“所以”

他轻声开口,声音极具魅惑,像是扎进了我的心上,动不了拔不掉。

“那时候要不是在你跳忘情湖的时候,我及时抱走了你,你现在也是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是吧?”

忘情湖?他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了他那时跟我说的话,心里疑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顺带问了他一句:“你不是说,忘情湖是假的吗?”

他没有回答,我斜眼看到他目光仿佛微微闪烁了一下,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再次试探性地开口:“你要是不救我,我不是死了吗,哪里还有命嫁给别人啊。”

他仍旧安静,好吧,我应该是知道原因了,他怎么做什么事都会心虚。

“你那时候,是骗我的对不对?”

见他还是没有出声,我转过了身子,正眼面对着他再次问了一遍:“你是故意救我的,你不想让我忘记?”

“我没有。”他矢口否认,答得那样坚定。

同慕景一样,他没有一丝迟疑地回答,多半是在骗我的。

“你还狡辩,方才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是。”

“还在狡辩?你又要骗我了是吗?”

终于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忘情湖的传说是真的,要是跳下忘情湖,经过湖水的洗礼,就会忘记全部的,包括自己。”

“真的?”

“对啊,所以我怎么会让你跳下去。”

所以,他那时候也并不希望我忘掉他的,

前传.第四十七章 我曾救过离墨

慕景去了后山,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似乎是心情变得好一点了,这会竟想喝点酒了。

但一想到自己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那还是算了吧。

“你以后不要和他说话。”

他和我一起坐到了那棵梨树下,两人都背靠着树干,静静地一同看着越来越明的月亮。

他是离墨的兄长,按理说他们应该关系好才对,怎么还不让我和离墨说话,不过是遇到打了个招呼,我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好歹认识,撞见了总不能一句话也不说吧,我觉得离墨他人还是挺好的。”

话一出,我恨不得封了自己的嘴。

一直都想着离墨离墨,这说起他一下就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了,我连忙低下了头,等着他要怎么问我,瞥了一眼却看到他依旧望着天空,没有丝毫诧异。

我再次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低下了头,一心以为他是没有注意。

却听见他回我道:“他那般心狠手辣,也只是对你好吧,对别人倒是不见得,而且你和他走的太近”

听到“心狠手辣”几个字,我一下子抬起了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而身旁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那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止住了,再没发出一点声音,双双陷入了沉默。

原来他也知道,我怎么嘴这么快,大概是离墨给我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救他,所以每次看到他、想到他、和别人谈论他,都把云王娄亦风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想到的皆是离墨这个名字。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

我瞥见他望向了我,仿佛是在带着笑意问我。

“之前,就在这里的时候。”

“他来杀你?”

我看向他,连连摇头,说了几句不是,一字不瞒地解释道:“是他受了伤,被人追杀,逃到了我屋子里,刚好我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我便救了他。”

“你救了他?难怪”他说着,再次望向天,陷入了沉思。

我怎么就不会撒了谎,说什么我救了他,那人可是离墨啊,见过他的人都被他杀了,我知道他身份这么久还平安无事,那完全不像是离墨的作风,这下榭昀不是更要误会什么了。

怎么在他面前,就这么实诚,一句假话也说不出口。

“我去找慕景,你先休息吧。”

他撇下一句话,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前走去,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不对啊,明明是他一直骗我,我都没跟他生气,他怎么还有理生我的气,话不说完就走了。

现在倒是什么事都很想的开,早早地就睡着了。

终于不用再被噩梦缠绕,不用再一晚一晚地睡不着,不用每天都恹恹的。

原来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这一觉睡得极好,现在的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天刚朦亮就醒了,但裹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第一次觉得睡觉是那样舒爽。

眼睛眯了一会,但怎么都睡不着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了进来,刺得我眼睛有些疼,更加就睡不着了,可还是不愿起来。

“咚咚”耳边忽的传来了敲门声。

我下意识地捂紧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知道慕景从不会在我睡觉的时候叫我的,还是问了一声:“谁啊?”

“是我。”

“你该起床了。”

昨天不是还跟我生气,丢下我就走了,现在主动来找我,什么意思?

“我没睡醒,不起!”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小颜,你怎么这么大了还喜欢赖床?”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起。”

不想起,也不想看到你,更不想和你说话。

就你会生气,就我好欺负吗?才不要理你。

“那随你。”

我侧耳听了一下,有脚步声,好像是离开了吧。脾气这么大,还说不得了,特意来叫我,这么没诚意,才说这么几句就走了。

正想得气人,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可能是栓子断了,声音极大,我看到那一身墨衣朝着我缓缓靠近,心里忍不住骂他,几年不见,变得这么暴躁,昨天明明是自己无缘无故生气的,居然砸我的门!

他缓缓坐到了床边,我立马将自己整个蒙到了被子里,不想看他。

才一小会,就觉得里头极闷,他却一声不吭。我深呼了口气,难受的紧,忍不住将头伸了出来。

“我哪里惹你了?你生我的气?”这话虽像是质问,但他语气极其温柔,大早上的,让我的心不禁暖了一下。

我转过头去,一言不发,还问我?不是他自己先生气的吗?现在倒反过来问我,是装的、觉着我好欺负吗?

“大早上的,就这么大火气?”

“呵呵呵!”我看着他干笑了几声,叹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啊?你可是辰王啊,我哪敢?”

“我的小颜,还是和从前一样,伶牙俐齿啊。”

见我不再作声,他终于说了句让我中听的话:“我错了,别生气了。”

他一说这话,心里就像是涌入了一股暖流,大致都要化了一样,觉得乐呵呵的。

小时候每次他惹我生气,只要他一句错了,不管我有多大的火,马上就会消了。

“那你先出去,我起床。”

“好,我去帮慕前辈做饭。”

他临走时,将门关了起来。

从前我总想,若是有朝一日我们相见,他变了样,改了性子,我要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去更加了解他,更加懂他,我要如何依着他顺着他,才会让我们和过去一样。

可是现在突然觉得,两个相爱的人,从来不用去刻意迎合对方,爱了,就是爱他的一切,爱最真实的那个他,他对待我,和我记忆中一直是一样的,他也说过,他心里一直是有我的。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那时答允和娄翊航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说句话都要好好思考一番,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都活的不像自己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从来不会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我也感受不到所谓的幸福。

所以我会计较那么多,觉得他对我好了,我就该把那份好还给他,否则我会觉得那是我欠他的,那只是感激。

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有谁会去计较彼此之间的付出和回报呢?

早上用过饭,就随着慕景一起去了后山。

上回离开,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了,没想到短短的时间,我又回来了,还是和榭昀一起。

那八年里,我多少次来到这里,就那样一个人守在桃花树下,静静地等待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兜兜转转,我们还是重逢了。

他昨天跟我说,忘情湖的传说是真的,跳下去,经过湖水的洗礼,就会忘记一切。

倘若那时候,他没有及时出现,我是不是真的就那样将一切都忘了,是不是醒来后会重新爱上一个人,再不记得他。

关于那忘情湖,我从前也听慕景说起过,桃花村、其实是一个很古老的地方,自人类有记忆开始,它便存在于此,正因为是在深山之中,格外的雅致、风景秀丽,有山有水,是个世外桃源。

忘情湖和桃花村出现的一般久远,是个天然形成的湖泊,上下都没有连接水源,那水是直接从地底冒出来的,但它水从来没有干涸过,长年累月都是这么深不见底。

关于它会让人忘记一切情爱的传说,没人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甚少有人会真的为了忘记跳下去。

慕景拿着他的酒,一如既往地躺到了树上,一大口一大口地将酒往嘴里灌。

我记得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他见到我就说,我和贵妃年少时候很是像。慕景,心里一直都装着她,从来没有宣之于口。

他连她年少时候的模样,都记得一清二楚,从未忘却过。

惠贤贵妃,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非要选择进宫,而陛下,又怎会如此宠爱一个曾经沦落风尘的女子。

兴许是怕慕景心里不好受,榭昀拉着我走远了,去了他看不到的一片草坪上。

有时候,我是真的很心疼慕景的。可是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昨天,我和你说的忘情湖的事,是真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犯傻投湖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明白,我现在有什么理由再去投湖,我需要忘记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他再次坚定了一遍自己的话。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是的,凌榭昀,只要是你对我说的话,我都是信的,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万一,我是在骗你呢。”

“那我心甘情愿被你骗啊。”

他伸手轻轻抚了一下我的脸,笑道:“小笨蛋。”继而又问我:“我之前那样骗你,你为何还信我?”

站着太累,我随性坐到了地上,手放在双腿上,撑着下巴,双目依旧只盯着他,毫无顾忌地回他道:“因为,我爱你呀。我为什么不信?”

他突然死一般的沉寂,好半响没有发声,我觉得自己表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敛起了方才的笑意,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缱儿,我也爱你。”

前传.第四十八章 此生只爱你一人

“你说什么?”

我听了他说要娶我,说了他心里有我,包括小时候的对我好,一直和我在一起,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喜欢”之类的话。

这世间最难的,是两情相悦,彼此相爱。

两个人互相不喜欢也可以成婚,一个人心里可以同时装的下很多人,可是爱的永远只有一个。

他从来不善言辞,每次都是我在说,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像是表白得到了回应,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高兴的。

他朝我伸手,拉着我起身,往旁边走去,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桃树下停下了脚步。

松开了我的手,他将右手高高举起,只伸出了三根手指,眼睛一直看着上方,一番铿锵有力地话语从口中说出:“我凌榭昀对天起誓,这辈子只爱苏缱儿一人,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傻瓜,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还需要看你发誓吗?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我,脸上露出了笑意。我抬起手伸出小指在他眼前,“那你说话算话,我们拉钩。”

他依着我也将手指伸出来,勾住了我,两人嘴中齐齐念着:“拉钩、上吊、一千年、不许变。”

那时的约定,我终于还是等到了。

如今的约定,我也相信,我们都会用一辈子来一起完成。

“你喜欢过慕容翎吗?”

慕容翎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多多少少是有些在意他们之间的传言,我不想细问他两年前那件事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跟我说。

“有你在我身边,别的女人还如何能入我的眼。”

“你早已就将我的魂给勾走了,这么多年,我一门心思都只在你一个人身上。”

他说完,再次将我拥入怀中,紧紧握着我的手,“你问问我的心,还能腾出地方装别人吗?”

我没来得及说什么,听他继续说道:“从前不会,今后就更不会。现在有你在我身边,别的女人还如何能入我的眼。”

“小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了,我要把你锁在我身边,永永远远,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这样的场景,我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现在终于,是真的了,你真的在我身边,我的小颜,永永远远都会陪着我。”

“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

我笑着闭上了眼睛,静静听着他说,听着他的心跳,想要完完全全享受这样的美好,不知不觉眼中淌出了泪水。

听到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开口:“我不在乎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从前的事都过去了。”

“好,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对我来说,有现在就够了

许是慕景的厨艺真的令人咂舌,早上都吃的很少,没过多久都觉得有些饿,榭昀从隔壁借了一匹马,带着我去邻边的街道吃东西。

我缠着他跟我说了一些他以前的事,他跟我说,贵妃很疼爱他,不管他要什么,都会应他所求。

贵妃一直都知道我们的事,所以当初我进宫她指名要见我,还有说让陛下为我和辰王赐婚,都是为了我和榭昀可以在一起,只是她没想到,我会不顾死活地推拒了她。

我未曾再提起慕容翎,他却自己告诉我了两年前的事。

他从小虽不得皇后喜欢,但是娄翊航却很喜欢粘着他,对待他这个兄长,也一直都很好很敬重,所以他对娄翊航和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不同于常人那样冷淡。

他们关系一直都很好,两年前的时候,慕容翎突然主动来找他,说她一直都很喜欢他,问问他是什么想法。榭昀当时很坚定地跟她说了一点也不喜欢她,希望她好好和娄翊航在一起,不要辜负他的喜欢。

慕容翎当时气氛离开,也没有再来找过他,半月后的一天,阳忽然约他见面,还是在淑妃宫里,他当时没有多想就去了,后来才看到是慕容翎在那里,是慕容翎借着阳的名义让他过来的。

慕容翎给他下了药,他神志不清,想要离开屋子,用刀划伤了自己,才有些清醒。但是要离开的时候,恰巧皇后和淑妃还有娄翊航同时出现在那里,他知道了是慕容翎故意要害自己。

他想要离开,一句话也没说,那慕容翎却冲出来,口口声声称是她变了心,希望娄翊航可以成全他们,还跟娄翊航说有什么火都冲着她一个人来。

榭昀还是没有一句解释,娄翊航二话没说一剑刺伤了他,慕容翎被皇后带走,榭昀也直接离开了。

第二日,他就自请陛下驻守边关,一去就是两年。

我没想慕容翎会作出那么不堪的事,我以为他只是跟娄翊航说了喜欢榭昀的事,也难怪娄翊航会那么恨榭昀。

可他到现在还是喜欢着慕容翎,可见对慕容翎也的确是有那么深的喜欢。

我随口问了榭昀一句,为什么当初没有跟娄翊航解释。

他跟我说,他太了解娄翊了,就算是解释,也没有什么用,他一定不会信。

再者,慕容翎既然会作出这样的事,还是在淑妃宫里,一定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恐怕背后主谋还是慕容家和白家,所以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就那样随着他们。

我明白他在这南越京城之中,过的一点也不好,受尽算计。除了贵妃,没有人是真的对他好。

我很感谢贵妃,多年来一直照顾他,护着他,想来他会突然选择和我在一起,应该也有贵妃的一分心。

从今往后,我来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我习惯了早睡早起,在太阳还未出来的时候,就拉着他教我骑马,让他带着我奔腾在那片大草地上,徜徉在片片的花丛中。日头渐高的时候,两人一起在村口边的那条被大树遮盖了阳光的小溪里,和小鱼小虾一起嬉闹。夕阳西下,一起在山上看日落,回去的时候就在园子里摘菜。夜晚靠在树下,一同望着天,数着满天的繁星。

每每去林间漫步,回去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费力,他由不得我吃力,二话没说就要背着我走,这一天两天,便习惯了,动不动就要他背着我。

一路总能看到边上一些旺盛的花儿,它们都绽放出了最美的笑容,一个个仿佛都在为我高兴。

我时不时会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世间是否真的有女娲存在过,他总是默默不回答我,我硬缠着他说,他便告诉我,在他眼里是真的。

我又会问他,那世上还有女娲的传人吗?

他却跟我说,女娲的传人他不知道,但那时候的轩辕皇帝,的确是还有嫡系子孙存活于世。

我对这些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就想说点什么逗逗他,喜欢看他被我问的哑口无言,喜欢看他和我一起说话的时候一次次露出笑意。

还有两个月,只要他去了北凉,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完,回来就可以让陛下为我们赐婚,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陛下本就对他不重视,他可以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不再操心朝中之事,和我一起安安稳稳地就在这里过一辈子。

我们可以一直这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

我一直所期待东西,就要实现了。

“榭昀,你说这月亮里真的有广寒宫,里面真的有嫦娥仙子吗?”

他躺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我总觉得无趣,看着月亮忽然想起。

似乎是习惯了我这些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问题,他回答的累了,索性不再理会我,省的我刨根问底每次都要问出个究竟。

“你说嫦娥仙子美吗?”

他一把将我也拉到了地上,手环住我脖子,又紧紧抓着我的手,逼迫我也看着天上。力气太大,我一点也挣不开。

“小笨蛋,那只是传言。”

我却是不甘心,争论道:“怎会是传言?”

“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他总是如此,说了什么话之后得到我的反驳,一点也不坚定自己的话,总是我怎么说就是怎么样。

从前竟没觉得,这人这么没有原则啊。

“不过就算是真的,她也未必会很美。”

我提起了好奇心,准备问问他为何,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什么时候也学会花言巧语了啊?”

慕景提着两壶酒缓缓走来,坐到了旁边。

我斜了他一眼,“你说谁花言巧语呢?”

慕景看着我淡然一笑,拿起酒递到我嘴边,说道:“来,特意托人从北凉带来的,可有味了。”

这段时间是有些眼馋了,他今天这么好,给我喝酒?

我伸手准备去接,却突然想到身旁还有一人,连忙收回了手,摇了摇头,“我不要。我不会喝酒。”

“呵。”

“那行吧,你该回去休息了,我和榭昀一起喝。”

我瞅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总感觉自己中了他什么计一样,心里明了这不是就想支开我吗?

可一想到贵妃,或许他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问榭昀,毕竟他不想让我知道他那蓁儿的事。

前传.第四十九章 以后不许和他说话

不知道他们聊到了什么时候,第二日晨起我去找他们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按照平时,榭昀早就起来了,慕景也该做好饭了。

在屋里等了一小会,还是没有一点声响,我觉着无趣,便又拿起慕景的书看了起来。

大概因为没有出去,也没人和我说话,屋子里太过寂静,没坐多久就感觉眼里渐渐有了困意,趴在桌上一下子就迷迷糊糊了。

眯了一会,还没睡熟,就被外面的吵闹声给惊醒。

慕景和榭昀一起推门而入,看到我孤身一人在这,两人都齐齐一声惊讶,我朝外面探了探,看到还有三四人,其中一个好像就是那天送我们来这里的那个贵妃身边的侍卫。

“你们去哪儿了?”

慕景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水,先喝了一口,才回我的话:“昨晚没睡,早晨回来的时候,撞到了他们。”

“他们?”

他指了指门边的那几个侍卫,“贵妃派人来接你们回京,她得空了,今天要见你一面。”

又要见我?上回也是这么说,去了宫里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匆匆忙忙连饭都没有吃,整理了一下东西被榭昀拉着就上了马车,他和来时一样,坐在马车上一句话都不和我说,只是闭着眼睛养神。

我觉着无趣,没有说话不知不觉也困了起来,靠在他身上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皇宫,因着马车不能进去,在宫门口停了下来,榭昀说了几句话就把我吵醒了。

“到了吗?”

“嗯。我扶你下去。”

我还是有些迷糊,就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快到绛云宫的时候,他遣散了跟着的几个侍卫,拉着我往里走去。

进到正殿,就看到惠贤贵妃正在和两个宫女们在桌上摆着菜。

看到我们进来,她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我们略微一笑,嘴里说道:“你们来的正好,菜刚做好。”

她说话的时候,像极了普通人家在等孩子吃饭的慈爱母亲。

她今天只是身着一身简单的淡蓝色宫服,宫服上绣着几朵细碎的小花,穿着简单,但丝毫不失华贵的气质。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那张脸还是和初次见她时一般秀丽绝俗。

我走了过去,看到她如此随和,便也没行大礼,只是略微福了福身,“拜见贵妃娘娘。”

她连忙握住我的手,一脸笑意,“许久未见,怎么脸色没有从前好了?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吗?”

我摇了摇头,也对着她袒露出了笑意,回她道:“臣女无碍,谢娘娘关怀。”

她拉着我坐了下来,将碗筷一一放到我面前,还给我盛了一碗饭,“在这里不必这么多礼数,昀儿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就跟我说,本宫,会帮你说他的。”

她说完就也坐到了我旁边,她这样对我,真的都让我怀疑,她不是那个惠贤贵妃,她是不是被别人附身了。

榭昀也坐了下来,我看见他一脸镇定的样子,方才说起他他也没有一点在意,此时已经动了筷子在吃菜,一直没有看我和贵妃。

“多谢娘娘。他,对我很好。”

贵妃脸上笑意依旧,一面吃着菜,一面继续对我说道:“都说了不用这么见外了,本宫会把你当做女儿一样疼爱的。”

我吃了一小口菜,顺着她的话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

可能是因为有些紧张不安,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吃饭还是感觉不到饿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一碗饭吃了很久都还没有动,双眼只敢看着桌上,也不敢说什么话。

贵妃看了我一眼,再次开口打断了桌上的寂静,“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随手做的,你都尝一下,若是不合胃口,就去重新做。”

随手做的

我再次看向了榭昀,他还是顾自吃着自己的饭,贵妃和我说了什么话,他好像没听到一样。

“是您,自己做的?”

她盛了一碗汤,站起放到了我面前,嘴中回了我话,“是啊,昀儿每回来宫里看我,我都会亲手做菜给他吃。”

说起榭昀的时候,她连眼里都是笑意,充满了无尽的柔情,大概,她是真的很喜欢很疼爱榭昀,所以榭昀之前也跟我说,贵妃是很好说话的。看得出来,他们母子是真的感情很好的。

她如今,只是一位疼爱自己孩子的好母亲,为自己的孩子做着菜,她真的不像传闻中那般不易近人、不好相处。

我正想再说声谢谢,就听见她说了一句让我充满疑惑的话:“手艺虽不如你母亲,但是也很好吃的。”

我想起榭昀跟我说的贵妃和慕景是青梅竹马,而慕景又和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她一直都是认识我母亲的吗?

我试探性地问了她一句,“娘娘,您和我母亲,以前认识吗?”

她没有任何思索地回了我的话,“是啊,认识。我的厨艺,都是她教我的。”

真的以前就认识

那她是不是真的就是

“缱儿,别说了,先吃饭吧。”榭昀突然开了口。

我收起了自己方才在想的事情,也将要问的话憋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吃起了饭。

贵妃也不再作声,也给榭昀盛了一碗汤。看我喝完,又接着给我盛了一碗,从她亲手做菜,亲自布菜,给我放碗筷盛饭,现在又亲手给我们盛汤,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像是那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惠贤贵妃会做得出来的事。

刚吃过饭,来了一位小宫女,说是静妃身边的人,来请贵妃过去一趟。

贵妃换了身衣裳,没再跟我说一句话,只是叮嘱了榭昀早些送我回府,免得我母亲担忧,便离开绛云宫去了静妃那里。

“贵妃她,好像有很多心事。”

“一直都这样,你别多想了,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以为她要见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或者他那么疼爱榭昀,是想看看我配不配的上他,对他是不是真心的。

出宫的途中,意外见着了离墨。

他一身白衣,静静站在宫门口,抬头望着天,身边没有一个人。

仿佛是听到了脚步声,在我们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转过了身来。

“缱儿,好巧。”

他淡淡一笑,对我打了声招呼。

我准备回他的话,榭昀伸手把我拉到了他身后,手劲太大,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紧紧抓着我的手,都让我有些吃痛。

想到那天他因为我和离墨说话就生了气,大概他是真的不想我和离墨有什么瓜葛,谁知道这么巧,每次进宫都会遇到离墨啊,他还主动跟我打招呼。

榭昀极不客气问了他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他冷笑一声,像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嘴上是在回榭昀的话,双眼却是在对着我看,“这里只有你能来吗?我不能来吗?”

榭昀因为他那句话彻底变了脸色,整个身上散发出怒气,抓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紧,而离墨依旧还是含笑看着我。

他和榭昀有什么过节吗?怎么两个人见面,火药味这么重,像是仇家似的,他这是故意的吧,莫名其妙,刚正常了多久,这又回归本样了。

“小颜,我们走吧。”

不等我说一句话,拉着我就往前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离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心里着实是更加疑惑。

榭昀他知道离墨的身份,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他们之间有矛盾吗?那离墨会不会做出伤害榭昀的事?

“以后不许和他说话!”

刚走不远,他就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我的手,他说这一句话声音极大,而且像是在斥责我一般。

“你和离墨,有什么过节吗?你好像很讨厌他?”

“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就算我和他没什么过节,你也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他从来没有大声和我说过话,唯一一次生气也就是那天桃花村提到离墨,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激动的样子,霎时间被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颜,对不起。”我久久没有说话,他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恢复了往昔的样子。

我还是没有说话,愣愣地盯着他看,他回避了我的眼神,像是在跟我解释:“小颜,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太激动了。”

我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知道了。”

他扶着我上了马车,自己却一直没有上来,我掀开了帘子,看见他还站在原地,没有要上来的样子。

“你怎么了?”

“我让人送你回去,我还有事要跟母妃说。”

“随便你。”

我收起了帘子,自己乖乖坐好,只听见他吩咐了一下外面的那个侍卫,说要好好送我回府,他说他今天住宫里。

有事和贵妃说,是有事要找离墨吧?干脆两个人在宫门口打一架得了。

“今天魔怔了吧!”

不过是遇到了个认识的人,对方向我打了声招呼,就满天吃飞醋。

我一句话都没和离墨说上,他就发那么大火,现在可好,又像上次那样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凌榭昀,你可真能耐啊。

前传.第五十章 登徒子翻墙进我屋子

“苏缱儿。”

刚下马车,就听到一声叫唤。

欧阳骏羽?

最近几次见他他都不正常,还是不要和他说话,况且我现在真的心情不是很好,要是他一发疯,我也要发疯了。

刚迈过步子经过他身边,就闻到好浓的一股酒味,他喝了多少酒?

他一下伸手拉住了我,我知道挣脱不过,索性任他抓着,只是站着不出声,也没有回头。

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缱儿,嫁给我吧,娄靖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早该知道是这样的,他平常都会莫名其妙,这一喝了酒,大概要说好一会疯话了,可没办法,谁让他堵我家门口,又没有别的路可以绕。

“你今天喝了多少酒,在我这胡说八道来了。”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这个小骗子,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不会爱上任何人,你不会和阿航在一起,可是还没有几天你就答应嫁给他了,慕容翎回来他改变心意,你又转眼间和娄靖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和你有关系吗?”

他怒气大增,直面我的时候,那双眼都变得狰狞,像是要把我整个吞掉一样。

“你就是个小骗子,小时候就喜欢骗人,现在长大了还是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小时候?我小时候什么时候骗过人了?”

他每次跟我说话,我都是发自内心的莫名其妙,在他的眼里,我们之前就认识了,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以前真的不认识他,没有见过他,他大概就是认错人了。

他咬了一下嘴唇,“你这个小骗子,你还在狡辩。”

我见他手有些松开,一下子挣脱开来,往后退了几步,“我不想和你多说。”

他再次靠近,拉住了我,嘴中叫道:“站住,不许走!”

没等我说话,他忽的一把揽过我的肩,一下子蹦到了他怀中,他双手紧紧扣住,我无法挣开,大吼了他一声,“欧阳骏羽,你做什么?”

“苏缱儿,你听着,我要娶你。”

“你疯了吗?”

“你是我的,你只能嫁给我,我不会看着你陪娄靖一起陷入危险中,我会去请求我祖父和外祖母,让陛下下旨给我们赐婚。”

听到“赐婚”二字,我脑中闪过一系列他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他没有跟我开玩笑,他这是要来真的了,可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份喜欢来的莫名其妙,陛下和太后如此宠爱他,万一他真的去求他们,万一陛下真的应允了他

见我久久没有说话,他也静了下来,依旧紧紧搂着我。

我缓了缓神,抬脚一下踩到他脚上,他一下子吃痛,松开了手,我趁机一把用力推开了他,连连往后退。

他没再前进,站在原地,像是在等我的回应一般。

我看着他此刻一身的酒气,还一脸的狼狈模样,想着他和我认识这么久,也确实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真的伤害我的事,他本性并不坏,至少比娄翊航他们好多了。

“我要娶你。”他再次说了一句,语气是那般坚定。

我盯着他看了一下,最后轻声开口道:“我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就算是强求也没用。”

他笑着摇了摇头,“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陛下一定会应允我的。”

是啊,陛下一定会准他所求的,陛下疼爱他甚过榭昀,可我不喜欢他,我绝不会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他是真的喜欢我。

“就算陛下下旨,我也不会嫁给你。”

“你宁可抗旨,也不想嫁给我?”

“我这辈子,要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辰王娄靖。”

“你可知违抗圣旨会是什么结果?”

我怎会不知,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我宁愿死,我不会背弃我和榭昀之间的约定,我只爱他,我也只会嫁他。

“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

“你宁愿死,也不想嫁给我?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似乎看到他眼中浮出了泪花,他从小锦衣玉食,习惯了所有人都迎合他,奉承他,怕是从来没有人这样不把他当回事吧,可是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欧阳公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没有讨厌你,你家世相貌样样都好,这京中想要嫁你的女子,比比皆是,只要你想,什么样的都有,何苦要一直纠缠着我呢?”

他的声音变得愈发沙哑,一只手紧紧捏着袖口,一遍遍不知是在问我还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的心里就只有他,明明我们是先认识的。”

我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将我认成了旁人,我以前并没有遇见过他,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缓缓转过了身子,蹒跚着朝前走去,我松了口气,心里忽然觉得他应该是不会真的勉强我的,我认定他不会是那种人。

“京中名媛无数,可在我心里,只有一个你罢了。”

“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是我打扰了。”

晚上临睡的时候,再次问了一遍玉音,我小时候是不是认识欧阳骏羽,玉音的回答还是一样。

桃花村回来后,我也一直都是待在屋子里,出去是和她一起,她不记得我和欧阳骏羽遇到过。

那便真的是他认错了人,所以他喜欢的也不是我。

可是他怎么会认成是我呢?他认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听他所说,他们小时候就认识,按理说应该就是在京城认识的,我小时候不在京城,也没有出门,京中人人皆知,就这一点不可能是我,这欧阳骏羽怎么就会认成是我呢?

今天真的是诸事不宜,遇到欧阳骏羽是疯,又和榭昀闹矛盾了。

“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就算我和他没什么过节,你也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他从来没有凶过我,今天可是头一次。

那天在桃花村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话就离开。

几十年的老夫妻尚且都会有小吵小闹,何况我们了,可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我是不是应该以后都不理他了。

上回他生气了,第二天就来跟我道歉了,他明天会不会来找我?

他要是来找我,我应该要怎么样才好,真的不理他吗?还是等他说声对不起就原谅他了。

可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要是他以后经常这样,习惯了,那吃亏的岂不就是我了?

我怎么就不会生他的气,就连他骗我,也没有一点生气,我平常脾气这么大,怎么遇到他,什么火都发不上来。

一个人在窗户边不知道坐了多久,觉得有些累了,但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夜里看书伤眼睛,又不能出去走走,这京城啊,一点也不好。

正想事想的入迷,忽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我是背对着门坐着的,以为是玉音忘了什么事,也没转头看一下,还是呆呆地坐着。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声响,我忍不住问了一句:“玉音,你还没睡啊。”

没有听到玉音的回答,倒是听到一阵闩门声,随后低沉的人声传入耳中:“她已经睡了。”

我被这声音吓得眼睛都瞪圆了,顷刻间直起了身子,一下子无比精神,也没有回头,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脚步声渐近,他走过来坐到了我对面,一脸不怀好意的含笑看着我。

我并不想和他说话,抬手将边上的窗户打开,头望向窗外,看着外面那棵大树。

“小颜,我错了。”

他握住了我的手,我才转头看向他,显然是一脸诚挚的模样。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敢。”

“不敢什么?”

“您可是辰王殿下啊,我哪敢生您的气,要是您不高兴了,一刀把我给送走了可怎么办?”

“我怎么舍得。”

“我现在,还不想和你说话。”

“那我就在这等着你,等你愿意和我说话的时候,你再说。”

以前竟没发现,他是个无赖。

哪有这样的,半夜闯进我屋子,还待在这不走了,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我这名声可就彻底毁了,这个登徒子。

不过从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天来看,他确实是比从前要开朗多了,笑起来的次数也多了很多。

以前总是我和他开玩笑,惹他笑,逗他,现在怎么他也会逗我了。

心里忍不住骂了自己几句,他就随口说了那么几句,怎么方才的火气一点都没有了。明明这道歉道的没有一点诚意

“我母妃跟我说,她好喜欢你,问我什么时候把你娶回去?”

“我说了,我还不想和你说话。”

“你忍心一直不和我说话?”

果真是个登徒子!

“缱儿,睡了吗?”

宛姐姐的声音和敲门声同时从门外传来,我惊得一下站了起来,脑子里嗡嗡的响了起来。

宛姐姐为什么会来?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了。

“缱儿,我看你屋子灯还亮着,你还没睡着吧?”

“还没呢,正准备睡了。有什么事吗?”

我回她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而眼前这个始作俑者,还在一旁捂嘴笑我,一脸的自然,没有一丝慌张的神情。

前传.第五十一章 你要是生气就咬我一口

我轻手轻脚走到了门边,贴着耳朵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宛姐姐回道:“我是想告诉你,明天我和父亲母亲要出去一趟,大概要五六天才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子,别乱跑。”

出去?五六天?怎么说走就走,回来的时候都没听谁说。

“听到了吗?别和兴仪乱跑。”

“知道了。”

“那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深松了口气,方才太紧张了,没有问他们是去做什么。

父亲母亲都不想见我了吗?让宛姐姐来跟我说。

不过,明天他们就都不在府里了?那兴仪可得要疯几天了。

抬眼看去,那人还是定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丞相大人要出门?”

我点点头,“你方才不是也听到了吗?”

“我方才出宫的时候,听我母妃提了一下,是父皇有事吩咐吧。”

“但是,为何要带上苏叶宛?而且都”

“什么苏叶宛?”我打断了他的话,“那是我姐,你怎可直呼她的名讳?”

“你觉得,她对你好吗?”

我连连点头,“肯定好啊,从小到大,她都护着我,做什么事都会为我着想,除了母亲,我最能依靠的,大概就是宛姐姐了。”

“你说什么?”

他忽的蹙起了眉头,看向我,那表情、又好像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一样。这人性子比我还不好,动不动就生气,动不动就不高兴了,方才不还是乐呵呵地。

“宛姐姐已经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他没说话,我以为是应允了我,伸手将门打开,他却忽的走近,从身后搂住了我,每次和他靠的那么近,都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太害怕了,怕这是假的,怕这是在梦里,怕我一转过身来,他就不见了。

“我发誓,以后都不会了,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你要是还生气,那我让你咬一口。”

他说着,还作势抬起了一只手。

咬一口?我又不是狗,怎么咬人啊,还以为我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咬人吗?这人怎么这么不会哄人。

我虽是这样想,但还是抓起了他的手,倏地一口落在了他手腕上,心里瞬间觉得过瘾。

下口很轻,但却听到他好似痛的“嘶”了一声,上次咬他闷哼都没一声,这次怎么了?

我一下意识到不正常,连忙掀起了他的袖子,看到他手腕上有几条伤口,不是很深,但外边还有丝丝血渍,像是剑划伤的。

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怎么弄的?”

他一下子抽回了手,“没事,受了一点小伤。”

想起他这两次无故的发火,还是今天在宫门口的不正常,我下意识地问了句:“是离墨伤的你是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点了点头,“所以,我不希望你和他有什么交集,我怕他会伤害你。”

离墨当真这么狠心,离墨怎么会这样伤他。

我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他像是合计好了一样,听到宛姐姐说父亲母亲明天不在家,就要我再答应他明天和他一起出去。

这刚回来,又和他一起出去,我本是不愿意的,但是一想到、万一兴仪要缠着我陪她,那我就更加不愿意了。

脑中思索了一会,还是和他出去好。

见我答应了他,他便往外面走去,我也往门口走了去,看到他疾步走到围墙边,纵身一跃,就落到了上面,回头看了我一眼,还摆了摆手,我朝着他笑了一下,就关上了门。

天,我发现还真是,他只要稍微说句道歉的话,我就瞬间消火了。

回到京城的第一晚,而且明早一起来父亲母亲就都不在了,要好好睡一觉,养养神。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还有一个多月,榭昀就要去北凉,等他回来,就可以找陛下为我们赐婚了。

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圣旨就可以下来,我就可以准备好嫁给他了。

“姐,起床了!”

还在睡梦中,就被兴仪一把扯了起来,没错,真的是被生生扯起来的,以至于我吓得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有人找你。”

“谁啊?”

她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几个字,说那人是我讨厌的那个人。

我讨厌的人?

那便是娄翊航了,这苏兴仪终于也知道我讨厌娄翊航了。

我不想看到他,却被兴仪强行往外面拉去,一出院子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娄翊航面对着我站着,可能因为今天天气有些不好,没有一点暖暖的气息,刮着风还有点冷,他外面披了一件披风。

这个装扮,瞥一眼真是像极了榭昀,以致于我看愣了一会。

待我回过神来,兴仪早已不见了踪影,娄翊航缓缓朝我走来,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说话,我一下反应过来我们彼此的身份,想起那日在宫中他对我的刁难,连忙行了个礼,轻声道:“见过陵王殿下。”

他依旧是沉默着,我暗叹一口气,一回京城就没好事。

“殿下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我准备走,他一把伸手抓住了我,我想起欧阳骏羽昨天的所作所为,他俩还真的是有一出唱一出啊,每次都是结伴为难我。

忍不住怒斥了一声:“你干什么?放手!”

“苏缱儿,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两年后就嫁给我的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陵王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可是您亲口说的,我只是你报复榭昀的工具,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慕容翎,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的话?”

他丝毫没有理会我说的内容,一遍遍问我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明明就一直喜欢娄靖,你一直也没有放下过他,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好?说丢下你就丢下你,说和你在一起你马上就和他在一起,你为什么就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失心疯!

“我和谁在一起,我喜欢谁,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喜欢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将我拽得更紧,手用力起来,我一下吃痛,一把推开了他。

他再次抓住了我,“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下白黎轩,一下欧阳骏羽,一下说要嫁给我,一下又和娄靖在一起。”

我冷笑,“是,殿下既然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来找我做什么?你那位慕容小姐,可是比我好太多,又是京城第一美人,还一直对你死心塌地,何况你们早就有婚约,你现在去娶她不就完了。”

他似乎很是坚定地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她。”

果真是失心疯,他和榭昀是亲兄弟,怎么性子就这样南辕北辙,在我心里,他还真是连榭昀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他,才是瞎了眼。

“殿下喜欢谁,是殿下自己的事,和我无关,殿下也不用和我说。”

“苏缱儿,你真以为你是谁,有多了不起,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我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个人,既然在殿下心里,我是这么不堪,那你为何还要来见我?”

他被这句话说得顿时哑口无言,他明明就讨厌我,既然他的慕容翎也已经回来了,那他们好好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无缘无故来找我撒火?

是不是他觉着我心里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就不甘心?

我平复了一下躁动不安的心情,再次朝着他行了个礼,“殿下,我为我以前在你面前的放肆和不懂事,诚挚的向你道歉,向你请罪,我再重申一遍殿下和我都想要对彼此说的话,你我从今往后,再无任何瓜葛。”

他终于不再拉住我,在我进屋不久后,就听到玉音跑来说他已经走了。

昨天答应榭昀今天要和他一起出去的,方才和娄翊航一折腾都给忘了。

刚喝完了一碗粥,玉音就再次进来,说榭昀来了,现在在府门口等我。

我连连整理了一下自己,吩咐玉音好好陪着兴仪,别让她乱跑,就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他面前时,他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我,我接过打开,榛子酥,我从前最喜欢吃的点心。

“我们去冰湖花苑。”

上了马车,我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往嘴里放,他坐到我身边,忽然问了一句:“阿航跟你说什么了?”

我下意识地回了句:“他能说什么,像个疯子一样。”

话一说出,瞬间就觉不对,看见他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我,他是方才来的时候,刚好撞到了娄翊航吗?

他一直很在意娄翊航啊,我怎么能在他面前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并没有一丝不高兴,反而是笑了起来,像是在打趣我:“我的小颜,长得这么好看,性子也这么好,可以引得这么多人为你倾倒,我得快点把你娶回家,免得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不好了,投入别人的怀抱去了。”

“咳咳!”

这话一出,我一下子被呛到了,干咳了几声,难受的紧,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还一脸乐呵。

我推了他一下,“你在瞎说什么?”

他轻笑,伸手环在了我肩上,我靠着他,听见他叹道:“我真是害怕,怕你有一天会不要我了。”

“怎会?”

“不会就最好。”

我都等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变心呢?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永远都是。

前传.第五十二章 你怎么这么傻

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珍惜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这样真好。

“榭昀,你知道吗?只要可以这样一直和你在一起,就算是让我折寿,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笨蛋,说什么傻话呢?你不是说,要和我白头到老,那我活到一百岁,你不是也应该陪我一起吗?”

“好,陪着你,永远都陪着你。”

我喜欢靠在他身上,感受他肩头的温热,听着他的呼吸。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和他,只有我和他。

比起我身边的所有人,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幸运,比他们都要幸运,和他重逢后,我心里一直很安详,我想就这样和他一直走下去,永不停止。

想的入迷,却察觉到一件事,他怎么会突然要去冰湖花苑?

“你那时候不是喜欢上了黎轩?你以为我不知道?”

“要不是阿航阻挠,恐怕你现在要嫁的人就是他了吧。”

提起冰湖花苑,我就会想起榭昀那天跟我说过的话,我之前几次去冰湖花苑,都是和白黎轩,而且,还和他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我的事,他一直都很清楚,他什么都知道。

他心里是介意我和白黎轩的事吧,比之娄翊航,更加介意。

那他为什么还要带我去冰湖花苑,那天他提起白黎轩的时候,分明是有些吃醋了,他吃错了什么药了?莫名其妙带我去那个地方

那时候,就算是我不记得他了,那也是我的不对,是我忘了他,是我对白黎轩产生了好感,那都是我的不对。

可是榭昀他就从未这样过,他身边从来没有过其他女子,面对慕容翎,他都可以坐怀不乱。

所以我要更加对他好,使劲对他好。

“殿下,有危险!”

马车忽的剧烈颠簸了一下,随后传来的是外面驾车之人的一声叫唤,马车停下。

榭昀连忙护住我,掀了一小部分帘子往外探去,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耳边“嗖”的一声,一支黑色的利箭从我眼前划过,死死钉在了眼前的窗架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好似是什么香饵燃着的香味。

“小颜,别怕。有我在。”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外面再次传来一阵叫声,那驾车之人恐已经丧命了吧。

榭昀掀开车帘,紧紧环住我的腰,抽开了马鞍上的一把剑,握在手中,扬起剑,稳稳刺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人胸口,血迸出,溅到了他衣服上。

顷刻间,不远处的黑衣蒙面人蜂拥而至,个个身手矫捷,手中拿着剑,其中一个剑上还在滴着血。

他踩着马背,纵深一跃,腾空起来,后稳稳立到了一棵树下。

就像是第一次见阳被他带走的时候,那种感觉,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也不敢看地下。

落地后,我和他同时望向身后,那些人都追了上来,他摆了摆头,大口呼了一口气,随后赶紧抓着我的手朝前方跑去,大片的树林,到处都是枝叶繁茂的树,一阵阵风刮过,耳边净是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条路不是通往冰湖花苑的路,没多久就到了尽头,前方是一片很陡的山坡,全部都是沙石,根本不能行走,旁边也没有岔路可以走了。

耳畔不断有脚步声音传来,身后的人不多时就追来了,榭昀紧紧抓着我的手,我看了他一眼,他额头上聚集了汗水,死死咬着牙齿,手里的剑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

头昏昏的,感觉越来越没力气,我终于意识到,方才那支箭上散发出的香味,是有毒的。

那些人一同冲了上来,榭昀一手护住我,一手握着剑,与他们厮杀了起来。

我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跟着他的脚步恍恍惚惚,眼睛都看不清东西,只听见刀剑相向的声音,渐渐感觉到他也体力不支。

我回过了神来,看到他神情也变得恍惚,眼角微微泛红,手都在颤抖。

若是我不在他身边,他兴许就不会这么费力。

“榭昀,你放开我,自己走吧。”

我说的急促,他也来不及说话,更来不及看我一眼。

我试着挣脱了一下,但他手那样紧,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正准备再说话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急速的风声,我只瞥见身后有一人,他手里的剑眼看就要刺向榭昀,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正面抱住他,用力将他转过了身子

“小颜!”

那一刻,我仿佛知道了他这些年为何没有来找我那不得已的理由,他是怕我和他一起会受伤,怕我会被他连累,所以他一直念着我,把我放我心底,他在想我的时候,就偷偷跑到丞相府去看我,他是有多爱我,我对他所谓的爱,远远及不上他。

一瞬间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心疼。

好痛!

那人狠狠刺进了我的后肩,又倏地抽出了剑。

榭昀整个双眼都好似夹杂着火焰,扬起手一剑刺向他,那人的血都喷到了他的后颈,也喷到了我脸上。

我疼得叫出了声,他将那人刺死,就伸手捂住了我那受伤的地方,感觉到血在往外淌,慢慢失去了意识。

他丢下剑,生怕我倒下,双手紧紧抱住了我,最后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站稳,一个踉跄两人一起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掉下去之前,我瞥见了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了那里,刚好看清了他那条白绫。

好痛,真的好痛,心里像是油滚一般,但唯有这样的痛,可以让我感受到自己还活在世上。

山坡上的沙石咯到身上,一阵一阵,无限循环,手指都动弹不得,被蹭到的地方都被磨破了皮。

但他一直紧紧抱着我,一下都没有松开过,生怕我会丢了一样,手还是捂着我的伤口。

我已全身乏力,大概因为太痛,还有一点知觉,没有昏过去。同时又想着,若是我就这样死掉了,临死前我一定要多看他几眼,将他的样子,牢牢刻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落到了平地,终于没有那种被石头刺痛的感觉,就那样刚刚好,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越来越吃力,觉得眼睛挣开都好费力。

“小颜,你怎么样?”

他连忙起身将我抱起,我侧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片小小的草地,边上还有一条小溪,但是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看样子是个废地,常年无人来往。

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身边的人伸手撕了一块他衣裳上的布料,也没有顾忌什么,一把扯开了我肩上的衣服,慌乱地将我背后的伤口裹住。

大概因为流了很多血,都干涸堵住了伤口,好像没有血再往外淌了。

他伸手轻轻擦了一下我眼角的泪,再次轻声问了一句:“小颜,你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我忍住剧痛,看着他脖子上脸上都沾满了血渍,强挤出了一个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他,声音极小:“我没事,你想办法,找到回去的路。”

好痛啊,说完这句话,真的是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但是心里还想着,若是受伤的是他,那我该怎么办,我会有多心疼,幸好,幸好受伤的是我

“你怎么这么傻?”

我想再对他说一句,因为我爱你啊,我爱你甚过爱我自己,我可以为了你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眼看你受伤。

榭昀,你对我这么好,我就算为你死,也值得。

雨越下越大,一滴滴砸到我脸上,我看到他满眼的不舍和心疼,许是知道我没有力气说话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猛然将我抱起,朝前方走去。

我已没有力气转头,还死死睁着眼睛,不让自己就这样睡过去,一直盯着他看。

雨水浸湿了他的头发,那双眼一直泛红,榭昀,你真好看,他眼角的那道伤痕,一直都在那里。

榭昀,我不知道你过的这么不好。

原来这些年,你一直都是在刀口下求生,一直都过着这样的心惊胆战的日子。你是不是也经常受伤,是不是也会这般受疼,是不是每当觉得自己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想着我。

他抱着我走到了一个小山洞里面,不知是不是前不久这里来过人,里面有一个地方铺满了草,刚好够一个人睡。

他缓缓将我放下,用袖口擦拭着我脸上的雨水,嘴唇颤抖,欲言又止的样子。

此时不知为何,没有了方才那般疼痛,感觉到有一股热流,在心口转来转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是很难受,但也不舒服。

我动了一下身子,又感觉不是热流,像是一颗珠子一样,在打着转,身上渐渐有热气散开来,没多久伤口却又剧烈疼了起来。

“小颜,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刚听到他说完这句话,眼皮就自然垂了下来,眼前一黑,身边的一切都陷入了沉寂。

前传.第五十三章 我受伤都是平常事

迷茫睁开了眼,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现实,我好像看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躺在床上,听到外面还有雨滴滴下落的声音,而床边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榭昀,还有一个白衣的,是

“我从我母亲那里拿来了药,碾成粉末用开水冲散了喝,早晚各一次”

“我知道了。”

“我一定要杀了白”



白家

我看不清是谁,只是睁了一下眼,还没听完他们说的话,感受到伤口剧烈的疼痛,便又彻底陷入了昏迷。

不记得昏迷了多长时间,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在一间宽敞的房间内,屋内照着烛火,外面应已是透黑,试着动了一下,只感觉到痛意依旧,伤口上像是黏着什么东西,刺痛刺痛的。

浑身上下,都像被碾压过一样,又酸又疼,哪里都使不上劲。滚下山山坡的时候,倒真的是被那些沙石给碾压了。

我们回来了吗?这是,辰王府?

“小颜,你醒了。”

脚步声传来,榭昀走到了床边,他捻了一下被子,开口还是那一句:“还疼得厉害吗?”

我摇了摇头,违心地说了句:“好多了。”

“伤口已经上过药了,休息几天就会好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东西?”

大概太痛,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我再次摇了摇头,却是问他:“阳是不是来过了?”

他点了点头,“是啊,还有骏羽,幸好他们来得及时。”

这么说,掉下山坡时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阳,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那些人,会不会就是慕容家的人。

还有我第一次醒来时看到的那个人是谁?他最后说了什么,他要杀了谁我确信应该不是阳,我没有看到他眼上有白绫,能和榭昀说话的,还有谁?

我们在桃花村那么多天,都没有一点事情,可才刚回京城,就出事了。

这些年,榭昀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的吗?那他是不是也经常会受伤,会疼得昏倒,慕容家和白家,就这么想要除掉他吗?

要不是阳及时出现,我实在是不敢想,之后会发生什么

“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伸手拭去了我脸上的泪,我这才发觉自己哭了出来,想到现在已是晚上,不由得担忧起来,今天府里回不去了,恐怕最近几天都回不去了,我该怎么交代?

若是让父亲知道我和榭昀一起受了伤,怕是以后又不会让我和他在一起了。

“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别的事不用操心,阳都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不会有人问你什么的。”

他正说出了我心中所担忧的,阳?

我木然点了点头,阳怕是又去搬五公主了吧。

喂我喝了一碗药,他跟我大概说了一下,阳和欧阳骏羽去那边有点事,刚好也要经过那条路,他们在路上看到了一辆马车,还有两个死人,阳认得辰王府那个驾车的侍卫,猜测我们是不是出事了,就往那边走了去。

也是刚好,他们去的地方恰巧是我们到的那个地方,赶到的时候,又刚好看到榭昀抱着我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那些人也死了好几个,看到阳他们过来,一下子全跑掉了,他俩一同往下,在那个山洞发现了我们。

跟我说完这些,他起身准备走,我一下抓住了他,触碰到他手的那一刻,看到他整个人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拿起他的手,双眼下垂,盯着看了一下。

上面有几条不知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口子,手指都破了皮,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看到他手上的伤口,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划了出来。

他迅速抽回了手,那副模样,显然是对自己受伤习以为常。

我不敢多问他一句,每每看到他眼角的那个伤口,我就会想起他奄奄一息被慕景救下时的那个场景,他全身上下都是伤,血浸满了衣裳。

那时候,他只有十岁,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过,却一直承受着寻常人不该承受的东西。

我替他不公,都是陛下的孩子,都是南越的皇子,就因为他生母早逝,不得陛下喜爱,所以就注定要比别的皇子过得累吗?

可是凭什么,上天凭什么这样对他。

泪水有一次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人再次轻轻拭去了脸上的泪,嘴角还含着笑,“我常年在战场,杀敌无数,受伤都是平常事,一点也不痛,你别多想。”

他每次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都那样风轻云淡,可落到我心里,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心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见我没再开口,他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

他倒犹豫了起来,像是有些问不出口的样子,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一下子了然,心里大概知道了他要问什么,不自然地回避了他的目光,顿时觉得尴尬无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我如此,他似乎是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握拳碰嘴干咳了几声,说道:“我知道了,我去给你熬药。”

我一声不吭,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屋子,长呼了一口气。

伸手捂住了受伤的那边前肩,还好,还好我昏倒了。

刚恢复记忆那会,我真的是害怕父亲会再次用什么办法让我忘记他,闷在屋子里几天,写了一桌子纸张,全是他的名字。

我本想写一下我们相识和经历过的事,但是千言万语在心口,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索性就写满了他的名字。

我想把他永远留在我的心里,留在我脑海里,永永远远都要记得他,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

就像他说的,下辈子,他还要找到我,我们还要在一起。

可我尤嫌不够,在那之后,便还做了一件蠢事。

我让玉音买了一把小刀,在我肩上一笔一笔划上了一个“昀”字,留下了疤痕,清晰无比。当初还疼了我几天。

好巧不巧,就是在受伤的那边肩上,他一定是看到了

嘤嘤嘤,真是没脸见人了。

听到门再次被打开,我惊得打了个颤,扯得伤口硬生生地疼,忍不住一下子叫出了声。

再一眨眼,却看到一身白衣的阳立在了床边。

“好些了吗?”

我点头应道:“没事,已经不疼了。”

“你好好休息。”

只说了两句话,他便走了。

不知为何,看到阳那眼上的白绫,心里总有那么几分,对他抱有惋惜。

看方才阳的样子,那些人,就是慕容家的吧,他第一次跟我提起慕容家和白家联合,派人刺杀榭昀的时候,面上表露出对那种做法十分的不屑。

贵妃就算再得宠,也是撼动不了皇后的位置,陛下不喜榭昀,他更不会挡了稷王或者娄翊航未来的路,阳大概也和我一样想不通,他们何苦如此赶尽杀绝。

皇后慕容雪,我就只有宴会那时候见过她一次,因着头一回进宫比较紧张不安,没有特别注意谁,对于她,也没有很深的印象。

我觉得,她一定不是表面那样温婉贤淑,慕容家做事那样的狠绝,慕容远、慕容霆、白黎轩的母亲慕容霏,甚至还有后一辈的慕容翎我便不信那皇后娘娘会是一个平凡之辈。

她若是没有那么点慕容家的手段,大概也不会只是因为是傅国公的女儿就一直稳坐中宫之位,那她掌管后宫多年,未曾有什么不好的传闻,面对陛下一次又一次地广纳后妃,她从未表现过一丝不满。

对待所有皇子公主,也没有过什么苛待的消息。

可她唯独对贵妃和榭昀,一直都那么深的恨意。

我想着,若不是这位皇后娘娘太过能忍耐,在意的仅仅只是自己的后位和慕容家的荣华、以及未来皇位,那便是她太爱陛下,那份爱,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可以忍受陛下一次次广纳后妃,宠爱一个又一个,甚至和她们生下孩子,只因他是一朝天子,那是每朝的皇后都必须不得不接受的事。

但是她无法忍受,陛下如此深爱一个女人,爱到了一种可以为了她对抗全天下的地步,在世人眼中,陛下不就是爱贵妃爱到了这个地步吗?

所以她那么恨贵妃,皇后年少时就嫁给了陛下,陪伴他多年,一直到他登基,封她为皇后,可那份夫妻之情,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谁知道。

我不禁再次对阳的亲生母亲产生了好奇,她会是怎样的一个奇人,可以让阳从小在耳濡目染慕容家狠厉的环境中长大,却没有生出半分那样的心。她该是有多温婉善良,阳才能如此。

晚上睡觉伤口一直疼的厉害,榭昀又让人熬了一碗止疼的汤药,喝下去才渐渐好些,但是这药有些催眠的效果,一喝下去,就来了困意。

榭昀第二天清晨就叫来了玉音照顾我,玉音刚看到我的时候,一下子没憋住,扑倒在床前哭了出来,连连问我怎么回事。

一直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大概过了四五天这样的日子,伤口才好转,没有之前那么疼了,起身动弹大概没有很疼的感觉了。

前传.第五十四章 发疯的娄翊航

我是最耐不住寂寞的,躺床上的时候,榭昀就到外面买了几本外头园子里他们唱戏的书,给我念里面的故事听。

我听得无趣,但好像也只有这样。他每晚都陪着我,一直要等到我睡着之后他才离去。

贵妃还来看过我一次,因着怕别人知晓,特意很晚的时候才来。

我喝下了止疼的药,已经睡了过去,也没人叫醒我。

还是玉音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碗,我被惊醒了,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贵妃和榭昀在说话,她嘘寒问暖的,生怕我哪里还有不适,一再叮嘱榭昀要好好照顾我,还亲自熬了一点补汤,又做了我喜欢吃的榛子酥,一并从宫里带来给我。

跟我磕叨了好一会,一直握着我的手,让我好好休息,不要操心其他的事,榭昀见我又有了困意,才叫她先回宫,说是等我身子好了一起进宫去看她。

我后来问了玉音,玉音说她来了大半个时辰,看我睡着,不忍叫醒我,就在一旁询问榭昀我的状况,还责怪了他一番。

我就见过贵妃三次,她真的是个好母亲,她好像真的是把我当做她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温婉的人,就算是母亲,也会时常说我,和我怄气,但是榭昀跟我说,贵妃她从来不会。

就算是榭昀做错了什么事,她也从来不会责怪他,只会关心他、护着他,当然,这次是个例外,他说这是贵妃唯一一次说他,因为我的受伤。

陛下那般不喜榭昀,可贵妃一点没有顾忌陛下的心意,一直对待他那般好。那时候我真觉得榭昀是三生有幸,可以做她的孩子,可以从小在她身边长大。

阳安排好了一切,外面倒是真的丝毫没有什么传闻,丞相府也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异常。除了玉音,没人知道我受伤的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觉得他每次都能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差不多能下地自己走了,玉音说宛姐姐他们最多还有两天就要回来了,就算还没好,也不能在这待下去了。

榭昀不放心我和玉音回府,拖到了半夜,喂我喝完了药,硬是要和我一起去,我拗不过,只好依着他,不过这个时辰,没人会看到。就算是府里的人看到了也没什么,父亲都不会说什么就不用说旁人了。

而他又因为怕我伤口疼,也不顾身边有没有人,还抱着我上了马车。

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是他一直陪着我,就算是受苦,我也觉得是甜的,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只要他愿意,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直在一起,一起去面对。

说起来,这捡回来命也不是第一次了,慕景跟我说榭昀不在了的时候,可不就是不顾一切跳下了山崖,若非慕景救了我,怕是我也会没命了吧,不过我那时候是真的抱着不想活了的心态的。

下了马车,他仍旧不管不顾,拦腰抱住我,一点没让我脚沾地,玉音开了门,他抱着我缓缓朝里边走去。

府里好静。

榭昀一路上跟个做娘的人一样,咿咿呀呀说个不停,这些话,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几遍了,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走到我院子门口时候,猛然间一个人落入眼帘。

他站在不远处,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灯光太暗,但依稀能看到他正痴痴地望向我们这边,一句话也没说。

榭昀将我放了下来,前方的人才走了过来。

“阿航,你怎么在这里?”

大半夜的闯进丞相府,这娄翊航是要做什么?一点也不像是他的作风,而且他怎么会知道我这时候要回来。

他冷冷地回了榭昀的话:“我来找缱儿。”

他这一开口,就像上回欧阳骏羽来找我一样,好浓的酒气一下子散开来,我虽也喜欢喝酒,但却觉得难闻的很,而且觉得他喝了酒也会胡言乱语。

“我和你没什么话要说。”

我连忙握住了榭昀的手,不由自主往他身边挪了挪,紧紧挨着他。

他没有说话,倒是榭昀再次问了他一句:“你喝酒了?”

娄翊航猛然走近,说话的声音好似带着哭腔:“缱儿,对不起,我后悔了,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的语气说话,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点没有他平常的气派。

榭昀握着我的手,将我往他身后推了推,他们两人直面相对着。他看了我一眼,又转向娄翊航,“阿航,我让人送你回去。”

榭昀跟他说话的时候,和同我说话时一般温柔,离墨跟我打个招呼他就生气,而眼前的人如此跟我说话,他没有一丝在意,娄翊航在他心里,真的就那样重要吗?

而娄翊航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越过他,一双眼直勾勾地朝我看着,再次跟我说道:“缱儿,你忘记了吗?你曾跟我说过的,你说你会给我们两年的时间的。”

“缱儿,你答应我,答应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一直待在这里,直到你答应为止。”

“你走吧,别说醉话了。”

果然胡言乱语。不是胡言他怎么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喜欢的人不是慕容翎吗?他们才是一对的。

“我不会走的,我要娶你。”

“娄翊航,你疯了吗?”

他听我说完这句话,却是一个劲的点着头,嘴中应道:“是,我就是疯了,从我喜欢上你开始,就已经疯了。”

“我担不起你的喜欢。”

我不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醉了,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十有**是真的吧,否则他是不会对我说得出这样的话的,他喜欢我?

他怎么会喜欢我?就算他喜欢,那也不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或许他真的对我有很多不甘,或许明天过后他就不会记得今天发生过什么,他说过什么话。

可我也的确是担不起他所谓的喜欢。

我将心中所想,全部和盘托出。

“娄翊航,不,应该是陵王殿下,其实你和慕容翎就是一路的人,你自以为出身皇族,又是皇后嫡子,所以就高人一等,处处与别人较高低。”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在追寻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我心里没你的时候,你千方百计的哄我,花言巧语无所不用其极,当我觉得你是真的对我好,决心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开始厌烦我。”

“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从未对我动过心,你说你是为了报复榭昀。后来还在宫中和慕容翎一起那样羞辱我,难道你都忘了吗?你现在是怎样?觉得我有趣好骗,又来骗我了是吗?”

“既然你心里装的那个人是慕容翎,我也已经和榭昀相认,那我们各自走各自的路不好吗?为什么你还要来纠缠我?”

“你是天之骄子,慕容翎也出身高贵,你们两个就是天作之合,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慕容翎就不一样,慕容家权势滔天,她可以助你登上皇位,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皇位?”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厌恶的字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说过我根本就不在乎那把龙椅,我只要你,我只爱你,没有你在我身边,哪怕这整个天下在手,与我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

“殿下严重了,小女怎会在殿下心中有如此重的分量,就算真的是有,那我在此,多些殿下抬爱。”

“你不信我,是吗?”

“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可我是受了别人的挑拨,我受不了你和娄靖在一起,那时候我气急败坏,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一口一个娄靖,对榭昀没有半分尊重之心,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亏得榭昀是真心对他好的。

“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

我看了一眼和我十指相扣之人,我永远不会对不起他,我心里的那个位置,永永远远只会为他一人停留。

“自始至终,我心里爱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兄长,辰王娄靖,这辈子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请回吧,今日之后,希望你我不要再相见了。”

大概方才说话有些激动,扯到了伤口,一下子疼得厉害,忍不住捂了一下肩膀。

榭昀连忙扶住我,听见娄翊航问了一句:“缱儿,你怎么了?”

我不想再和他多说,看了一眼身后的玉音,拉着榭昀朝屋里边走去。

听见身后的玉音顺着我的意再次对着娄翊航说了一句:“殿下,您请回吧。”

榭昀扶着我在屋内坐下,在桌上拿起茶杯给我倒了一杯水,递到我嘴边。我不想喝,推开了他的手,心里一下觉得烦得很。

这娄翊航到底在想什么,比欧阳骏羽还蛮不讲理,真的跟个失心疯一样的,动不动就来我这疯,和榭昀出门的那天他不是还盛气凌人,声声把我说的那么不堪,这才几天,又换了一套说辞,说喜欢我。

莫名其妙。

前传.第五十五章 你翻墙成瘾了

玉音走进告诉我他已经走了,我才松了口气,榭昀扶着我上床躺着,再次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喝药,尽量待在屋子里不要见人,免得被人看出受伤。

跟我说了一遍,又回过头去跟玉音说了几句。

交代好了一切,他才起身离开。

躺在床上伤口疼得厉害,一直睡不着,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心,要是父亲母亲回来,被发现了可怎么好,受个伤也真是的,都这么几天了还没好。

第二天早上是被生生疼醒的,做了一个噩梦,竟然梦到娄翊航一剑刺伤了榭昀,榭昀吐了好几口血,整个衣服都被浸成了红色,我看着心就像刀绞一般。

在梦里被吓得一身冷汗,翻了个身,不小心磕到了床架上,那疼的我,真的是心肝都要碎了的感觉。

太难受了,近几个月都不想出门了。

起床后玉音端来了吃的,塞到嘴里感觉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不下,不吃了。

刚准备再上床躺会儿,准备叫玉音出去给我买点开胃的吃的,却看见兴仪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她这一来,我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娄翊航又来了。

顾及到父亲他们今天会回来,我生怕他没见着我会一直待在这里不走了,便就勉为其难地出去见了他一面。

他没有喝酒,但是看得出昨晚没有睡好,眼下有些乌青。

他问了我几句,昨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依着礼数一字一句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告诉他什么,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说。

虽然没有喝醉,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和昨晚一般疯。

他跟我说,他要让榭昀离开京城,不会让他称心如意,和我在一起,还一个劲儿地道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来找我,必定不是真的心里有我,他现在是故意接近我的。

这样的说辞,也不知他是怎么编出来的,明明就心里已经有了慕容翎,还要对别人纠缠不清,他是见不得我好,还是见不得榭昀好。

我就算没有和榭昀在一起,这样的人,也是绝对不可能让我托付终身的。

他还跟我说,他没有要和慕容翎成婚,那天是慕容翎胡说八道的。

他说,他要娶我,他要请求陛下给我们赐婚。

慕容翎胡说八道,那他当时也没否定不是吗?自己说的慕容翎是他未来的王妃,这人真的是失心疯。

胡搅蛮缠,比欧阳骏羽还胡。

“他要是不在这里,我就会跟他一起离开。陵王殿下,不管你怎么挑刺,我都是不会和他分开的。榭昀是你的亲兄长,你应该祝福我们。”

我说完这句话,就直接当着他的面告诉了玉音和兴仪,从今往后,他来找我我都不会见,若是他真的去宫里请旨,有关于我的,不用让我出来接圣旨,直接给我一条白绫,让陛下赐死我。

他一句话没说,一脸愤愤的离开了。

若说我不怕他,那是不可能的,我是真害怕他会去找陛下,依他的性子,或许真的会做的出来这样的事。

陛下疼爱他甚过榭昀太多,不对,就榭昀跟我说过的话来说,陛下对榭昀根本就没有疼爱。

若不是有贵妃在,他该还会吃多少苦,受多少伤。

他若是和榭昀同时向陛下请旨,陛下一定会依着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不想动弹,再次躺回了床上,让玉音去辰王府问一下榭昀,娄翊航今天是不是也跟他说了什么了。

好难受,动不能动,翻一下身就好疼,那些伤在榭昀身上,他该有多疼。

我受伤的时候,他还在我身边陪着我,宽慰我,可是他受伤的时候,我却从未在他身边。

玉音很快就回来了,她一推门进来,见我没睡着,就跟我说了情况。

昨晚娄翊航从这里出去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辰王府,同跟我说的一样,他要榭昀离开京城。

榭昀没有理会他,知道他喝醉酒了,着人送了他回自己府邸。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榭昀怎么会那么看重娄翊航,以前关系好也就罢了,现在他都这样了,还把他那么当回事。

和离墨比起来,娄翊航简直不要差太多,怎么知道讨厌离墨,就不知道看清娄翊航呢。

论起血缘,他也和离墨差不多,都不是一母所生,娄翊航还有一半慕容家的血脉呢。他这样的人,会对谁存有真心,他若真的很在意榭昀,把他当兄长看待,又怎么会想要他离开,想要拆散我们。

连离墨这样冷血的人,都知道祝福我们,知道我等了他那么多年,知道我们走到一起不容易,那娄翊航现在我想到他就浑身不舒服。

晚上的时候,父亲他们回来了,我让玉音去打听,他们没有提到我,也没有问我什么,几天没看到我了,一点也不关心我,仿佛我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倒是宛姐姐,听说了我睡着,匆忙来看我,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只说昨晚没睡好,太困了,她再次询问了一遍玉音,听到玉音的说辞和我一样,她才放心离开。

白天一天没吃东西,晚上依旧觉得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贵妃那天做的榛子酥,有些怀念那味道了。

榭昀说贵妃同慕景青梅竹马,怎么贵妃手艺这么好,上回做的菜很入口,做的点心也很合我胃口,而慕景,却跟我一样,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

不想吃东西,好像要睡的觉也在白天的时候睡完了,现在一点也不困。

在桌边坐了一会儿,更加觉得无聊,喝了一碗药,好像伤口没有那么疼了,一下子好了很多似的。

外面越来越安静,直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玉音也已回自己房里睡了。之前父亲把我院子的丫头都给撤了,就只有我和玉音两个人,有时候还真的是连只鬼的声音都没有。

替自己默哀了几句,就准备去睡,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看去,瞬间又惊又喜,再次坐了下来。

“你怎么又来了?”

“你让玉音来找我的时候,她提了一句,说你吃东西没胃口,我怕你饿着,就带了点吃的给你。”

我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他放到了桌上,挨着我坐下,又将食盒打开,满满的,全是我心心念念的、模样十分可人的,榛子酥!

“是我母妃特意做的,我跟她说了你喜欢吃,她就做了很多,都是给你的。”

“贵妃有心了。”

贵妃是真的有心了,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吃到当今最受宠的惠贤贵妃亲手做的点心,还不止一次,第二次还是特意做给我吃的,想想也值了。

我眼神一直未从上面移开,一眼也没看他,他也看出我是很想吃,拿起了一颗喂到我嘴边,连连说道:“小馋猫,快吃吧。”

我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只感觉一下子来了饿意,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一点也没顾忌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许是一直都在盯着我看,等我转眼看他的时候,他一脸的笑意,嘲笑我的那种笑意。

我放慢了动作,只听他打趣道:“你这么喜欢吃,以后嫁给我了,我让母妃天天做给你吃。”

“咳咳!”

一个不小心,全部呛到了喉咙里,连连咳嗽着,他急忙将水送到我嘴边,轻轻拍着我的背。

在我喝水的时候还不忘挖苦我,“爱吃又不是什么坏事,你怕我会不要你不成?”

登徒子登徒子!

我缓了过来,想到他手上还有伤,试探性地抬脚往他那边一踩,可巧不巧,刚好就踩到了他脚上。

可能下脚不是很重,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淡定自若地还就方才那样的神情看着我。

“你伤还没完全好,别太折腾。”

“不想和你说话。”

我再次吃起了东西,心里却突然涌起了少许的不安,这些年,他当真是变了好多。

“娄翊航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他说要和我比骑马,要是我输了,就离开京城,要是他输了,他就再也不会打扰我们。”

比骑马?这么随意。

他这么好,输了就不会打扰我们?

他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要榭昀离开,所以他是铁定了榭昀赢不了他吗?

“他不会赢我的。”

身旁的人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我自然也是觉得他赢不了,但是我只要想到慕容家,就会很害怕,害怕他们会再一次对榭昀动手,更害怕娄翊航会和慕容家一起算计他。

“慕容家的所作所为,阿航他并不知情,他若是知道,大概也会和阳一般。”

“他怎可和阳相比?”

“他其实心地很好。”

“知道你在意他,可他却不领你的情。”

“那也不能怪他。他从前也不是这样的。”

外头月色柔和,我拉着他坐到院子里的那棵树下,就像在桃花村的时候一样,两人都望着天上。

我跟他说了心中所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陪着他,他去哪里我就跟着他到哪里,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前传.第五十六章 那些都是欠他的

他再次跟我说了一点他小时候的事,他八岁那年,不小心打碎了太后的一个镯子,那可是先帝在世时赠与太后的,太后十分看重,先不说那物件的珍贵,就说太后对榭昀和陛下一样不是很喜欢,就算只是普通的东西,她也不会轻纵。

他当时吓坏了,想去找贵妃拿主意,没想有人传来了消息,说娄翊航去了太后宫里,承认那是他打碎的,主动向太后请罪。

太后知晓他一向顽劣,罚他在宫门口跪了一个多时辰,因为下了大雨,他生了一场病,榭昀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说:我是心甘情愿的,若是皇祖母知道是哥哥打碎的,定会罚得更重。

他说:阿航已经长大了,也可以保护哥哥了。

还有他十三岁那年,被人陷害中了毒,差点丧命,刚好那时陛下和贵妃都不在宫里,没有人愿意帮他。

是娄翊航,他知晓这件事后,独自一人跪在皇后宫殿外,苦苦求她,皇后没有应他所求,他便找到了那碗饭菜,二话没说将剩下的都吃了下去,也中了那毒。

皇后没料到他会为了榭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着人拿来药给他,可他拼死不喝,非要榭昀好了他才会喝,皇后没办法,只好先救下了榭昀。

榭昀跟我说,在这宫里,除了贵妃,就只有娄翊航对他好,他欠了他很多,所以那时候娄翊航误会他和慕容翎的时候,一剑刺伤他,他没有一句怨言,心里还隐隐有些心疼他,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默默离开了。

他想终有一天,娄翊航会知道慕容翎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得深刻的时候,除非自己亲眼所见,否则是不会相信对方有多么不好,有多么不堪。

其实我想,娄翊航那时候那么在乎榭昀,若是他当时解释了,娄翊航或许不完全不会相信他

他既为了救榭昀,都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在那件事为何又会不信他可是榭昀没有解释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慕容家在南越权倾朝野,掌控着南越的一切,慕容家的子女,都是将家族的荣华放到第一位,除了傅国公不喜的阳。

怕现在还要除掉对慕容家一无所知的娄翊航,皇后在体弱的时候生下了他,那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是稷王最宠爱的胞弟,他们都将他保护的很好,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都会力所能及地给他。

皇位之争、那些权谋之事,都是稷王要做的事,稷王也喜欢做那些事,他对皇位的向往,应该不会亚于其他任何一位皇子。

而对于娄翊航,皇后大概也希望他可以安安稳稳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想让他卷进风波之中,她没有让他看到自己母家的野心,在他眼里的都是美好的东西。

这也便是他从小愿意以真心对待榭昀的理由,他眼里只有兄友弟恭、家人和睦、手足情深,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他年岁渐长,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又怎么会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不赞同榭昀说他对慕容家的事一点都不知道,他以前也许是真的不知,但现在到了这个年纪,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或许在榭昀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自己最想要疼爱的弟弟,那个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小皇子,那个愿意为他做傻事的小孩子。

他不想打破娄翊航在他心里的那份美好,在那深宫中,是他曾给了他一点光,让他看到希望,让他的心变得敞亮,他不愿意去相信,那个人、早已变得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我听着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嗓子变得沙哑,直到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趴在他腿上,随着他的话一起,落下了几滴泪。

我想我心中的那几分惋惜,远不足他的一小半。

对他们而言,那些曾经,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不记得我们一起在院子里坐了多久,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自己合衣躺在床上,但我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梦到自己还在桃花村的时候,缠着慕景教我骑马,他带着我,去到了邻边的一片树林里,马儿受了惊跑远了,慕景丢下我一个人去追。

我傻傻地站在那片树林里,捡到了一个缠满了花的细腾,做成了一个圈,将它直接戴到了头上,刚刚好。

随后看到河边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在扔石头玩,看他那身装扮,就知道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身旁还跟着两个人。

他察觉到我,转过了身子,那个小男孩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那小孩要是将来长大了,必是比女人还要倾国倾城,我看愣了。

在梦里,那个我也是一样的想法,直接走到了他身旁,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我叫苏沐颜,我们做朋友吧。”

没有听到他说话,我便醒了。

可是那张白净美的纯洁无瑕的脸,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欧阳骏羽,我竟在刹那间觉得,那个人就是他,觉得那是我经历过的,甚至觉得我们曾经真的是认识的。

他跟我说,是我们先认识的,可是我把他忘了,真的是我忘了吗?那我也曾跟他说过些什么吗?



很久没有做这样奇怪的梦了,真也好,假也好,都不要紧了,他说过他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我的,他这个人没心没肺,要是做朋友还勉强凑合吧。

兴仪拉着我陪她下棋,又给我拿来了好些吃的,边吃着东西边下着棋,她棋艺不如我好,还可以顺带逗逗她,仿佛一下子天就黑了。

到了晚上,还是没胃口吃东西,府里无比静谧的时候,榭昀向前两次一样翻了墙进来,他这次给我拿了好些书,各种各样的,说是让我这段时间不要出门,闲暇的时候就看书,打发时间。

他知我胃口不好,特意进宫去跟着贵妃学厨艺,第一次做了菜,特意带来给我吃,他说贵妃已经尝过了,说挺好吃的。

然而事实是,真的好难吃,还不如慕景做的。

我不想打击他,也违心地说着还好还好,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在骗他,说看到我那模样,就知道不合我胃口。

我确实是掩藏不了眼神,恐怕在他看来,整张脸都写满了拒绝!

他揭穿了我后,我很想很想跟他说一句实话,不是不合我胃口,是真的难以下咽,换成别人也是一样吃不下的。

不知贵妃是怎么说得出“挺好吃”三个字的,要是我教出这样的徒弟,一定要好好说教他一番,别让他在外面给师父丢人现眼。

伤口没有好,也不能出去,只能每天闷在府里。

白天的时候,就半躺在院子里的靠椅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兴仪偶尔会来找我陪她下棋。

每天就和玉音待在一起,吃饭也只和她,父亲他们对此也没说什么,毕竟,当初可是他自己说,要我自力更生的。

榭昀习惯了每天晚上都要来一遭,大多时候都会带着贵妃做的榛子酥给我吃,和我闲聊一番。

他每每看我没有困意,不肯睡觉,就坐在床边说故事给我听,说一些他小时候的事,还有少许、贵妃和慕景的事。

他跟我说了,慕景其实是北凉的人,贵妃也是从小生在北凉,贵妃自幼父母双亡,被慕景的父亲收养,拜他为师,所以他们那时候一起长大,一起练功,从小就感情极好。

他就跟我说了这么一些,后面我再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开口了。他说以后慢慢说给我听,不要急于一时。

父亲真的是再也没有管过我,好像我在哪里、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一点也不在意。从他回来之后,我除了早晨去给他请个安,就没怎么和他见上面,他也没有找我。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伤口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兴仪刚好想出去玩,缠着我非要我陪着她一起。

只是刚走过门口,就看到了我极不想看到的人,白水宁。

她趾高气扬地看着我,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询问了我一句,是不是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舍得出来晃悠了。

我没说话,倒是兴仪替我回了她:“劳烦白小姐挂心了,我姐一直都很好。”

许是她也不喜欢白水宁,没等她再说什么就拉着我走开了。

路过白水宁身旁的时候,她再给我说了一句:下次小心点。

我看向她,正好瞥见她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杀意,仿佛还带着一丝不甘。

我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在府门口遇到了欧阳骏羽,他跟我说了很多话。莫非是白水宁知道了?

那天我和榭昀去冰湖花苑,没有刻意隐藏什么,所以白家和慕容家都知道,我和他是在一起的。

傅国公最是疼爱慕容翎和白水宁,对待她们一直都是有求必应的,白水宁喜欢欧阳骏羽那么多年,和慕容翎不一样,欧阳骏羽对她的心意从来没有过一丝心动,也没有回应过她,态度一直都是冷冷冰冰的。

前传.第五十七章 他可以为了娄翊航不要命

白水宁喜欢欧阳骏羽那么长时间,而欧阳骏羽三番五次说了他要娶我,白水宁对我的恨意,要比慕容翎多太多,她恐怕巴不得我死。

她真的这么大胆,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置我于死地,慕容家想要除掉榭昀,也可以顺带杀死我,帮白水宁扫除障碍。

杀掉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就真的那么随意吗?不会有任何顾虑的吗?这么多年,慕容家还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被白水宁扰乱了心神,玩乐的心情一点都没有了,我倒是真羡慕兴仪永远无忧无虑的那颗心,遇到什么事,只要有好玩的、好吃的,那些烦心事和不高兴统统都会抛到九霄云外去。

遇到白水宁的那天晚上,我同榭昀说了一下,他跟我说,白水宁和慕容翎一样心狠,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都会不择手段地得到,若非欧阳骏羽是欧阳家的公子,他一定不会有机会对她不理睬。

我试着问了一下,他说白家确实和慕容家一直同流合污,让我最好是不要和白水宁有什么交集,能不见就不见,能不说话就不和她说话。

他今天话很少,一直都是我在问他问题,只是闲聊了一会儿,他就说王府里还有点事要回去了,临走时告诉我,明天一起去一趟冰湖花苑。

提到那个地方,我有些后怕,想着要不要拒绝他,他看出了我的焦虑,宽慰我:“上次是我疏忽了,这样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放心吧。”

“好,那我早些起来,在外面等你。”

只要他说的,我都信,只要他说没事,我就什么都不会怕了。

我如约起早出了府门在外等他,没过多久他就来了。

他没有带一个人,自己在前驾着马车,时快时慢,我却觉得很是享受,慢慢来了困意。

我记得小时候,总是缠着慕景教我骑马,可是一直都没有学会,其实真的不是我笨,而是他没有用心教我,一下这样一下那样的,不是说我这个就是说我那个,有时候没多久就又跑去别的地方喝酒去了,老半天不见踪影。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在后山,他将我放到马上,拿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那马,慕景的手有多重我是知道的,马儿无比吃痛,一下子跑的老快,我身子太轻盈,被震了下去,滚到了地上。

幸好那是个长满了花花草草的平地,我就只是手臂擦伤了一下,否则可能现在都不会活着了。

而当时那个始作俑者,在扶我起身后,一直在那笑呵呵地刺激我,说我太笨了,不用学了,学也学不会。

我事后还向母亲告过状,可母亲却是向着他的,不仅没有说他一句,反而是怨我打扰了慕景

后来我就再也不会自找没趣让他教我。

我大概也知道了,他是算计好了的,故意让我打消那个念头,毕竟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没什么脸面跟母亲交代了,所以他是确定了我不会摔着哪里才会那么做,但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肯定是会吓坏的。

我真的很讨厌自己那个性子啊,别人说我什么不会,说我哪里不好,那我就喜欢破罐子破摔,觉着不会就不会,不好就不好,我就不学了,就不改了。

喜欢我的人怎么着都会喜欢,不喜欢我的人我怎么着也都不会对我改变看法。

不记得多久没来冰湖花苑了,上一次就是因为在这里,因为白黎轩,我才和阳喝那么多的酒,第二天醒来就恢复了记忆。

有时候想想,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命运这个东西,生来就注定了,一切的悲欢离合,躲也躲不开的。

两人手挽着手漫步在这花丛中,看那明媚的阳光刺在身上,身上暖起来,心里也是暖的。

他不说话,我便也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走着。

有时候也挺喜欢这样的静谧,可以享受着大自然的无限美好,感受着微风吹刮到脸上时的凉意。

最重要的是,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陪伴着我。

“其实我很感谢黎轩。”

他忽的感叹了一句。我立马升起了疑惑,感谢白黎轩?

“为什么啊?”

他对我抬眼一笑,“你说呢?”

我斜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子逗人了。

他停下了脚步,手松开,到地上随意地坐下,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再次感叹了一句,声音轻柔:“小颜,你变了很多。”

我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也不知为何,听到他说这话,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心里默默地一遍遍问自己,我变了吗?哪里变了?是变得好些了,还是不好了?

我也好想跟他说一句,榭昀,其实,你也变了好多,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可以在一起,对彼此的心意一直如初不就好了吗?

这么些年,怎么会没有改变呢?他已是辰王,而我是丞相府的小姐,我们都再不是从前那个山野中的小孩子了,我们彼此都有其他不得不牵挂的不得不放在心里的人和事。

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了,烦恼忧愁都会多起来了,可是没有人会永远不长大的。

他侧头看向我,我准备坐到他身边,就见他眼中露出一阵惊讶,一下子站了起来,侧身过来说了一句:“阿航,你怎么来了?”

我连忙也转过身去,看到娄翊航已经站到了我面前,他一身黑衣,装扮和榭昀又有些相似,一只手还拿着一把长剑。

对于榭昀所说的话,他一如既往直接无视了,对着我说道:“苏缱儿,你真的就是这么爱他吗?你真的就非他不可吗?”

没有任何思索,也没有任何迟疑,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别的话,我直截了当地肯定了他的问题:“是,真的爱,真的就非他不可。”

“好啊!”他也没有任何迟疑,倏地拔开了手上的剑,扬起就指向了榭昀,那剑头离他脖子就那么丝丝的距离。

“是不是我一剑杀了你,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我被吓得脚步都不稳了,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心里升起一阵怒意,而榭昀没有任何异常,我知道,就算是娄翊航那一剑真的刺向了他,他也不会闪躲。

我上前一小步,伸手推开了他的剑,那冰冷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他剑垂下,我挪到了榭昀身前,语气坚定对他说道:“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你让开。”

“你有本事就把剑刺向我。”

“苏缱儿,你好可恶!”

他像是拗不过人的小孩子,撒着气把将剑丢到了地上,随后转过了身子,响起一阵哐当的声音。

我拉了拉身后之人的手,“榭昀,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他点了点头,却是对着娄翊航说了一句:“阿航,我和小颜先走了,你也回去吧。”

娄翊航再次转过身来面对我们,这次却是在对着榭昀说话:“娄靖,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护得了她吗?”

他这话刚说完,眼前忽的闪现出了一抹黑色人影,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榭昀上前一把推开了娄翊航,那黑衣蒙面人直面他一掌击在了他背后,不知是不是我看花了眼,那手就像是立在火焰中,打在榭昀身上的时候散发出火苗。

一切发生的那样快,我站在原地感觉脚步被定住了,一点都动不了,一旁被推倒在地的娄翊航也痴痴地看着。

榭昀嘴角浮出了血,整个人往前倾倒,扑到了我身上,因为重力,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还有一个人压着,我却没有一点感觉。

那个人顷刻间没了踪影,就像他未曾到过这里一般。

我楞的不仅仅是榭昀会推开娄翊航,还有那人的装扮,和我当初在桃花村救下离墨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是离墨娄亦风

血腥味蔓延开来,一阵阵吸入鼻中,我抱住他,缓缓用了一下力,感觉到他背后有些热,将他翻了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他,眼泪流出,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半眯着眼睛,咳了几声,再次吐出了一口血,流到了脖子上,还有几滴喷到了我脸上。

“娄靖,你怎么样?”

娄翊航和我一样地呆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还在心里问自己,离墨为什么要伤娄翊航,那可是他的亲弟弟

娄翊航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榭昀会为了他挡住离墨那一掌,使自己身受重伤。

两人都愣了好半天,直到榭昀昏倒,才从迷茫中幡醒过来,娄翊航叫我一起扶起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喂到了他口中。

幸好来的时候坐的马车,他背着榭昀,一路往回走去,我看出了他和我一样,还是很担忧的。

两人一起将榭昀扶到了马车上躺下,他嘱咐我好好看着点,先把血迹擦一下,就到外面去驾车。

他直接去了陵王府,停下马车后着人将榭昀扶到了他屋里的床上,吩咐了人去把宫里的太医请过来。

前传.第五十八章 离墨为何这般心狠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说一句话,进了屋子之后就站在窗前看着。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榭昀是救他受伤的,还是他心里本来就是很在意榭昀。

他什么时候那样心细了,好像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的皇子,而且他明明那么担心榭昀,怎么之前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会那般得理不饶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太医说要好好休息,连吃几天的药,我和娄翊航同时松了口气。

开了药,娄翊航就吩咐人去熬药,他遣散了屋里的人,开始动手将榭昀的外衣褪去,又把被子给他盖好。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人,这些事本来都应该是我做的,应该是我在他身边照顾他,给他盖被子,喂他喝药,可是现在做这一切的是娄翊航。

他们曾经,也是那般要好。

原来他面对榭昀也有那么柔软的一面,有那么细微的一面。

或许从前,在榭昀受伤的时候,娄翊航也会这样照顾他,烦闷的时候两人会一起喝酒说话。

苏缱儿啊苏缱儿,你在想什么呢?

他们是有血缘的至亲啊,之前还说人家吃离墨的醋,你现在怎么娄翊航的醋都吃了。

可我心里是觉得惋惜啊,他们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样我心里都这样想,何况榭昀了

还有娄翊航,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他也会想起从前的一切,甚至和榭昀一样,想到的时候或是对别人说的时候会掉眼泪吗?他也会觉得很可惜吗?

处理好了一切,娄翊航才回过头来看我,他瞥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榭昀,对着我说道:“已经没事了,等会大概就会醒了。”

好多话和疑问在心里,到了嘴边却都说不出来,只是替榭昀向他道了谢:“谢谢你。”

他冷笑一声,语气变成了不屑,“谢我什么?受伤的本来应该是我。”

“不过就算他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他的,再怎么说,我从前也救过他的命,就算是我们扯平了。”

好罢,发自内心也好,觉得报恩也好,都只是他嘴上一说而已了,谁会知晓他心中所想。

“随你怎么想都好。”

我没听他提一句那个袭击他的人,他应该和我一样,也看到了,试探性的地问了一句:“你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蒙着面,我怎么会知道,应该是我们皇族的哪个仇家吧。”他回答的那般漫不经心,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而且看样子,他是没有认出那是离墨。也对,要不是我上次看到过他那副装扮,恐怕我也是认不出的。

“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叫人送你。”

“不用了,我想等他醒过来。”

“那随你。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才多久的时间,上回是我受伤,这次又是他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昏迷时的样子,那时候我这样躺着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这样担心我,想着我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他比我还熟悉离墨,他一定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离墨,离墨那般心狠,若是他真的下了死手还能活命吗

一个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不要性命,那是一种多么超乎平常的在乎。

可是离墨为什么要伤害娄翊航,他连娄翊航都敢伤,就不用说旁人了,难怪之前榭昀不让我和他有什么交集,他那般心狠,谁招惹了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颜”

床上的人呓语了一声,我以为是梦话,感觉到他手碰了我一下我,才侧头看去,他慢慢睁开了眼。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靠近了一点,轻声说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嘴角倒是扬起了一抹笑意,只是盯着我看,也没再说话。

“你笑什么?”

他再次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将我的头摁到他心口处,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我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温热,没听他说什么了,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知道那个人是离墨是吗?”

没等他回答什么,就听到推门声,我连忙站起,看到娄翊航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见人已醒了过来,面上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嘴上却是说:“既然你已经醒了,我等会叫人送你回辰王府,我这里可不是什么病伤收容所。”

“好,阿航,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不过你也别指望我会因为你救了我就会对你态度有好转,我还是那么讨厌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不管他方才是不是真的担心了,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了,说一句好听的话会死吗?榭昀为了救他受了重伤,怎么一开口却是这样的话,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就该让离墨杀了他才是,果然他和离墨是一样的性子,这般冷血

等他离去,榭昀缓缓起了身,半躺着,双眼无神地望向门边。

看着他这模样,我有些不忍,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解释了一下:“其实,他方才不是这个样子的,看的出来,你昏迷的时候他还是很担心你的。”

他浅笑,微微点了点头,“他讨厌我,情理之中,我不怪他。”

“可是那也不是你的错啊,他也不能怪你。”

“都随他便好了,他怎么高兴怎么来,这些,都是我欠他的。”

“就算你曾经欠过他什么,这一次你救了他,就像他说的,你们扯平了。”

吃过了药,榭昀让我先离开,他说他还有点话要单独和娄翊航说。

回府的路上,出乎预料地碰到了一个人,我那时还天真的以为,他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不会滥杀无辜,可是事实证明是我错了。

看着那身无暇的白衣,那副看似病态柔弱的身躯,谁能想他那双手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他曾伤过多少人的性命,他又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苏姑娘,好巧。”那张假笑的脸,我有那么一瞬间真恨不得撕碎了他,他怎么会那么心狠,他怎么还能面对我笑的出来

两人一同停下了脚步,他依旧一脸笑意的看着我,似乎是知道我有话要跟他说。

“今天在冰湖花苑的是你,对不对?”

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反而是问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有人走过,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要出手伤榭昀?”

“我要杀的人是娄翊航,是他自己挡过去的。”

杀的人是娄翊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般风轻云淡,那个人的名字,就像是于他而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对娄翊航尚且下得了手,那么对榭昀就更加不会手软。

“娄翊航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可以,怎么下得了手?”

他冷笑道:“我离墨杀人,杀谁,还需要理由吗?”

的确,他离墨要杀谁,还需要什么理由,不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吗?娄亦风,陛下这名字倒是取得不错,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苏姑娘,对娄翊航,心疼了?”

“你胡说什么?你现在伤的人是榭昀。”

“那你现在应该好好的陪在他身边,要是让他知道,你和那个伤他的人走的这么近,他会怎么想啊?”

脑中浮现出那日在御花园中他跟我说过的话,他那时候还那般好心地说祝福我和榭昀,和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属于离墨的气息,真的就像是那个传闻中的云王一样,我以为他会转了性子,不想他根本就是改不了了。

或许也只是因为,那是在皇宫里,他要顾忌的人太多了。在别人面前,他可不就是要演戏吗?

我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面对我一个人的时候,他自然是本性暴露了。

不知是对他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嘴中喃喃着:“你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呢?你是皇子”

我话未说完,他一下子打断住,“苏姑娘,你会不会管的太多了?”

“你以后,不许再伤害榭昀!”

他再次冷笑,语气僵硬,“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语塞,他说的对啊,他为什么要听我的我有什么理由要他不去伤害别人,在他眼里,只有他想杀的人和不想杀的人,而我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就是,我曾救过他。

“因为,因为我之前救过你,你还欠我一条命。”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脸上笑意渐增,一句话再次将我噎住。

“苏姑娘,我当时没有杀你,已经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你还想得寸进尺啊?”

一个人的性命对他来说,就那么一文不值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就不会害怕那些冤魂来找他索命吗?

“娄亦风,你这个疯子!”

“苏姑娘,你也看到了,我连娄翊航都敢杀,更何况你了,莫非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疯子。”

他往边上挪了挪,示意我往前走,嘴中说道:“苏姑娘慢走。”

前传.第五十九章 他为什么忽然变了

只是在府里待了三天,,每天都觉着浑身不舒服,从冰湖花苑回来的第二天,就和玉音去了一趟辰王府,王府里开门的人说,他当天就回来了,一直在屋里,伤还没好。

可是他吩咐了,不管谁来,他都不见。

被拒之门外,我一直都没见着他。

曾经心里的那份不安感越来越强,可又觉得,他是不是伤严重了,不想让我知道。

今日早起,想着还是要去一趟,没想在府门口,又遇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白黎轩。

我想我和他之间唯一的渊源,大概就只有他的那把折扇,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知道辰王就是凌榭昀。

“白公子,好久不见。”

“缱儿,有空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这一次,我没有推拒他。

两人一同去了白月楼,我有些饿了,想着有人付钱,不吃白不吃,就多点了一些爱吃的菜,干脆一次性吃个饱。

坐在桌上,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我也没有出声,直到菜上桌,顾自吃起了饭。

他筷子一下都没有动,双目无神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有些饱了,我放下了碗筷,问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要说什么?”

“缱儿,你还在怪我吗?”

“白公子,你真的是想的太多了,我已经忘记从前的事了,就算记得,我也一点都不在乎,所以你用不着觉得亏欠我之类的。”

“当初是我对不住你。就算你怪我,那也是情理之中。”

天地良心,我现在是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觉了,更加不会觉得他对不起我之类的,何来怪他之说。

可这人,不管什么事,都总是想的太多,顾虑的太多,就算不是我,将来有一天他真的遇到了一个自己命中注定之人,恐怕也会因为自己这样的性子丢失掉一段感情。

“白黎轩,不管你怎么想,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承认,我那时候,的确是对你有些好感,要是你那时候没有放开我的手,或许我真的会喜欢上你。可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是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缱儿,我心里一直有你,我想跟你解释,当初,我真的是”

他匆匆忙忙跟我说了很多,有一部分就是之前阳跟我说过的,他小时候那件事,还有他母亲。

我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他母亲,他说他母亲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从小就约束着他,而他将来要娶的人,也必须是她亲自所指定的。

他母亲是慕容家的人,和他那一心只想着白家荣耀的人凑到一起,当初可真是一拍即合。所以多年来,白家和慕容家一直都交好,说难听些,就是狼狈为奸。

白黎轩和娄翊航不一样,娄翊航有一个哥哥,有稷王在,那些筹谋的事用不着他操心,可是白家就只有他一个,他的人生也由不得自己选。

傅国公疼爱自己的子孙,除了阳,对待稷王、娄翊航、慕容翎、白黎轩还有白水宁,一直都是一样的。

慕容霏心狠,她当初知道了白黎轩和我的事,还警告过他不要和我有什么交集,可是他当时没有听。

有一件我不知道的事,她曾雇了杀手直接来取我的性命。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那时候我没有遇刺过。

可当时对于白黎轩来说,是很危险的,他生怕我的下场会和当年那个小姑娘一般,所以最后放弃了,没有一句解释,只是放手了。

阳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我不知道他为何还要跟我说这么多,只是他说了,我便也就听着,让他把心里话一次性说完,以后也就没有理由再来找我,也或许说出来了,对他来说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都明白,也理解,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样,放下那段过往,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那我们以后,还可以是朋友吗?”

朋友他怎么就这么执着,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上回找我是说这个,这次找我还是说一样的话。

我相信,他那时候是真心对我好,也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过我的。

“白黎轩,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觉得自己也好像一下子彻底解脱了,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他以后也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再次去到了辰王府,我在不远处就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他正从里面走出来,身边没有一个人,而辰王府也没有一丝异样。

离墨他怎么会

我站在原地久久移不了脚步,没多久的时间,就看到榭昀也从里边走了出来。

我往前走了几步,他抬眼就也看到了我。

“你怎么在这?”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生冷的语气。

我看着他这模样,伤应该是好多了吧,他这是要去哪里?不过一看就不是去找我的,可他为什么之前不让我进门去看看他,为什么没有托人来告诉我一声他已经好了。

他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担心他吗?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越过我身旁,满眼的冷漠,我忍不住叫道:“等一下。”

他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吗?”

我心中怒意渐增,但被强行压了下去,有些话到嘴边也还是咽了下去,“没什么,你去忙吧。”

他一句话没说,连一个点头一句“嗯”都没有,直接往前走去。

我楞在了原地,刹那间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认错了人。

就在他受伤那天,我们还好好的,他还对我那般温柔,他叫我回府的时候,还嘱咐我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自己。

他为什么会忽然就变了?

是那天娄翊航和他说了什么吗?

又在府里闷了好几天,我一直待在屋子里,像之前养伤那样,晒晒太阳看看书,吃吃东西下下棋,看着休闲逸致,但是我却觉得每天都是煎熬。

榭昀再没有来找过我,我还让玉音去辰王府找过他,可是被侍卫拦了下来,没有见着他的面。

我便也没有再去找他,只觉得很无趣,心里还想着或许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忙,等他忙完,就会来找我的。

这一等,又是半个月。

半个月,他真的没有再来找我,兴仪和我下棋的时候,还问我,我和他是不是吵架了,怎么好久没有看到他来找我,也没见我出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了,不知道该去问谁。

越来越没有胃口吃东西,有时候一天都没有吃饭,可一点感觉不到饿。

晚上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那棵树下,望着那面墙,我想着,他会不会忽然翻墙而进,带着贵妃做的榛子酥给我吃,会不会又来给我讲故事听。

有时候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可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怎么了?

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他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他是不是厌烦我了?

就算是,他不是也应该来找我说清楚吗?怎么可以一句话都不说,让我每天一个人胡思乱想。

“二姐,我们出去吧。”

兴仪说她很久没有出去吃东西了,没有人陪她,硬是拉着我和她一起。

我拗不过她死缠烂打,想着出去一趟也好,调节一下心情。

可是每次和她一起出去,都没有什么好事,要么会出事、要么会遇到我不想看见的人。刚出府门,就遇到了慕容翎。

“你姐就要成亲了,你知道吗?”她见我的第一句话。

我被她惊了一下,看向兴仪,她也是满脸的疑惑。

“宛姐姐?她要成婚了?”

慕容翎掩面而笑,“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她瞥了我一眼,嘴角扬起的那抹笑,是那样的讽刺。

“苏缱儿啊苏缱儿,从前我总是觉得,你到底哪里好了,惹得那么多人为你神魂颠倒,现在我算是知道了,那只是上天给你的一点甜头而已,你的苦难,就要开始了。”

我丝毫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被她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只剩看着她。

她缓缓朝前,靠我越来越近,往我耳边凑去,轻声道:“我劝你最好勇敢一点,当你失去这一切的时候,才不会太悲惨。”

失去

她是说榭昀吗?榭昀就要离开我了,是这样吗?

“姐,你别理她。”

兴仪丝毫没有受她的影响,拉着我去吃东西。

她吃的起劲,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曾经最爱吃的东西,现在放在嘴边,一口都吃不下。

我不信!

他不会离开我的,他说过他不会离开我的,而且,再过几天,他就要去北凉了,等他回来,他就会请陛下为我们赐婚,我就可以嫁给他了。

他说他只爱我一个人,他说只会娶我一个人的。

慕容翎是在胡说八道,榭昀他不会负我的。我那么多年都信他了,不过几天没有见到,怎么就能不信他?

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最近没有时间找我,等他处理好、等他忙完,他就会来找我跟我解释这一切的。

前传.第六十章 他们合伙刓我的心啊

兴仪一路吃了太多东西,一进府门她就乐呵呵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跟我说明天还要和我一起出去。

刚走到屋子门口,却看到了苏敏央。

听说她之前和她娘去了她外祖家,我已经好久没看到她了,听玉音说,好像是昨天刚回来的吧。

我和她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她一回来就来看我了。

我推门而入,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她倒是自来熟,直接跟在我后面走进了屋子。

“苏缱儿,苏叶宛可就要成婚了,你们感情那么好,怎么不去好好祝福她?”

“和你有关系吗?”

她脸上浮现出的笑,和慕容翎一模一样,我那时候觉得,她是不是和慕容翎串通,一起要刺激我什么。

“是和我没多大的关系啊,可是姐妹一场,我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

“我怎么样?宛姐姐成婚,我能怎么样?”

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个消息来得莫名其妙,之前从未听说,而且宛姐姐也没有告诉我,还有她要嫁给谁

“我真是觉得自己看了一出好戏啊,原来所谓的姐妹情深,就是这样的。”

她说完这句话,便就离开了。

我问了一下玉音,今天宛姐姐在不在府里,她跟我说,宛姐姐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现在的确是心里不畅快,宛姐姐成婚这么大的事,府里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竟然还是从慕容翎口中听说的。

宛姐姐不是一向最疼爱我吗?她有什么事都会最先告诉我的,可是这次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而且,从我那天回来,她就一直没来看过我,我也因为心情不好,没有去找她。

心里难受的紧,趁着有些困意,躺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兴仪拿了一些点心给我吃,我再次问了一下玉音,她说宛姐姐已经回府了。

我连忙跑去找她,可是她院子外的人告诉我,她已经歇下了,让我明天再去见她,我不甘心,又去找母亲,可是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她也已经睡下了。

如果说我起先还没有一点疑惑,只是在第二日再次去找了他们,可是他们仍旧都没有见我。

我不知道府里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府里的人都是怎么了,好像我忽然成了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她们什么也都不告诉我。

我本想再去问一下兴仪的,没见着她的面,就被她娘拦了出来,说她最近身体不适,在屋里休养。

我叫着玉音和我一起出去,在路上就遇到了阳和欧阳骏羽,阳说他没多久又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拉着我和他去喝酒。

顾忌欧阳骏羽,我推拒了他。

可那欧阳骏羽像是极其通情达理似的,说自己还有事,先回去了。

“缱儿,我说过的,他给不了想要的。”

他走之前,给我撇下了这样一句话。

大概因为他一直都是这样,跟我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我没怎么在意,只是一见到阳,就有说不完的话。

我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对他和盘托出。

可他没有像以往一样跟我分析什么,只是一面喝着酒,一面微笑点头,时不时调侃我几句。

不记得喝了多少,他一杯一杯地倒给我,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没有意识了,直到完全不省人事。

“小颜,我来找你了。”

“小颜,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小颜,嫁给我可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那声“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喧闹声给吵醒,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再次梦到了他,他说他要娶我。

我想起他在皇宫里为我解围的时候,他就说他要娶我,他说他之前没有来找我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他要我相信他,他心里一直都爱我,他只爱我一个人。

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八年都等了,八年都相信了,这不过是半月。

外头好大的吵闹声,我起身换了身衣裳,叫了几声玉音,可是没人应我,便就推门往外走去。

府里今天好多的人,我穿的随意,好像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直到看到大厅里一身凤冠霞帔的宛姐姐,才明白,她今天成亲了啊。

怎么这么快,怎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昨天阳无故灌我喝了那么多酒,他

脚步不由自主往外挪去,在府门口和众人一样被拥挤着,仰了下头,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什么都没看到,我只瞥见了马背上那身红衣上的那张几乎让我窒息的脸庞。

胸口一阵刺痛,我紧紧捂住,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我不敢去那么想,可是它真的就发生了。

那一刻,就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虫蚁在啃噬着我的心,我怕摸不清,也看不到。

脚步都站不稳了,眼看就要倒地,身后一只手稳稳扶住了我,他轻声在我耳旁说道:“缱儿,先回屋去。”

我就着他的手,被他扶着回了自己屋子。

身边没有了别的人,我急忙挣脱开来。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娄翊航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伸出手轻轻捏住我双肩,“缱儿,你先冷静一下。”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不是说,等他从北凉回来,就娶我的吗?”

“为什么?”

我到底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上天,可是,不会有人回答我这个问题了,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娄翊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只是叫了几遍我的名字。

我想起昨日阳带我喝酒,还有欧阳骏羽对我说过的话,心里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你早就知道,是吗?”

“还有阳,欧阳骏羽,他们也都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我不知道”

他思索了好半天,还是只有那一句话,“缱儿,你先冷静一下。”

这些天我一直都苦苦安慰自己,一直在说服自己,可是等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我早就该想到了,他变了,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凌榭昀了。

可是他早知今日,当初又为何要给我希望,为何要和我在在一起,还说要娶我,是和娄翊航一样,觉着我好骗,想要一次次框我吗?

我付出的所有真心,在他眼里,都是那么一文不值吗?他怎么可以娶了我姐姐还有宛姐姐,她为何为何也要这样对我

他们这是在我的心,在我的心啊

“为什么?我要找他问清楚,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娄翊航一把拉住了我,“你这个时候去问他,算什么?今天他和你姐成婚的日子,别人会怎么想?”

我看向他,泪水掉落,苦笑道:“我还要管别人怎么想吗?我还要顾及别人的感受吗?”

“就算你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你父亲母亲和你们丞相府啊,大小姐成婚,二小姐跑去撒野,别人会怎么看你们丞相府?”

“那我,那我该怎么办?”

“你先冷静一下,别激动。”

他话刚说完,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玉音走了进来,“小姐。”

“小姐,大小姐跟夫人说,要叫你过去,送一下她过门。”

我惊奇地望向她,好像忽然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娄翊航一下子来了怒意,“你们苏家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叫缱儿。”

玉音回道:“这个,是大小姐当众说的,外面那么多人在,夫人也不好拂她的面子。”

她这样说,就是容不得我不去了。

我不明白,我现在还在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缱儿,我和你一起。”

娄翊航拉住了我,我连忙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跟着玉音缓缓走去。

一路就敢盯着地下看,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玉音停下脚步,我也停下,便听见了声音:“母亲,二妹已经出来了。”

我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她不是我从小认识的那个人了,那身红衣,刺得我眼睛都疼。

她走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含笑着开口道:“缱儿,我们是亲姐妹,我是你姐姐,今天我出嫁,难道你,不应该跟我说些祝福的话吗?”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看着她那张笑脸。

“父亲母亲,不是都已经说了吗,姐姐,还想听什么?”

“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亲的妹妹,我们感情那么好,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她刻意咬重了“最亲”两字,不知是何意,妹妹感情好

原来她也知道吗?

我强挤出一个笑容,紧紧咬牙,“辰王殿下是个很好的人姐姐,你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多谢妹妹吉言,我们是会很幸福的。”

我低下了头,准备就此离开,她却继续说道:“殿下,哦,不对,现在应该要改口了,夫君他亲口去求陛下和贵妃,为我们赐婚,他还说了,这辈子,就只娶我一个人,辰王府,不会有侧妃,不会有妾室。”

前传.第六十一章 你杀人的时候,会不会不忍

她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像在滴血。

我点点头,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着转,嘴里还是说着好话:“那姐姐,真的是嫁了一个值得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她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但愿妹妹,将来也可以找一个,和我夫君一样的人,可以对你一心一意。”

我楞在原地许久,一动没动,直到娄翊航叫了我一声,才猛然间回过了神,看着外头远去的人,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疼。

我推开了娄翊航,让玉音扶着我回了屋里,觉得浑身无力,躺到了床上,嘴中一遍遍自言自语。

“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吧?”

“他是为了什么?”

“他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要伤害我?”

“一个多月前,他还跟我说,等他从北凉回来,就娶我,他在那棵桃树下许诺,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人,他说,我勾了他的魂,可是转眼间,他就娶了别人,那个人还是我的姐姐。”

“姐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今天和我说话的时候,那种感觉,那种眼神,完全是变了一个人。”

一旁的玉音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都以后再说。”

我大概已经疼得麻木了,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要娶,便就娶吧,之前没有他,我不是一样也熬过来了吗?

苏叶宛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她了,需要她如此对待我

本想在屋里好好冷静几日,没想第二天就出了门,我真没觉得我会因为他就活不了了。

就算痛,那也是我应该承受的。

我拿起了他曾送我的镯子和那对耳坠,直接送到了阳手里,希望他可以帮我还给他,从今往后,我们真的就再无瓜葛。

阳再次跟我说了一声“对不起”,我笑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婆娑了。再说,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相信,你是为我好,我永远也不会怪你的。”

他接过东西,说一定会帮我亲自送到他手里。

我在心里暗暗赞着自己,好佩服我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就什么都想明白了,这有什么呢?

这其实也没什么的。

苏缱儿啊苏缱儿,就像他曾说的,你相貌好,秉性好,又是丞相府的小姐,还怕以后会嫁不出去吗?

就在回去的路上,我见到了那个让我厌恶的人。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一个人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她说:“我的好妹妹,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伤怀的一天。”

她说:“你知道吗?殿下他,对我特别好,昨天晚上,他一直紧紧抱着我,睡着的时候,都还唤我的名字。”

她说:“他疼我护我,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和我分开。”

我没有听她说完,直接就走了,生怕再听她多说一句,我就会忍不住扇她一耳光。

心里不仅疼的紧,更是想吐。

苏叶宛,她真是让我恶心

可是如今面对她,我又能说什么,她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了,我算什么?

他小时候的玩伴

凌榭昀,我之前觉得他心狠,和现在他做的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苏缱儿到底是上辈子欠他的,我是要一件件的事还给他啊

“苏缱儿!”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一巴掌落到了脸上,一身白衣的慕容翎不知何时站到了我面前。

我被打的晕了,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也没有还手,便听她句句讽刺的话出口:“苏缱儿,你到底是有多贱哪,勾引了一个又一个,现在辰王不要你了,你又来勾引阿航了是吗?你是有多缺男人啊?啊?”

“你这么能耐,怎么就没有拿住辰王的心,怎么让他娶了你姐姐呢?你可得多学学你姐姐,你的手段,和她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

“听说你等了他八年啊,八年,换来的却是一场他和你姐姐的婚礼,我若是你,就一条白绫把自己给解决了,免得活在世上惹人笑话。”

他不要我了,他是不要我了。

没有一句话,没有说过一句分开,也没有任何理由,他就那样离开我了。

他娶谁不好,他娶了我姐姐,娶了苏叶宛。

他什么时候和苏叶宛勾搭上了,苏叶宛还跟我说,他们昨晚昨晚呵呵是啊,我等了他这么久,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我真是这天底下最可笑的人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笑话我

我一把推开了她,捂住疼痛的心口朝前跑去。

凌榭昀,他真的好狠的心

我怎么会遇到他,我为什么要遇见他

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上天却要一次又一次地惩罚我,让我一次次经历这世上的生离死别,呵呵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认得这里是哪里,只看到旁边有一条小河,我蹲在河边,双手抱着腿,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对不起,从前都是我不好。”

“我没有忘记过我们的约定,我会娶你。”

“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偷偷潜进你们府邸,在房顶看看你。”

“我凌榭昀对天起誓,这辈子只爱苏缱儿一人,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有你在我身边,别的女人还如何能入我的眼。”

“小颜,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脑中不断回想着和他重逢后的点点滴滴,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人吗?不是说永远在一起的吗?不是都跟我发过誓的吗?不是说要娶我的吗?都是骗人的。

“凌榭昀,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凌榭昀,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怎么换成娶我姐姐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的吗?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有什么是值得他骗我的呢?

从重逢、这前前后后,才多长的时间啊他怎么就忽然变了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要这么对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起先不远处还有几个人,不知不觉下起了小雨,人一个个散去,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感受着雨水滴砸落在身上,心里却觉得好舒服。

泪水混杂着雨水不断从脸上滑落,我后悔了,突然真的好想忘了他,忘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当初为何要阻挡我跳忘情湖如果我已经忘了多好

感觉到上方没有雨滴落下,雨水伴着自己的哭声,没有听到一点其他的声音,侧过头去,左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他手里的伞都撑在了我头顶上面,自己衣服已经湿了。

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对我笑了起来。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他也站了许久,直到雨停下,他收起了伞,就地坐到了我身旁,将一块手帕递到了我手里,开口道:“我认识的苏缱儿,可不是这样喜欢哭哭啼啼的。”

就在不久前,他还打伤了榭昀。

我遇到他,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心狠。

拿过他给我的东西,擦了擦脸上的泪。

此时的苏缱儿,就像是街边上的一只蝼蚁,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将我打入无底深渊,也只需要一句关心,就足以让我把他当做我的知心人。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就像是刀绞一般,我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我以为,他真的再也不会和我分开了,我以为他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那么爱他”

“可他终究还是负了我”

身边的人一句话没说,大概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离墨只会杀人,如何会安慰人。

我只是想,有一个人,可以让我说说心里话,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就算他不是我最亲近的那个人,只要我身边还有人,最起码就能让我感受到我不只是一个人。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是真心对我,谁是虚情假意。

苏叶宛曾在我生命中那么重要,我把她当成自己最亲最亲的姐姐,我何曾有过一丝对不起他,我何曾有过和她争抢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我可以给的,我都可以给她。

在父亲眼里,她是那样乖巧懂事、惹人喜欢,丞相府的所有好名声,都是她的,除了生来就注定的嫡女身份,其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可她却恨我。

她怎么不再继续和我演戏了,她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就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如果她还是我心里的那个宛姐姐,兴许我还不会那么难过,兴许我还会觉得,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也挺好的。

“离墨,你杀人的时候,会有不忍吗?”

我看着他一成不变的沉着脸色,回答我的时候无比坚定,也没有一点迟疑,“从来不会。”

他对娄翊航都可以下手,又怎么会有不忍。

若是我可以和他一般心狠,一般无情,那该有多好。

或许在他的生命中,从来都不会有伤心,不会有难过,永远都不会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如果有人劝你,可以放下离墨这个身份,做回你的云王,安稳的过完自己的一生,你会愿意吗?”

前传.第六十二章 就当初识吧,在下凌榭昀

他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也是我想的两个字:不会。

我有时候不懂,静妃在宫里不争不抢,他们母子也从未觊觎高位,陛下恩宠他们,皇后也从未为难过他们,他为何还要走上这条路。

我不禁再次开口:“你明明是皇子,拥有那么尊贵的身份,又从不与人结怨,你父皇疼爱你,你的兄长也都待你好,你为何,要走上这样的路?”

他再次笑了一声,“你说的劝我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如果是我劝你,你会答应吗?”

我以为等待我的,会是他之前一样的话语,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我是不是操心了不该操心的,问了我不该问的。

却听见他说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字:“会。”

“真的吗?”我以为是我听错了,想要再确认一遍。

他看向前方的水面,嘴角浮着笑意,声音极小很轻柔,缓缓开口:“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会放下一切,跟你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你别开玩笑了。”

他再次看向我,顺着我的话说道:“你不是心情不好吗?逗逗你。”

像是触及到了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和他说了,道了句谢,没等他说什么就离开了。

我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不想回去,不想去到那个我不喜欢的丞相府,没有一点人情味的丞相府。

身上都还湿着,好在没有再下雨,就这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累了就随便找地方坐一下,感受着衣服渐渐干起来,没有吃什么东西,也丝毫感觉不到饿。

要不是看到身边有那么多活人,我真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

看着太阳再次冒出来,然后落下,看着街道越来越冷清,身边走着的人一个个减少,看着天色暗下来。

我仍旧是不想回去,也没有地方可去,就那样走着。

不知不觉间,便已是深夜。

双脚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百月楼门前的那座桥,眼睛,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曾几何时,我也出现在这里,同他一起,望着天空,看着星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动听的话。可也仅仅只是动听罢了。那个曾许诺我的人,已不在我身边,往后余生,他的身边有另一人相伴着,他不会再需要我。

看着那片星空,心中忽的一阵剧痛,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忘了他,可也只是一瞬间。

嘴中恍恍惚惚说道:“我明明可以跳下忘情湖,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可是,要忘的时候,才会知道我根本就舍不得。”

“凌榭昀,你是我苏缱儿这十七年来唯一的色彩,我如何舍得。尽管你我已再无可能,尽管你已将我伤的体无完肤。”

手抓紧,指甲就要嵌进肉里,心仍旧是一阵一阵的痛。泪水终于忍不住再次流了出来。

湖水荡漾着,激起一层层的涟漪,我呆呆的望着湖面,看到上面竟倒映出了他的身影,眼中仿佛还带着不舍。

盯着看了片刻,猛然转头,却空无一人,只苦叹自己好幼稚,这个时辰,一个寻常人都不会有,更别说是他了,是我太想他了吗,竟也出现了所谓的幻觉。

擦干了眼泪,往回路走去,确实该回去了。

路过白月楼门口的时候,突然一声叫唤传入耳中:“小颜。”

我停住了脚步,却也没有回头。只听得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直到停下,但好久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我心里暗叹,他娶了我长姐,看到我打声招呼也是应该的,不过是巧合罢了,还指望他会和我解释什么吗。

抬步便要走,却被他伸手死死拽住了手臂。

我回过头去望着他,只听得他说:“父皇已经下旨,命我三日之后前去北凉,商议两国联姻之事。”

我觉着可笑,真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向我说起?”说完又要走。

他却仍然拽着我不放,对我说:“既然不认识,就当初识吧。在下,凌榭昀,敢问姑娘芳名。”

我苦笑着,若我没有想起一切,若在我跳下忘情湖的时候你没有救下我,若我们没有重逢,或许这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存在。

凌榭昀,万没想到,你我之间,竟然会弄到重新认识这种地步,心中如此想,嘴中却不由自主的应了他:“苏缱儿。”

听到他继续说:“百月楼的酒是京城里独一无二的,初次见面,请姑娘赏脸,同在下喝一杯吧。”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我见他去了后厨,随便找了地方坐下,他脚步倒快,没过多久便拿着两壶酒和两个杯子过来,慢慢的给我倒好。

我有些后悔为何要听他的来这里,但还是忍不住地去看他,昨日匆匆一眼,只剩了心痛。

天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有多么想他,多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看着也好。

或许,能这样平静的看着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了吧,我也不会允许有,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就让我再这样好好的看他几眼,今日过后,我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他沉默了会儿,喝了口酒,见我没有动。忽的问我:“姑娘,是第一次喝酒吗?”

我摇了摇头,这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苦笑着说:“怎会?经常喝。只是和刚认识的人,还是第一次。”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再次问我:“想听听我小时候的事吗?”

手紧紧抓住了袖子,想要此刻就离开,嘴中坚定的答道:“不想。”

他却没有理会我这句话,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在我刚生下来的时候,我亲生母亲就离世了,我是被乳母一手带大的。我母亲出身低微,也不得父亲喜欢,连带着,他也不喜欢我,我在四岁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以导致一个父亲,自打孩子出世开始就可以狠下心去不看他。这么多年,我习惯了在刀口生活,习惯了每天面对打打杀杀,那所谓的父亲,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拿起酒杯喝起了酒。

我一时恍然,暗叹自己的可悲,我口口声声说着有多爱他,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心里。

也多想问他一句,这些话,他为何从未向我提起过。

那他呢?他又了解我吗?

或许父亲他们都是对的,我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给不了我一生一世,给不了我想要的结局,所以他当初万般劝我放下过去,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我还是舍不得,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做了这个世上最愚蠢的决定。

想到这里,便也就着他的话开口道:“那公子也让我说说我的故事吧。”

他盯着手中的酒杯点点头,不知此刻悲伤的表情是为何。

可以说的时候,我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脑中想了想,才缓缓道:“我的故事很简单。在我八岁那年,遇到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人,那个我最爱的人。是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承诺,是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也是他,让我看清了,什么是天真。”

说到这里,脑中猛的浮现出他那句话“那不过是儿时的戏言,你也只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我如今算是大彻大悟,原来这些年的等待,这些日子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如今的伤心与痛楚,也不过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我又饮了一口酒,泪水在眼眶中滚滚打转,继续说:“我深刻的体会到了,原来你一直以来最舍弃不下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他忽的看向了我,眼里的神情,不知是悲是喜是哀。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心头一紧,只感觉喉中有一股燥热,随后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半分。”

我站起,顾不得他此刻什么神情,以小跑着的步伐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本以为昨日之后,再次和他见面之时,我可以很淡然的对他说“凌榭昀,我已经不爱你了。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每看他一眼,都只会让我对他的爱增加一分。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让人看了会魔怔一般。

都说红颜祸水,他凌榭昀只是一个男子,何以有如此惊为天人的相貌。

走过这条街,周边已空无一人,只有一点点的月光可以看到地面,我再也忍不住,嘴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得衣服上都是,一嘴的血腥味。

我瘫软地坐到了地上,心里暗暗嘲讽自己,就这般没用吗?他伤我如此之深,我却还是舍弃不了对他的情分。

他究竟是给我灌了什么**汤,才引的我如此。

那些我始终无法忘怀的过去,那些我拼了命想要守护的承诺,在他眼里,不过是儿时的戏言,与他而言,我只是儿时的玩伴,他可以说忘就忘,说散就散。

前传.第六十三章 我信的我王妃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

他如今,已不是当初那个无家可归的凌榭昀,他是南越的四皇子,当今皇上的亲生骨肉,在后宫叱咤风云的惠贤贵妃的孩子,大名鼎鼎的辰王殿下。

他如今,拥有那么尊贵的身份,身边群臣环绕,是所有京城富家小姐倾慕的对象。

我的昀哥哥,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跟皇室扯不上任何关系的,他不是我们昀哥哥,所以对他而言,我们的过去是那么不值得一提,所以对他而言,我的伤心他不会在意。

那个我一直等着的凌榭昀,应该在决定让慕景撒下那个弥天大谎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那个傻丫头苏沐颜,也应当在那个谎言中,从此消失的。

“呵呵,苏缱儿,你真是这天底下最蠢的人。”

“苏缱儿啊苏缱儿,你是上辈子欠他的啊。”

不知在这坐了多久,感觉全身都来了冷意,腿脚都已经麻木,强撑着站了起来,终于有了想要回去的意愿。

府里这般的静,让我一下子想起我那时受伤,他送我回来那晚。

他一路抱着我,到我的屋子,小心翼翼将我放下,一步都不舍得让我走,他说怕伤口会疼。

我在辰王府养伤的时候,他每天亲自熬药,亲自喂我喝药,晚上怕我睡不着说故事给我听,会摘好看新鲜的花给我

娄翊航对他那么不屑,他都可以为了救他,挡住离墨的一掌。

可我做了什么?

他却要如此对待我

玉音看到我的时候,都被吓坏了,扶着我就进了屋子,却看到兴仪也在那里。

她说她跟父亲说了我不见一天了,可父亲丝毫没有理会她,母亲又不在府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父亲丝毫没有要去找我的意思,她就和玉音出去找了一下,但是没有见着人,便一直待在我屋里等着我。

兴仪跟我说我才想起,昨日是我生辰。

她给了我一支很别致的簪子,上头嵌着桃花,我收了下来,放到了枕边。

我从小,没有过过生辰,父亲从来不会记得,母亲事多也会忘,偶尔一次会给我做碗面吃。

所以这次连我自己都给忘了。

可是我好讨厌那个日子啊。

兴仪对我真好

可苏叶宛曾经不也是对我那么好吗?

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她为何会那样恨我。

兴仪曾经也告诉我,她就是和苏叶宛合不来,她就觉得她不是表面那样子,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过她的话,甚至责她无理。

兴仪都看的出感觉得出,我怎么就不知道呢?也真是活该被骗。

“姐,你先睡会儿,等天亮了,我再来看你。”

我说不出一句话,愣愣地看着她走出去。眼泪都快要流干了,我躺在床上,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

从明天开始,我绝不会再提起那个人想那个人。

我要好好活着,把他们都从我生命之中抹去。

不记得曾经听谁说过,世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临。

就在我睡醒来的第二天,那个意外猝不及防地砸到了我身上。

慕容翎中毒了。

虽然已经医治好,但是需要喝几天的药,休养几天才会好。

这本和我没什么关系,也不是我会操心的事。

可是一大早就有人传来了消息,有人说是我下的毒。

一个口口声声说看到我在外面买了药,另一个说看到我昨日到慕容府去的时候进了慕容翎的屋子。

外头流言四起,所有人都信了那说辞,毕竟,在他们眼里,苏叶宛和白水宁都没有诬陷我的理由。

我昨日的确是去了慕容府,苏叶宛的确在外面遇到过我,只要她们说了,别人就信了,不会管其他。

慕容翎是南越第一美人,向来和所有人都是友好和睦,没有谁对她印象不佳的。

我若是出门,怕应该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可是慕容府那边没有消息,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算盘,心里好奇是谁对慕容翎下毒,她再心狠,也断不会对自己下手吧。

父亲将我叫了出去,他支开了其他人,让我交代清楚。

我看到了那张会让我窒息的脸,一句话都没说,冷眼看着那两人一句一字地说着,活像是真的亲眼看到的。

我想平静的生活不可以吗?

苏叶宛,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还想要我怎么样?

自始至终,我没有一句辩解,我不知道心里是在等待着什么。倒是兴仪被她们的话给气着了。

“苏叶宛,你就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了,你回你的辰王府,好好做你的辰王妃不好吗?怎么就要揪着二姐不放。”

言语激动中,她推了一把苏叶宛。而她身边的人,稳稳将她扶住了,我似乎已经等到了心里的那个答案。

“我相信叶宛是不会随便污蔑人的。”

他这一句,所有人似乎都震惊了,白水宁一下子来了底气,盈盈走到我面前,“苏缱儿,你就别装了,你姐姐都看见了,你还狡辩。”

我看了一眼苏叶宛,不由得冷笑一声,“辰王殿下也认为,真的是我吗?”

“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自然是深信我的王妃。”他答得那样坚定,没有一点迟疑的,那就是心中所想啊。

我看着他那双眼,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可笑呢?此刻却一点也不想解释什么,索性就承认了,“是,是我做的。”

苏叶宛一个劲儿地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悲苦模样,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缱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小姐和你无冤无仇的。”

“我和你有怨有仇吗?我们是姐妹,你还不是一样陷害我?”

“我要害别人,还需要理由吗?”

“在王妃眼中,我不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吗?慕容翎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烦,我没有把她害死,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

“你现在就去告诉慕容家,去告诉皇后娘娘和陛下,就是我做的,是让我也喝一次毒药,还是要我把这条命赔给慕容翎呢?”

我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扑到她身上,把她整张脸都给撕碎。我恨她,我怕恨死她了,我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比起慕容翎白水宁,这个苏叶宛,当真是让我恶心无比。

兴仪拉住了我的手,劝解道:“二姐,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你先冷静一下。”

我看到了父亲那一脸的气愤,想着昨天刚淋了雨受了凉,今天怕是又要挨打罚跪了。

“缱儿,你这么做,可有想过父亲,想过母亲吗?”

“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丞相府无关。”

她好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人给拦了下来,“叶宛,别说了,我相信她不是有意的,我们走吧,这件事情本就与我们无关。”

他话音刚落,门外匆匆走来一人,他到桌边随手搬起了一把椅子,就往苏叶宛那边砸去,没有碰到苏叶宛,砸到了她身边之人的身上,许是很痛,他出了声。

那一瞬间,我心头一紧,冒出了一阵心疼。

苏叶宛似乎是被吓坏了,呆在原地一句话不敢说,也不敢动弹。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欧阳骏羽冷笑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指着白水宁说道:“白水宁,你现在是整天闲得慌了,非要找点事做是吧?你要是再敢说一句胡话,我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喂狗吃!”

白水宁脸色发白,显然是被惊到了,我心想这欧阳骏羽胆子再大,再轻狂,也不至于真敢如此做,只是从自己心爱之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会有多伤心,我方才不是刚刚经历过了吗?

白水宁没有发声,他又看向了苏叶宛那边,“娄靖,缱儿她不欠你什么,这件事你不信她也就罢了,还在这里瞎掺和。你最好赶紧带着你深爱的王妃,不要再让她无中生有惹是生非,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她会受到什么伤害。滚,全都滚出这里。”

无中生有

惹是生非

听到他为我说话的时候,我真是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泪。他这般信我吗?他就知道我是冤枉的吗?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呢,居然是为了我。

人都散去,兴仪拉着我准备扶我回屋,父亲走到我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他要是不打我,我真就觉得他不是他了。

我差点倒地,被兴仪扶住了,在父亲面前,她纵使想为我说话,也是不敢的。

“你这个逆女!”

我是逆女,苏叶宛才是她的好女儿,毕竟,那可是他当初背弃了母亲和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啊,他能不好好疼好好爱吗?

他准备再次动手,却被欧阳骏羽给拦住了,替我辩解道:“苏丞相,这件事情不是缱儿做的。”

“是不是她,大家心里都清楚!”

欧阳骏羽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他,连连摇着头,“为什么?您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就这么不相信她吗?”

我想拉住他,想告诉他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从小到大,一直不都是这样吗?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

“小宛也是我女儿,小宛比她乖比她懂事,她从小到大除了闯祸,还会什么?”

前传.第六十四章 我想永远地离开这里

这样的话,我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遍。

我真有很多时候会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孩子。

他没有给过我一分爱,一分关心,却总是责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若不是他当年将我接回京城,我一定要桃花村生活的好好的,一定不是现在这般。

我推开了兴仪,心中下了决心,猛然跪地,俯首下去,一字一句开口道:“父亲,我会离开京城的,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不会再闯祸,不会给您丢脸,父亲,我有没有做,做过什么,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母亲对我的教导,不必您再多说,缱儿叩谢父亲的生养之恩,以后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也希望您,好好照顾母亲,她身子不好。”

我没有看他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也没听他说话,便继续说下去:“父亲,您要打要罚,都随意吧,您要是不打,我便就回屋里去了,慕容翎的事情,需要怎么挽救,我就怎么做,绝不会让父亲为难的,等处理好这件事,我就离开,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这里。”

良久的沉默,他欲拉着我起身,但终究还是将手又放了回去,我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只知道他什么都没说,走了。

兴仪扶着我回了屋子,欧阳骏羽也就跟在了后面,可是他没有进去,只是待在了院子里。

我坐在床边,兴仪就趴在了我腿上,一下子哭了出来。

“姐姐,你真的要离开京城吗?”

“是啊,我应该离开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回想着在京城中发生的一些事,觉得自己真的是不适合待在这里,突然间没有了一丝不舍,叹了口气,回她道:“可能三五年,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姐你别这样。”

“桃花村很好,有慕景在,他会和我一起喝酒聊天,又会医我的病,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比这里可熟悉多了,也比这里好玩多了。有时候阳还会来找慕景,我就顺带可以和他一起喝喝酒,一起畅谈古今。这丞相府,四四方方的院子,四四方方的天,有什么好看的,我早就腻了。”

兴仪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姐妹俩争先恐后地掉着眼泪,她哽咽着:“姐,你知道吗?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疼。”

我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看着她,不自觉笑了出来,“傻妹妹,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好哭的?我会跟阳说,他来桃花村的时候,把你也带上。那里有满山的桃树,花开的时候,特别好看。”

她点了点头,“好,那你说话算话。”

哄好了这小丫头,才想起外面还有一个人,我让兴仪先回自己屋子去,她大概也知道还有个欧阳骏羽,二话没说就离开了,说晚上再来看我。

我走出了房门,看到欧阳骏羽站在那棵树下,静静地看着我。

他是真的好看啊。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时候,我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他穿着一身大红衣裳,我还在心里笑话他这是要成婚的样子。

从前我总讨厌他,可没想到,他会义无反顾地信我,没有问过一句,没有听我辩解一句,就信我。

“缱儿,你真的要走吗?”

“那不是你做的,不关你的事。”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做的?”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你。”

“你就这么相信我?”

“是。”

我再次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我大概是真的感动到哭了,我不知道世上还会有人这般没理由地信我。

“缱儿,你要去桃花村吗?”

我点了点头,笑道:“是啊。”

“我找人送你,我怕会有人对你不利,我不想你受到什么伤害。”

“你要是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你明天就离开吧,慕容翎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

“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这对我来说只是几句话的事,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帮过你,这一次,就一次”

我想说声不要,不需要,或是不用,可是却有些不忍心。

看着他那张脸,终是说了一声:“好。”

“缱儿,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开心,我不求什么了,以后你就对我,和对阳一样,好不好?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有空就来桃花村找你好不好?我也可以陪你喝酒,和你聊心事,为你排忧解难,我的酒量也不比阳差的。”

“好。”

他试探性地靠近了我,伸开手,又退了回去,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

我笑出了声,泪水再次掉落的时候,扑向了他,开口道“骏羽,谢谢你。”

谢谢你在所有人都怀疑我的时候,选择相信我,在他们都责怪我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我身边,谢谢你可以为了我,在众人面前失态。

认识你,我一点也不觉得后悔了,原来我身边还是有人对我真心相待的。

我愿意,把你当做好友、知己,往后我有阳,也有你,你们,是我最好最好的,会一直放在心上的朋友。

他离开没多久,兴仪就再次跑了过来,说要帮我收拾东西,说今晚要和我一起睡。

我觉着无力,就和她下了一会儿棋。

傍晚的时候,玉音过来跟我说,欧阳骏羽方才来过了,说让我明天放心走,他会派人来送我过去,京城的事情他都处理好了。

她还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离墨在外面。

我催促着兴仪先去吃东西,我有点别的事,忙完就叫她过来一起睡,她很是通情达理,也没像从前一样赖着不走,我一说就听话走开了。

她前脚刚走,离墨便从墙边落到了院子里,那个动作,当真是让我眼熟,看着心痛。

“缱儿。”

他叫了我一声,一旁的玉音就也走开了。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要走了,就来看看你。我是偷偷进来的,你府里其他人都不知道。”

我有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这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一天一个样。也许我现在的心是最柔软的,所以昨天他只是陪我说了一会话,不,应该是听我说了一会话,我便对他放下了那份厌恶。

他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对自己亲兄弟尚且都下得了手,可他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

我有什么资格替旁人怨怼他,厌恶他。

他伤的是凌榭昀,那人已经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是要去桃花村吗?”

“是啊,怎么了?”

“那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他问我这话的时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昨日的那句话。

撇下离墨这个身份,娄亦风,云王殿下,他很好,值得真心相待。我没有求过什么,也没有刻意去接近过谁,可他们怎么会一个个,对我动了心思。

大约,都是从来没有见到过我这般可笑的人,觉着新奇吧。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又继续问道:“我要是到了那边,可以去看看你吗?”

我浅笑,若是所有人都可以和阳一样,与我倾心相对,却非关风月,我大概真的会很高兴的。

“离墨,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杀人了,尤其是那些无辜的人,你是南越的皇子,你要做的,应该是为民除害,要杀的也应该是那些罪大恶极,天理不容的人。”

我想我不会再听到他之前的那些话,不会再说我管的太多,说我说了不该说的。

我看到他点了点头,郑重地答了我:“我答应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

这样真好。

我希望那些对我怀揣了真心的人,都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他本就可以过着安稳日子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走了那样一条路,但是我对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若是再次不小心受了重伤,逃窜到别人家里,可没有上回那样走运,会遇到一个我没有任何顾及地救了他。

离墨离开,我就让玉音把兴仪叫了过来。

兴仪拿了些吃的,说要我和她一起吃,她说她特意去外头买的榛子酥,那是我最爱吃的点心。

“你让玉音来找我的时候,她提了一句,说你吃东西没胃口,我怕你饿着,就带了点吃的给你。”

“是我母妃特意做的,我跟她说了你喜欢吃,她就做了很多,都是给你的。”

“你这么喜欢吃,以后嫁给我了,我让母妃天天做给你吃。”

“爱吃又不是什么坏事,你怕我会不要你不成?”

我一下没忍住,将整盘榛子酥都给打翻在地。

双手发抖,心也在颤抖,那一阵阵,像被针扎着的疼。

我说我要放下,可是我怎么放得下,我要怎么才能放下。他把回忆给了我,伤痛也丢给了我,那多年的等待,到头来是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

那些记忆,要如何才能斩断

忘情湖,忘情湖

我应该忘了他,我真的应该忘掉他,只有忘了,我才会有勇气活下去。

“兴仪,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

前传.第六十五章 这一次 是真的要忘了

兴仪将地上掉的东西捡了起来,笑说道:“姐,怎么会呢?你是这世上最聪慧的人。”

我被她给逗笑了,觉得欣慰的同时,心里还冒出一阵酸楚。

躺在床上的时候,兴仪紧紧篡着我的手,生怕我就要跑掉一样。

她入睡的很快,我醒着的时候,还听见她说了几句梦话,“姐别走”“不要丢下我”之类的。

我怎么就这般识人不清,苏叶宛如何能和我的兴仪相较,我当初怎么会觉得她对我好。

几乎彻夜未眠,天刚朦亮,我便起了身。

将之前写过的那些他的名字,一张一张的全部在院子里烧掉了。

这些东西可以说毁就毁,可有的,却已经是一辈子都无法消除的。

收拾好了东西,我吩咐了玉音,找个时间,把我屋子里的其他东西都给烧掉,什么都不要留下了。还嘱咐她以后好好待在兴仪身边,帮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她闯祸,也别让她学我,遇到一个不值得的人。

我真的不想再回到这里了,永远也不想。

兴仪没有醒,我独自一人出了院子,府里人说,父亲大早就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刚出府门,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马车旁。只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欧阳骏羽说帮我去拿东西,等下他送我出城门。

天气有些凉,娄翊航外头披了一件墨色的披风,我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泪水就出了眼眶。

“缱儿,听说你要离开了。”

昨晚离墨刚来,现在他怎么也来了。

我擦了擦眼泪,打趣道:“怎么,好像我就要死了一样,一个个都来为我送行吗?”

“缱儿,我想最后再问你一遍”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不想听,快速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愿意。”

“你宁可一辈子孤身一人,也不愿意,也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不想说他这个问题是有多么无聊多么无理多么没有意义了。

“你应该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好好的过一辈子。”

“没有你,我如何过得好?”

我摇了摇头,“当初慕容翎背叛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想吧,没有她,你怎么过得好?现在不是已经对她没有感情了,这些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总有一天,你也会忘记我。”

他渐渐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句话,我应该也是对自己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总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他的。

拿好了东西,欧阳骏羽扶我上了马车,娄翊航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问了他一句,他说她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娄翊航,娄翊航问他是不是见过我了,他就将昨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娄翊航硬是要跟着他过来,说有话要跟我说。

马车准备走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你当年先遇到了他,你喜欢的人,会不会是我?”

我没有作声,也没有掀帘去看他。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倘若,倘若那时候我没有听到他和慕容翎说的话,倘若他自始至终对我都是认真的,那么,我当初会不会选择继续和他的两年之约,会不会和娄靖就此结束一切。

答案是,我不知道。

不可否认我当初是认真地想过和他在一起,两年后嫁给他。

可我最终没有面临那样的抉择,是他给了我一个放下这一切的理由,给了我一个不需要做选择的契机,是他自己毁了一切。

我和娄靖在一起了,他选择了慕容翎,我以为我们真的再无任何瓜葛了。

可是到头来,是他在挽留我。

外面的人似乎还在等着我的回答,继续问了一句:“缱儿,会吗?”

“缱儿,会不会?”

“会吗?”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欧阳骏羽,坚定地答了他两个字:“不会!”

马车往前,欧阳骏羽一下笑了出声,却是叹道:“若是当年你先遇到的是他,记住的会不会就是我,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情爱这个东西,爱了就是爱了,有时候出场顺序,真的不是那般重要。”

我见到慕景的时候,他依旧是坐在屋外的一棵树上喝着酒,看到我来,没有一丝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他扔给我一壶酒,跳了下来,让我陪他一起喝。

两人坐在屋内,你一杯我一杯,断断续续不知喝了多少,他没有一点醉意,我已感觉到越来越迷糊了。

在桃花村待了三天,每日噩梦缠身,我终是忍不住,踏上了那个可以让我忘却的地方。

那个遥不可及的约定,终是不可能再实现了。

我站在上方,望着那天上飞着的鸟儿,看着白云缓缓挪动。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听到了阳叫我的声音:“缱儿。”

我分不清是不是眼花,看到他那张脸,满是担忧。

“阳,我好累啊。”

“你听我说,你不要跳,你先听我跟你说。”

我看着他,眨了几下眼,这是真的吧,阳来看我了,我希望我再次醒来之后,还会认识他,和他相熟,彼此成为知己。

“我时常想我这样活着是为了什么,想了很久,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太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我想忘。”

他缓缓靠前,将手伸出,示意我过来,嘴中劝解道:“你先听我说好吗?跳下去真的不一定会让你忘记的,也许忘情湖的传说是假的,你先冷静一点,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去找榭昀好吗?”

找榭昀

再给他机会伤害我一次吗?看他和苏叶宛成双成对吗?我不想,我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他。

不管是醒来之后忘了,或是就此结束了,只要不再记得他就好。

“若那是真的,那我从此就会忘记一切,愿与他不复再相见,我可以在这里平安快乐的过完我的余生。”

“若是假的,这条命,丢了也罢了。”

他离我越来越近,眼看手就要拉住我了,我往后退了一小步,感觉下一刻就要腾空。

他停下了脚步,也收回了要拉我的手,“你先别激动,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说,他没有要伤害你,他这么做”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遇到他。”

“若有来生,惟愿不会与他相识。”

“不,缱儿,不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说好吗?”

我不想再听他说什么,我也不想听谁说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要这样对我。

我只知道,他那般心狠的对我。

我要永永远远忘掉他,永远都不要再记得

凌榭昀,我等了你八年,这八年来,我每次都在想,有朝一日你我重逢,我会有多欣喜,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从此相伴到老。

我多么希望,在我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多么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我又希望,我从未知晓过你就是我的昀哥哥,我记忆中的那个凌榭昀,他疼我护我,知我懂我,舍不得我掉一滴眼泪,我会带着从前的那份回忆,过一辈子。

可是,我知道,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你已不是孤苦无依的凌榭昀,我也不是乡野丫头苏沐颜,我们,真的,再也回去了。

这美如仙境的忘情湖,竟成了将你我彻底隔开的一道屏障。

从一开始我们都错了,可是我们却都将错就错下去,到头来只是害了自己。

跟你重逢的日子,我很开心也很幸福。

那时你我便是许下终生于此处,如今,我选择与你诀别于此处,也算是一切有个了断。

我苦等了你八年,终究是我一厢情愿,换来的不过是你无情的抛弃和背叛,桃花林的树枝上,挂满了这八年来我对你的思念,和期盼,也挂满了你我在一起时共同许下的心愿。

第一次决心跳忘情湖的时候,大概,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他救了我,他说,忘情湖的传说是假的,让我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桃花林忘情湖的忘情泉水,不是可以让所有人忘情,只是可以消除掉习武之人的武力和记忆,对于一个普通人,是毫无作用的,我就算在水里滚个三天三夜,也不可能会忘记什么。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传闻远古遗留下来的奇物玉灵珠,就埋在我体内,忘情湖的泉水一旦和玉灵珠发生碰撞,就会令我尸骨无存,我跳下去,那便是自寻死路。

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拼命阻挡我跳下去。

“阳,谢谢你。”

泪眼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那身墨色衣裳的人,正在朝我走来。

可惜了,我真的想忘了,我来不及、也不想再看他一眼了,我怕我会不舍,怕我会犹豫。

“昀哥哥,再见了。”

多么希望,可以再听到你唤我一声小颜。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忘了,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出现拦住我了吧。

生也好,死也好,对我来说,都已经是无所谓了。

大概对于我来说,只要是忘了,那便就好了。

前传.第六十六章 他爱上她了 可她已经不在了

这一年的那场暴雨,在南越徘徊了三天三夜,雷声阵阵,街道里是那样的荒凉无比。

那一晚月色柔和,慕容阳抱着缱儿,只身前往丞相府,听闻三小姐归来,丞相一家喜极而泣,出门迎接,看到的,却是一副尸身

丞相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吐血昏迷。

慕容阳走进缱儿房中,将她缓缓放上床,为她盖好被子,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望着那让她无比熟悉的脸,他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悲痛欲绝的苏丞相,“我已尽全力,可我想即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苏丞相也跟着叹了口气:“终究,是她命数太薄,多谢慕容公子,带回小女尸首。”

慕容阳点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缱儿,快步向门外走去,他离去,一旁的玉音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床头,失声痛哭起来。

皇宫里最先传来消息的,还是惠贤贵妃宫里,正巧静妃与云王都在此处,闻此消息,娄亦风怒不可遏,一把抓住起了报信宫女,力度之大,足以勒断了她的骨头,一遍一遍问她:“你方才说什么?”

那小宫女吓的口齿不清,哀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奴婢奴婢也是听丞相府的人说的,句句属实,奴婢不敢有虚言啊。”

静妃手中的茶杯猛然落地,茶水打翻一地,只刹那间她便收起了那份担忧的神情,含笑看向娄亦风,“风儿,贵妃娘娘面前,别失了分寸。”

娄亦风看向她,缓缓松开了手,双目通红,嘴角颤抖着,也不顾规矩礼仪,起步就往外走去。

那小宫女心中胆颤又疑惑,云王殿下不是出了名了病骨头,今日所见云王,那里是丝毫不会武艺之人,又为何向来不好相与的贵妃娘娘,会丝毫不介意云王这样放肆。

她缓缓退下,一心想着今日所见之事奇怪,却没有留意到方心濯眼里的那一抹杀意。

第二日清早,京城之中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丞相府的门口,堆满了死人,京兆尹府来检验尸身的时候,满眼震惊,经核实,他们全部死于绝焰魔火之下。

其实不用验尸身,也该知晓,能在一夜之间杀掉这么多人,不被人察觉,放眼整个南越,只有江湖第一杀手离墨可以做到。

丞相府二小姐投湖自尽,尸身被带回来的第二天,丞相府六十多具的尸首,京中人人骇然,不得不把这两件事联合在一起,只因死去的人当中,由其家人所述,有多半的人,是在苏家二小姐当初在毒害慕容翎后,曾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过的人。

有人猜测,会否是苏家小姐生前受了冤枉,死不瞑目,变成鬼魂附身在离墨身上来索命,可她投湖自尽,也未必完全就是因为那件事。

也有不信鬼神的人猜测,或许是这离墨与苏小姐生前关系匪浅,不忍她受屈,想要为她报仇雪恨。

只是如此说来,苏小姐当初那件事,有人称是辰王妃和白家小姐联合冤枉了她,那下一个要受伤的,岂不就是辰王妃和白家小姐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猜测也会是准确的。

半日不到,不知是谁传来了消息,苏叶宛在房中梳洗,丫鬟在门外守候,并不见外人进去,忽的听到屋里传来惨叫声,丫鬟推门而入,苏叶宛双手捂着眼睛,丫鬟见着她眼角的血,看到了地上的东西,吓的魂飞魄散,她竟被人生生挖去了双眼。

此消息传出不到半个时辰,白府也来了消息,说是白水宁忽然晕倒在房中,身边的丫鬟急忙出去请大夫,回来之时,却见她满脸是血的跌坐在地上,脸上多出了三四条剑划的口子。

白水宁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那天仙般的样貌,如此、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她照了一下镜子,当场昏倒。

传言很快弄的京中人尽皆知,自此,因是畏惧了离墨的手段,凡是有身份的,全权去了丞相府祭拜苏家小姐,京中普通老百姓,唯恐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人人都在家中院子摆了一个小小灵牌祭拜苏家小姐。

她死前,受尽屈辱背叛,受到千夫所指,死后,总算是保全了名声,即使那是在旁人畏惧离墨的情况下。

皇宫里,云王娄亦风独自坐在静妃的宫殿后院,手里拿着一瓶酒,细一看,地上零零碎碎,约莫有已经空了的四五个酒瓶。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捏着一张已经破旧的手帕。

他望着手里的东西,面无表情,嘴里喃喃道:“缱儿,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抱歉,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冒犯你的人,都该死。”

“苏叶宛不是喜欢为人做证吗?我就让她永远也看不到东西。白水宁,她一向最在意的容颜,我就永远毁了它。”

“缱儿,我已经学会了,你所说的爱可是恰如我当初所言,你真的,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回想着自己这一生,打小就被母亲灌输着报仇的思想,他不是个普通人,也不是个普通皇子,更不是个普通杀手。

从小,他要在两面性格之间徘徊,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苦苦练功,为母亲所说的为以后玉冥教重建做基础,他做到了,他知道他不能让母亲失望,他是母亲说的希望,他的心里,只有报仇,只有母亲,只有更强的武功,他喜欢杀人的感觉,喜欢远离任何人的感觉,除了他母亲。

他的母亲,是魔教的方心濯,曾经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玉冥教教主冷苻椹的亲传弟子,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的期许,是那样高,永远不会满足。

相比苏虞矜,他母亲多出了些许残忍,些许冷漠。

苏虞矜常常同母亲笑话他:“风儿这性子,倒是像极了从前的你,莫不是遇到了心仪的人,怕是一辈子都会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他从不知母亲从前经历过什么,母亲也不会同他提起。

直到那一日,他见母亲孤身一人去了宫外,他跟随着,见到她走进了丞相府,他就藏在屋顶,听到他母亲对着丞相夫人说的话:“当年之事,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不需要你们所谓的报恩, 我就只有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云姐姐答允。”

苏夫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濯儿,对不起,我这辈子,最愧对的人,就是你。只要是你说的事情,我能做的,我都会答应你,只是我不明白,缱儿与云王未曾见过几面,,他们也不曾相熟,何谈会耽误他。”

他反应过来,原是母亲误以为他对苏缱儿有何其他心思。

他心中冷笑,苏缱儿,怎么可能,就那个傻瓜吗?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他离墨生来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如此愣头的人。

想起那日她所说“如果有一天,你也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他当时反驳了她,他可是离墨,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动情,他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

世事无常,谁人知晓,就是那个他那日以为天下最愣头的人,有朝一日,他会那样爱她入骨。

他也不知是从何时起,他只知道,她和娄翊航在一起了,他会不自觉的生气,她不是说,她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不想活了吗?转眼间就和别人在一起,这样的一个女子,是多么虚伪令人讨厌。

讨厌的同时,又有那么丝丝可怜她,娄靖娄翊航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娄翊航为什么接近她他也知道,他巴不得告诉他真相,然后看她是什么反应。

他不曾想到,她和娄翊航分开的时候,他会止不住的开心,王府里的下人,一个个,都见到了他从未有过的笑容。

他也不曾想到,她会那么快知道娄靖就是凌榭昀,他们相认了,他们在一起了。

他恨她!

他告诉自己,娄靖是玉冥教后人,他不允许有一个女人将来会阻挡他们重建玉冥教,有那么一刻,他想要为了玉冥教的将来,杀了她。

可是,他犹豫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过那样的笑容,至少,从来没有向他露出过,她在御花园对他的那回眸一笑,是他见过的,红尘中最美的瞬间。

他不舍,他舍不得她死,他怎么舍得,他知道,他喜欢上她了。他以为,他们会如此幸福下去,只要看到她幸福,或许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可世事多变,辰王大婚大日,轰动了整个京城,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踏出了房门,一步一步踏出了丞相府,一步一步,看着她最爱的人,迎娶了自己的姐姐。

至始至终,娄靖没有看她一眼。

那时候,她该是有多痛,可她一句句地说着祝福他们的话,她笑着,目送轿子离开,他看着她,踉踉跄跄地回了屋里。

他去找过慕容阳,他才知,原来她已病入膏肓,世间取药可救,娄靖此举,无非是加深了她的病。

那时候,他多想冲到她的面前,紧紧抱住她,把世间最好的奇珍异宝给她,逗她开心,让她高兴。

可是,他凭什么这么做,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她可以对慕容阳,对欧阳骏羽,甚至是白黎轩娄翊航,抱怨娄靖的狠心,抱怨自己此刻的伤心,可唯独他娄亦风,他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此刻他连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什么都做不了,就闷在房里喝了一天的酒,再次出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容翎打了她一巴掌,看到她哭着跑去了别处。

他跟着她,就那样跑到了一条小河旁,看到她哭,看到她淋雨

那一刻,他是那样心疼,他想要跑去辰王府,杀了娄靖,杀了苏叶宛,杀了所有让她伤心难过的人。

一颗晶莹的泪滴滑落在地上,那个会劝他做回云王的善良女子,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她不知,那日她劝说他放下离墨的身份,他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

是的,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会抛下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过着她想要的平淡生活。

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没有争斗,他会满足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他这辈子,只会为她一人而活,他会给她自己所能给的一切。

他多想告诉她,自己已经爱上他了,只要她好,他做什么都愿意,他做什么都值得。

玉冥教的存亡与他何干,他们东方家的仇恨与他何干,那些复仇的事又与他何干,于他而言,世间仅有一个苏缱儿,世间仅有她有资格让他付出。

那日缱儿入棺,他再一次流下了泪水,那是他最爱的人,他如何舍得,她已经不在了,他深知,这世间,再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再不会那样有一个人,可以毫不畏惧的走到他离墨的剑前。

那个他最爱的女子,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前传.第六十七章 白水宁咎由自取

丞相府二小姐死去的消息一日间传遍了全京城,她入棺当晚,京城中再次发生了一件让人震撼无比的事。

白家的白小姐,白天方经历了毁容之痛,午夜睡梦中,房中无故发生了火灾,好在被人发现时,火势没有蔓延开来,只是烧了她那一间房。

而她脸上的伤,据太医所言本是可以缓缓治愈,被大火热烘一番,太医诊治再无复原可能。

一夕之间,这位曾经唯一可以和慕容翎相媲美的白家小姐,彻底变成了京城第一丑女,躲入房中再不见任何人。

第二日一早,傅国公慕容远亲自给皇上上了一道奏折,说是有白家的奴仆在失火当晚亲眼看到了欧阳骏羽在白水宁门外,是他亲手放的火。

慕容远所有的子孙,最疼爱的就是慕容翎和白水宁,他上奏请求皇上严惩欧阳家的公子,为自己的外孙女做主讨回公道。

大殿之中站满了人,群臣皆在,此事若是不追查,必定是不行的,而欧阳骏羽是什么性子,皇上心里清楚,他是极有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的。他早知这个小公子喜欢那苏缱儿,却没想会因为她的死,什么都不顾及,要去得罪白家。

慕容远义正言辞说完一番话后,大殿外一阵声音传来:“罪臣欧阳穆求见陛下,妄陛下严惩小儿,给慕容家和白家一个交代。”

循声望去,原是太尉欧阳穆,他手里还揪着欧阳骏羽,看样子,像是挨了打,被拖着两人一起缓缓朝前走来。

皇上知他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可罚不罚、轻罚还是重罚、要怎么罚,这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他揉了揉疼痛的额头,问道:“爱卿这是何意啊?”

欧阳穆踹了欧阳骏羽一脚,自己也缓缓跪地,俯首而道:“陛下,这个孽子,昨晚夜闯白府,火烧了白小姐的屋子,臣教子无方,小儿闯下大祸,妄陛下赐罪。”

说着,看了慕容远一眼,随后继续开口:“臣只求陛下,切要饶过小儿一命,家父一向最是疼爱这个孙子,如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家父,也会随之而去了。”

慕容远听他说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斥道:“欧阳穆!你这哪里是请罪,你这分明是告诉陛下,你那娇贵的儿子罚不得,碰不得。”

欧阳穆连忙解释:“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啊。”

此时的皇上也是真不不知如何决断,出了这样的事,必是要给傅国公和白家一个交代的,可这欧阳家,不管如何也是轻易得罪不得,何况,要他亲自下旨处罚这个外甥,先不说他有些不忍心,太后必是头一个不许的。

太后从前最疼爱安阳,安阳嫁人了,就在她生下欧阳骏羽后把一切的疼爱都转移给了他,甚至超过了那些个皇子。

“陛下,我慕容家一心为国,多年来为维护南越的社稷尽心尽力,我的外孙女,如何能受此耻辱,求陛下为老臣做主啊。”慕容远字字恳切,活像是一个为了孙女不顾一切的老人家。

皇上望着朝中之人,见他们一个个都哑口无言,心里也明镜似的。

整个南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欧阳家和慕容家,何况还掺和进一个白家,此刻是不会有任何人会站出来说话的,这件事,还必须是他亲自下旨处理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既然欧阳家也承认了此事,也没什么好查的,欧阳爱卿,身为人父,管教不严,难辞其咎。”

欧阳穆再次俯首而道:“陛下如何处罚臣,臣都甘愿领罚。”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嘹亮的女声:“陛下且慢。”

众人望去,竟是欧阳穆的夫人,安阳长公主,她一袭紫色华衣,高贵无比,落落大方的朝前走来。

皇上愣了愣,“安阳,你怎么来了?”

安阳长公主略揖了揖手,才回道:“陛下,骏儿犯下大错,与太尉大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一心朝政,从没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这一切都是臣妹教子无方。陛下如要责罚,就请重罚臣妹。”

皇上再次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轻声道:“安阳,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与你没有关系,你先退下来。”

安阳长公主听后,揖手跪地,再次恳求,“请陛下应允,重惩臣妹,为骏儿赎罪,否则臣妹,就长跪不起。”

当初皇后和皇上成婚后,安阳就一直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慕容雪不喜欢安阳,慕容远就更不喜欢她,如今见她这样冒出来,心里是一股子火再次喷了出来,再次冷哼了一声,“你们欧阳家的人,今日是在组团唱戏吗?安阳长公主,你是以为老臣,以为陛下,奈何不了你儿子吗?”

他说着又再次看向皇上,继续道:“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天子犯法庶民同罪,陛下不可因为欧阳骏羽身上流淌着皇室血液,就对他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

皇上依旧揉着额头,看到一旁只低着头在发呆的欧阳骏羽,开口问他道:“骏羽,对于昨晚的事,你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欧阳骏羽方才从进门起,就一直没有说话,这下皇上亲口问起他,他还是低着头,回话道:“是我做的,我没有不承认过。”

慕容远斜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想,索性他没有不承认。但欧阳骏羽接下来的话,差点把他气得吐血。

“但是我没错,这一切都是那白水宁咎由自取,她仗着自己的家世美貌,一直就喜欢随意污蔑人,欺负人,如今回到京城,又陷害缱儿,还刺激她跳湖自尽,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是我南越的耻辱,她就是一个祸害,我这是,在为南越除害。我没有动手杀了她,已是仁至义尽。”

慕容远猛地一个转头,双目死死瞪着他,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他给掐死,显示是被他一番话气急了,那是他捧在手心的乖孙女,他不否认,白水宁是性子浅薄张扬,依仗自己的家世样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他慕容远的孙女,只有他自己可以管教,绝不容许别人说她半句不好。

他指着欧阳骏羽,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似是要和他讲理:“事到临头,你还如此不知悔改,论起依仗家世轻狂,放眼整个南越,你欧阳骏羽认第二,谁敢认第一?论起胡作非为,又有谁人能比得过你去?我孙女与你是有何仇怨,你要如此侮辱她?”

他再次朝着上方之人揖手,“请陛下下旨,关押欧阳骏羽,依我南越律法处置!”

“谁敢?”他话音刚落,门外又是一阵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见到那人走来,所有人纷纷下跪:“参见太后。”

朝堂上的人都被惊得一个字也不敢说,今日是什么日子,一大早,南越身份最贵重的两大家族,欧阳家和慕容家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冲突,不喜见人的安阳长公主,孤身一人不得传召就闯入了朝堂上,现又是这太后娘娘也来了。

最惊奇的是,她身后,还跟着惠贤贵妃。

想来欧阳骏羽多年来如此轻狂,看来真是被宠出来的,他这一有事,全是人护着。

“见过母后。母后怎么来了?”皇上缓缓走了下来,朝着来人请了安。

太后斜了他一眼,将跪着的欧阳骏羽拉着站起,推到了自己身后,坦言道:“哀家今日闲来无事,在御花园走了走,恰好遇到贵妃,听她们说,安阳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本想同她一起去看望,不料在宫门口,就看到她孤身一人走进了朝堂,哀家好奇,赶来看看,不知今日,是发生了何事。”

皇上还未开口,就听见惠贤贵妃指着欧阳骏羽惊叹道:“这欧阳公子,是犯了什么事吗?怎么如此狼狈。本宫听闻,昨日白小姐的屋子,发生了大火,难不成,与他有关?”

大伙都沉默着,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此刻是万万不敢说话啊,稍不注意,就会得罪人的。

最后,还是慕容远开口回了她的话:“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正是这欧阳家的公子,昨夜夜闯白府,火烧了我外甥女的屋子。太后娘娘,请你,要为老臣做主啊。”

“皇上,骏儿有过,的确该罚,只是他年纪尚幼,不懂事,若是要罚,也该是重罚对他管教不善之人。”

皇上嘴角微扬,他已猜到了太后此举之意,难得她会和苏虞矜一条心,便顺着她问了下去:“那母后以为,该处罚谁呢?”

太后回道:“子不教父母之过,按理说,应该是要处罚太尉大人和安阳,只是众所周知,欧阳太尉一向是只过问朝堂之事,从不理会家事,这安阳,虽已嫁做人妇,但她自小被娇宠,对待孩子也是娇生惯养,也不善管教孩子,况且骏儿从小,也不是她一手带大的,处罚他们夫妻,都有不妥之处。”

慕容远早知她会为欧阳骏羽开罪,没想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也顾不得规矩,连忙打断了她的话:“难道太后就如此偏私,要皇上不追究这件事了吗?”

前传.第六十八章 他也曾唤她小颜

太后也早知他会沉不住气如此说,丝毫没有生气,接着方才的话继续:“哀家的话还没说完,骏儿打小是在皇宫长大的,又是由哀家看护,哀家是安阳的亲生母亲,骏儿的亲祖母,骏儿犯错哀家难辞其咎,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哀家管教不严,才惹得骏儿闯下大祸,皇上要责罚的,应当是哀家。”

慕容远被她的话说的顿时哑口无言,一言不发,她是当朝太后,陛下的亲生母亲,先帝的结发嫡妻,皇上仁孝,如何会惩罚她?

这太后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必是和欧阳家串通一气的,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说,让陛下一步步下台阶,他们此次是明摆着要护着欧阳骏羽,连他如此请求,都丝毫不顾,这娄家,当真是不把他这个傅国公放在眼里了。

可白水宁丢了一张脸,那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他正在思索着,该如何继续开口,说下去,此时一直沉默的惠贤贵妃突然再次开口道:“太后此言差矣,方才欧阳公子已经说了,这白小姐,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如何要别人为她所受之罪受到惩处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那般风轻云淡,脸上还含着笑意,语气温和。

慕容远本就在气头上,太后说什么她不能发声,她苏虞矜算是什么东西?敢这般诋毁白水宁,他反口斥她道:“贵妃,你这是何意?我孙女”

苏虞矜一下就打断了他的话,“白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欧阳公子烧了她的屋子不假,可白家也不过是损失了一间屋子而已,长公主殿下一向大方,你们私底下让她赔偿你们修缮一间屋子的钱不就可以了,何必要把这件事闹到朝堂上,争论不休,引得众人笑话。”

慕容远再次反驳她:“你说的轻巧,这何止是一间屋子的问题,我家水宁被他害的毁了容,你可知身为女子,毁了容貌,是一件”

“莫非是本宫糊涂了,白小姐脸上的伤,难道不是昨天白日被人划伤的,怎的扯到了这件事情上?”

慕容远早知她能言善辩,不屑与她争辩,似乎是向着众人解释:“水宁脸上的伤,本身可以治愈的,只是时间问题,但就是因为这场火,再次刺激了伤口,经太医诊治,没有痊愈的可能了。”

惠贤贵妃听到他说完,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随后对着众人说道:“本宫不知是哪位太医为慕容小姐诊治的,本宫倒是很想见他一面,放眼整个南越,乃至是整个北凉木兰,谁人不知离墨的手段,这位太医,该是何方神圣,竟可以在离墨对白小姐下手后,还能医治好她脸上的伤,傅国公,你等下该不会还要说,辰王妃也因为欧阳公子的这场大火,吓的本来可以医治好的眼睛,现下也无法医治了。”

“贵妃娘娘,你”慕容远一下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多年来一直宠惯后宫,可以压的皇后娘娘对她礼让三分,不得不承认,她的手段,她的精明,确实无人能及。

倒不是他无理,只是那位大夫也说了,有可能会治好,但是他不能完全保证,就算是将人叫过来,恐怕他的话也帮不了自己什么。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沉默片刻,却听惠贤贵妃继续说:“陛下,此事已经很明白了,分明就是有人受了迫害,不能奈何那始作俑者,想要推别人来顶罪,陛下若是因此重责欧阳公子,不仅会令陛下兄妹失和,还会寒了沙场将士的心,更甚,会令年迈的南明侯心伤不已,陛下”

“爱妃所言极是,既是如此,那朕,就不再管此事,对于修缮屋子的钱,安阳,你自己看着赔偿白府吧。今日朕也乏了,都告退吧。贵妃,扶朕回去歇息吧。”

皇上这一走,太后,安阳长公主,也都带着欧阳骏羽离去。

慕容远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双手紧紧捏起了拳头,娄家就这样不顾及他们慕容家了,他没料到,太后竟然会如此袒护这个欧阳骏羽。

还有那惠贤贵妃,一向不理会后宫朝堂之事,而且太后素来不喜欢她,当初陛下要封她为妃时还和众朝臣一起反对,哪知此次会为了欧阳骏羽,同太后一起为他解围。

其实他方才已经想明白,慕容家再不能得罪,皇上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重责欧阳骏羽,他母亲是皇上唯一的胞妹,父亲二叔三叔都是朝中重臣,姐夫还是禁军统领。

最重要的是,他祖父还是南明侯,先帝的皇位,是他拼死挣来的,先帝遗训,只要他们娄家为帝,就会保欧阳家荣宠不衰。

南明侯和先帝之间的情分,是他们慕容家如何都不能比拟的。

欧阳家,就是南越最不能动的家族。

太后吩咐了安阳长公主先回去,不要责备欧阳骏羽,回到府里,她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去了自己房中,留下欧阳骏羽一人。

他虽自幼调皮,喜欢犯错,但像昨日那样的大错,还是头一回。

他知道,父亲母亲都对他很失望,可尽管如此,他们,皇上,还有太后,仍旧是护着他的。

贵妃娘娘,怕也是丽妃请来的吧,他姑母也是那般疼爱他,他们是一家人,他们理应护着他。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嘴里自言自语道:“我明明做错了事,可他们还是都护着我,你明明没有做,你的家人,为何都不相信你。”

他呆呆的望着地面,他是恨白水宁,当初她污蔑缱儿的时候,他就恨不得一把把她给掐死掉,在得知缱儿死的消息时,他再次动了杀她的念头。

可是,他没有动手,他深知那白水宁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些事情,会比杀了她还痛苦。

他不知离墨为什么会替缱儿报仇,但他的确和离墨想到一处去了,只是离墨比他先动了手。

所以当她听到她脸上的伤还有痊愈可能的时候,心里是那般的恨,幸而从那大夫口中听说,她用药期间,不能受火气,否则就无法治愈了。

他毅然决定,要毁了她最后的希望,不过是烧了她的屋子,比之她对缱儿的伤害,真是小巫见大巫。

神情恍惚中,他掉落了一滴泪。

在这世上,没有人是断情绝爱的,离墨如此,他欧阳骏羽,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爱的那个女子,早在九年前,就在心里装了另一个男人,她等了那人八年,她不知,他也等了她八年,可她的心里,他从未走进去过。

或许她早已经忘了,在她与娄靖相识的那年,甚至是之前,她在京郊外一片树林里遇到了一位小公子,初见时她为他的容貌所震惊。

她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他从来没有听见过有人用好看来形容他。

她说:“我叫苏沐颜,我们做朋友吧。”

他知道了她叫沐颜,他也曾唤她小颜,那个后来只属于娄靖的称呼,他们一起相处了半天,他本就是偷偷跑出宫的,不能再外面久留,跟随侍卫回了皇宫。

临走前,她还说:“小哥哥,我舍不得你走。我们还能见面吗?”

他们还能见面吗?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他同她一样,舍不得她,他告诉她,他们还会再见。

于是,在回宫的第二天,他派人去打听她的下落。

原来,她就是丞相府那个抱病的二小姐,因为体弱一直呆在乡下祖父家,他欣喜若狂,在求得太后首肯出宫后,马上去了桃花村,想要找到她。

可再见时,她身旁已有了一位玩伴。

那时的他,还想着不过就是个玩伴而已,皇宫里多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回去了,他再也没有去过桃花林。

后来他才明白,他已经无法放下她了,那个说他好看的小颜妹妹。

他也想既是如此,她是丞相府嫡女,将来成年之时,定会是要嫁人的,他可以直接请求皇上赐婚,娶她为妻,算起来,大不了也就八年,八年而已。

他一等,真的就是八年,再次见她,却从别人口中得知,她已有心上人。

他不明白,明明是他们先认识的,为什么到头来得到她心的人却是娄靖。

同样都是小时候的玩伴,她将他们的一切从她生命中抹的一干二净,将她与娄靖的一切,桩桩件件放在心里。

他如何能不心痛,如何能不去在意,他最珍惜的那段记忆,在她心里,一文不值。

所以他那时听到娄翊航问缱儿那样一个问题时,会觉得好可笑。

爱了就是爱了,是一点也无关出场顺序的。

那晚,他做了一个最令他期待的梦,他梦到了小时候,他去找她的时候,站在桃花林里,那个笑意盎然的小姑娘,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活泼可爱的小颜妹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生命中。

前传.第六十九章 他终究还是负了她

“昀哥哥,我走了。”

那是她生前最后一句话,那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他拼死向前,想要拉住她,可是,连她的衣角都没有触碰到,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跳了下去。

他曾对她说过,那是忘情湖,人只要跳下去,经过湖水的洗礼,就可以忘掉一切想要忘记的东西,一切的爱恨情仇,都会烟消云散。

他伤她入骨,她才是那么想要忘记,他知道,或许别人跳下去,会真的如传言一般忘记自己想要忘记的东西,可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她跳下去,必会尸骨无存。

他终归还是负了她,他终归还是没有守住她,没有守住他们的承诺,或许,在他决定娶苏叶宛的那一刻,他们,就已注定没有结果了。

可她若不在,他何苦还要独活,即使是灰飞烟灭,他也当陪着她。

阳拉着他的时候,他还是毅然决然陪她一同跳了下去。

那场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终是在慕容阳将苏缱儿尸身带回来的当晚,骤然停下。

他昏睡了三日,醒来之时走出王府,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她投湖自尽,尸首被慕容阳带回了丞相府。

他不记得自己在她后面一同跳下去后发生了什么,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昏迷,如何被苏虞矜救回,他只知道,他的小颜,已经不在了。

他连去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或许现在,那些为她哭泣的人,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他是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去看她的人。

他想要告诉她,他从来没有碰过苏叶宛,他从来没有真的想要抛弃她,他从来没有不相信她,这个世上,他谁都有可能不相信,可她,他永远不会。

他一生的信任,一生的守护,一生的温柔,尽数都给了她,眼里哪还容得下其他人。

可这些,她已经听不到了,这是她给他最大的惩罚,他再也不会有机会对她解释这一切。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才睡去,黎明时分就醒来了。

他看到床头趴着一位紫衣女子,容颜像极了他的小颜,他愣了愣,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小颜。”

女子抬起头来,对他会心一笑,说道:“昀哥哥,你怎么才醒,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八年。”

他才想起,原来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笑着回应她:“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了。”

她说:“那我问你,你爱我吗?”

他想要回答她,爱,怎么不爱,他爱她,最爱她,只爱她。

可是嗓子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

她笑笑,再次开口:“榭昀,你骗我,你为什么要娶苏叶宛?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凌榭昀,我恨你。”

他惊醒时,眼角都是泪水,却似乎发现了宝一样,抱着被子想要再次沉沉睡去。

恨他又如何,怨她又如何?至少在梦里,他还能看到她。

上天似乎是很眷顾他的,他再次梦到了她。

这一次,他看到了她在桃花林的那棵桃树下,他缓缓朝她走去,她感受到了有人过来,起身看向他,问他:“榭昀,那日在忘情湖上,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笑着覆了覆她额头上的桃花,说道:“因为那时候,我想要带你走,我想娶你为妻,我想我们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一笑,她也会跟着笑起来。

他缓缓抱住他,心中五味杂陈,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体内有玉灵珠,忘情湖,她跳下去,就是自寻死路,他怎么舍得她死呢?

那时候,他那样苦口婆心的劝她放下,可她就是不听,她说她爱了就是一辈子,她这辈子只爱他一个。

他当时多想就那样抱住她,吻干她的眼泪,就这样跟她相认,告诉自己的苦衷,带她离开这里,他们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依着约定成婚,他这辈子只会娶她一个,他们会生一对儿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可是,他们之间都有太多不能舍弃的东西,他们都不能那么自私。

此后,他习惯了每天在醉酒中睡去,又在梦中惊醒,他能在每一个梦里,都梦到她,好的,坏的,以前的,后来的,一切一切。

此生她带给他的,都是幸福欢喜,可他带给他的,大多都是伤心和痛苦。

要怪就怪他们生不逢时,他虽是南越的皇子,但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只有无奈。

人人都说他冷漠残忍,而他,又何尝被世人温柔对待。

他的父皇,从他出生起,就对他不闻不问,任由他自生自灭,皇后就更不用说,宫里的人,是何等的势力,一个皇上皇后都不喜欢,生母又早逝,母家毫还无背景可言的皇子,有谁会好生对待,没有恩宠,有时候真的活的连奴才都不如。

他早已记不起,他是如何在步步算计的皇宫里生存下来的,或许没有贵妃,他早已命丧他人之手。

他曾经一直以为,是因为她母亲出身低微,不得皇上喜欢,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他。

他以为自己只要好好努力,做好每一件事,让自己变得优秀,父皇或许就会有那么些许在意他。

直到那一日

那是他十岁那年,也是遇到缱儿的那一年,他在桃花村待了两个月,没想到先找到他的,是丽妃方心濯,丽妃劝他回宫。

他当时茫然,他同丽妃从无交集,还有贵妃也同她没有交集,为何前来找他的,会是丽妃,而且她一直体弱,也甚少出自己的宫门,竟然孤身一人来桃花村带他回宫。

他当时回绝了丽妃,他那时只想好好的在桃花村,和他的小颜一直在一起。

第二天晚上,贵妃就来到了这里,他多想躲起来,不想回到皇宫那个令人厌恶的地方。

他躲在后山桃花林的一棵树下,想要逃避这件事,却看到了贵妃和慕景同时出现在那里,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倔呢,我们带着榭昀离开,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好吗?”

“离开?去哪里啊?慕容家的人是不会放过昀儿的,他们已经在派人寻找他的下落了,如果不是濯姐姐先找到了他,恐怕他就已经没命了。”

“总会有办法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不好吗?”

“面对什么?就凭你现在的能力,可以护昀儿周全,让他不受到伤害吗?你带我们走,慕容家和白家马上就会查出云姐姐的身份,到时候,她和缱儿也会没命的。”

“办法是要想的,你现在怎么知道,我一定不可以”

“若是在以前,你的确是可以,可是现在不一样,这里是南越,是娄家的,慕容家和白家狼狈为奸一手遮天,我们现在斗不过他们。”

“不,小虞,你先听我说。”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要带着昀儿回皇宫,等他长大,要重建玉冥教,为师父他们报仇雪恨。”

“你就不能放下仇恨吗?你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东方慕景!死去的是你的亲妹妹,和你的亲生父亲,你竟然跟我说,放下仇恨。”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玉冥教就是我的命,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苏虞矜,苏虞矜你给我站住!”

那一刻,他似乎是恍然明白过来了。

他母亲,是玉冥教的人。

当年的玉冥教,何等风光,令南越北凉木兰所有人都闻风丧胆,也是三方朝廷都忌惮的一方势力,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那样无声无息的灭亡了。

最终他还是听了贵妃的话,离开了桃花村。

他试着去问了丽妃,想要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皇上那么不喜欢他,为什么他从小过的那样凄苦,为什么慕容家的人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他。

他所谓的父亲,为了铲除玉冥教,骗了他母亲和他外祖父,玉冥教没了,祖父被害死了,他母亲也自杀身亡。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不会由自己选择的,他只能选择孤独的活着,渐渐强大自己。

后来长大,他越来越厌恶这个地方,他想要离开,可是他知道,他没有办法离开,他只有拼命练武,对着有敌军来犯南越之时,一次又一次请求贵妃自己可以出去征战。

对他来说,那是可以唯一远离这个地方的方法,战场,那是令他最欢喜的地方。

他不记得,被刀剑砍伤过多少次,因为征战昏迷过多少次,也忘记了自己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的在敌军的包围下孤身奋战,拼死活了下来。

他一直念着当年的那份约定,想着他的小颜,那是他坚持下去的力量啊。

或许当初他们相识,本来就是个错误,他原本就没有能力去爱她,他护不了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可是他舍不得,都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舍不得,葬送了她的性命。

可是她,这一次,是真的回不来了

她忘了,这一次,是彻底的忘了

前传.第七十章 慕哥哥 你来了

再次见到缱儿的时候,慕景竟然恍惚觉得回到了自己年少时候。

“像啊,真是像。她年少时,大概也就是你这般模样。”

看着那张万分熟悉的面容,他在那个小姑娘面前失了神。曾几何时,也有那样一个女子,唤着他慕哥哥,缱儿真的是像极了她,只是少了几分她那时的妩媚。

北凉清楼的苏蓁,当年让多少江湖朝廷中人为之倾倒,她拥有那样美的一张脸,那么动人的舞姿,会勾人魂的琴技。

他已不记得自己独自在这里待了多久,习惯了每日与酒为伴,那支绿笛,在没有了她的气息之后,再没有碰到过他的唇。

“我这一生,就是为了玉冥教而活,你若是愿意等,就让我先把眼前的事办好,我再来找你。”

十几年前,娄郁旬册封一位民间女子为惠贤贵妃的旨意晓瑜整个南越,他知道,他劝不了她,她那样执著的一个人,自己想要做的事,拼了命也会去做。

他知道她一直对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只是那份感情同师父和玉冥教比起来,也根本就不值一提,可他还是抱着那么一丝的希望,或许有朝一日,她真的会来找自己。

她说他的存在,只会妨碍她,只会影响她。

于是他找到了那样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从此隐居起来,再不问世事。

缱儿那姑娘,不仅长相随了她,性格也随了她。她对她的昀哥哥,也是那样的执著,那样的不顾一切。

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带着这两个苦命的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让他们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可是他们命不由己,有太多的东西不能放下。

得知缱儿投湖身亡的消息时,慕景刹那间呆住了。

他有些害怕,害怕冷茵云受不了这个打击,也害怕苏虞矜会因此作出什么事情来,他更害怕,榭昀那孩子,会不会就此颓废。

他连夜赶到京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丞相府,看到冷茵云和苏琛都很安好,一时间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但冷茵云却说了让他的心差点跳出来的话。

她说:“稷王已经知道了蓁儿的真实身份,慕容家会倾尽全力除掉她的。”

他来不及多问,已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宫内院,以他的轻功,就算出入皇宫各地,也无人可以发现,可就算再快,他还是来迟了。

自当年她来桃花村接回榭昀,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他呆滞了,她还是那么美,一身红色衣裳,头上还戴着小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他送给她的那支蓝色牡丹簪子,手里也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他认得,那是玉冥教教主才有的朱钗。

娄翊阳的那一剑,正中她的心口部分,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剑口泛着滴滴的血。

他出手一掌打退了娄翊阳,紧紧地抱住她。

这一下,身边的人都连连倒退,不敢前进。

她嘴角浮着鲜红的血,看到他,缓缓露出了笑容:“慕哥哥,你来了。”

眼泪在那一瞬间掉落了下来,他这一生,从没为谁流过泪,除了她。

就算当年父亲过世,两个妹妹都生死未卜,他也没有流过泪。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抱住她的手更加用力。

怀中的人摇了摇头,“不,一点也不晚,慕哥哥,你还是像从前一样,每次我有什么事,你都会出现在我身边,帮我杀掉那些人。”

他不由得想起了他们曾经在玉冥教的日子,若是时光能倒回,那该多好。

“是,我说过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的。”

苏虞矜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因为方才接触到伤口,她满手沾着血,触碰的他脸上都是血印,但她依旧是满怀着笑意,继续对他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这些恩恩怨怨打打杀杀,你就会带着我,去一个世外桃源,我们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那里没有杀戮,没有厮杀,你会一辈子对我好,永永远远,都陪着我。”

慕景连忙握住她的手,回她道:“对,这些年,我一直在桃花村等你,你知道么?花开的时候,那里整片的桃树,都开满了花,我时常想着,如果你在我身边,在桃花漫天的时候,你跳舞抚琴,我吟笛练剑,那里与世无争,我们可以那样过一辈子。”

怀中的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眼中掉出了泪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慕哥哥,对不起,我这辈子,为了玉冥教,付出了我的全部,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你。对不起。可是,我不能辜负师父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如果没有保护好昀儿,他日黄泉相见,我会愧对师父和阿璃。”

慕景连连摇头,“不,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些本来应该是我要承受的,可是都压在了你身上,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听我爹的话,谈什么放下仇恨,我应该陪着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他好后悔啊,如果当初,他没有听父亲的话,自己孤身一人去了桃花村、如果他在知道她决心要复仇的时候,选择了和她一起去面对、如果,当初在桃花村再遇的时候,他听了她的话,没有继续苟且偷生下去,或许,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没错,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在苟且偷生的活着,死去的是他父亲,是他的亲妹妹,榭昀,更是他的亲外甥,可他却因为父亲所说的几句话,选择了隐忍下去,想要那样躲起来过一辈子,让这一切都让她一个人去承担。

“慕哥哥,好想回到当初啊,那时候,师父和冷姑姑都还在,阿沅,阿璃,絮儿,云姐姐,还有濯姐姐,我们七个,都还好好的待在玉冥教,可是现在,师父他们都走了,玉冥教也没了”

“小虞,你别再说话了,我带你去找云师姐,她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慕哥哥,我自己的情况,我很清楚。我知道,我就要去见师父了”

她知道,他也知道,她就要永远的离开他了,这么多年,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事情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他东方慕景,就是这世上最软弱无能的男人。

“昀儿。”

怀中人轻声唤了一声。

他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娄靖,他身上脸上都是血,方才他还没有注意到他也在这里。

娄靖缓缓走了过来,蹲下哽咽地叫了一声:“母亲。”

苏虞矜握住了他的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昀儿,对不起,母亲,没能助你成就大业,是我无能,这么多年,也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一次次受伤,连自己最爱的女人,也不得已要分开,我对不起你。”

娄靖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流逝了,嘴中缓缓说道:“母亲。你是这天下最好的母亲,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我们要一起重建玉冥教,一起为我娘和外公他们报仇,你别离开我。”

苏虞矜再次露出了笑容,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答应我,好好活着,完成师父,和阿璃的遗愿。”

到此,再次看向慕景,对着他说道:“慕哥哥,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慕景连连点着头,“好,我答应,只要是你说的,我什么都答应。”

“好好照顾昀儿,别再让他受到伤害,这也是阿璃的心愿。”

感觉到怀中的人越来越虚弱,他更加用力的抱着她,用力的点着头,苏虞矜忍着最后一口气,一字字吃力地说:“我还有一句话一直想跟你说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话,慕哥哥”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慕景心里明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耳边更加贴近她,想要听清楚她要说的话,“你说,我听着呢。”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你”

“慕哥哥,我,我”

尾音未落,她方才靠着他的手已经滑落。

泪水混杂着血水滴滴下落。

他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他们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她怎么会对自己没有感情,她话已至此,他现在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小虞,我爱你。”

他对着她耳边轻声说道。

他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她,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以为,只要他们都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他会等到她。

是的,他终于等到了。

不管那个冷血无情的苏虞矜,还是那个多情的苏蓁,她心里爱着的,始终是他东方慕景,不是别人,从来没有过别人。

“小虞,别怕,慕哥哥带你回家,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娄翊阳被他打了一掌,还倒在地,看到他要走,强行起身,拔出剑、率先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看着周边呜呜泱泱一群人,又瞥了一眼身边的娄靖,心中五味杂陈。

“放他们走。”

那个贵为九五之尊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对着他说:“蓁儿她这一生,真的很苦。”

不知是不是幻觉,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眼前人眼中浮现出了泪花,但很快被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给逗乐了,当年阿璃离世,他尚且不会有多在乎,何况只是这个对他而言只是玉冥教的余孽。

“娄郁旬,希望下次我们相见,会是在阿璃的坟头,我会亲手砍了你的皇后,和你的这位稷王,用他们的头,来祭奠阿璃 ,和我的小虞。”

娄郁旬没有说话,已示意侍卫统统退后。

慕景不知他是何意,看了一眼娄靖,“昀儿,我们走。”

他未曾想娄郁旬会真的放他们走。

一步一步抱着她的尸身走出了皇宫,慕景放声大笑了起来。

心里默默地还在说着:小虞,对不起,这一生,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对你所有的感情,都是我心甘情愿,是心中爱所致,你不欠我们东方家什么,我却让你承受了那么多本应该是我承受的东西。

你的心愿,我会帮你达成,你没有完成的事情,我会完成。

那是你临终所求,也是我应当承受的使命。

小虞,我会带你回家,回我们的玉冥教,回到你最喜欢的月翎岛,那个我们初识的地方,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小虞,玉冥教会恢复到往昔,我爹和阿璃的血海深仇,我会报。你就好好看着,等我完成大业,就来找你,你要等着我,下辈子,我们再来实现今生没有实现的诺言。

他们娄家和慕容家,欠我们实在是太多了,我会带着昀儿,找他们一一还清。

第七十一章 北凉郡主

“为什么要带若影公主出去京郊?你可知道皇后娘娘担心了整整一天?”

“你自己想一下,我出门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你大哥什么吗?这才几天?啊?”

“我的郡主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下?”

“罚跪罚跪,没有跪上三个四时辰,不许给我起来!”

北凉京城的俨亲王府后院中,一位身着淡黄色衣裳的女子在烈日当头中跪在地上,女子身形轻佻,衣裳外面还披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纱衣,满头黑发都垂散在后背和肩上,好不雅致,看起来十**岁的样子。

俨亲王司徒,是当今皇上司徒铭同父异母的弟弟,年少失踪,和司徒铭相认后被封为亲王,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关系极为亲厚。

而王妃司徒絮儿,是先帝在世时册封的惠妤公主,说起来,她是司徒铭同母异父的亲妹妹,这段关系,曾在北凉京都轰动一时。

只是有司徒铭护着,无人敢议论什么。

司徒铭到底顾忌先帝,将司徒絮儿的名字从皇室中除名,但是人人皆知,毕竟是一母所生,在这位陛下心里,司徒絮儿的位置,是谁也撼动不了的。

司徒和司徒絮儿恩爱异常,多年来没有侧室和妾室,整个俨亲王府只有王妃一人。两人成婚以来,共得四子一女。

大公子司徒夜俞,成熟稳重,继承了父亲的骁勇善战,十四岁时便立了战功,被封为大将军,后来自请驻守边关,安边民之心,造福北越,深得皇帝赞赏。娶了丞相大人之女,司徒夜俞和父亲一样对待妻子一心一意,只娶了一位正妻,夫妻恩爱,一直待在边关,生下了一个小儿子。

二公子司徒夜玟,温文尔雅,心地善良,一表人才,京中爱慕他的名媛无数,但他多年来一直未曾成婚,王府消息最紧,无人知道为什么。

三公子司徒夜擎,从小跟着父亲征战沙场,和大公子一样骁勇善战,是所有公子中最像父亲的,不爱言语,平时沉默寡言,待家人也是冷言冷语,性子急躁。

四公子司徒夜尘,潇洒不羁,自由爱好者,不喜京城的繁华烟云,也不想卷入朝中,一心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小女儿司徒若怜,小字玉颜,满月宴的时候,一直啼哭,而当时司徒铭一抱就笑了起来,司徒铭是真的很喜爱这个孩子,给她赐名若怜,封为朝云郡主,多年来一直十分怜爱。

因着王爷王妃前生四子,后才得一女,王府中所有人都对司徒若怜极为偏宠骄纵,又因着皇上的喜爱,形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蛮横狂躁的性子,打小就爱闯祸。

而俨亲王对这个女儿也是无可奈何,稍微说两句府里其他人都会护着,所以打不得说不得骂不得。

昨天她趁着没人注意,带着年幼的二公主两人偷偷跑出皇宫,去了京郊游玩,一去就是一天,回来之后,好不容易逮着司徒絮儿不在府里,狠狠的罚了她。

司徒若怜跪了不到片刻,便觉得浑身酸软,环顾了一下四周,无奈地捏了捏衣角,叹了口气,嘴中自言自语:“这个司徒夜尘,又跑去哪儿了?不是说好帮我搞定阿爹的吗?居然害我被罚跪,等我告诉二哥,一定要让二哥替我教训他。”

话说完,她身后缓缓走来一个身影,在日光的照射下,她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影子,连忙转过身去,见到来人,立马就站了起来。

“你干嘛去了?你不是说帮我处理好了吗?怎么阿爹还是知道了?”

司徒夜尘叹了口气,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朝她坦白道:“这回可真不能怪我,是二皇子,去向皇后娘娘告的状,这不是就被阿爹给知道了。”

司徒若怜撇撇嘴,极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告诉娘亲了没有?我可以回屋子了吗?昨天跑了一天本来就累死了,我要去休息。”

“我去水玉山庄,没有见到阿娘。”

“什么?”司徒若怜一脸不可置信。

“不过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陛下,他这会已经叫人传旨给阿爹,你没事了。”

“太好了,谢谢四哥。”

司徒若怜兴奋至极,一下子抱住了司徒夜尘,满意地蹬了几下腿,随后风一样地奔回了自己屋子里。

司徒夜尘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在原地叹了口气,嘴中喃喃道:“这个小丫头,还以为两年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连续几个月都没出府门,是改了性子,这会又恢复原样了。”

两年前,司徒若怜跟着司徒夜尘前去南越,因为是偷偷跟着去的,所以只带了一个侍女,晚上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了山坡中。

那侍女急坏了,只好去找司徒夜尘,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将南越的事作罢,连夜赶回北凉。

若怜失踪了近七天,王府的人准备放弃了,在第八日的时候,水玉山庄的庄主轩辕若雪带回了尚在昏迷的若怜,原是她刚好前几天也在南越办事,刚好在一湖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若怜,将她救回来后才带回王府。

这件事情王府没有对外宣扬,没有其他外人知晓。

水玉山庄和北凉王府关系密切,轩辕若萱和皇后轩辕若琪是亲姐妹,而司徒絮儿在年少时,曾救过轩辕若萱,二人性格很是合得来,是很要好的朋友,后面一直保持着亲厚关系。

司徒若怜醒来后,虽然身体好转没有大碍了,但是连续半月一直做噩梦,便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出府门,总是一人待在房中发呆。

王府的人都以为她是转了性子,没想她调节好心情后,又变回了原样,到处闯祸,而陛下皇后却因为她这一次遇险,对她更加疼爱了。

第七十二章 两年之后,北凉重逢

我和阿爹又吵架了,从我有记忆以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和阿爹吵架。

他特别喜欢管我,好像很反感我出去玩,只要我有一丁点没有顺他的意,他就要罚我。

每次我闯什么祸,他都想着各种各样的方法要罚我,可府里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他会想罚我,娘亲和几位哥哥,都是想方设法的帮着我。

我心里虽然明白,他也是为了我好,可这打小就成了的性子,要我一下子就改掉,还真的是改不掉的。

我是好奇的,不过就是带着若影出去玩了一趟,怎么就要罚跪,出去玩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好不容易四哥帮我给陛下说情可以免罚了,不知为何,就是吃个饭,又和他吵起来了。

而此次奇怪的是,平时都会为我说话的娘亲,没有发表一句意见,就看着我们说。

“颜儿,我等会出去一趟,你要一起去吗?”

四哥不知何时走到了我院子里,我倚在一棵树边,看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心里觉得这么好的天气,待在府里还真是可惜了,应了他一声,换了身衣服便和他一同出去了。

北凉京城,每到午后,街上的人便十分少,我一路都在想着,若影回到皇宫后有没有被罚啊,依照皇后娘娘那样软的性子,应当是不是罚她的吧,陛下就更不用说了,他连我都可以原谅,何况若影了。

我的这位皇伯父,和我阿爹一样,甚至可以比过他,是难得的痴心人,贵为九五之尊,但这么些年,诺大的后宫,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若说我在这世上最佩服敬重的人是谁,那便是咱们这位陛下了。

而皇后娘娘,是水玉山庄现庄主的亲妹妹,水玉山庄的人是轩辕黄帝的嫡系后人,她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比我娘亲还要好看几分。

她虽然已经生了四个孩子,年纪也渐渐上长,但是永远看起来都是年少十分的模样,那样纯真动人,我想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不被她迷倒吧。

不过这话我可不敢在我们府里说,我曾听二哥说过,阿爹年轻时便和她有过一段剪不断的情分,只是阿爹和娘亲从小就认识,两人一直都十分相爱,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后来他们成婚,不知怎的皇后娘娘也嫁给了皇上,我只是听说了大概,具体的情况,二哥他们也不是很清楚,我阿爹和娘亲那一辈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繁琐,认识的故人也多,我虽好奇,但毕竟是长辈们的往事,从不敢过问。

“撞人了啊,撞人了啊。”

和四哥一起走着,前方传来一阵大叫。

我循着声朝前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旁,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倒地,捂住自己的腿,一个劲儿的叫喊着,我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他表情太夸张了。

旁边那马车看起来也不过普普通通,驾车之人下了马,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看向四哥,他冷笑一声,也知了我心中所想,对我说道:“那人是故意撞上去的,看样子,是想讹钱吧。”

我和四哥一起缓缓朝前走去,那位中年人还在地上叫唤着,不多时引来了一些人围观。

车帘掀开,马车上一位身着墨色衣裳的男子走了下来,他脸上还戴着一个面具,遮住了半边脸,看起来和四哥差不多大,但要比四哥高些。

和四哥比起来,他整个人都多出了几分成熟,只是单看他那身装扮,让我觉得有几分熟悉。

那男子一脸冷漠的看向倒地之人,嘴中问他:“你撞到哪儿了?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那人缓缓起身,伸手指向他,脸上满满的都是怒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受害者呢。

“你过路都不看人的吗?看大夫就不必了,赔钱,一百两,否则就官府见。”

我一听便来了一肚子火,一百两?

在这北凉京城,还有这样子讹钱的人存在呢?看他的样子,想必是惯犯吧?犯案都敢闹到京城来了,这人是有多大的胆子。

来不及等那男子回话,我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那中年人,冲他叫道:“你这个人,明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的,还找别人赔钱,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里讹钱!”

那人盯着我看了一会,一面指着那男子,一面对着我说道:“你和他是一伙的是吧?是想撞了人就逃逸是吧?你们不赔钱可以,咱们官府见。”

“呵。”我冷笑一声,“好啊,那你是想去见哪个官?你要是赶时间,我让我父亲帮你走个后门儿。”

要不是实在是受不了这人的作风,我是打死也不愿意说出自己家门的,虽然俨亲王女儿这个身份会或多或少带来一些烦恼,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对付一些坏蛋还是有些用的。

那人似乎是惊了一下,瞥了一眼四哥,随后才问我:“你父亲?你父亲是谁?”

我对着他笑了笑,一字一句地回他的话:“家父,司徒。”

听到我的回话,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变得不知所措,周边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原来是俨亲王府的郡主,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我从小就喜欢乱跑,到处野,整个北凉,不管是皇宫的人,还是贵门府邸,或是京中平民,认识我的人比比皆是,其实就算不自报家门,能被人认出也是不足为奇的。

只是走了一下神,那人一股烟的跑掉了。

“哎!”我准备去追,四哥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我,示意我不要去。

我缓过神,就着四哥的手就要离开,一瞥眼看到了站在原地的那位墨衣男子。我心想难道是他被讹钱,受了惊吓,但也不至于吧?

“公子,那人已经走了,你也可以离开了。”

他仍旧站在原地,眼睛突然呆呆的望着我,我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嘴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我依稀听着是一声“小怜。”

小怜?

“什么?”

我长这么大,除了陛下赐的若怜这个名字,便只有小时候母亲给我取的一个小字,玉颜。

所以有人叫我怜儿,有人叫我朝云,也有人叫我阿怜,还有四哥他们会叫我颜儿,也从未听谁叫过我小怜,何况我与他,之前从未谋面,他怎么会这么叫我?

他说出了那两个字,便又继续盯着我看,他这副模样,倒是让我不由得想起半年前遇到过一个白衣男子,他当时看到我,也叫了我一个没听过的名字,时间久了,现在已经记不清是什么了。

周边人都散去,四哥走到了我身边,他把我扯到了他身后,对着那人介绍道:“公子,小妹是俨亲王府的朝云郡主,司徒若怜。”

“司徒若怜”

他喃喃自语,好像一下子回过了神来,勉强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多谢姑娘。”

“公子不必客气,是我看不惯那个人。”

四哥在我开口的时候就斜了我一眼,我心中不明,难道这人是坏人吗?怎么示意我不要和他说话。

“姑娘真是有善心。”

我闭上了嘴巴,躲在四哥身后,一直扯着他的衣服。

“公子看起来眼生,是第一次来京城吗?”

“那倒不是。”

“是第一次在京城,遇到这么好看的姑娘。”

???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似笑非笑地朝我看着。从来没有哪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要是此刻和我在一起的是三哥,那他一定死定了。

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个登徒子!

我有些不满意,再次伸手扯了扯四哥的袖子,轻声对他说道:“四哥,我们走吧。”

他却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转眼对着那人继续说道:“初次见面,不如一起喝一杯。”

“好啊。”

我再次说了一句要走,我不喝酒,四哥却说让我去吃点饭,硬拉着我去了。

他说到做到,点了很多我爱吃的菜,可是我却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看他们一杯杯的酒往嘴里灌。

而四哥一点也没有在意我此时的神情,也没有关心我有没有吃东西。

司徒夜尘这个人,是最喜欢喝酒的,更喜欢以酒会友,这一点,和娘亲真的很像,娘亲特别喜欢喝酒。

看那人的样子,似乎也很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应该不差。

“方才多谢姑娘相帮,敬你一杯。”

我本是不想理会他,可见四哥斜了我一眼,违心地也拿起了酒杯与他碰了一杯,他一口饮下,我只是小抿了一口,而且今天觉着这酒的味道十足十的差!

“若怜姑娘,是第一次喝酒吗?”

登徒子,还嫌我喝得少不成!

我再次拿起杯子,整杯喝下,嘴中回他道:“怎会?我经常喝呢,只是和这刚认识的人,还是头一回。”

我刚好在看着他,见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还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话一般,但只是在一瞬间,就又恢复如初。

第七十三章 要和南越联姻

我心里愈发觉得这个人奇怪,和他坐在一起,不知道他脑子里有没有什么坏心眼。

四哥同我一样也注意到了他那一下异样,也没多问,只是岔开了话题:“还未知晓,公子的名讳。”

那人沉默了一会,才答出了三个字:“凌榭昀。”

凌榭昀

这名字,挺耳熟的,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一杯酒下肠,好似忽然来了胃口,拿起碗筷慢慢吃起了菜,他们后来还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听进去。

四哥一直没有要走的样子,和那人聊得很投机。

直到府里来了人,找到了这里,说阿爹有事要找四哥商议。

我第一次觉得,阿爹成了我的救命稻草,赶紧催促着四哥回府去。

“若怜姑娘,谢谢你!”

我走到门口时,身后再次传来了他一声感谢。

他语气柔和,不知为何,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了,但是也没有应他什么,拉着四哥就往前走。

凌榭昀

回去的路上,四哥一直念叨着那位凌公子,还说他这个人应该不是普通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我倒是一句话没有说,就听他一个在那说个不停。

回到府里,只是刚踏进大厅门边,便听到了一阵吵闹声,以及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我深呼了一口气,这每次一吵架就砸东西的习惯,都是跟谁学的,不要钱买的吗?

我和四哥站在门外,一起侧身,没有敢进去。

虽这样偷听也不是头一次了,但说一点也不心虚是假的。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倔?”

“我倔?要是死的是凌墨航,死的是你家小雪,你会这样毫不在意吗?”

“我没有说不在意,可是这件事情”

“你又想跟我说,要从长计议,要好好琢磨是吧?司徒,你都说了这么多年了,你累不累?当初蓁儿出事的时候,我就应该一刀砍了那娄郁旬的头,哪容得下他现在来我北凉商议什么联姻之事,我现在就要去找皇兄,我决不允许我们司徒家的血脉嫁给那娄郁旬的孽种!嫁到南越那个虎狼之地!”

“絮儿,你先冷静行不行,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

“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没叫我改一下性子,我告诉你,我就改不了了,你再拦我,我现在就去南越,杀了娄郁旬为我的阿璃报仇。”

“司徒絮儿,你这个疯子!”

“那个”我被四哥一下子推了进去,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就要倒地,幸好扶住了边上的桌子,但看到眼前在吵架的两人,一下子觉得无地自容,心里差点没把那司徒夜尘骂个千遍。

每次阿爹和娘亲吵架,他都喜欢拉着我卡架,就看在娘亲绝不会罚我。

“怜儿,你怎么一个人,你四哥呢?”

我看了一眼外面,撇撇嘴,“他就在外面啊,他说您和阿爹吵起架来,就会胡乱骂人,所以他不敢进来。”

就你会拿我当剑使!

“是吗?”

三人一同朝着门外望去,我听见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踱步走了进来。

“那个,其实事情不是颜儿说的这样的,其实我是”

他话未说完,娘亲一脸愤恨地看了一眼阿爹,之后便迈着快步往外走去,什么话也没再说。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听过无数次阿爹和娘亲吵架,而每次吵架的时候,都会出现那么几个名字:凌墨航、寒雨、阿璃、娄郁旬、蓁儿,这次又多出来一个小雪。

不过我知道这个小雪,她是阿爹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我姑姑,我长这么大,就见过她一次,在后山的那间屋子里,但是就只有那一次,因为她已经疯了。

她疯的厉害,时不时就要抓着人咬、挠,着实是让人害怕。

娘亲口中的娄郁旬,便是南越现任的皇上,我不知道娘亲之前和他有过什么过深仇大恨,每次有什么关于他的事,关于南越皇室的事,她都会一下子发很大的火,然后都会说什么他害死了阿璃害死了蓁儿之类的,只要提到这几个名字,他们都会吵起来。

可是这些事,我从来不敢问,四位兄长也是,我只听二哥说,那是娘亲最不能提及的伤心事,也是她永远都放不下的怨恨。

这次还是因为南越的事,陛下说,北凉要和南越结秦晋之好,联姻。

这件事本来在两年前就要做了,可是那时候因为南越没有一位适龄的公主可以嫁过来,最后商议决定让北凉公主嫁过去,若影太小,若依姐比我大了一岁,那时候刚好十七,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可是因为她极不情愿,哭着闹着不要去,皇后娘娘心疼女儿,也不忍心,求得陛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找了一个不得已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两位公主都嫁不得,南越便提出了另一位人选。

就是我。

陛下当时召见阿爹和娘亲,只是提了那么一句,娘亲就气得摔门而走,称要是敢让我嫁过去,她就要杀光来迎亲的人。

娘亲的作为,有时候真的有些过分了,可是陛下从未怪过她什么。他们兄妹小时候,并没有像普通皇族一般,而是经历了很多的波折,对于这个唯一的胞妹,他真的是疼爱包容到了极致。

其实我知道,就算没有娘亲那句话,没有阿爹的反对,陛下也不会将我嫁过去的。陛下对我的疼爱,也并不比他们少。

总之这件事最后还是没有谈成,双方都称要缓一缓。

这一缓,便就是两年。

此次南越来人再提此事,阿爹一说出来,可不就戳到娘亲心口去了,一来气就去了宫里。

阿爹叫我和四哥先回去休息,要说的事明天再说。

我和四哥都已心知肚明,大概要说的事也就是这个了,反正我是一点也不会担心,陛下会让我嫁过去的,他要说了这个话,那北凉可真就要乱翻天了。

第二日晨起,就没看到娘亲,她一个晚上没有回来,四哥说,她从皇宫回来后,没有回府,连夜一个人去了月翎岛。

娘亲发起脾气来,真的是谁都拦不住。

月翎岛可谓是一个世外桃源,在北凉京郊之外,关于它的那段渊源,有些久远,我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现在住着的,就是娘亲经常挂在嘴边的寒雨和凌墨航。

那位凌前辈,是和阿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据说从前子桑家覆灭,他也出了一份力的。

吃饭的时候,阿爹再次说了一下南越的事,他说,娘亲和陛下去谈了,最后还是决定,让北凉皇子去求娶南越公主。

两年前那南越的四公主五公主年纪尚小,如今也应该是适龄了。

而且南越的世家女子那般多,就算公主嫁不了,退而求其次也行,反正都是给彼此的朝臣和子民一个交代罢了。

陛下说,让二皇子亲自去求娶,南越皇上应当不会不允,最好还要一位有身份的公子和他一起。

陛下的意思,最好是让我们俨亲王府去一个,大哥大嫂常年不在京城,二哥要在家照顾苑儿,三哥性子太烈,又火气大,倒是四哥,经常去南越的,阿爹说,让他去正好,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做。

阿爹这话刚说出,那司徒夜尘就一脸坚定地拒绝了,“我可不要去,这种和王孙贵族打交道的事,我可做不好!”

我调侃道:“你不去,就得换三哥了,司徒夜尘,就咱三哥那个脾气秉性你也是知道的,那南越公主一和他说话,恐怕就会被吓跑了。”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司徒若怜,你给我闭嘴!”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这真不是在打趣他,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南越呢,若是我可以去,我是真的很想去一趟的,趁着现在还没嫁人,多去点好玩的地方,要是以后嫁了人,就不会有这么自在的日子了。

“胡闹!怜儿你就别搅乱了,尘儿,你收拾一下,三日后就得出发。”

他们没有理会我的话,显然都觉得我是说着好玩的。

我说他几句,阿爹也说了几句,就连很少说话的二哥也说了他几句。

“行行行,我去,我去。”

四哥最终还是妥协了,一回屋子就去整理东西去了,我跟在他后面,想着怎么开口让他带上我。

二哥要带苑儿,三哥脾气火爆,娘亲又不在府里了,都不知多久才会回来,阿爹也不会允许我进宫去玩,要是四哥也走了,那我在这京城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就跟着他一起。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站到了他面前,眨巴眨巴眨着眼睛,用着以往撒娇的语气对他说道:“四哥,我最好的四哥,要不,你就捎上我啊。”

“你忘了你之前跟着我去南越,摔下山崖差点死掉的事了。”

“那不是我偷偷跟着你跟丢了没找着路吗?要是你带着我,我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不答应!”

“四哥,求求你了,就当是我求你了好不?”

“四哥,你对我最好了,而且你武功这么厉害,一定可以保护好我的。”

“你看,我们不是一直都是一路的吗?小时候你犯错,我替你背了多少锅?”

“四哥,夜尘,阿尘,俨亲王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艺高强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气度不凡的四公子,你就带上我嘛!”

第七十四章 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

从小我也是惯会撒娇说好话求人讨好人的,就连阿爹都抵不住我那张嘴,但是四哥从来就没有吃过我这一套。

从进门就开始说起,说的我都口干舌燥了,他一直没有松口,好在我没有放弃,最后总算是等到了他一句“答应”。

但是他说府里其他人一定不会同意我去的,所以这几天要正常一点,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等他走的时候,我就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在外面和他会合。

还有一点,一定要搞定二哥。

要是我们就这样走了,没一个人给我们说好话,父王和娘亲还不寻去南越追着我们打,只要二哥那边说好了,他一定会帮我处理好府里的。

搞定二哥?

这任务可比搞定全府里的人还要难啊。

阿爹好歹是会听娘亲的,可二哥

我确信他没有再开玩笑,也可以确信司徒夜尘这是在为难我,不过他都退步了,我也只能去试试,不行就再想其他办法。

寻思了足足半天,想了好一番要说服二哥的说辞,便准备着去跟他说。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先把苑儿哄好了,这才会在他面前有开口的机会。

我让人特意去外面买了苑儿最喜欢吃的糖人,去找二哥的时候一并带了去,大老远就听到了嬉闹声。

二哥正在和苑儿在院子里玩,见到我过来,苑儿连忙小跑来抱住我的腿:“姑姑姑姑,这糖人是你买给苑儿吃的吗?”

我蹲下身子递到他手里,摸了摸他胖乎乎的脸蛋,回道:“当然了啊,不然姑姑还会给谁啊!”

他接过了东西,亲了一口我的脸颊,迅速走到一旁坐下吃了起来。

大哥大嫂长年累月不在京城,自苑儿一岁开始,就丢在了家里,娘亲带了半年,二哥后面带了半年,他之后赖着二哥,就一直被二哥带在身边了,如今已经三岁多了。

二哥和大哥是双生子,比我大了六岁,苑儿都这么大了,上回听说大嫂又有了身孕,不久后就要回京了,眼看大哥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可二哥还因为之前的一些事,一直未曾娶妻。

苑儿一张胖乎乎的脸,双目圆鼓鼓的,长得像极了大哥,看着也就很像二哥,所以他特别喜欢苑儿。一个大男人整天带孩子,从来没有说有过一丝不高兴。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语气一如既往地透露着冷气。

“那个”他这样开门见山问我是不是有事,我不仅不好意思,还觉得有些畏惧,我也的确是有事才会主动找他。

“怎么?有什么事不能和二哥直接说了吗?”

“那个”

“二叔二叔,还有一个我吃不完了,给你给你。”

我准备开口,却被苑儿给打断了。

苑儿手里还拿着两个糖人,将左手一个给了二哥,另一个篡自己手里,二哥拿过,嘴中问我:“你是要和阿尘一起去南越吗?”

我点了点头,小声回道:“是我想请二哥帮我一个忙。”

苑儿抓着他的衣角摇啊摇的,他抱起了苑儿,开始各种各样逗着孩子,当没听见我话一样,我站在原地,只听见两人呵呵笑着。

二哥就是这样,不管谁在他面前,眼里仿佛都只有苑儿。

我趁此机会将方才在屋里想的说辞又在心里念了一遍,他要是犹豫我该说什么,他要是拒绝我该说什么

演习了一遍之后,准备再开口跟他说。

“你去吧,让阿尘好好护着你,南越不比北凉,有许多居心叵测之人,府里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啊???”

“怎么,不信你二哥啊?”

我心里还惊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只是没想到,你就这样答应了。”

我确实是没有想到,我想了那么多词,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呢,二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从前不是都和阿爹一样不喜欢我往外跑的吗?这其中该不会有诈吧。

“恐怕阿尘刚开始也没答应你,是你软磨硬泡了他好半天吧。我和苑儿说好了等会要出去带他放风筝,可不想在屋里听你唠叨半天。”

“呵呵”

“那你和苑儿玩,我先走了。”

话这样不中听,把我说的这样死皮赖脸,也罢,答应我就好了,我什么没说就答应我了,二哥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吗?我应该回去喝杯酒庆祝一下。

二哥这个人,自小就和阿爹一样喜欢管着我和四哥,性子虽然柔和谦逊,但那真的只是对别人,对我和四哥,完全就不是这样的,小时候还经常被他罚。

就算长大了,也没少挨。

他不喜欢我们出去,我闯祸了他就会数落我,但他从来都不是那种生气发火的数落,而是从从容容地说上一大堆,有时候一说就可以是几个时辰不重复的。

而他的罚,也不是阿爹的跪地,或是娘亲的拿鞭子打。而是,写字。

对,就是写字,拿出好几本书,让我找出他要求的东西,抄录下来,还不许有漏的。又或者是,抄佛经,有时候一写就是一天,有时候一天还写不完,手可以酸几天。

只要我不做错事,不乱提要求,他还是很好说话的,不会随便发火。

二哥有一点让我很喜欢,那便是在他眼里只有他可以罚我,要是府里其他人说我一句什么,或是要罚我之类的,他必是第一个站出来护着我的,平日里我受了什么委屈,但凡他知道了,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为我主持公道的。

所以我只要没犯错,有什么事都敢跟他讲,让他替我做主。

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大哥的性子多一点,大哥是最疼我的,和娘亲一样,什么都会依着我顺着我,只要是我想要的,不管有多难都会给我,我就算做错事,也舍不得罚我的。

只要大哥在府里,那简直就是我的保护伞,我就没带怕谁的。

“你这么快就跟二哥说好了?他答应了?”

“对啊,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那你今儿可真是运气好啊,我要出去一趟,买点东西,你要一起吗?”

“好啊。”

还有三天,三天就要走了,两年前四哥去南越,他不带我,我就偷偷跟在他后面,晚上的时候在一片山林中跟丢了,没看清路不小心掉落了山坡中,昏迷了好几天才醒。

那时候头疼了好几天,又整天做噩梦,连续半年都没有心思出门。

听四哥方才那话的语气和意思,好像很失望一样。

大概他这次也是不想带上我的,让我去说服二哥,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他铁定二哥不会答应我,反而会说我,有二哥盯着,那样我就绝对没有机会跟着他了。

只可惜啊,他失策了,二哥竟然轻易就答应我了。

匆匆忙忙出了门,陪着四哥去买东西,他说到了南越可能没什么好酒喝,要多带点过去,省的到时候嘴馋没得解。

我不想和他一起,一个人在大街瞎逛。

我知道四哥在南越有一个交情特别深的朋友,慕容家的公子慕容阳。

我常听四哥提起他,他和四哥一样不喜朝堂风云,两人性子倒是很合得来,也是在江湖中相识的,喝几回酒就熟了。

经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不经意瞥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人,就昨日刚认识的凌榭昀,竟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那一眼,他刚好也看到了我,连忙走了出来,向我打了声招呼:“若怜姑娘,好巧。”

“凌公子,你还在京城啊?”

我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朝他手上看了一下,他手里拿着一副耳环,紫色的桃叶形状的坠子,上方嵌着一颗水晶,嘴里不由得发出了赞叹:“这耳环,甚是好看。”

“你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吗?”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戳心的话,脚步往后退了一下,手紧紧篡紧,仿佛下一刻手里的东西就要被他捏碎,我不知道我是说错了什么,猜测难道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我没有喜欢的人,看着好看,随便买的。”

我深松了口气,心里宽慰自己还好还好,我可不喜欢戳人痛处,点点头,“这样啊,那你眼光真好,比我四哥好多了。”

记得不久前让四哥给我买支簪子,结果他那个样貌的真是不堪回首也让我永生难忘

他将东西拿起,递到我手边,嘴中说道:“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

我摇了摇头,连忙推拒,“不行啊,这是你买的,怎么能随便收你的东西呢。”

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个,也真的是很想要的,可是我和他,昨天才认识,这一看就很贵重,而且看这样子,北凉应该都没有,他是在别处买的,我怎么好意思收他的呢。

他见我没收,再次开口道:“就当做你昨天帮我的恩情了。你要觉得贵重,哪日我们再遇到了,你给我钱。”

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一下子什么顾虑都没有了,我迫不及待从他手里接过了,心里暗暗窃喜。

不知为何,只是和他见了两面,却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样,看到他那张脸,有种特别特别熟悉的感觉。

第七十五章 满头白发的公子

我们边走边聊,他跟我说,他从小在北凉长大,他父亲在他出世前就抛弃了母亲,母亲又在生下她不久后也离开了人世,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名字,榭昀,他母亲姓凌,所以叫凌榭昀。

他被他母亲的一个朋友抚养长大,对待他像亲生孩子一样,可惜在不久前也过世了。

他说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偶尔和朋友一起到处行走,闲暇时就待在北凉京郊从前的屋子里。

和他接触下来,感觉他是一个挺乐观开朗的人,看样子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想起昨日他说的那句话,心里还是有些不如意。

无意中和他说起了过几日要和四哥一起去南越的事,提起南越的时候,我看到他神情中闪过了一丝轻蔑,我试着问了他一下,有没有去过南越,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说了一句南越不如北凉好。

天色沉了下来,看着要下雨了,他叫我早些回府,等会别淋着雨了。

“凌公子,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对我笑了一下,转身就迈开了脚步。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心里就是觉得,要是我们还能再见,我会很高兴的。

手里拿着他送我的东西,准备回屋里找个盒子锁起来,我这个人嘛,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对于特别喜欢的东西,不喜欢戴着,就喜欢收藏起来,偶尔拿出来看看。

走到院子门口,看到了冰块脸三哥伫立着,双眼斜看着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几乎是差点要摔倒在地,心里一遍遍问自己:他怎么一回来就来找我来了?我可没有做什么事。

我下意识地将手背到了背后,一步步挪了过去,在他面前时,心虚地问道:“三哥,你你怎么在这?”

他瞄了一眼我背后,语气冷漠,“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你是不是要和夜尘一起去南越?”

他一问我就愣在了原地,不敢说谎,也不敢说话。三哥怎么知道的,他不是刚回来的吗,难道是司徒夜尘去告我状的?

这人也真是的,怎么跑去跟三个告状了,这要是让阿爹知道,我铁定是没有一丝可以去的机会了。

“我让夜尘多带几个人保护你,到南越了别瞎跑。”

我就那样看着他离开,心想着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反常?

三哥性子孤傲,脾气火爆,就算对待家里人都是冷言冷语,平时沉默寡言,有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

我从小最怕接触的就是他,他也不会像其他哥哥一样哄我逗我。

可我知道他其实是很疼我的,容不得任何人说我半句。

他那脾气,是最像娘亲的,发起火来,谁劝都不听,只按自己想的来。

印象最深的事,是在十四岁那年,我被人给欺负了,那人还是杨尚书家的公子,四哥是最嫌麻烦的,当时就带着我离开了。没想被三哥知道了,他当晚就潜进那人屋里,暴打了他一顿,给了他几鞭子,还将他手都给打折了

幸而那人在京城本来名声就不是很好,大嫂请求丞相大人给三哥说情,娘亲又找了大夫给他治了手,杨尚书才没再说什么。

可阿爹却怒了,三哥从小虽然待人冷漠,但是一直都是很听他话的,而且和大哥一样跟着阿爹征战,年纪小却骁勇善战。

二哥心不在此,四哥生性洒脱,阿爹一直都对三哥给予厚望,后来四哥去告状,说是因为我,便就要罚我。

三哥口口声声称是他自己看那人不顺眼,不干我的事。还威胁阿爹,要是敢罚我,他下次还要犯。他这么一说,加之大哥二哥都一起护着我,我什么事都没有。

最后三哥被罚跪祠堂,跪了一天。

其实我觉得,那人本来就是活该,只是打了他一顿,真的是太便宜他了,可惜以后也没机会对他动手了。

两年前我出事,二哥和三哥都骂了四哥一顿,责他没有照顾好我,我还以为,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去南越了,没想这二哥和三哥,此次都没有反对。

我整理东西的时候,又忍不住将凌榭昀送我那副耳环给带上了,不知为何,想戴一戴它。

若是若是我再次和他撞上了

三日过后,四哥和二皇子启程前去南越,陛下交代好了一切,两人才出发出城门,我听四哥的话,等到人都走了之后,才跟二哥说了一声,一个人偷偷从后门跑了出去。

四哥依约在城门口等着我,我一出去他就见着了我,特意给我准备了一辆马车,他骑马在外面看着我,让我坐马车里面。

只是打了一个盹儿,醒来后就听到二皇子和四哥的声音传来。

“若怜怎么跟来了?”

“她说服了我二哥,我也没办法,只能带着。”

“难怪皇叔常常在父皇面前抱怨,你们都这样惯着她,早晚得把她惯坏了。”

“从小就这样,惯不惯着,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那你要好好看着,别让她惹祸,北凉不比南越,万一再出了什么事情,姑姑那个性子,可着实是没法交代啊。”

“来的时候就跟她说了,这次会听我话的。”

上回被罚不就是这二皇子去告我状,他从小就是这样,两个妹妹和我从来都不听他的话,就喜欢告诉陛下和我阿爹,让他们来罚我们。

他只比四哥大了一岁,相比四哥的确是懂事得多,对于朝中之事一直都很上心,会给陛下分忧,但是太墨守成规了,性子和他哥那是南辕北辙。

我生怕这次还没有走出北凉,就被她给遣回去了。

有时候,我是真的很庆幸自己可以生在俨亲王府。

对于北凉,对于我的出身,我是真的一直都很喜欢的,并不仅仅是因为郡主这个身份,最重要的是我们司徒家,没有那么多心机和算计,不像别的皇族,为了权势和名利,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六亲不认。

从我阿爹和陛下,就是如此,阿爹虽然手握重兵,在北凉极具声望,但陛下从未怀疑过他什么,没有苛待过他什么,他们不是一母所生,但陛下一直都把他当做自己最亲的兄弟看待,有皇宫一份的东西,就绝对会有我们俨亲王府一份。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如此,还有若依姐和若影,从来没有过什么谁厌弃谁谁算计谁的,一直都相处的很融洽。就更不用说我那几位哥哥了。

我听说南越的男人,都是娶一位正妻,家中还有好多个妾室,家门内斗的事也是常有发生,皇家就更不用说了,就像如今的南越皇上,后妃一大堆,子女也一大堆,大多也都不是一母所生。

所以南越自古以来,兄弟相残争夺皇位的事,多如牛毛。

对于南越,我一点都不了解,也没什么兴趣。

听人提起的最多的人,就只有两位,一位是被人称之为第一美人的慕容翎,另一位是七皇子陵王,他是皇后所生之子,听说和他舅舅慕容将军年轻时很是相像。

还有一个人,常听四哥说起的,那位慕容公子,慕容翎就是他妹妹。

我曾见过慕容将军一面,大概五年前,去水玉山庄拜访若萱前辈的时候,他也在那里,现记不清他当时的模样,只知道那时候我是被他震惊了一下的,对于那种活在战场保家卫国、身披铠甲手持宝剑的风姿卓越之人,我心里会不自觉产生钦佩,忍不住不多看几眼。

他和阿爹很像。

我很想再见他一面,我后来曾想,他年少时,一定引得不少好姑娘为之倾倒,所以当我听别人说起陵王和他很像的时候,就对陵王产生了好奇。

可是我又听说,陵王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他是皇后的幺子,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的,从未吃过什么苦。

一路上我都听四哥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走一步。

到达南越的当天,四哥就和二皇子一起去了大殿内觐见南越皇上。四哥进了宫门就将我丢下,让我一个人到处走走,等他忙完就来找我。

好在南越还是很有待客之道的,给我找了个地方让我先去歇息,可我对南越皇宫着实好奇,想到处看一下,让两个小丫鬟领着我去了御花园。

南越的地气,要比北凉暖上几分,花要开的早些,也艳丽些,我对花不是很喜欢,只是看着好玩罢了。

刚看到一个湖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笛声,悠扬婉转,甚是动听。

我从小听四哥吟笛,他的笛音,在北凉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好听,可是今日听了这声,倒觉得比四哥还要好上几分。

我听着声音刚好就是那湖边传来的,便跟着声音往那边走去,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看清他的时候,我忍不住就要惊叫出声。

那人坐在湖边的护栏上,身形消瘦,和四哥差不多高,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年纪轻轻,可是满头都是白发,和他的样貌好不相衬,最重要的一点,他那双眼被一条白绫遮挡着。

第七十六章 陵王将我认成了一个死人

我走到了一棵树下,脚踩到树叶,激起一阵响声。

他停下了吹笛的动作,似乎是朝着我这边看了一下,仅仅只是一瞬间,便又转过了头。

我以为他是听见了声响,但是眼睛看不见,便就缓缓朝他那边走去。

我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可见他没有一丝异样,神情也是淡定自若,看着他那张脸,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可惜,怎么这样一个翩翩公子,长了一头的白发,而且眼睛居然瞎了。

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听他突然发声:“你是从北凉过来的?”

我愣了一下,刹那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更不知他怎么知道会这样问我。

他看向我,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我眼睛看得到,只是见不得强光。”

不知为何我深松了口气,嘴里喃喃道:“这样啊,那就好。”

他再次问我:“姑娘看着眼生,是从北凉来的吗?”

我点了点头,应道:“是啊,和我兄长一起。”

他微笑着问我:“你是俨亲王府的郡主吧?”

我再次木然地点了点头,却是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解释道:“我认识你四哥,经常听他提起你,也听他说了,你这次和他一起来了南越。”

认识四哥?四哥跟他说的?那他们应该很相熟啊。

南越和四哥深交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个慕容家的,叫什么名字的,一下给记不清了。

“我叫慕容阳。”

他自己说出了名字,我便也应和道:“我叫司徒若怜,我也经常听我四哥提起你。”

他再次对我看了一眼,那双眼好像是却在对着我的侧脸,迟迟没有移开。我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脸,以为是有什么东西了。

“你这耳坠,很是很看。”

原来是在看这个。

“是我一个朋友送的。”

隔着白绫,我一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看到他那拿着笛子的手好像颤了一下,问我:“哪个朋友?”

我想着他为何要问我这个,又在想是要如实回答他还是随便说一个人。

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身后传来的一清脆悦耳的声音:“我就说我哥在这里吧,咦,这是哪位?”

听到那声“哥”,我心里就约莫猜到了是谁,转过身去,看到有几个人就近在咫尺,方才说话的那女子走在前方。

她,就是慕容翎吧?

她长得真好看,好看是好看,可在我眼里,也的确是没有传闻中那般。

若是她这容色,就担得起南越第一美人,那南越女子的容颜,还真是比不过我们北凉。

还没来得及去看一下她身后的人,便就见一个身影朝我这边猛扑了过来,他一下捏住了我的肩膀,嘴中连连叫着一个人名:“缱儿,缱儿。”

我蒙了。

确认这人我是从来没有见到过,一把推开了他,“你谁啊。”

他再次靠近,感觉整张脸都在颤抖,一开口便是我听不懂的话,“是我,是我啊,缱儿,你不记得我了吗?这两年来,你去哪儿了?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你还活着”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方才身后的慕容阳移步到了他身边,将他往后拉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人开始摇头,说着“不会的不会的”。

我心里隐约有个猜想,他该不会是某位皇子吧?

可这人的神态举止,着实是丢了南越陛下的脸面啊,南越那般重视礼数,想来应该不会是啊。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是打哪儿来的市井泼皮吗?我初到南越,却是不知你们南越的规矩,皇宫重地,可是谁人都可以到此的吗?”

我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了一熟悉的声音:“怜儿,不得无礼。这位是陵王殿下。”

我看到四哥他们一行人徐徐走来,等他走近时,便争辩道:“四哥,明明是他”

还未说完四哥就对我使了一个颜色,是在示意我闭嘴。

他又对着方才那人说道:“不知小妹是怎的得罪了殿下,惹得殿下如此。”

我刹那间反应过来,刚才四哥说他是谁陵王

这人是陵王

他哪一点像慕容将军了?和他身边任意一个人比起来,都比不过。

“四哥,你莫不是认错人了,我听闻这南越的陵王殿下,是皇后娘娘所生嫡子,身份贵重,礼仪得当,如何是眼下这般。”

慕容翎站了出来,呵斥了我一声:“你放肆!”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人这样大声斥我,心里顿生不满,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又是哪位,他夫人吗?”

“怜儿,住口!”这下换四哥斥我了,“这是在南越,不得放肆!”

想到来时对四哥的承诺,我咬紧了嘴唇,强忍着心中的火气,低下头,也不再看谁,一句话都不吭了。

“陵王殿下,还望见谅,这位是我堂妹,殿下应当也知道,我皇叔俨亲王,就得这一个女儿,王府里所有人,甚至包括我父皇母后和兄长,都是对她放纵溺爱,她一向都是没规矩惯了的,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看在我皇叔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计较什么。”

头一次听见这司徒梵为我说好话,难得啊难得,还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也不枉我叫了他那么多年哥哥。

“你妹妹,他怎么可能是你妹妹呢?”那陵王似乎是不信,在质疑他的话。

“陵王殿下,莫不是在质疑小妹的身份。”

“我只是不相信,世界上,竟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这陵王到底有完没完,难不成我们北凉的人合起伙来一起骗他?怎么这么多话,怎么连我北凉皇子的话都不相信。

身旁的四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陵王殿下,这位的确是我小妹司徒若怜,家父俨亲王与母亲伉俪情深,家中无妻妾,除了我和若怜,上头还有三位兄长。小妹当年办满月酒的时候,陛下就昭告天下,以公主之名赐名若怜,封为朝云郡主,多年来,一直深得皇上皇后喜爱。小妹自小性子野,又被娇惯偏宠,我北凉上下,高官低爵,宫廷内院,街头巷尾,没有人不认识小妹,殿下若是不相信,大可派人去探听。”

四哥还真是好性子,要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三哥,恐怕就不是这么客客气气的解释了。

此时陵王身后的那位紫衣男子站出来说了几句,语气温和:“既是误会,解开就好了。阿航,缱儿当年入棺,是你亲眼所见的,就别再纠结过去的事了。她的确是北凉郡主,今后不可如此莽撞。”

四哥将我一下子拉到了他身后,对那人笑道:“云王殿下严重了,方才家妹也有不得当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云王。

他是云王,叫娄什么来着的,之前听娘亲说起过一次,记不清了。

不过和他比起来,那陵王简直是不要差太多。

“怜儿,你和阿尘先走吧。”

一路几乎是被四哥拖着走的,南越陛下为我们在宫里安排了住处,但四哥不喜欢拘束,更不喜做什么都有一堆人看着跟着。

慕容阳在京城慕容府不远处买下过一座宅子,他自两年前就离开了慕容府,一个人一直住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个丫鬟侍卫。

他让四哥和我就住那里去,只是麻烦要自己做饭,要不就出去吃,四哥自然是乐享其成,只是带了几个从府里带来的人跟着一起去,好生保护我。

刚出宫门,他就一把甩开了我。

“司徒若怜啊司徒若怜,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惹是生非,你怎么就是不听?怎么见个人就要招惹?”

我这一下也来了气,“我招惹谁了?明明就是他先找我发疯的,这还赖我啊?谁知道这陵王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死性不改!”

和四哥这样一说,我一下子想起来了,之前在北凉遇到过的一个人,也是将我叫做“缱儿”,看样子,那人应该也是南越之人。

我和那位缱儿姑娘,是有多像啊,怎么都将我认错。

“阿航,缱儿当年入棺,是你亲眼所见的,就别再纠结过去的事了。”

那位姑娘,她已经死了?

那是怎样的一位姑娘,让那陵王那般无礼轻浮。

这来到南越的第一天,就被人认成了一个死人,真是让我心里不舒坦,早知道,就不应该跟着四哥来的,一点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这几天就不要再往宫里去了,老老实实待在外面,不许给我随意招惹人。”

“听明白了没有?”

“司徒若怜,我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知道了知道了,嗦!”

以为我很想去吗?不去更好,反正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那个陵王。

四哥拽着我一路走去了慕容阳那个宅子,把我丢到了一间屋子里,叫我先歇息一下,过会带我去吃东西。

不让我进宫,但是还是想出去,他越是不让我出去,我就越是想出去。

四哥前脚刚走出门,我就跟在他后面也走了出去,看到他走出外头大门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了两个人,四哥和他们说起了话,看着似乎很熟悉的样子,我躲在不远处一棵树后面,一声不吭,只敢看着。

第七十七章 凌公子 好巧

他们往屋内走去,离我近些的时候,我看清了慕容阳身边的那个人。

他是谁?

心里疑问,更是一个劲儿的惊叹,那张脸,怎么会那么好看

北凉貌美的女子和男子,都比比皆是,我从小大概也看惯了,就如我在御花园见到慕容翎,并没有多大的震惊,因为和我们北凉的众多女子比起来,她真的算不上是特别的好看。

可是这个人,真的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南越竟有这般的人物存在,而且他还是和慕容阳一起,那他一定也出身不凡,可为何我从未听别人提起过他。

要是我早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好看的人,一定早就缠着四哥带我来南越看他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抛砖引玉了。

好看,真是好看那陵王,简直是连这个人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幸好,幸好我跟着四哥出了屋子,才没有错过。

“司徒夜尘认识这么好看的人,竟然都不告诉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是在心里想的,怎么就一下顺口给说出来了。

三人齐齐看向我这边,我愣了一下,就见四哥走了过来,“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边摇着头,一边摆手,嘴里还为自己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在偷看。”

那个人走了过来,我怕我会忍不住惊叫出声,侧头看向别处。听见他问四哥:“不知这位是?”

“我妹妹,司徒若怜。”

我忍不住看向了他,见他也正看着我,我不敢细看,却感觉他表情不是和自然,眼眶有些发红,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原来是朝云郡主。”

四哥瞪了我一眼,为我介绍道:“这是南明侯府的小公子。”

南明侯府,好想从前听谁说过,但记不太清了,脱口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四哥靠近,狠狠捏了一下我手,一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倒是那人没有一点不满,回答了我:“欧阳骏羽。”

欧阳骏羽,骏羽,不仅人长得好看,连名字也这么好听。

呆呆地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等我反应过来时,他们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不敢再做什么忤逆四哥的事了,回到屋子,静静地等着他什么时候来找我,我想知道那个欧阳骏羽是个什么人,想多了解一下他,上天都是待我不薄,让我看到他,真是不枉我千里迢迢来这里。

等了很长时间,一直没见四哥的踪影,外头也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渐渐来了困意,关了房门,合衣在床上躺了下来。

那滴滴答答的雨声一点也没让我感觉到吵,反而像是催眠的曲调一样,没多久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耳边传来一阵阵熟悉的笛音,我连忙下地,跑了出去,就看到四哥一个人站在外面,应该是听见了开门声,笛声停止,他转过了身来。

我早已将先前想问他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心里挂念着的是他要带我出去吃东西了。

“睡醒了?饿了?”

我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是啊是啊,我都快饿死了,赶紧带我去吃东西吧。”

“小馋猫!”

四哥带着我去了这京城最好的酒楼,叫白月楼。

说这里的酒和菜,是南越最好的。

从踏进这里,心里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好像不是难受,也不是激动,更不是高兴。

这里,有些眼熟,就连吃饭的时候,那个菜到口中,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吃过一样。

“怎么,不好吃?”

“没有啊,就是觉得味道怪怪的。”

我可不敢跟四哥说什么味道很熟悉,他一定会说我以前在哪里偷吃了什么东西,说我乱跑,又要一番说教。

我将自己喂饱了,才想起白天睡之前一直在想的事情,四哥从出来开始,和我说了不少话,但一点也没提起过白天的事。

四哥还在喝着酒,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便问起了关于那欧阳骏羽的事,“四哥,你给我说说,那欧阳骏羽的事呗。”

“我白天不是告诉你了,南明侯府的小公子。”

“可是我不知道南明侯府。”

四哥神情微怔,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启唇道:“怎么,你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我连忙摇了摇头,否认他,“怎么会?只是觉得好奇,这南越竟有如此好看的人。”

“他可不是个普通人。南明侯府在南越,那真的称得上是满门荣耀。”

“他祖父南明侯是先帝的结义兄弟,父亲是当朝太尉,母亲是陛下的胞妹安阳长公主,二叔是大将军,三叔是尚书大人,姑母是丽妃,姐夫是禁军统领。”

四哥给我倒了杯酒,推到我面前,定睛看着我,问道:“这样家世的一个人,你说,你要不要离他远些?”

“这样啊。”

我知他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却是这般让人震撼的家世。

单说她母亲安阳长公主,我就可以想到,南越陛下和太后对他的恩宠,会有多深。

那陵王娄翊航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不可否认长相还是不错的,可见他们娄家的血脉,都有那么些美的气息。

听四哥这样一说,这欧阳骏羽,当真是一点也不能招惹的。

“我要等阳过来,你要是觉得无趣,就自己去外面走走,别跑远了就成。”

四哥从来不会这般故意撵我走,而且还是在我人生地不熟的南越,怕是有什么事要和慕容阳说,不想让我知道吧。

“怎么?不想去?”

我喝了一大口水,急忙起了身,往外跑去。他虽是别有用心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可以一个人遛就行了,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无所谓。

我庆幸没有缠着四哥,而是一个人走出去了。

刚踏出门不久,就见到了那个我很想见的人,凌榭昀。

他坐在一辆马车上,在我走过来的时候,就叫住了我,然后跳了下来,像是在故意等我似的。

我惊了一瞬间,因为他摘下了他的面具,也卸下了那份成熟感,一身黑衣上缀了几条红色的边,鬓边散了两缕碎发,看起来好生俊逸,眉间都透露着几分洒脱。

仍是我没见过他的真面目,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是他了。

只是近看的时候,他那双眼,和我不喜欢的那个南越陵王,竟出奇地有几分相似。

我初到南越,就碰到人将我认成一个死人,现下觉得两个非亲非故的人有几分相似,也是很正常的事。

“榭昀,好巧,你也在南越?”

我走到他面前就脱口而出,但又瞬间觉得自己这样叫他有些不妥,我们只是见过两面罢了,怎的能这样称呼他。

可见他没有介意的样子,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有点事要处理,今天刚到的。我们一起走走吧。”

我想起他之前同我说,他曾在南越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对这里蛮了解的,我从小虽好玩,好跑,但是有一个很大的不足。

那便是记不着路。

走过三四遍经常还一点都记不清,四哥时常会拿这个笑话我,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阿爹和二哥他们不喜欢我到处乱走,怕我会不小心把自己给弄丢了。

上次匆匆一别,分别时我还问他,我们以后会不会见面,没想一来到南越,就见到他了。

说实话,我真的是不确定还会不会和他再碰到,因为前两次都只是机缘巧合之下。

加之这次,我们总共也才见过三次,可是不知为何,就是对他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像是依靠,除了名字和他所述的自己悲惨的身世,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可就是相信他不是坏人,他不会害我。

“若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啊。”

“你四哥,为何叫你,颜儿?”

颜儿,他怎么知道,四哥是这么叫我的,四哥在旁人面前,很少这么叫我,人多的时候,都是说若怜的。

难道上次在北凉的时候,四哥无意间提到了?

心里是疑惑着,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他,“那是娘亲给我取的小字,玉颜,我四哥一直都这么叫我。”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身过来看着我,问道:“那我以后,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啊?”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听见他又问了句:“我叫你小颜,可好?”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说什么,他便又开口,且那语气有一丝震慑力,容不得我拒绝,“以后都只有我可以叫!”

“那随你。”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窃喜,心里也没有可以多想的点,不就是个称呼,他很在意吗?

正这样想着,前方传来了一阵叫唤。

“若怜郡主,这么巧!”

我极不情愿地转身看去,果真是那最不想见到的陵王。

在我转身那一刻,倒是没见他看我,而是将目光移到了我身旁之人身上,连他身边的欧阳骏羽也是,我似乎看到了他们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惊愕,那陵王脸上没有了一丝笑意,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第七十八章 玉冥教教主 东方影

我移了一下脚步,看向榭昀,他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嘴角还含着笑,但是没说一句话。

气氛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欧阳骏羽问了我一句:“不知这位公子是?”

我也不知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有种他们要对身边之人不利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地挽住了他手,介绍道:“他是我朋友,江湖中人。”

身边之人一点也没有因为我不寻常的举动有丝毫不满,一脸的淡定,我看着他回欧阳骏羽的话,眼睛却是在盯着娄翊航看,“在下凌榭昀,与若怜相识于江湖,今日恰巧在京城遇到。”

娄翊航的目光一直都没有挪开,死死盯着榭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只要一想到他将我当成了一个死人,就浑身不自在。

“陵王殿下,怎的这样看着他,怎么,你们认识吗?”

他看了我一眼,嘴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我们”

“自然不认识!”榭昀没等他说下去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极其坚定,“今日初见,不过在下身在江湖 ,久闻陵王娄翊航之名,今日得以一见,真是荣幸。”

荣幸个鬼,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死盯着人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还以为他

“不知凌公子,出身何处?”

“我自幼父母双亡,世上也无亲眷,孤身一人,居无定所。”

我挨近榭昀,不顾身边还有其他人,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他今天很反常,你别介意。”

他依旧一脸笑意,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了娄翊航,“或许,是我与陵王殿下的某个故人,有几分相似吧。”

娄翊航回避了他的眼神,压低了头,叹了口气,“是我误会了,他的性子,从不似你这般。”

我对这陵王,当真是一丝好感都下不去心了,是不是他见到每个初次见面的人都觉得和自己的故人很像,像是别人做了什么事一样盯着人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怎可这么巧,把我认成了别人,也把榭昀认成了别人。

幸而榭昀没有因他的举动和话语不高兴,玩笑似地再次问了他一句:“不知陵王殿下,初次见到若怜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神态呢?”

娄翊航看了我一眼,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他身边的欧阳骏羽推了他一下,笑说道:“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再次目不转睛地盯上了他那张脸,要不是因为他家世太过特殊,四哥又交代过不能和他过多接触,我真的,真的,好想,多和他说几句话,多和他见几面。

这样的绝世容颜,当真是难得,难得等我回了北凉,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见着了。

我呆在了原地,榭昀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才反应过来。

我拉起他的手,说了声“我们走吧”,他对我笑着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

刚踏出一步,就被一阵力道给拉回了原地,差点没站稳就要倒地了,幸好榭昀及时扶住了我。

我看着那陵王,听见他呵斥了一声:“你不许和他一起!”

“你有病吧?”

他一副愤恨的样子,双眼一下布上了几条血丝。

我用力挣开了他的手,看他准备再次碰上我,被欧阳骏羽给一把拉住了。

我不知道他是在发什么疯,趁着欧阳骏羽在拉着他,赶紧就小跑着往前去。

心里由衷的再一次发出感叹,我来南越,就是一个错误。

“榭昀,对不起,我不知道会遇到他们。”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从看到娄翊航开始,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散过,还是一种带着丝丝得意的笑,虽看着没什么异样,但我总觉得,他们是不是之前就见过?

本想要问一下他的,但又想着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去找四哥了。

对他说了一声,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刚准备走,看着周边,却不知脚该往哪里踏去,方才和他一起,一点也没有记来时的路。

“怎么,不记得路了?”

他像是在嘲笑我一般,那神情,活像是四哥平时的样子。

我也不隐瞒,“我记性差,不记得路。”

不仅不记得路,我还忘了四哥在的那个地方是叫什么来着的了。

“告诉我,你四哥在哪儿?我送你。”

他没听我回话,大致是已经猜到了我不记得,再次问了一句:“那你住哪儿的?”

住哪儿?那个地方,我似乎更不知道叫什么。

我尴尬地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我好像不记得了。那是四哥一个朋友的宅子,比较偏僻。”

“哪个朋友?”

“慕容阳。”

我第一次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这名字总算是记在了心里,没有忘记。我以为记得这个也是白记,毕竟是慕容公子的地方,一般人肯定是不知道的,没想身边之人说了一声“我知道,我送你”。

我还以为是他听错了,或者是我听错了,再次跟他说了一遍,是慕容府的公子,慕容阳。

“我认识他,我知道。”

“走吧。”

我还没缓过神来,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朝前走去。

那个动作那般熟练,又像是下意识的,我也没有挣开,感觉到自己心跳骤增,一小步一小步跟着他走着。

才没走几步,他便反应过来,也没说什么,慢慢松开了手。

可他那一松开,竟让我觉得有些不满。

连我自己都不知这样的情绪是从何而来,我,为何会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我还以为,这种萍水相逢的人,可能会在上次分别之后再也没有机会遇到了。

我一直想着他,想的出神,越走越慢,拖到了他身后,他走几步就停一下等我追上来。

路过一片竹林的时候,我不由自主止住了脚步,看到左侧有一座荒宅,因是年久无人居住,已经快要倒塌,门都破旧不堪了。

可在门前,有一棵大桃树。

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目光了。

我好像来过这里。

“小颜”

我伸出手朝前的瞬间,身旁的人也扬起了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再不回去,你四哥该担心你了。”

我一个激灵,用力甩开了他,方才的情景,就像是在梦中一样,有几分幻意。

他也没说什么,看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再不敢东看西看,只觉得刚才像是魔怔了一样。

他果真将我带到了目的地,我吃惊于他怎么会认识慕容阳,又怎么会对南越这么熟悉,但却不想多问。

“早些休息。”

他只是说了这一句话,都没等我说什么,便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我生怕他是因为那一下甩开他的手,让他不高兴了,想要和他解释一下,顷刻间又问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什么?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想法?

可看到他头也没回的走了,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有那么些许悲凉。

我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这样的不寻常的感觉。

我们才见过三次。

可是我好像,有些喜欢他了。

一走进门,就听见四哥在打趣我:“我们家郡主,居然找着回来的路了。”

“怎么?你有意见吗?”

“怎么敢?”

我准备回屋睡下,他叫住了我,还跟我说了一件震惊的事。

四哥说,他回来的时候,听人说户部尚书的府邸被人烧了。他和慕容阳一起去打探了一下,那府里有三十多个人,都被杀死了,死于绝焰魔火之下,幸存的也都受了很重的伤。

而且听他们说,府里根本没有外人进入,也没人看到是谁动的手。他们户部尚书的宅子的周边,可是个繁华之地,人口居多,却没人看到有异常的人来往。

要说是谁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掉三十多个人,还可以不让一个活着的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可不就是那位南越第一杀手的离墨一贯的作风吗?且江湖中会用绝焰魔火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这离墨是其中一个。

只是离墨自从两年前之后,就没有再在南越杀过人,人人皆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南越。

离墨虽有最大嫌疑,但也未必完全就是他。

除了他,那便只有玉冥教的人了。

玉冥教在二十多年前差一点就覆灭,前去围剿的就是南越的当今圣上,只是当时还有幸存之人,本以为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魔教,会就此消散于世上。

没想在一年前的时候,玉冥教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

担任教主之位的就是当年东方阳的后人,东方影,他和当年幸存的冷苻椹的亲传弟子沐枫圣使,重建了玉冥教。一年前的时候,灭了我们邻国木兰的三四个府邸,恰如当年剿杀了我们北凉子桑全族一样,连亲眷都杀光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之后的玉冥教,和从前一样,滥杀无辜,连连作恶,东方影自此之后,成了和冷苻椹一样人人畏惧的魔头,他渐渐将玉冥教的威名重现于世。

第七十九章 陵王殿下 注意言辞

我对玉冥教没有一丝恨意,也不会害怕东方影有朝一日会对我们北凉朝廷下手。

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

而且玉冥教,也不似常人口中的那般无恶不作,都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对于娘亲那一辈的事,我不算特别清楚,但是大致还是了解的。

我知道娘亲曾是玉冥教的人,冷苻椹是她的恩师,还有我过世的外祖母,也和玉冥教颇有一些渊源。

所以北凉南越木兰的人,怎么盛传玉冥教的事,怎么担忧东方影下一个找上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会不会对朝廷下手,我那皇伯父,永远也不会操心这一点。

而且当年子桑一族的覆灭,本就是皇伯父和我阿爹他们一手策划的,玉冥教不过是替他们担了虚名而已。

这些事情,我们北凉皇室的人都知道,但是外人不知道,陛下也下了旨,不能宣扬。

想到我们司徒家和玉冥教的关系,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陛下是不是早就认识东方影了,是不是还经常和他碰面。

东方阳当年有过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一直待在月翎岛的东方沅,娘亲会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位前辈,她和娘亲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

还有两位,我不知道是谁,没听谁说过,也不敢过问娘亲和阿爹。

所以算起来,东方影就是那两位前辈其中一位的孩子。

不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哪里,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和我平辈的人,以前都没有出现过,他可是突然冒出来的,一出来就震惊了世人。

我和四哥正说得起劲,外面匆匆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四哥恐怕都已经化成灰了,我死命瞪着他,怎么进来就不知道把门关上,人家都不敲门就主动进来了。

他也瞪了我一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是在说“明明就是你最后进来的”,眼看错已铸成,我起身就要走,却还被他一把给拉住了。

“不知陵王殿下到此,有何贵干?”

四哥和我站在一起,一面问着来人,一面死死拽住了我。我这算是看出来了,四哥也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他总不能直接叫人走吧。

可有我在,就不一样了,我就算对他说几句难听的话,也没人可以说什么,白天本就是他先对我无礼的,而且我就是这个破脾气。这司徒夜尘,到了南越也不忘只拉我当出头鸟,可谁让我讨厌这人呢。

娄翊航进门开始就一直看着我,四哥问了他之后才转移了目光,回他道:“我有话很重要的话要跟郡主说,可不可以”

“我不想你和你说话!”

没等他说完我就快速打断了,说实话我从不曾这般拂过谁的面子,但这娄翊航,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讨厌!和他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心里不舒畅!

“你知不知道,那个凌榭昀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接近你,一定没安什么好心的,你不要和他有过多接触!”

“陵王殿下!注意言辞!”

他说那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命令别人一般,语气当真是让我不痛快,虽说我现在是到了南越,可他真把自己当什么人了,以为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吩咐吗?偏偏我司徒若怜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

“你和榭昀不过是见了一面,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反感他,你不喜欢谁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半分关系。相反,我喜欢谁,也是我自己的事,和旁人更没有半分关系。”

“他是好是坏,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自己有分寸。我交什么朋友,和谁接触,我父亲母亲没有管过我,我哥哥没有管过我,我们北凉陛下也未曾管过我,你算是什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事?”

他瞬间被我一席话怼的再嚼不出一个字,干巴巴地看着我,看得出确实是被我说得有些气了,不过这正中我下怀,心里盼着他快点走快点走。

然而良久的沉默,他还是楞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抬脚踩了一下四哥,他干笑了一声,道:“那个,陵王殿下,你也看到了,家妹从小被惯坏了,说起话来没有分寸,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她说什么了。”

“郡主,我是为你好,他不是表面那样的。”

我冷笑一声,“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又为何要跟我说这些?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榭昀的不是?是因为你觉得我长得像你心中那个已经故去的缱儿姑娘?你太怀念她了,所以现在你想多关心关心我?”

“榭昀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

“好,那随你。”

终于看到他走出了屋子,心里一下子舒坦多了。正转过身准备喝口水润润喉的,结果一瞥眼就看到四哥死死凝视着我。

“看什么?不认识我了?”

“解释解释,你和凌榭昀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说我就感觉到了自己心在砰砰跳,撇了撇嘴,故作镇定,“哪有怎么回事,就是今天碰巧在外面遇到了,然后和他一起走了一下。”

“颜儿,你好像,很是讨厌陵王?”

我匆匆往嘴里灌了一口水,站直朝他拱了拱手,笑道:“彼此彼此啊。”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叫我先回房歇息。

一离开四哥的视线,我就连连呼气,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那阵紧张啊,差一点就把话都堵回到胸口去了。

转念一想,其实我和他也着实是没什么啊,真的是碰巧在这遇到了,怎么就心虚了,好像做错事被活捉了一样。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以前也喜欢跟着二哥四哥他们跑,但基本都是当天回来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现在发现我又多出了一个很大的不足,认床。

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在心里默默念着从前二哥让我背的诗,手都酸了。

好不容易入了睡,感觉刚过了一小会儿,就被那熟悉的笛声给惊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天已经透亮了。

其实我从小最烦四哥吹笛了,因为我不懂音律,而我每次只要有什么事要他帮我,他就会拉着我要我听,听的时候还必须要心无杂念,不能做其他的事,不能想无关的事。

有时候,还会要我说出这一次和上一次有什么区别

在府里的时候,有娘亲和二哥在,他不能在我面前怎么样,这刚到南越的第一天,就用这个来吵我睡觉了。

“怎么,昨晚没睡好?”

吃饭的时候,四哥一直看着我笑,最后忍不住问了我一句。

方才照镜子的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恹恹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往日司徒若怜的影子了,这才第一天,还要待几天啊,早知道,就不应该跟着过来了。

在府里,和苑儿一起玩不是也挺好吗?还可以趁机讨好二哥。

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怎么?一脸的不高兴,还不理人了?”

“回到北凉,可别在府里诉苦啊,尤其是三哥,他要是听到,可不追着我削了我。”

早上吃过饭,四哥便又去了宫里,说事情还没谈妥。

我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觉着无趣至极,又往外钻去,想要到处走走。

昨日和榭昀分别的时候,什么都没问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离开南越。

他也什么都没有问我更没有跟我说什么,不禁想要问自己,是因为我没有接触过哥哥以外的男子,所以只是和他见了几面,就觉得他好了,就对他上心了?

可我一直都觉得,阿爹皇伯父和兄长他们,都是那般痴心之人,我将来要找的,必定也要是一个能这样待我的人。从小到大,身边也有不少的桃花,但都是些烂桃花,入不了我的眼。

分了神,一个人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待察觉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站在一座桥上,下方是一条小河,左右两边都种满了树,我往回看了一下,回路有三四条岔路,我肯定是记不清方才是从哪里走来的了。

幸而现在是白天,这要是晚上,我一个人还不得吓得半死。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隐隐约约看到桥对岸不远处站着一个黄杉女子。

好不容易逮着个人,我快步朝那边走了过去,她背对着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头稍微有些上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太过入迷,都没有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我顺着她那个角度看去,搞不懂她是在看什么,好像就是几棵树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姑娘,请问一下。”

她缓缓转过了身,好水灵的小姑娘,她看着和我差不多高,年岁应该也相仿,因脸蛋十分娇小,两边有一半的黑发都扎着辫子垂在肩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发髻很随意,但看着着实是可爱。

“姑娘,我就是想问一下,这里是哪里啊?”

第八十章 兴仪姑娘

我刚问完话,就见她一个激灵扑倒在我怀里,紧紧抱住我,哭诉道:“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我好想你,这两年来,你都去哪儿了?”

她哭得特别厉害,也看得出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伤怀,我平时是最讨厌这种人的,就像那娄翊航,可此时不知为何,我竟有些不忍推开她,还泛起了点点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大概猜到了,她口中的姐姐,就是娄翊航所说的缱儿吧。

那位缱儿姑娘,已经死了两年了

索性她不是第一个将我认错的人,对于我和那缱儿姑娘有多相像,我心里也有数了。她哭得这般伤心,肯定和她姐姐很亲近,若是换成是我,恐怕恐怕也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她似乎缓过了神,手慢慢松开了,变成眼都不眨一下地愣愣看着我,眼角还挂着泪,我一个路人看到她这副样子都有些心疼,要是她姐姐在天有灵,知道她这般,还不难受死。

我看着她,沉思良久,终还是开口道:“姑娘我,我不是你姐姐,你认错人了。”

只是片刻的惊愕,她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轻言问道:“你是北凉的朝云郡主吧?”

对于她一下就说出我的身份,现下换做是我惊愕了,她知晓我是谁,却又为何会把我当做她姐姐哭诉。

“你认识我,那你方才”

“我,我昨日听说了,你和陵王的事,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只是有些像而已,没想到没想到你和我姐郡主,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的”

我见她再次掉出了眼泪,低下了头,没有再看我,一抽一抽的,一句话说了好久才说完,越说泪珠越往下落。

我未曾安慰过谁,也不知这种情景应该跟她说什么,慌乱地握住了她的手,“姑娘,你别这么说,我没什么的,你,你先别哭了。”

她看了我一眼,强挤出一个笑,“多谢郡主。”

我将带着的一块手帕递到她手里,她毫不迟疑地接过,擦干了脸,继续低着头,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再次说了句“多谢”,就准备走。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想着她方才是不是没听我说过什么,难为情地开口道:“那个,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了,你能带我回去吗?”

她好像被我给逗笑了,应了我一声:“好。”

“你是,哪家的千金啊?”

“我父亲,是南越丞相,苏琛。”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苏兴仪。”

“兴仪啊,你名字真好听。原来你是丞相府的小姐,难怪你这么可爱招人喜欢。”

“郡主谬赞了,我哪里能和郡主相比。”

“我这个人啊,不经常夸人的,要是夸了,必定就是真的喜欢才说得出口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才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倍感亲切,想一直和她说话,看到她笑了起来,心里也跟着开心。

她给我的感觉,和若影有些像。我没有亲生的姐妹,府里只有四个哥哥,堂姐妹也就只有若依姐和若影。

若依姐是比较沉静的女子,和我的性格恰恰相反。

一路上,东问西问,我一直说个不停,她也很是礼貌地一个个回答我的问题,应和我的话。

我说我不随意夸人,那是真的。

但凡我开口了,一定是真的喜欢这个人,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夸赞之语。这位兴仪姑娘,我确实是很喜欢。

她是他们丞相府的四小姐,有三个姐姐,还有一个哥哥,那位死去的缱儿,就是她二姐,苏缱儿。只有那位苏缱儿,是丞相夫人所生,是嫡女,她和其他两位姐姐,还有那个哥哥,都是府中妾室所生。

她说她从小只和她二姐谈得来,感情好,而她觉得,也只有她一个是真心对她二姐的。

我没有体会过那种什么嫡女庶女的争斗,也素来不知道正室和妾室之间会有什么算计。今日听兴仪寥寥说了几句,只是听着,我就已经感觉到了她心里的无奈,幸而我不需要经历那些,幸而我那阿爹和我皇伯父,都对待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所生的孩子也都和和睦睦。

提到了那缱儿姑娘,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我,冒昧问一句,你姐姐,和陵王是什么关系?又为何年纪轻轻就殒命了?”

没听到她回答我,我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不该,怕是又戳到她的伤心之处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说这个的。”

她含笑看了我一眼,良久的沉默后,开口道:“郡主,你和她,不是像,是根本就一模一样。我姐,她命好苦,母亲说,她是爱上了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我想到娄翊航初见我时的惊心,心里一下子便就联想到了他,接着追道:“你是说,陵王?”

兴仪摇了摇头,“不,不是他。”

不是他?可我见那娄翊航的样子分明是很在意她的,难道他是单恋别人?

只听她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不是他,但那些事,或多或少是和他有些关系的。我姐,是投湖自尽的。”

“自尽?为何这般想不开啊。”

我是不知道那般年纪轻轻的女子,会是有什么理由,非要走上自尽这一条路,别的不说,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可爱又无比在意自己的妹妹,我一定是舍不得离开这人世间的。

可那位缱儿姑娘,她是经历了什么绝望的事,才选择了放弃自己的性命啊。

没多久她就带着我走到了京城的街道上,我准备再和她说会话的,却刚好看到前方不远处,四哥就站在那里。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陵王娄翊航。

他们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见四哥笑了起来。身边的兴仪似乎也看到了,她双眼微红,像是又要哭出来一样。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郡主,以后要是有机会再见,我慢慢说给你听。”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看着她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联想到她说她姐的死和娄翊航脱不了干系,心里愈发对那娄翊航感到厌恶。

兴仪的身影消散在人海之中,我才转过身朝着四哥那里走去。

他是直面我的,看到我走过来没有丝毫的诧异,应该是方才就已经看到我了。

“司徒夜尘,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

我一开口,像是把娄翊航吓了一跳,他惊得一下子转过了身来,看到我后,脚步往后退了一下。

“你是把这京城的路都给摸清楚了,敢一个人出来了?”

我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事情谈好了吗?什么时候回北凉?”

四哥摇头笑了起来,嘲讽我道:“这才刚到呢,就急着要回去了,你来的时候怎么都没问清楚一下的,没有那么快。”

我忍不住咬了一下下嘴唇,但是用力过猛,疼得我不禁叫了一声。

四哥斜了我一眼,“这不是北凉,你给我注意些。”

我刚准备再说他一句的,眼睛不经意瞥了一下他身后,刚好看到一身黑衣的榭昀徐徐走来。

他一看到我,脸上就扬起了笑。

他这一笑,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四哥满脸疑惑地看着我,“嗯”了一声,我越过他,一下子走到了榭昀面前,开口问道:“你还在南越啊?”

他点了点头,“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可能要过几天才回北凉。”

四哥闻言,转过了身子,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凌公子,好巧。”

榭昀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瞧见他目光又移到了四哥身后的娄翊航,还是上次那样的神情,没听见娄翊航说什么,我转头去看的同时,他已经抬步往后走开了。

“凌公子怎么也来了南越?”

“和朋友一起,有点事要处理,过几天就要走了。”

他虽说是在和四哥说话,但从娄翊航走后,目光就一直在我身上,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四哥就不一样了。

四哥上前一步,伸手将我推到了他身后,好像我要被人捉走一样,我正要启唇,就听他再次开口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没有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拉着我往回走去,他拽我拽的极紧,容不得我挣脱。

我边走边回了下头看了一眼榭昀,他浅笑着在看我,一点没有因为四哥的举动不高兴,反而还朝着我挥了挥手,我礼貌性地回了一个笑意给他,他和娄翊航比起来,当真是,要好太多。

走远后,四哥才慢慢松开,驻足以一副审视的眼光看着我。

我以为他要说我什么,或是要问我什么,谁知下一刻他就看向了我身后,笑道:“白公子,好巧。”

我转过身去,再次被四哥一把拉到了他身后,最近几次出来,四哥总是喜欢拽我,好像哪里都有坏人一样的。还没来得及看四哥是在谁说话,就再次听到了那令我耳熟的话语。

“苏缱儿你,你没死怎么会?”

第八十一章 遇到了白家兄妹

说这话那位,是一名女子,穿着一身水蓝色衣裳,身形和我差不多,看样子,应该是比我还要年长,但因脸上蒙着一层白纱,看不清全部面貌,只能看到眉眼的确很是好看。

而且细看起来,她那双眼睛,和慕容翎有些相像。

和慕容翎有些像,我心里猜测她一定也长得很好看,只是不解为何要蒙着面?

“这位,是朝云郡主吧。”

她身旁的那男子开了口,指着我问了句。方才四哥,应该就是向他打招呼的,白公子?

四哥看了我一眼,指着那人给我介绍道:“颜儿,这位是白御史家的公子,白黎轩。”

怎么感觉四哥在南越谁都认识啊,动不动在街上就是一个熟识之人,白黎轩白御史家的公子,我好像从未听说过。

我喃喃了一句,又看向那女子,问着四哥:“好像之前听人说过,那这个是谁啊?”

听白黎轩回道:“这是家妹,白水宁。”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极其温柔,比二哥还要温柔,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二哥一样那么会说。

我看着那女子,就这样看着她,似乎越看越觉得像慕容翎,脑子一直思索着从前确实是未听说过她,嘴中念叨了一声:“白姑娘啊。”

她方才本是愣了一刻,听到我嘴中在说她,好似才缓过了神,看着我问道:“你,你和苏缱儿,是什么关系?”

又是苏缱儿那苏缱儿究竟是何方神圣,那么多人都还牢牢记着她。

怎么这白黎轩见我没什么反应,他妹妹倒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我扯了一下四哥,撇撇嘴,轻声说道:“四哥,我不想和她说话。”

他应是也不喜旁人把我认作一个死人,也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说了声,“那你先回去吧。”

得到他的许可,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这次很是意外,我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回宅子的路。有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责任,我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一次次遇到可以带我回来的,榭昀,和兴仪。

才来南越几天啊 ,逢人就将我认作苏缱儿,而且这白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开口就说我怎么会没死,问我和苏缱儿是什么关系。

看她方才见我时的吃惊,恐怕她和那苏缱儿,是有些仇怨的,否则怎么会像见了鬼一样。

若是我是苏缱儿,临死前是受了冤屈的,死后一定会化作一只厉鬼,找那些曾经欺侮过我的人,没日没夜地缠着他们,让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安生。

幸而,有阿爹娘亲、还有哥哥们会护着我,我恐怕这辈子,都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日常感叹,司徒若怜,你可真是投了一个好胎啊,可真是生在了一个好人家,可真是上辈子积了天大的德,此生才会拥有这么好的家人。

我回屋没多久,四哥也回来了。

不知那白黎轩和他妹妹的具体情况,趁着四哥今日心情不错,就顺带问了他一下。

他说,白黎轩是御史白恒之子,他母亲,也是慕容远的女儿,皇后慕容雪的亲妹妹,也是慕容翎的姑姑。这样说的话,那白黎轩的妹妹,和慕容翎酒是表姐妹,难怪眉眼处会有几分相似了。

他妹妹,叫白水宁。

四哥说这白水宁,长得很好看,和慕容翎在南越被人称为京城双姝,是样貌唯一可以和慕容翎相媲美之人,她一向最引以为傲的,也就是她那张脸。

“那她为何要遮着脸?”

“两年前,脸被划伤了,有好几道口子。”

“脸被划伤了?”

“嗯。在府里待了一年多没出门。”

她长得和慕容翎差不多好看,被划伤了脸,那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一个女子,被毁了容,是多大的事,何况她从前那么好看。

这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是不能轻易接受的吧。

可惜了,南越少了一个美人儿。也不知是哪个不懂怜香惜玉之人,竟也下得去手。

“那白水宁,是得罪了谁?要遭此灾祸。”

“传言,是离墨。”

“离墨?离墨为何无故会对她下毒手?”

四哥沉默,没有回答。

离墨,他和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会有什么恩怨?且白家和江湖之人从未有过一丝纠葛,就算是有,怎么也不会轮到她来承受报复,这也着实是让人惊奇了。

素闻离墨心狠手辣,还当真是对一个小女子都下得去手,还是毁了她最在意的容颜。

“四哥,你从前来南越,见过那个苏缱儿吗?”

身旁之人不知所然地看了我一眼,回道:“没有。但是我听阳说了,你们的确长得一样。”

是该一样啊,那么多人把我认成她,怎么会不一样?

他这一说起慕容阳,我倒是忽的想起,我在皇宫里见到他的时候,他看到我,没有一丝的惊讶,像是在看一个平常之人。

可转念一想,苏缱儿已死了两年了,怎么可能会活过来,他常年行走在江湖之中,去的地方多,见的人也多,看到长得一样的人,应当早就不足为奇了。

就算是好奇,也知道压抑自己的心,对人以礼相待,这才是世家公子应该有的风范,哪像那个娄翊航。

我继续问着四哥:“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自尽。好像,是因为辰王吧?”

“辰王?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你当然没听过,他两年前,就离开了南越,不知所踪。南越陛下下旨,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他。”

“苏姑娘死了,他就失踪了,他不会是跟着殉情了吧?”

“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

四哥饮了一口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过听四哥这样一说,我倒是更加好奇了。

“那辰王”

“你怎么对别人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南越的事,我哪里知道这么多?”

心里还有好多话要问,可见四哥是一点也不想和我说下去的样子,便就闭了口。

他喝着酒,我就陪他坐着,只看着他。

来了南越之后,不仅我不是很高兴,四哥好像心情也挺不好的,从前他有什么事,都会主动跟我说的,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在喝闷酒,连我跟他说话,都很厌烦一样。

我试探性地想开口问他几句,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辰王我着实是没听任何人说起过。

四哥不再理会我,没人和我说话,安安静静的,我没坐多久,就来了困意,顾自趴在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仿佛听到了四哥又在吟笛,但是这样真是好睡,也没有被他惊掉困意,继续睡着。

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一件衣裳,四哥已经没了踪影。

我愈发觉得无趣,在宅子里走了好一阵,才看到后院的角落有好几株红色的胭脂花,此刻太阳已经落山,花朵倒是开的极盛,繁盛密集。

我蹲在旁边,摘下一朵朵将花瓣扯开,嘴中数着一二一二,不多时,地上就撒满了破碎的花瓣。

这一来,只觉得更加没劲。

若是在北凉,我还可以和苑儿玩一下,或者进宫偷偷去找若影,再不济,还可以缠着三哥带我去月翎岛找娘亲,顺便让她带着我游一番。不管如何,总比现在好多了。

可我那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觉得来南越更好玩一些。

事情没有处理好,四哥又走不了,他也绝不会同意让我一个回去的。

心里不由得感叹,娘亲,我好想你啊!

二哥,我也好想你啊!

四哥回来的很晚,怕我饿着,给我带了好多吃的,可我实在是没胃口,一点都没吃。

晚上依旧是老半天睡不着,一直左思右想。

也不知还要在南越待多久,今日和四哥提起的时候,听他那意思,大概还要好几天。

躺在床上一直揉着脑袋,好不容易睡着,却被一个噩梦给惊醒了。

我梦到自己和榭昀一起,有人要杀他,我为他挡了一剑,刺到了我身上,流了好多的血他抱着我,两人还一起掉下了一片山崖,梦里滚得我痛死了。

醒来的时候,不停地在冒冷汗。

梦到他也就罢了,还梦到我为他挡剑,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还抱着我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喃喃自语了一番,看外头依旧是一片黑,便再次睡下。

第二日依旧是被四哥给吵醒的。

其实他吟笛的声音并没有那般吵闹,可能是我在这里躺床上的时候,睡眠就比较浅,稍微有点声音,听一下就醒了。

慕容阳一大早就着人带来了吃的,四哥送到我屋里,嘱咐了我几句别乱跑,就出门了。

不出去,我肯定是做不到的。

大约昨天自己找到了回来的路,更加肆无忌惮地往外跑,但是也没有走太远,走着的时候还在记经过了哪里。

脑中细细回想了一下昨日去的那条小河,感觉那边风景倒是挺好的。

本是想走走看的,没想顺着心底的记忆走起来,还真走到了那里。

其实我心里还想着,会不会再次遇到兴仪姑娘,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我是真的挺喜欢她的。

第八十二章 盲眼苏叶宛

刚过桥,果真如我所愿看到了一个人。

但我看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兴仪。

那女子穿着一身蓝色衣裙,就站在路边上,黑发高高挽起,留一缕披散于肩头,边上还有好几丝凌乱的飘散着,看那衣着和头上的发饰,应当也是个世家小姐,但我更多的注意力,是在她眼上。

她双眼蒙着一条极宽的黑布,手上还拿着一根细长的棍子,此时正往地上左右来回地杵着,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但看她双脚好半天都没有迈开一步。

上回误以为慕容阳眼瞎,让我现在留了个神,看了她一小会,才敢觉得,这人看样子,应该真是瞎了吧。

见她一直没有挪动脚步,我心道:她难道,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一个人,想要帮帮她,便抬步过去,缓缓走到了她面前,似乎是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她被吓得一愣,一个没站稳,倏地摔到了地上。

我心里顿生愧意,连忙倾身扶起了她,柔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你要去哪里啊?”

在听到我的声音后,她敛起了方才的那阵担忧,就着我的手起了身,我将掉落的棍子递到她手上,她接过紧紧握着手里的棍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花香味,闻起来很舒服,而且感觉很熟悉,不记得从前在哪里闻到过。

我依旧扶着她,生怕她再次跌倒,问道:“你要回去吗?要不我送你?”

她虽眼睛看不到,但还是瞥了我一眼,转而问我:“你方便吗?”

我回她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你家在哪儿啊?”

“你,送我到丞相府。”

丞相府?

我不禁问道:“你是丞相府的小姐?”

她点了点头,“是。”

丞相府的小姐,那她是兴仪的,姐姐吗?怎么眼睛居然瞎了?那天没听兴仪说过。

想这苏丞相上辈子是做了什么错事,一个女儿年纪轻轻就殒命,另一个竟然眼睛瞎了?

我才想起自己说要送她,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路

尴尬地开口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走。”

我这话刚完,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听得清楚,连忙转过了身子。

“兴仪,你怎么来了?”

她额头有些小小的汗珠,喘了几声,看样子像是跑过来的。

兴仪疑惑地看着我,直接忽视了我的问题,转头看向那女子,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

那女子淡淡地笑了一下,声音极其轻柔温和,回她道:“和碧儿一起来的,我想在这坐一下,她说口渴,去找水喝去了。”她说完,又问道:“你认识这位姑娘吗?”

“认识啊,北凉的朝云郡主。”

那女子面上露了一丝惊讶,但是没有说什么。兴仪在说完那句话后,看了一眼身后,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确有一人缓缓朝这边走来。

“人已经来了,我们先走了。”

没等她再说什么,兴仪就死死拉着我,转身往回走去。

我觉着这般是好没礼貌的,但想起她昨天跟我说的话,说她死去的姐姐苏缱儿,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人对她好,看这样子,兴仪的确是和她这位盲眼姐姐关系不大好。

不仅是不大好,恐怕还是讨厌的那种地步了。

可是我见那人,分明很好啊,那样温婉,样子和善,和兴仪说话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

若是眼睛没瞎,应该也是个容貌出挑的。

怎么我来这南越,看到的几个人,都是这般。

不是脸被划伤了,就是眼瞎了。

兴仪一路不吭声,拉着我走到了一个小湖边,在旁边的凉亭坐下,才跟我说话。

“郡主,方才冒犯了。那苏叶宛,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

“她,不是你姐姐吗?怎么?你和她关系不好?”

她叹了口气,表情凝重,像是想起了什么伤怀之事,盯着湖面,随后冷哼了一声,却是笑说道:“在我心里,我只有一个姐姐,她已经死了。我和苏叶宛,何止是关系不好啊?我每次看到她,就恨不得撕碎了她那张脸!”

她虽是笑着说这话,但不难看出语气中透露着强烈的恨意。

尤其是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真的是要一副撕碎人的模样。

不难想象,这样可爱纯真的小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见那人是真的做了多过分的事,让她难以忍耐。

我思索了片刻,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想,试探地问了她一句:“那,缱儿姑娘的离世,是不是和她有些关系?”

她笑着点了点头,回我道:“是啊,若不是她,我姐也不会对辰王那般失望”

“辰王?”

她一下就提起了我好奇的那个人,昨天四哥不跟我说关于辰王的事,这下也有人愿意告诉我了,我自然是很想听她说下去的。

而她似乎是想要履行昨日离开时说过的话,大致跟我说了几句关于那缱儿姑娘和辰王之间的事。

“我姐在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辰王,他们约好长大后就成婚的,我姐等了他八年,他们,长大后是找到了彼此,也相互承诺,会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后来,他变心了,不仅是变心了,没有一句话,一句解释,在我姐依旧相信着他的时候,娶了苏叶宛!”

“后来,苏叶宛和白水宁一起陷害我姐,说她毒害慕容翎,那时候,所有人都不信她,京城中传消息很快,几乎都在骂她。还有辰王他说,他只信苏叶宛”

“我姐那时候伤心欲绝,向父亲提起,要离开京城。再次得到她消息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我姐死后,辰王,也不知因为什么和陛下闹翻,离开了京城。”

“那他后来,回来了吗?”

“没有,再也没有,也没人再见过他,从此消失了一样。”

消失了难道真像我说的,自责殉情?

那也不应该啊,不是说他变心了吗?可话又说回来,那么多年的情感,真的是可以说变就变的吗?倘若不是,又该是如何?

“你知道吗?那件事情,在慕容府那边,虽然被欧阳公子想办法处理好了,可这京中人多眼杂,一传十十传百,把我姐,说得不堪入耳”

她再次叹了口气,“算了,不提也罢。大概,就是这样。”

我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宽慰道:“既然都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去想了,你姐在天有灵,看到你难过,她也不会高兴的。”

她继续含笑看着我,说道:“郡主,这两年来,没有一个人,安慰过我什么,我姐离世后,我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还要面对苏叶宛那张让我憎恶的脸,当真是累得慌!”

“郡主,你人真好,和我姐一样。”

和兴仪聊了一番,她便带着我一起东逛西逛,将这京中好吃的都吃了个遍,吃完就在湖边看风景,随后又一起放风筝。

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只见过两次的人,这么合得来,一想到还要在南越待好几天,我真恨不得以后每天都可以遇到她,都可以和她一起。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她说她家里规矩多,怕再不回去就要挨骂了,匆匆向我道了别,就离开了。分别之时,我忍不住抱了她一下。

许是我和她姐长得像,我看得出她也是很喜欢我的。

兴仪走后,我便也回去了。

回到了屋子,我才缓缓琢磨兴仪跟我说的话,她口中的那位欧阳公子?指的是欧阳骏羽吗?可欧阳骏羽为何会帮苏缱儿?

如此说来的话,他们必定很熟悉,为何为何他初次见我的时候,我没有看出他有一丝惊讶,他的反应和神情,和慕容阳一样,那般的淡然而比,完全像是见到一个普通之人。

可见这人与人的区别啊!

那娄翊航和白水宁,就都跟个大街上的失心疯一样的,对初次见面之人一点礼貌都没有,真想那时候在我身边的是三哥,要是来的时候,跟阿爹说让三哥来就好了。

那苏缱儿,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引得那么多人在意。

娄翊航、欧阳骏羽,还有她深爱的那位辰王。

我更好奇的是,那么多年的感情,辰王,为何会突然抛下她那份心,真的可以说变就变的吗?

还有那苏叶宛,明知苏缱儿和辰王在一起又为何要嫁给他,为何要抢走自己妹妹所爱之人,她当真是不似表面那般和善吗?

我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而已,她和兴仪比起来,我自然是深信兴仪的话。

我实在是不喜那种表面和善背地却阴狠毒辣之人,我一直觉得,做人应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心里明明毒辣却要装着善良,何苦呢?

在心里叹了口气,繁琐啊繁琐。

这南越,当真似当初榭昀对我所说,比不上北凉。

我们北凉的人,喜欢谁讨厌谁,那便都是放在面上的,要对谁不利害谁,那也是明面上的,我要害她我就光明正大的害,我要厌恶我就干脆打一架,骂一顿,有什么好装的呢?

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每天还要笑嘻嘻的和她相处,当真是累得慌。

第八十三章 他为救我受了伤

晚上四哥一直没回来,和兴仪吃了好些东西,倒是没觉得饿,只是一个人太无趣了。

我自小就是最耐不住寂寞的,最讨厌一个人了,在哪里都喜欢有人陪着,可到了南越之后,四哥没有时间陪我,我也没有熟识的人,可真是要闷坏了。

幸而三哥未雨绸缪,来的时候,怕我会无趣,给我塞了好几本书,说让我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我在院子里数了一会儿落叶,随后又待在屋里看了会儿书。

呵呵三哥还真是,给我拿的都是二哥平时喜欢看的,这我哪看得懂。

才小半个时辰,就觉得眼睛有些疼了,想出去走一走。

刚踏出房门,就看到院子里那棵树边屹立着一个身影。

天色已经昏暗,只有月光垂下来的点点光亮,刹那间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是神情恍惚看错了,揉了一下眼睛,再次定睛,看到还是没变。我楞在了原地,不敢朝前走,直到他动了一下,才知确实是真的。

“榭昀,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疾步走到了他身边,他含笑看着我,指了指他身后那一面墙,向我解释道:“我翻墙进来的。”

“啊??”

我一时惊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翻墙他竟是会作出这样的事的人,我还以为他和二哥一样

我还觉得,他应该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端正君子

不过,他这个样子,真是让我觉得好笑。

我顿了顿,再次问道:“你大晚上的,来我这里做什么啊?”

他往后倾了一下,背靠着树,双手环在胸前,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回我道:“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你胡说什么?”

他咬了一下嘴唇,继续笑看着我,今日说的每句话,都透露着轻浮

“怎么?我不可以想你吗?”

登徒子!

我就知道,第一次的印象才是最准确的

他就是个登徒子,还半夜翻墙进我院子。

可是看到他此时的样子,我竟不知不觉的,脸颊发了烫。

感受到热意,我连忙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眼神都变得恍惚,心口凉凉的。

他虽真的是在调戏人,可我心里却在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说他想我了,来看我他心里,当真是有我的吗?

若是此刻是别人在我面前说这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扇他一耳光,叫他滚出我的视线。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我却是真的一点都不抗拒,心里还隐隐有些高兴。

不行,我不能这样被动。

司徒若怜,你要淡定。

此刻你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没听清,不要理会他,就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无视!这才是你司徒若怜此时应该做的。

我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感受到他靠近了我,在身后再次出声,“小颜,你难道,不想看到我吗?”

我怎么总有一种,自己很吃亏的感觉,被调戏了,还是被这个没见过几次的登徒子。

我正转身,准备回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动,只听到“嗖”的一声,眼睛一花,就被他一把往边上给推开了, 他太过用力,我一下就摔到了地上,手臂还蹭到了石子磨破了点皮。

我往他那边一看,脑子还在发木,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蓦然反应过来。

他看了我一眼,又往前盯了一下,伸出手用力将肩上的那根红尾箭给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慢慢渗了出来。

我起身往他扑去,扶住他,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进屋去。”

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声,我连忙扶着他往里走去,他手捂住了伤口,血还在慢慢往外冒。我慌乱地将他扶到了床上,甚是难为情地问道:“我,我要怎么弄?”

“你帮我打盆清水过来。”

“好好好。”

我顺着他的话急急忙忙到外面端了盆水过来,放到床边。

“你先出去,我自己来处理伤口。”

他看着十分吃力的样子,说话也变得轻言细语,我手足无措,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好听他的,先走了出去。

我倚在门外,看着那在地上的箭,心里一阵酸楚,想到屋里受着伤的人,还止不住的心疼。

怎么会有人,来这暗伤人?

就方才那个方向,他们要伤的是我吧,是他推开了我。

他为什么要推开我?他为什么要为了救我自己受伤?流了那么多血,不会有什么事吧?

一个人在门外站了许久,心想他应该弄好了,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方才那盆清水已全部都被染成了红色,他半躺在床上,手上的血都已经洗净,衣服因着是黑色,看不出有无血渍,但闻得到有很浓的血腥味。

见到我进来,他一直看着我,一点看不出有受伤的疼痛,嘴角还含着笑。

我不知所然地坐到了床边上,问道:“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一点小伤而已。”

我低下头,听到他说得这般风轻云淡,心里不自觉有些难受,小伤?看样子,他是经常受伤吗?嘴中不由得喃喃道:“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是小伤吗?”

他身子往下倾去,平躺在床上,忽的伸手,轻轻握住了我的一只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我抬起了头,看向他,只听他再次开口:“小颜,这是在心疼我吗?”

这般轻浮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我现下倒是觉得不足为奇了。

心疼他,我才没有,才不是!

我不说话,想要挣开他的手,谁知我一用力,他便也用了力,一扯,我身子就往前倾去,直接栽在了他身上。

他依旧紧紧抓着我的手,四目相对,他那般极具深情的凝视着我,从来没有和哪个男子这样近距离接触过的我,此刻耳边就只剩下嗡嗡的声音,紧紧抿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样一靠近他,我才发现,他右边眼角竟有一条疤痕,因为比较淡,之前他摘下面具后我见他都没有注意到,回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心里又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

这个伤口,应该已经是旧伤了,伤了很久了吧。

这要是一不小心,伤到的是眼睛可怎么好?

我盯着看了他蛮久,回过神来时,才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快,整个脸都在发烧一样,我快速回避了他的眼神,见他手还用力抓着我,便也不挣脱,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脑袋就往他胸口上一倒。

许是扯到了他伤口,听见他“嘶”得吃痛叫了一声。

他倒是没说什么,另一只手伸出来覆到我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柔声说道:“小颜,那时候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他口中的那时候,我下意识的以为,说的就是在北凉的时候,只是不明了是我们第一次见还是第二次见。

我也更加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何意。

我思虑良久,想起他方才的举动,终是问了他一句:“你方才,为何要推开我?”

“要是你受伤,我岂不更加心疼!”

他一开口,净是这般玩笑似的话,今天说的话没有一句正经的,我是真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了。

可是他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听着心里明明就是很高兴的。

“有你在,真好。”

“小颜,嫁给我,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双目一下瞪大,瞬间是真的呆滞了!

随后又闭上了眼睛,我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那般柔和,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仿佛是在跟自己心爱之人真心告白一般。

心爱之人

他说什么?嫁给他?一辈子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我抬起了头,细细看着他,还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他手覆到我脸上,一双眼眶变得通红,也有些湿润,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反过来问我:“小颜,你以后,都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我惊慌失措,被他这几句话彻底激得没了理智,都已不知今夕是何夕,挣了一下手,一个转身,平躺到了他身旁,仿佛就只有这样才可以缓解我躁动的心。

余光瞥见他似乎是朝着我看了一眼,继而目光又转向了别处,却没听他再说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眼睛上方,心里一遍遍问自己,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跟我他喜欢我吗?他要和我在一起?

虽然我现在是有些喜欢他,可是我们才认识多久?他怎么就说到“嫁”了,是否太过这要是让阿爹他们知道了,岂不会一剑砍了他

而且我现在是在做什么?我竟然一句话没说,也竟然没有生气,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躺在了他身边。

等会四哥要是回来,进我屋子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还不杀了我身边这个登徒子,而且也不会放过我。

可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还是为救我而受伤的,我总不会撵他走吧。

“小颜,你在我身边真好。”

“小颜,你睡得着吗?”

“小颜,我给你说故事听好不好?”

“从前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他虽出身富贵人家,但因母亲早亡,又不得父亲喜欢,所以从小就过的很不好,经常被人欺负”

第八十四章 他就是东方影

我虽再没有说一句话,但他却自言自语说的津津有味。

他在说故事的时候,就像是在催眠一样,没多久我就睡着了,一点没有像前两天一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都不能入睡。

他的声音真好听,他说话的时候,我也是那般爱听,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而且我现在,只要一见到他,我就会开心。

在南越来这几天,第一次睡得这么好,早晨依旧是被四哥的笛声给惊醒的。

我一睁眼,看到的是自己合衣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榭昀

我坐了起来,连忙往身边看去,没有看到有什么,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屋里一点血腥味都没有了,反而是有着淡淡的花香味,昨天那盆被血浸红了的水也处理掉了。

一想到昨天的事,我就

我竟然,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而且,而且还听他说几句话,就那样不知不觉睡着了,和他睡在了一起。

我什么时候,防范意识变得这么差了,万一他不是表面上那样,不是什么好人,那我这一生岂不是都会让他给毁了,不对他表面本来也就不好,登徒子!

可我还是那没有任何犹豫的信他了。

这要是让四哥知道了,他一定会宰了我的,而且会告诉阿爹和二哥,我一定会死的很惨很惨的

幸好,幸好榭昀走了。

可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不是还受着伤吗?

缓了缓心底的担忧,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我收拾好换了衣服出去的时候,四哥已经不在外面了,我还暗暗好奇他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

我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却还是没见四哥过来,忍不住往外走去。

没多久就远远看到了四哥的身影,可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们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是隔得有些远我听不清。

我蹑手蹑脚地继续往前,想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走近时终于听到了他们说话,见他们没看到我,就站到了一根柱子后面,躲起来偷偷听他们说话。

“陵王殿下,我早已和你说清楚了,若怜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你们此次来南越,不就是商议联姻之事吗?谁娶谁嫁又有何不一样?”

“就算是你们南越要娶,我们陛下,也是绝不可能将若怜嫁过来的。”

“为了一个郡主,得罪整个南越?为了她一个人,不顾我们双方百年来的交情了?你们陛下会吗?”

“北凉南越联姻,本就不过是为了给木兰看的,只是给彼此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罢了,谁又会那般在意这件事?陵王殿下,你真是不知道若怜在我们陛下心中的分量?还是你将自己看的太重?若怜永远也不会嫁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嫁到南越?

嫁给娄翊航?

我?司徒若怜?

我一时没忍住,越过柱子朝前冲了过去,面前的两人皆是一惊,四只眼睛同时看着我。

四哥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缓缓低下了头,我看得出,听他方才说话的语气,我也知道,他是真和我一样讨厌娄翊航了。

“娄翊航,你听着,我讨厌你,就算有一天,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对不可能,嫁给你!。”

他伸手,一把将我拽住,眼神透露着狐疑。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般讨厌我?”

我瞥了一眼四哥,他也正望着我,不多时竟笑了起来,他捂嘴轻咳了一声,一面迈着步子离开,一面说道:“我去给你买吃的。”

我看向那娄翊航,收了一下心里的怒气,淡然地对他说道:“陵王殿下,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我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且我皇伯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嫁到南越的。”

他一把甩开了手,脸上怒意渐增,还死死瞪着我,问道:“你,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凌榭昀?”

我不想隐瞒他,对这种人,真的是急需把话都说清楚,刚好四哥也不在,我点了点头,干脆就承认了,直截了当,“对,就是他。”

他这一听完,忽的就笑了起来,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他连自己真实的名字都不敢告诉你,你竟还这般信他?”

我疑惑地望着他,没有说什么,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东方影!”

“你说什么?”

“他就是玉冥教的教主,那个杀人无数的大魔头,东方影!”他说的那样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迟疑。

他这样的坚定,就像是一块石头,狠狠砸在我心头,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不会跟我说这个谎的。

东方影

玉冥教的教主

他,他怎么会?他不是说,他叫凌榭昀,他不是说,他从小父母双亡,世上已无亲眷,他不是说,他一个人居无定所东方影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一直都在骗你,你知不知道?”

我立即斥道:“你胡说!”

他苦笑道:“我为什么要胡说?你以为他为什么忽然来南越,他来到南越的第一天,我们京城尚书府就被杀那么多人,那都是他做的。”

“你没想过,他为什么会接近你?”

“他伤了木兰,伤了南越,下一个就是你们北凉了!”

他是东方影,可他为何要骗我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确伤了木兰,伤了南越,可我知道他不会伤我们北凉。

那他为什么会以凌榭昀的身份接近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转过身去,轻声开口道:“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你不信我的话吗?”

我仰头望着天,想起他对我说的话,还有昨日为了救我而受伤,那些,都是虚假的吗?

“他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我相信,他是玉冥教教主,我也信。但是,他接近我,一定不是别有目的,他不会动我们北凉朝廷。”

既是在回他的话,也是在对自己说着。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不信吗?”

我转过身去,直面他,问道:“你和他从前有什么过节?从你见到他开始,就一直跟我说他的不好。”

他一时语塞,这还显得有些心虚了,我心中一直都是疑惑着,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陵王殿下请回吧。”

娄翊航转身离开,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想,只想现在就找他问清楚

是的,他骗了我,他是东方影,他来南越是为了报复,尚书府死人是他做的,这些都可能会是真的。

可是我不信,我不信他接近我是另有目的。

我们当初相遇,本就是个意外,若不是四哥在,恐怕我和他一句话都不会说上,又怎么会和他一起喝酒,知晓了他的名字。

第二次见面,也是意外。

我只是和四哥一起出去,我如果没有求得四哥或者二哥,让我来南越,我就不会出府,不会再次遇到他。

还有在南越,我们相逢也只是个意外

我们每一次遇到,都不会是人为的,那些都是巧合罢了,只是碰巧认识了,碰巧遇到了他。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找我,昨天他走了,却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

四哥给我买了东西来吃,大概跟我说了几句,昨日二皇子和南越陛下见面,已商议好让四公主嫁去北凉。

但是他还说了,北凉南越已多年未和亲,既然现在谈了这个事情,不如就亲上加亲,让我们北凉也嫁过来一个。而且他的意思,娄翊航对我有意,他有心想要替娄翊航向北凉求娶我。

他提了那么几句,可是当时就被司徒梵给推拒了。

他的理由,和我跟娄翊航说的一样,称我已有意中人,回北凉可能就要商议成婚之事了,我阿爹阿娘是绝不会让我嫁到南越的。

想这司徒梵平时对我不苟言笑,也没个好脸色,更是喜欢告我的状,处处看我不顺眼,可到关键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站在我这一边的。

我心里还是挂念着娄翊航的话,也没和四哥多说什么,只想快些见到榭昀,可以找他问清楚。

白天的时候,我走出去一个人在京城瞎逛。

晚上坐在屋子里发呆看书,院子里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疾步走出去,唯恐是他来了却没有看到我。

可是一连三天,不管是在京城大街上还是在院子里,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心中猜测,我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他了。

他那晚,不是都还说,让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他的吗?他不是说,他要娶我不是说要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他吗?

他的喜欢,就这样廉价吗?他真的一直都是在骗我吗?可是他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想东方影是什么人物啊,我司徒若怜何德何能,可以引得他青睐。

半夜的时候,我还是没有睡着,一个人坐在后院那片草地上,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星星。

四哥和慕容阳一起出去了,他回来的很晚,知道我在这,就拿了瓶酒过来找我。

他挨着我坐下,从刚靠近我,就一身浓烈的酒味,不知道喝了多少,可却没见他有一点醉意。

第八十五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四哥的酒量当真是实打实的好,超乎了娘亲和阿爹,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爱喝酒、可以喝很多、我们北凉没人喝得过他,我就没见他有醉过。

“怎么了?最近心情不好?”

我抢过他手里的酒,拿起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冷气下肠,脑子倒是一下变得清晰多了。

“四哥,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们颜儿,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想瞒他,将那晚榭昀来屋子里找我,和他救我的事,还有他对我说的那几句话,都一字不差告诉了四哥。

当然,他躺我床上的事,我一个字没提,这若是说了,四哥可要打死我了。

四哥听完,没有责我训我什么,而是问我,是不是真的对他动心了。

这世上,四哥怕是最了解我的人。

所以我没有否认。

四哥并没有因为我喜欢谁而会无故气恼,继续问我:“那那天陵王过来,后面你们又说了什么?”

我又将娄翊航说的话和盘托出,说到东方影的时候,四哥没有一丝惊讶,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他今天,真的好淡定。

我心中好奇,便就问他:“你早就知道,他是是吗?”

四哥也不狡辩什么,点了点头,笑看向我解释道:“是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了,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后来,我让人去查了一下,在北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有区别吗?对我们司徒家来说,玉冥教,并非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反而还会为我们带来利益,所以你和他相交,我不会阻拦,我知道他不会害你。”

“我只是万万没想到,我们家颜儿,就这样将自己的心给交了出去,难怪,一见到他连我这个四哥都懒得看一眼了,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我:“”

“怎么?被我说中了,觉得愧对你四哥我了?”

我依旧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四哥说得对,我喜欢他,四哥早就看出来了,再次喝了一口酒。

四哥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打趣道:“我们家颜儿长大了,都有喜欢的人了。”

我嘟了嘟嘴,倾身靠到了四哥肩上,就像小时候,不管我有什么心事,就会这样靠着他,向他诉苦,听他说些安慰我的话。

从小大到大,不管我有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哥哥们都会愿意和我说话,站在我身边,帮我出气。

我们北凉的人都说,就算惹了公主殿下,惹了哪位朝中大臣,都不打紧,总是有办法解决的。但是朝云郡主,是无论如何都惹不得的。

他们都说,我的脾气和性子,就是娘亲和哥哥们宠出来的。

我自己也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有这样疼爱我的家人,真好。

想到这,心里不自觉升起了一阵憋屈,想我自出生以来,什么时候被人骗过,被人那般戏弄过,一向都是只有我骗别人戏弄别人的。

他既然对我无意,为何要来一次次招惹我,要救我,还对我说那样的话

心里暗暗说道:凌榭昀你竟然敢骗我,下次要是再看到你,我一定要砍你一剑!

“四哥,你说,我还会再见到他吗?”

“你若是想见,又有何难?让阿娘捎句话就可以了。”

我摇了摇头,撇撇嘴,放下了酒,双手环住他的手臂,十指交叉,心里渐渐升起暖意,闭上了眼睛,继而说道:“我才不要,不要告诉府里的人,要是让二哥知道了,肯定又要罚我抄佛经了,我才不想呢。”

四哥一下笑出了声,应道:“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话说,上回二哥罚你,你嚷嚷着手酸,还是我帮你写的呢。”

说到这个,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回被二哥罚,还是两个月前。

那天晨起我不小心打碎了娘亲的一个镯子,阿爹气得骂了我一通,我赌气一天都没有吃饭,半夜饿极了,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吃东西,二哥从小就不喜欢我晚上出府,回来的时候他刚好在给苑儿做第二天的点心,结果就被他逮了个正着。

他当时没有说什么,我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他不会同我计较什么了。

没想三日之后,二哥就拿了四五本书扔给我,好厚的一沓,要我一字不落的抄下来。

二哥府里消息最灵通,哪里都是他的眼线,就是为了防我被罚的时候找人帮我写。

一字不落,我哪里写得了那么多,去求三哥帮我说情,三哥为我说了几句好话,二哥好不容易才给我折了一半。

我最讨厌写字了,二哥就是逮着我这一点,每次拿这个罚我。

后来我又去找四哥,他刚好那段时间待在府里,没有出去游历,我嚷嚷着手酸啊,身子不舒服啊,说了几句他就答应了我,和我一起瞒着二哥帮我写了一多半。

“四哥,你对我真好。”

“才发现我对你好?从前不是都只想着大哥二哥吗?”

“我哪里有了?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好,你们都疼我。”

每次想到疼爱我的家人,心里都是暖暖的,什么烦恼都可以烟消云散。不安的心变得镇定,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我摇了摇四哥的手臂,轻声说道:“四哥,我困了。”

四哥拿起地上的酒,凑到我嘴边,询问我还要不要喝。我摇了摇头,伸手将之推开。

他这才放下,缓缓起身,叹了口气之后,又半蹲到了地上,嘴中说道:“走吧。”

我满怀笑意地看着他,一下子蹦到了他背上,他“嘶”的一声,背着我起身,打趣我道:“我们家颜儿,又变重了啊!”

我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捂住了他的耳朵,侧头在那只耳边轻声说道:“你敢说我重?等我回去告诉二哥和三哥,你就要挨罚了。”

“呵呵!”

“小机灵鬼!”

小时候出去玩,经常因为走得太久,腿脚都麻木了,不能继续走下去,回去的时候,就总是缠着四哥背我。

他每次都说着下次出门都不会再带我了,可到头来还是挨不过我的死缠。

虽然长大了,但是这个习惯改不了,四哥也从不在意,都会依着我。

若依姐说得对,在哥哥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孩子,他们一直都会宠着我惯着我。

四哥一路背着我到了屋里,慢慢将我放到凳子上坐下。

“慕容家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对你动手!”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晚的事,可我这都说了这么久了,四哥才提起这个,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慕容家的人?”

四哥眉头紧蹙,面色也变得凝重,很是认真的坦言道:“大概,是因为陵王吧。慕容家这个样子,着实是早晚都要端掉的。”

我不以为然,“慕容家如何,那也是南越的事,和我们有何关系?”

“和你我,是没有什么关系。可和东方影,关系可就大了。”

“为何这样说?”

“当年东方阳前辈,和他母亲的死,还有玉冥教的那次剿杀,虽说是娄郁旬主使的,可慕容家也掺和了一半,东方影、他如何会不去找慕容家寻仇?”

所以,他来南越,真的是为了报仇吗?

那他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是真的,为何为何他就这样无故不见了,可如果是假的,那他接近我,又是为何?

“还有,你忘了阿娘和玉冥教的情分了?东方影重建玉冥教,阿娘现在,恐怕忍不住不帮他吧。再加上水玉山庄的渊源,所以这件事,我们司徒家,早晚都是要掺和的。”

水玉山庄?

娘亲的性子我知道,她恨透了娄家的人,就算东方影没来找她,她是绝对会对玉冥教出手相帮的。

可是水玉山庄?

“这和水玉山庄有什么关系?”

四哥看着我摇了摇头,看着是不想告诉我什么了,“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你早些睡,明天带你出去走走。”

他不想和我说,我便也没有再多问。

第二日我起的特别早,缠着四哥带我去吃东西,昨晚刚调节好心情,今天想到处玩一下。

话说,到南越之后,四哥还没有带我玩玩呢。

唯一一次还是和兴仪一起的。

我是那样想着的,可事实总是会和想象来的相反。

刚吃了点东西,我就遇到了一个我十分不想看到的人。

我对慕容翎的印象,确实是一点也不好,比起她哥哥,她真的是差太远了。不只是我这样觉得,四哥也这样跟我说过。我和四哥想法,总是出奇的一致。

我本是不想和她说一句话的,没想我准备绕过她走的时候,她移步到了我面前,我不解地看着她,她轻轻挑眉,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开口道:“你就这么喜欢勾引人吗?”

刹那间我以为我听错了,只剩看着她,四哥没有沉住气,脸色瞬变,语气不快地问她:“你说什么?”

她看了四哥一眼,那眼神都透露出轻蔑,随后又看向我,说道:“阿航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他接近你,不过也是因为你长得像苏缱儿罢了。”

第八十六章 怒怼娄翊航

苏缱儿又是苏缱儿他们一个个到底都有多在意这个人,为何张口闭口就是她的名字。

是因为娄翊航从前特别喜欢她?可说到底,这和我有个鬼的关系啊,怎么要一副我欠了你很多的样子,要来找我讨债。

“你才来南越多久,就急着勾引这个勾引那个,真以为你这张脸很稀罕吗?”

我还纳闷,想不通,她这句话一出,也不用想什么了,忍无可忍,也不想忍,在四哥发大火之前,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稳稳落到了她脸上。

我是真的没有太用力,但是却打得她立马疼得捂住了脸,斜眼看我,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咬牙切齿,“你竟然敢打我!”

我看着她那张看着纯洁无瑕的脸,没想嘴中却能说出这样不堪的话,当真是让人厌恶。

这种人,果真就是一副空皮囊。

“我司徒若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想法肮脏的女子,你应该庆幸这次是我四哥来南越,要是来的是我三哥,恐怕现在你脸上挨的就不是我的巴掌,而是他手上的剑!”

“你既然这般在意娄翊航,怎么不好好捏住他的心,让他跑出来纠缠我呢?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也绝不会嫁给他。”

“不管我长得像谁,都是我自己的事,容不得旁人非议半分。”

慕容翎听完,却是看了一眼四哥,双目还是死死盯着我,一副恨不得要杀了我的样子。

我确实没有危言耸听,若是此刻是三哥在这,他一定会削了眼前这个人,哪里容得下她在这胡乱道我的不是。

来到这南越,我真是太多时候觉得我很需要三哥了。

被我一番话说得她气急了,她扬手,看是准备也反我一耳光。

我也不闪躲,四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四哥是习武之人,手力比较重,看得出他还没怎么用力,就听到慕容翎吃痛的叫了一声。

我轻笑一声,看着她那只惴惴不安的手,“慕容小姐,我警告你,你今天要是敢在这里对我动手,我相信不出半月,你这最引以为傲的脸,一定会被人一刀一刀地划开,你慕容翎,从此会成为南越的一个笑话。”

她一下挣开了手,抬眼看向我,那副样子,活不像是第一次在皇宫见她时那般温婉可人。

“你竟然敢威胁我?”

我朝前走了一小步,靠她更近,反而是她往后退了一步,我看着她似乎是被惊到了的样子,一字一句,“你若是不信,就打我试试看!”

她失语,神色似乎也有些慌张,闪躲了我的眼神。

“四哥,我们走吧。”

这慕容翎,左不过就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打不得碰不得的,更容不得旁人对她有半分不敬,这样的人,往往都只是嘴巴有些毒,却手无缚鸡之力,竟还妄想对我动手,这着实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看她那样子,似乎是对死去的苏缱儿,成见颇深啊,想来从前,也没少对她有刁难吧。

那话的语气,分明是很不满的我这副样貌,可笑,我长什么样,是我自己的事,她慕容翎算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和娄翊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一遇到慕容翎,我便不由自主想到了慕容阳,想到了我之前的疑虑,就顺带问了四哥几句,他那眼睛和白发是怎么回事。

四哥说,他那眼病,是从小就患有的,找过无数大夫医师,但是一直没有治好,时间久了,他也习惯了,就对此不甚在意了。

至于那白发,没人知道是何原因,只知道自两年前就这样了,他从未跟任何人提及,也没跟四哥说过,四哥这个人,别人不想说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刻意去过问的,所以他从来也没有问过。

和四哥到处逛了一会儿,不多时就遇到了司徒梵,他称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四哥说,还要我回避。

思来想去,大概就是关于娄翊航说的那个吧。

对着南越京城我本就不是很熟,唯一去的多一点的地方,就是和兴仪初次遇到的那里了,一个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里。

话说我每次走到这里都会遇到一个人,此次,并不例外。

还没过桥,远远就看到了一抹背对着我的身影,那满头垂下的白发,格外的显眼。

他一只手拿着一把剑,另一只手捏着笛子,在手里转来转去,在想什么事想的很入迷。

他一直没有转过身来,我缓缓朝前走到了他身后,叫了一声:“慕容公子。”

他依旧是背对着我,头微微仰起,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大片的树林,问我:“郡主,还没有回北凉吗?”

我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却没有顾忌到他背对着我根本就看不见。沉默良久,他转过了身来,直面着我,再次开口:“郡主,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请说。”

“你应该尽快回北凉,好好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不管是凌榭昀,还是娄翊航,都不是你的良人,你不该和他们有什么牵扯的。”

我摇了摇头,在他说了娄翊航之后,心里一顿不解,我和他什么时候有过什么了,我讨厌他都还来不及,反口问他:“我怎么可能和娄翊航有什么?”

“那凌榭昀呢?”

凌榭昀

“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我说,不要和他走得近?”

他压低了头,听到一声很小的叹气声,轻言道:“我是为你好。”说完这句话,他便对着我笑了一下,随即离开了这里。

同样的话,同样的意思,怎么从他口中和娄翊航口中说出来,感觉就截然不同呢?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要叫我离凌榭昀远一点

这个慕容阳,也算是我在南越认识的第一个人了吧,我之前觉得,他初见我时,没有因为我的相貌而吃惊,是因为他见的人多去的地儿也多,所以并没有觉得有多稀奇。

可是,我现在却忽然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我想起他那时候跟我说了那样一句让人费解的话。

“姑娘看起来眼生。”

兴仪是苏缱儿的亲妹妹,朝夕相处的日子,绝对比谁都多,对于她的了解,也比旁人都多,她都说我和苏缱儿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样,可见我们长相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慕容阳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苏缱儿,就算不熟、不似娄翊航兴仪那般,也是绝对认识的,看到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又怎么会说出“眼生”二字?

慕容阳,他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又为何,也要我远离凌榭昀他也知道,他就是东方影吗?

不知道四哥和司徒梵去了哪里,我觉着无趣,便就走了回去。

再次经过上回那片废墟之地的时候,心里一阵阵的酸楚,我捏着自己的手,感受到一阵麻木,想起他那时候,握了一下我的手,可是被我甩开了。

我心里仍旧是不信,他会怀有目的的接近我。他面对我的时候,明明是那么真切。

在宅子外面,再次看到了娄翊航。

我暗叹着,今天出来的时候,应该让人帮我算一卦的,是否是不宜出门,一下是慕容翎,一下又是娄翊航。

我一点也不想理会他,方才慕容翎说的那阵火还没有消呢。若不是他,慕容翎恐怕也不会只见了我一次就这样讨厌我。

我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一如既往地扯住了我,一如既往地跟我说离凌榭昀远一点,一如既往地说着他接近我没安好心

我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挣脱,就任由他拉着我,听着他把话说完。

他一个人叽叽呱呱说了好大一堆,我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赞他几句,妙啊,当真是妙啊。不愧是陵王殿下啊,说起别人的坏话来,那可是一套一套一字一句都不带重复的。

不知道他从前在苏缱儿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

那我今天就该好好听听啊,看他还要说些什么,等他说完,我再继续说,看看谁说得过谁。

待他说完,见我半天没什么反应,终是松开了手,我往后退了一小步,笑问道:“你说完了?”

“陵王殿下,你总是跟我说不要和榭昀走得近,说他接近我是另有目的,那你呢?”

“你就不是吗?你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像苏缱儿,所以才接近我跟我说这些话的?”

“如果我的相貌,平平无奇,和她无一点相像,你还会多看我一眼和我多说一句话吗?”

“他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他就算真的就是东方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我并无什么关系,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来教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不要因为我的长相,而假意来关心我,美名其曰为我好,我真的一点都不需要。”

“还有,管好你的慕容翎小姐,她下次若是再敢对我口出狂言,我真的是不会和她善罢甘休的。我永远也不会喜欢她喜欢的东西,不会喜欢、她喜欢的那个人,所以她犯不着针对我。”

第八十七章 我就在你面前嚣张了

他终于哑口无言,一声不吭。幸而从前跟二哥学了几句,虽然说二哥是说不过的,但对付这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娄翊航!就你会说,就你话多,我也会说!

“陵王殿下,请你以后,你都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真的是,不想每次都花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听你说些无趣的话,更不想浪费自己的口舌,在你身上。”

娄翊航是很喜欢苏缱儿,我应该确定了。

想这苏缱儿,也是个有眼力的,没有对他动什么心思,哪个女子会那么命苦,摊上这么个人了。

心里不由得想到,慕容翎。我看,也就只有她了吧。

这人就算是硬塞给我,我也不会要的,哪里来的慕容翎的“勾搭”一说。

恍恍惚惚,又是三天之久,我依旧没有再见到他。

凌榭昀这个人,大概,从此真的要从我生命中抹去了吧。

动心来的太快,欺骗来的太快,伤怀也来的太快。

四哥知我心情不好,每天都陪着我,晚上的时候,我就坐在后院,四哥倚靠在那棵树干上,为我吟笛,我便静静地听着。

阿爹、娘亲、和几位哥哥,是从来不舍得我伤心的。

“你若是真的想回去,我明天就和二皇子说一下,我们先走。”

“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而伤怀。”

我听惯了四哥的安慰,他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句,我都听得有些腻了。可这世上,怕也只有我才会让他说出这些话,旁人他才不会去理会。

见我没有回应,他便又打趣道:“下次要是再让我见到那个凌榭昀,我一定一剑砍了他,让他这般欺负我们家的颜儿。”

这话要是搁三哥口中说出,恐怕明天就会成真了,四哥说起来,可就只剩好笑了。

平平静静地又睡了一晚,四哥说再过几日就回去了,就要回北凉了,他宽慰我:回到北凉,就可以看到娘亲了,可以和苑儿一起玩,还可以带我去水玉山庄或者月翎岛走几天,多好啊。

从前我是最喜欢他说要带我出去玩的,可是现在我心里却一点也开怀不起来。

看了一天的书,四哥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说带我出去吃东西,顺带多走走,夜晚有好些人都会在湖边放花灯祈福许愿。

祈福

许愿

我从来不信这些。

确切来说,从前是信的,后来又一次,和若依姐跑出去在京郊寺庙烧香,回来就被二哥骂了一通,他自来就不信这些,跟我说了好些,说的我后来也不信了,从此逢人听到寺庙啊祈福什么的,心里就觉得幼稚好笑。

我知道四哥也是不信的,他只是想逗我开心,便没有推拒。

有一个耳熟能详的成语,让我深刻的体会到了。

阴魂不散。

四哥说他去买花灯,让我在湖边等他,我又遇到了慕容翎。

只是这次,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一位穿着打扮都和她一般无二的女子,只是不似她那般好看,而且起来年纪比她要小,个头也比她矮了一点点。

那女子一见我,就走近问了句,“这位姑娘从未见过,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丝毫不输慕容翎。

只是今天的慕容翎,一脸温婉可人的模样,完全没了上回咄咄逼人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周边人比较多的缘故,特别特别低调,倒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就那样打量着她,在那女子问了之后,说道:“你猜猜。”

慕容翎拉了她一下,虽是轻声说着但我听见还是绰绰有余的。

“公主,她就是北凉的朝云郡主,司徒若怜。”

公主?

我心里飞速盘桓了一下之前四哥跟我说过的,大公主二公主早亡,三公主、嫁人了,不是,四公主、还是五公主?

她不会是四公主吧?这样的人若是嫁去我们北凉,那司徒梵该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原来你就是那位不知天高地厚、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北凉郡主啊,长得,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是怎么样的一副仙女模样呢!”

慕容翎看了我一眼,向我说道:“郡主,这位是我们南越的五公主。”

她说话语气那般柔和,却让我觉得,太虚伪,怎么会有这样虚伪的人。上回和我说话不是都还那么盛气凌人的吗?这会儿是在装什么呢?

自己躲后面装无辜?将别人推出来和我杠?

那五公主见我没有理会她的话,脸上顿生不满,“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七哥对你另眼相看,莫非,就是因为长得像一个死人?”

我斜了一眼慕容翎,心里暗暗为她拍了一下手,还是没有理会那五公主,而是对着慕容翎说道:“慕容姑娘,是不是需要我再跟你说一遍,我的长相如何,是我自己的事,容不得旁人对我评头论足。”

我话一说完,那慕容翎顿时往后退了一小步,低下了头,满脸的委屈巴巴,那双眼仿佛就要滴出水来,咬唇不做声,更像是有人如何欺了她一样。

我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将头别过了一方。

那五公主朝我叫嚣道:“司徒若怜,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她这话说的有些大声,一下子引来了身边众人的关注,一个个都朝我看了看,嘴里叽叽喳喳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我也觉得,这是在南越,我可是个北凉的人,我能怎么欺负她们?一个当朝公主,一个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傅国公的孙女。

斜眼瞥见不远处四哥已缓缓朝这边走过来,周边的人不知怎的一下子散了不少,我抬眼看向五公主,脚步往前挪了一下,挨得她极近,说道:“我就在你面前嚣张了,你能奈我和?”

“你”

她就只说了一个字,随即看了一眼慕容翎,慕容翎早已作出了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五公主敛起了那副轻蔑的样子,作势就要学着慕容翎。

慕容翎生的好看,至少在南越是极为好看的,她一身白衣,装扮朴素,这一脸委屈眼泪汪汪的样子,是个人见了都要心疼几分。

可巧了,我就最讨厌这套,也甚为不在意身边不明真相之人的眼光。

“五公主,我劝你,和你身边的这位慕容姑娘,不要在我面前,作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们北凉的人,可不比你们南越,脾气都不怎么好,对待自己厌恶之人,也没那么多的耐心,能动手的时候,是绝不会与你费时间动口的。”

我说着,缓缓伸出了手,细细看着继续道:“慕容翎,你今天要是在我面前,掉了一滴眼泪,我这几巴掌,绝对会挨在你脸上,不让人觉得,你这眼泪,是平白无故掉的。”

“你要是喜欢到旁人面前诋我,我也不介意,将欺负你的这个名声给坐实了。”

眼前两个人,都不可置信一脸愤恨地看着我,那五公主的神情瞬间恢复如初,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想说话却又没说出口的样子。

四哥走近,他看了一眼两人,对我笑了一声,眼神示意我走。

身旁的人都散去了,慕容翎也收起了那张委屈的脸,我看到那张脸,就觉得厌恶,再次对她开口道:“慕容小姐,说实在的,你喜欢的东西,我一点也看不上眼。”

走的时候,我还听到五公主还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是被慕容翎拉住了,我便也没有在意。

同四哥一起远离了这两个人,朝着另一个湖边走去。

我往前走着,四哥不多时就往后看了一下,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后面有人跟我我们。

我心中好奇,也往后看了一下,后面的确有好几个人,但是都只是这京中的普通平民罢了,看不出有何不妥。

许是上回的事,四哥害怕我会受伤,格外警惕地一遍遍望向身后。

走到一个凉亭边的时候,四哥将我拉到他身后,飞速转身,果真看到了身后一棵树后有个人影,那人藏躲着,只看到了一截黄色衣衫。

我和四哥停下了脚步,那人兴许也知道了我们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踱步从树后走了出来。

是一位黄杉女子。

她小脸圆嘟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觉她眉眼和那欧阳骏羽有几分相像,整体看着和兴仪一样可爱。我一眼看到了她头上那只玫瑰簪子,和方才五公主的那支,一模一样。

她缓缓朝前,笑着向我打了声招呼:“郡主,你好啊。”

我看了一眼四哥,他也是不知所然的样子,我靠前,问道:“姑娘,你是?”

“郡主你好,我叫娄筱蝶。”

娄筱蝶是四公主?丽妃的孩子,难怪,会有些和欧阳骏羽像了,不是我花眼。

我定了定神,还是礼貌性地问了句:“是四公主吧?”

她抬步就小跑了过来,到我面前一把拉起了我的手,面带着笑,赞叹了我一句:“对啊,郡主你真聪明!”

她整个人,都透露着活泼,虽然是皇家子女,但却给人一种很随和的感觉,倒是和兴仪一样,挺招人喜欢的。

我并未挣脱手,笑问道:“公主,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方才,你和慕容翎她们说话,我在边上听到了。”

“”

“”

第八十八章 四公主娄筱蝶

和慕容翎说话?堂堂公主在边上偷听人讲话,这让人听起来,也太

她跑来一路跟着我,该不会是,要为她妹妹出头吧,那可真不能赖我啊,明明就是她们要先招惹我的。

她见我失语,连忙朝我摆了摆手,一副怕我会误会的样子,解释道:“郡主,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只是,觉得你说的真好,让那娄琦梦和慕容翎哑口无言,大快人心啊!”

她这脸上的笑意,完全没有掩饰啊,还赞我说得好?

大快人心?又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姑娘,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幸而这里没有旁人在。

我瞥了一眼四哥,他呆呆站在原地,好似还没反应过来。

我戳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我的眼神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对着四公主礼貌性地笑了一下,说道:“颜儿,你们聊,我先走了。”

待四哥走开,她又再次拉起了我的手,启唇想要再说什么,我抢先问道:“她是你妹妹,你好像不喜欢她?”

“妹妹?她算我哪门子的妹妹啊,我从小就不喜欢她。”

“为何?”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摇了一下我的手,“郡主,我好饿啊,你先陪我去吃东西好不好?我们边吃边说。”

从来没有哪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会和我这样热乎地说话,

我刚已经吃过了东西,本是不想去的,但一听她这撒娇似的语气,心里竟不忍心拒绝她,说服自己可以不吃,只陪着她就好了。

这位四公主,完全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性子很随和,不过、我生平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

她拉着我去吃东西,都是去的平平常常的一家小面馆,我问她为何来这里,她说,这里的老板他夫人曾经重病,她给了他们一家好些钱,治好了病,那老板说要还给她钱的,她自然不肯,于是便说她得空就来这里吃东西,不要收她钱就算是还了。

她比我还要小,难得,还会帮助贫苦人民,有这份善心,难能可贵。

这样好的姑娘,要是嫁到我们北凉,我们一定都会对她很好的。

“郡主,你知道吗?你长得真像苏缱儿。”

唉,还是会有这句的,我笑道:“我知道啊,来这里第一天就知道了。”

“不过,虽然长得像,但性子却截然不同,那慕容翎,打小就是这样,喜欢装着哭哭啼啼来博取同情,让人说不得骂不得,更加打不得。”

“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事,不能直接打一架吗?有什么好哭的,装模作样的人,最讨厌了。”

我心里自然也是这般觉得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打一架吗?为什么喜欢哭哭啼啼呢?

“郡主,我真佩服你,下次她敢在我面前这样,我也干脆打她一顿得了,真是不明白,同样是慕容家的孩子,她和阳怎么就差那么多。”

“还有那娄绮梦啊”

她一面吃着碗里的东西,一面不停和我说着。

她说:娄绮梦是淑妃所生之女,淑妃和丽妃,本就素来不合,娄绮梦受母亲的影响,从小就爱找四公主麻烦,处处针对她,从未把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娄绮梦一直都和慕容翎要好,对待其他人都是不屑,性子张扬浅薄,和那白水宁真是一般无二,才是真正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

还有,此次联姻,南越陛下本是要让娄绮梦去的,但是淑妃和白家从中作梗,最后改了主意,才变成了她。

听她说这个的时候,满脸的委屈和无奈,似乎是很不情愿。

可是作为皇家子女,也是没办法的吧。

要是换做我,嫁这么远,而且嫁入皇家,从今往后恐怕都没机会再回来看自己的家人。

我握住了她的手,宽慰道:“公主,你别想太多,其实,我们北凉也很好的,你嫁过去,可以时常来找我。还有我皇伯父他们,都是很好说话的,绝不会为难你。”

她一下敛起了方才的伤感,面露惊讶,问我道:“我听说你们北凉的人,都是只娶一位正妻的,是吗?”

我思索了片刻,回道:“也不全是。但是我们司徒家的人,几乎都是的,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司徒梵一定只会娶你一人。”

“司徒梵?”

似乎听我直呼了二皇子的名讳,她惊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情,“你和他关系很好吧。郡主,真羡慕你,你们,府里,都没有妾室,没有异母的兄弟姐妹,你们家一定很和谐吧。”

“等你以后嫁过来,就知道了,好多事情,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郡主,你人真好,我好喜欢你的性子,我可以,直接叫你若怜吗?”

“当然可以啊。”

“若怜你真好,那你以后,也直接叫我筱蝶吧,不要公主公主的了,多见外。”

其实,比起娄绮梦,我当然更希望联姻的人是她,娄绮梦,她不配。只是可惜,听筱蝶的意思,这联姻她是不太愿意的。

难得能认识一个谈得来的娄家人,她拉着我一直说个不停,嘴巴像是一刻都空不下来似的,一下问我这个,一下问我那个。

我跟她聊到了我上回打了慕容翎一耳光,她震惊万分,一下子乐得跳了起来,嘴里在吃的糖葫芦不小心沾到了脸上。

“若怜,我真太佩服你了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扇她几巴掌的,但是又怕被父皇和母妃责罚,便只能忍着不敢动手。”

“对了,你打了她之后,她没有还手吗?”

“你觉得,她敢吗?”

“确实,确实。她左不过就是喜欢装无辜,装委屈,若真动起手来,她倒是不敢的,就那柔柔弱弱的样子,能打得过谁啊。”

我听得出,她真的极其讨厌慕容翎的,她还跟我说了,从前苏缱儿和娄翊航之间的事。

娄翊航从小就一直喜欢慕容翎,而那慕容翎的心思,却没人能琢磨的透,反正后面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离开了京城,一走就是两年。

娄翊航在认识苏缱儿之后,就喜欢上了她,拼命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只是那时苏缱儿心中已有意中人,那个她等了数年的辰王娄靖,不管娄翊航用什么方法,她都没有喜欢上他。

可巧了,辰王回京不久后,慕容翎也回来了,苏缱儿在那段时间和辰王相认了。

“那慕容翎从小就自诩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的,哪里受不了曾经那般深爱自己的人,一下子喜欢上了另一个人,而且还是家世样貌皆都不如她的。”

“我虽对苏缱儿的事,不是特别了解,对她的印象也不是很深,但我知道,她是个很重情义的女子,她离开京城之前,我七皇兄还去见过她,我七皇兄,是真的很喜欢她,只是他的那份喜欢,掺和了太多其他东西,是个人都不能接受的。”

“苏缱儿入棺的那一晚,我七皇兄,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后来因为醉的厉害,不小心掉进了池塘中,幸而王府的人发现的及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但是病了好几天。”

娄翊航,他竟也是个痴情之人啊。

只是可惜,他千不该万不该,因为我的长相来招惹我,不然,我也就不会这样讨厌他。

和她说了好些话,周边的人越来越少,走在路上也感觉到越来越冷清,丝丝的凉风袭来。

我寻思着该回去了,询问了她和谁一起出宫的,她说她一个人出来的,还拉着我,说要和我一起睡。

若是在北凉,我肯定是一声不吭就答应了的,但这是在南越,规矩多得很,何况她还是皇家公主。

我不答应,她便也没有强求,让我先走,她一会儿自己回去。

我有些不放心,怕她会不想回宫去到别的地方,便要送送她,她不肯,要我送她到白月楼,走到门口时,她才跟我说,她说娄翊航在里头,等会会送她回宫的。

我丝毫不想看到那人,催促着她快些进去,便就走了。

“若怜,很高兴认识你,我有空就来找你玩儿。”

“好。”

晚上临睡的时候,四哥特意跑来跟我说,安阳长公主两日后在侯府设宴,邀请了司徒梵和四哥,她说想见一见我,托了慕容阳询问一下我有没有时间也一起去。

我和四哥住在这宅子后,慕容阳就回了慕容府。可四哥只要没和司徒梵在一起,就会去找他,晚上一起喝酒。

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尤其还是在南越,面对的人一个个怕都是我讨厌的,比如慕容翎、比如娄翊航。

我本是想推拒的,但是转念一想,有些好奇,安阳长公主,不就是,欧阳骏羽的母亲吗?她为何会想要见我?

“你不想去?”

“你不是对欧阳骏羽很感兴趣吗?”

四哥像是在怂恿我去一样,煽风点火,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跟我说的他不能轻易招惹的吗?”

“随你,你乐意就去,不乐意就不去,想好了,我去跟阳回话。”

我转而问道:“四哥,你和那欧阳骏羽,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比不过阳。但是他这个人,确实值得深交。”

第八十九章 在我面前玩这样的把戏

阳,阳,在四哥眼里,阳真就那么好吗?从前在北凉他就总是提这个人,到南越之后,和我说话的时候,更是张口闭口都是他,只怕现在在四哥心中,他的地位都快要越过我了。

“那就当为了你,我去。”

“那你到时候要听我话,别闯祸。”

“知道了。”

我对宴会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只是安阳长公主既说了想见我,我也不好拂人家的面子,再加上四哥和欧阳骏羽也算得上是可以说话的朋友了,去见见她也就罢了。

宴会当天,来了好些人,但凡是在这京中有点地位的,都到场了。想这安阳长公主是什么人,再加上她夫婿还是南明侯的长子,谁会不给她面子敢不来啊。

我换了好几身衣服,四哥才觉得满意,耽搁了些时间,司徒梵已经走了。

我和四哥落后,两人一起进了侯府的门,老远就看到了欧阳骏羽,他一看到我们就走了过来,像是在故意等我们似的。

“多谢郡主赏脸。”

他笑脸相迎,冲我说着。

这人,长得是真好看啊,这么一笑,谁招架的住啊。

我盯着他好半天没说话,四哥抓住我的手狠狠掐了一下我,我才回过神来。

“那个”

我却一下忘记了他方才跟我说了什么,现下不知道应该回他什么。

没等我说出来,他便又开口道:“郡主,我母亲在后院等你,我先带你过去见见她,可好?”

我朝着四哥望去,询问他的意思,他对我微微点了点头,我才敢应道:“好。”

欧阳骏羽一路带着我往里走去,周边呜呜泱泱好些眼生的人,见我和他一起走过,都会多看几眼,有的还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话。

我跟着他走着,一句话也没说。

这侯府里的景致,倒是不错。种的花都开的好繁盛,连树也长得好,枝叶都是繁密翠绿的,让人看着眼睛格外舒适。

直到他在一间屋外停下了脚步,我才跟着一起止步。

他上前几步,伸手敲了敲门,叫道:“母亲!”

里边传来一阵声音,“请郡主进来吧!”

他朝后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要跟我说什么,但久久没有开口。我上前,他便轻手推开了门,往里走去。

里头的人一袭紫色华衣,梳着宫廷常用的结鬟式发髻,发上戴着两支极为贵重的步摇,整个人,看起来华丽大方,高贵典雅。

不得不说,欧阳骏羽的长相,确实有一部分是随了他母亲的。

“郡主,冒昧了,我一直都很想见见你。”

她轻轻握着我的手,语气温和,面带着笑意,我听她说话如此客气,哪里担得起,连忙说道:“长公主殿下客气了,若怜很乐意来呢!”

“我听骏儿提起过你,当真是与众不同,郡主,在南越闲来无事,可以来这里多走走。”

“好。”

她拉着我,又唠嗑了好一会儿,看着,真像是好喜欢我一样。直到身边人提醒,宴会要开始了,该出去了。

她嘱咐欧阳骏羽带我去席上,要好好照顾我。

我这心里,怎么就不**乐,老是觉得要有事一样的。

欧阳骏羽带着我去了前厅,里头已经坐满了人,许是看到我和欧阳骏羽一起,众人眼神都充满了疑惑,一时间议论纷纷。

按照南越的规矩,男女要分席而坐,他领着我坐到了女宾客那一方,不知是他故意还是巧合,我右边就坐着筱蝶。

我倒是对周围的人都不感兴趣,今天来这本就只是完成个任务罢了,让我安安静静吃东西听人说话就好了。

“若怜,好久不见啊。”

我浅笑道:“哪就好久了。”

我望了一下左边,挨着的还有好几个空位,应该是有人还没有来,筱蝶凑近我,询问我怎么和欧阳骏羽一起,我如实回答了她,说是刚见了安阳长公主。

“姑姑她怎么会要见你啊?依我看,我骏羽哥多半是看上你了。”

“噗!”

我刚入口的茶水,在听到她这话之后,不禁一下吐了出来,边上有人朝我这边不屑地看了几眼,我想起四哥跟我说的不能闯祸,这可是在南越,注意,体态举止要端庄得体。

我尴尬地低了低头,习惯性地就用袖口抹了抹嘴边的水渍,等抹完才发觉,这着实是太不雅观,可已经这样了,也没办法了。

筱蝶笑了一下,“怎么,难道你也喜欢他?”

她这话刚说完,我就看到前方又盈盈走来两人,落落大方地坐到了我左边的两个位置,可巧不巧,就是我讨厌的娄绮梦和慕容翎。

娄绮梦一看到我,就朝着我冷哼了一声,面露轻蔑。

我心里暗暗道:还甩脸色,以为我就想看到你吗?

筱蝶再次凑近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若怜,你别理她们,我们说我们的话。”

我自然是点了点头,回她方才的话:“我不会喜欢你们南越的任何人。”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娄筱蝶,怎么和我一样,这样不顾及礼仪,一个未出嫁的公主,整天喜欢喜欢挂在嘴边,她父皇母亲也不管管?

不过她这样的性子,倒是真的适合待在我们北凉,在南越这儿要被一辈子锁的死死的。

我喝了口茶,抬眼不小心瞥见了对面四哥那双对我瞪得老大的眼,方才、我都没注意,四哥一定看到我了,怎么办?这么失礼,回去他不打死我。

“若怜,你看什么呢?”筱蝶戳了一下我。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啊。”

“你看,我七皇兄也来了,而且,他一直看着你呢!”

我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去,果真看到娄翊航正一脸淡然地盯着我看,一动也不动。

我别过了目光,继续和筱蝶说话,绕过了她方才的问题。她这一问,又让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人。

心里不由得哀叹了一声,没想到我司徒若怜,头一回喜欢上一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结尾了。

宴会开始,安阳长公主命人端来了酒菜,安排了歌舞给大家助兴,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貌似筱蝶也是,她一直跟我介绍着在场的人。

除了娄翊航,连平日里不爱出门走动的云王也来了,我之前在皇宫见过他那么一次,印象还可以,至少,比娄翊航要好多了。只是人都说这云王体弱多病,可我怎么看着就不像呢?

看了一圈也没见着司徒梵,不知道去哪儿了。四哥一直和身旁的慕容阳碰杯喝酒,有说有笑的。四哥真是难得这般对待一个人,一个在北凉,一个在南越,倒也能这样合得来。

和筱蝶说话的时候,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娄翊航那里,却见他如方才一样,盯着我看,让我极不舒适。

“筱蝶,我感觉有些闷,先出去走走。”

她喝水呛了一口,连忙一把拉住我,“别,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快闷死了。”

她说着,吩咐了一下边上的侍女几句,拉着我的手就要离开。

她直接带着我去了前厅后面的凉亭里,边上还有一个池塘,里面满是红色鲤鱼。

“我平时啊,最讨厌这样的场合了,要不是我母妃跟我说,你也会来,我才不愿意参加呢。”

我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敢情你是为了我才来的啊。”

“可不就是啊,你看你看,这里好几条鱼都是我以前养的。”她一面说着一面指着池塘里的鱼。

我坐在凉亭里边,看着她在我眼前跑来跑去,东看西看,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谁都绷不住。

她看了会鱼,也觉着无趣,便去拿了两盘瓜子,还有好些鱼食,要我和她一起喂鱼。

两人在这待了好半天,她喂鱼喂的起劲,一点没有要回席上去的意思,我便也更不着急了。

我继续一个人坐着,呆呆地望着她蹦来蹦去。

“郡主,怎么来了这里?”

柔软的女生伴着脚步声袭来,我和筱蝶同时往后望去,她一下就变了脸色,我亦然。

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这慕容翎,以后还加个娄绮梦。

那两人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便径直坐到了我身边,两双眼睛同时盯着我看。

筱蝶面露不满,丝毫没有理会她们,依旧在一旁喂着鱼,嘴里还念叨着一些话。

娄绮梦看着身旁的侍女,吩咐道:“去沏壶茶来。”那侍女乖乖应了一声,便就去了。

我磕着手里的吃的,头别过一旁,一点都不想看到她们两个,也不想说什么话。而筱蝶自始至终没有过来,一直喂鱼,就当没这两个人似的。

不多时那侍女就端来了一壶茶水放到了石桌上,还有三个小杯子。

这是要给我倒水喝啊,倒是光明正大地忽略了筱蝶。

慕容翎拿起茶壶,一个杯子一个杯子的往里倒茶,倒完放到了四个边,其中一杯递到了我手边。

“郡主,外面待久了口干,喝口茶润润吧。”

“”

什么鬼!

我看着满怀笑意的两人,也没推脱,伸手拿起茶杯,往嘴边凑了一下。心里赞叹道:好香的茶!

可惜,落到她们的手里,只能浪费了。

慕容翎挨得我极近,手正好还放在桌上,握着她面前的茶,我将自己手里的放下,摸着不是特别烫,轻轻往她手边一推,一下打翻在桌上,茶水都滚到了她手上。

第九十章 请郡主 同我演一场戏

她吓得一下站了起来,吃痛,捂着那只手,我也跟着站起,脸上带笑,嘴里向她道歉:“哎呀,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怎么样?烫不烫啊?”

筱蝶被惊得走了过来,站到我身边,看着慕容翎此刻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便是让娄绮梦怒了,娄绮梦一下冲到我面前,伸手推了一下我,语气不快地质问道:“司徒若怜,你是故意的是不是?”筱蝶欲要说话,我伸手拦住了她,朝着娄绮梦轻轻挑眉,咬唇笑道:“故意?我故意什么?故意放药在里面啊?”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慕容翎,朝我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茶,随手拿起了方才慕容翎的那杯,轻轻将茶杯倒了过来,看着茶水都流到了地上,嘲讽道:“慕容小姐,五公主,这样的把戏,我北凉七岁孩童都不屑于玩了,你们是有多幼稚?就这么想害我吗?”

娄绮梦气得脸都僵了 ,咬着唇,没有吭声。

慕容翎摸着被烫到的手,像是有多痛一般,“嘶”得叫了一声。

我顺手将手里的空杯子往她脚边扔去,她吓得再次后退了一步,脸色瞬白,“啧啧啧,这就嫌疼了,幸好这茶水还不是很烫啊。”

慕容翎没说说什么,娄绮梦却是早就来了一脸的火气,扬起手,就要覆上我脸的样子,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挣脱不开,再次叫唤道:“司徒若怜,你可恶!”

可恶?

我嫌恶地放开手,顺势将她甩开,“谁可恶啊?你们可恶还是我可恶?谁喜欢没事找事随便招惹人的。”

“司徒若怜,你这个贱人!”

筱蝶一个飞步挡在了我面前,冲她叫道:“娄绮梦,你给我嘴巴放干净一些!”

她确实是被气急了,怕也没想到筱蝶会毫不犹豫站在我这边,而且在她记忆里,我们却是今天刚认识的。

她上前,拿起桌上的茶杯,作势要往我身上砸,一道身影闪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怒斥道:“你做什么?”

我真是搞不懂了,明明我才是那个被她们无故招惹的人,我才是要被害的人,怎么她倒是还急眼了。

娄绮梦看了欧阳骏羽一眼,没有说话,还是死死瞪着我,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欧阳骏羽见她无动于衷,也变了脸色,另一只手伸过抢了她手里的茶杯,毫不客气,一把甩开了她,“侯府岂是让你们胡闹的地方?”

慕容翎上前,叫了一声娄绮梦。

“还不走,等着我请我母亲他们过来吗?”

娄绮梦一脸愤恨地看着我,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好在还是有些怕欧阳骏羽的,拉着慕容翎就离开了。

“多谢欧阳公子,出手相助。”

他坐了下来,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扰了今日的气氛。”

“你出于什么理由,是你的事,该不该道谢,是我的事。”

他盯了一会地上的茶杯,随后又伸手捂了一下那壶没倒完的茶,我咦了一声,随即想到了慕容翎,解释道:“茶水根本就不烫,慕容翎简直就是一根头发都碰不得。”

欧阳骏羽看向我,面上忽的涌出一阵难以言喻的伤怀,叹了口气,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她若是性子有你一半也不至于不至于最后如此”

兴仪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他说完我瞬间就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苏缱儿?”

他没有回答。

我再次问道:“慕容翎从前,也这般对她吗?”

却见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像是提及了什么伤心之事,他低着头,望着桌上的茶杯,迟迟没有说话。

我顿觉尴尬。

他那句话不是和我说的吧?只是在和自己说,我怎么嘴就那么快,一下就将苏缱儿的名字说了出口。

我坐到了他对面,拿起没有吃完的瓜子,磕了起来,心中思虑片刻,岔开了话题,“我若是不自己来,让我兄长知道了,可就不只是打翻茶水这么简单了。”

他忽的抬头,双目一下明朗起来,脸上洋溢出了那么一丝笑,朝着筱蝶说道:“你先回避一下,我和郡主有话要说。”

“哦啊”

筱蝶一脸乐呵呵的笑意,一副“我懂得”的样子,哼了一声,一句话没说便就走了。

筱蝶一走,他便直奔主题,问我:“郡主,你猜猜看,她们给你下药之后,会继续做什么?”

和他说话,倒是没往那方面去想,我不解地看着他,他便继续问:“若是这计没成,又会如何?”

“你说说看。”

他转了转眼珠,眉头稍稍皱起,“我方才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很眼生的人,现在就在我们侯府。”

我回想着方才慕容翎的神情,慕容翎是个很会演戏的人,该忍的可以忍,该怒的时候就怒,当然,该哭的时候就哭,装着委屈巴巴,全不似娄绮梦那般张扬。

慕容翎的心思,怕也是更加细腻,而且,更加心狠。

她那么讨厌我,加之我之前还扇了她一巴掌,依她的性子,是断不会与我善罢甘休的。

听着欧阳骏羽说这话的语气,我心中一下明了。

“一个男子?是个普普通通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对吗?”

他点点头,恭维道:“郡主真聪明。”

“我猜,等下我可能会被打晕,或者、在席间的时候,会再次吃到下了药的东西。”

他脸上笑意渐增,“继续。”

“然后,会被她们安排的人,带到一个地方,和你说的那个眼生的男子,遇到。”

他面上展露了一丝惊奇,随即收住。

我继续说道:“我只是好奇,她们怎么会在侯府对我动手?又是怎么敢的?”

“那就请郡主,同我一起演一场戏。”

我点点头,“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让娄绮梦,自作自受。”

他诧异,“为何不是慕容翎?”

“我四哥,和慕容翎哥哥的关系,你知道的。”

“说起来,难道不是我在帮你吗?”

我伸手握住桌上的茶杯,很有诚意地向他解释道:“我母亲,从小擅毒、和药,我恰巧,学了一二,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她们自讨苦吃。不过我也很想知道,谁这么大胆,敢在你们侯府放肆。”

他似乎再次被我几句话给惊着了,眼下却是问我:“你信我?”

我不知他怎么现下关心的会是这个问题,脑中四哥的那句“他这个人,确实值得深交。”一闪而过,信,自然是信的,毕竟他可是我四哥亲口承认的好人啊。

我回道:“我四哥看得上眼的人,我都是信的。”

“那等会,就要劳烦郡主配合一下了。”

他这话刚说完,筱蝶便一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只听她嘴中还叫唤着:“今天真是倒霉,到哪里都看得到讨厌的人!”

我不禁笑了起来,讨厌的人?方才是慕容翎和娄绮梦,现下又是哪位惹了我们四公主?走个路都毛毛躁躁的。

“娄筱蝶,你又怎么了?谁惹你了?”

欧阳骏羽和筱蝶说话的时候,完全没了方才端庄的样子。

筱蝶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你们也说完了吧?若怜,我们回席上吧,我有些饿了。”

“郡主,多谢了。”

我知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筱蝶一路紧紧拉着我,回了席上。看得出她是真的有些饿了,一句话都没和我说,顾自吃着东西。

我握了一下自己桌上新添的酒,斜眼瞥了一下身旁的慕容翎,她恰好在看着我,但见我的目光,一下子就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我拿起酒,在嘴边凑了一下,好闻得很。

“若怜,这是我姑姑托人从木兰带过来的,我昨天喝过一点,特别入味。”筱蝶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

木兰,确实是有好多佳酿,四哥曾一人游历在木兰,回来的时候带了好些。我不怎么爱喝酒,也品不出什么酒,但也是实打实地觉得那是真好喝,比我在北凉喝过的都要好喝。

我慢慢抿了一口,倒是尝不出有什么特别,也不比之前四哥带的那样好喝。

可能是心境问题,身边有两个厌恶之人,吃什么喝什么都觉无趣。

再次喝了一小口,又不经意间瞥到一旁的娄绮梦和慕容翎在窃窃私语些什么,还都面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趁机抬眼看了一眼欧阳骏羽,他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

我听南越的人说,这侯府的小公子,生性顽劣,蛮横任性,轻狂无比,只是个一直被捧在手心的纵性之人,从不懂朝中之事,也不管府邸之事,和他祖父父亲乃至两位叔父比起来,权没有一丝当年南明侯的风范。

可现下我却觉得,他并非如此。

南明侯就这一个孙儿,他两位叔父,都没有子嗣,他岂会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我自问自己不是很聪慧之人,但是说到底,和慕容翎她们比起来,还是蛮可以的。

他可以注意到那个生人进了侯府,看到慕容翎和娄绮梦怂恿我喝茶,就一下知道了她们要做什么,知道背后有人要对侯府不利,这份心思,也算得上细腻了。

第九十一章 郡主也有意中人了

自打来了南越,我连皇后都没有拜会过,此次安阳长公主设宴特意邀请我来,我司徒若怜若是在这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谁都说不清了。

依着我娘亲的性子,是一定要找南越讨个说法的,而南明侯府,也是怎么样都逃不过追究。

欧阳家如此,也确实是该要招多少人的妒忌和眼红。

不过我想,最会动这个心思的,左不过就是慕容家和白家,我更倾向于慕容家,里头多多少少还掺了一个慕容翎。

毕竟,慕容小姐可是挨过我打的。她如何能忍?慕容府又如何能忍?

一杯酒喝完,我便佯装着头有些晕,筱蝶一眼看出了异样,关切地询问道:“若怜,你怎么了?”

她这一问,即可就引来了身旁那两人的注意力,余光瞥见了慕容翎的得意样。

我手抵着额头,迷迷糊糊地说道:“许是这酒有些烈,我头有点晕了。”

“那要不要我陪你去歇息一下?”

“不用了,我去外面走一走,就好了。”

离席之时,刚好又看到了娄绮梦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我一个人顺着方才筱蝶带的那条路,走去了后院,隐约听见身后有细细的脚步声。我靠在边上的一棵树边,手指揉了揉脑袋。

不多时,那阵脚步声挨近了我。

“郡主,你没事吧?”

这位姑娘,我好像见过,似乎就是我去见安阳长公主时她身边的一位小侍女。

“郡主,长公主知您身子不舒适,命我带你去屋里歇息一下。”

我狐疑着楞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瞥见后方假山边在对我笑的欧阳骏羽,他嘴唇还动了动,我不知他说的句什么话,但是心里长舒了口气,对着那侍女应道:“也好,麻烦姑娘了。”

“郡主客气,奴婢不敢当。”

她扶着我,直接朝着里方走去,一路小心翼翼,进了一间屋子。

这屋里有一股异响,却未见香气的来源,我默默嗅了几下,应是没毒的。

我一直用手不停揉着头,面露难受之色,那侍女扶着我坐到了床榻边坐下,理了理被褥。

“郡主,您若是不舒服,先躺会儿。”

“好。”

我应了她,她便行了个礼就往门外走去,看到她从外面关上了门。我侧着耳朵,却并未听到外头脚步离开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鞋都没脱,直接躺到了床上,拉过一截被子盖到身上,一动不动。

终是听到她迈开脚步的声音,我深松了口气,手微微一撑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呆呆地坐着。

不多时,门就被轻轻推开,我看了来人一眼,疑惑不解,“你就这般明目张胆地走进来?”

他径直走到了我面前,却是问我:“郡主,从前经常装病吧?”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想起了自己以前干过的蠢事,对他抬眼一笑,“对啊,你怎知的?”

我从小确实是经常装不舒服来着,大多都是娘亲要带我出去参加宴会啊什么的,或者是去各处拜访人,我最烦这些了,每次就装病来让娘亲打消带我去的念头。

可惜我装的不好,每次都会被二哥无情的揭穿,到头来没推脱掉娘亲不说,还要被二哥罚一顿。

饶是如此,下次我还是要那样。

眼前之人并未回答我的话,朝着外头看了一下,眼神透露出狠厉,语气强硬,“想不到,我母亲身边,竟都出了这般白眼狼!”

我没说话,他又立即转了态度,“她们可能要过一会人才会来,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我点了点头,一下站了起来,冲他笑道:“好啊,带我去看鱼!”

“带你去我母亲院子旁边的池塘,里面的鱼才是好看。”

一路倒是没有见着一个人,我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方才的担忧顷刻间消散,脑子却是只想着看娄绮梦自己作孽。

我看着水里的鱼,一只只到处游来游去,有的还往外头冒,好似不想被困在这一个地方,想要寻求自由。鱼儿尚且如此,何况人了。

“郡主,送给你。”

欧阳骏羽不知何时拿来了一样东西,一个用各色各样的花花草草编制成的头环,充满了乡土气息,但在我看来,却甚是好看。我想起小时候,若依姐也喜欢这个,编制一个就往我头上戴。

“谢了。”

我伸手接过,缓缓戴在了头上,冲他笑着。

只是一瞬间,他收起了方才一直在脸上的笑意,神情恍恍惚惚,双目也变得黯淡无光,空洞地盯着我,嘴角微微颤着,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

我咬了咬唇,轻轻推了他一下,打趣道:“怎么?是不是更像苏缱儿了?”

他回过神来,面上还是无任何表情,只是看了我一眼,压低了头,没有说什么。

我又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他望着池塘,依旧是没吭声。

这人倒是奇了,那些和苏缱儿相熟的人,看到我没说三句话就会提起她,他倒是从未说起过一个字,我说的时候还闭口不言。

“你对她如此深情,从前,有告诉过她吗?”

他终是开了口:“似乎有吧。”

我便追问了句:“那她,怎么说的?”

他抿嘴,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轻柔又透露着无奈,“她说,她心里不会有其他人了。”

我叹了口气,想起那苏缱儿的经历,心里不解,“倒还真是个痴情之人啊!”

“可惜,痴情换来的,都是背叛和伤害。”

这样的悲观之言,我诧异,“此言和解?”

嘴中这样问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又不禁想到了那个已经多日未见之人。

他是我心悦之人啊。

似乎察觉到我的伤神,他连忙对我解释道:“郡主莫要在意,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长舒了口气,没有一丝迟疑附和了他的话,“说的也对。”

“郡主,可是也有中意的人了?”

我将头上的花环摘了下来,握在手里,嘴中说道:“你猜猜。”

“呵!”他轻笑一声,“该是怎样的一个男子,才能入郡主的眼?”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似乎是已经将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我现在才发现,当你心里真正有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不禁想到他。

好歹,我也是真的对他动了心,心悦之人多美好的话,可惜,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公子!”

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一人。

欧阳骏羽应和道:“说吧。”

那侍女匆匆说了一大堆,大致就是娄绮梦离席,一直没有回来,慕容翎说了一句,恰好就被长公主听到了,她还顺带问了句“还有郡主,怎么也一直未见了?”,筱蝶不知是喝了多少酒,已经有些迷糊了,她们说话的时候,便没有听清也没说什么。

长公主急的就着人去找,但是未见踪影。

四哥着急,说要去看一下,长公主担忧,索性也一起去,慕容翎几句话,就惹得众人都想去看一看,毕竟,看热闹的事,谁不想去凑合一下。

在后院的时候,她们就见着了欧阳骏羽跟我说的那个在侯府的生人,他鬼鬼祟祟,恰好就被逮了个正着。

在逼问下,他说出是有人约他前来此的,他们在外面就说好了,众人询问是谁,他只说是之前在外头遇到的女子,因为见过几面,很谈得来,可他说不出那人的样貌。

长公主没法,在众人的嚷嚷下,让那个指正是约了在哪里见的,他顺着路领着众人走去,而地点就是方才那侍女带我去的那间屋子。

小侍女退下,欧阳骏羽叫我走,快要到方才那间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了乌泱泱一群人围着,他拉住我,往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一靠,可以看到她们的动作也听得到声音,但是她们一时也注意不到我们。

长公主在屋外就停下了脚步,质问那人:“你确定是这里吗?”

那男子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这里,我们说好的。”

我不由得笑了一声,连连摇头,暗叹为娄绮梦默哀,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一个猜想。

世人想要的往往都不是事情的真相,只是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罢了。

此时长公主身边的那个侍女站了出来,神情慌张,吞吞吐吐道:“这,这,这不是我方才带郡主来的地方吗?”

慕容翎一下打断了她,“不可能,郡主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她怎么会,怎么会和一个”

她后面没有说下去,但都知她还要说什么。

众人诧异,有些人索性就肯定了起来,都在议论。

她们声音比较小,但是我全都听清了。

“没想到,这北凉的朝云郡主,竟会是这样的人。”

“谁知道呢,听说之前陛下有意成全她和陵王,她却推拒了,还以为是个多么洁身自好的贞烈女子呢!”

“是呢,原来是已有相好的了,还是这么个货色。”

“我之前就听说,这朝云郡主此次是自己硬要来南越的。”

“这么说来,他们是早就约好了啊,怕是认识很久了吧。”

“这下北凉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第九十一章 坑死你娄绮梦

议论的人太多,我在后边咬牙听着,心里早已是止不住的躁动,我司徒若怜长这么大,何曾有人敢这么说我?这南越果真呵

瞥见四哥走上前,朝着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殿下,还是先打开门看看里面是谁吧。”

他语气虽平和,但我却是一下就看出了他眼里的怒意,只是强压着没有发出火。若是此时,在这里的是三哥,恐怕剑已经拔出对着众人了。

我准备走上前,欧阳骏羽一把拉住了我,走到了我前方,嘴中叫唤道:“母亲,这是发生了何事?”

听见他的声音,在场之人都齐刷刷往后看,面露诧异,一个个主动让了道。

我走在他身后,一直注视着慕容翎,她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愣在了原地,我冲她一笑,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步打颤,身子都往后倾了一下,被身边的侍女稳稳扶住了。

“骏儿,你怎么在这?”

“我和郡主来了片刻了,听见你们在谈论什么,便没有上前打断。”

四哥疾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了我手臂,问道:“颜儿,你去哪儿了?”

他语气有些僵硬,恐也有些生我气了,我就着他抓着我,手朝上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回应他道:“我?我一直都和欧阳公子在一起啊。只是方才在这里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提起了我。”

我往边上看了一下,有几人立马闪躲了我的目光,耳边还是听到有一人的声音响起了一句话“谁知道是不是知道我们过来提前出了房门啊”。

我循声望去,面露怒意,毫不客气地问道:“我是哪里惹着你们了吗?一个个要这般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认得这妇人,在席间筱蝶跟我介绍过的,穆尚书的夫人。

一下子静了下来,她们都闭口不出声了。

我再次看了一眼慕容翎,询问道:“慕容小姐,你怎么脸色这般不好?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盯着我,半天没有吐出来一个字。

四哥也注意到了慕容翎的异样,我猜想他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慕容翎有意要害我,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得逞,反倒被我给掐了一把。

没等慕容翎说出什么,屋子的门从里头“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娄翊航的声音顷刻间响起:“绮梦,你怎么在这里?”

娄绮梦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上去都还是昏昏沉沉的样子,在娄翊航问完话之后,楞在了原地,呆呆地站着望向前方,解释道:“我我方才头晕,就睡着了。”

一片寂静。

我忍不住冷笑,一旁的欧阳骏羽似乎也是。

她小声吐出了两个字:“你们”

“你不是说,郡主在这里面的吗?”

安阳长公主有些恼了,这一问,那侍女便跪倒在地,连连说道:“奴婢,奴婢不敢说谎奴婢确实是带郡主来了这里的,郡主不舒服,就躺下歇息了。”

我忍不住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我可从未来过这里啊,你怎么将我给扯上来了。”

那侍女吓得不轻,整个人瑟瑟发抖,只敢望着地面,现下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慕容翎似乎是已经缓了过来,竟光明正大开口为她说话:“想来她也不会无故瞎说的,郡主,你是否真的来过?”后面这一句是问我的。

没等我回答什么,欧阳骏羽便就答了她一句,语气也毫不客气,“郡主离席,就一直和我在一起,慕容小姐,有疑问吗?”

这话很清楚了,他不会为了我说谎,我一直都和他一起,谁再拿这个说事就是在质疑他。

可慕容翎还是不依不饶,“郡主,你到底有没来过这里?在遇上欧阳公子之前?”

“慕容翎,你凭什么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又有什么义务,必须要回答你的话?”

我看向方才一直窃窃私语的众人,再看了一眼娄绮梦,她从一出来就在状况外,也不敢多说什么话,全不似慕容翎那般淡定自若。

也难怪,最后遭殃的会是她。

“怎么?明明人都在这儿了,你们一个个,一句话都不说了?”

“方才说我的时候,不是都义愤填膺的吗?换了个人,就都不敢吭声了?”

娄绮梦终是没忍住,走到了我面前,“司徒若怜,你凭什么这么嚣张,这里可是南越,不是你们南越!”

又是这句。

“我嚣张?对啊我是挺嚣张的,有人污蔑我,言语重伤我,怎的我还不能回嘴了是吧?那也好啊,不如我们去找你父皇,好好谈谈这件事!”

我知她心里怎么说都是有几分惧怕的,“司徒若怜,你这个”半天没吐出几个字,怕是心里想着要骂我的,只是介于此时人太多不敢说出来。

我不想和她继续说什么,看向长公主边上跪着的那个侍女,“是谁说我在里面来着的?”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只是摇了摇头。

“你胆子不小啊,要害人害到我头上来了。”

“我”她吓得说不出话来,没听到长公主为她说什么话,见此情景,她心里也应当明白自己今日的结果会是什么。

欧阳骏羽再次呵斥了一声:“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说谎?”

“你不说是吗?”

那侍女终是更畏惧欧阳骏羽,一下子脱口而出:“是五公主!是她说她给郡主下了药,说郡主不会醒的,也是她让我把郡主扶到这个屋子歇息的。”

听到说出了自己,娄绮梦惶然失色,一下就急了,冲上前,一脚踹倒了那侍女,嘴中大叫:“贱婢,胡说!”

她这一倒,我便就往后退了几步,倒是喜欢看她们狗咬狗的样子。安阳长公主本欲要阻拦,还是没有伸出手,面色都僵了。

娄绮梦还想要再动手的,忽然看了我一眼,死死咬唇,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却是一点都不顾及眼下有多少人了。

这事情一连串波动的太快,在场众人许多都没缓过来,娄绮梦身边走来了一个人,拽住了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冲动。

“绮梦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便知娄翊航肯定是会护着她妹妹的。

被人这么一说,娄绮梦收起了方才脸上的愤恨,也为自己争辩,“对,我没有,我没有!”

这无力的争辩,谁会在意。

娄翊航再次开口:“事情还没弄清楚,先不要下定论。”

他语毕,又看了我一眼,才问那侍女:“你说你给郡主下药,那为何郡主平安无事,没有昏倒?”

她早已被吓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还是不得不回应问话,说话吞吞吐吐,“这奴婢也不知道啊,方才方才郡主明明是睡着了的。”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位姑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我没有进过这个屋子。你倒是说说看,为何在这里的是五公主,而不是我?是你扶错了人吗?天啊,我这张脸是有多神奇,长得像故去的苏小姐,还像五公主!”

“你们下没下药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只是不知道,这小丫头一下咬这个,一下咬那个,到底是何居心啊?”

“”

好像我一说话,她就不敢出声了。欧阳骏羽再次发了火,“你说清楚,否则我现在就砍了你!”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是五公主,是五公主让我故意这么说的,我只是按照她跟我说的说,其他奴婢一概不知啊公子饶命!”

她许是被逼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竟一下说出了这话,恐还痴心妄想着说出一切,安阳长公主就会看在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上放过她。

不过这么一说,就有人更加不淡定了,娄翊航怒气一下子上了脸,“你这个贱婢,还在攀咬绮梦!”

他骂完人,又转过头来问我,语气有几分不快:“郡主,方才那杯酒,你喝了还是没喝?”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娄绮梦冲着我大喊,“是她!是司徒若怜,是她指使人陷害我的,一定是她。她之前就说过,不会和我善罢甘休的,一定是她要陷害我。”

我揉了揉眉心,看着身边欧阳骏羽也是一脸的轻蔑样,真是被气得脑仁都疼的一天,只觉和这眼前之人理论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只因在场人多,也不得已必须要说。

“司徒若怜,你为什么要害我?你”

“我陷害你?你说,我在南越,买通了长公主身边的下人,和你们京城的人,在这威严的侯府,来陷害你?是吗?”

她一时语塞,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应知晓这个道理罢。

四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面露怒意,语气剧变,“五公主,我是不是该给我皇伯父书信一封,让他好好和你父皇商议一下,关于你们南越皇室教养的事?”

他说着又看向娄翊航,“陵王殿下,这就是你们南越的待客之道吗?”

“那我今日,真的是领教了。”

“颜儿,我们走。”

说完拉着我就要走,我知四哥今日是真的生了大气了,也不敢出声,现在是在说别人,等会回去指不定要怎么骂我了。

第九十二章 老铁树也开了花了啊

只是刚踏出一步,安阳长公主就叫住了我,“郡主留步。”

我和四哥同时止步,皆看向她,她朝我扬了一下嘴角,低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人,脸色骤变,没有一丝犹豫,开口给她下了死刑,“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那侍女吓得一下瘫软在了地上,随即拽住安阳长公主的裙摆,苦苦求饶,一遍遍磕着头,样子恳切。

可她始终不为所动,对着前来的几个侍卫,摆了摆手。

在那侍女被拉下去后,她又再次看向了我,“郡主,还望见谅。”她语气轻柔诚恳,像是在道歉似的。

我是真没有对她有什么意见的,看了一眼欧阳骏羽,随后应道:“长公主殿下严重了,若怜如何担得起。”

“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给皇兄,绝不会让郡主无故受屈”

四哥似乎早已不耐烦,二话没说就打断了她的话,“不必麻烦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从不见四哥这个样子,这么失礼,从前我总以为只有三哥会这样,没想有一天四哥竟也会因为我一下忽然觉得,自己错的有些离谱,有什么事,我应该第一时间和他说清楚的,不该隐瞒什么。

若是若是事情真的没有那么顺利,出了什么事,我是万千都担不起的。

现场寂静的要死,安阳长公主吃了瘪,却也没有恼火,我对着她点了点头,便跟着四哥一起走了。

一路我一句话都没说,只低着头跟在四哥身后走着。

我已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他却没有责我一个字,回到屋里只叫我歇息一下,晚上再带我出去。

“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样什么都不发作不闻不问的司徒夜尘,才真是令我恐惧。

我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心里纠结着要不要主动找四哥说清楚,慕容翎在席间说到我的时候,他心里一定急坏了,担心着我,还要忍受那么多人往我身上泼脏水,而且不能解释什么不能冲人发火。

他那时候也不确定,我是否真的无恙

我一直想着,趴在院子的石桌上数着树上的叶子,自言自语了好一番,最后决定还是去找一下四哥,可却太困,竟一下趴着睡着了。

凉风嗖嗖,一阵阵吹过,才将我给冷醒。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还要去找四哥的,却瞥见屋顶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四哥,你在干嘛?”

我站起问了一声,他没有应我,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后拿起手里的书平躺了下来。

“四哥!”

一片寂静。

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好像没有啊。

“四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他仍是只做着自己的事,不理会我。

“四哥!”

“四哥!”

“司徒夜尘!”

“”

还是没反应,我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深深呼了几口气,将声音放的柔和,轻言细语,还夹带着哭腔,“四哥,我想回北凉了,我想阿爹和娘亲,还有二哥、三哥,还有苑儿。”

他顿了顿,一把扔下了书,纵身一跃,落到了下方,几步走到我面前,“你想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发笑,又怕他再不理我,伸手一把抱住了他,双手环紧,“四哥,你对我真好。”

又是一阵沉默。

他轻轻推开了我,摸了摸我的头发,摇头道:“你呀!”

装可怜这种事,我以前可是经常干,谁能挨得过我?就连阿爹也不会,只可惜我不喜在他面前干这个,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被他逮着罚了。

看他没什么气,我才开口,主动将今天的事都跟他说了,他也没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只嘱咐我以后有什么都必须要告诉他,尤其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南越。

陪着四哥喝了好一会儿酒,我倒是没喝几口,都是他一直在喝,我就是凑个数,真的只是陪着他而已。

喝点酒,他又看了会儿书,我知他的耐心是极好的,一看几个时辰都不会觉得烦躁,我还挂念着在侯府的事,心觉愧疚,就那样一直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晚上的时候,他坐在后院边上一棵高树干上的吹着笛子,说是吹会儿风就出去吃东西,我闲的无趣,便坐在那片草地上摘着花玩儿。

从我跟他说完今天的事之后,他主动开口和我说的话,总共还不超过十句,我问他什么的时候,他也只是微笑点头嗯,不愿多说一个字。

“四哥,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

意料之中的沉默。

我撇撇嘴,“算了,你这个木头,整天只知道练剑吟笛,肯定没有。”

我扔了一朵又一朵花,听见他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有。”

情爱之事,四哥从不沾染,不管是在外人眼里,还是在家里人眼中。

娘亲都时常说,我这三个哥哥,都是怎么回事,除了大哥早已成婚,其他都不曾接触什么情爱之事,尤其是二哥。

四哥还经常和我一起笑二哥,干脆这辈子就和苑儿一起过得了。

这一个“有”字,无疑是引起了我强烈的狐疑,颇有兴趣地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啊?我认识吗?”

他一遍遍抚摸着手中的笛子,面露微笑,语气轻柔,“认识!”

我激动得跳了起来,扔了手里的花,仰头看向他,“真的啊?是谁啊?”

他笑笑不回答。

我思索了一会儿,仔细回想着四哥身边的女子,一个个的开始猜起来。

“让我猜猜,是韩家的二小姐吗?”

“不是。”

“那,是上回你帮忙的杨姑娘?”

“不是。”

“那,是娘亲跟你介绍的,尹小姐?”

“不是。”

都让他给否定了,可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几个啊。

我微微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奥,我知道了,不是我们北凉的,是南越的是吗?”

他从树上下来,随意坐到了草地上,“别乱猜了。”

我坐到他身边,死死拽住他的手臂,“那你能告诉我嘛?”

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脸上笑意全无,一句话敷衍了我,“下次再告诉你。”

“”

下次每次有什么不想告诉我的事,就这样跟我说。

“走吧,去吃东西!”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得四哥的上心啊,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人。

没想到老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啊。

四哥身边的女子,说来说去也就只有那么几个,除了我方才说的几个,还能是谁?若是南越之人,他来南越总共也还没几次,认识的人虽多,可女子却没几个。

莫非是慕容翎

毕竟,他和慕容阳那般要好,每天都和他腻在一起,还去过慕容府多次,那见慕容翎的次数也就多,和她接触的时间也多

天哪,这怎么可能也不可以!

一遍遍在心底否认了这个想法,这应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四哥再怎么作践自己,也不至于看上那慕容翎吧。

不,我在想什么啊?什么作践自己,我四哥这般的人物,会看上的人绝对不会差的,不问家世和样貌,至少人品怎么都得过得去。

不知为何一点胃口都没有,摆在眼前的明明就是平时最爱吃的菜,却一点也不想入口。

头还有些晕乎,四哥要我陪他喝酒,我马上就推拒了。心里还暗暗想,白天喝了那么多,这还没喝够啊,这司徒夜尘今天是怎么了?

“你要是不想吃,自己出去走走,等会我来找你!”

我巴不得,点点头,一个人走了出去。

还记得初到南越的时候,就在皇宫里遇到了慕容阳,他那覆着白绫的双眼,还有满头的白发,总是让我想起就浑身不自在,寻不到一个理由可以让他如此的。

随后遇到了娄翊航、慕容翎,对了,还有云王,我好像总共才见过他两次,也没和他说上过什么话。

在南越的第二天,我就遇到了凌榭昀

罢了,这个人,不应该想的。

今日外头有些凉,人也比较少,恐一会儿还会下雨。这情景倒是有几分凄凉,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的。

我走了一会,脚步有些酸,便就寻着在附近一个凉亭里坐了一下,还顺带逗了一下边上的几只鸟,待它们都飞走了,心觉更加无趣,想着还是回去找四哥。

还没有起身,却见着前方树下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朝我这边走来,看清楚他的面目时,我却定在了原地,脚挪不动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坐在了我边上。

“小颜,好久不见。”

他开口,才叫我回过神来,我深呼了口气,死死咬唇,转过了头,想要离开,可是脚就像定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真的是他,他怎么忽然又出现在我身边了

似乎是看我懵了,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再次唤了我一声,“小颜”

我打了个颤,低头看着被他握着的手,脑子一时间木了,心尖也在颤抖着。

捏了一下拳头,轻轻开口:“我是该叫你凌公子,还是该叫你”东方影,玉冥教教主、人人喊打的大魔头那几个字,与我明明是那么遥远,可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他真的就是。

第九十三章 娶你做我玉冥教的教主夫人

他几日前和我有说有笑,说他要娶我,还为救我而受伤他武艺那么高深,南越的人怎会是他的对手,他当时怎么没去杀了那个人,而是直接推开我,他就是故意要我觉得愧疚。

眼前之人,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面上没有一丝诧异,只是问我:“你都知道了?”

我没有作声,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不见的时候,心里有那么那么多的话想要问他,想要跟他说,可如今,已是一个字都吭不出来了。

他解释道:“小颜,我没有骗你,凌榭昀,的确是我另一个名字。”

我一把挣开了手,站起往后退了几步,声音有些发哑,“可你瞒了我!”

他再次上前,试探性地伸手,我便连连退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小颜,你知道,南越有多少人想要我的性命吗?要是别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知道我和你走的这么近,我担心你,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我抬眼一笑,手忍不住一紧,抓了一下自己的肉,估计指甲嵌进去了,都有些疼,“这么说,你是为了我?我应该感谢你了?”

他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此次前来,就是想要跟你说清楚。”

说清楚个鬼啊!

“跟我说清楚?那时候是你一声不吭就走的,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腿都麻了,我又坐回了石凳上,不想看他就趴在了石桌上,头望向一边,心想可不能因为他委屈了自己的腿。

似乎听他是轻轻笑了一声,随即也坐到了我面前,继续解释:“小颜,你听我解释,当初我离开时逼不得已,教中有很重要的事,我不得不回去一趟。”

“我不想听你说,当初是你自己选择了离开,一句话也没有,一个字也没有给我留下。你分明就是想要甩开我,不想负责任。”

我真是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司徒若怜,你这是在说什么?什么负责任?他有什么理由要对你负责了,你们有什么关系?真的是,今天不宜出门、不宜说话。

“小颜,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我真的是想要甩开你,当初何必巴巴赶来南越。”

幸好,他没有在意我那几个字,我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就着他的话也把话题扯远,“那你为什么要来南越??”

“我为什么会来南越?”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才回答,“不就是因为你。”

我冷哼一声,想起那日娄翊航跟我说的话,反驳了他,“你来南越,难道不是为了杀人吗?不是为了报仇吗?”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透露着没听懂的意思,随即又忽的笑了起来,为自己辩解,“什么杀人啊?你说户部尚书?那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不是你还会有谁?

“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也跟我有关系。”

好,你承认就好,反正你不承认我也不会信你的话。

“不是你也没旁人做得出来了。”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耳朵倒是灵光,我声音小却听得一字不差,直接用我的话反驳了我,“不是我也还有旁人做的出来的。”

他这刚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我道:“你方才,说什么负责?”

我没说过,打死我也不承认。

“我没说什么,是你听错了。”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我还是要对你负责的,你若是不介意,我一回北凉就去向你父亲提亲,娶你做我玉冥教的教主夫人,如何。”

我气得忍不住再次蹦了起来,却都不知该说什么话,怎的每次和他见面,都被他三言两语就给调戏了,这我

“你说什么呢,谁要嫁给你?我都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你之前不告而别呢。”

他依旧是坐着,满怀笑意的看着我,在我看来,却是一副泼皮无赖像。听他开口,“那你说说,你要怎样,才会原谅我?只要是夫人说的,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谁是你夫人?”

“现在不是,早晚都会是。”

“你”

我着实是被他这无赖性子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以前总以为自己蛮不讲理,可遇到他之后,真是苦叹自己比不过他十之五六,这玉冥教教主东方影,原只是个无赖罢了。

这无赖,哪同传闻中一般心狠手辣、喜欢残害无辜。说到底,我终归还是信他的,是的,只要一句解释、只要他肯说、只要一句就够了。

“好夫人,我知错,来,这个给你。”

他说着,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首饰盒,走近塞到了我手上,也没有打开,“里面是我们玉冥教的信物,你不管是到了哪里,有我们教中之人看到,都会拼尽全力护着你,你的吩咐,他们都会去做。”

我拿着往他身上一推,“我才不要。”

“嘶”盒子落地,他捂住肩轻轻叫了一声,眉头紧皱,我一时茫然,想起了那日他受了伤,难道眼下还没好吗?

“你的伤”

他说了句“没事”,然后慢慢蹲下捡起了盒子,想要再次送到我手里。

“这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都将它给你了。”

我撇撇嘴,“是啊,你的玉冥教,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对,确实别扭,他也听出来了。

“玉冥教,和你可不一样。”

他见我不收,缓缓将盒子放到了石桌上,慢慢握住我的手,“小颜,我说过我会娶你的,我怎么舍得失信于你?我舍不得的。”

我知我是信他的。

从那晚开始,他说的话,我都记在了心上。

我以为他不会出现了,可他还是来了。

“小颜”

他唤我一声,一只手覆上我的肩,轻轻将我拥入了他怀中。

我不是第一次这样靠近他,可以清楚的感受着他的心跳,感受他身体的温热,可是我确认,我是第一次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心里有他,我也信他。

我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我司徒若怜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他东方影要的,又有谁敢拦?

想要说句什么话的,我愿意嫁给你、我也喜欢你、我们好好在一起可心里想的几句,皆是难以启齿。

心里还纠结着该不该说,要不要说,耳边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唤:“颜儿。”

我猛然一下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将眼前之人推开,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腿本来就酸,这一下就软了下来,差一点就要倒地,四哥倒是走得快,在我身旁及时扶住了我。

我心虚地叫了他一声:“四哥。”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扶我都是整个拽的,看向眼前的人,开口道:“凌公子,哦不对,凌教主。”

我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叫道:“四哥。”

他仍是不理会我,面上似乎带了几分怒意,说话也有些不客气,“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来南越的目的是什么,可你只要有丁点伤害若怜的心,那便是在和我们整个司徒家作对。”

我连忙解释道:“四哥你误会了。”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却冷声斥道:“你给我闭嘴。”

对面终于出声:“我是不会伤害她的。”

呼我深松了口气,脾气真好,四哥这样和他说话,他还面不改色,语气平和,我是不是应该很高兴。

“我们司徒家,和你们玉冥教,总有那份情谊在,你要是真心喜欢若怜,就该做好你应该做的,别做你不该做的。”

“我知。”

我反过来拽住了四哥的手臂,再次叫道:“四哥你别说了。”

“跟我回去。”他只说了一句,就要拉着我走,我看了一眼榭昀,他仍是面不改色,还冲我笑了一下,就像那日

我不知四哥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许是我之前同他说了那么多,后来几日都不高兴,他就将人给记恨上了。唉,只是悔不当初,我就不该和四哥多说什么的。

我也不知他会因为我就这般迁怒于旁人,今天一天,两次了。

而且一个是南越陛下的胞妹安阳长公主,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玉冥教教主东方影。

不得不说,司徒夜尘,你够狠!也够胆量!

只是连人都给迁怒了,我必是少不得一顿骂的。罢了罢了,骂就骂吧,反正我也是从小被骂大的,只要不告诉二哥,什么都好说。

“解释解释。”

“怎么又要我解释啊,我又没做什么。”

我紧紧挨着桌子,握着手里的茶杯,手心早已冒汗,我真不是一点不怕四哥,他发起火来,我也是会遭殃的。

他站在我面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我手里的杯子里倒了一点水,茶水太烫,几滴溅到我手上,我疼得急忙松开了手。

四哥冷哼一声,继续往里倒。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对我用酷刑呢!

他倒完便坐到了我对面,转动着手里的笛子,一直注视着我,开口打趣道:“方才出门前,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恨不得下一秒就扑到我怀里哭一场,现下倒是恨不得跳上天了,你当真就这么喜欢他?”

第九十四章 我直接娶你 成吗

我回想着自己这几天的行为,心道,哪有这么夸张?

我撇撇嘴,闪躲了四哥的目光,脚步不安的在地上踱着,为自己辩解道:“四哥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偶然遇到的。”

他低头,将笛子放到了桌上,不知何意岔开了话题,“我方才收到了二哥的飞鸽传书。”

二哥?

“哦。”

我不敢多问,心里躁动、面上装着淡定。

“你不问问,他说了什么?”

我连忙抬眼看向他,就着他的话问道:“说了什么?”

他也没有一丝隐瞒,直接挑了重点说,也是我最感兴趣的,“东方影,去皇宫找了皇后娘娘。说要娶你为妻,希望她可以帮忙。”

他明明说他是玉冥教有事才回北凉的,那么说,就恰好也去了一趟皇宫里,二哥的来信那皇后娘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二哥,我天哪,我惨了惨了,这回是死定了。

我喝了口茶水,艰难的吞咽下去,试探性地轻声问了一句:“所以,阿爹和娘亲都知道了?”

四哥摇摇头,“没有,皇后娘娘只是告诉了二哥,说先问问你,了解一下情况。”

这便是更惨了,要是娘亲知道,兴许还是被她训,可只有二哥知道那我完了,完了,死定了。

“完了回去二哥要罚死我了完了完了完了。”

四哥冷笑,见我如此却有种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对你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却知你是真的喜欢他,我不希望你受伤。这件事情,你好好想想,回去自己跟二哥说。”

刚喝的一口茶水差点吐出来,差点没得怀疑自己幻听了,我?自己?跟二哥说??

我连连对着四哥摇头摆手,嘴里喃喃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啊,二哥会宰了我的。”

四哥仍笑,那神情有些令我毛骨悚然,他道:“那也是你自作自受。”

“你忍心看我被罚吗?”

“忍心啊。”

“你。”

我再次喝了一口茶,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啊,白天还对我那么好那么宠来着,这才多久,男人的心思真是变幻莫测。

看四哥那样子,一定是把我的事全部都告诉二哥了。

惨了惨了惨了,我死定了,这回是真的死定了,娘亲都救不了我了。

不对,他去找皇后娘娘?他怎么会去找皇后娘娘?

“那他为什么会去找皇后娘娘啊?”

我很是诧异,四哥斜了我一眼,开口答道:“因为”

我等着他的回答,他犹豫在这,半天不说话,一直看着我,许久之后才再次吐出几个字:“我不想告诉你。”

“你好自为之,这次我是不会帮你跟二哥说情的。我要出去了,你早点睡觉。”

四哥说完这句话,便拿着笛子走了出去。

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还没跟人家说什么,人家倒是直接去找人谈我们的事去了,唉唉唉!这回回去真的是要死定了。

虽然是被四哥说了一通,却终于睡了个好觉,一个噩梦都没有做,第二日还是睡到自然醒。

我出院子的时候,四哥恰好准备出去,瞧他那样子,摆明了是不想带着我的。

他不和我说话,我也没有作声,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着。

四哥深知我的性子,挨不了多久的,他倒是会忍。

好罢,其实我是真的挨不了多久,刚没走多久,就拽住他的手臂,缠着他说话。

可他,一个字都不和我说。

“四哥!”

“四哥,我知错了,成吗?”

“你别不理我啊!”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哪儿错了,侯府的事,好像他没怎么生气啊,我和榭昀,也真的只是意外遇见的啊,而且、我也没有说要和他怎么滴。

上回跟四哥说,他不是都还好好的,一脸子淡定样吗?他也知玉冥教与我们司徒家关系匪浅。

四哥仍是不理会我,我说的口干舌燥,却没得到他的一句回应,撒开了手,再次走到了他身后,一直低着头,自语喃喃着。

“凌公子,这么巧。”

一听见他开口,我连忙抬眼望去,刚好就看到一身墨衣的榭昀已经站在了四哥面前,他手里拿着一支嵌着珍珠的牡丹发簪。

四哥停下了脚步,我瞥见他执剑的那只手,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剑鞘,我有些惊慌,连忙走到四哥身边,叫道:“四哥”

“你怕我会吃了他吗?”

他一下打断了我的话,侧头看向我,皱了皱眉,神色凝重,跟我说话的语气,极其不快。

我住了嘴,他又看向榭昀,开口道:“凌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再次叫了一声:“四哥。”

“你给我住口行不行?凌公子,方便吗?”他斥了我一句,后面那句是对榭昀说的,语气倒是比对我的好。

榭昀面露笑意,应道:“可以。”

“你先自己逛一逛。”四哥跟我说了一句,准备抬步,又迟疑了一会儿,将手里的剑递到我手上,“诺,拿着。”

我接过剑,诧异道:“给我做什么?”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家榭昀了。”他真的像是在很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说得那样淡然。

我急忙为自己辩解:“我又没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方才是有些这样认为的,四哥好像也没有冤枉我。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脑子都木了,跟上去也不是,停在原地也不是。

四哥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榭昀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就是他要和人喝酒的,也没说过榭昀有什么不好。

一个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手里紧紧握着四哥的剑,我掂量了一下,真的好重啊,拿得久了,手都有些不堪重负了。

四哥最喜欢做的三件事,就是喝酒、吟笛、练剑。

我倒是很少见他练剑,因为他一般都是在后山。自从小时候跑到后山不小心闯到姑姑屋子里后,被她拽着一顿乱打,我就再没敢去过后山,娘亲也叮嘱我不要再去了。

娘亲似乎,很讨厌姑姑,那次、还和阿爹大吵了一架。

走了好长一段路,觉有些饿了,刚好路过白月楼,便就近走了进去,想要先吃点东西。

这几天吃东西都没什么胃口,今天好像是好多了,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菜。

“小颜。”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回过神来,榭昀已坐到了我旁边。

我往外面瞅了瞅,却没见到第二个人,心中有几分惊讶,问他道:“我四哥呢?”

“他有事先走了。”

有事?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侧脸,他没再说什么,我想问问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喝了口水,终是开口:“他他跟你说什么了?没对你怎么样吧?”

眼前之人幼稚地将双手撑在桌子上,捏着拳头把脸埋了进去,瞥了一眼我手边的剑,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反问道:“你觉得,他会对我怎么样?”

“他没打你吧?”

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咬了下唇,“打得过吗?”

我不语。

他继续说道:“他说,让我好好和你在一起,好好护着你,回到北凉,他就会跟你父亲母亲说说我们的事。”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尴尬地再次喝了口水,也不知此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说什么话都那样风轻云淡,一点不顾及其他。

“怎么不可能?”他再次问了一句。

“我是说,谁要和你在一起?”

他点了点头,忽的握住了我在桌上的那只手,说话声变得温润轻柔,“不在一起,我直接娶你成吗?”

我也没有挣脱,开口道:“不要。我娘亲不会答应的。”

“这个好办。你不用担心。”

我娘亲才不像我四哥那么好说话,还有我二哥,更加不好说话。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我感觉到牙齿有些疼,嘴里一阵阵有些苦楚,朝他说道:“我想吃糖葫芦。”

他没有一丝迟疑,一下松开了我的手,起身道:“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你买。”

我点点头,心里竟有些痛快的感觉,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没想到堂堂玉冥教教主东方影,竟也有一天会帮我跑腿。

他这刚走出去,耳边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就在这吃吧。”

我一下止住了笑意,娄翊航?我往那声音的方向看了一下,我的天,还有慕容翎怎么这么倒霉。

看他们坐下后,我轻轻拿起剑,匆匆忙忙付了钱,就往外走去。

不知该去哪儿,又怕走远了榭昀找不到我,就直接站到了外面那座桥上,静静看着下方流动的水,时不时还有一些蜻蜓在水上点着,红色的蜻蜓,倒是惊奇,从前在北凉我都没有看到过。

我这看的入迷,站了一会儿,当真是觉得这剑有些重,抬步准备走,耳边就传来脚步声和叫唤声,“郡主,好巧啊。”

我这都走了还不成吗?怎么要跟过来,这慕容翎,就这么想我?想要和我说话?

我看都没朝她看,依旧盯着水边,嘴中说道:“我和你,好像不是很熟吧。”

她倒是没说什么,却听娄翊航为她开了口,“翎儿她只是和你打招呼,也没什么恶意,郡主,你何须如此。”

第九十五章 断了慕容翎头发

慕容翎我讨厌,娄翊航我更是厌恶,眼睛仍是盯着前方看,“我和你,好像更不熟了。”

又站了一小会儿,也没听他们说什么了,往边上瞅了一眼,就看到榭昀已经走了过来。

他走到我面前,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我,“只有一串了。”

我接过,啃了一口,“好吧。”

他站在我旁边,似乎像是没看到那两个人似的,我望了一下慕容翎。

“娄娄”

慕容翎不知怎的脸色骤变,惊愕地捂住了嘴,指着榭昀,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的样子。

榭昀看向娄翊航,笑道:“陵王殿下,这么巧啊。哟,这位姑娘,是谁啊?长得挺好看啊。”

我朝慕容翎笑了一下,应着他的话,“是长得好看啊,只可惜啊,心如蛇蝎”

慕容翎被我的话气急,朝我走近,一只手扬在了半空中,还有些颤抖,嘴里吐出几个字,“司徒若怜,你,你”

我有恃无恐地看着她的手,心里也知她是不敢对我动手的,问她:“你想打我?”

她语塞,收回了手,看了一眼身旁一动不动的娄翊航,再次对我开口道:“你陷害绮梦,惹得侯府不安生,你还在这里嚣张?”

对她的倒打一耙,我还真是哭笑不得,反驳道:“谁陷害谁,我想慕容小姐你,比我更加心知肚明。”

她冷哼一声,“你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不过就是个”

她刚开口的时候,我就觉手里的剑一阵松动,顷刻间就被榭昀拔了出来,他扬起剑对着慕容翎发边轻轻一挑,动作快而准,如行云流水,我眼看着慕容翎头发散落一大半,被划掉了一缕,掉落地上。

她那句话还未说完就止了嘴,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脸色都白了,差一点就要倒地,被娄翊航及时扶住了。

娄翊航愤恨地看向榭昀,脸色惶然,半天却只吐出一个字:“你!”

榭昀再次扬起剑,剑锋直对着慕容翎的脸,我生怕他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连忙握住了他执剑的那只手腕,开口道:“榭昀,你做什么?”

他含笑看着慕容翎,微微转动了一下手里的剑,“我这把剑,就算是划过你的脖子,又如何?”

“你敢!”慕容翎吓得不轻,像个木偶一样被娄翊航护在了身后,我虽觉榭昀做的不对,但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娄翊航还真是对慕容翎非同一般啊,明明就是两情相悦,彼此喜欢,怎的一个两个还喜欢来招惹我呢?

慕容翎已退后,榭昀却依旧没有收剑,在娄翊航说话后又将剑指向了他,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是那样狂傲轻蔑,“陵王殿下,我为何不敢?这世上,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事情,嗯?”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他终是看了我一眼,从我手上夺过剑鞘,收回了剑。

“下次说话,给我注意点。小颜,我们走。”

他轻轻牵住我的手,转身往前走去。

会这样护着我的人,从来都只有三哥,只要三哥在我旁边,就没人敢说我半个不是,他手里的剑从来都是不长眼的。

未曾想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会这样待我的人。

虽然,我也觉得这样做很不好,但是对象是慕容翎,我倒是欢喜的很,让她总是喜欢无缘无故发疯,遭报应是迟早的事。

榭昀怎么这样轻狂?

在南越,对待娄翊航和慕容翎,都敢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

比之四哥,当真是

也是,他东方影,会怕谁?会惧谁?又有谁是他不敢得罪的?不过,看到慕容翎和娄翊航在人面前吃亏,我这心里还真是舒畅痛快。

“你笑什么?”

身旁之人忽的驻足,开口问我。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想着想着竟不自觉笑了出来,顿觉尴尬,一时间不知该跟他说什么。

我瞧着手里早已啃完的糖葫芦,只剩了下一根签子,放到嘴里咬了一下。

他松开了手,拿出了一支簪子,就是方才四哥在的时候拿的那支。二话没说,抬手将其轻轻戴上了我发中,我伸手摸了一下,也没准备摘,却被她握住了手,我惊讶,“给我这个做什么?”

他松开手,我便也下落,听他解释道:“昨天就要给你的,你偏不要。”

昨天?

那不就是他说的那个,玉冥教的那个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如何受得起。

“不要摘了,以后都戴着。”他再一次用那样带着命令的语气和我说话,容不得我拒绝,见他如此坚定,我心道,罢了罢了,戴着就戴着吧,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他又拉着我走,路过一个小摊时,忽的又停了下来,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拿起就递给我。

我接过,心里还是存着之前的疑惑,看他此刻笑着,又问了一遍之前的话:“你还没跟我说,我四哥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能说什么?答应可以让你嫁给我啊。”

“你别开玩笑了。”

四哥怎会说这样的话?昨天还怨气冲冲的,不,今早都是,怎么会一下就改了想法。

榭昀拉了一下我手腕,让我停下,眼神朝前瞄了几下,道:“他来了,你直接问他。”

四哥走来,榭昀撒开了手,将剑扔给了他,还说了句话:“拿你的剑,削了慕容翎几根头发,不介意吧?”

四哥笑笑,目光停在我身上,嘴上却是在问榭昀,“她又对颜儿说什么不好的话了?”

榭昀回道:“是啊。”

四哥道:“那你为何,还只断了她几根发?”

“怕见血,会脏了你的剑。”他说的风轻云淡,仿佛那些让人惧怕的人命和鲜血,在他眼中都是那样不足一提。

四哥拿着剑,靠近我,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榭昀叫我问四哥他们说了什么,我才不敢问,昨天的气他都还没消,等会要是一问,又得发一阵大火了。

他不说话,我也沉默着。

本以为是我会沉不住气,没想他倒是没走多久就开了口。

“皇后要见你。”

皇后?我脑子一下转过来,随口问道:“谁?娄翊航他母亲?”

问完便觉自己问的是废话,难不成这里还有第二个皇后不成,没等四哥说什么,我便又说道:“我不见啊。”

四哥没有说话,面色好像有些变了。我生怕他会因此再生我气,又连忙解释道:“我本就是和你一起来玩的,又不是来和他们谁谁谁谈事的,我为什么要见他们皇宫里的人?”

四哥点点头,语气柔和,“没事,都随你。”

我深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我确实是一点也不想去,昨天去了一趟侯府见安阳长公主,就闹出了那么一通事,这要是去皇宫见皇后,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想来四哥也是不愿我去的,去了只会让他操更多的心,可他还是问了一下我的意见。

不知四哥这两天是怎么了,有一些奇怪,回到宅子后又一个人跳到屋顶上喝起了酒,一声不吭。

我自认为应该要乖乖的,便就坐到院子里看书,我有时候静下心来,也是愿意做一些平和的事的,看了会儿书,又觉坐的有些累,一个人到屋子里写起了字。

我,虽然从小爱好写字,但是字却是不堪入目,实在是难看的紧,勉勉强强能认出个形,有时候看着连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所以每次二哥罚我抄书的时候,不仅是让我手酸、累、费了时间,还让我要连续几个时辰看自己写的字,对我的眼睛也是一种折磨。

阿爹和娘亲的字都是实打实地好看,我却一点都没有遗传到,怎么练都是丑、难看,就连一心只有习武从不擅文的三哥,写起来都比我要好看三分。

我临摹了几首诗,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四哥就跳下来走进了屋子。他本是一脸懵,待看清我在做什么时,一下子捂嘴大笑,连连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笑。我扔下了笔,将写的东西揉做一团,也扔到了地上,再一次被嘲笑,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写了。

四哥倒是被我这么一逗,彻底消了之前的火,愿意主动同我说话了。好罢,原来、我的这些个劣处,偶尔还是有好处的。

四哥跟我说了一下,他还没有回二哥的信。二哥在信上说要我回去之后主动找他交代清楚和榭昀的事,包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后来在南越怎么见面的,都要告诉他还有我是什么想法。

万般是想不到,皇后娘娘,没找阿爹没找娘亲,没找陛下,居然会去找二哥说这个事,本来还挺想回北凉的,这么一闹,我一点也不想回去了,其实待在这儿也挺好的。

晚上刚准备和四哥出去,就见匆匆忙忙走来了一抹白色身影。

四哥一见他,嘴角就扬起了笑,连忙上前,问道:“阳,怎么了?”

慕容阳走得急,语气也急促,“筱蝶出事了,陪我走一趟。”

筱蝶?

“好。”四哥连忙应了他,随即又转头对我叮嘱道:“颜儿,你好好待在屋里,不要乱跑。”

第九十六章 中计了

“哎那个”我打算叫住他们,问一下来龙去脉,也想要跟四哥说我也和他一起去,可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出口,他们已经疾步走出了门,慕容阳那样子和语气着实是急切,四哥便也一点没有理会我的意见。

我心里不免抱怨,只想着,四哥每次只要一见慕容阳,就将我给排到后面去了。

筱蝶出事了?筱蝶会出什么事?按理说她不是应该在宫里的吗?她会出什么事?筱蝶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好朋友,听慕容阳那话,必然是十分不好了,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除了担心筱蝶,我心里还有些疑惑,筱蝶有什么事,怎么来找四哥的会是慕容阳他那么着急来找四哥,慕容家不是一向和欧阳家不和的吗?若是关系好,那也就罢了。

复杂复杂,南越真复杂,有时候真是想得我脑仁都疼。

四哥和慕容阳都去了,筱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我环顾了一下寂静的四周,深呼了几口气,往自己屋子走去,一个劲儿念着但愿四哥早点回来,愿筱蝶没什么事,自言自语了一大堆。

安慰自己是安慰的头头是道,也不知怎的,心里就是莫名慌慌的,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

一路心神不宁,想着先躺床上去,静下心来,四哥和慕容阳都去了,筱蝶应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有时候我的直觉还真是无比灵验,心里一直担心着,果不其然,刚踏进院子,就看到门外地上倒了一个人,因是背对着我,还不知道是谁。

我确实是给吓着了,连忙小跑上前,蹲下将人转了过来,那身衣裳本就看着眼熟,待看清她的面容时,我不由得心里一阵惊慌,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想不清楚。

我探了一下鼻息,幸好,是正常的,想着应是被打晕了,摇晃了一下她,叫唤道:“筱蝶,筱蝶!”

可没有一点反应。

我起身一把推开了门,又蹲下将她扶了起来,虽然看着不重,可这扶起来,可着实是费力。

几乎是将她拖着进屋子的,实在是挪不动了,只将她放到了地上,我吃亏地喘着大气,想要把她放到床上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

我刚关了门,准备再次动手将她扶到床上去,门只是顷刻间又被推开了。

“郡主,好久不见!”

门外脚步声和叫唤声一起传来,我侧头,一张令我无比厌恶的脸压入眼帘,不好的预感降临到心上,我正准备说话,忽闻到一阵奇异的清香这种香味,我无比熟悉,曾被阿爹罚,他不让我乱跑,就给我用了这个**。

腿脚顿时变得酸软,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因为无力瘫软坐到了地上,娄绮梦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我撑了一下筱蝶的肩,强行起了身,目光迷迷糊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指着娄绮梦,“你你”想了半天,却不知该跟她说什么,一瞬间我只觉和她说话,都恶心了自己的嘴。

她靠在开着的那扇门边,一只手轻轻捻着她垂落在胸前的一抹黑发,随即冲我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道:“司徒若怜,这回你是怎么都没办法逃了吧,要怪就怪你太过狂傲,在南越还那么嚣张,不可一世。”

我从不曾这样厌恶过一个人,可到了南越,这些个人,真是一个个令我开了眼界,可谓是打开了我在这世间的另一扇门窗。

我眼睛往边上一瞥,恰好就看到手边桌上有把切水果的刀子,想也没想,一把抓起,拔出就要朝她刺去。

她继续笑着,站在原地,不曾有一丝惊慌,“怎么?你还想对我怎么的?”

“娄绮梦,我杀了你!”

我从不曾如此失态,可是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已经让我恶心到了极点。

还没走到她面前,一道身影冲了进来,一把狠狠抓着我的手腕。

我眼神恍惚,只能看到他着了一身黑衣,面容什么的都理不清,他应是方才就站在门外,只是我有些迷糊,没有注意到罢了。

他松开了手,我便跌落在地上,刚好就倒在了筱蝶身边。

心里不禁哀叹一声,四哥平时那么聪慧,今日怎么这么傻,想都没想就跟着慕容阳一起出去了,竟也放心将我一个人丢在屋里。

所以我方才的猜想,确实是有不妥的地方,慕容阳怎么会那么在意筱蝶,她出事为什么会是慕容阳去救她?所以是为什么?

大概,大概是因为,在这南越,只有他可以支得开四哥。

我虽和慕容阳不熟络,但我知四哥信任的人,是不会有错的。他不会害我。

那就是,娄绮梦,和眼前这人设计的。

怪只怪四哥一见到慕容阳,就没了理智,脑子什么都不想了。我一见昏倒的筱蝶,同样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那黑衣男子低沉的嗓音响起,“绮梦,你带着筱蝶先回宫。”

娄绮梦倒是乖巧地轻轻应了一声,“好。”

她说完,朝着门外叫了一声,又走进来两个黑衣人,直接将筱蝶架走了。这般吵闹动静,筱蝶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我深知那药的药性,昏倒之后就是筱蝶这般,怎么着都不会醒,若是,若是我等下也晕了

娄绮梦冷哼了一声,随后就走了出去,出门时还不忘将门给带了一下。

屋里只剩两个人。

回想着方才屋里这人和娄绮梦说话的语气,我转了转脑子,幡然想到了他的身份,若是我到现在还不知他们要做什么,那我真就是个傻子了。

我扶着边上的桌子,往墙边上移了移,坐在地上,倾身靠着墙,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刀,看向那人,笑道:“稷王?”

他依旧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样子看着我,好不诚心地赞了我一句:“郡主,这么聪慧。”

见他准备要走过来,我叫道:“你别过来!”

他竟也听了我的话,停下了脚步。脑子越来越昏沉,身子也越来越乏力,眼皮已经撑不起了,我看着手里的刀,心下一狠,抬起就往左手手腕上重重一划。

鲜血淌出,心里顿感一阵疼痛。

可唯有这样,我才能清醒,才能为自己多撑点时间,我不知道,四哥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我撑不到他回来

若是这人,真敢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一定、一定要亲手砍了他,将他挫骨扬灰!

“郡主,自残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再次想要靠近我,我抬起手,将刀口对准他,叫道:“你别过来。”

他止步,“我就算不靠近你,你又能撑得了多久?”

手腕还有些疼痛,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心里却是一阵恶心,是真的想吐的那种,讥讽道:“你竟,竟然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简直是丢尽了你们南越皇室的脸!”

他走到了我面前,缓缓蹲下,我看清了这下半张脸和娄翊航一般无二的人,不由得又是一阵恶心,对他的恶心,对这整个南越的恶心。

我现深知,娘亲是对的。

他一直盯着我,笑道:“我这个人,做什么事,一向只需要看结果,过程如何,我不在意。只要能达到目的,伤几个人,死几个人又有何妨?”说的认真,仿佛真的是在向我解释。

我几乎是要将自己的唇瓣都给咬破了,若是此时可以使上力,我一定要剁了他的手。

“我警告你,你胆敢对我做出什么事,我们整个司徒家,都不会放过你!”

他伸手,一下触碰到了我脸,我别过头,他浅笑,轻轻扯了一下我耳边散落的发丝,“不会放过,又能如何?还能杀了我不成?不过那时候,你已经是非嫁给我不可了!”

他收回手,又继续道:“郡主,虽然你和苏缱儿长得一样,可你的性子,却是比她要桀骜多了,不过,更讨人喜欢。”

手腕疼了一阵,现下身子又更加无力了起来,我看向他,想要将手抬起,却瘫软地动不了。

我双眼一垂,一股热流涌入眼眶,心里也跟着乏力,只觉自己活了这十多年,在娘亲和几位哥哥的教导下,一直也是算得上精明的,没想一朝不慎,竟落入了这个恶心之人的手里,当真是

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他见我手微微颤动,似乎是知晓了我的心思,再次将手碰到了我的发丝,继续笑道:“郡主,以你现在的力气,对我动手,可相当于”

他话未说完,门“哐”的一声被打开,我无力地转头,动作缓慢,看去的时候,只瞥见一把长剑的剑锋已对上了眼前之人的脖颈处,随后一阵冷冷的声音响起,“把你的脏手拿开!”

方才还在眼眶的泪水,一下子全都掉落了出来,感觉眼前顿时就亮了,似乎也清醒了不少,浑身又有新鲜的血液在流淌着,我轻轻叫道:“榭昀”除了唤他的名字,我其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稷王站起转身,榭昀的剑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动,他直面榭昀的时候,惊讶的说了两个字:“是你!”

第九十七章 断了他一只手

榭昀扬了一下剑,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剑刺进了他肩上,听到他一阵嘶痛,他似乎是整个人都愣了,半天没有什么动静,榭昀收起剑,又是一掌劈在他后颈处,看得出极其用力,他顷刻间就倒在了地上。

等他倒地,才走过来扶起我,他柔声问道:“小颜,你怎么样?”

他这句话一出,我这身子不受控制地彻底瘫了下来,手里的刀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榭昀皱了皱眉,目光移到我受伤的手腕处,握住了我的手。

我答不出话来, 嘴唇一个劲儿地颤抖着,泪水模糊了双眼,也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了,他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知道了我要说什么,再次开口道:“我在路上遇到你四哥,阳察觉有异,让我过来这里。”

他一手搂着我的腰,几乎是整只手的力将我撑着的,一手还拿着剑,稷王起身,他便冲他挑眉一笑,道:“娄翊阳,好久不见啊!”

我不知榭昀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又有什么恩怨,也没那个心思去疑惑这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只剩呆呆地望着他。

想来方才榭昀和我说的话他也人听到了,知晓他为何会忽然来此。我心里连连松气,还好还好,慕容阳幸而聪慧,想到了这一点,否则我都不敢想等四哥回来,看到的会是一番什么场景。

我愈发无力,双眼一沉,脑子就黑了下来,榭昀带着我往外走,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只觉,隐约听到他怒叫了一声:“你找死!”

随后便是剑掉落在地的声音,和一阵“啊啊啊”的惨叫,那叫声着实是惨烈,几乎响彻了整座宅子,任我神志不清,可还是一直回荡在耳边。

榭昀走了几步,便索性直接将我抱起,我手覆上了他的后肩,却感觉到一阵湿润黏糊,强行睁开了眼,看到沾在手上的是一片鲜红的血,不仅如此,他脸上都有好几滴溅上来的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又觉这场景,似曾相识,不记得是见过谁、还是我从前梦到过,我轻轻开口:“榭昀,你流了好多血。”

他看也没看我,一直在走着,眼睛盯着前方,回我道:“小伤,我没事。”

他话音刚落,就停下了脚步,听一温润陌生的男声响起,“怎么回事?”

我迷迷糊糊看了那人一眼,只觉很眼熟,却没看清,但是心里已敢保证,这人我是认识的。

“等会儿再说,先回去。”

榭昀这句话一落,我彻底松了气,双眼一黑,一切都陷入了沉寂。

“小颜,别怕。有我在。”

“你怎么这么傻。”

没有睡多久,却一连串做了好多个噩梦,其中一个,还是前不久梦到过的。

梦到榭昀受了伤,梦到我为他挡了一剑,他抱着我,滚下了一个陡峭的山坡。

我醒来的时候,被那梦吓得浑身冒冷汗,心里一阵凉凉。

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头有些疼,但是也知这药用解药解了会有这副作用,躺在床上东看西看。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屋子,就和府里我那间屋子差不多,只是陈设非常简单,除了我躺着的这个床榻和不远处的桌椅,便只看到墙面上挂了几幅字画,我盯着看了老半天,也没看清是什么画。

感觉到手腕有一阵轻痛,抬起看了一下,血渍全都没有了,只有很浅的一条伤口,不知是用了什么药,效果竟这么好。

我准备起身,有一人推门而入,朝我看了一眼,就匆匆走到床边,想要扶着我,轻轻开口:“郡主,你醒了。”

她语气小心翼翼,我看了这小姑娘一眼,装扮衣着似是我们北凉的,想着应是他们玉冥教的人,便问道:“榭昀呢?”

她先是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回道:“教主他正在包扎伤口。”

我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我,带我去看他。”

她连忙按住我,想要阻拦,急切地说道,“我去叫他,教主交代,不让您出去的。”

她这几句说的极其急促,一溜烟就说完了,这一说完,没等我回答就直接走了出去,离开前还是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

我懵了,是因为我很可怕吗?怕我吃人吗?

不过她都是第一次见我,怎会这么怕我?莫非是榭昀。心道这榭昀很可怕吗?那么听他的话,这么怕他?

我平躺了下来,眼睛望着上方,一直不停转动着眼珠。

果真没一会儿她就将榭昀叫了过来,他走的极快,我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脸颊发烫,浑身发热,整个人都不痛快了,连忙放正了脑袋。

许是刚在处理伤口,他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且那领口还开了大半截,好不雅观。

我只觉头疼的更加厉害,伸手覆了覆额头,他就已坐到了床边上,一小截被子都陷下去了。

“你先下去吧。”

“是,教主。”

那个姑娘走了出去,还十分乖巧地关上了房门,整个屋子只有我们两个人,又都没说话,我连他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心觉更加尴尬。

他一直看着我,也不说话。

沉寂了不知多久,我终是忍不住,侧头看向他,小声询问道:“你,你怎么样?”

他笑道:“都说了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他答了话,像完成了任务一般,立即就住了口。

又是一阵沉默,我真是不知他何时这般安静了,一点不像以往的他,要知道我可是最爱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的,可一直以来在他面前,都觉自己无能,如今他这般,我反而是特别不舒服。

思索着要开口说句什么,脑中想到迷糊的时候听到的那一声惨叫,还有榭昀脸上的血。

我看了他一下,他好像没受什么重伤,似乎、似乎是稷王的吧,那么是他伤了稷王吗?叫的那么惨,应该伤的不轻吧。

他带着我走出门后,好像是还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的。

他不知何时低下了头,没有再看我。我试探性地将手从被子伸出来,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砍伤了,稷王?”

他仍是低头,却已在我触碰他的那一瞬间急速反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轻描淡写地回我道:“我给他下了一味毒,他竟还不知死活,在背后刺了我一剑,我就直接断了他一只手。”

语毕,他又补了一句,“整只手,连着手臂的。”

“什么?”

我惊得手一阵颤抖,瞬间心里就慌了,他怎么敢?一只手难怪,断臂之痛,难怪他叫的那般惨烈

听到他那么平淡的语气,更是担忧,虽说玉冥教势力庞大,可这到底是南越,那人又是稷王啊,有陛下撑腰,背后还有慕容家

而且稷王明显和他是认识的,万一万一要找他寻仇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惊慌,抬眼看向我。半晌,我又开口道:“那你那你怎么办,他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他没说话,反而是笑了一声。若是旁人在,恐会以为这人是吓傻了吧,只会笑了。

我继续说道:“你要不要回北凉躲一下,我怕。”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反而笑的更加厉害了,我着实是不知他何意,也未曾正面回应我的担忧,心下一阵躁动,挣开了还被他握着的手。

这刚挣开,他又重新紧紧握住了,还拍了一下我的脸,笑道:“我还会怕他不成?别担心。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不知他是真觉得没事还是想要宽慰我的,又道:“你真的要不要回去北凉?万一他要来找你寻仇,可怎么办?你有把握斗得过他吗?”

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当然了,夫人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罢了,他说没事就没事吧,我已习惯了他这怪里怪气的话,也没怎么在意,岔开了话题,“你说你遇到了我四哥,你在哪里遇到的?”

他一开始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怎么,可方才转念一想,就不免有些心疑了。

慕容阳来的那样仓促,急急忙忙的,想来真的是收到了筱蝶出事的消息,他和四哥都是武艺高深之人,要出京城,哪里会走着或者跑着去?

多半是会直接用轻功,怎可会在路上遇到人?

就算不是,也会骑马去,大晚上的骑着马,又那么快,又怎可会注意到路上有哪个人?是否相熟?

而且以四哥的性子,若是察觉到我或许会有什么危险,必然是要自己回来,断不可能让榭昀前来,毕竟,他不喜欢他,那阵火都还没消。

他许是一下就听出了我的意思,如实回道:“皇宫里,有眼线。”

“难怪。”我说话的同时点了点头,难怪会骗我。

不过,他这玉冥教也是真的厉害啊,眼线都布到南越皇宫了,说不定我们北凉也有。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他本没朝着我看,却又刚好在那时转过了眼,恰好看到我这一幕,略微偏了下头,面上缓缓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第九十八章 小颜 你信我

我准备就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他却再一次看透了我,抢先开口道:“你们北凉可没有,根本就不需要,我才不会浪费人在这上面。”

我想想,那倒也是。

南越是他要复仇的对象,我们北凉可是和他一点仇怨都没有,那我也大概知道了,玉冥教兴许大半的势力都在南越吧,所以他就算是伤了稷王,也有恃无恐,一点不畏惧。

末了,又听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幸好,幸好我来的及时”

他顿了顿,似是极为自责,又继续道:“是我疏忽,让你受伤了。”

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个,在他说完后,连忙摇了摇头,想到他才是真的被伤到了,叫道:“不不不,是我的错,让你受伤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以为他是伤神了,准备再次劝解一下,却听他猛然又道:“好,那我又一次为救你受了伤,你该如何报答我的恩情?”

什么情况?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我呆愣着,没有出声,他又猛地一倾身,平平稳稳地躺在了我身边,因地方不够宽敞,他是直接侧躺着的,片刻后,又用手撑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你说,你怎么报答我?”

我心里一阵惊慌,双手抓紧被子,他却又握住了我一只手,愣是不让我动弹。

“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的错?”

“我受伤了,你说,怎么报答我?嗯?”

这人怎么这样不依不饶,我不过就是顺着他的话随口说了一句罢,怎的就要被揪着不放了。

我沉默不语。

他却似是很起劲,开始一句句说个不停。

“我东方影,可是从未受过伤啊,更别说是为救人了,如今在你这吃了两次亏了。”

“不过,既然是小颜,我也心甘情愿。我从未想过,会那么巧遇到你。”

“你来南越,我就跟着你一起来,我知会有人对你不利。”

“小颜,我实在是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说起来,我前不久回北凉,还被离墨好生嘲笑了一番。”

离墨?离墨果真就是玉冥教的人。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离墨是你们玉冥教的人?”

他点了点头,应道:“是啊。”

我又问道:“那么,尚书府被屠,是离墨做的?”

他又点了点头。

玉冥教是在一年前重现于世的,要重建怎么说也是要一段时间的,而离墨是在两年前,忽然离开了南越,没了踪迹,若是他那段时间是去了北凉,要处理玉冥教的事,如此说来,那便是符合情理了。

“那,离墨,是一个在南越有明面身份的人呢,是吗?”

他仍是点了点头,还不忘对我笑了笑,那双眼似在说我很聪慧。

一个那般让人畏惧的武林杀手,杀了那么多人,曾屠过那么多人家,他的存在,是个极大的危险,南越必定会想法设法抓到他,可是离墨在南越横行那么久,竟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武艺高强吧。

他是突然出现在南越,出现之后也一直没有离开,他丝毫没有害怕,不就是他有一个很好可以掩饰自己的身份,他知没有人可以查得到他。

不知为何,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脑中猛然浮现出一个人只是我不能确定,大概,就是我从宅子出来彻底失去意识之时,那个和榭昀说话的人。

“夫人在想什么?”

登徒子。如今可是张口闭口就是“夫人”二字。

“夫人问了我这么多,我是不是也该问几句,以示公平?”

身旁之人伸手轻轻抚了一下我的侧脸,他脸上笑意依旧,一说话,我只感觉哪里都是他的味道,浑身血液都在滋滋作响,心一阵一阵发着颤。

不行了,不能这个样子了。

他句句话都这样,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我掀了一小部分被子,欲要起身,他却一把又将我按了回去,整个人靠我更近,一只手死死按住我的肩。

那张分外好看的脸庞凑近,他低低的喘息声一遍遍传入耳中,我只觉连呼吸都好困难。

“小颜,我,我不会让受到任何伤害了,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等你回北凉,我们就成亲,好吗?”

我颤颤巍巍伸出了双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却纹丝不动,我又推了推,道:“你,你先让我起来。”

他仍是不动,我便稍稍用了一点力,听见他他轻轻抽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你再用力,我伤口就要裂开了。”

看他那样子,也不似是装的,我连忙收回了手,一点也不敢动弹了。

“我已和你四哥说好了。”

“小颜,你信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永远、永远我都只爱你一个人”

记得大哥大嫂成婚那日,大哥在拜完堂之后,跪地起誓,此生只爱大嫂一人,一生只会有这一个妻子。

后来大嫂身怀有孕,大哥几乎寸步不离地在身边守着她,每日亲自为她做菜、熬汤,练剑逗她开心、抚琴给她听、还画了许许多多的画像

大哥和阿爹一样,用情深切,一心一意,可他却比阿爹会哄人会服软多了,他从不曾惹大嫂生气,就算偶尔有,马上就会哄,想方设法地哄,就算不是他的错也可说是他的错。

大嫂生苑儿的时候,还有些难产,差点就生不下来,大哥丝毫没有问过胎儿如何,只嘱咐一定不能让大嫂有什么三长两短。索性后来苑儿是平安生下来了,大嫂也没什么事。

我同大嫂说话的时候,时常会说,将来一定要找一个可以像大哥一样对待妻子的男子。

如今我的心告诉我,我找到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透亮了,还有几缕阳光斜刺进来,照在了床榻上,屋内渐渐热了起来。

猛然睁开眼,才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我下意识地捂紧了被子,往边上看去,已是空无一人。

想要起身,却觉浑身瘫软无力,腿脚有些酸。

我又往边上挪了挪,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门也是关着的。

脑子里猛然想到,那日他为救我受伤,第二天就那样不见了心里隐隐约约有着不好的念头升起,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找半天没看到鞋,外衣也没来得及穿,直接推开门跑了出去。

这间屋外静的吓人,一个活的东西都没有,我便顺着边上的路往外走去,直接走到了一个院子里,里面种满了桃树,但是都还没有长大,还好不多时就听到了有阵阵说话声,可却没看到人影。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看到这院子前方有一扇紧闭的门,想也没想,直接跑过去推开了门。

推门声极大,这声音响起,小院子里一众人都朝我这边看来。

我瞪大了眼睛,两三眼瞥见了榭昀在前方的一座凉亭里,临桌而坐,边上还有两个人,桌上摆满了酒,他们似乎是在喝酒。

而那凉亭四方,大概站了有十多个人,个个手里拿着刀剑,面无表情,在我走进来后齐刷刷盯着我看。

我咬了咬唇,身子不禁往后倾了一下,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榭昀似乎也是惊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起身就朝我走来,问道:“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我我我”不知道说了几个字,他脸色变了变,看向了我脚下,我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大气不敢出了。

冷,真是有点冷,我现在才感觉到。

我又不由得看了一下亭里的其他两个人,脑中一惊,那个不是,云王吗?他怎会在这里?

还没来得及思索什么,就感觉脚下一轻,面前之人已动手将我抱起,他侧了一下头,朝后面的人说道:“等会儿在说。”

我已将自己乱跑出来的事抛到了后脑勺,想着,云王,他怎会在这里?难道不会吧

传闻那云王娄亦风,可是半点武艺都不会,且身子从生下就不好,怎么会是他?

那我昨天想那么多,岂不是白想了,全猜错了。

榭昀一路走得急促,到屋外时,一脚踹开了门,随即走进去将我放到床上坐着,他也跟着坐到我旁边。

我瞅了他一眼,看到他脸色有些僵,解释道:“那个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我以为”

“以为什么?”他打断了我的话,“以为我走了?抛弃你了?”

半响,他又继续说道:“我的好夫人,你动动脑子,这是我玉冥教在南越的聚集地,我能去哪儿?”

这是在说我傻?在教训我了?

听他又叹了口气,随即道:“罢了,你饿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还没有。”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察觉到,又问我:“你有话要跟我说?”

我点了点头。他一面点头一面眨了下眼,示意我说。我直接问道:“云王,他就是那个?”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真是他啊,喃喃道:“我还以为,还以为是”

他凑近我,“你以为是谁?”

“慕容阳。”

他皱了皱眉,冲我眨了几下眼,追问道:“怎会觉得是他?”

“他很奇怪。”

“哪里奇怪?”

第九十九章 去俨亲王府提亲 需要准备些什么

一阵冷风刮了进来,没穿外衣也没穿鞋,我觉有些冷,跳到床上坐着,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让自己暖和了,才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他解释起来:“我曾听四哥说过,他的生母,并非是现在的慕容夫人,而是一个北凉的人。他患有眼病,眼睛见不到强光,整日都戴着白绫,而离墨杀人,从来都是晚上,若是慕容阳的话,白天是万不会动手的。”

“还有一件事,他提醒过我,不要和你、还有娄翊航走的太近,娄翊航倒也罢了,可你在他们眼中,只是个普通江湖人罢了,他为何要将你扯进来?我猜想他肯定是知晓你的身份,可他怎么会知的?”

“我四哥就算和他关系再好,也断不会无故和他说起你,而且我想了想,慕容阳似乎都没有见过你,他却知你我的事,也知你的身份。”

榭昀微微挑了下眉,还点了点头,问:“还有呢?”

确实还有一点,是我很好奇的,不能证明他身份有异,可是却是个很巧合的疑点。

“还有一点,离墨是两年前在南越没了踪影的,而慕容阳,他是在两年前,一夜间白了整头黑发,不知,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比如不能习武了?或是中了毒,要用药?所以便不能待在南越了。”

我说完,见眼前之人没有了反应,捏拳轻轻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顿觉一阵尴尬。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闷在心里瞎猜。”

他抓住我手腕,让我手放下,笑着赞道:“不,夫人很聪慧。”

“什么?”我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我一句的,毕竟我想的这些,和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以说是毫不相干,我纯是在瞎猜瞎捉摸了。

却听他继续说道:“你说的话,都有道理,阳的确是和我有点关系。”

他解释道:“他不是玉冥教的人,不过,是站在我这边的。也算得上,我在南越的另一条眼线吧。”

我脱口就问:“所以,你认识他母亲?”

他生母是北凉之人,可是就算是在南越,也无人知晓她到底在北凉是个怎么样的身份,恐只有慕容家的人自己才知道,可若非他母亲是个非比寻常之人,他又如何、会愿意和玉冥教为伍。

榭昀应是不愿意多说,只是回了我两个字:“知道。”

我看着他那张脸,忍不住一个劲儿地摇着头,此刻心里忍不住一阵发麻,最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啊。”

话说完,便是一阵懊恼,我这是在说什么啊?

而他好像没怎么在意,我见缝赶紧补了一句:“幸好,我们北凉,和你没仇没怨。”

他笑了一下,倒还是没说什么,似乎是对我的话表示赞同。

一个云王已经是够呛了,还有一个慕容阳。这还只是两个最有头有脸的人,玉冥教其他的人,恐怕远不止他们两个,难怪、一个尚书府,可以说屠就屠。

也难怪,榭昀砍了稷王一只手,还一点不畏惧。

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的,我司徒若怜长这么大,确实还是头一回撞见。

在侯府的时候,我就是打心底儿觉得,这云王应是不似传闻那般柔弱多病的,或许就是直觉,没想我直觉还是挺准的。

我之所以把离墨想到的是慕容阳,多半是因他生母的缘故,可云王的母亲

云王的母亲,静妃!

宫女出身,无亲无故

我看了一眼榭昀,他再次读懂了我的心,只说了一个字:“是!”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怎的之前就没想到这一点,许是这南越的静妃平时太过不显眼,很少有人注意到,若非四哥之前同我说过,我也一下想不起来。

我又问他道:“那你能跟我说说,离墨和你的具体关系吗?”

他偏头看了一眼我,随即伸手一把环住了我的脖子,那张脸渐渐朝我靠近,我想把头往后倾,可他手扣得太紧,我根本动弹不得。

“从回屋到现在,你一直都在说他们,难道是昨晚不够尽兴,夫人竟还一直想着别的男子了?”

我下意识地伸出了两只手,交叉挡住了他的脸,说是在挡他,其实是在挡我自己的脸。

他那张嘴,着实是太会说,仍是我在别人面前怎么伶牙俐齿,可到他这儿,只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砰砰乱跳,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我稍微侧了一下头,手依旧挡在前方,一下说话都口齿不清了,“你,你,你你说什么呢?”

他也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松开手,缓缓起了身,我这才放下了手,看着他从不远处拿出了一套衣服,还有一双崭新的鞋,将衣服丢给了我,鞋子放到床边,开口道:“你怎么没问问你四哥那边怎么样了。”

他这一说,我才骤然想起来,连忙问道:“对啊,我四哥”

“他昨晚没有回来。”他解释道,“筱蝶的事,我还没有问阳,现在我也不清楚娄翊阳他们是怎么捣的鬼,带你来这之后,我就托人给阳传话,让他想办法不要让你四哥回去,免得担心你,所以昨晚的事,你四哥还不知道。若是皇宫里真的出了什么乱子,再告诉他。”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鞋子,又补道:“筱蝶已经没事了,你那屋子,我让人给处理好了,还有你的衣服和鞋沾了血,我新买的,和你昨天的都差不多。”

我笑道:“没事,反正不一样我四哥也看不出来。”

四哥这人,你叫他看书画看乐器看利器,他可以说的头头是道,这些个衣衫首饰之类的,可以说是连苑儿都不如,我一天就算是换上三四件衣服,他恐也是注意不到的。

只是,榭昀我是该说他心细,还是该说他对我的事很上心。

“我等会儿送你回去。”

他说着,准备要出去,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止住了脚步,“还有”

他顿了顿,看向我,“我帮你弄了一个法子,可以整一下娄绮梦,不知你可愿意?”

娄绮梦?

“你若是愿意,我马上叫人布好局。”

我自是很乐意,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那好。三日后,离墨来找你,会声称是静妃想要见你,你跟着他进宫,我安排好一切,你跟着自己的想法走。”

看着他离去,我忍不住,躺到床上打了个滚儿。

这人这么记仇,还想着要报复娄绮梦。不过,他就算不说,我也是真想找娄绮梦算账的。

这些个皇子公主,竟是这般不堪,一个个简直是污了我的眼。

“我做的菜,尝尝!”

榭昀一碗一碗的菜放到了桌上,我吃了一小口,味道倒是不错,可不知为何,菜一下口,心头就涌出一阵熟悉的感觉,好像好像我曾经吃过。

心口莫名有些难受。

“你说要整娄绮梦,三天后,会不会太快了?你能安排好吗?”不想让他看出,我说着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喝了口酒,道:“夫人这是不信我的能力。”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是发自内心的,是真的有些不信,我虽不知他要用什么方法,可三天,确实是太快了些。

“放心吧。”

他说了这一句,我吃着菜,他随即又开口道:“这些事我都安排好了,是不是该说说我们的事了。”

一块肉吞得太快,不小心整块下了肠,噎了一下,我连忙喝了口水,小声嘀咕道:“什么啊?”

他叹了口气,很是真诚地望着我,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同你说了那么多遍,可你每次都要问我,我真是不痛快呢!”

我不想理会,低头吃着饭,嘴里还说道:“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他再次叹了口气,“夫人惯会转移话题的。”

“谁是你夫人!”

“可不就是你吗?”

“”

沉寂了片刻,他又说道:“说说,去俨亲王府提亲,需要准备些什么。”

我脱口而道:“我阿爹和娘亲不会同意的。”

他摇了摇头,重复道:“不会。”

我点了点头,“对啊,不会。”

他又道:“我说不会的。”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再次苦恼自己怎么变傻了,还跟他说着不会不会。

他再次十分笃定地说了一句:“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理由呢?”

他回道:“我母亲,和你娘亲,是至交。”

我一点不惊讶,应和道:“我知道,猜到了一点。”

娘亲和月翎岛的东方沅前辈,也就是她常说起的寒雨,就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榭昀应也和她有更亲近的关系,娘亲会和他母亲有关系,也不足为奇。

我也知,相比其他人,娘亲大概不会太过为难他。

只是想结束这个话题,谁知这人竟这般当真了,干脆和我说起了那段减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了。

“你娘亲当年离开皇宫,从小就被冷苻椹前辈抚养长大,受她教导,自小习武。”

他说的认真,我也没有打断,听着他说,继续应和他的话,“我知道啊,后来不是和陛下相认了,就回了皇宫。”

他却立即否认了我的话,“不是!”

第一百章 我司徒若怜 爱了就是爱了

不是?

我疑惑了,微微侧头,便听他继续道:“当年玉冥教的四位圣使,锦墨、沐枫、晗月、怜心。”

我对玉冥教的事,一直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从他口中说出,却是很想听,直接放下了碗筷,一心听着他说。

他在这顿了顿,看我在认真听,又道:“锦墨就是你娘亲。她之所以会回到皇宫,是为了玉冥教。”

锦墨

我虽知娘亲从前是玉冥教的人,也知她小时候是被冷苻椹抚养的,可也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平凡的教中之人,顶多也就是和东方沅感情深一些罢了,后在和陛下相认之后,就回了皇宫。

她确实是回了皇宫的,那时候先帝都未曾过世,惠妤公主还是先帝封的。

她既身在皇宫,同时还兼任玉冥教圣使之位,那么她

我喃喃道:“她一直,都是玉冥教的人。”

“自然。你外祖母,是冷苻椹的亲妹妹。”

???

“还有。”他又问我:“你知道你姑姑南宫雪吗?”

“???”我疑惑,还是答道:“知道,之前见过一次,不过她疯了。”

“南宫雪,就是晗月圣使。她和你娘亲,是同门,都是冷前辈的弟子,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们决裂了。”

???

!!!

我外祖母,那就是,娘亲和陛下的母亲,是曾经那个魔头冷苻椹的妹妹?娘亲是玉冥教锦墨圣使,我可有听闻,当年玉冥教的锦墨,是最爱残害无辜心狠手辣的,还有姑姑,也是冷苻椹的弟子?玉冥教的圣使?

什么跟什么?

“北凉大多数人都知晓,月翎岛的主人,曾是东方阳,他为了妻子离开了玉冥教,隐居在月翎岛。”

“冷苻椹担任教主之位,她很会培养锻造人才,一位少主,四位圣使,两位医师,当年玉冥教,才真称得上是叱咤风云,如今根本连那时的十之二三都不到。”

“后来冷前辈死了,玉冥教一团糟,发生了很多事,你娘亲因为嫁给了俨亲王,也差不多算是离开了玉冥教,以至于后来被南越剿灭的时候”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越来越冷,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我不知该说什么。

这些,我知道一点点,因为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所以从未问过,从未细想过,只是偶尔听阿爹哥哥他们提起,就听到了一点点而已。

我只知娘亲和月翎岛的东方沅,关系很好,感情深厚,也知她就是曾经玉冥教的少主,东方寒雨。

可我不知她后来为何离开了玉冥教,为何去到了月翎岛,又为何、和阿爹从小一起长大的凌前辈在一起了。

还有娘亲口中的阿璃、蓁儿,都是谁?我一概不知,只是知道有那么个人,而且都已经死了。

“总之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只有我、和我舅舅活了下来。”

所以,榭昀的母亲,大概就是娘亲说的那个阿璃或是蓁儿?

我沉默半宿,他慢慢为我倒了杯水,脸上的怒意似乎也减了不少。

“我舅舅,就是当年的沐枫,早上你见过的,和离墨一起的那人。”

沐枫,那么算起来,是娘亲的同门师弟、或是师兄。

我不忍追问关于他母亲的事,只是问道:“所以,你们隐姓埋名了很多年,一直都在为重建玉冥教做打算是吗?”

“是。”

我冲他笑着,宽慰道:“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做的这么好,你祖父、和你娘,在天有灵,都会很高兴的。”

他没有再吭声,等吃完了饭,拉着我说时间不早了,要送我回去。

我看得出他对南越有多恨,玉冥教数百年基业,就那样毁于一旦,想必、当年他们也不是使用的正当手段,否则怎会这么轻易就得手?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很意外的人。

一身白衣,白绫遮眼,正是方才我和榭昀一直在说的慕容阳。

他见我和榭昀在一起,并未多惊讶,榭昀走上前,两人轻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榭昀就跟我说四哥已经回来了,他先走了,让慕容阳送我回去。

并嘱咐我一定要瞒着四哥昨天的事,万不能让他知晓。

榭昀离开,我朝前走了几步,靠近了慕容阳,轻轻叫唤了一声:“慕容公子。”

他望向我,虽说他眼睛看得到,可到底双眼都被白绫遮挡,这一看,难免让我有些不自在。他忽的说道:“对我这么见外?”

见外?

他什么意思?

我没回答,他神情自若,并未有什么变化,又开口问道:“你和榭昀在一起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的,不似以往那般沉稳。

若是换成旁人,还是个和我并不是很熟之人,在之前跟我说离榭昀远一些,我早就翻脸了。

可是对象是他,我竟说不出狠话、也升不起怒意,大概,就是因为他同四哥要好,我也打心底觉得,他是为我好的吧。

沉默片刻,他又说道:“你想好了吗?他是玉冥教教主,是个大魔头,杀人无数,心狠手辣,你你当真”

他顿了顿,应是怕我误会他的意思,又连忙补了句:“我的意思是,你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我微微抬头,看了一下上方零零散散飘落的几片树叶,开口道:“慕容公子,我知你是在为我着想。我想真的爱一个人,是只爱他这个人,无关其他的吧。”

他目光似乎一直都凝聚在我身上,想要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转过了身子,将两只手负在背后,朝边上走了两步,笑道:“我既然做了选择,那便是随着自己的心走的,这条路,我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说到这,余光不小心瞥见了不远处树后似乎有一个人影,我眨了几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再看还是一样的。

他也没躲,面向我,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偷听人讲话?

不对,光明正大,躲都不躲一下的。

我再次面向慕容阳,他还是淡定自若的样子,没有一丝异样,也没察觉到什么。

我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朝他靠近了些,再次开口,也将嗓音放大了些,“我才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呢,我司徒若怜,爱了就是爱了,还要管别人的意见和看法不成?我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阿爹和娘亲都没有管我,旁人又有何资格来议论我?这天下之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那么多,谁会整天在意着,今日拜天地入洞房的是哪两位新人?”

面前之人愣了愣,面上又在顷刻间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可并未对我所言发表什么意见。

见他笑了,我继续道:“若是有人非要说,那便让他去说好了。他说北凉会因我遭罪,我便让他看着我们北凉和玉冥教是如何亲厚的,他要说我这份感情不长久,我便让他看看我和榭昀是如何白头偕老一生的。”

“若是有人有那个胆子,要来替天行道,除掉谁,那也让他来试试好了。我若是叫了一声委屈,我就不叫司徒若怜。”

他叹了口气,嘴里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你若是”

我想要听他说下去,可他却只说到了这里就住了口,随后又笑道:“罢了,郡主,是我想的太多,他如今,一定会好好护着你。”

他转身往前,“郡主,我送你回去吧,你四哥该担心你了。”

他说着已经朝前走了,我便也跟在他后面走去,走了几步,我又不由得转头往后面看了一下,那抹人影已经消散不见。

我揉了揉额头,难不成是我看花眼了?不应该啊,明明很真切的。

他将我送到门口,就说有事要去宫里一趟,让我告诉四哥早些歇息。

?????

他是要去找榭昀的吧,听榭昀和我说起他时的那个语气,他们应当关系很好。

可他为何要叫我跟四哥说,说什么早些歇息,这才什么时辰,歇息个鬼啊。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进门没看到四哥的身影,我直接往后院走去,果不其然,看到四哥躺在那棵树上,双手交叉撑着脑袋,一个人望着天。

我走近,他没有一点反应,仍旧躺着未动,也没看我。

我坐到了树下,就听见四哥的声音响起,“听说了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

我忙问道:“什么事?”

他却又说:“没什么。”

顿了顿,又说:“我只是忽然觉得,这南越皇上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为何?”

“都说他最疼爱的,就是稷王和陵王,可我却并不这么觉得。”

我准备问他为何,他又说:“等我确定了一件事之后,我再跟你说。”

总是喜欢吊人胃口,先把人撩拨的什么都想知道,然后什么都不说不解释。

不过他这说到稷王,我倒是有些好奇昨晚的事怎么样了,皇宫里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你有心事?”

四哥终是朝我看了一眼。

我也不隐瞒,直接问道:“今天有什么特殊的事发生吗?”

“嗯?”他不知为何叹了口气,“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静妃

我紧张地篡着袖子,心头一颤一颤的,手心也忽的就出了冷汗,一个劲儿默念着,上天保佑,上天保佑,不要有什么大的乱子才好。

“听说稷王昨天出了点事。”

四哥这么一说,我的心简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说是受了点伤,具体的我不知。”

我忍不住问道:“伤的严重吗?”

“我不是很清楚。”

我松了口气,心里还是疑惑着,怎会这样?他不是应该告诉陛下,然后联合慕容家、去找榭昀,找玉冥教寻仇吗?怎么就这样静了下来,莫不是先要养伤?

可断的是手臂,还能接的回来不成?

“对了,四哥,你们昨天去找筱蝶,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没事。”

我便是奇了怪了,四哥明明到我先回来,也没问我早晨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怎么才回来。

还有昨天的事,他一句都不主动和我提。

我问他什么话,他也是极其敷衍,三言两语就想拖过去。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颜儿!”四哥忽然从树上跳了下来,平平稳稳站到了我面前。

我应了一声,他又问道:“你和凌榭昀,是认真的吗?”

我缓缓低下了头,他这样直截了当地问我,我倒真是不知该怎么回应,该怎么说。

是啊,我,我能怎么说呢?

说我们已经说回北凉他就会来府里提亲,说我愿意嫁给他?

四哥又笑了一声,拍了拍一下我的肩头,说道:“我随口问问罢了,你别太在意。”

停顿了片刻,他又继续道:“小颜,只要是你喜欢的,你认定的,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不管是我,阿爹娘亲他们也是一样的。”

我呆愣了一下,抬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他转了转手里的笛子,坐到了我旁边,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柔声道:“我之前只是气他骗了你,你却一见他就似被勾了魂儿一般,我是怕你一厢情愿,并非是反对你们在一起。”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府里,担心二哥,你可以找到一个自己喜欢他也喜欢你的人,着实是不容易,两情相悦,是世间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二哥他也替你高兴。”

“所以你回北凉,也不用担心什么。二哥不会为难你,更不会为难凌公子,他一直都是支持你的想法的。”

“你要做什么,便放心去做罢了,你身后,永远都有哥哥们替你撑着。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谁整日无事,喜欢对你的事多嘴,我就去砍了他的舌头。”

本是被他一番话说得心头一热,感动得差点掉出了眼泪,可最后一句话一出,我便又忍不住,不禁笑出了声。

我笑道:“你学什么不好,竟学起了三哥,你才不会为了我去得罪那么多人呢。”

四哥也笑道:“哪里?为了我们家颜儿,我什么人没得罪过。”

确实呢,在侯府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面,那么让安阳长公主下不来台阶,好在她不是那种会多介意的人,否则就算是我受了害,四哥怕也是会得了人的记恨了。

稷王的事,外面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是他自己遭罪受着了,还是过不久就会找个机会发作,我也不敢闹腾,彻底安静了下来,回去之后再没出过门。

就连吃东西,也是缠着四哥做的。

可四哥的厨艺罢了,不提,能吃就好了。

头一个晚上,四哥已经睡下,榭昀就再一次翻了墙,来找我。

我真是无法将那个玉冥教杀人无数的魔头东方影和面前这个翻墙进别人屋子的登徒子在脑中化为同一个人。

简简单单和他说了几句,天就转变,开始下起了雨,我怕他淋着雨,会着凉,催促着他快些回去,他知我心思,也没多待。

第二日四哥出去一趟,见到了榭昀,回来就告诉我,他这几天要去忙别的事,让我好好注意身子,不要冷着了,也别忘了之前说的事。

四哥询问我,是什么事。

我一想到侯府的那件事,不免有些后怕,将榭昀跟我说的,都告诉了四哥。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让我在宫里的时候,要小心些。

我还奇怪,四哥怎的怎么信榭昀了,也没有叫我不要进宫,或是不要再惹事。

想来,四哥对娄绮梦他们,也是怨恨至极了的。

侯府的事虽出,可有淑妃和白家护着,娄绮梦就算是真的害了人,也没人能将她怎么着,最多就是将那个被她利用的人给弄死,她自然是什么事都不会有。

而且是关系皇家颜面的事,陛下也不会干涉什么。

四哥应是那时就知,事情就算闹得再大,娄绮梦也不会被治罪或是怎么的,与其到时候自己气,倒不如趁着那阵子可以发火就带着我走了,可以让众人都看到,他是真的生了气,发了火,连安阳长公主的面子都不卖了。

北凉俨亲王府的人,可真不是谁说招惹就可以招惹的。

安阳长公主可是陛下唯一的胞妹,更不用说太后对女儿的疼爱,这一搅和,侯府和娄绮梦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那件事可以作罢,可今后她就不会那么好运了。不管以后再有什么事,只要事关娄绮梦的,欧阳家、和丽妃,必是会相帮另一方。

四哥那时是什么都想到了。

我还以为他真只是生了我的气,到后来才想明白。

想来榭昀,也是深知这一点,他说的要设计整一整娄绮梦,我看,到时必是少不了安阳长公主的一份。

一连下了三天的雨。

云王来找我的时候,还是下着雨的。他什么都没说,因我们这也没什么外人,我只是跟四哥说了一声,就跟着云王走了。

他同我一起坐在马车上,我才想到,他在外人面前,是个柔柔弱弱的人,可不要跟我一起坐马车吗?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一面装着体弱多病,一面心狠手辣,一个府邸可以说屠就屠。

演技好啊,整个南越认识他的人都被他耍的团团转。

“郡主,你在想什么?”

他忽的问了我一句,声音柔和温润,光是听这声音,谁会将他和那嗜血如命的离墨想到一块儿去。

“我觉得,我挺佩服殿下的。”

他却是笑道:“怎敢,担不起郡主的佩服,该是我佩服郡主才是。”

这第一次说话,莫不是就要你夸我我夸你,这可着实不是我司徒若怜做得来的事。

我闭了嘴,靠在马车上,轻轻闭上了眼。

似乎是没过多久就到了宫里,他走在前面,我就跟在他身后,一路一直看着这周边出现的人。

心里想的却是,这一个有些像玉冥教的人,那一个似乎也有些像。

他带我直接去往了静妃所居的知语阁,这边算得上是格外冷清了,人也越来越少,倒是个清净的地方,适合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嗯,静妃既是玉冥教的人,那也只适合待在这样的地方。

进了主殿,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她正站立着在看墙上的字画。

就只有一个人,里头一个宫人侍女都没有。

我还以为我看花了眼,听见云王说了句:“母亲,郡主来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那么冷淡的一句话,没有一点温度。

静妃全不似平常嫔妃,她穿的是一件极其朴素的衣裳,那衣料也只是普通人家的那种,类似下等的料子头发轻轻挽起,一小半从左侧披下,发髻上、就只有一根木质的簪子。

就这样,什么都没有了。

身上再没有其他的饰品,若非她在这华丽的宫殿中,谁见了都只会将她认作是寻常人家的妇女。

装扮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面目却是看的很合我眼。

她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一定一定比娘亲更好看,只是云王和她一点也不相像,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觉得云王的下半张脸、和榭昀有几分相似。

静妃朝我走来,云王走后,才拉着我坐下。

“你和昀儿怎么样了?”她一开口,声音温婉细腻。

对比方才和云王说的那句,语气是截然不同的,我竟有些不自在,同时也有那么几丝对云王抱有怜悯之心,想来静妃一定对他很严厉。

我脱口而出,“我们很好啊。”

她站起给我倒了一杯水,凑到我嘴边,示意我喝下。

我只是闻了一口,就觉味道不对,抬眼看向她。

她见我没喝,又拿过了那杯,直接连着杯子丢到了地上,浅笑道:“你娘亲,将你教的很好。”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杯子,看着里头的水流出,地上引出一片黑红的颜色,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也不说话,继续走到方才那副字画前,仰头看了起来。

我坐在桌边,手撑着头,就那样盯着她看。

才坐了没多久,就觉得来了困意,什么都不做不说话,可不就是要睡着了吗?

正在此时,外头穿来了一阵声音:“娘娘,昭阳宫出事了。”

静妃抬手示意她下去,随后走到我面前,说道:“是丽妃宫里,你随我走一趟。”

我木然地跟着她走了出去,到达所谓的昭阳宫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人。

第102章 察觉有异

大致瞥了一眼,只看到我之前想的一定会到场的两个人,安阳长公主和娄绮梦,人太多,也来不及一个个去看。

静妃拉着我朝前走过去,大殿中,应是南越皇上和皇后坐在上方,静妃对着他们行了个礼,也拉着我行了礼。

随后便听皇后开口问道:“静妃,你素来不爱出自己宫门的,怎的会来这里?”

没有人对她此刻的装扮说什么,想来也是习惯了,我倒是诧异了,不知这南越的人都是些什么搞不懂脑子里在想什么。

静妃一脸诚挚地回道:“陛下,皇后娘娘,前日臣妾身体不适,看了许多太医多不见好,风儿在外遇到了慕容公子,就那样提了一句,谁知让郡主听到了,她称从北凉带来了良药,刚好可以治臣妾这病,便拿给风儿,这药果真是好,臣妾身子见好,感激郡主,便大早就叫风儿叫来郡主,想要当面道谢。谁知听说这昭阳宫出了事,郡主说想要看一下,臣妾,就带着郡主来了。”

这静妃我也是服了

当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的啊几句话信手拈来,一说就是一连串,还说的头头是道。

是个狠人啊

“这位就是北凉的朝云郡主?”皇上问道。

我还没说话,静妃就拉着我介绍道:“正是,陛下,郡主只是想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并未恶意。”

她并未给我一句说话的机会,等到皇上点了头,静妃就拉着我站到了旁边。

刚好安阳长公主就在我身旁,我朝她看了一眼,她便对我笑了笑,随后凑近我耳边,主动跟我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说是丽妃做了一碗汤羹给玉嫔,亲自送到了她宫里,可谁知刚喝没几口,她就腹痛难忍,丽妃吓坏了,因玉嫔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她叫了太医,太医诊断,玉嫔因服下了掺着三棱的东西,以致小产,孩子是保不住了,可她就只吃了丽妃带来的东西,丽妃喊着冤枉,皇上命人检查了那碗汤羹,谁料真的就是掺了三棱的。

这还不作数,丽妃身边的丫鬟说,她前几日是叫人买了三棱来,丽妃也没否认,只说那是给自己熬药用的。

皇上当场大怒,让丽妃先回自己宫里,没有允许不能出宫门,等玉嫔醒来再说这事。

玉嫔醒来,孩子没了,可不哭天喊地的,嚷嚷着要皇上为她做主,说自己只吃过丽妃送来的东西,吃了几口就腹痛了。

玉嫔闹腾得厉害,皇上叫来了皇后,一起来了丽妃宫里,想要她给个说法。

丽妃此刻穿着一身素衣,脱了簪,虽是这副落魄模样,但掩盖不了那好看的面容,欧阳家的人都长得好看,欧阳骏羽和他姑姑一样。

丽妃跪在大殿中央,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边上还跪着两个人,近的那位看起已年迈,远一些的菜是中年,看样子,应是给玉嫔诊断的太医。

那坐在皇上下方的,应就是玉嫔吧,她脸色惨白,头发凌乱,中衣外披了一件披风,虽是坐着,边上还有人扶着她,好像下一刻就要倒地了。

我心中好奇,难道这就是榭昀说的那个事?可这和娄绮梦有何关系?她顶多就是也站在这里罢了。

我虽是第一次见丽妃,可因她是南明侯的女儿,心里是不由自主就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退一万步来说,她到这深宫这么多年,就算是要做,也应不是这种手段,让人一下就知是她做的,谁会这么傻。

可看玉嫔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在自导自演,她就算有心想陷害谁,哪里至于拿自己的孩子来设计。

那么就是有第三人在背后,既除了玉嫔的孩子,也端了丽妃。

丽妃就算没有获罪,也会和玉嫔结仇,她的名声、可不就是欧阳家的名声。

谁有这个必要?

白家?慕容家?

我更倾向于白家,毕竟娄绮梦?

娄绮梦哪里会有这个心思,会做这样的计?

若是这不是榭昀说的那个要整娄绮梦的事,那就是巧合啊,恰巧被我给撞见了。

“丽妃,你可还有什么话可说?”皇后问了一句。

丽妃肃然道:“臣妾无话可说。那汤羹是臣妾亲手做的,是臣妾拿给玉嫔妹妹的,可是,臣妾没有下什么其他的药,臣妾没有害人!”

没有害人、她这话,未免太没有说服力。

大殿静了一下,忽觉腰上一阵力量,我不由得往前扑了两步,还轻轻叫了一声,幸好站得稳,没有摔倒。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朝我看来。

我来不及想是谁推我,或是有什么目的,直接揖了揖手,朝南越皇上说道:“陛下,丽妃既说那位药是用来熬药治伤的,那么必定是有太医给开的方子,何不将那太医叫来问问。”

我这话一出,周边便有人笑了起来,丽妃也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我竟不知为何,随即那皇上的声音就响起,“郡主,方才,淑妃就已提议了,丽妃说的那位太医称,并未给丽妃看过伤。”

淑妃?

我朝边上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娄绮梦站在一人身旁,她冲我笑了一下。

她移了目光,便又开口道:“陛下,臣妾听闻,玉嫔妹妹前几日,和丽妃在御花园起过冲突,她将,将丽妃身边的一个侍女给打死了。臣妾也是好奇,为何,丽妃还会这么好心,给玉嫔妹妹送吃的。”

丽妃看了她一眼,“淑妃,你我无冤无仇,你你何必”她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我看了一下淑妃,又看了一下丽妃身边跪着的两个人,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

正准备再说话,却听坐着的玉嫔忽的站起来,指着丽妃大叫道:“我不过是打死了一个对我不敬的贱婢,你为何,为何如此狠心,要害死我的孩子?你就算是恨我,也不该下此毒手!”

她这说完,又对着皇上哭诉道:“陛下,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丽妃她她怎可这般狠心,她害死了臣妾的孩子,陛下”

她哭得厉害,差点就要倒地,旁边侍女又稳稳扶住了,我揉了揉一下脑袋,一下想到方才在静妃宫里,她给我的那杯茶水。

玉嫔冷静了下来,再次坐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淑妃,又看了一下边上桌子上的那一大碗一小碗的汤羹,随即又对玉嫔说道:“玉嫔娘娘,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不知您可否如实回答一下。那汤羹,您食了大概有几口?”

玉嫔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不予答话。

这人,怎的就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若不是为了帮丽妃,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说话?你不想理我,我还不屑看你一眼呢。

我撇了撇嘴,又看向上方的皇上皇后,指着那桌上的汤羹,再次开口道:“陛下,可否准许若怜尝一下这汤羹。”

“好。”没有一丝迟疑,应允了我,那便好。

我缓缓移步到那桌子前,毫无疑问的,众人都朝着我望去,我拿起那个大碗闻了一下,又拿着边上的小碗闻了一下。

丽妃拿着自己做的吃的来送给玉嫔,若是自己不打算吃,那就只会拿一个小碗,所以这小碗便是玉嫔所吃的。

我已察觉不对,准备喝下,随即想到了一点,便看向那边,对着安阳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殿下,可否让人取些盐水来。”

她连忙应道:“好,郡主请稍后。”说着,吩咐了几句身边的人。

安阳长公主和丽妃关系好,也是必然的,眼下她恐是最担忧丽妃的人,而因皇上的缘故,她说什么做什么,不会有人非议。

我要帮丽妃,她也一定是头一个二话不说就会依着我的人。

没多久,就有人拿了一杯水过来,丽妃走过来,亲自将那水递到了我手里。

我接过,拿起丽妃做的那碗,舀了一勺准备下口,安阳长公主连忙拦住叫道:“郡主,喝不得。”

我冲她一笑,道:“没关系。”

吃了一点,又端起玉嫔所食的那一小碗,往嘴里塞了一小口,瞬间只觉味道不一样,连忙吐了出来,吐得太急,满桌都是。

我看了一眼正注视着我的人,顿觉尴尬,也不好说什么,喝了一口安阳长公主给我的盐水。

这刚喝完,原本坐着的皇上,已经缓缓朝我这边走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淑妃,眉头稍皱,笑着赞道:“这背后之人,还真是厉害啊。”

众人不解,连刚站到我面前的皇上,也是疑惑地望着我。

我看向丽妃,问道:“丽妃娘娘,您自己亲手做的汤羹,是盛好了带到玉嫔宫里的,为何没有带小碗和汤匙,而是用了安嫔娘娘宫里的。”

她一怔,随即回道:“自是带了的,那是方才,碧螺用小碗盛的时候,不小心手滑给打碎了,这才取了玉嫔宫里的。”

我看向玉嫔那儿,肃然问道:“谁取的?”

一直扶着她的一位侍女站了出来,低头应道:“是奴婢。”她声音极小,带着几分软糯,像被欺负了一样。

果真,玉嫔就不高兴了,语气不快地问我:“郡主,你这是何意?”

第103章

我丝毫不想理会她,轻声问了安阳长公主一句话,等她告诉我后,才转向丽妃那边,开口道:“徐太医,若怜虽见识浅薄,但因我母亲擅毒,从小大到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下的,不知您可听过芳离草?”

丽妃身旁那位年纪稍长一点的太医,朝我看了过来,皱起了眉。

皇上冲他摆了一下手,示意他直接过来,他缓缓起身,走到了我旁边,抚了一下嘴下的一撇白胡子,开口道:“你是说”

听他语气,便知他知道。

我瞥了一眼白淑妃,从我说起芳离草三个字时,她脸色就沉了下来。连忙将那小碗,递到了他手边,“没错,我方才尝了这小碗,味道还是有些区别的。”

徐太医来不及说什么,白淑妃抢先开口,语气有几分不快:“郡主,不知你这是何意?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吗?”

果真娄绮梦生来的那份浅薄就是遗传了她母亲,我全然不想理会她,对着南越皇上说道:“陛下,若怜方才尝过了这汤羹,发现这小碗之中的,味道明显更加浓烈一些,且带着几丝酸。”

白淑妃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我看的很清,她对这个很是在意,可是要是她,她怎么会有芳离草?

方才在静妃的时候,宫女来报昭阳宫出事了,静妃没有一丝诧异,面上一直是那般淡定自若,带我过来、说的那番话我出来说话,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点也没有惊慌。

若是这就是榭昀说的,要整娄绮梦的事,那就一定是白淑妃。

白淑妃怎会有芳离草是榭昀找人安排的吗?可是为什么,玉嫔是无辜的,玉嫔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真的是他吗?为了报复娄绮梦为了拉下白淑妃,设这样的计?

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榭昀怎会这么心狠?

我沉默良久,没有说话,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众人都看着我,想起方才白淑妃问的话,连忙开口道:“这就说明,这两碗里放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那厢娄绮梦不自觉笑了一声,面露鄙夷之色,冲我翻了个白眼,“你说味道不一样就不一样,你既然说更加浓烈,那为何就你看出了。”

我扯了一下嘴角,轻轻咬了一下舌头,丝毫没有顾忌现身在何处旁边有什么人,回了她一个白眼,嘲讽道:“因为你不懂啊,因为我很懂这个东西啊。”

“你”她还要说什么,见白淑妃斜了她一眼,马上又止住了。

站南越皇上身边的安阳长公主对我笑道:“所以,你方才说的芳离草?”

我点点头,耐心地为她解释关于芳离草的毒性,“对,这小碗里掺的东西,就是芳离草,这芳离草药性极烈,用它熬制成汤,普通人只要喝一口,不到片刻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我这还没说完,那白淑妃语气不快地打断了我的话:“呵,照你这么说,安嫔喝了它,岂不是活不成了?”

她说的淡然,像是普通地在说自己的疑问,可是我听得出、她已经有几丝惊慌了,比之方才还要重,而很明显的话语中在帮我拉仇恨。

果真一直坐着的玉嫔站了起来,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站的微微颤颤,伸手指向我,断断续续地用虚弱的声音开口:“郡主我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竟这般诅咒我?”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明显是气急了,嗓音也高了好多。

我实在是搞不懂这样的人怎么在这深宫中活下来,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脑子都没有,忽然不想同情她、真是活该被害,活脱脱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我不耐烦的扫了她一眼,“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这下说完,又对安阳长公主继续解释,毫不保留:“我说的这个药烈,是芳离草刚摘下来十二个时辰之内熬成汤药,若是过了这个时辰,便只能将它碾碎,晒干做成粉末,毒性也会减小,不过,害得孕妇流产,或是保一个人终身不孕,那是绰绰有余了。”

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心里竟是不禁闪过一丝不忍。

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一点,那药当真是榭昀安排的吗?

“你胡说八道,方才太医也说了,安嫔的症状,分明就是喝了三棱的。”娄绮梦不依不饶,简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反驳我质疑我的机会。

站在一旁的徐太医为我解释道:“郡主说的是。芳离草制成粉末,下在汤药里,中毒者的症状,是和三棱一模一样的,以至于我方才把脉,就认定了安嫔娘娘是因为三棱而导致流产的。”

娄绮梦再次提出质疑:“那你方才怎么不说还有这么一个可能?现在在这顺着她说,难道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没脑子的家伙。

她这一问,众人皆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我呼了口气,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斜眼看着白淑妃,“不是不说,是不敢说。”

娄绮梦:“为何不敢说?”

我看出来了,她不是在维护谁,也不是一味只针对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但是很想知道。

我笑看着她,很是真诚地解释道道:“因为这芳离草,乃是我北凉白冥崖上独有的一位毒草,不管是你们南越哪位医师大夫,谁敢轻易开口说有人用了芳离草。”

白淑妃笑道:“那照郡主这么说,我们北凉是没人有这个东西了?”

她这话刚出,众人就朝我投来了不和善的目光,娄绮梦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一直注视着我:“眼下不就有一个可以有这个东西的吗?除了她,还有谁?”

我反口一问:“我为何要害安嫔?”

她继续笑道:“你要害谁,我们怎么知道?”

我冷哼了一声,对她太过不屑,“我司徒8若怜若是讨厌谁要害谁,必是拿着刀剑去找她,哪里有心思弄这个阴毒的手段,还要来你们皇宫买通这一大堆的侍女大夫,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整天闲得很吗?”

“你!”她还要说什么,白淑妃拉下了她的手。

安阳长公主倒真是个理智的,一直在顺着我的意思往下问我,“郡主,可确认里头放了芳离草吗?可,可南越还有谁会有这个东西?”

我轻声道:“所以我说啊,那背后之人真是太厉害了,连芳离草都可以取得到。”

不知不觉竟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事会成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完事之后,我不知该怎么去面对榭昀了。

去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芳离草是他安排的吗?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为了报复娄绮梦却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儿?

娄绮梦不屑道:“不过是在北凉罢了,我们南越有那么多人去过北凉,就算有人取得了又如何?”

“五公主,你可知那白冥崖,是玉冥教所在之地?你改天去崖上采一株试试?看有没有命回来?”

她噎住了。

但又马上转移了话题,“你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两碗的毒不一样?”

我看了白淑妃一眼,“丽妃做的,本就是没有毒的,我想,真正有毒的,是安嫔所食的那个小碗。”

“有人故意摔碎了丽妃带来的碗,这样就有机会去用安嫔宫里的,但是安嫔自己是不可能去拿,肯定是去叫人拿,既是叫人去拿,那其中可就复杂了,这宫里的许多人都有机会下毒。”

白淑妃疑惑道:“那郡主,请问这碗里的,为何也有毒呢?”

我回道:“这就简单了,安嫔不适,人人都吓坏了,乱做一团,谁会注意到这个东西,有人浑水摸鱼,放了掺着三棱的东西进去,不是轻而易举吗?”

白淑妃又问:“那请问郡主,那人为何不直接将毒下在丽妃所做的那碗里,还要如此费劲心力。”

“那就简单了,背后那人,想要的不是安嫔这一胎保不住,而是,让她永远也生不了孩子。”

娄绮梦又插了句,“那又为何,那人不直接也在丽妃拿的那碗里下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草,而是放了三棱。”

我也不恼了,解释道:“芳离草成粉末,没有滚烫的开水在内,就是几个时辰也散不了,化作一团,那不是教人怀疑吗?”

“而那个小碗里的,应是有人直接撒了进去,然后用开水冲散,将开水倒掉,这种毒药,化了之后就没有颜色,没有将碗洗净,就会尘在碗底,丽妃和安嫔自然也注意不到。”

娄绮梦仍是不信我的话,“你说的轻巧,你只是尝了一口,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下毒之人,难道会想不到吗?”

我反驳她,斩钉截铁地道:“她当然想不到!”

“因为南越没有这个东西,她也知这东西不易得,不会有人察觉,更不会有人能尝的出来。”

娄绮梦又道:“那你为什么就知道?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我扫了安阳长公主一眼,“不是我说了算,你可以随随便便找太医来验证,我是没有意见。”

“我猜那个人,虽也知我懂毒,但却不知我今天会来宫里,更不知,我会帮着丽妃。”

第104章 林贵人出事了

众人愕然。

若是这是个寻常药物倒也罢了,偏生是北凉的东西,偏生这里只有这一个北凉的人呢,偏生我司徒若怜就懂这个毒。

我已说可找任何医师来验毒,想来是不会说谎,而我与丽妃,素无瓜葛,可以说是第一次见,犯不着会为了她将自己扯进这件事情来。

南越皇上,心知肚明。

旁人倒也罢了,只要他这信了,就好。只要让他信我所言,就够了。

而看他的样子和态度,显然是听进了我的话,显然是信我的。

只要这一个人信,就已经够了。

我想起方才我在说芳离草时众人的面色,似乎这宫里的,都不甚惊异,再次看向安阳长公主,问道:“长公主殿下,听你方才所言,似乎也是知道这个毒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曾经,也有人用过这个毒,是不是?”

安阳长公主却是看了南越皇上一眼,看他神色没什么变化,才道:“郡主真是聪慧,曾经、过世的惠贤贵妃,就中过这个毒。”

惠贤贵妃?

我揉了揉额头,仔细回想着四哥跟我说过的,满脑子找寻关于这惠贤贵妃的话。

依稀想起来,是曾经最得宠的一个妃子来着,南越陛下对她宠爱至极,三番五次为她违背祖制,连皇后都有几分忌惮她。

只是这贵妃没有家世背景,无亲无故,已经死了有好几年了。

后来,就少有人说起过她,至于怎么死的,四哥好像是说,他不是很清楚。不单是他不清楚,这南越好多人都不知道,南越皇上下了令不许人提起这件事,就如两年前那辰王失踪一样。

对,辰王,还有辰王,四哥说、她是辰王的养母来着。

难怪她那么得宠,却没有子嗣,原来是食了芳离草。

“下毒之人是谁呢?”

安阳长公主毫不避讳,坦然道:“已故的兰妃。她就是因为这个,被打入冷宫,然后自尽。”

兰妃自尽打入冷宫的妃位以上的嫔妃,兰妃

我转了下脑子,问道:“淑妃娘娘的姐姐吧?”

安阳长公主和南越皇上同时点了下头,而一旁的白淑妃显然是愣了一下。

我又问道:“那陛下,就没有查出,她为何会有那种毒吗”

安阳长公主回道:“未曾。”

接着又补了几句:“她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说不知道那个东西,皇兄,派人严查了她的宫殿,身边的侍女,确实没有找到有那个东西。”

兰妃故去多年,若是那个时候有芳离草,那就不足为奇了,那时玉冥教还未重建,虽然白冥崖去的人少,但是肯定是会有的。

毕竟,这芳离草可是个好东西,打胎的利器、害人的利器,拿它和寻常的药物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直接就断子绝孙了,肚子稍微大些,还可以一尸两命。

想拿这东西去赚钱的人,恐比比皆是。

可是,十多年了,怎么可能放得了十多年?这么长的时间,早就没了毒性了。

必定不是兰妃当年用的剩下的。

可是这芳离草知晓的人甚少,怎的恰巧这白淑妃和她姐姐就都知道了,而且都拿这个来害人。

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听四哥说过,这白淑妃就是在兰妃被打入冷宫之后进的宫,南越皇上只治了她一个人的罪,没有牵连任何人,白淑妃生的好看,又是白家的子女,进宫也是无可厚非。

可我却不信这只是个巧合,所有的事情连起来,不可能都是巧合。

我喃喃道:“我猜,她没有说谎,她当然不知道那个东西,就算有剩的,在宫里也不可能搜得到,因为当时,给她毒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在宫里。”

白淑妃忽的打断道:“司徒若怜,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面上有几分焦躁,我脱口而道:“敢问淑妃娘娘,是从何处得来这药的?”

众人皆楞。

她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是本宫害的玉嫔,陷害的丽妃?”

我道:“不然呢?”

她恼了,“郡主,你纵然再怎么骄纵狂傲,也不能信口开河,随意污蔑别人,这里是南越,不是你们北凉!”

我看了一眼紧蹙眉头面上却还是淡然的南越皇上,又朝着白淑妃没头没脑的说道:“淑妃娘娘,你现在,敢不敢当着陛下的面,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说一句,你没有见过芳离草,你没有这个东西!”

“芳离草,本宫闻所未闻,又怎会有这个东西?”

我笑道:“闻所未闻?那可奇怪了,兰妃给贵妃下毒,因此获罪,你作为她的妹妹,竟然没听过这个东西。”

她辩解道:“不知道,又有何稀奇?难道这宫里的人,都必须知道谁害了谁是怎么害的吗?郡主,你想要污蔑人,可也要拿出证据啊,就这样口头说说,你以为我南越的人,各个都没有头脑吗?”

对啊,我没有证据,怎么可以随意就说是她?谁会信我的话?就算是安阳长公主,也应该不会相信。

可是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这次的事情,她也做的很谨慎,哪里容得下我找证据?

白淑妃做的这样滴水不漏,若是今日我不在,那么丽妃就必定是会背了这个锅,因此受到冷落指责,欧阳家的名声也会受污。

一个怀有身孕的失了孩子,一个得宠多年的骤然被冷落,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想来这些年,她一定没少做这样的事,没少害别人。

若是责宫里还有人

“长公主殿下,若怜想再请问一下,这宫中可还有哪位妃嫔怀了身孕的?”

对我一次次的问题,安阳长公主没有一丝不耐烦,她似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回道:“确还有一位,去年刚纳入后宫的林贵人,已有七个月了。”

“贵人?七个月?”

七个月

七个月!

若是食了芳离草,那便是母子俱损,而且极有可能是血尽而亡,死前痛苦不堪,死后状况难看。

若是有人给她下毒,那该是多么深的恨意。

“她和”我欲要再问,安阳长公主一下知我心中所想,直接说道:“她本是淑妃,身边的一位侍女。”她说着,还看了一眼白淑妃。

我惊异道:“侍女?”

那那不就对的上了,今日玉嫔失了孩子,丽妃获罪,过不了几天,白淑妃兴许就会害了那林贵人。

她身边的侍女,如今成了贵人,与她一样伺候南越皇上,假以时日还要生下孩子,指不定还是位皇子,她如何会忍得下这口气?

可不要让她死的难看些,死的凄惨些。

不仅是要孩子的命,还要母亲的命。

“陛下,陛下,不好了!”

门外慌慌张张闯进来一个小宫女,她跑的快,一下跌到在地,连忙起身,跪了下来。

安阳长公主及时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小宫女忙回话,语气惊慌:“林贵人,贵人她出事了。”

南越皇上一惊:“什么?”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惊了。

我摆了摆头,一直揉着额头,这刚想到这一点,怎的这么快就来了。

可是白淑妃明明在这里,难道不是她?

那小宫女跪地回话:“方才贵人在安嫔娘娘那儿吃了几口点心,就忽的,忽的腹痛难忍,奴婢连忙去叫太医,太医说,说”

她未说完,众人已知发生了什么,南越陛下面露慌色,忙摆手道:“快,去看看。”

说着又叫了几人和他一起,“皇后、安阳、丽妃,淑妃,一同前去,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陛下。”

走到了几步,他又忽的驻足,道:“郡主,也一起吧。”

我一脸懵,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静妃,她对我笑了一下,随即又点了点头,我深呼了口气,才放心下来。

看来,这些事,都在榭昀掌握之中。

可是,他仅仅只是知道了做了准备,还是本来就是他谋划的呢?

罢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明明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魔教的教主,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之前不是都还信誓旦旦的说不在意不关心的吗?如今一次次想这个做什么?在这儿矫情什么呢?

甩开了这个想的事,我一路时不时朝着白淑妃看几眼,她此刻已经是一脸淡然,走路都走的大大方方,方才和我说几句,明明已是有些慌有些躁了,怎的现下这样镇定了?

她越是镇定,我就越是怀疑林贵人的事也是她做的。

她若是不是早知道,必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似乎还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难道她是一早就安排好了,在同一天里害这两个怀着身孕的人?

芳离草入口,即刻就会发作,若是若是林贵人也是食了芳离草,那么白淑妃必定是可以逃过嫌疑了,她一直都在昭阳宫,不存在还会去害林贵人。

除非她一下买通两个宫殿的人,可是她又怎么会有那种本事。

这真不是我看不起她。

还有一点,她在害丽妃的时候,根本是没有想到我会拆穿那碗里的东西是芳离草,之前的计划也不会有自己一直在别处,何苦去那样做?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处在林贵人处了。

第105章 我似乎说的话都是废话?

安阳长公主嘱咐我不要进去看,我便只站在外面,却听清寝殿里面的唉叫声。

一直喊着疼。疼能不疼吗?必然是要疼死。

这是多狠心的人,才下得去手。我当真是没被人害过,在北凉也没见过几个害人的,此刻竟忍不住冒出了一阵冷汗。

没多久,他们就走了出来。

南越皇上命人端来了方才林贵人所食之物,又倒了一杯水,放到我面前,开口道:“这是盐水。郡主,劳烦看看这里面”

我知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将它拿起,尝了一小口,可这心里,怎的就不是滋味儿。

我倒成了给他们试药的了,这南越皇上也是好意思。

这要是让娘亲给知道了,还不气得翻天,恐怕心里的火都能将我们府邸给烧了。

旁人也就罢了,这南越皇上可是她每次都说着恨不得要将之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人,这万万是不能让娘亲知道的。

一入口我连忙给吐了出来,喝了一杯盐水。不知道该怎么说,方才在昭阳宫的时候,我都还是信心满满,只要一点一点追查下去,总会找出白淑妃的纰漏。

可是现在,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下静妃也不在了,心里确确实实是没个底了。

几双眼睛都朝我看着,沉默再久终不是办法,我犹豫了下,开口道:“这也掺了芳离草。”

白淑妃笑了,“郡主不是说,这芳离草不易得吗?”

我确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不知该说是还是否。

难得、确实是难得,在之前,只要去北凉,是多多少少可以轻易一点取得,可是芳离草根本就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留那么久,一年、已是最长的期限。

没有毒性的芳离草,还有什么用?今天这两样东西里的,分明就毒性很强,不可能是几年前的。

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

我竟然要栽在这白淑妃手里了,亏我还自称我娘亲擅毒,今天这是要丢尽她的脸面啊,之前教了我那么多我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么?

回去后,岂不是要让二哥给笑话死。

对啊,娘亲跟我说过芳离草、芳离草、芳离草

“陛下,慕容公子求见。”

“阳?”

“让他进来。”

思路被打断,慕容阳他怎么来了?是四哥让他来的?不对,四哥要是担心我,肯定是在我出门的时候就跟我一起进来了,又怎会现在叫阳过来。

那应该就是榭昀了,是他知道我遇到麻烦了?解决不了了?

“陛下。”

一身的白,白衣、白绫、白鞋、白发,晃的我眼睛都有些疼。

我看他的时候,他正好也在看我,忽的面漏笑意,“郡主也在啊,正好。”

我心下一惊,“什么?”

他笑道:“你四哥,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他说完,就从袖口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我接过,打开凑在鼻边闻了一下,还是惊异,茫然地看着他。

“墨延香,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四哥说,你知道的。”

心中顿时了然,我当真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忙对着南越皇上说道:“陛下,能否让人将丽妃娘娘宫里的那小碗拿过来。”

他不由分说地还是答应我,“好。”

他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随即看了我一眼,还笑了一下,但那笑我却觉得让人得慌,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话,压低了头,呆呆地望着地面。

慕容阳不知何时移了几步,站到了我身后,我呆愣地看了他一眼,神情骤然变得恍惚起来,他肯定是榭昀叫来的。

可是我怎么是越来越懵了,竟都不知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陛下,陛下,饶命啊!”

白淑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忽的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着头,边磕边说。

“”

“”

南越皇上显然是有些愣了,还未反应过来,我亦是,不知这是在唱什么戏。白淑妃顿时大惊失色,叫道:“你做什么?”

那宫女看着年纪不小,但是也不是很大,此刻丝毫没有理会白淑妃的话,还是朝着南越皇上说道:“陛下,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感受到慕容阳似是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深呼了几口气,权当看戏。

南越皇上定了定神,道:“你说。”

那宫女连连开口:“那芳离草,是淑妃娘娘下的,是她,要害玉嫔,是她,要嫁祸丽妃,还有林贵人,也是她。”

白淑妃怒了,指着她斥道:“贱婢,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定睛看了一下,白淑妃方才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带了两位宫女,一位是此刻在说话的,另一位还在她身后,年岁略微小一点。

我心里琢磨着,这一般只带一个或是两个,必然是要带自己最信任的人,可若是自己最信任的,又怎会这样胆大地直接说出她来。

说自己主子害人?

眼下都还没有证据,证明是白淑妃所为。

她这样急着冲出来做什么?不管到头来白淑妃会不会被治罪、会不会被证明是她,这宫女都是活不成的了。

倒不如一开始就站在白淑妃那边,可如今是怎么回事她怎会作出这样的举动?

“你说是淑妃,可有何证据?”

一直未曾说半句话的南越皇后开口了。

那宫女说话声音有些发颤,像是怕极了这场面,但是很认真地回答了这问题。

“那芳离草,便是淑妃娘娘在多年前,从一位在南越的北凉商人那里买的,对她的功效毒性、全都知晓。娘娘当时,还买下了一味东西,一种可以让芳离草百年毒性不变的东西,想来郡主应是知晓的。娘娘未曾入宫前,那两种药她一直随身携带,入宫之后,就把所有的,都藏在了她床榻下一个首饰盒里,这么多年,陆陆续续用掉了不少,还剩有一点点,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看,一搜便知。”

???

这这是什么情况?

白淑妃已是惊愕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南越皇上扫了她一眼,也没有问我什么,随即吩咐道:“来人,阳,你和他们一起去搜。”

慕容阳应道:“是,陛下。”

什么鬼?什么情况?

所以,白淑妃不仅是有芳离草,还有墨延香?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怀疑这一点,就被这宫女一下将什么都给抖出来了?

什么情况?她知道这么多,必是白淑妃的心腹吧,既是心腹,怎会?怎会这样轻而易举就把自己主子给卖了?

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真是这下我真是彻底懵了。

慕容阳不多时就回来了,带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手里就拿着两瓶东西,慕容阳将其都递到南越皇上手里。

他看了看那药,随即又看了一眼我手里的。

也没多问,更没有让人验毒,只是一脸淡然地问白淑妃:“淑妃,你有何话要说?”

白淑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竟觉得她眼眶湿润了,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她哑声道:“陛下”

南越皇上看向那宫女,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你方才说,淑妃未曾入宫前,就有这个药,是什么意思?”

那宫女忙答话:“淑妃娘娘,曾将那药给了给了兰妃。今日玉嫔和林贵人,都是淑妃娘娘所为,陛下,奴婢不敢有虚言啊,陛下”

我猜测那么多,竟都给猜对了,只是我猜的再多,说的再多,都只是徒劳,我说十句,不及她这身边之人开口说一句。我尝再多的药,也不及在白淑妃宫里搜出的这些个证据。

最重要的是,南越皇上的心思。

谁不信都没关系,只要他信,他信谁谁就赢了,他想信谁就可以信谁,不过、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我算是明白了四哥之前那话的意思。

南越皇上看向白淑妃,仍是那句话:“淑妃,你有何话要说?”

白淑妃忽的笑了起来,带着苦楚的笑,“陛下心中已有答案,何必,还要来问臣妾”

奇了怪了,害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那么残忍的方式都做的出来,怎的不过被自己身边的人给说了自己的罪孽,就难受了不成?

一句话都不狡辩,一句话都不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怼我的时候,那么义正言辞,说的话那叫个慷慨激昂,怎的换了旁人,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质问她的人是自己的枕边人?

不过我是不会相信,白淑妃这样的人,会对谁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毕竟、可是连害死自己亲姐姐,都可以一声不吭的。

南越皇上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认得干脆!”

仿佛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搞不懂我为何要来这里

我说的话都是废话,做的事都是废事!

“朕不会杀你,你这双手,到底造了多少孽,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朕会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把你做的好事吐出来!不管多多少年前的,朕、都会一一查出来!”

“阳,你带郡主先回去吧。”

“是,陛下。”

第106章 回北凉,被罚了

墨延香最终是没有拿出来用。

这么珍贵的东西,说到底我也舍不得,巴不得不要让我掺和这南越的事了,早点走早点好。

慕容阳带着我出宫,一路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快要到了宅子,才开口。

他说,北凉那边有点事要处理,榭昀今天已经离开南越了,让我在这儿好好跟着四哥,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

他也听四哥说了,回北凉、就在这两天了。

南越这鬼地方,真是早离开早好,以后都不想来了。

四哥在傍晚十分才回来,一回来,就跟我说了一件差点让我整个人都炸掉的事。

娄翊航请求南越皇上,要娶我为妻,而且不是什么儿戏,不是什么说说而已,不是一般的请求,带着些威胁的意味请求的,说是此生非我不娶,除了我谁都不要,否则就去出家做和尚。

这人真是病的不轻,自己看破了红尘,想出家就出家,想怎么闹就怎么闹罢,非要拉着我,我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活该就欠他的么?

索性,我是没有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否则我必定要当场将四哥手里的剑拔出来刺死他。

什么人?

这南越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奇葩吗?

四哥只是提了那么一句,还只是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我便直接气得将屋里的瓶瓶罐罐都给摔了。

摔完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北凉,这还是别人的屋子。

幸而四哥也没说什么,罢了,让他去赔钱吧。

我这下是终于明白娘亲之前为何总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和阿爹发火,两年前南越提出联姻要我的时候,她为何会闹得那么不可开交。

我要是她,真当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干脆就将南越来的人一个不留地给杀死了!

“知道你听到后一定是这个反应。”

“先别生气了,坐下,喝口茶,消消火。”

“我已经回绝了他,但是人太多,不好太拂人家的面子,面上只说你的婚事牵扯比较大,必须要好好商议的。他也没说什么,倒是那陵”

“倒是那娄翊航,在我出宫门的时候,跟我说,要我好好劝劝你,就算不嫁给他,也不要同、不要同凌公子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我更是气不打一处儿来。

“他脑子是有毛病吗?我要和谁交朋友和谁在一起,和他有什么关系?真是把自己当什么人了?还想着要管我的事儿?他脸真就那么大、觉得自己是菩萨处处都在为别人着想了?我从前跟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我就是要嫁给榭昀怎么了?我就是要和他一直在一起了怎么了?他日成婚,我还要特意将婚帖送到他陵王府邸,生孩子了还要将孩子抱过来让他看看呢!”

“住口!”

“你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四哥轻轻拍了几下我的后背,又劝解道:“你先别生气,不会让你嫁给他,不会让你嫁到南越的,且不说咱们陛下会不会同意,就算是同意了,单阿娘和三哥那个性子,还不杀过来将那陵王给活剐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北凉吧。”

“四哥!我这辈子,只愿嫁给榭昀一人,除了他,若是换做任何人,我必要一头撞死了。”

四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了两个字:“我知。”

四哥从不会再这些正事上框我,第二日一早就清请辞,真的出发离开了。

知我那阵火还没消,又怕我作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四哥陪我坐在马车上,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倒是奇了,我能出什么乱子?

难不成一来气,会杀几个人不成?我性子虽是确实有那么几分狂傲,可是,真的是见不得生死打杀的事的。

四哥一句话也不说,他受得了我可是熬不住,询问了他几句关于白淑妃的事。

四哥说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白淑妃当天被禁足在了自己宫苑,和她住同一处的两位贵人都搬了出去,还有她殿里的所有下人、都给撤了。

虽说是禁足,还是住在自己从前的宫殿,可是也无异于对待一个牢犯了,每日饭菜按点送去,随着她一个人自生自灭罢了。

白淑妃出身世家,年少就进宫,生下娄绮梦不久后就封了妃,这么多年,锦衣玉食惯了,瞬间怎么受得了?没有人伺候,出不了宫门。

这种折磨,当真是不如杀了她。

可偏偏她又是不能寻死,嫔妃自戕满门抄斩。

就算是白家对她,已经没什么情分,可还有娄绮梦,她、恐怕不会轻易就放弃自己的性命。

“那娄绮梦呢?”

“南越皇上,将她送去了太后宫里。”

呵!

我是一点也看不懂他们娄家的事了。

这去一趟南越,就给他们添了那么多乱子。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虽然说了那么多话,可是在我看来、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却无故就扳倒了白淑妃,让她落得了那么个下场。

还有稷王他明明,手都被榭昀给砍了,怎的、这事后却没有一点动静,像是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

难道他是瞒着的吗?可是怎么瞒得住?

慕容家,皇后,如何会甘心?还有、南越皇上不是说,他最疼爱这两个嫡子,将来皇位也一定会是稷王的,可是稷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恐、是不能继承皇位了的。

南越皇上,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吗?他不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吗?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丝毫不计较了?

可是怎么会呢?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计较

若非此事是榭昀做的,我才不会去想这么多,无端伤了自己的脑子,可是我真的是想不明白。

回到北凉的当天,下了一场大雨,四哥随着司徒梵先进宫去了,问我敢不敢一个人回府里,我笑笑不说话,那可是二哥三哥都应允了的,我有什么怕的?

在南越连连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多天不见,阿爹和娘亲肯定都在念着我,哪里舍得罚我?

事实是,司徒若怜,你真的想的太多了。

“跪下!”

“你这个逆女!”

我二话没说就跪下了,阿爹坐在上方,顺势将手里一本书扔了过来,硬生生地砸到了我手腕处。

没来得及闪躲,疼死了!

“你是要反了天了吗?”

“司徒若怜,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我朝边上看了看,心里连连叫苦,三哥呢?娘亲呢?二哥呢?都去哪儿了啊?

应该是还不知道我回来,应该等会儿听到动静就会来了吧。

“别看了,今天没人帮你!”

“你娘亲去宫里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苑儿有点发烧,你二哥在照顾他没空顾你。”

“你三哥去了水玉山庄,没个三五天也回不来。”

我天!真是要疯了,早知道直接跟四哥去宫里了,和娘亲一起回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这个逆女,跟你说话还左顾右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我天,看了只有靠自己了,怎么办?哭?看到阿爹那张脸,我这怎么哭得出来?就算是哭出来了,他也八成知道我是装的。

那怎么办?

“逆女!”

猝不及防一本书又砸了过来,我偏了一下,一点没砸到。

“逆女,你还敢躲?”

又是一本。

我看着地上的书,叹了口气,道:“这书是二哥平时最喜欢的,您把它都给摔坏了,二哥那儿您可怎么交代?”

本是想不让自己被书砸了,没想一个不小心没说好话又将人给惹了。

“跟你二哥交代?我还要跟你二哥有什么交代?你们是觉得我老了,觉得我管不着你们了?所有一个两个都合起伙了跟我作对是吧?”阿爹更加恼火,似是这么多天的气一下都给撒出来了。

我天,肯定是二哥之前也惹他生气了,二哥可是个说不得骂不得的,忤逆起来比我可狠多了,这下所有火都要撒我一个人身上了。

我真是招谁惹谁了,去了一趟南越,遇到了那么多事,被人给欺负,还遇到个死缠的,回来还要挨罚,真是

二哥也真是,从前不是那么会说,怎的偏偏这次明明答应我了却没有将阿爹给说服。

什么照顾苑儿,八成就是不想管我。

分明就是故意想让我受罚。

“你这个”他不知还要说什么,忽然停顿了,目光转向门外。

我忙也转头看去,瞬间就惊愕了,大哥!

没等人走过来,我一下起了身,跑了过去,躲到了大哥身后。

“你这个逆女,谁让你起来的?”

他说着,几步就走了过来,作势要抓我,我紧紧拽着大哥的衣服,一声也不吭。

身旁一身素衣的大嫂往这边稍稍靠了一下,两人彻底将我给挡在了身后。

大嫂笑道:“父亲,咱们府里可就只有怜儿这一个女娃,要是真罚了伤了哪儿,您可不也得心疼吗?”

阿爹甩了甩袖子,又坐了回去,斥道:“我心疼她?我怎会心疼她?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消停过!”

大嫂瞅了我一眼,继续道:“是,怜儿还小,我等会儿跟她好好说说。”

说完,又对着我道:“怜儿,先跟我回屋去。”

第107章 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太好了!

我憋着笑,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跟在大嫂身后,一眼也不看阿爹的神情,碎碎离开了。

“你这又是犯了什么事了?”

我忙辩解道:“哪有,我才刚回来,是他自己有火要对着我撒的。”

大嫂似是没心思和我说这个,朝我摆了摆手,“罢了,我有些累,你先回自己院子,晚些时候来我这里,我再问你。”

“嗯嗯,好。”

听着那声音,也是似有倦意,大嫂已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这次回来,舟车劳顿,一定要好好休息。

大嫂虽是丞相之女,嫡长女,出身高贵,嫁到俨亲王府,可是,没有一点不好的脾气,没有什么架子,这么多年,不管对谁都是如此温婉上心。

不喜奢华,不喜富贵,穿的衣裳、用的首饰,都从来不挑。愿意和大哥一起待在那穷山恶水之地,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丝什么抱怨。

对待阿爹和娘亲,也是像对待自己亲生父母一般。

更别提我了,和大哥一样疼我,看不得我受委屈受罚。

“唉,我们司徒家,是什么福分,大哥才娶了这么好的妻子。”

我高兴地叹了口气,独自一人回了屋子。

幸好啊,幸好大哥回来了,也幸好回来的及时,否则还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阿爹可真是越来越精明了,还知道把他们都给支开。

大概是摸准了我的性子,知道了我不会进宫。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了方才阿爹说的,苑儿发烧了,一折腾竟给忘了。

正想着过去看看,一阵稚嫩的声音传来:“姑姑,你回来了?”

我连忙起身,苑儿已经跑到了我面前,而且只有他一个,他习惯性地一把抱住我的腿,仰头看着我。

我蹲下,揉了揉他的脸,问道:“苑儿,听说你生病了?”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

我皱眉,却听他又摆手道:“不,有的一点点。”

“二叔呢?”

“他就在后面,一会儿就过来。”

我摇了摇头,果然啊。

“你娘亲回来了你知道吗?”

苑儿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知道,方才我去看她了,可是爹爹将我拦起来,说娘亲不舒服,在睡觉,说我不能打扰她。”

孩子想见娘还见不着?直接拦回来了?这做爹的也真是。

“颜儿回来了?”

我脑子一怔,起身叫道:“二哥!”

他走近,一把抱起苑儿,朝我说道:“怎么?这样子,像是我欠了你多少钱一样的。”

“不敢。”

是真不敢,你欠我钱我也不敢找你还,哪里敢有什么脸色。

二哥轻笑道:“知道大哥已经快到府里了,我就没多事了,反正父亲也没罚到你是吧?”

原来真是故意的。

我哪敢不高兴。

我开口道:“是啊,只是被书砸了几下而已。”

看他一脸乐呵呵的样子,似乎很高兴?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从未见二哥这个样子,至少、在我面前是没有过。

果又听二哥不同以往地说了句:“我一直都是站在他那边的,这次若是向着你,以后还怎么帮你们做内应?”

“”

“所以啊,让大哥帮你,反正他一直是你阵营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你想想,父亲也是挺可怜,大哥、大嫂、夜擎、夜尘、阿娘,都是你那边的人,若是我还向着你,他还不伤心死啊,好歹顾念一下老人家的心啊。”

说着又轻轻挑眉,笑着问我:“你说是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哥一般同我开玩笑、都没什么好事。

他只有在罚我的时候,才会说这样的玩笑话。

他扫了我一眼,又跟苑儿说了几句什么,将苑儿逗得直笑。自始至终,我一直呆愣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他将苑儿放下,又低声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吩咐身边的人将苑儿带去大哥那儿。

苑儿一离开,二哥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不同你开玩笑了,先到到屋里来,该说正事了。”

我腿软,心里慌,下意识地问:“什么?”

“你说呢?”

我揉了揉手腕,心里实在是慌张的很,轻声道:“我我答应大嫂要去找她的。”

“你确定?”

“进屋来。”

这刚过了阿爹那关,怎么二哥就来了。

他要是问我南越的事,问我和榭昀的是,我该怎么说?

真的后悔死了,真应该和四哥一起进宫的,至少可以先问问皇后娘娘榭昀是怎么跟她说的,说了多少,这样心里也有个底,不会这般手足无措。

“都告诉我吧,如实、也不要有一丝隐瞒。”

我坐在桌边,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在二哥说完话之后,手心连连冒汗,心里也更加慌。

二哥看了我一眼,没听我回话,拍了一下我的手。

“皇后娘娘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他喝了口茶,重重将茶杯放到桌上,那声音听得我更加不知所措。

“你若是这个态度,那这件事我可就一点都不会掺和了。”

我想起四哥之前跟我说的话,心里渐渐放松了下,二哥应该不是怪我的意思吧?应该只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那你要我说什么嘛,这个我怎么说”

我发誓,不是我不想说,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别人或许还说得出几句,可是二哥真的是,难以启齿。

二哥冷笑一声,“那依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直接找东方影了是吗?”

我眼眸一亮,心里暗暗觉得:其实也可以。嘴上特老老实实地说道:“那是你的事。”

“我的事?司徒若怜,我惯着你一次了,你现在就没皮没脸了是吧?”

“我哪有啊。”

天地良心,我哪敢在你面前没皮没脸,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么?我真是没那个胆子。

“还说没有?”

我住了口。

沉默片刻,他又道:“那你想怎么着,我现在去告诉阿爹和阿娘,告诉陛下,让陛下为你们赐婚?”

“罢了。”

“真是”

“我问你,你回答我。”

我点了点头。

“你是真的喜欢他么?”

“是。”

“他也很喜欢你么?”

“是。”

“确定?”

“是。”

“他的身份,你都清楚吧?”

“都知道。”

“不后悔?”

“不后悔。”

问完几句话,二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双目一直盯着桌上的茶杯,重重吐了几口气。

喜欢他?真的是很喜欢的,他也很喜欢我。

我发誓说的都是实话。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发自肺腑的喜欢,由衷的喜欢。我想、也应该是最后一次吧。

我喝了口茶,心里不知怎的就想笑,觉得挺开心。看二哥这样子,四哥这回事真的没骗我吧,好像没有要把我怎么样。是我的错觉吗?这次回来,二哥性子似乎柔和了不少。

“听说,南越陵王,挺喜欢你?”

!!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幸好及时稳住了,大口又重新吞了下去。

我也没否认,不想骗人,“不知道。”

二哥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停顿了半响之后,又问道:“你听过,南越的,辰王吗?”

辰王?虽不知为什么会问这个,我还是如实回答了,“知道一点点。”

他又点了点头,开始另一个话题,“稷王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件事,一定要瞒着你三哥,千万别让他知道,我很感激东方影、那天救了你。”

“稷王我会找他算账的。”

我忙打断,“他已经断了一只手了。”

二哥轻笑,“一只手?敢动我妹妹,只是一只手?这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篡着茶杯,心里暗叹:那你还说不要让三哥知道。二哥真的发起火来,可要比三哥冲动、暴躁多了。

我从有记忆开始,只听到二哥说过两次这样的话,加之今天是第三次。

第一次的时候,大约很久了,**年前,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二哥带我去水玉山庄,他在前厅跟人谈话,我一个跑到了后山,遇到了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嫌我挡着他们的路了将我给打了一棒,打得我当时腿就软了跪倒在地。

二哥找到我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这一幕,我跪在了一个人的面前,他二话没说、一剑直接刺死了那个人。其他三四个他还用剑,划伤了他们的脸,那个鲜血淋漓,那大概是我头一回见到那么多血,也是第一次、看到二哥发那么大的火。

第二次,就是因为苑儿了。二哥刚带苑儿的头一个月,苑儿发热,吃了药一点也没见好,难受了两天,当时药材都是在京城去买的,后来发现是那个药铺卖药的,依照方子少给了一味药,二哥气得,又是一剑、直接把人给刺死了,还掀了那间药铺,给苑儿抓药的那个小侍女,他也让人打了一顿,扔出了府邸。

我有时候真是怀疑,当初阿娘生大哥二哥的时候,是将所有的暴戾都给在了二哥身上,大哥就只剩下和顺了。

稷王、娄翊阳。

扪心自问,我也觉得那一只手不够,当时,若榭昀没有及时出现会发生什么。我每次想到这一点,就恨不得一剑把人给削死。

第108章 他是辰王 娄靖

终于说完了,二哥嘱咐我等会儿娘亲回来之后,把苑儿送去她那儿,他要去一趟玉冥教。

我心里奇怪,看着他心情也好,就问了一句去玉冥教做什么。

二哥冷着眸子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样子,“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总得要找个人问问吧,不清楚具体情况,我怎么帮你们?”

我应了他,嘴中试探性地问了句:“阿爹阿娘他们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二哥反问道:“不会怎么样?”

我还记得榭昀跟我说过的话,那些话就像是定心丸一样,让我觉得他们不会反对什么的,所以一直担心二哥这般,倒是没有真的担心阿爹娘亲什么。

二哥笑道:“阿娘不会怎么样,可是阿爹一定不会同意。你回来了,给我老实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偷偷跑出去,更不许偷偷和他见面。”

“哦,知道了。”

“我要走了,每次跟你说话都头疼。”

阿爹他怎么会反对?难道他和玉冥教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老老实实在府里待了四五天,确确实实是没有迈出府门一步,二哥没有再来找过我,他不找我,我自然是不敢去找他,也不知道、他去玉冥教有没有见到榭昀,和他说了什么,有没有说明白。

本以为,回了北凉,就可以踏踏实实过安生日子了,四哥那天还笑话我,到南越惹了一身骚,哪有这么容易就脱得了身。

司徒夜尘真是,一语成谶。

这才刚刚安生了几日,就有人来报,说南越皇子来了北凉,要找陛下商议联姻之事。

就是娄翊航,说要娶我。

若不是四哥在说这话的时候,二哥就在我面前,我一定是要将整个屋子都给砸了的。

本以为离了南越,就可以摆脱掉他了,可谁知这人,这般不死心,还非要闹到北凉来,说我在南越的时候猖狂不可一世,难道他们南越的人就不是吗?

之前说说也就罢了,竟敢将此事闹到北凉来说,不知道北凉是玉冥教的老巢吗?就不怕榭昀一个激动,将他们都给杀了,反正玉冥教和南越的深仇大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的,就算榭昀一个冲动,那也是不足为奇的。

“颜儿,你先别气,先听我说完。”

四哥缓缓给我倒了杯水,示意我先喝口水冷静冷静。我斜眼扫了一下二哥,他一面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一面嘴角含笑,活脱脱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丝毫没有提及上次去玉冥教的事。

“颜儿,娄翊航这可是要和你来真的了,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可我只要想到、他对他那青梅竹马又是被称南越第一美女的慕容翎都说放下就放下,这般马不停蹄地赶来北凉亲自向陛下说要求娶你,可见我们俨亲王府是真的教了个好女儿啊!”

“司徒夜尘,你这是在瞧不起谁呢?我巴不得,永远也不要看到他!”

四哥轻笑了一声,随即又恢复严肃,将之后的事一字一句娓娓道来:“他提了那事,陛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当时,陛下并不是在朝堂上见他的,皇后娘娘也在那儿,当场就回绝了。”

“皇后娘娘说,王妃已将郡主许配给人了别人,万不能有一女侍二夫之理,郡主同那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身,非彼此不娶不嫁。”

“皇后娘娘还说,郡主从南越一回来,就来宫里见过她,此生只会嫁与那一人,并不是冲动、不是一时兴起,若是陛下今后当真要掺和郡主的婚事,要将她指婚给别人,郡主必定是要一尺白绫就了结了自己。”

二哥笑道:“我们颜儿这般的女子,哪里容不得一尺白绫了结自己,就算是真的想死了,也必是要先将那指婚的对象先给一刀了结了的。”

四哥点点头,予以赞同,继续道:“陛下自然是要依着皇后娘娘的,只是那娄翊航不死心,非要刨根问底,询问那人是谁。娄翊航说,他是真的喜欢郡主,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既然郡主已有意中人,若是真心相爱,他必定会祝福,可若那人是不怀好意地接近郡主,他也必不会放过那人。”

“其实那时候,陛下也是一头雾水的,一心以为皇后娘娘只是随口找个婉拒的理由罢了,不知该如何回应娄翊航。谁知皇后娘娘毫不犹豫地就说了那人。”

“皇后娘娘说,那个人,叫东方影。”

二哥嗤笑,缓缓放下了书,“陵王明知皇后娘娘说的是谁,这般询问,不过是心里想着、他们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等说出那个人,说出凌榭昀这个名字,他就可以挑明他的身份,以此做文章,说他接近颜儿是不怀好意、是另有目的,以为陛下会听信他所言。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什么都知道。”

四哥也笑道:“可不就是嘛!当时娄翊航脸都绿了,他也是有几分聪慧的,一听皇后娘娘那样说,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就算是玉冥教的教主,若怜不会在意,他们也不会在意。他还硬着头皮问,是哪个东方影,是那个玉冥教的教主吗?”

“我想陛下应该心里事有一点点底的,当时面上也没多大的震惊,只是顺着娄翊航的话,也问了一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直接就说,是东方影,玉冥教的教主,那是她故人之子。”

“皇后娘娘还说”四哥顿了顿,开始复述原话,“影儿那孩子,同他母亲一样,是个难得的痴情人,早些天就来宫里找过我,想要我帮着为他和若怜说几句话,生怕陛下和王爷王妃会不同意。”

我再也忍不住,刚喝的一口水整口吐了出来,笑得腿都发软,方才的怒意,顷刻间都消散不见,心里只觉得痛快,太痛快!

真是后悔自己当时不在场,从前只觉得皇后娘娘温婉贤淑,却不是她也有这般、气死人不偿命的一面。

四哥拿出一面帕子轻轻擦了擦桌子,又道:“你们是没看到当时娄翊航那个模样,我若是他,便就寻着个地洞给钻进去了。他恐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皇后娘娘会这把偏袒凌榭昀,护着他,恨不得直说若怜只可能嫁给他其他人想都不要想了。”

“只是这样一来,等他回了南越,他们娄家,就会知晓我们和玉冥教的关系了。玉冥教当年覆灭,本就是娄家和慕容家的手笔,如今我们北凉王府的郡主、嫁给了他们教主,这南越,可是要担忧死了。”

二哥应道:“可不是嘛,一个尚书府,都是可以说屠就屠的,何况还有离墨,这笔旧账,是早晚都要盘算清楚的,娄郁旬心里也有数。只是这陵王,现在是要担心死了。”

担心死了才好,谁让他不知死活非要跑来北凉,非要揪着我不放。

笑话,我在南越都不会怕他,都说白了绝不会嫁给他,难不成他到了北凉就会改了这个结果?

我司徒若怜是什么人?嫁不嫁、嫁给谁,都是我自己说了算,都要看我愿不愿意,就算是陛下,也不能为我做主。

莫说是皇后娘娘已经将话给挑明了,就算是没有皇后娘娘那一番话,我也绝不会嫁给他。

榭昀本就对他不喜,这可真是自己想忘刀口处撞了。

我想的入迷,四哥戳了我一下,“颜儿,你知道吗?我方才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

他看了二哥一眼,随即又道:“娄翊航在宫门口,撞见了你家榭昀。”

???

“不过他们说有一句话,我不是很清楚。”

我闻言忙问道:“什么?”

四哥复述道:“娄翊航问他,为什么要骗一个又一个,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之前的伤害难道还不够吗?”

四哥摸了摸下巴,“我不知道,那个她是谁,不知道凌榭昀之前是不是骗过谁。但是我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像是刚认识,好像都很了解彼此,每次一见都像是仇人一样,若说只是因为玉冥教和南越的旧怨,说真的我觉得不至于。南越那么多人,南越皇上那么多子女,总不能凌榭昀单单只这般针对一个娄翊航吧。”

这件事情,我之前也怀疑过,刚到南越的时候就想过,只是那时候和榭昀还算不上特别熟悉,怕惹着他什么,便没有多问。

后来后来就没有在意这个了,也没有问。

能将玉冥教重建起来,着实不易,榭昀从前经历过什么,说真的,我不敢问、也不想问,更加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问。

上次他只是和我提了一下娘亲那一辈的旧事,他就一下变了脸色,丝毫是不想提及的样子,我怎么忍心多问什么。

若是他真的愿意跟我说,那我便听着,他多说一些,我就多听一些。他不愿说,我也不会多问。

四哥还在继续说着,“我听见凌榭昀说,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不管谁会对她说什么,她都是玉冥教的教主夫人,不管旁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让娄翊航死了那条心。”

我瞅了一眼二哥,见他仍旧是神态淡然,心里就深松了口气。

第109章 他是辰王

这件事情,应该算是过去了吧,娄翊航应该算是摆脱他了吧。

不过说实在的,他是南越皇后所生嫡子,如今稷王有恙,将来继承皇位的说不定就会是他。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会没有?身边还有一个对他一心一意的慕容翎。为何偏偏就要缠着我?我有什么好的?

说真的除了家世好一点,我没觉得自己还有哪里好,搞不懂他的心思。

非要跑来北凉,得罪人,让我更加厌恶他。

像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晚上的时候,我寻思着无趣,一个人出了府,闷了几天了,想要好好走一下。

料想着今后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了,刚这样想着,就来了事。

竟然遇到了娄翊航。他还没有走。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没有打招呼,没有说其他的,一见到我,就问了这一句。

他双目泛红,死死盯着我,似乎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什么答案一样。

他是什么人?

榭昀?

娄翊航不知吗?

我没有理会他,他又接着问了一句:“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

我不解。

不知他又是在发什么疯。

他放松了神情,站在原地,只静静地看着我,沉默半响,终是再次开口:“司徒若怜,你听好了,他就是我们南越的辰王,我的哥哥,娄靖。”

“他曾和缱儿在一起,后来转头就娶了她姐姐,缱儿投湖自尽之后,他就离开了南越。”

就像当初在南越,他跟我说榭昀就是东方影,是玉冥教教主,我心里惊慌,却没想过娄翊航会拿这个骗我。

此时此刻,何止是惊慌。

“你在胡说什么?”

他苦笑道:“他一直都在骗你啊,他不过是因为、你的长相”

“住口!”

他早已想好了说辞,不等我反应过来,又继续说:“他十岁那年,被人追杀,缱儿救了他,两人约定,长大后,他就来娶缱儿的。后来长大了,他一直没来找缱儿,是缱儿认出了他,知道了自己等的那个人,就是辰王”

“住口!”

他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他们在一起了,他告诉缱儿,他会遵守约定,他会娶她,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永远只爱她一个人。可是后来,他就娶了苏叶宛,娶了缱儿的亲姐姐!”

泪水滴答滴答下落,他手劲极大,抓的我手腕硬生生的疼,可是此时此刻,心里更是疼。

“就是这样,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话,前一天还在山盟海誓,第二天就娶了她姐姐。后来缱儿被陷害,他一句话不说,偏帮着苏叶宛,你知道,那种心如刀割的滋味吗?”

“郡主,换做是你,你会失望吗?你知道那种,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两个人同时背叛,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缱儿死了,缱儿死了,他离开南越两年,你一出现,他就蹦出来了,说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要娶你,两年前就已经有一个爱他入骨的人以为他死了,如今又来将你骗的团团转。”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震的我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你说,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你说,他连一个等了他那么多年那么爱他的人,都可以伤害的那么彻底,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你算是什么?”

“郡主,你跟我说,不要因为你的样貌、接近你,假意关心你,难道他娄靖就不是吗?难道他对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别的心思吗?”

“郡主,你觉得我在骗你吗?你自己想想,你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什么神情,他说过什么。你想想,他和我在南越见面的时候,说的是什么话,他为何那么恨我?你想想,他为什么会对南越那么熟悉?在南越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郡主,他就是辰王啊,那是他长大的地方,他自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

他的确说的字字恳切,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口,不容我挣扎,不容我缓过来。

可我却不得不要听他说下去。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叫你小颜吗?因为缱儿,也有一个小字,巧了,就叫沐颜。你们可真是有缘,长得一样,名字也相像。”

“郡主,我承认,我接近你,是因为缱儿,因为你的长相,反正你这班厌恶我,是不可能会嫁给我的。”

“我已经不在意了,但是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不希望你落得和缱儿一样的下场。”

“他难道,真的不是因为愧疚,想要对得起自己的心,想要补偿吗?”

原来,他初见我时,说的那两个字,不是什么小怜,是小颜,是他心里的那个苏缱儿。

还有慕容翎在南越见到他的时候,那般惊异,原来

“你四哥,为何叫你,颜儿?”

“我叫你小颜,可好?”

“不知陵王殿下,初次见到若怜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神态呢?”

“小颜,那时候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小颜,嫁给我,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只对你一个人好。”

“小颜,我实在是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小颜,你信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永远、永远我都只爱你一个人”

都是骗人的吗?都是在骗我吗?

可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我这张脸?就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苏缱儿?

娄翊航说完这些话,立马就松开了手,径直离开了。

我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感觉得到腿脚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他真的真的只是愧疚?

那我算什么?我算是什么呢?

“郡主!”

“离墨?”

他呆呆地望着方才娄翊航离开的那个方向,面上淡然,可看着、似是一直都在这里,那他什么都听到了吧。

难怪,难怪他可是南越的皇子,怎么会是玉冥教的人,原来,他和榭昀都是一样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东方阳前辈在世的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娘亲说的那个“阿璃”,应该就是榭昀的母亲吧。

她被南越皇上骗了,嫁到了南越,可是自己的枕边人,却带着娄家和慕容家,剿了玉冥教,害死了她父亲。

她哪里受得住,不是愧疚自尽了,就是被南越的人杀死了,留下榭昀孤零零在南越。

娘亲这般记恨娄家,娘亲都这样恨,榭昀心里该是有多深的恨,恨不得将仇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吧。

“离墨,带我去见他一面吧。”

“郡主,其实榭昀他,那个时候,是真的爱缱儿的,他娶苏叶宛,是逼不得已。”

若不是有求于他,我此刻真恨不得拿刀扎他一下,这是在安慰我吗?这难道不是在继续往我心上扎针?

离墨没有多言,也没有拒绝,他说,榭昀现在也在京城,他带我去找他,直接去找他。

我本以为,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会问他,白淑妃的事,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想着,是不是他为了扳倒白淑妃报复娄绮梦,而伤害了无辜。

后来听四哥说宫里的事,我以为,我见到他,会兴高采烈地扑上去,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他,问他:你什么时候娶我?

“小颜,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他在一棵树下,呆呆地一个人望着天,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刻从不相信鬼神的我,竟觉得,死去的苏缱儿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他在对着那颗星星忏悔。

“你哭了?”

他瞥了一眼离墨,离墨不知何意地摇了摇头,随即就离开了。

这里静的可怕,风刮过的声音都特别清晰回荡在耳边。

我伸手抹了抹眼泪,不敢看他,微微低头,开口道:“我知道苏缱儿的事了。”

很不意外的,他伏在我肩上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语气生冷,“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笑道:“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他喃喃道,“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你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我抬眸看他,一时间竟觉得,我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这么陌生,可在不久前,我们还还做了那样的事。

难怪,难怪,他会在宫里跟娄翊航说那样的话,什么只会嫁给他。

他是觉得,只要这样,我就可以非他不可了。

他是觉得,即使我什么都知道了,也不会离开他,会乖乖的嫁给他,会忍气吞声和他继续在一起么?

东方影,你真的,把我当什么?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小颜,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都过去了。”

过去?他到底是有多无情,一句过去,就将一切都消散殆尽,抛之脑后。

我这是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无情之人哪,司徒若怜,你当真是眼瞎的紧啊。

我眼也不眨的看着他,语气平淡,一字一句开口道:“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是怎样的,我也不在乎你从前爱的是谁。可是你那般伤害了一个深爱你的人,你害的她,为了你,自尽身亡,她在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如今你遇到了和她长得一样的我,就转头说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我不得不觉得,你是心里觉得对她过意不去,你是想把对她的那份愧疚,弥补在我身上”

第110章 只是个替身么

我平静不了了,语气越说越重,心里那阵火也一下冒了上来,恨不得,恨不得一刀将他给剐了!

“凌榭昀,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爱我吗?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你难道,不是为了”

“不是!”他打断,“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是真的要和你在一起,不是愧疚,也不是要弥补什么。”

我冷笑道:“你从前爱她,可她不在了,所以你就把对她所有的爱意,都转移到了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身上,是吗?”

他再次否认,那样坚决,“不是!”

泪水簌簌下落,他缓缓伸手,抹了抹我眼角,感觉得到他手在发颤,他没哭、眼眶却也红了,不知是想起了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还是,怎么的。

“我我现在无法跟你解释什么,你不要多想,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他竟也说得出,真心这两个字,即使有真心,那也不是对我的吧。

“你曾经对多少女人说过这样的话?慕容翎?苏叶宛?还有苏缱儿?”

他摇头,“你在胡说什么?”

他伸手想要再次为我抹眼泪,我下意识地闪躲开来,想到自己所说的,不自觉觉得

怒斥了一声:“别碰我!”

“你这双手,碰过多少女人?不要再用它来碰我!”

他倒是听话,就立在了原地,手脚都愣了起来,一动不动,只有嘴里还在说着话,但是语气极其冷淡,“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说的这些?你就这样信别人,不信我,是吗?”

“是!现在只要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话,我一句都不会相信。”

他皱眉,面上渐渐来了怒意。

我闭了闭眼,冷笑道:“怎么?恼羞成怒了?被我说中心中所想了?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死去的苏缱儿吗?”

他忽的后退了几步,像是全身无力,靠在了树上,复述了几遍我的问题,“对得起吗?我对得起吗?”

随后又低声喃喃道:“我对不起,我是对不起我确实是对不起了”

我双手捂住脸,手指轻轻揉了揉眼里的泪水,缓缓转过了身去,“凌榭昀,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不想看到,不想再看到,真的不想再看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了。

我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合适的理由,无法说服自己,他为何会接近我、为何要和我在一起。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为什么才见了两次面,就要跟着我来南越?

他说他怕什么他是怕什么呢?他知道娄翊航也会见到我,见到我这个和苏缱儿长得一样的人,怕娄翊航会和我有纠葛,怕他会那么轻易失去一个难得的替身吗?

我为什么要信他?那时候,我们才见过几面?才认识多久?

对啊,我怎么如今才想到呢?那时候是有多傻,怎的就一股脑只相信他,觉得他一定就是真心的,一定像我对他一样也是真的喜欢我。

当真的被那阵喜欢冲昏了头脑!

司徒若怜,你蠢啊,真是蠢,司徒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蠢的人!

不想让娘亲他们担忧,回到府里,倒是装的面上平静自然,一连三天,都没有出府门半步,呆呆地坐在自己院子里,看看书,自己和自己下棋。

宫里和府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算是乐的清闲自在了。

思前想后了几日,倒是觉得这颗心,开怀多了。

这世上,当真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了吗?

我偏就不信,他骗了我如何?难不成我就要学着那苏缱儿,直接了结了自己的命?然后在天上看着他又和另一个女人缠绵悱恻。

这样的事,哪里是我做得出来的。

少不更事,犯了蠢啊,谁这一辈子,不会遇到几个渣男渣女了?把他当做过去不行吗?

二哥说得对,我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不是性子软糯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应该是直接拿刀扎他几下,然后潇潇洒洒的离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彼此再也不见。

而不是让自己受伤,不是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我怎会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这还像是司徒若怜吗?

大不了,这辈子就不嫁人了,我们俨亲王府这么大,还怕容不了我这个人了?

真是笑话!

“你心情不好?”

四哥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壶酒。

这几天虽然是装的很淡定,可就知道要是想瞒住四哥,是万万瞒不了的,谁让司徒夜尘这家伙,如此了解我。

我坐在院子里石桌旁,一声不吭,他进来也只是冷冷看了一眼,拿起桌上二哥给我的平心静气的书,一字不落地往眼里塞。

四哥笑了一声,自己进屋从屋里拿来了两个酒杯,一杯杯倒满酒,一杯推到我面前,“来,喝酒!”

我没应他,也没有动。

“你怎么了?这几天,心神不宁的。”

我拿起酒抿了一小口,摇了摇头,故作淡定,“哪里有怎么样啊?我会怎么样?”

四哥笑问道:“是你家榭昀惹着你了吗?”

他一眼便能看穿我,我不想解释什么。

榭昀

真是!想骂人,想打人!

见我没有说话,他也没继续问什么,心里应该都猜到了,顾自喝起了酒。

我一面看着书,一面是不是瞅他一眼,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也没再说其他的话,我心里顿觉不对劲儿。

偏生他动静大,手脚都还动来动去,搞得我根本就没心思看书了,看了好半天还没看完一页。

我忍不住了,直接问道:“四哥,你有事?”

他侧过头来看我,放下了酒,双手不自觉地捂了捂脸,随即看向我,蛮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那个的确是有一点事。”

我就知道!

“什么事儿?”

“娄翊航,失踪了。”

???

我皱了皱眉,放下书,一面揉着有些酸的手指,一面说道:“他失踪管我什么事儿,他那么大个人了,难道我”

失踪了?我抬眼看向四哥,他叹了口气,随后又摇了摇头。

“天哪!”头忽然就疼的紧,我伸手揉了揉额头,刹那间恨不得将肉都给掐碎掉。

疯子!

我又问四哥:“是陛下让你来找我的吗?”

四哥点点头,跟我说了因果,“陛下传召的二哥,二哥本来要自己来跟你说的,我知道你这几天心里不痛快,跟二哥自告奋勇说我来。”

我深吁了一口气,幸好要是二哥来找我,我真的就是要死定了。

四哥知我心中所想,也没多废话,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们北凉和南越多年来一直交好,就算是有什么私怨,那也是个人的问题。如今联姻之事已经商议好,两边都已在准备南越公主嫁过来的事。总不能咱们去一趟南越,人好吃好喝地相待,反过来,人家皇子就在我们北凉丢了。”

“我不知道你和凌公子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我也不喜欢娄翊航,但毕竟”他说到这,应是还没弄清楚我的心思,顿了顿,看了我一眼才继续说下去,“也犯不着。”

“其实昨天晚上,我遇到他了。他询问了我几句,你闷在屋里做什么,我骗了他,说你在陪苑儿。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们出了什么岔子。”

我终于是压抑不住了,一口喝完了整杯酒,四哥似是被我的举动给吓着了,一时间愣了,我冷笑道:“所以?你早就看出我有问题,但是不找我不问我,非要陛下有事找我,你才来问我?”

四哥尴尬地摸了摸脖子,没有看我,声音压低了些,“好歹是陛下亲自找的二哥,你就去找他说一下。”

我重重叹了口气,摇头打趣道:“司徒夜尘啊,万一哪天,你落魄了,没法了,是不是转手就要将我给卖了?”

他一时语塞。

“我怎么去找他?”

“我带离墨来找你。”

疯子,当真是疯子,疯起来比娄翊航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来找我,反而去找娄翊航!

脑子想到了他那天说的一句话:“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说的这些?你就这样信别人,不信我,是吗?”

我那天就应该想得到的,依照他的性子,依着他那么厌恶娄翊航,在南越都恨不得一剑砍了人家,现在到了北凉,怎么可能会轻易就善罢甘休?这个事情刚好是个契机。

真是个疯子!

我换了身衣裳,时间紧凑,四哥催促着我早去早回,见到离墨后,他就直接带我去了玉冥教。

整路都是心神不宁的,满脑子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的日子,当真是累得慌。若是要我每天都这样,那下一个疯的真就该是我了。

明明我已经想明白了,以后都不要再见他了,以后都不要和他有什么瓜葛了,只要给我时间,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就可以忘掉这个人。

这才几天!

这两个人,真的是我上辈子欠他们的。

虽然是第一次去到那个地方,但是对那儿的位置我倒是熟悉的很。

缓了缓神,在心底宽慰自己,就当做是游玩一趟,看风景了。

第111章 我身子好得很 夫人不知道吗

玉冥教坐落在离北凉京城不远处的深山巨谷中,这座山名叫玉景山,这里风景秀丽,花木繁茂,恍若仙境,令人流连忘返。

山的左方尽头,有一处极高极陡的山崖,那就是白冥崖,让人望而生畏,这个高崖,需得是轻功好的人才能上去,崖上便是玉冥教所在。据说当年玉冥教也是因此而得名。

由于玉冥教后方不远处就是上古奇地冰渊,至阴至寒之地,也使得寒气蔓延到了山崖下面,冬天极冷,炎炎夏日也有丝丝的寒气。

当年的玉冥教,如皇宫一般豪华宽大,在北凉还未开朝之时,玉冥教就已存在于此地,只是那时这里偏僻,教中的人也很少同外界接触,知晓的人也很少。

后来因为越来越多的高手在此,教中人也越来越多,又有武林秘籍在此,让天下人都生了忌惮,渐渐远离这个地方,远离玉冥教。

当年娄家剿了这地方,屋子宅子倒是没有刻意去损伤,怕是后来榭昀重建的时候,重新修缮了一番,同娘亲说起过的,差不多模样。

离墨带着我直接走到了最里方,一座小小的院落,应该就是榭昀歇息的地方。

可是里面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离墨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坐着先等一下,他去叫人。

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时间多一刻,心里就沉重一分。

久久没有人来,我坐立不安,往门外走了几步。

走到一颗桃树下的时候,站了一会儿,盯了下天空。

那时候他说他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我自然而然信了他,没有一丝怀疑,尽管那时候,四哥都提点过我,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可我还是对他没有一丝怀疑。

我没有去问四哥,没有问别人,只是觉得我信他一个人就够了。

知道他是东方影之后,他同我解释了那么几句,我也没有一丝迟疑的就直接信了他,那时候觉得,彼此都知根知底了,他也没什么可以隐瞒我的了,毕竟还有什么比他是玉冥教教主更加让人震惊的呢。

我还想过,若是阿爹娘亲他们不赞同我们在一起,我应该怎么做,该用怎样的说辞来疏解,怎么劝二哥,怎么说服三哥若是他们同意了,应该什么时候就成婚,成婚之后的日子该如何

脚步声传来,我侧头,终于看到了那个人影,只有他一个人。

他面上无任何表情,之前我只觉得,他年幼丧父丧母,被人抚养长大,日子必是过的凄苦。年纪轻轻,却能将玉冥教一把重建起来,又能得江湖第一高手的称号,着实是不易啊。

背后,他该是付出了多少、经历了多少常人所不能受之罪。

他和我的每一次见面,说什么话,都是那样风轻云淡,面上从无波澜,好似将一切苦楚都埋在了心里。

他愿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

每每想到这一点,我那心,都疼得要命,想着我要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再好一些

现在想来,自己真就是个蠢货!

他缓缓走到了我面前,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呆呆地盯着我。

我抬眸望向他,不想同他绕什么弯子,不想废其他话,直接问道:“娄翊航呢?”

他眉头紧蹙,牙齿轻轻划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随即反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不然你以为?”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重重粗喘了几口气,语气变得不快,“你就这么在意他?”

我点了点头,笑道:“在意啊。”

他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明显,可那神情却让我看得有几分痛快,竟忍不住一下笑出了声。

“怎么了?不可以?”

他抓着我的手愈发用力,再次咬了下唇,似乎是咬牙切齿恨之不及,“你现在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关系到娄翊航的生死!”

如此,那便是还没有打算要杀人了,只是抓了人而已。按理说应该也是没必要,大概只是因为那日娄翊航跟我说了那些事,他心里一时有些气,等这阵火过完应该就好了的。

在心里深松了口气,又开口道:“你要杀人,随便你怎么杀,但是娄翊航不行。”

他猛然甩开了手,转过了身去,重重一拳打到了那棵树上。

我“嘶”了一大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当真是在心里替他疼死了。

呵,辰王的事,对我没有一句解释,怎么难道我还要顺着他依着他,哄着他?

这般无情无义之人,当初,我当初是怎么

可说到底,我这心里,还是有那么几分,希望可以听到他的解释、他还爱不爱苏缱儿,有无后悔过,当年为何那般狠心,如今、又想对我怎么样

“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杀了他!”

他背对着我,语气极重,看得出方才是太过用力了,手都开始泛血了,偏偏我这不争气的内心,还漾出了点点心疼。

!!真的,想打人。

我挪开了目光,强迫自己不去朝他那边看,将语气放的轻柔些:“凌榭昀,这次,算是我恳求你,放他回去。”

他转身来,整个眼眶都发红,像是下一刻就要溢出鲜血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给我一种要杀人的感觉。

“你跑这么远,来找我,等了我这么久,就是为了他?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他跟你说什么你都信,他一有事你就来找我,你你到底是有多在意他?”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吼我。

说句不应景的话,这还没有嫁他呢,就这样毫不顾忌说吼就吼,他日若是成了亲,岂不是都要上天去了?一冲动是不是就要拿剑架在我脖子上了?

我狠狠扯了一下手指,带着点点笑,肯定道:“在意啊,非常在意,我喜欢他,你看不出来么?”

“你说什么?”

我再次点了点头,漫不经心,“我说我喜欢他啊,我喜欢娄翊航,怎么?我不可以喜欢他么?”

难道就你可以喜欢别人,我就不可以?谁规定我只能喜欢你一个必须要围着你一个人转?以为我会像其他女子一样、对你要死要活非你不可吗?偏生我司徒若怜就不是这种人。

“你,你既然喜欢他,为何?为何还要和我在一起?”

“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

他反倒是一下敛了怒气,不知怎的笑了起来,真的就跟疯子一样,又问道:“你喜欢娄翊航?你不喜欢我?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恩?”

我被他这不正常的作为给惊着了,按理说不是应该发大火、气得打我一顿?然后威胁我,如果我再说下去就把娄翊航怎么怎么的。

倒是真希望他气得刺我一剑,回去我就直接告诉二哥三哥,想来三哥半夜就要提着刀剑杀上来了,给我乱剑砍死这个人!

他又问了一遍:“是不是?”

我点头,“是!”

他冷笑了一声,好像也没有多不高兴,淡淡说了一句,“你倒是承认的干脆。”

我急忙反问他:“我为什么不可以承认?”

他一下笑出了声,不知是何意,我都懵了。

“你喜欢谁,是你的事。”

“但是你是我的女人,南越北凉人人皆知,你是我玉冥教的教主夫人,你以为,现在还有谁敢打你的注意?”

“我明日就去俨亲王府提亲。”

想骂人,想打人。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那些都只是借口而已,他只是为了让我主动来找他,他知道陛下会对娄翊航的事上心,不想让娄翊航受到什么伤害,也知道事关玉冥教,陛下肯定是头一个就会来找我。

!!!

“我不会嫁给你的。”

“嫁不嫁,现在不是你说了算!”

疯子!

“不会嫁给你的。”说完我又重复了一遍,“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倚身靠在了树边,一直注视着我,还威胁我,“你嫁给我,我就放了娄翊航,亲自派人送他回南越。”

“东方影,你有毛病吧?”

他洋洋笑着,不在意我说的话,“我身子好得很,夫人,难道,不是很清楚么?”

“”

登徒浪子!

“你先进屋去。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菜吃,吃完我亲自送你回王府。”

???

疯子么?真的是疯了吗?我都说了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和他有什么关系了,不会嫁给他,这个时候,还有闲情叫我吃饭??

我连忙拒绝,“我不会吃的。”

他笑道:“你会吃的,你不是喜欢娄翊航吗?你不是应该怕我伤害他吗?”

“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该听我的话。”

可好像是我自己入了贼窝,现下只能顺着贼王心思了?

他不管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假的,可不管如何,我都是不担心他会真的把我怎么样,不想喜欢不喜欢的事,他其实没有骗我,只是瞒了我,没有告诉我。

所以他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那个阿璃,就是他生母。娘亲那么在意的人,必然也会在意她的孩子。

可娘亲知不知道他是阿璃的孩子?或者说,知不知道她一直挂在心上的那个好姐妹,还有个孩子,而那个孩子,还和她女儿有一段情。

第112章

想来想去,竟不知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劝人,将娄翊航原封不动地放回去,然后再也不要踏足这个鬼地方,不要再见那个人。

他说到做到,真的自己去做饭了,蒸饭、洗菜、切菜,都做的那么自然,我呆愣地站在厨房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在心里觉得,这个人,是真的挺好啊。

将来谁若是嫁了他,那该是多么幸福。

武功那么高,魔教教主,会照顾人,会哄人,还会做饭,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是一面,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又是另外一面。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他让我觉得可怕。

让我意外的,他没有再和我多话,安安静静地做着菜。我忽然觉得,仿佛整个世间都只剩下我和他,只剩下我和他在这里,没有纷扰、没有纠葛,没有什么恩恩怨怨。

我甚至还想着,倘若没有那些事,倘若他不是辰王,会不会有一天,他离开玉冥教,我离开北凉皇城,我们隐居起来,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过着这样的日子

神不知鬼不觉的,我真的坐下吃起了饭,他一句话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多看我几眼,我也安安静静的。

好像他真的只是留我吃一顿饭。

心里躁动的很,生怕他下一刻就要说出什么轻浮的话,给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然而吃完一顿饭,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多说。

“我还有点事没有处理好,你先到处走走,等我忙完,就送你回王府。”

我心里琢磨着,不过就是做了顿饭,一下就转了性子了?

不得不承认,他做的菜,真是好吃。至少,比我那要命的厨艺,是要好太多。

他也没说我哪里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

我更加不知道自己可以到哪里走,只是又走到了方才那棵桃树下站了会儿。

凌榭昀、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又或者说,他想要做什么?

他真的只是因为,我长得像苏缱儿,所以接近我和我在一起。

可是他很清楚很明白,我们司徒家和玉冥教的关系,他也未曾阻挠过我和南越的谁谁见面,南越认识他的每一个人,只要见到我,都有机会告诉我,凌榭昀就是辰王娄靖。

他不害怕么?

想起来,他真的是从未忌讳过这件事。

就好像,他一点也不担心我会知道。

那天我跟他说的时候,他除了不安和点点伤怀,好像真的没有多震惊,对我知道这件事,是在他意料之中。

可是他为什么不会怕?他是太自以为是,觉得我爱他入骨,我就算知道了也会和他在一起,还是他有别的办法,让我不离开他?

我真的不擅长,窥探人心,可惜,我不会主动去问他这个。

我现在甚至,都不懂自己的心了。

就在我来到这之后,就在我见到他之后,就在我吃完了他做的那顿饭之后。

我什么都不明白了。

他的心、我自己的心。

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影,我没有太在意,他不说话,同我一样只是盯着前方看。

我心里暗笑,是怕我孤单?怕我寂寞?找个人陪我说话?

说真的,离墨这个人,真的是我见过的话最少的人了。

我瞄了他一眼,再次看向前方,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想找人倾诉,说起了心里的话。

“我讨厌别人接近我,是因为别的原因,是有别的目的。我之前,烦死了娄翊航因为我的长相对我百般纠缠,对自己说,我哪里是那种,甘愿做别人替身的人?”

“榭昀他身上有很多秘密,很多很多就算是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在一起我也自认为,我根本不是很了解他,对他的很多事都不是很清楚,只是因为太喜欢,就觉得应该相信。”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那些事,知道了他原来也是把我当做替身,我却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人真的都是很自私的,我心疼那个被她伤的体无完肤的女子,也心疼自己。我想知道他的过去,又怕知道了之后我会接受不了。我既盼着从此和他不再来往,又盼着他可以同我解释一些。”

“可是他能怎么跟我解释?说他早就忘了那个苏缱儿,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谁没有过去呢?他会告诉我、现在心里只有我,他只是爱我这个人无关其他任何一点。”

“或者是说,他深爱那个人,忘不掉放不下,曾经是逼不得已才伤害了她,他很后悔。后悔之后呢?看到了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我,想要弥补、想要挽回什么,所以对我好,和我在一起。”

“可是不管他如何做,不管他怎么跟我解释,我都会很失望,到头来,我都是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和他在一起了。”

“我给不了自己理由,说服不了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原来我是这样想的,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我是盼着他心里有我,又盼着没有。

沉默良久离墨终于开口:“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呢?”

我不解地看向他。他对我笑了一声,“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情,我不好多说什么,可是榭昀他,是真的很爱你,他对你,绝对是真心的。”

真心

看,我盼着他是喜欢我的,可是高兴之余,又觉得这个人、不值得,他会让我害怕,让我不自觉地想要远离他。

“他对苏缱儿,是真心的吗?”

“他那时候,为什么要伤害她?”

“你跟我说过,他是逼不得已,你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离墨没有回答了,我又喃喃道:“他当初,是怎么狠得下心啊。”

“如果换做是我,他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转眼间娶了我一直亲近的好姐妹,我一定、杀了他们!一个都不会留!”

离墨又笑了,“你这是气话。”

“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恨他将我当做替身骗了我,还是更恨他两年前的心狠无情。”

他说话算话,没有要强留我,没有要我一定答应他什么,忙完了就过来找我,直接说送我回府。

看到我和离墨在说话,他刹那间还是惊了一下的,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一样。

我心平气和,那份躁动终是缓了下来,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我知道他不会伤害娄翊航,就算是恨得要杀人,也应该不会让北凉难做。

快要到府门的时候,他又跟我说了一句:“我想尽快成婚,早点娶你。”

只是说说就罢了,还非死活握住了我的手。

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又都涌了上来,二话没说就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

他也没有恼,再次平平静静地跟我说了一遍。

我真的是不懂了,他是如何在我什么都知道了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的时刻,还能如此平和地跟我说出要娶我要和我成婚的话,不想动手打人了,我也不理会他。

可偏偏这人,死心眼儿,我不回应,他就一直说。

应该选什么日子,应该选什么样的嫁衣,要准备多少聘礼,要怎么跟我阿爹娘亲说要快些,以后要一起住在哪里,在玉冥教、还是在京城买宅子,以后要多长时间回王府一趟。

宅子要怎么修建,要给我准备看书的地方,练字的地方,无事的时候,他可以吟笛给我听,就像从前四哥那样,他还会抚琴,都可以弹给我听,他可以每日给我说不同的故事,每天给我做不同的菜,哪日心情不好了,我们就一起喝酒

“还有啊,你那字写得那般难看,我一定要好好教教你”

我终是忍不住了,几滴泪落了下来。

他好像很了解我,又好像一点也不了解。

他好像对我的事,事无巨细全都知晓,知道我无趣的时候喜欢看书,喜欢练字,知道我字写得很难看

是,的确是很难看难看的要命,怎么写都难看

“怎么哭了?”

他伸手抹了抹我的眼泪,嘴角还挂着笑,又问道:“是觉得哪里不好?我可以改,我们慢慢商量。”

“我不会嫁给你的。”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盯着我许久,吐出一句话,“你若是不嫁,我就杀了娄翊航!”

他语气坚决,斩钉截铁的,好似那个人的命,真的就握在了我手上。

我有那么一种错觉,我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骗了,有那么一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们都在明处,只有我在暗处。

我想起了我刚回到北凉,二哥跟我谈话的那次,他说了什么来着?他无缘无故提到了辰王,问我知不知道这个人,我回答了,他转眼却又转移了话题。

我刚知道那件事的时候,四哥就看出了有问题,看出了我心情不好。

若是二哥来劝我,去一趟玉冥教,我必是不会去的。

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是谁?那肯定是司徒夜尘。他知道怎么说我会动容,知道我哪个动作哪句话表现出来后会是什么意思。

别人眼里对我的了解,我兴许会那么做,我大概会那么说,可是到他那里,就是我一定会这么做、一定会这么说。

“凌榭昀。”

“你真的,想要我恨你吗?”

第113章 是我辜负了她

本是想找四哥问问的,但是心里是一阵阵的不痛快,思虑了片刻,还是觉得算了,自己好好闷在屋里,闷几天。

没去找他,他脚步倒是快,我进屋还没坐下,他就来找我了。

见我冷着张脸,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跟我说了几句话。

四哥说,阿爹和娘亲有重要的事,去了水玉山庄,许是要六七天才会回来,让我不要到处乱跑,等他们回来再说和凌榭昀的事。

许是看出了我不想和他多说话,他说完这个就离开了。

我心里烦躁的很,趴在桌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身上盖着一件披风。

好像是二哥的。

也不想管是谁来过,觉得肚子饿了,自己一个人跑去厨房找吃的。

这刚到,就看到二哥在做什么东西。

二哥的手艺,是真的好,也不知我这明明一母生出来的,却什么都不会,和二哥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半夜起来饿了?”

我点了点头,“有一点。”

“那你等会儿,先帮我看火,我给你炒个菜。”

二哥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娶妻?或者说,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遇到那个可以让他倾心相待的人。

按理说,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会没有?

怎的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有一个入眼的呢?还是早已心有所属。

还是后者比较贴近事实。

二哥难得这么平静的对我,还主动说给我做菜吃,许是他心情比较好,我趁着问了一句:“二哥,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他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沉默半响后,意外的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

说真的对这些我是极其感兴趣的,见他并没有反感,我又追问道:“那、是哪家的姑娘啊?我认识吗?”

他摇了摇头,“你没见过。”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很多年了,七年了。”

七年?那个时候,二哥才十七岁啊。七年,算不上多长,可也算不上短了。

脑子猛然转了一下弯,七年前?那不正是二哥和阿爹一起去南越的那一年吗?

倒不是我记性好,而是那一年,太让我记忆深刻了,我就算想忘,都忘不了。

那是二哥头一次和阿爹去南越,去了大概两三月,回来的第二天,二哥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被阿爹狠狠打了一顿,还罚跪了一天。

打一顿,那鞭子抽的都沾满了血,还跪了一天。

二哥在天黑的时候,晕倒了,在床上躺了几天才好。可是都没有问他,三哥四哥都没有问,我就更是不敢问了。

二哥第一次被罚,也是唯一一次,而且算得上是在府里,被罚的最重的一次。

二哥从小就最是懂事,也是最得阿爹器重,他什么都很听话,不会胡来,教导弟妹也教的好。

可是那次不知道为什么,下了那么重的手。

我至今脑子还能浮现出二哥愣愣地跪在地上,阿爹一鞭子一鞭子地打上去,还依稀记得二哥当时嘴里一直说着什么“不悔,不知错”。

现在想起来,或许就是因为二哥心里的那个女子?

“颜儿,陪我说说话吧。”

我就吃了一点点饭,吃完二哥拉着我跳上了屋顶,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笛子。

我沉默着,他一遍遍摩挲着那笛子,喃喃道:“她最喜欢,听我吟笛了。”

“颜儿,你知道吗?这七年来,我一直,都在想她。”

我紧紧篡着袖口,脑中一片迷茫,慢慢回过了神,犹豫着问了一句:“她是南越的人吗?”

二哥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是会恨自己的出身的,若是没有这一层皮,或许我和她,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我深呼了口气,“你为何,没有请求阿爹,直接娶她?南越和北凉,不都是一样的么?”

二哥摇了摇头,“偏偏,她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不是普通人家?难道是皇家的?可他们娄家,好像没有哪个公主郡主和二哥差不多大的,大多都是和我同龄。

“我初到南越的时候,和阿爹走散了,在北凉的时候,阿爹就嘱咐过我,不能生事,低调一些。我对南越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京城的街道胡乱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小河边。”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她。”

“那棵树,比我高了很长一截,她稳稳地坐在上面,一面摘着树叶,一面问我: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来这里,她为何从未见过我。”

“我在北凉,见过无数的女子,相貌出众的、精通琴棋书画的、能歌善舞的、能说会道的,可是她真的很特别。我问她,又是哪家的小姐。她说,她家族权倾朝野,怕说出来了,我会害怕,会躲得远远的,不敢见她了。”

二哥说着,捂嘴笑了起来。

他慢慢躺在了屋顶上,将笛子放到胸口处,手撑住脑袋,仰头一直看着天。

“我没有多问,她也没有多问我。我有时候想,若是那个时候,我们当中有谁,执著一点,非要问出对方的家世,或许当时知道了,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她相貌出众、精通琴棋书画,能歌善舞,还能说会道,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南越的慕容翎白水宁、北凉水玉山庄的人,都不及她好看。她就好像是上天派给我的一位仙女,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然后永远地离开了我。”

“是我对不起她。”

他慢慢闭上了双眼。若说我听了这些不难受,那是假的,这世间,总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人,最后天各一方,明明相爱、却会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

难怪二哥这么些年,都不曾成婚,而阿爹和娘亲也没有对此说过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明白吧。

我不懂安慰人,更别说那个人还是二哥,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你不是逼不得已吗?再说那时候,你也挨了那么重的罚。”

二哥仍旧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了,“我辜负了她,虽是不得已,可终究、辜负了就是辜负了,没什么可以为自己辩解的。”

世间真的会有那么多不得已吗?

那么两年前,榭昀辜负了苏缱儿,也真的是不得已吗?

我仿佛又要将自己困进一个死胡同了。倘若是,那他心里一定很爱苏缱儿,两年来身边没有其他女子,怎的我一出现、他就变了,他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的长相。

倘若他不是,那是有多无情,就像娄翊航说的,他对待一个等了他那么多年、从小就认识曾经那么相爱的人,都可以狠得下心把她伤的体无完肤,那我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高兴就喜欢我,不高兴可能又会转眼就娶了别人。

“世人,都只有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的。”

我看向二哥,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会突发奇想跟我说这么多。

这件事情,应该只有当时在南越的二哥本人和阿爹知道吧,阿爹回北凉之后肯定告诉了娘亲,大哥都不一定知道,为何今天突然要告诉我?

二哥是觉得榭昀也会这样么?

可是我和他之间,真的太复杂了,一句两句根本就说不清。

我很想问问二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就是辰王,早就知道苏缱儿的事,可是看他这个样子,也是问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想问我,是不是之前就知道辰王的事?”

“啊?”

二哥好像可以窥探人心,一开口就说出了我心中所想,猜的是那个准。

他闭着眼睛,面上含笑。

“我一直知道。我在两年前就见过他。”

“我知道他和苏缱儿的事,知道他当初如何绝情,如何离开南越。”

“我也知道,你和苏缱儿长得一样,”

“不仅我知道,阿爹、娘亲、夜擎、夜尘,还有陛下,皇后娘娘,我们司徒家的人,都知道。”

“除了你。”

“”

倒是坦诚,这个时候对我坦诚个鬼啊!我刚回北凉的时候还假装问我话,装的那叫一个像。!!!

原以为是被他一个人骗了,现下好了,是我们整个俨亲王府和他联合起来,一起骗我!!现在跟我说个鬼啊,不是往我心上扎针吗?我这将来要是嫁出去了,还不一股脑都向着他了?

不我不会嫁给他。

“你以为,玉冥教一团糟了这么多年,说重建就可以重建的吗?若是这么容易,也不至于等了将近二十年。东方影之前一直在南越,他哪里有功夫管到北凉?”

“若怜,阿娘对玉冥教的在意,远远超乎你心中所想。”

“你以为,东方影在南越,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什么都敢做,在旁人只需看他一眼就可以知道他是辰王的情况下,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南越,从不惧说出自己就是玉冥教教主。在北凉和南越,同玉冥教有瓜葛的人,远不止我们司徒家。”

“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有人会护着他。”

“慕容家和白家,是一定要除掉的。但是,绝不能是他亲手来除。”

第114章 不认识,就当初识吧

二哥一席话说下来,我都懵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偏生我来不及多问,他就拽着我跳了下去,嘱咐我早点睡,不要多想什么。

一股脑跟我说了这么多,一大堆我都没听懂,现在什么都不解释,要我早点睡?

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自是睡不着的。

在后院走了一会儿,才回自己院子去,我不喜欢别人侍候,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平时什么都是自己做的。

想着看会儿书也好,只是刚走进屋子,就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我慌乱地将门给关好,转身过后才察觉,我为什么要心虚?我有什么好怕的?做贼的又不是我?

“小颜,你这是怕我被发现吗?”

“”

我竟没有办法反驳

他站在窗前,微微侧着头看着我,面上还带着丝丝笑意,好不正经的样子。

我方才的举动,明明就是发自内心,我似是害怕他会被人看到,被人知道,怕二哥他们

不对,二哥都说了,他们明明都是一伙儿的,我替他着急害怕什么?他们不是都还合伙骗我的吗?

我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砍死屋里的这个人。

“小颜,你怎么了?脸上不大好?”

废话,肯定不好。

我靠在门边,也不想看他,一句话没说。我就沉默着,看他什么时候走。

偏生这个人比我还要吵,一直说个不停。

“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找大夫看一下吗?”

“等你父亲回来,我就来提亲。”

“你看,我说通了皇后娘娘,说通了你四哥,说通了你二哥。”

“你不是说你二哥是最不好说话的吗?你看,连上天都在帮我们,都想成全我们呢。”

他每说一句,我身子就软了一分。我闭了闭眼,开口道:“凌榭昀,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对着你的心回答我。”

他愣了一下,我这态度似乎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也反应的快,应道:“好,你问。”

“第一个问题,你当年,是真的喜欢苏缱儿的吗?”

“是。”

“第二个问题,你娶了苏叶宛,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吗?”

“是。”

“第三个问题,你当初接近我,是不是因为我的长相?”

他没有立马回答,我其实明知道他会说什么,可还是要问。他说了一个字:是。

倒是坦诚的很。

“第四个问题”

第四个问题,你对我,是真心的吗?真的只是因为长相吗?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就是那第一种可能。我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我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一遍遍问自己,不论是哪种回答,不论是什么答案,我都我都会接受不了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问他。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因为你的长相,可是后来后来真的不是这样的。”

“你嫁给我,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你会明白的。”

明白我还需要明白什么?我都心知肚明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呢?

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和她像,不仅长得像,名字也很像。你叫我小颜,也只是因为你从前是这样叫她的,什么独一无二的称呼,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罢了都过去吧。

他晚上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甚至没有扶我一下,我也以为都过去了。

阿爹和娘亲出了一趟门,府里换了一番场景。

我早晨起来,一推开门,就看到那个人坐在院子里,一脸乐呵呵的和我打招呼。

不知道他又要同我说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也真是压根不想理会,只要一想到二哥同他关系那么好,心里就全是火。

如果不是我打不过二哥,恐怕都要去找他拼刀了。

偏生这人比我想象中的要脸皮厚,我不理他他就一直跟着我。我吃饭,他就站在我边上,我在院子里看书,他就坐在我旁边、还给我倒茶剥花生吃,我出趟门,他也马不停蹄的跟着我。

仅仅只是跟着就算了,那嘴还一直说个不停。

“这镯子,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等你心情好些,我就给你戴上。”

“离墨上回去木兰,带的他们那盛产的茶叶,特别好喝,你尝尝。”

“我从前跟我母亲学做了她最拿手的榛子酥,手艺虽不如你二哥,但是也挺好吃的,我明天做给你吃。”

“之前送你的那副耳环,是我从前在南越的时候,买下来的,当时那家店铺的匠人师傅,就只打造了这么一对,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

“你以后,别让你四哥给你买东西了,你要什么首饰,告诉我,我帮你买,省的你四哥跑了一趟不说、买回来你还会抱怨买的不合你心意。”

“你不是喜欢去月翎岛吗?等你爹和你娘回来,我就带你去好不好?我知道那边有一条很好看的瀑布,边上还有很多白色的小花儿,这个时节,刚好是那花盛开的季节。”

“”

耳边全是他的聒噪声,真是听我的头疼。

我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一个人也说的起劲。

我心里冷笑,是不是当初苏缱儿刚死的时候,他也整天对着一个已经没掉的人,自言自语说的起劲。既是这样,那还来找我做什么?反正我在不在、听不听、回不回他的话,在他眼里都无所谓。

我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尝到甜头就会离开,可这次真是我想多了,他比我想象中要持之以恒。

“小颜,去放风筝吗?这是我自己连夜做的。”

“小颜,去放花灯吗?这也是我做的。”

“小颜,我做的榛子酥,你尝尝。”

“小颜,看书看久了伤眼睛,歇会儿。”

“小颜,这支簪子,很好看,我特意买给你的。”

“小颜”

他不仅是没有受打击离开,反而是变本加厉,一天比一天话多,变着法子跟我说话,引起我注意。

每天都会拿着不同的玩意儿来同我说,还有各种各样的书,有时候我白天犯困,在躺椅上靠着,他就自然而然地坐在旁边念书给我听。

俨亲王府,好像成了他家似的,只是他来这儿,都是大哥二哥默许了的,也没人会说什么。

我更是不会说什么,自己做自己的事,权当没有这个人,也不曾看过他一眼,他虽一直在我面前晃悠,却也没有真的对我做什么,没有碰我一下。

不说他做的那些破事儿,这人是真的挺好的,毕竟、大哥二哥和四哥都是真的挺喜欢他,还有苑儿。

那日二哥要出门,大嫂这几天一直身体不适,二哥就把苑儿塞到了我这里,我本来就烦躁的很,苑儿不小心打碎了屋里的一个杯子,我没忍住,吼了他一声。

二哥对我和四哥严厉,可是带苑儿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和他大声说过话,苑儿当即就哭了,我根本就不会哄小孩,说了几句他还是哭,我更加烦躁,就坐在那里看着他哭。

谁知这小崽子不吃我这一套,倒是很吃凌榭昀那一套,他抱出去哄了一小会儿,再进来的时候,就已是哈哈大笑了。

后来,苑儿就开始粘他,差不多每天都要来我这一趟和他玩儿会儿,二哥倒是乐得开怀了,一点没有阻拦,由着他们来。

他在府里晃悠了五六天,整个府里的人都被他给收买了一样,都只说他好的,走到哪里似乎都能听见有下人议论说他这好那好。就连,跟在阿爹身边多年的老管家林伯也是。

那日他恰巧看见我凌榭昀找我说话,我一个字没理,他好像看不过去了,走过来跟我说了句“郡主,如今这个世道啊,这么好的男人,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您这还不好好珍惜啊”。

我听得脸都快绿了,而另一个当事人,就站在一旁捂嘴嗤笑。

我当即恨不得一榔头将这两个人都拍晕了,实在是想不通这人有什么好的,到底是会下**药还是会下咒,要不怎么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好?

后来我想,是因为那些人,都不知道他之前做过些什么,他们都只看到表面。

一定是这样,我从前可不就是看他的表面,就被他给糊弄了,这人表面功夫确确实实是做的好啊,那叫一个痴心模样,是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他要娶我,他有多喜欢我,他愿意为我做一切。

也对啊,人堂堂玉冥教的教主,江湖第一高手,整天跟在我后面给我端茶倒水做点心,哄我逗我,还做什么风筝啊、花灯啊,恐怕是个人看到这样的情况,都会觉得他好吧。

可是我也不是铁石心肠,若他真的只是表面这样,若他从前没有做过那些事,我也不会不会对他冷淡至此。

换做不曾知晓真相的我,哪里舍得不理会他,哪里舍得看他每天围着我转。

我也想过,若是若是我不曾知晓那些事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会不会,顺着之前的想法,回到北凉就和他成婚,和他在一起。

第115章 我为什么 会有苏缱儿的记忆

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什么伤怀和烦恼都不会有,不会知道他曾那么绝情、不会怀疑他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假的,不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我竟不知,我现在是庆幸自己知道了,还是抱怨

原来在南越的时候,慕容阳跟我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因为他是东方影,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他一早就知道他和苏缱儿的事,他甚至什么都一清二楚,他试着想要提醒我。

可惜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一丝。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没有脑子,什么都不管不顾,我真的是这世上最典型的一个了。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又似曾相识。我从前也体会过的吗?

只是觉得很熟悉,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从前什么时候经历过。

我自私地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如我所想,这件事情是无解的,不管事实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了。

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终归,他还是喜欢苏缱儿多一些的。

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有一份救命之恩呢,和他认识这么久,我也觉得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若不是万不得已,不是万不得已怎会怎会那么狠心。

我终于将自己从那个死胡同里拉了出来,原来我更加在意的,是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只是因为我的长相而已

所以事到如今,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苑儿最近特别喜欢同我一起。一出门就要这个要那个。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我,缠着我带他出去玩儿,我在外面给他买了好些吃的,这小孩,太喜欢吃了,和你大哥一点也不像。”

“不过也是真的挺可爱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像你,这孩子长大点,怕也是个顽皮的。”

“不过有你二哥管着,应该不会和你一样。其实我挺羡慕你二哥的。”

“我今天听你四哥说,你爹娘那边有点事儿还没有处理好,恐怕还要过几天才会回来,说真的我”

“凌榭昀。”

七天来,只是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一个人滴滴呱呱了这么些天,怕也是习惯了我的无视,听到我开口,瞬间就愣了。

我倚靠在树边,淡淡地看着他,我许久没有好好看看他了,从前那么喜欢他,也有那么几分,是因为他长相的缘故吧。

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啊。

性子温和,待人体贴,还会做菜,会做点心,会照顾人。

我不过认识他这么点时间,就如此喜欢他。

当年的苏缱儿,从小就认识他,和他接触了那么久,对他的了解,比我要透彻的多,也难怪,会对他要死要活的。

“你告诉我,你有多爱苏缱儿?”

“你告诉我,你可曾后悔那么对她?”

我声音都哑了,若非是死咬着牙,恐怕现在已经哭出来了。

这两句话,在心里闷了七天。我害怕知道他的回答,我会替自己不值,也会替苏缱儿不值。

意料之中的沉默。

我又觉得,自己究竟还在期待着什么呢?他很爱苏缱儿,可是他爱的那个女子,再也回不来了,如今在这世上,只剩下一个我了。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仰头望向天上的星星,脑子一时花了起来。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骗了我的感情吗?

“凌榭昀,我发现,我从不曾认识过你。”

他笑了一声。

我再次看向他,他移步靠近了我一点,忽的伸出来一只手。

我不知所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脑子不仅是在花在木,还伴随着点点的疼痛。

他淡淡笑道:“既然不认识,就当初识吧,在下凌榭昀。”

他这句话,同像是一根深深的刺,狠狠扎到了我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他满脸的笑意,映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脑子就在那一瞬间,开始炸裂般的疼痛。

“小颜,等我。”

“我会娶你。”

“小时候说过的话,怎可作真?”

“除了对不起,我无话可说。”

“我凌榭昀对天起誓,这辈子只爱苏缱儿一人,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既然不认识,就当初识吧。在下,凌榭昀,敢问姑娘芳名。”

“昀哥哥,再见了。”

凌榭昀

嘴中不清的吐出了几个字:“昀哥哥。”

我全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看到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甚至都来不及扶我,眼看着我双眼一沉,陷入了黑暗。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很多年以前,我在河边游玩,看到了一个受伤的小孩,和我差不多年纪,我缠着慕景救了他。

我等了他八年,那么多的时间,一直守着那份遥不可及的约定,守着他对我的承诺,可是,他明明就在京城,却没有来见我!

我梦到两年前,第一次跳忘情湖的时候,被人救下了,有一个人跟我说:跳湖可以失忆,你听谁说的?

慕景告诉我,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永远的离开我了。

我那时信了吗?大抵是信了,可心里还是有几丝疑虑。

纸终究是没有包住火,同在京城,我还是和他重逢了,他没有一句解释,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了要娶我,我便信他了。

这么多年,从认识他开始,我一直都是如此。只要他说,我就信,我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听到其他的话,他要说就我就听,不说我也不在乎,只要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从前是那样,两年前是那样,两年后还是这样。

他那颗毒药,早已侵入我的五脏六腑,流到了我的骨血里,我忘不掉,放不下,只能将自己的整颗心,一次次交给他。

可恨我每一次换来的,都是自己的心被残忍的啃的渣都不剩。

辰王和丞相府大小姐大婚,轰动了整个京城。

谁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

谁不知道,他是我等了八年的人。

他可还记得?曾经承诺过我什么吗?

此生只爱苏缱儿一人,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若是这世间的誓言,真的可以作数,他早已死的骨头都化为灰烬了。可我又哪里真的舍得他死呢?

仍旧是没有一句解释,他娶了便是娶了,成婚了便是成婚了。

什么一生一世,什么只爱我一个,都是骗人的。

可恨我一次次相信他,自己将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甘愿被他伤体无完肤。

“既然不认识,就当初识吧。”

“在下凌榭昀。”

“敢问姑娘芳名。”

那几年的等待,曾经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我和他,最后就落了个重新认识的下场。

这一晕倒,着实是将二哥他们都给吓坏了。

我醒来的时候,满屋子的人,幸好没有那个我最不想看到最无法面对的。

“颜儿,你醒了。”

一时间,我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存在的。

那个梦太过惊悚,我满头都是汗珠。

我明明,是司徒若怜,我记得关于她的一切,我记得所有从小发生过的事情,小时候闯祸被罚,二哥追着我打,四哥拉着我要我听他吟笛,三哥为我打了别人

还有阿爹,娘亲,我觉得最好看的皇后娘娘。

还有若依姐、若影,还有月翎岛、水玉山庄

这些人都是我认识的,这些事,这些地方,都是我去过的经历过的,刻在脑子里的记忆,如此真实。

可是为什么,我脑子里还会有另一段记忆。

那段记忆里,我是苏缱儿,她所经历的一切,承受的一切,和凌榭昀的一切,那些心痛的记忆,我都感同身受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两段记忆,难道我身体里有两个魂魄么?

“颜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愣愣地看着四哥,这张脸,明明就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怎会?是我哪里出了问题吗?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只说道:“我,我想睡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好,你好好休息。”

屋子里只剩我一个人,头还在疼,最要命的是,那些个记忆,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脑子里涌。

娄翊航、白黎轩、欧阳骏羽、慕容阳、苏兴仪、苏叶宛、慕容翎、娄亦风

这些人,和他们的那些事,统统都一下灌到了脑子里压得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躺下来,强迫自己睡着,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一闭眼,就看到了两年前,我站在忘情湖的边上,那个可以让我忘却的地方,我对自己说:我想忘。

我要永永远远忘掉他,永远都不要再记得

我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若是忘情湖的传说是真的,惟愿与他不复相见。若是假的,也愿下辈子,不要再遇到他。

可是上天真是喜欢同人开玩笑啊,我这前脚刚忘,只过了两年安生日子转眼就又和他再次遇到了。

遇到倒也罢了,又一次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左肩处,凹凸的痕迹,一下映入了手中。脑子嗡嗡的响着,心里也快要炸裂了。

我我竟然我竟然就是苏缱儿。

第116章 都是些什么事儿

两年前,苏缱儿跳下了忘情湖,而那个时候司徒若怜去南越,不小心出了意外,那时候找了很久都没有找着人。

之后之后才知道,被是水玉山庄的人救了,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世间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同样是在两年前,都是在南越出事的。

是阳,是阳抱回了苏缱儿的尸身,明明明明已经死了,尸体都下葬了,当初那么多人看着下葬的,尸首一定是真的。

所以,死的那个阳带回去的那个尸体,不是苏缱儿是司徒若怜吗?

我如果真的就是苏缱儿可是,我怎么会?我怎么会有司徒若怜的记忆?

是阳吗?是他做了什么?

阳怎会一夜白头恰恰也是在两年前的时候,而且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是为何。

是为了救我吗?我跳下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只有他知道,只有他可以救我

这副身躯,就是苏缱儿的,记忆却有两个人的,我的天哪,我是疯了吗?这样魔幻的事情,怎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都怀疑自己是脑子分裂了,幻想太多将自己幻想成了两个人。

所以,我去南越见到阳的时候,他为何没有觉得奇怪,没有诧异,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是因为他知道我就是苏缱儿

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身份,让我好好活着,可是他没想到,我还是遇到了那个人,还是要不顾一切的要和他在一起,他来劝过我,可是我没有听。

还有榭昀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说,他对苏缱儿是真心的,对我也是真心的,他说他没有办法和我解释。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弄得我现在脑子都要炸了,连自己到底是谁都还不确定。

迷迷糊糊又睡了几个时辰,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亮了。

我也着实是不喜欢天黑,静的可怕。

四哥端了一碗药让我喝下,我迷迷糊糊地喝完了,他好像看出我不是很高兴,也没说多余的话,看着我喝完药就直接走了。

我真的是想和他说几句话,想要问一句,他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是他妹妹司徒若怜吗?

北凉的这几个家人,相比南越,真的让我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苏缱儿看似身份贵重,可实际,什么都没有。

父亲不疼,母亲不怎么管,长姐当众陷害她,恨不得撕了她,从小到大,交个朋友都要被拘束,被人打被人说闲话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受着。

可司徒若怜,不管做了什么,做错还是没做错,都有人会护着,没有谁可以欺侮她,没有人可以招惹她。被欺负了,身后就有一大堆人会替她撑腰。

到南越,五公主可以说惹就惹,慕容翎可以说打就打,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若怜就像是一个拥有了全部的人,从来不用惧怕什么,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完全可以顺着自己的性子来。

四哥前脚刚走,屋外就走来了一个人。

我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他犹犹豫豫的走到了床边上,我还半躺着,就这样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不会再看到他了。

两年的时间,他变了很多。

贵妃死了,他多在意的一个人,对他多好的一个人,这世上唯一一个会给他温暖的人不在了,对他打击一定很大。他那时候,该有多心痛、多舍不得。

那时候,苏缱儿是相府嫡女,他是南越四皇子辰王。

如今,司徒若怜是北凉郡主,他是玉冥教教主。

身份转变的倒是快,可还是熬不住上天的玩笑,怎么都遇得到,到哪里都见得着。

“你,好些了么?”

我想起昏倒之前,叫出口的那声“昀哥哥”,他当时听到了吧,他也被吓坏了吧,所以都没反应过来我晕了。

“你放了娄翊航吧。”

他沉默了半响,“你只有这一句话和我说?”

“娄靖。”

“不许这么叫我!”

我闭了闭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劝解道:“他是你弟弟,你们是有血缘的至亲。”说来说去,我也只会这么几句话。

“娄靖已经死了,在我母亲死的那一刻,娄靖就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就知贵妃的死,对他打击很大,甚至可以说完完全全改变了他,可惜我不了解贵妃到底是怎么死的的,如今这个情况,也不可能开口问他这件事。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么?”

我微微笑道:“不然呢?只记得怎么爱你怎么和你好,忘了你对我的不好?忘了你曾还还娶过苏叶宛吗?”

“我”

他一时语塞。

面对那个苏缱儿,他怎么还说得出口其他的话?他终究是愧疚的,觉得很对不起她吧。

如果我没有想起一切,如果我永远都只是司徒若怜,他又会如何?永远也不会告诉我,不会向我解释他为什么对这两个人都是真心的,变着不同的法子,要我嫁给他。

然后拼了命的对我好,让我忘掉他的不好,安安心心的和他在一起。

我最是讨厌什么逼不得已,什么苦衷,什么事实不是那样子的。

对我来说,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没有什么理由可讲。

就像二哥说的,辜负了就是辜负了,没有什么可以为自己辩解的。

许久,他又问了一句,“你头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

想到有关记忆的事,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我怎么会有两段记忆?”

“是阳。”

和我猜想的一样。

“你别多想,你不是冒充的,你也是若怜。”

“这个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和他身世有关。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见见他,让他亲口跟你解释。”

“还有,娄翊航我已经派人,送他回南越了,不会伤着哪里的。”他自嘲道,“毕竟,我还欠他一条命呢!”

他从前,明明是很在意娄翊航的。

还劝解我,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这两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像完全变了,可又好像没有。

他是怎么撑起玉冥教的?

不对,还有慕景。在南越的时候,我看见和离墨一起的那个人,是慕景。

他说,慕景是他舅舅。

慕景、贵妃、还有静妃,都曾是玉冥教的人。

如果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一丝骗我,那么很多事情就都对的上了。当年东方阳前辈的三个孩子,一个是月翎岛的东方寒雨,一个是榭昀的生母阿璃,还有一个是慕景。

所以,娘亲和他们都是认识的。

我记得那个时候,她经常说起阿璃和蓁儿。蓁儿就是苏蓁,是贵妃。贵妃,是因为南越皇上才死的吗?

阿璃被害死,玉冥教覆灭,贵妃为了保护东方家唯一的血脉,和静妃一起进了宫,守护着榭昀,而慕景就在桃花村。

可是,慕景贵妃,都和母亲她相识,还是同门,在这段故事中,在南越的父亲母亲,又扮演着什么重要的角色

娄家在两年前害死了贵妃,慕景就带着榭昀回到了北凉,重建玉冥教,二哥跟我说,在北凉和南越,同玉冥教有瓜葛的人,远不止我们司徒家。

还有月翎岛、还有水玉山庄。

阳是慕容家的人,无缘无故怎么会和玉冥教有什么牵扯?如果非要又牵扯,那个牵扯,只有可能是他生母。

阳当年救下我,可最后将司徒若怜送回王府的,是水玉山庄的庄主,那么阳的生母是同水玉山庄有瓜葛的,而且这份瓜葛一定不小。

可话又说回来,水玉山庄和玉冥教有什么关系?水玉山庄千百年来,从不和外界的谁有瓜葛,和司徒家亲厚还说的过去,好歹有个皇后娘娘。可是和玉冥教就说不通了。

玉冥教当年四位圣使,两位医师

若是一切都跟我推测的一样,那这玉冥教也着实是厉害了。就算是将娄家给掀翻,也用不着费很大的力。

可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娄郁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记忆太多,脑子整日动不动就痛,还昏昏沉沉的,走一会儿就觉得不舒服,我索性直接躺都了床上。

这一不舒服,四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围在我身旁。

为我端药,倒茶,削水果,饭菜都送到我嘴边,恨不得直接喂我吃了。

晚上睡之前,他还很好心的念书给我听,我觉着无趣,他便又重操旧业,吟起了笛子。

不知是不是现在心镜儿不一样了,我一点不觉得烦,认认真真的听着。他也是惊了,打趣我昏迷了一下,醒来就跟换了个魂儿似的,嘴没那么琐碎,还不像以前一样嫌弃他了。

我就笑笑没说话。

我能怎么说呢?说我真的是换了个魂儿,还是说我觉得自己有两个魂儿,我既是南越的苏缱儿、又是北凉的司徒若怜。

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

我只是觉得,和南越的那些个人比起来,北凉真是好太多,虽然我也不止一次这样觉得,可是这一次确实是太打心底儿发自肺腑了。

如果我是苏缱儿,真是羡慕司徒若怜。

如果我是司徒若怜,就真是心疼苏缱儿。

第117章 你这么恨我 恨不得杀了我?

四哥跟我说,榭昀回玉冥教了,离墨来找他,说有很重要的事。

听到四哥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我心里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眼下,我当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见面的时候,又能说什么呢?而且,府里这么多人,谁知道什么时候提起南越的事,提起苏缱儿,让四哥他们听到了,可怎么好?

在不确定我这脑子里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和别人说,也不要问。

我也不知阳是会用什么办法,让我这副身子里可以有着两份记忆,藏着两个灵魂似的。

只要不看到那个人,一切都好。

我可以慢慢调节自己的心境,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还是可以过自己的生活,等身子好了,让四哥带我去一趟南越,我自己去问阳两年前的事,到时候我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应该待在南越就在南越,应该待在北凉就回北凉。

先前不是都还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了。

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我又不会离了他就不能活了。

就算一辈子不嫁又如何?总有容得下我的地方,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他离开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他。

准确来说,我只是安静了两日。

四哥在前一晚找我谈话,问我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理会他。

我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明白还要往我心口上戳。

起初知道我和榭昀出问题的时候,倒是淡定的很,还有心思帮陛下解决娄翊航的事,而且是自己主动找二哥说来找我的。

四哥问我,心里火气很大吗?是不是有想要一刀砍死他的冲动。我习惯了四哥近来的不正常,越来越向着三哥那个性子奔去,他想逗逗我,偏偏我也想逗逗他,当即我就点了点头,应他:“可不是吗,恨死他了,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我不知四哥是什么意思,直接给了我一把匕首。

我苦笑,什么时候这么较真了,我同他说,还是算了,我可不想为了这样一个人背负上杀人的罪名,最后他是上了天堂,我可就要苦了。

况且,谁能伤的了他呢?

四哥笑笑,临走时跟我说,放好,拿好,用不着背上杀人的罪名,什么时候他再来了,不高兴就刺他几下,看他流点血,我兴许心里就痛快了。

司徒夜尘,吃错药了一样。

经历了了两段人生,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见过的奇人怪事蛮多了,可真的还没见过这么教自己妹妹的。

四哥走后我还特意想了想他这个提议,我若是真的下得了手,早就痛快了,哪里还等得到别人给我,自己早去买一把了,就算不是刀,毒药也成,下毒比下手用刀可轻松多了。

有些毒,吃下去就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可比刀剑刺进去痛苦多了。

当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只是四哥给我之后,我没有太在意,就顺手放在了枕边。

以至于他人一走到床边,就瞥见了,他还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明明我就是没错的,不过就是放了把刀,说是防身也不为过,也没谁说一定就是要刺他的,偏生他看的时候那个眼神,让我心里竟有几丝不好意思。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看样子,应该是上回给我的那个糕点。

他坐到床边,面无表情,拿出一块糕点递到我手上,我没有理会,只呆呆地看着他。

从前最喜欢吃榛子酥了,虽然做了两年的司徒若怜,但是口味好像是没怎么变,他前几天拿给我吃的时候,我还吃了好一些。

这榛子酥,是从前贵妃最拿手的,她还给我做过好几次。

没有想起一切的时候,心里自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现在看到,有那么几分难受。

贵妃多温柔的一个人,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怎么就没了。

榭昀都尚且如此,那慕景慕景会怎么样?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慕景生性洒脱,不喜拘束,喜欢自在的日子,当年父亲和妹妹过世,都没有想着要复仇,选择隐居了起来,却在贵妃死后,带着榭昀去重建玉冥教。

确实,打击大的,又何止一个。

他见我没接,又放了回去,将食盒放到了地上,忽的开口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把匕首,他看一眼就认定了我是特意拿来用来对付他的。

我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要我解释什么?我能怎么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本来就是四哥拿给我要用在他身上的。

可我虽恨他,却也真的没有到那种要杀了他的地步,明明不想看到这个人,却看到他手擦伤了都心疼的要死,我又怎么忍心伤他半分。

“恨不得杀了我?”

我点头,“我想杀你,难道不应该吗?”

他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拿起了那把匕首,用力拔开,看着我笑了几声,一个劲儿的点头应道,“应该,太应该了。”

我也是懵了。他抓起我的手,让我握住刀柄,继续抓着我的手,丧心病狂地将刀口对着他自己的心口处,渐渐往前挪。

我手没动,被他抓着用力直接戳到了他心口处,感受到刺到了东西,我才用力,保持着手僵在原地。

我这一用力,他就更加用力,我哪里又他的力气大。

“来,往这里刺,狠狠刺进去。”

我像是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手连忙要挣脱,可他愣是抓的紧,我松不开,也后退不了。

他死死咬着唇,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当真是不知他这是何意,眼看就要刺进去,我用力将刀往上偏了一下,他正好在用力往前,一下就刺进了他肩上。

这种刀剑刺进血肉的声音,我还清晰的记得。

在南越的时候,我为他挡剑,被人一剑直刺入后肩,流了好多血,当时的疼痛感,此刻刹那间就往心上袭来。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一次次骗了你,你恨我,我无话可说”

“可是小颜,我心里的痛,从来都没有比你少,我当年,真的真的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你就不肯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释吗?”

“在你心里,我真的就是一个绝情之人,对你只有欺骗吗?”

“你告诉我,你心里爱的那个人,真的只是这样子吗?”

他声音都哑了,说的那样诚恳。我有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非要看着我难受,让我觉得心疼了,就算是他达到目的了吗?

我一个字说不出。

他依旧眼也不眨地凝视着我,半响后,又问了一句:“你还爱我吗?”

我还爱吗?

答案,不言而喻。

他却还是要这样问。

“你说一句,不爱,不喜欢,我就再也不会来见你。”

我张了张口,可是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难道就不可以各自安好吗?自己过自己的不好吗?

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说吧,说出来,说不爱他,说不喜欢他,说已经放下了,说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话到嘴边,仍旧是开不了口。

他又笑了。

“你说不出口,因为你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你忘不掉”

感觉到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他手虽没再用力,可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我犹豫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放手!”

他笑着,说道:“你不是想杀我吗?我帮你。”

这话说完,他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手又往前用力,见刀口刺得更深,我彻底慌了,伸出另一只手,想要直接握住刀锋处。

他倒是比我快,抢先握住了。

整只手握着,鲜血一下全部都淌了出来,一滴一滴往下滴。

我忍不住,眼泪一下掉落了出来。

见到我哭,他才松开了手。握住刀锋的那只手狠狠往外一拔,他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伸手捂住了伤口处。

我楞的手都麻木了,僵在半空中,还握着刀柄,眼也不眨地看着刀上鲜血淋漓,心里再一次,止不住地心疼。

他很疼吗?

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我松开了手,声音沙哑的开口,“你离我远远的,我们各过各的,不好吗?”

“不好!”他毫不迟疑地答话,语气坚决,“两年前,我无能,不能护着你,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如今我还要放手吗?”

我看着他满手的血,一时间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放开。”

我忍不住斥了一句:“疯子!”

他起身要往外走去,我揉了揉眼睛,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嫁给你的。”

他背对着我站着,也没说话。

“你去告诉皇后娘娘,告诉我二哥,我们的婚约之事,不作数,废了。”

“哼。”他冷哼了一声,直接抵了我一句,“我花了多少心思到这一步,你一句话就想不作数。”

他说着,又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我,接着方才的话:“你想的倒美。”

“”

第118章 离墨为了你伤的人

他出去没多久,四哥就走了进来。

我还呆愣着,手忍不住的颤抖,四哥都站了好一会儿,一直没察觉。

他说了句话,我才回过神来。

“下手这么重?”

我瞄了四哥一眼,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看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心里直发毛。

“我让你刺,你还真刺啊,这刺进去,可不疼死啊,你不心疼啊?”

“”

我又瞪了四哥一眼,想解释说不是我要刺的,我没有要伤他的意思,是他自己动手的可说出来,显得榭昀像个疯子一样的,谁没事儿喜欢拿刀刺自己。

我平躺下来,用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心里还在躁动,想要平和一下心境。只是没多久就被四哥强行拉了起来。

我双目瞪得老大,无辜的看着他。

“你先起来,我们谈谈。”

我连忙摇摇头,“不要。”

他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这屋里都是血,总得先收拾一下吧,二哥回来你解释?府里进贼了?还是你遭人暗算了?然后你拿刀将人给刺伤了?流了一片的血?”

我没法,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慢慢悠悠地跟着四哥去了后院儿,四哥吩咐了人去收拾屋子。

“颜儿,其实我觉得,只要两个人是真的相爱,没有什么是说不清的。”

四哥确实没有开玩笑,是真的要和我谈谈,开始跟我讲道理。

“我第一次见到凌榭昀的时候,和他多说了一句,只觉得这个人不简单,第二天就去问了一下二哥,二哥对我没什么隐瞒,直接说了他的身份。”

“我对这个人,一直是没有什么防备心的,我不认为他会害你,不认为他会害我,那时候你在南越和他再遇,我也没有阻拦什么。颜儿,从小大到,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们都会想方设法满足你,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们也都会成全你。”

“我不止一次问过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不会后悔?大概相比二哥三哥,我更加了解你,我看出了你是真的喜欢他,我又怎么舍得去拆散你们。二哥问我的时候,我尽力去说好话,尽力让他能不为难你。”

“其实我忘了,二哥同我是一样的,只要你喜欢,就不会反对。这几天,你变得话少,有什么事也不和我说了,没以前那么黏我,可能,我们家颜儿,是真的长大了。”

“你知道,二哥为什么会放任凌榭昀在府里来看你吗?因为他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喜欢那个人,这段感情,要不要放下,需不需要放下,该不该放下,都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你想和他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其他的事二哥都会帮你料理好。如果你真的是觉得累了,不想同他在一起了,那也罢,我们都尊重你的抉择,只要你说不想再看到他,二哥绝对不会让他踏进府门。”

我该不该告诉他,其实我有可能不是他妹妹司徒若怜,其实司徒若怜可能早就死了。

如今活着的,是苏缱儿吗?我就像是在欺骗他们所有人的感情,骗取了原本属于别人的一切。

可是我还是纠结着,榭昀那天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颜儿,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就放下他的过去不好吗?你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说的倒是轻巧。

只是听了四哥这一席话,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奇怪的事。

苏叶宛的眼睛怎么会瞎?还有白水宁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四哥跟我说过是离墨伤的她,离墨怎么会对白水宁下手?从前好像是没听过他和白水宁有什么仇怨,离墨就算是恨白家,也应该不会,找上白水宁。

而且,在我记忆里,离墨和白黎轩交情还算不错,他虽心狠,但也不至于如此绝情。当日在京城外都会顾忌阳,他宁可自己受伤。

换做是白黎轩,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冲着白水宁撒火。白水宁无比在意她那张脸,毁了她的容颜,这两年,她怕是度日如年吧。

那么苏叶宛的眼睛,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上次也没想到问一下兴仪。

对了,还有兴仪,兴仪在南越见到我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她这两年又是怎么过的?榭昀离开京城,苏叶宛就回了丞相府了吗?都嫁出去了,夫君不知所踪,自己又回了娘家

这说出来,名声多不好听,想来苏叶宛这两年,也不好过吧。

想着兴仪对她的态度,我这心里还是挺痛快的。

那时候嫁给辰王,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竟会走到那一步,丢了名声不说,眼睛也瞎了。

难道,是太伤心,哭瞎的?

报应,真是报应。

有时候上天还是长着眼睛的。

四哥又嘀嘀咕咕给我说了好一番话,我觉着心境好些了,缠着他带我出去透透风去,他见我主动要出去,也没有拒绝,直接就带着我出府了。

这一出去,就是一天,我好像生怕以后来不了这里了,将脑子里的那些爱吃的东西,都吃了个遍。

晚上回屋的时候,四哥嘱咐我,早些休息,明天还想去哪里,他带我去。

难得四哥不嫌麻烦,我乐得紧,想要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再出去玩儿。

好不容易糟糕的心情缓解了一些,这一进屋,又见着了那个阴魂不散的人。

他这段时间,倒是把整个王府都给摸得透彻了,进我屋子像是自己的一样,吃东西什么的,毫不避讳,就快要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

我当真是有些恼了,进门就开口问:“你又来做什么?”

他坐在桌边,一口一口喝着茶,脸上带着丝丝的笑意,没有回应我的问题。不过我看他这个样子,心里觉得他好像被刺了一刀,刺傻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不由得想笑。

我本还想着,那一刀要不要紧,会不会真的伤着哪儿,可一见他此时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这哪里是有伤的样子?那点伤,对他来说,算的了什么?

还有白天临走时说的话,那个叫什么话?我想的倒美,我是一直想的挺好的,可是破坏掉我心中那份美好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两年前是,两年后仍是。

我关了门,往他那边走了几步,再次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成过亲了,你该去找你在南越的妻子。听说她如今可不是很好呢。”

我话音刚落,他就脱口而出:“我和苏叶宛没关系。”

说的倒是毫不犹豫。

我冷笑道:“拜过堂洞过房了,你还说没关系?这要是让她听见,还不伤心死了。”

他抬眸看向我,眼睛睁地老大,面上不解,“你在瞎说什么?”

我没说话。他却像是一下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笑出了声,我还疑惑着该不会真的被刺傻了,就听他接着刚才的话补了一句:“我这辈子,只碰过一个女人。”

“”

他笑看着我,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轻声道:“你不清楚吗?”

我忍不住跺了一下脚,压制住心里的怒气,平和地说了一句:“滚出去。”

“小颜,你舍得让我滚吗?”他顿了顿,又道:“你什么都不问我,不提两年前的事,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不想知道”

“不想。”没等他说完我就立马打断。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意义,改变不了什么。

“你娶了谁,为了谁,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都和我没关系。”

他喝了一口茶,看向我,“的确和你没关系。和丞相府有关系。”

他丝毫没有理会我的神情,继续一句一句说下去。

“小颜,我母亲死了。你知道怎么死的吗?”

“被娄翊阳,一剑刺死的。”

“那时候,你走了,母亲也走了。这个世上,我最在意的两个人,我最不能失去的两个人,都离开我了。”

“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如果不是为了让那些亡魂可以泉下有知,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你这是在跟我卖惨?”

他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一脸的无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他。

站久了腿脚有些不舒服,我坐到了他旁边,试着看了一下早晨伤的那里,可是隔着衣服,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瞄了我一眼,我连忙收回了目光,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知道,白水宁的脸,是怎么回事吗?”

他似是怔了一下,怕是没有料到我会忽然问他这个,随即又点了点头,“知道啊,离墨做的。”

“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打断我,问道,“你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随你。”

他点了点头,两只眼睛盯着我,干笑了一声,才开口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为了你啊。”

“”

“你还想问我,苏叶宛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他像是自问自答,没等我说什么,就又说道:“也是离墨做的,也是为了你。”

我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第119章 玉冥教的一切 我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你当初被白水宁和苏叶宛,诬陷,落了个不好的名声,那时候他就想教训教训她们的,只是怕连累到你。你死了离墨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终于动手了,他想要你可以走的安心些。”

说到这儿,他又干笑了一声。

“苏叶宛喜欢作证,他就挖了她的眼睛,让她再也看不见东西,让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光。白水宁,她从小大到、最在意的,最引以为傲的,无外乎是她那张好看的脸,离墨说,她最在意的,他就彻底毁了它,毁掉她的脸,让她做一辈子的丑女,让她不敢再照镜子,让她每天没有办法面对自己,让她在别人面前没法摘下面纱。若不是顾念着阳,慕容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那样平淡。挖眼,说的那样轻巧,而且那语气,仿佛还夹杂着几分痛快。

我忘了,他如今可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挖眼毁容在他眼里又算的了什么呢?

可是他真这么恨苏叶宛,为何当初还要娶她?听这说苏叶宛的语气,好像比我还恨她。

想着离墨,想着当初离开京城时跟他说的话,我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他怎么这样狠心?”

“你问我离墨为什么这样狠心?你可真是会问。”

“”

说的也对。

我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也不拦着他。”

“怕什么?苏叶宛和白水宁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他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还嫌他下手轻了。”

我不想同他讨论这个,问起了离墨,“离墨他是为了我?什么叫为了我?”

他轻笑,“你不知道?他喜欢你啊,你没看出来啊。”

???

我连连反驳,“怎么可能?他一直都很讨厌我。”

他摇了摇头,“你可真是会看。”

我没有说话。

离墨怎么会喜欢我???

他那时候,明明是很讨厌我的,分明是厌恶的感觉。我那时候还想过,我没招他没惹他,左不过与旁人不同的就是知道了他离墨的身份。在桃花村救下他之后,我还时不时要担心他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杀了我。

每次见到他,他都没个好脸色,我真是生怕哪句话会惹他不高兴。

除了除了榭昀和苏叶宛成婚后的那一次见到他。那时候态度倒是很好。

他那时候,同我说过什么来着的?

我揉了揉脑袋,细细回想了一下。

“离墨,你杀人的时候,会有不忍吗?”

“如果有人劝你,可以放下离墨这个身份,做回你的云王,安稳的过完自己的一生,你会愿意吗?”

“如果是我劝你,你会答应吗?”

“会。”

“真的吗?”

“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会放下一切,跟你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那时我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可以过平淡的生活。

我想起了那日在御花园里,他一改平时的孤傲,没头没脑的夸了我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当年,好像在离开京城时候,有过几丝想法,只是没有办法确定,那时候心里一一团糟,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琢磨别人。

我心里一直以来,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只希望可以和他在一起。可是还是平白无故就招惹了那么多桃花。

两年前在南越的时候,错识了白黎轩,错识了娄翊航,错识了欧阳骏羽,现在,又要加上一个离墨。

可是两年后,这个本应在北凉的我,还是挨不过天意,再次去往了南越。我又重新认识了这些人。

兜兜转转,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原点。

只是这一次,我可以自己做选择,我不用被什么人什么事所束缚。

我现在乐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乐意嫁给谁就嫁给谁,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心里,是不是只有我?所以都看不到其他人对你的好?”

“”

我冲他笑了一下,斥道:“你给我滚出去!”

的确啊,被说中心所想了。那个时候心里确实是只有他,我看不到其他人,也不想看到。

和别人稍稍有点牵扯,就觉得对不起他。

那时候的苏缱儿,怎么就那么喜欢犯贱?那么懦弱?喜欢他喜欢的把他当做活下去的意义了。

许是我现在脑子里,还藏着一半司徒若怜的性子,只要一想到从前的种种,想起那些事都是我这副身子真实经历过的,心里忍不住想要跑到南越,将那些人那些曾经欺负过苏缱儿的人,一个个地给点教训。也想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让自己清醒些。

“在我滚出去之前,我想跟你好好说说,两年前的事。”

“你不用发表意见,你就听我说就好了。”

“关于玉冥教的一切,我都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

我的确愿意听,我也愿意选择沉默不言。

听他说往事的时候,就像是在听故事一般。最重要的是,玉冥教和娘亲有关系,我以前就很好奇。

“接着上回的吧,上回跟你说了什么来着?”

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就真的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玉冥教建教数百年,掌教之人,一直都是我们东方家。玉冥教和北凉的所有渊源,要从我外祖父那一辈说起。我外祖父、东方阳,当年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在数年前,东方阳第一次担任玉冥教教主的时候,他生性狠辣,比起我,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他有两个感情最好的师妹,冷苻椹和冷苻芯。冷苻芯你知道吧?先帝司徒成的皇后,当今陛下的生母,你外祖母。”

“后来,东方阳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水玉山庄的轩辕月翎。他们相爱了,轩辕月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嫁给了当时那个人人喊打喊杀的大魔头。可是任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成亲没几年,她就死了。你应该知道当年的子桑一族吧,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她其实特别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日子,临死前要东方阳答应她,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让他们都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东方阳在妻子死后,就带着孩子隐居在了一座小岛上,以爱妻之名,给岛取了个名字叫月翎岛。玉冥教教主之位,由冷他师妹冷苻椹担任。”

“所以你知道,后来子桑一族覆灭的时候,玉冥教为什么会插手,不仅是为了帮你们陛下,还是为了给轩辕月翎报仇。轩辕月翎,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一位是、东方慕景。”他说到这的时候,还顿了顿,看了一下我的神情,见我没多大的反应,才继续说下去。

我先前已经猜到了。

“还有两个双生女,东方婉沅和东方婉璃。东方婉沅从小就知道母亲的死因,她痛恨朝廷中人,也怨恨父亲不为母亲报仇,虽是双生胎,但是姐妹两个性子截然不同,一个生性狠辣,一个单纯无知。东方婉沅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了玉冥教,拜冷苻椹为师。”

“后来她改名,东方寒雨,就是那个时候玉冥教的少主。她在武艺上面,极具天赋,也勤奋刻苦,当年名震江湖,因以一人之力屠了北凉的一个府邸,一夜之间,杀了两百多人。她杀了人之后,还烧光了人家府邸,连个全尸都不给人家留。她自己说的,她要杀人,要杀谁,必须是光明正大的杀,不惧谁来找她报仇,她不会有任何顾虑,说好杀一人就是杀一人,说好屠一个府邸就是整个府邸,连府里的畜生都不会留活口。从那以后,她就成了和冷苻椹一样,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你能想象吗?她那个时候,才十六岁。”

我去月翎岛的时候,见过她。

我知道她是娘亲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可是我想象不到,她曾是那般狠辣的一个人。

杀人对她而言,真的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那么轻而易举,那么风轻云淡。

榭昀笑道:“还有锦墨,她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最无情无义。她那个时候为了救冷苻椹,不惜下毒暗害自己心爱之人的义父。她杀起人来,可丝毫不比东方寒雨手软。”

“你且看慕景的武功就知道,他在南越可算得上是没有对手,可当年他的武艺,在玉冥教来说并不是最厉害的,比不上冷苻椹,比不上他妹妹东方寒雨,东方阳更是不用说。”

“当年的玉冥教,眼线遍布北凉南越木兰各地,所有朝廷府邸,大街小巷,所有的酒楼、烟花之地。谁今天敢当众议论一句玉冥教,晚上等待他的,就会是他的惨死。所以小颜,如今,真的是和当年完全比不了的,你说离墨心狠,离墨也是真的、算不得多心狠。”

“玉冥教的两位医师,你听过吧?一位叫方心濯,另一位,叫冷茵云。”

冷?茵?云?

“方心濯,就是如今南越的静妃,离墨的母亲,她自幼父母双亡,是冷苻椹从小抚养长大的弟子。冷茵云,不用我说吧?”他抬眸看了看我,嘴角含笑。



“你应该猜到了,她是冷苻椹的女儿。”

第120章 你方才 是在心疼我吗

我还沉浸在那句话的震惊中,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轻轻握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你二哥跟你说过吧,北凉南越,和玉冥教牵扯不清的,远不止你们司徒家。那位过世的冷教主,就是如今南越丞相夫人的生母。”

没等我缓过神来,他又接着说:“四位圣使,沐枫、锦墨、晗月、怜心,其中前三位就是慕景、你娘亲、还有你北凉的姑姑,我都跟你说过了。”

我心知他说的是阿爹的那个妹妹,娘亲所说的小雪,可是他这话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嘴里喃喃道:“什么叫北凉的姑姑。”

他解释道:“因为最后一位圣使怜心,就是苏虞矜,她也是你姑姑。”

苏虞矜那便是贵妃了。

“苏虞矜本名叫苏蓁,她兄长,就是苏琛。她小时候和家里人走散,流落到北凉,被东方阳收养,并且拜他为师,她和慕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你知道了吗?为什么我以前会说她和慕景是青梅竹马。后来慕景和妹妹一起去玉冥教,她也跟着一起去了。”

我一下全懂了,记得那时候还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想到父亲从小就生在南越,也从未提过他有什么妹妹,打消了这个想法。

“苏蓁,在那个时候,因为水玉山庄有事找东方阳相帮,她为了师父自请去往了清楼,做了一名艺伎。她生的好看,会跳舞,会弹琴,那时候但凡见过她的男人,十个有九个都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好多人花了大价钱想要为她赎身,带她回去,她从未理会过。”

“除了一位。”

我问道:“谁?”

“欧阳晋。”

欧阳?晋?我诧异道:“是欧阳骏羽的叔父?对吗?”

他点点头,笑道:“对,就是他。他爱苏蓁入骨,以至于这么多年了,都不曾娶妻。慕景在南越一战成名,也是因为他,陈年旧事了,不提了,让慕景知道我给你说这个,他怕不会一剑砍了我。”

他又说起了自己的事,“我的生母,就是东方婉璃。”

“所以你知道了吗?为什么皇后娘娘,会对我这般亲厚,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水玉山庄的后人,她母亲和我外祖母,是亲生姐妹。玉冥教和水玉山庄的关系,真的是千丝万缕。”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冷前辈死了,东方寒雨受了重伤,去了月翎岛。我外祖父带着我娘,重回了玉冥教。”

“直到直到遇见娄郁旬”

我心里一阵惊慌,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叫道:“榭昀,别说了。”

他怔了一下,握着我的那只手力道重了些,随即问道:“你不想听了?”

我点头,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听了,是感觉到了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感受到了他语气中都带着恨意。

我虽不知当年南越皇上是如何利用阿璃前辈,如何剿了玉冥教,如何和慕容家一起做到的。

可是就算再恨,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恨了那么多年的人,他最恨的人,是他的父亲。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也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我承认,我又一次心疼他了。

那种从小生母早亡,生父不疼不爱,对自己不管不顾,尤其后来知道,他那父亲曾经害死了他母亲一家,剿了他母家百年基业或许他曾还会幻想,那个九五之尊,只是子女很多,没有办法顾忌所有的人,心里对他或多或少是存着几分喜欢的。

在知道那件事的时候,他心里会有多疼,多难受。

逼疯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就只需要几句话就够了。

我总是骂他是疯子,确实是他做的一些事说的一些话,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或许他真的疯了吧。

承受那么多的东西,经历了那些痛楚,怎么能不疯呢?

尤其是在贵妃死了之后

他大概觉得他唯一的光都失去了,没掉了,就像他说的,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娄家、慕容家,还有白家,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将他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谁又有资格,怨他心狠。

他也确实没做过什么真的十恶不赦的事,明明可以杀了娄翊这个能令娄家和慕容家都可以陷入痛苦的人,可是他没有动手,原封不动的将人又送回了南越。

其实说到底,我对他,还是爱更多一些。

这样平静地再和他说几次话,兴许我心底的那点点恨和怒火,就会完全消除了。

“小颜,你还信我吗?”

“小颜,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不予理会,头瞥向一边,东看西看。

“嫁给我,好吗?我会对你好,我会护着你,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我挣脱开了手,站起来远离了他,开口道:“时间不早了。”

他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将手里剩的一点点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看到他没有迟疑的去开门,就要走出去了,我心里深松了口气,心道可以好好歇息了。

然而他却在开了门之后就止住了脚步,停在原地半响,不声不吭,也没有动,随后嘴里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含糊不清的话,猛然又转头看向我。

我轻轻咬了一下舌头,还站着未动,下意识的问了句:“怎么了?”

他飞快扫了我一眼,“砰”的一下又将门给关上,大步走到了我面前,我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他伸手搂住了我的腰,用力将我往他身上一带。

他呼吸粗重,熟悉的气息一直环绕着。我抬眼看着他,不知所然。

他也一直盯着我,半响没有说话,两人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我自觉气氛不对,推了一下他,他像是如梦初醒般,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你方才,你方才是在心疼我吗?”

这、说的时候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脑子比我还不灵光。我没回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道这样应该算是默认了吧。

他却由不得我不说话,又问了一句:“你不让我说下去,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我不想开口回答他这个问题,再一次推了下他。

手一下不受控制,这一次不知不觉推到了他肩上。

我才反应过来碰到了伤口,他疼得一下叫出了声,手也立马松开了。

我急了,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伤口很疼吗?”

这话问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他疼不疼管我什么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早上刺的时候一句都没哼,不是挺能耐吗?

他轻笑了一声,看着我道:“我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了。”

我想要催促他赶紧走,可他还是不放过方才那个话题,非要刨根问底,“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我不予理会,“你该走了。”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竟一时忘了他还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

“小颜,回答我一个问题,很难吗?”

我拗不过他,也实在是不擅长说谎,在心里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是,心疼你了,好了吧,你可以走了么?”

他又笑了一声,“好,那你早点歇息。”

终于走了。

如今情境下,竟还问的出我这样的话,我竟也回答了他。

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一下告诉我这么多,好多都是我已经猜到的,可是有些真的让我觉得心惊胆战。

东方寒雨,那般心狠的一个人,后来是怎么受了伤,又怎么愿意去到月翎岛,过起了隐居的日子。大概,是因为凌前辈吧。情爱,总是会误人的。

还有娘亲,榭昀说的那个不惜下毒给心爱之人的义父说的就是阿爹的那位养父吗?

先帝后妃无数,可生下来的子女却不多,如今在世的,就只有两位长公主,再加上一个阿爹。

阿爹在很小的时候就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皇宫,被当时的一位什么将军所收养,大概像二哥那般大的时候,才认祖归宗,重回皇宫。

陛下对待唯一的弟弟,很是宽宥,相认后就立马封为亲王,再加上中间有个娘亲,他们多年来都一直很好。

娘亲的事我不是特别清楚。

我思来想去,玉冥教和那么多人都有瓜葛,当年就算冷苻椹离世,东方寒雨也离了教,但也还有那么多人在,怎么就被南越给剿了。

还有娄郁旬他到底是怎么利用了榭昀的娘亲,他又是怎么狠得下心,为什么一定要剿灭玉冥教?按理说玉冥教在北凉,和他们南越也没有什么旧怨,是什么理由让娄郁旬非这么做不可。

娄郁旬,他是真的只是利用了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他对榭昀,真的是一点情感都没有吗?

晚上左思右想,总觉得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才睡了一小会儿就自然醒了。

第121章 再见离墨

昨天好像说好的今天出去的,四哥早早在院子里等我,我却一下不想去了。

看我反常,他倒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下看出了我心中所想,问我是不是昨天榭昀来找我了,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话。

我没有隐瞒,说他把玉冥教的一些事都告诉了我。

四哥转着笛子嗤笑,“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需要想什么?”

我说出了想了一个晚上的疑虑:“我在想,娄郁旬当年为什么一定要除掉玉冥教?还有他对榭昀”

四哥打断道:“你想的点和我一样。这南越陛下,看起来,不是很喜欢稷王和陵王。”

???

我诧异,“他不是最疼爱他们两个了吗?”

四哥摇摇头,“我早就觉得,他不是表面那样。”

他说着,又看向我,“你想想,上回你进宫,白淑妃的那件事,他是什么态度?”我想了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四哥替我答道:“他没怎么说话,也没有说疑虑谁,将所有说话的时间都给了你,随你怎么说怎么做,你要什么也会应允。那日安阳长公主为什么那么会在后宫?”

我摇了摇头,“不知。”

“后妃出什么事,有必要让一个长公主特意来后宫?当然没必要。可是只有安阳长公主在,你才会心安理得,也只有她,和丽妃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她非帮丽妃不可。”

“你想想,若是那个时候安阳长公主不在那里,你要做什么说什么,会一点都不害怕吗?”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为何会偏帮丽妃,既然帮了,也是要帮到底的。南越人人皆知,你到南越那么久,只去过一个地方,只拜会过一个人,所以以常人的想法来看,相比其他人,你和安阳长公主算得上是关系匪浅。”

“你和安阳长公主都恰巧出现在那里,而你和她话说的最多,你要什么她就二话不说给你什么,全程一直陪着你。若是你,你会怎么想?”

我点点头,“我会觉得,是安阳长公主特意找来人和她一起帮丽妃洗脱嫌疑的。”

四哥轻轻锤了锤自己的额头,又道:“可是后来,墨延香也没用上,你也没说几句话了,那个小丫鬟就忽然冒了出来,将白淑妃的罪行说的一干二净,还说出了她藏药的地方,你那时是不是觉得,你做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都是多余的。”

我连连点头,这句话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四哥扣了几下桌子,轻轻吐了几口气,继续道:“即使那天没有你,没有安阳长公主,白淑妃也会是那个下场。她被定罪的时候,没几个人到场,到场的都是不会随意说出去的人。”

我疑惑,“所以,是为什么?”

“他是为了帮你。”四哥解释道:“你连白淑妃都可以轻易扳倒,试问还有谁敢再惹你?”

我摇头不解,“我和娄郁旬没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我?”

“你和他没有关系,你和凌榭昀有关系。”四哥说着叹了口气,“他是想利用你告诉凌榭昀,他在帮他护着你,他也在帮着他复仇,白淑妃是一个,稷王也是一个。”

我无法被四哥这样的理解说服,摆手道:“你怕是想的太多太复杂。”

四哥笑道:“好吧,算是我多想了,你当我没说。”他说完又问我,“你今天真的不想出去了?”

我瞧着他那副失落的样子,心道明明是我要出去,需要他带着,怎么我不去,反倒他不高兴了。

我起了身,“还是出去吧,走吧。”

每次我犹豫着要不要出门,真的决定出去之后,都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偏生我每次都不信邪。

然而这次是真的没有遇到不好的事,只是遇到了无法面对的人。

四哥说他好几天都没喝酒了,要去买一些酒去,先拉着我在酒楼坐了一会儿,就静看着他喝酒。

说得好听,陪我出来,让我好好缓解一下,结果出来了,却是什么都要顺着他的意思来。

我才坐了一小会儿,就坐不住了,觉得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人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些年,这么些可以活的时日,干嘛要让自己呆坐着。

他没有强留我陪他喝酒,也没有要和我一起,嘱咐我一个人小心些,等会儿走累了就来找他,他一直在这等着我。

我笑着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刚踏出大门,就后悔了。

可巧不巧,和离墨撞了个正着,就差脸贴脸了。

我只要一想到榭昀跟我说的话,就觉得尴尬,如今见着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况且我这几次见他,他都变了很多,和两年前相比,大不一样了。

两人同时止步,他盯着我看,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声,“那个,好巧啊。”

我这话说的极其不自然,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奇怪,他面上倒是很淡然,轻轻笑了一声,问道:“你、想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

“一起走走?”

我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心里还暗暗斥责自己,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又不是见着了老情人,人家就算是喜欢你,也没什么关系啊。谁规定喜欢了就不可以做朋友了的,和离墨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

“榭昀是不是跟你说了苏叶宛和白水宁的事?”

我如实回道:“是,什么都说了。”

“谢谢你。”

“对不起。”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竟不知他这声对不起是从何而来,不过我的这声谢谢,是发自内心的。至少那个时候,他信我,他懂我,伤了人也是为了我。

而且就如榭昀所言,苏叶宛和白水宁咎由自取。虽然手段的确残忍了些。

“你有什么好谢的?”他语气轻柔,“我以为,你会怪我,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我倒是真的觉得有些心狠,可他现在这个语气和态度,我如何说得出口?况且,我又没有什么资格可以怪他,他要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和旁人无关,我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说起来,我之前好像真的对他指手画脚过,所以他那个时候讨厌我,也是情理之中,是我自找的。

“你和榭昀,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没怎么样,能怎么样,就那样吧。”

他笑道:“你们,明明都爱的死去活来的,从前一直在相互折腾。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在一起了,不用顾虑什么了,倒还不知道珍惜了。”

这个人,还真的是,很实诚啊,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看向我,我又觉尴尬,敛了敛笑意,就着他方才的话问了一句:“他那时候,为什么会娶苏叶宛?”

离墨双目一愣,显然是惊愕了,疑惑道:“榭昀没有告诉你吗?”

我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没有啊,他好像要跟我说来着,我不想听。”

其实我是真的不想从他口中听到,我既会害怕,也会恼火。我畏惧着他,也畏惧自己的心。

我害怕他那个逼不得已是因为我,也害怕是因为别人。害怕我知道后会忍不住心疼他,忍不住要往他身上扑。

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和二哥一样觉得,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没有什么逼不得已,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我一点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他为自己辩解什么,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他不再闹腾,我就心平气和地对他。什么时候那个心结解开了,大概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不理由的了。

那个时候我等他八年他没来找我,重逢在一起后,我不是一样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吗。

我觉得我对这个不是特别在意。

离墨半响没有吭声,我又说了一句:“我只是随口问问,其实知不知道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又笑道:“那就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想知道了,自己找他说去,他现在不会对你再有什么隐瞒的。”

我心里暗笑,你倒是了解他。

也对,两人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自两年前开始怕是每天都朝夕相处吧,不了解才怪了。

我时不时瞄他几眼,他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才说了这么几句话,似乎句句都离不开榭昀。

怎么不说说自己,比如他怎么最近一直都待在北凉,南越不会有人察觉的吗?比如什么时候再回南越。

这些,都是我想问的吧。

其实想想,也蛮心疼离墨的。

静妃为了复仇,不惜和仇人同床共枕,还和他生下了一个孩子,离墨明明是和普通皇子一样的,可是却被静妃当做了一个杀人工具,打小就要练武功,长大后就要杀这个杀那个,为玉冥教鞍前马后的。

他心里,真的很如意么?

那日在皇宫见静妃的时候,她对离墨很是冷淡,都不如对我。

真是佩服静妃,也佩服离墨。

玉冥教到底是有怎么样的魔力,让这么多人,都为之赴汤蹈火,不惜一切代价要恢复它,要为之复仇。

第122章 他受伤了

一直到他最后离开京城,都没再说别的话,临走时也只是跟我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过段时间一起去南越。

我没多想,只是淡淡应了他一声。

离墨走后,我觉得心烦得很,直接去找四哥,他喝了好多酒,可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让我坐了一小会儿,就带着我回府了。

我和四哥刚回府不久,阿爹和娘亲就回来了,还有许久不见的三哥。

不知为何,我心里慌张的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只得躲回了屋子。

晚上二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我一听四哥说是二哥做的,就迫不及待跑了出去。二哥做的菜最合我胃口了。

然而只想好好吃一顿饭的我,这次像被上天捉弄一样,整个桌上的人都一直找我说话,被轮番拷问一样,连个好好吃饭的机会都不给我。

娘亲首先问我:“怜儿,你在南越的时候,见过静妃没有?”

我答道:“见过了。”

“她最近可好?”

我点点头,“看着挺好的。”

娘亲笑了笑,给我夹了几块我平时最爱吃的菜。

刚吃又不到三口,阿爹又问我:“慕容家的那个慕容翎,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这没来得及回答,四哥就替我说了,“哪能啊,要欺负也是她欺负人家啊,还打了慕容翎一巴掌。”

我没反驳,说的的确是事实,没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

阿爹点点头,表示赞同,“那便好,我们司徒家的女儿,就应该这样。”

“”

阿爹说完,三哥又开始说:“在北凉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凶悍,怎的到了别人的地盘,倒是胆子大了些啊。”

三哥语气生冷,听得我心里发毛。

“认识了很多朋友吧?怎么没听你说。”

我偷偷瞄了四哥几眼,然而他一直在吃着饭,只盯着桌上的菜盯着自己的碗,没有往我这边看一下。

我实在不知三哥知不知道榭昀的事,也不知他是真的在问我还是在旁敲侧击,硬着头皮答道:“是认识了几个,那个四公主,就挺好的,和她挺谈得来的。”

我话音刚落,就听阿爹诧异道:“四公主?就是要嫁过来的那位公主吗?”

我点了点头,“对,就是她。”

阿爹没再说什么,我心里深松了口气,有点搞不懂今天是什么情况。

然而松气是松的早了,阿爹说完大嫂也开始说:“听你大哥说,我回相府的那几天,你一个朋友常给苑儿买好吃的,苑儿还挺喜欢他的。”

我一口水差点吐出来。

大哥那几天每天都早出晚归忙着朝廷的事儿,哪里知道这个,就算知道也是不理会这些事的,十有**就是司徒夜尘说的。

这顿饭真的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煎熬的一顿饭了,明明都是最爱吃的菜,含在嘴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了。

许是白天受惊过度,晚上早早就来了困意,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以为询问我问题的这件事算是结束了,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二日吃饭的时候,他们仍是一个个问我这问我那。

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多了也不是,说少了也不是。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对我来说,吃饭就成了跳火坑,吃一口饭就是一阵煎熬。

好在阿爹和娘亲只在府里待了五六天,说是还要去月翎岛一趟,但是最多三四天也就回来了。

我倒是没有不舍得,还在心里深深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每天过的心惊胆战,不用煎熬的吃饭了。

这五六天,榭昀倒是没有再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我阿爹和娘亲回来了的缘故。其实我觉得,娘亲肯定会比二哥还要喜欢他,娘亲那么在意玉冥教,在意从前那些故人,故人之子,可不是要别样对待。

阿爹和娘亲离开京城的第二天,四哥午后匆匆跑来找我,跟我说,榭昀出了点事,受了点伤。

四哥特意来告诉我,想必是伤的有些重。

我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担心,面上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关我什么事?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

四哥捂嘴轻笑,“罢了,本来也就和你没关系,我只是跟你说一声。”

他说完,就走了。

我望着四哥渐渐远去的背影,呆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会出事?他怎么会受伤的?这几天他没来找我,是去做什么了吗?

他是去哪里吗?怎么会受伤的,他武功那么厉害,谁能伤的了他的。这么大个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把自己弄受伤的。

也对,江湖中人,怎么可能不挨刀剑不受伤。

这两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不,不只是这两年,他从小就是这样的。

我出府门的时候,刚好撞见三哥从外面回来,他问我一个人做什么去。

我含糊道:“就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

幸好三哥也没说什么,嘱咐我早些回来,就进屋去了。

出了门,我才发现,我这是要去做什么?去看望伤员吗?他在玉冥教,我怎么去?

再说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真是痛恨自己的心软,一遇到和他有关的事,就变得不想自己 。

在外面转了一圈儿,心里纠结着,犹豫着,还是决定去问问四哥他的具体情况 。我就算是想去看,也没那个机会,去不了。

前脚刚决定先回府,对面就迎来了一个人。

“见过郡主。”

一个看着二十来岁的男子,长相一般,整个一身都是黑,还戴着一个斗笠。

我疑惑道:“你是哪位?”

那人朝我头上指了指,向我微微揖了揖手,轻声道:“郡主,属下是玉冥教的人,沐枫圣使昨天就吩咐了,若是在京城见到郡主,就上前问一下郡主是否要去教中看一下教主。”

我反应过来,原是看到了我这头上的簪子。

他没有骗我。

慕景也是真了解我。

我问了他一句:“你们教主,他怎么样了?”

那人摇了摇头,“教主从昨晚就开始昏迷,现在还没醒。”

我急了,心里惊慌失措,整个人都不安起来。

他看出了我的不安,又连忙补了一句:“郡主先不用担心,大夫说了,暂无性命之忧。”

我这才深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是否我想去,你就可以带我去?”

他连忙应道:“郡主若要移步过去,属下马上就去安排。”

我点点头,“那你带我去吧。”

这一路,我想了很多事。

我明明知道他当年是逼不得已才娶了苏叶宛,我明明是信他的,若非没有办法,他又怎么会选择那一条路。

他从前在南越,自己都过得小心翼翼,步步惊心,每天担心着会被谁暗算。

虽是皇子,可那个身份,着实是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慕容家和白家,都在想方设法的除掉他,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他百般好的,只有贵妃。可贵妃在后宫,又能真的帮得了他什么。

他连自己都顾不了他那个时候,如何护得了我呢?他有什么把握,觉得我和他在一起不会受到伤害。

所以那么多年,他没有来找我,没有和我相认。

他甚至,会在想着我的时候,偷偷跑去丞相府看我。

他明明,那么在乎我。

我既信他是真的喜欢我,又为何还要死死揪着那段过去不放。

他想要解释,我却和他说我不想听。我既真的不想和他再有关系,他让我说出不喜欢他的时候,我又犹豫了。

说着恨他,不想看到他,却又要去心疼他,让他察觉出来问我,我还承认了,这难道不是在一次次给他希望,告诉他我还喜欢他,我在乎他,我还想和他重新来过。

我为什么不肯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我究竟是在犹豫什么。

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可以不受任何束缚,可以随心所欲,我却偏偏要在这儿矫情。

明知道他有多不易,明知道他受了那么多苦楚才有今天。他失去了一切

就像他之前说的,他花了多少心思才走到这一步,怎么能轻易就不做数了。对他而言,玉冥教是,我也是。

贵妃走了,难道我还要离他而去吗?

我一直在折磨他,也在折磨自己。

真的是想骂人。

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没想再次见到,会是在他受伤的时候。

我进屋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醒了,看着起色不是很好,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那天刺的那里还没好,又添了新的伤口,包裹着纱布。

离墨在喂他喝药好温馨的画面。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很是诧异,问了一句:“小颜,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很轻,还有几分沙哑,好像说话都很费力一样。

我楞在门口,只觉得自己打扰了他,却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就着离墨的手,整碗药喝了下去,轻轻对离墨说了句什么,我隔得有些远,没听清。

离墨起身,就要往外走去,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对我淡淡笑了一下。

我看了他许久,慢慢一步一步挪了过去,站在床边,轻声问了一句:“你,好些了么?”

第123章 是有多喜欢他这双眼

他没有回答,再一次问我:“你怎么会来?”

我一遍遍来来回回捏着手指,方才来的路上想了那么多,想的那么多话,现在一见了他,倒是什么都说不出,最后没头没脑地说道:“你说呢?”

“小颜,我想了很久。”他面色变得凝重,全不似以往,没了半分笑意。之前那么口齿伶俐,说话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如今这般沉默,我倒是觉得不习惯了。

若是换做在前几天,他怕是要将我给说的无地自容了。

他看向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该逼你什么。你不愿意嫁给我,不愿意再和我在一起了,我应该依你。”

我就知道是这个意思。

真是,想打人。

“你要怎么样,都随便你吧。从前,都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

我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心里一阵恼火,努力将语气放的平和,“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一遇到什么事,你就这样?你就是想要我觉得欠你是不是?”

末了,他轻轻说了几个字:“小颜,对不起。”

我真是被他气得脑仁疼,心里那阵火只差把自己烧起来了,控诉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跟我说对不起,就只会跟我说对不起,你除了对不起,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吗?”

他被我这几句说愣了,凝视我良久,似是半天才缓过神来,轻轻闭了闭眼,又开口道:“除了对不起”

“住口!”

“每次都是这句你烦不烦?你要是敢说下去,以后就真的不要和我说其他话了。”

他再次愣了,“我”

半天又没说出后话来,我实在是想哭又想笑,忍不住跺了跺脚,死死咬牙不再作声,一脸愤恨地看着他。

许久后,他叹了口气,“罢了,我不说话了。我伤还没好,不能陪你,你自己到处走走吧。”

他说完,就躺了下去。

我真是一时间对他,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愤恨,也只能无奈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他似乎是真的倦了,没有再说话,躺了一小会儿,眼睛就阖上了。

我慢慢趴在了桌子上,眼睛朝着他那个地方,静静地看着他,隔得不是很远,可以看得清他整张脸。

好几天不见了,最近这段时间,觉得每一次见他,都有不同的感觉。

他和四哥差不多大,可是却好像经历了很多好几段不同的人生。

在南越皇宫吃苦的几年,被贵妃抚养得疼爱的几年,被人追杀身受重伤,又在桃花村待的那几个月。

回到皇宫后,他是怎么过的呢?他也许,像我那时候想他一样会时常想到我,后来长大了,可是因为种种的原因,他没有来找我,而是选择在一旁默默看着我。

后来苏缱儿终于知道了凌榭昀就是辰王娄靖,不知是哪个场景那句话再次触动了他,让他决意赌一把。

可是他赌输了。

因为那个迫不得已的理由,娶了苏叶宛,再一次辜负了心爱之人。

辰王娄靖,稳重沉静,他记着所有对他好过的人,因为小时候的事为了救娄翊航情愿自己受伤,他曾经只为苏缱儿一人而温柔,苏缱儿之外,再加上贵妃苏虞矜。

苏蓁,疼他爱他的母亲。

可是在一念之间,苏缱儿走了、苏蓁也离开了。

他什么都失去了。

两年后的东方影,冷酷残忍,心狠手辣,一条人命对他而言,不过一只蚂蚁一样。他的眼里仿佛只剩下复仇,他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像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或许没有遇到司徒若怜,有朝一日他报了仇,玉冥教也恢复往昔,他就会随着那些逝者而去。

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新为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上天把那个他曾经没有办法护着的心爱之人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安排在了他身边。

他费劲心力,才有今天,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无数不能安息的亡魂,他早已死去的至亲。

床榻上的人睡的安稳,呼吸平缓。

岁月静好。

如果有一天,他不做玉冥教的教主了,我也不是什么郡主,更不是什么丞相府的小姐,我们就可以像慕景和东方寒雨一样,隐居在一个世外桃源,每天漫步在花花草草之中,与世无争。

那时候我每天都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不用再担心他会受伤,不用再担心会有人对我们不利。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傍晚时分都还未醒来,我就一直在一旁看着他,若是他醒着,怕是也不能这样一直盯着他看。

离墨中途来找我,问我什么时候回王府。

我想了想,反正阿爹和娘亲也不在,干脆明天再走。离墨应我,说他找人去给二哥带话,让他放心。

两年不见,这些故人,一个个都已经变了。

每次和离墨说话,都给了我一种曾经和白黎轩相处的感觉。他语气很温柔,态度不论什么时候都很平和,没有以前的那种不可一世,没有那种我欠他什么的感觉。

细想一下,欧阳骏羽也是。

那时候跋扈张扬的小公子,如今也沉稳了不少,至少在南越见到我的时候,没有发疯,若是两年前的他,应该会比娄翊航还要激动。

在侯府和他相处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他不是无所事事,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这乍一想,脑子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他给我那个花草编制的头环的场景。

“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你对她如此深情,从前,有告诉过她吗?”

“似乎有吧。”

“那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心里不会有其他人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喜欢我那时他同我也没见过几面,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喜欢我?

“你知不知道,我也等了你八年想了你八年”

“为什么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他?”

两年前他曾说过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回荡在耳边,头疼的要命

我用力揉着额头,紧紧闭着双眼,忽然觉得我好像又重新想起来了些什么。

我的天哪,我真是这是要招惹多少人。

有时候的无意天真,还真是会给自己添麻烦。

我努力深深呼了几口气,又重新坐回到床榻边,看着这个熟睡的人。

他的眉毛真好看,这张脸真好看,虽然比不上欧阳骏羽,可这样的相貌,也足矣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这张嘴那么能说会道,难怪我会那么喜欢他。

他很会抓着我的软肋,我有时候觉得他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有时候说的话,是每一字每一句都直戳进我心窝,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恨不得往他身上扑。

想想竟觉得好笑。

我不由得握住了他放在外面的手,微微低头看着,嘴里忍不住喃喃道:“会哄人,说难听点就是花言巧语,只会嘴上说说而已。”

话音刚落,本来一动不动地那只手忽的反过来将我给捏住,那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难道我行为上没有哄你?”

“”

我努力挣了一下手,可他力气向来是大,只要稍稍用力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挣开。

气氛微妙。我强行抬眼朝他看去,方才还死气沉沉的那双眼现下睁地老大,他嘴角含着笑,一直看着我。

我强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解释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说你什么。”

他竟一下松开了手,脸上的笑意也在顷刻间散去,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怎么还没走?对呢,我为什么还没走为什么还待在这里?为什么要在他睡着的时候看着他还握他的手?

能问出这个问题的,十有**是脑袋被撞傻了。

我确认他伤的不是身体上的哪里,而是脑子。

他望了一眼窗外,“天都黑了,我让离墨送你回去。”

我冲他笑道:“怎么?我在这儿,耽误你和哪个美人儿相会了?”

“”

死一般的沉寂。

他显然是愣了。我暗暗问自己,今天的我很不正常吗?怎么说句什么话他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怎么?我说的不对?是个什么绝世佳人,让我也瞧瞧?你”

一句话没说完,他猛然抓着我的手,用力一拉,将我整个人都带了过去,倾身压在了他身上。

他伸手环住我的脖子,这场景,令我万分熟悉。

两人就差脸贴脸了,他温热的气息一直游荡着,我一时间什么都忘了,也没有挣扎,朝着他眼睛看呆了。

失忆的那段时间,做梦梦到他,每次看到的都是他的眼睛,第一次见到娄翊航的时候,注意到的也是他的眼睛,后来想起来了,每次看到娄翊航想的也是那双和榭昀像极了的双眼睛。

在南越重逢,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最想看的也是他的眼睛。

我是有多喜欢他这双眼啊。

“夫人今日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来查查为夫我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第124章 夫人教训的是

说不了三句话就恢复本性了。

不过扪心自问,比起那个沉默寡言说几句就给我下逐客令的凌榭昀,还是这样的比较惹人喜欢。

我轻轻咳了一声,没再看他的眼,微微侧目,开口道:“那个,你猜对了。”

“什么?”他再次懵了。

“怎么?不能来看你了?”

他稍稍皱眉,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我的话,一副感觉我在骗人的样子。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气氛太过诡异。

我心里暗暗道,我的教主啊,你这个时候不说话,我很尴尬啊,我难得主动来找你,你除了要赶我走,就没其他的表示了么?

难道是火候不够?

我心下一狠,豁出去了,一只手掰起了他的脸,盯着他,眨巴眨巴眨了几下眼,“你不说话什么意思?”

我从未这样主动挨近他,主动碰过他,除了两年前在马车上咬过他一回。他一脸的茫然,半响,才呐呐道:“你你对我”

他声音都沙哑了,带着点点颤抖,有几分要试探什么的意味。只是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唤声给打断。

“教主!”

两人一同侧头看去,徐徐走来了三人,各个都穿着黑衣,他们许是没有注意,走到床边不远处的时候,一众愣在了原地。

“”

“”

“”

不仅他们愣了,当事人的我更是愣了。

我连忙一把挣脱了手,乖乖坐好。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心道完了完了,我这名声就在这一夜之间给毁了,明天绝对是没脸见人了,忍不住伸手捂了捂此刻难堪紧张的脸。

榭昀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伸出手再次握住了我的一只手,他对我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那三人仿佛才回过神来,在榭昀看向他们的时候,一同跪地,为首的那人轻声说了句:“教主恕罪。”

榭昀没在意这个,问道:“什么事?”

那人微微抬了一下头,欲言又止的样子,瞥了我一眼,像是开不了口。

分明没有什么声音,安静的很,我心里却觉得格外聒噪,明白了那人的顾虑,起身道:“我先出去。”

刚站起,就被榭昀一把又拉了回去,他语气稍变,“回来!有什么好避讳的?”

“”

“”

屋内四懵。

我茫然地看着他,不自然地皱眉眨眼,我的天哪,万一让我知道你们玉冥教的什么秘密,哪天你们教中的谁谁谁一个不高兴,将我给灭口了可怎么办?

他捂嘴轻轻笑了一声,也冲了眨了下眼,仿佛在说:你这是在杞人忧天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嘴里开口却是在对他们说话:“这是你们未来的教主夫人。你说吧。”

“”

“”

这般淡然的语气,真的就像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事实上他的什么决定什么事情又有什么必要跟其他人解释?

“是南越白府的那个侍女

“丢了。”

明明很简单的几个字,那人却像是说的心惊胆战,拆了两句才说完,而且听得出来,声音一颤一颤的。

榭昀听后,明显脸色沉了下去,握着我的那只手也稍稍用了下力,这是下意识的。他目光漠然地转向那人,冷冷地问了一句:“丢了,什么意思?”

这般冰冷的声音,如寒风般刺骨,都能将身边的人给冻住。

“好像好像是白家察觉到了,也派了人去,然后然后和我们的人撞到了”

他明显的震栗,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只剩几丝气音,我瞄了那人一眼,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心里暗暗发问,榭昀这么恐怖的吗?

又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南越,照顾我的那个姑娘,她好像也是如此,一提到榭昀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余光瞥见榭昀好似朝我这边扫了一眼,他慢慢松开了我的手,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那茶都是冷的,离墨说了他不可喝冷的。

我来不及叫,他已凑到了嘴边,但是没有喝进口,只是微微嗅了一下,就坐了下来,将茶放到了桌上,手摊在桌上握着。

门还宽敞地开着,他身上只穿了一间薄薄的单衣,我不知他怎么忽然就下了床,又生怕他冷着牵扯到伤口,拿起一直挂在床边的披风,起身走过去,站在他背后轻轻给他披上。

他就着我手在他肩上,又一次握住了我的手,这一次只是轻轻捏了几下手指。

那几人该跪在床前,半响没听见有人吭声,不由得侧头朝这边看了几眼。

我极不自在,挣脱开了手,稍稍后退了几步。

榭昀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随即又盯着地上跪着的人,目光变得冷冽,语气却是极其轻柔:“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她现在落到了白家手里。”

轻柔中带着几丝怪异。

“教主”

方才一直握着的茶杯被随后一扔,扔到了地上,太过用力,一下就摔得粉碎,茶水统统流到了地上。

“废物!”声音怒不可遏,“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教主息怒,属下,属下已经在尽力去找了。”

“尽力?你的尽力值什么?”

榭昀猛然起身,一步一步朝着窗边走去,嘴里一直在发声:“白恒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落到他手里,你觉得还有活路?”

白恒?南越御史白恒?

“我之前交代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是吧?”

我瞥见窗边架着的一把剑,心里一阵惊慌,下一刻,他果真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那把剑,他一只手掐着没有缠身的披风,一只手握着剑,再次朝着床边走去。

“教主,属下不敢,教主”

意料之中的,那把剑的剑口已经对准了一直说话之人的脖颈处,只差毫厘。

榭昀只需稍稍往前,那人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一动不敢动,双目呆滞地从下往上凝视着榭昀,声音越来越颤,“教主饶命啊。”

榭昀面不改色,稍稍转动了一下手里的剑,冷冷地开口:“这点事情都给我搞砸了,我就算是一刀剐了你,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我现在想的是,这是要当着我的面杀人?还来真的?脾气这么差。只是做错了一件事就要丧命,规矩这么严,滥杀无辜比皇宫还狠。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旁边,双手抓住他拿剑的那只手,用力往边上推,然而他虽伤着,可习武之人力气劲儿特别大,我根本奈何不了他。

比不过力气,那就和他讲道理呗。

“榭昀,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你你有必要吗?”

他冲我挑眉一笑,语气轻柔而温和,“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这倒真是轻言细语,不是掺和着怪异的。

我失语,干咳了几声,直接问道:“你说的白恒,是白黎轩的父亲吗?”

榭昀点点头,“对,就是他。”

我又问道:“他们抓了谁啊?”

他笑意渐渐淡去,然而语气还是没变,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等我有时间给你解释,眼下先”

“是个人都会犯错误的,没必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我紧紧抓着他要动的手臂,实打实地在和他讲道理,“而且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将功补过。你这样,无缘无故就要动剑,谁还会心甘情愿为你做事。”

他又看了我半天,两人都保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半天,直到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才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哦?”

这样都还不行?我在心里默默叹气,欲要启唇继续方才的话说下去,谁知他又开口了:“夫人教训的是。”

他说完,快速收回了剑,随手扔在了地上。

我再次失语。地上的三人都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各自看了我几眼。

我也在心里意味不明地审视了自己几眼。

榭昀脸上增了些许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生机,直接无视了屋内的其他人,走了几小步更加靠近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捏起我的下巴,微微低着头和我对视。

我没挣扎,也没说话。

他笑的更加厉害,松开手,头靠过来,慢慢凑在我耳边,他怕是用了他生平最温柔的语气,和我说了一句话,“那以后,教中的事,就劳烦夫人,替我好好费心了。”

“”

声音虽然小,但是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心口发烫,一句话都说不出,觉得腿脚都软了,不仅是走不了,而且还动弹不得。

他们的声音却还在耳边响起着。

“听到了吗?将功补过,都出去吧,时间不早了,先休息,明天做事。”

“多谢教主。”

“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紧。”

“是,教主。”

真是再一次有想要大人的冲动。

不,不是打人。是打屋子里的这个人。

第125章 我当初、是怎么舍得那么伤你的

人都离去,门也被紧紧关上。

榭昀扔下了身上的披风,甩了甩散乱的头发,躺回到了床上。

然而他侧着身子一直盯着我看。

我好半天没有动,也没说话,他看了半响,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往里侧挪了好些,轻轻拍了拍床榻空出的地方,冲我叫道:“你过来,陪我躺会儿。”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上,茫然地看着他。

他紧紧篡住我的手,“躺进来。”

我没动,他又叫道:“过来。鞋脱了。”

我瞧着他那副我欠了他什么的样子,心里暗暗道,明明是为了你才替别人求情的,怎么反倒像是我求了你什么你答应了现在要我报答似的。

我仍旧呆着未动。

他像是躺不住了,起身一把拽来了鞋子,将我拖到了床上躺着。

两人平躺在一张床上,他伸出一只手从后面环过了我的脖子,手指穿过在另一边掐着我的头发,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让我抱一会儿。”

“”

我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竟已经闭上了双眼,就要这样睡着了似的。

我压在他手上,虽然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但他一下就察觉的到,闭着眼睛问我:“睡不着么?”

废话,睡得着就是有鬼了。

我又忍不住瞅了他一眼,想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回他道:“我晚上睡觉会乱动,怕碰着你伤口。”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都不顾忌身上的伤口,侧过了身子,彻底直勾勾地盯着我,“你晚上留下来,难道不是为了陪我睡觉的?”

???

我心里暗暗反驳,谁规定晚上留在这儿,就是为了给教主您老人家陪睡的?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是我委屈了他似的,控诉道:“这会儿恐怕教中所有人都知道,我房中还有一个人,若是你去隔壁屋子睡,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觉得他们教主居然是个有问题的。”

他越说我越糊涂,心里没怎么明白,在他话语刚落就下意识的问了句:“为什么啊?”

刚问出口可就后悔了,在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下明白了。

他被我这问题给逗笑了,面上那抹笑,似乎在嘲笑我,问我是故意的还是在惹他。

片刻后,他敛了敛笑意,语重心长的要同我解释:“心爱之人就近在咫尺,我还要放你去别处我不是脑子坏掉了,那就是”

我听不下去,连忙打断:“闭嘴闭嘴闭嘴!”

他轻轻拍了几下我的肩,应道:“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为夫错了,夫人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

他又轻轻吐了一口气,平躺了下来,手微微用了下力,将我往怀里带去,我瞅了一眼伤口是在那边,直接轻轻靠在了他这边肩上。

他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握住我放在被褥外面的手,说了句话,“其实我也不困,白天睡了那么久。”

不困,所以也要扰乱我我心里就认为他是这个意思。

我在心里闷闷笑了一声,索性说道:“那你给我说故事听吧。”

他没觉诧异,也没拒绝,反而是问下去:“你想听什么?”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么问,我心里有些难受,有那么丝丝的灼烧感,又问道:“你伤口还疼吗?”

他摇摇头,“算不得什么大伤。”

“你你都昏迷了那么久,还说还说不是大伤。”

他轻轻扯了一下手里抓着的头发,闭着眼睛柔声问道:“心疼了?”

我承认,“是啊,心疼的要死,一听说就巴巴跑来看你,结果你还赶我走。”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他苦笑,解释,“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慕景硬拉着你来的。”

慕景我想起了过来的时候那个人跟我说过的话:“沐枫圣使昨天就吩咐了,若是在京城见到郡主,就上前问一下郡主是否要去教中看一下教主。”

他不是说是慕景交代的,怎么我来这里之后,只看到离墨,并未见到慕景。

抓着身旁之人问道:“对啊,我怎么没看到慕景?”

“他早上去南越了。”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等我好些,也要过去一趟。”

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往我这儿略微扫了一眼,似乎有些出乎预料,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去南越了。你也想去?”

我强烈地一个劲儿点头,“想见见父亲母亲和兴仪,更想想问问阳,两年前的事,是怎么回事。”

问阳这件事,真算得上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事了,其他什么都可以往后排。

也只有先弄清楚这件事,才能知道该怎么样去见父亲母亲,怎么面对北凉的家人。如果我和司徒家真的没什么关系,只是苏缱儿,那我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不该享受着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

榭昀微微点头,应道:“也好,你亲自问他,他也说的清楚些,免得我转给你又听不懂,有什么疑惑可以当面问他。”

说到这,他又顿了一下,不只是想到了什么,稍稍皱了皱眉。

“不过去了南越之后你不能和娄翊航说话,不能见他。”

“还有骏羽也不行,他一肚子坏水,万一又借着长公主和丽妃要见你”

“还有白黎轩,也不可以。”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去了,我让阳过来一趟和你说。”

“”

我真是被他这一番自己同自己做斗争的话逗得想笑又热眼眶,这才是真的杞人忧天好吧。我摇头叹息,打趣道:“你有必要么?难不成你要将我锁在你身边一辈子不让我见外人了?”

他摇摇头,一副他有打算的样子,很是正经严肃的对我解释道:“北凉倒是无所谓。我的夫人,太好太惹人喜欢,在南越到处都是桃花,万一不小心,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

怎么变得这么跟小女子一般了。我无奈地反驳他:“我不愿意,为何会被拐走?”

“万一哪天”

我连忙打断,询问他:“你前几天不是都还信誓旦旦,认定我只爱你一个人吗?”

“信你是真的,烦那些人也是真的。”

“玉冥教现在事情那么多,我恐怕不会有很多的时间陪你,我怕你”

“榭昀。”我轻轻唤了他一声,一字一句言辞恳求的道:“自始至终,我心里爱的人都是你,不管是小时候的苏沐颜,还是丞相府的苏缱儿,或是北凉郡主司徒若怜,我爱的人都是你,一直都是你。 ”

这便是我对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他一直跟我说这些话,也该我说说给他听了。

自始至终,我这颗心,都只为你而跳动。

这句太肉麻,我说不出口

那些什么的对不起,什么辜负,什么抱怨,都见鬼去吧。

我早说了我爱了就是爱了,不会管别人怎么样,不会顾及世人怎么看,如今加一句,更不管从前。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整天还揪着不放,那我这辈子都别想要好好过日子了。

四哥说得对,明明那么喜欢彼此,何苦要缠着些有的没的给自己找没趣,相互折磨。

人活一世本来就是不容易,何苦折腾自己?也要折腾自己所爱之人,何况那个所爱之人也同样深爱着自己。

两情相悦,是这世间多么难得、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好半天没听他吭声,我以为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心下一惊,这么重要的场景,他竟然敢睡着???白白我说了这么一番,没脸见人了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抬头看看他,就感觉到额头一热,没什么别的解释,是他落下的眼泪。

热泪一滴一滴,落了四五滴砸下来。

我天哪,这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感动成这样了?我抬起头,伸手在他眼边抹了抹,把眼泪都抹干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倒是没再落泪了,微微闭上了眼睛。

我咬了咬嘴唇,柔声问道:“怎么怎么哭了?”

他仍旧闭着眼睛,像是不敢面对我一般,含糊不清的喃喃道:“你我当初,是怎么舍得那么伤你的我怎么舍得真感觉自己真是个混蛋!”

是,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你那时候就是混蛋,不管你那时候是什么原因,你至少可以先跟我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一起承担。就算最后结果也是你非娶苏叶宛不可,那也没关系,你的不得已,也是我的不得已。

我既爱你,就深知你的苦楚,知晓你的心思,愿意和你一起承担一切。

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等着你对我的承诺,我还痴傻的念着你,结果一转头看见你娶了旁人,这换做谁谁受得了。

我干咳了几声,硬生生将这些抱怨和控诉都埋回了心里,在原本的想法中,应该是他反过来哄我,怎的现下他倒哭了

我将原本应该的质问和不快的话语换做了柔和的宽慰询问,“你不是说,你也是逼不得已的吗?”

第126章 夫人 良宵苦短

我天,明明应该是他来宽慰我,现在掉眼泪的不应该是我吗?怎的就反过来了?

难道之前受伤的不是我吗?难道另娶他人的不是他吗?这么煽情的场景,应该是我哭的啊! 怪我眼泪掉不出来了

我天,是因为他今天受了伤、还未好全,所以我一直让着他的吗?

方才扔杯子拿剑要刺人的那股子凛冽傲气呢?怎的一躺回到床上,就变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被我几句话说的哭了,这要是让旁人知晓他这玉冥教教主还做不做了?

我脑中思绪万千,也没明白他忽然掉眼泪是在哪个点上,就因为我说了几句一直爱他?

两人各怀心思,沉寂良久,他终是再次开了口。

“小颜,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在了我心上。我再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恍若隔世。

他一只手紧紧搂着我,另一只手紧紧篡着我的手指。

“成了亲,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玉冥教教主夫人。从前在南越,我人微言轻,不足以护你周全,如今玉冥教已在渐渐强盛,我身居教主之位,江湖之中能打得过我的,也没有几个,放眼南越北凉木兰, 再无人能令我畏惧,我东方影的妻子,也当无人敢欺。从前的仇,我们要一点一点,在他们身上讨回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

他又忽的笑了一声,继续道:“这一次,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那些想要阻碍我们的人,我会一一铲除掉。”

他这一笑,我就再也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倒是莫名其妙,以为我怎么了,连忙问道:“怎么了?笑什么?”

笑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笑什么,就是莫名想笑,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想到方才哭包的样子,就想笑。

我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回他的话:“我在想,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找你,你是不是也不会来找我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要是换做我平时,就该摔东西走人了,怎么哭了之后,都不会说好话哄人了呢。

他全然没有在意自己的回答,转头又问了我一句:“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过来的?”

我如实道来:“我在京城,遇到了一个人,他看到我头上的簪子,就问我是不是要来看你,然后我就让他带我过来了。”

“那还真得谢谢我自己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方才一直在说别的都给忘了,此刻刚想起,迫不及待开了口,“对了,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

“你父皇”刚开口,剩下的话就卡在了喉咙。这两个字,于他而言太过沉重,是给予了他生命的人,也是害了他半生的人。

不过他听到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静静地等着我说下去。

“嗯?”

他轻轻咬了一下我的手指。

我改了口,“不是,娄郁旬这么多年,有害过你吗?”

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不曾。”

“他有特意帮着慕容家对付你吗?”

“不曾。”

“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不一样的话?”

“不曾。”

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的毫不犹豫,回答的干脆。

我又问道:“他他当初他是没想要害你的对不对?”

这下他犹豫了片刻,稍稍想了一下,最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或许吧。”

我脑子里记着当初四哥说的那些话,其实当时我并不是不信四哥,也不是没有想到那里去,从南越回来的时候就粗粗想了一下。

可我毕竟对那个人,不是很了解,对南越皇宫的事也不是很清楚,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当初他是如何欺骗阿璃前辈,如何剿灭的玉冥教。

我也不敢和谁讨论关于榭昀的事,那个人是四哥我也不愿意。

不管是想到了什么,都不敢宣之于口,也没有把握真的确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对你”

“或许他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他会不会”

“他会不会是想保护你的,毕竟,你是他的孩子。”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想着要注意着用辞,注意着语气,生怕会戳到他痛处去。

没想到他根本不甚在意,没有一丝异样,连面色都没稍稍该一下,就好像我说到的那个人是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他子女遍地,我算是什么。”

“一个玉冥教的余孽。”

我也顺着捏了捏他的手指,试探性的又问了句:“或许不是呢?”

他轻轻咳了一声,随即直接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他或许不是表面那样,或许”

“你不要为他说话,他不配。”

他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带着命令似的说:“我们睡觉吧。”

“可是”

“别说了。”

可是我还没说完呢!不过听几句就听不下去,以前在南越的时候,还天天见面呢,那怎么搞?那个时候是怎么控制自己的?

“夫人,良宵苦短。我们睡觉。”

被子搭在身上,重的很。我转了几下脑袋,心里变得很不是滋味儿。

动了几下,他一把按住了我,不让我再动。

我忍不住,咬了一下他搭在我脸上的手,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咬了一下,他还是闷不做声,像是无视了我。

“烛火晃的我眼睛疼,睡不着。”

“你闭着眼睛,怎么晃的到你?”

“你去把烛火熄了。”

“习惯。”

“什么?”

“我习惯屋里有灯火。”

“可是我不习惯。”

“所以你要慢慢习惯。”

“”

凭什么要我顺着你的习惯?

“我眼睛疼,睡不了了。”

“你非要闹是不是?”

“我要去别处睡。”

“可以。我抱你过去。外面会有轮值守夜的人,只要你不怕别人看见你衣衫不整的被我抱着,我是没有意见。”

“”

“我最后再问一句,你明天可以下床了么?”

“你再说一句话,我敢保证,明天我们两个都下不来床了。”

“”

看起来、还是那个哭包更合我心意。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就来了困意,迷迷糊糊听到他回答了我的问题:“明天吃点药 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伤,吃过饭我送你回王府。”

一个晚上做了好几场梦,睡的倒是挺安稳的,没有惊醒,第二天一早醒来,彻底记不清晚上梦到过什么了。

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整个屋子都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声音,这也太/安静了吧?这人待在这里还不寂寞死,半天没人说话,深山中,什么都做不了。

我刚坐起来,门就被推开,榭昀走了进来。

“醒了?”

他步子迈的轻快,说话声音也清脆了不少,看着一点不像是受过重伤的样子。

我一直盯着他看,他喝了杯茶后,坐了过来。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他嘴角微微扬起,淡淡吐出了两个字:“早晨”

我不明白,“什么?”

他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笑意增多,“喝点凉茶,消火。”

我嘀咕道:“大早上的消什么火?”

“就是大早上,才要消火啊!”

“”

!!!想打人,可是打不过他。

他从边上拿来我的外衣,嘴中说道:“我让离墨给你做菜吃。”

我接过衣服,揉了揉眼睛,“随便吧。”

“昨天晚上”他又坐了下来,朝我看着,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昨天晚上我哭的事你你绝对不可告诉除你我以外的第三人。”

我本来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他眼下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当即就笑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表情极不自然,“你笑什么?”

我微微靠近他一下,轻声道:“我说不说,要不要说,什么时候说,要跟谁说,可都要取决于你自己。”

他轻轻挑眉,“你想威胁我什么?”

威胁我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把原本要谈的条件憋了回去,就着他的话继续说道:“谈不上威胁,让我不说出去,那就要看东方教主,要给我多少封口费了?”

他稍稍朝前,凑到了我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温热的气息,声音极其轻柔:“敢在我面前,谈封口费,不好意思了,我从未给过,我向来,都是直接灭口的。”

灭口,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他说个什么话我都想笑。

此情此景,我笑了确实是不太尊重人家的一番口舌。

“你舍得吗?”

他伸手环住我脖子,笑着道:“自然舍不得,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两人都干看着彼此,感觉到他呼吸越来越粗重,那张脸慢慢凑了上来,我习惯性地微微闭了闭眼,每次和他靠近点,脑子都变得一片空白。

然而

“教主!”

一样的地方,差不多的场景,差不多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唤声。

我一把推开了他,就看到有两人已经匆匆走了进来,在不远处愣了一下,但是反应快,立马就跪地,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教主”

第127章 青梅竹马 朝夕相处 近水楼台

我真是真是来不及有什么态度。

此时有个人比我还要恼怒。

“早上不是刚吩咐过,以后来找我,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

我怕不是中了邪,听了他这话又想笑,但是顾虑有人在,再一次硬生生憋住了。

“教主恕罪。”

榭昀仿佛被气得不轻,眼珠转着飞速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落到了窗前,“我真是”

我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他没说完就及时打断,“哎哎哎,大早上的,别恼啊,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此情此景,我当真是想笑,太想笑了。

他甩了甩袖子,对那人说道:“什么事?说吧!”

那人急忙回话,语气稍快,生怕会耽搁什么似的,“是白家的那个侍女,刚得到消息,她无恙,是是水玉山庄那边的人截走了人,现在人就在北凉。”

“”

无恙所以昨天恼火了半天大,最后却只是个乌龙。

万一昨天我不在这里,榭昀一个冲动将昨天那人给一剑剐了,岂不是就错杀人了。

“教主,是否是否要将她给接过来?”

榭昀揉了揉额头,斥道:“接过来?我去接?接什么接?”

两个人都是一脸懵地看了榭昀一眼,随即那人又不知所然地轻轻叫了一声,“教主”

榭昀又疾声问道:“你让我去接一个南越的姑娘?”

“你当着我未来夫人的面,问我要不要去接一个女人?”

“”

“”

“”

我伸出双手捂了捂脸,心里一阵燥热,一时间只想变成老鼠,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们,水玉山庄要像白家一样防着了?”

他一顿撒火,几声吼的人一声都不敢吭了。

大早上的火气就这么大,这一天才刚开始呢。

我拽了拽他的手臂,开口劝解道:“你怎么动不动就发火啊?大早上,别恼了。你你让人先出去吧,我头疼,想再躺会儿,你去给我做饭。”

这话题也是转移的生硬无比,他侧眸看向我,面露诧异,皱眉道:“你要吃我做的饭?”

“你不想去?”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其他两人,又对我笑道:“不敢。夫人都开口了,我焉有不去的道理。”

“”

“”

就非要当着旁人的面这样和我说话吗??

饭快要做好的时候,离墨过来叫我了,我站在窗前,目光呆滞地看着那把架在窗前的剑。

榭昀跟我说玉冥教以前的事的时候,我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能是那时候、脑子里不在意这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有一种畏惧感油然而生。玉冥教曾经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说好杀一人就是杀一人,说好屠一个府邸就是整个府邸,连府里的畜生都不会留活口。”

“你能想象吗?她那个时候,才十六岁。”

“还有锦墨,她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最无情无义。”

“她杀起人来,可丝毫不比东方寒雨手软。”

娘亲曾经真的是那般心狠之人吗?玉冥教真的是十恶不赦只会滥杀无辜的吗?

他没有告诉我,东方寒雨屠府的时候,是因为什么,也没告诉我,娘亲当初又是为何害别人。

他跟我说地那些玉冥教的过往,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告诉我,玉冥教是多么黑暗、多么可怕,玉冥教的人,都是那样无情、残忍,杀起人来都不眨眼。

他是想要告诉我,他现在已经完全变了吗?

可是如此水玉山庄为何还愿意帮着他?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愿意帮着他?

难道只是因为他身上有那么几丝轩辕家的血脉。

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点吗?

离墨叫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他见我一直盯着那把剑,开口就问了我一句,“你昨天是不是当着几个人的面,和榭昀说什么了?”

我一下反应过来说的就是昨天晚上,应道,“是,说了几句。”

他没作声。

我看着那把剑,心里又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场景,跟离墨大致说了一下情况,说完到最后还念叨,“你说,他平日里就是这样对待为自己出生入死之人的么?”

离墨“噗嗤”笑出了声。

那笑声活活就是忍不住了笑出来的。我不知哪句话惹得他笑了,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感慨:“他这两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

“他脾气虽大,说话很不客气,冷冷的,但也不曾这样过,虽杀人,但是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伤自己人。换做平时,他最多也就申斥几句,让人面壁个半天之类的。”

“”申斥几句?然后面壁?

“哎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发那么大火”

“你别说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都明白了。”

他又捂嘴笑了一声,示意我跟他出去吃饭。

!!!真是想打人。可惜打不过那个人。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他不知这两年在哪儿学了做菜,厨艺都快要比上从前贵妃的了,虽然我也只吃过贵妃做的菜一次,不过大概因为味道很入我的口,一直都还记着。

要是到了南越、是不是就可以吃到母亲做的菜了。

她知道我还活着,会很高兴吗?

还有父亲,他也会高兴吗?

“你爹,什么时候回来?”榭昀一直和我说话,我不是很想理会他,只是点头摇头,直到问了这句。

我摇了摇头,说了声话,“不知道。”

他完全没在意我的神情,顾自吃着菜,还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菜,见我说了话,又接着问了一句:“那我什么时候去提亲?”

“”

“”

我还没发作,一旁的离墨终于是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砸,看向榭昀,“教主,您老人家就不能让我们好好吃顿饭么?”

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来这两年,榭昀和离墨彼此陪伴着,都改变了不少。好像,都变得活泼有趣了不少。

我想到这里就只想笑。

“若怜,你该管管他,你看这两年,他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我没出声,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止不住的想笑。

榭昀却不高兴了,连连反驳他:“怎么说话呢?”

离墨不欲与他多言。

都安静了半响,榭昀喝了口茶,又忍不住开了口,嘀咕道:“难道这两年不是一直都和你一起?差不多睡觉”

“闭嘴吧你。”

他接下来是想要说:差不多睡觉都是要在一起睡的?离墨这一打断,倒是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哎!”

这下两双眼睛都同时朝我看过来,我慢慢抿了一口水,边摇头边说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朝夕相处,近水楼台啧啧啧,让人羡慕。”

榭昀嗤笑,“这话说的,倒像是吃醋一般。”

我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肯定,“幸好离墨不是个姑娘。”

他忽的脱口而出:“男的怎么了?你要是男的我也会喜欢你。”

“”

“”

我和离墨彼此相望着,都皱眉苦笑,觉得没心思吃饭了,而那个始作俑者还在一旁乐呵呵的吃的起劲。

我真是不知道,他怎么一天一个样。

“我要是是个姑娘,就绝对不会喜欢他!”

离墨话音刚落,榭昀又接话道:“彼此彼此,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

我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就不能不说话?”

他笑道:“不好意思,多嘴了。郡主,请见谅。”

这顿饭真是吃的煎熬我的理性告诉我,榭昀就是个疯子。

一回到王府,四哥就急匆匆过来找我。

“颜儿,有件事想问问你。”

“过几天,我要再去南越一趟,你要一起吗?”

去南越?这么巧,昨儿还在和榭昀说这个,被他给忽过去了,说了一大堆歪理不让我去,这是大好机会啊。

我心里激动的不行,面上还是装着满不在意,淡淡地问道:“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确实有一点。”四哥点头解释,“依阿娘和月翎岛凌前辈所托,去南越配合你家榭昀。”

什么叫配合榭昀?配合榭昀什么?娘亲他们一直和榭昀有联络,连他的行踪都这么清楚,还让四哥也过去。

四哥见我半天没吭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诧异道:“你该不会不知道他也要去吧?”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他要去。”

“你没要求和他一起去?”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我点了点头,将声音放的轻快,“有啊。我还担心你们不答应。”

“那行,你准备准备,我去跟二哥说一声。”

我连忙拉住他,皱眉道:“二哥不会骂我吧?”

四哥连连摇头,轻轻推开了我,“不会,是他来让我问你的。”

“这么反常。”

四哥又说:“二哥说,上次稷王的仇都还没替你报呢,你要是去了,可要亲眼看看,恶人作恶都是怎么适得其反让恶果遭到自己头上的的。”

第128章 来,滴血验亲

稷王,不提起我都快忘了这个人和那件事了,对这个我心里倒是没有太在意,冷笑道:“得了吧,他都断了一直手了,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四哥又戳了一下我额头,“你知道吗?上回凌榭昀来找二哥,说:稷王动了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就算将他挫骨扬灰,也消不了恨”

四哥最后说的,我都没仔细听,心思只在他说最重要的两个人停了下来最重要的两个人?

指的是贵妃吗?

啊对,我忘记了,榭昀好像跟我说过来着,贵妃是被稷王给一剑刺死的。

当时我是想到什么了,他说的时候没有太在意,也没有问什么。

也对,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和好,我也不会问他什么。

苏虞矜,当年北凉清楼的苏蓁,娘亲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蓁儿,抚养榭昀长大的人,她就是被稷王一剑给杀死的。

恐怕娘亲和榭昀都恨不得把那娄翊阳给一剑剐了。

我抬眼看向四哥,“你说榭昀因为这个,想杀娄翊阳?”

四哥点头。

我笑道:“我想,有一个人,会比榭昀还想要他的命。”

四哥这回真不是要框我,晚上我就被二哥叫去,跟我说了几句什么照顾好自己、别乱跑、要听四哥的话之类的。

二哥还特意告诉我,这次是真的会帮我搞定阿爹和娘亲,回来绝对不会挨罚。

我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个都反常了。

主动让我去南越

我惦记着二哥那句回来绝对不会挨罚。心道,我还会回来吗?如果我真的是苏缱儿,只是苏缱儿,和他们司徒家没有任何一点关系,恐怕他们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不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早晚都是要还回去的。

可是真正的若怜已经不在了。

俨亲王府,都这么在意这个小郡主,若是知道她已经不在了,他们该有多伤心。

一想到或许以后没机会再回来这里了,心里由衷的舍不得。

若怜的记忆,存在我脑子里是那么深刻,从记事开始,七岁、十岁、十五岁、十七岁,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我好像觉得自己就是司徒若怜,但是这副身子又告诉我不是。

这身体就是苏缱儿。

肩上的那个字,是那时候叫玉音刻上去的。

我现在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过,更加不知道问了阳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临行前一晚,三哥难得来找我,是从我屋子里拿书来的。

上回去南越,三哥怕我闷着拿了好些书给我让我带着,回来后一直没有给他,他倒是还惦记着。

我整个人都是蒙的,问他要书干什么。

他的回答差点让我吐血,“在南越的无趣的时候,可以看一下。”

“三哥你,你怎么?”

我连说话都说不清了,眼睛瞪得老大,楞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见我吃惊成这样,倒是诧异了,“怎么?我不可以去?”

我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以可以。”

我哪敢有意见?哪敢发表看法?

三哥前脚刚走,我就跑着奔去了四哥院子里,他坐在屋内,摆弄着棋盘,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无趣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因为和二哥下比不过,三哥又不爱好这些,我就更不用说了。

见我急匆匆的冲进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一口气还没顺过来,走过去坐了下来,无奈道:“司徒夜尘,你做什么?三哥怎么也要去南越?”

他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棋局,淡淡道:“他说,怕你会受委屈,所以要保护你。”

我天我今年贵庚了啊,委屈个鬼啊委屈,榭昀和四哥都要过去的,谁敢招我惹我啊?

四哥扫了我一眼,将手边的一杯茶推到我面前,示意我喝下。

我拿起往嘴里灌着,就听他在耳边嘀咕道:“你说三哥怎么就这么疼你,明明我也比他小啊,难道我不是阿娘亲生的?”

一口水刚抿到嘴里,他这话一出,我只觉连喝水都吃力,放下茶杯,艰难地将口中的水吞了下去。

我手放在桌上撑住下巴,整张脸面对他,两只眼睛都盯着他,轻笑道:“或许我不是吧。”

我瞧着他拿着棋子儿的那只手不自觉微微颤了一下,也没有看我,只是轻轻呵斥了一声,“瞎说什么呢?”

我仍旧看着他,半响,他抬眼看向我,笑着道:“你可是我亲妹妹。”

我轻轻动了一下桌上的棋子儿,“万一,万一不是呢?”

他摇头,语气有几分生冷但是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万一。”

这司徒家的人都是这般自信的吗?

来日要是知道我不是若怜,知道我确实和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会怎么面对我?会恨我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静心地摆弄他的棋子,我心里不痛快,希望可以得到他的一个答案,他动一下,我也就动一下。

换做以往,四哥早就要拿着剑追我了,不知是不是方才说了几句让他不舒服的话,他都还无动于衷。

他不和我说话,我着实是难受的紧。

索性手使劲往上一放,震得好多棋子儿都落到了地上。

四哥看了我一眼,没有恼,笑着将还在桌上的棋子儿往边上刨,中间空出来一块地方,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

我真是如坐针毡,想走又不敢走,四哥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走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离开了还是去拿什么东西。

我又给自己倒了几杯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下去。

片刻后,四哥又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碗,里头还盛着一碗清水。

???

他将碗放到桌上,又从身上掏出来一根细细的银针,笑着道:“来,滴血验亲,我们的血绝对能融在一起。”

“”

我真是想问一句,司徒夜尘,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他手静在半空中,等着我的回答,我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才不要,疼死了。”

他又是一笑,把手里的银针放到了桌上,“所以呢,你还瞎想什么?”他低下头,一个一个地捡着掉落在地上的棋子儿。

滴血验亲?

以前就听别人说过,要是将血脉相同的人的血同时滴在一处清水里,血就会融在一起。

如果我和四哥的血滴在一起,是不会相融的吧?

这副身体确确实实就是苏缱儿的。

南越苏缱儿,会和北凉皇室有什么瓜葛?

和苏叶宛滴在一起倒是都会相融。为什么苏叶宛会是我的亲人?为什么四哥不是?

苏叶宛和司徒夜尘,差的不要太多。

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要不试试吧。”

“什么?”

“滴血啊。”

四哥揉了揉手腕,“真的要试?”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没见到过,想看看。”

他应道:“那好啊。”

他没有一丝迟疑的拿起针,在自己手指狠狠刺了一下,血滴顺着落到了碗里。

我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我也随口说说,他还这么当真了。

心里是想着破罐子破摔了,试试就试试吧。缓缓将手伸过去,他问了一句:“怕疼吗?”

我摇头,“不怕!”

他笑着往我手指上也扎了一下,只有轻微的刺痛感,一滴血也落了下去。

我心里颤的厉害,都不敢正眼看他,轻声问了一句,“如果,如果结果不是会怎么样?”

“没有如果!”

我仔细盯着碗里的状况,眼睛一下也不敢眨。

四哥毫无兴趣的略微扫了碗里一眼,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并没有多惊异,在我看完后就一面拿起碗起身要去将水倒掉,一面说道:“你看吧。”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却是彻底呆了。

这是不准的吧?

我还惊魂未定,四哥很快倒了水走了进来,开始重新摆弄棋子儿,淡淡的开口,“你是我妹妹,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我试探地开口,质疑道,“这是不灵的吧?”

四哥摇头,“不知道。”

他说着又看了我一眼,面露无奈,笑道:“你说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不是阿娘亲生的呢?”

我没说话。

他又指着我脚下,接着道:“你左脚脚腕处,有一条疤,是你两个月的时候,我不小心弄的。”

“你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阿娘生下你之后,府里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我不懂事,一个人跑到屋里,趁着阿娘睡着,抱起了你。”

“然后不小心被刮到了,伤口有些深,大夫说可能一辈子都消除不了了。”

他说着又摇头无奈道:“因为那件事,我被阿爹罚着跪了一天的祠堂,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

我脚腕处是有一处伤口,自有记忆开始就有,但是那个时候从来没有问过谁问过什么。

这是苏缱儿的记忆。

可是在若怜的记忆里,打小好像真没注意过。

那为什么是若怜的经历,怎么伤口倒在苏缱儿身上。

第129章 从翛阳的身世开始 从头说

我确认这副身子是苏缱儿的,只需要肩上的那个字就够了,那些伤口,倒还真没有想过。

可是可是四哥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说谎,他也没有什么必要对我撒谎,没有必要骗我。

“怎么怎么会这样?”

四哥又瞥了我一眼,“怎么,怨我啊?”

我连连摇头,“不,不会。”

那根针当真是扎在我心里去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告诉自己,那不是完全灵验的吧?也有不准的时候吧?

可是四哥说的那个事,更是让我心里难受。

呼!

真是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南越慕容府,见到阳问问他,把一切都问清楚。

苏缱儿的记忆是真的,司徒若怜的记忆也是真的。

如果我只是苏缱儿生下来身子就不好,父亲母亲将我送到桃花村,说是利于病情好转,桃花村只有慕景照顾我,我记得小时候有个奶娘,慕景每天给我把脉,给我熬药,盯着我吃药。

后来奶娘走了,就只有我和慕景两个人,但是桃花村有很多邻居,都对我很好,很关心很照顾我,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都会给我捎上一份。

桃花村的人都知道我是丞相府的小姐,都知道父亲祖籍是在这里,没有什么人会欺负我。直到八岁那年,我在河边游玩,看到了一个受伤的小孩,他浑身都是血,脸上也沾满了血,那个时候我想的不是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脑子里强烈的酒想要救他。

我去找慕景,慕景救了他。慕景给他擦干了血,我才发现他长得很好看,但是眼角那里有一处被划伤,慕景说不好用药,要永远留疤了。

他话很少,像是很认生。我每天和他说话,给他摘各种各样的花,给他讲笑话,给他端药喝。

他渐渐也开始回应我,开始主动和我说话,开始关心我。

榭昀离开桃花村之前,告诉我,让我等他,等他长大后,他就会来娶我。

那八年多的等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最后我得到的却是他已经死了的消息。

不过后来我们还是重逢了,在一起了。

之后一起再次回到桃花村,一起许下誓言,一起回京,一起被追杀再到后来,他娶了苏叶宛,苏叶宛和白水宁合伙诬陷我,我回了桃花村,想要忘记,跳了忘情湖

苏缱儿的记忆,截止到两年前,最后嘴里吐出的最后几个字:昀哥哥,再见了。

苏缱儿,确确实实,是从小就生在南越的。

可是四哥说的脚上的那个伤,也确实是存在于苏缱儿身上的。

再如果,我是司徒若怜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这十多年来,阿爹、娘亲、四位哥哥,大嫂,陛下,皇后娘娘,都对我万分疼爱,有求必应。

我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没有受过什么伤害。有两次,一次是在水玉山庄,一次是在京城,二哥和三哥都为我出了气,而且下手都极重。

他们容不得我受一点伤害,容不得任何人欺侮我。

若怜唯一一次中断的记忆,就是两年前,四哥说要去南越办点事,他走得急,只带了府里的几个人,我趁着那段时间没人注意,就不知天高地厚地偷偷跟在他后面,后来后来是到了南越境内,那是个什么地方

一片山林里,我跟丢了四哥,还迷路了,晚上不小心落入了一片小山崖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府里了。他们说水玉山庄的人在南越,刚好看到了我,把我带了回来。

自那以后,连着半年,我一直连续不断的做噩梦,如今是记不起来做的什么梦了。

只记得那个时候,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醒来基本都是被噩梦惊醒的,整个人都恹恹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一直闷在屋子里没有出门,四哥他们还说我是摔了一跤转了性子。

差不多多了半年,我不再做噩梦了,也从那次受伤中走了出来,又变得和从前一样爱闹腾了。

这两段记忆,都是清清楚楚存在于脑海中的。

我从来没有这样迫切过,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整理好了东西,拉着四哥快些走。

这次去南越,没有什么皇族之间的事情,只有我和三哥四哥,带了好些府里的人,阿娘怕有什么事,还在水玉山庄借了几个懂医术的人。

二哥叮嘱,到了南越谁问起,都只说是我和四哥要去游玩的,一路南下,恰好路过南越。

我点头答应,暗暗道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难道没事去了南越他们还能赶我走不成。

抵达南越的当天,刚好是一个大晴天,四哥如上次一样,直接去了阳的那座宅子,然而我肯定是坐不住了,想要去找阳,可是不好向四哥开口。

我坐立难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心里急的要死。

等到晚上的时候,四哥终于说要带我出去走走,只是刚走出门,就和榭昀撞了个满怀。

这么巧,他和我们一起到南越的?

四哥笑着看了我一眼,朝我摆摆手,什么都没说,就自己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就走了,一句话没说出口,榭昀一把拽住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来南越的吗?你怎么不听?”

我一把挣开,脑子还是木的,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南越?”

“你刚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白天一直在忙,现在有空了才过来找你。”

呼看样子是没有恼什么啊。

我一把拉住了他,急切的道:“榭昀!我必须马上见到阳。”

他笑着,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揉捏着,淡淡道:“你先别急,阳出去了,要到明天才回来。”

我天怎么出去的这么刚好。我皱眉摇头,无奈道:“我,我有很重要的话要问他。”

榭昀伸手轻轻拍了几下我的背,“我知道。是不是你四哥跟你说什么了?”

我点头,却是疑惑,“你怎么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他摇了摇头,“你先冷静。其实我也不清楚,你别急,等阳回来,我带你去找他。”

那种有一件事谁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感觉,再一次上来了。

就像两年前所有人都知道辰王就是凌榭昀,只有苏缱儿不知道。

两年后所有人都知道凌榭昀就是辰王娄靖,只有司徒若怜不知道。

!!!现在又是有什么事,是只有他们知道我不知道的?

真是想打人。

榭昀又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先陪我去一趟侯府。”

“侯府?”

他点头应了一声,“我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和慕容家有关,要去问一下他。”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说什么,就被他拉着走了。

他一路也没再说什么,脚步迈的有些快,看着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

不知为何,我现在心里有些慌。

知道他这次来南越,是铁了心要报从前的仇的,白家、慕容家,都曾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三番五次要至他于死地上次白淑妃的事,仅仅只是个开始。

他似乎早已和欧阳骏羽说好,走到门口之时,就有一个小侍卫在等着,见到他之后急忙迎了上来,“凌教主,我们公子等候多时了,里面请。”

榭昀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一刻也没放松过,生怕我会跑掉一样的。

以至于见到欧阳骏羽的时候,他一脸呆滞地盯着我看。

我意识到有些不妥,轻轻挣脱了一下,可榭昀仍是不松开。

欧阳骏羽忍不住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更加没有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在桌上倒好了茶水,示意我和榭昀先坐下。

门关上,屋内只剩我们三个人。

我忍不住踹了榭昀一脚,恰好踹到了脚踝处的骨头,他吃痛的轻轻哼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

安静的要命。

他们两个都一口一口抿着茶。

我深深呼了几口气,皱眉道:“你们大晚上的见面,就是为了一起喝茶?”

欧阳骏羽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笑道:“哪能呢?是他说有事要问我,他不问,我说什么?”

我斜了榭昀一眼,他放下茶杯,看着欧阳骏羽淡淡道:“先从阳的身世开始,从头说。”

欧阳骏羽看了我一眼,面含笑意,开口:“从头说”

他伸手捂了捂嘴,继续道:“我祖父在娶我祖母之前,还娶过一个妻子,水玉山庄的一位前辈,也就是”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看向了我,顿了顿,“你们北凉皇后的生母。”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各自扫了两人一眼,下意识的问道:“是什么意思?”

榭昀默不作声,满脸的置身事外,仿佛只是让欧阳骏羽说给我听的。

欧阳骏羽轻轻咳了一声,说的更加直接,“你们北凉皇后,是我祖父的孩子,是和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妹,我的姑姑。”

皇后娘娘水玉山庄

我脑子慢慢转过弯来,又是一问,“那么若萱前辈?”

欧阳骏羽点头,“她自然也是。”

北凉水玉山庄的轩辕若萱、轩辕若琪,都是南越南明侯欧阳允的女儿?

第130章 你想...扶阿航上位?

这当真是让我有些意外啊。

我还在消化这份不敢相信的事,欧阳骏羽又接着开口了。

“南越北凉木兰的人,都知道,轩辕家的血脉好,生出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一副好样貌。尤其是女子,和常人相比,都是难得的天仙之姿。”

这点确实是,皇后娘娘真的是好看的过分,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最好看的。

“那时候我祖父喜欢极了那个好看的女子,和她在一起了,没多久就在南越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若萱。后来水玉山庄出了点岔子,她不得已回去了一趟,再次来南越的时候,我祖父已经因为先帝赐婚,娶了别人,娶了我祖母。”

他将声音压低了些,“我祖父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她怀孕了,加之南越的事情一大堆,每天都忙碌的要死,没有闲暇的时间去北凉找人。大女儿,从小在南越长大,在欧阳家长大,小女儿在北凉长大。”

我听他这么说着,加之之前猜想的东西,心里冒出来一个震撼的想法,问了出口,“可这和阳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她生母”

他一下就听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常有人说,我和阳长得有几分相似,关系也好。或许是血缘的天性吧。他母亲,就是我那位姑姑,如今水玉山庄的庄主,轩辕若萱。”欧阳骏羽和阳有几分相似这一点,还是两年前慕景同我说过的,我那时候想了想,仔细看确实是会有几分相似。

而且我还曾疑惑过,欧阳家和慕容家是人尽皆知的不对盘,怎的欧阳骏羽和阳关系却那么好。

“她当年和慕容将军,青梅竹马,从小就互相喜欢,情投意合,后来自然是嫁给了他,生下了阳。可惜傅国公因为两家的关系,对她不喜,就连当初大婚,也没有摆酒,没有什么仪式,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很少,慕容将军什么时候多了个孩子,大家都还好奇着。”

“我姑姑她,也不在意这些。直到直到被那个最爱的人背叛了,她伤心了,心灰意冷了,丢下了一切,回去了北凉,在她母亲死后,接管了水玉山庄。”

“她曾来找过阳,想要接他回去,阳那个时候,应该对她是有一些恨意的吧,毕竟,那么小就没了母亲的照顾,他小时候是吃过不少苦的。”

我还记得阳跟我说过的,慕容夫人不是他的生母,他说他的生母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在护着他爱着他。

单看那慕容翎的性子,便知她是如何被宠着护着,阳那声“慕容夫人”叫的是那般发自内心,可见这么些年,那位继母对阳是不会有多好。

甚至是不喜。

欧阳骏羽又补了几句,“久而久之,她也不提要阳去北凉的事了,母子两个,只是偶尔见面。阳渐渐知道了从前的事,也理解他母亲,可是他从小就生在南越,大概是因为不想就此离开吧。”

他这句一说完,沉默良久的榭昀终于接了一句话,“不单单是这个原因。”

我和欧阳骏同时疑惑的看向他,不知道他的关注点怎么会在这里。欧阳骏羽问道:“还有什么?”

榭昀没有一丝迟疑的脱口而出,“因为我。”

“”

“”

这人这一套是跟谁学的?

我干咳了几声,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握着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欧阳骏羽倒是没有忍住笑了,摇头道:“东方教主,你如今名声响亮了,人也变得琐碎起来了是吧?”

我没有说话。

榭昀面色淡然,一本正经的在对我们解释,“我母亲也是轩辕家的人,和阳的母亲,是表姐妹。阳和我,都知道这件事,水玉山庄对于玉冥教复起的事,一直都很关心。其实不单单只有水玉山庄,毕竟,北凉想要为我母亲报仇的人,太多了。”

“”

“”

没等我们再次说上什么,榭昀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陶醉中,又接着道:“阳留在南越,最重要的是为了我,或者直接说,为了玉冥教。傅国公的长孙,慕容将军的嫡子,皇后娘娘的侄子,这么贵重的身份,他可算得上是我在南越稳稳的一颗钉子了。”

他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欧阳骏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未曾问过你,玉冥教,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十一岁那年。”榭昀淡淡道,“我刚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

“当年活下来的人,其实还很多,都零零散散。”

“这么多年,我母亲为我打点好了一切,准备好了一切,到最后她却死了。当初只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只要多给我半天的时间,我就可以带着她,带着所有人,离开南越。”

他声音越来越低,贵妃确确实实对他来说,是一生的痛。

她用自己的一生护着他,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为她报仇。

而且当初贵妃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被娄翊阳杀死,是为了救他么?

榭昀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当时还是迟了”

“呵!”他自嘲的冷笑了一声,“其实我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守不住,这玉冥教重建了又有何用?”

“咳咳!”欧阳骏羽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摆手道,“别给我说这些啊,知道我没心的,煽情扇不动。”

榭昀莞尔,语气轻柔,“不好意思,多嘴了。”

随即又问道,“说正事儿,当初慕容霆是怎么背叛了你姑姑,你清楚吗?”

欧阳骏羽吸了一口气,略微点了点头,迟疑道:“是因为慕容夫人,慕容远一直很喜欢她,奈何慕容将军不想娶,后来不知怎么的,发生了什么事她怀上了慕容将军的孩子。”

榭昀惊异,皱眉道:“那个孩子,就是慕容翎?”

欧阳骏羽点头肯定,“是,就因为怀了孩子,我姑姑就离开了。这当中,是否有什么隐情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是长辈们的往事。府里没有人会提起,我知道的,都是自己想方设法从我祖父母亲口中听到的。”

“只是在我印象中,慕容将军,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还还多次来府里看过我祖父,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的,就算我祖父对他态度不好,他也没有说过什么,下次还是会来。”

苏缱儿对这位慕容霆将军没有什么印象,因为见都未曾见过。

可是在若怜的记忆里,那可是印象极深。

慕容霆,和阿爹很像。之前在水玉山庄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是由衷的很敬服这个人,只是单看了几眼,可是在记忆中,他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就背叛发妻,如果真的要娶别人什么的,那在慕容远说起的时候,就会答应了,又怎么会在出了事之后,才那么难堪的娶了现在的慕容夫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若怜唯一一次见到他,就是在水玉山庄。

他知道若萱前辈是水玉山庄的人,还从南越跑去看她。

想想上一回要来的南越之前,心里还想着,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将军,后来一到南越,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榭昀仿佛也在想什么,思虑片刻后,才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会再派人去查一下。如果这个慕容夫人,能有什么把柄我就可以先让他们自己乱一阵,到时候要端掉慕容家,就容易多了。”

我忍不住一笑。

欧阳骏羽也是没憋住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扣了几下桌子,抱怨道:“我知道你的目的,知道你想要复仇,可是你当着我的面,就这么直接说,也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我没忍住又是捂嘴一笑。

欧阳骏羽在和榭昀说话的时候,时不时会扫我一眼。

其实只要一想到那日在侯府,欧阳骏羽说的那些话,我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总觉得对不起人似的。

“除掉慕容家和白家,势在必行,我虽痛恨那个人,可说到底骨子里还是流着他的血,我做不出他那样的事。”榭昀握着杯子的手,渐渐篡紧,每次只要提起南越皇上,他都会情绪失控。

我今天真的只是来陪他的,只是个围观群众。

他们说什么我都插不上话,也没怎么在意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倒是欧阳骏羽一下就听明白了,笑着问道:“稷王失了手臂,王心无大志,秦王双腿残疾,云王自是不必多说,你觉得,这京中的皇子中,有谁可以,堪当大任?”

我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说什么,就听榭昀淡声说了几个字:“你说漏了一个。”

欧阳骏羽闻言,冷哼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猛然间站了起来,看着榭昀一字一句问道:“你想、除掉白家,拔掉慕容家,杀死陛下、为你母亲报仇,然后,扶、阿、航、上、位?”

第131章 怎么给她一个舒服的惨法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榭昀,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面不改色,像刚刚只是陈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

他想要为玉冥教复仇,除掉白家和慕容家,然后想办法让娄翊航继承娄郁旬的皇位。

他不是很恨娄翊航的吗?

而且娄翊航,和那王一样,根本志不在此

榭昀注意到了我的吃惊,并没有在意,对着欧阳骏羽一笑,语气和缓,“有何不可?”

欧阳骏羽又扫了我一眼,随即慢慢坐了下来,轻轻吐了口气,“他到时候,想杀了你都未尝不会。”

榭昀摇头,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能力。”

欧阳骏羽冷笑了一声,嘴上在和榭昀说,目光却移到了我这边,“这么自信。”

榭昀自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也侧头看了我一眼,说出的话要让我吐血:“在我夫人面前,自然要自信些。”

“”

“”

我还惊魂未定,沉浸在他刚才的话中,没有理会。

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欧阳骏羽慢慢镇定了下来,半响后叹了口气,“也未尝不可,只是太难了。”

“我不会动手杀慕容家的任何一个人,不会动慕容雪,我想要的,只是他们可以自食恶果,得到应有的报应。”

欧阳骏羽应道,“可以。后宫那边,我会让我姑姑盯着,白淑妃就算是要死,也应该死的有价值。”

白淑妃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吧不,应该是只有我还不清楚,不管怎么说,她确确实实是陷害了丽妃,而且白淑妃那个性子,这些年是没少和丽妃明争暗斗,欧阳骏羽怎么会不讨厌她?

“她当然要死的有价值!白家我差不多都安排好了,只等白淑妃死了。”

欧阳骏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盯着桌上的茶杯不自觉笑了起来,咬了咬唇,感慨道:“说来,她怎么还不舍得死?这样的日子,她是怎么受得了的?”

榭昀闻言也是一笑,看了我一眼,“想让她死还不简单,你让丽妃娘娘安排一下,只要小颜过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她绝对没有勇气和毅力活过第二天。”

被他点名的猝不及防,我暗暗踩了他一脚,哭笑不得,淡声道:“我可以不发表意见吗?”

欧阳骏羽一本正经的点头,“可以。”

榭昀又打断道:“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她死,我想先动一下慕容翎。”

欧阳骏羽疑惑,笑问道,“因为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的事慕容翎两年前怎么了?对榭昀来说,她做的不可饶恕的事,左不过是让他和娄翊航的情分断裂了,不过依着榭昀现在的性子来看,娄翊航对他怎么样,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我在想,怎么样可以给她一个舒服的惨法?”

“”

“”

教主您老人家真是心善慈悲,要害人还要想着怎么让人舒服

我和欧阳骏羽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榭昀又继续道:“光是毁容,和白水宁一样的路子,太没新意了。然而我也没觉得白水宁现在有多惨。”

欧阳骏羽笑道:“还可以和苏叶宛一样,把眼睛剜了。”

“还是一样的路子,有别的选择吗?”

“问问若怜。”

我抿了一口茶,看都没看他们两个,低头道,“我不擅长害人的,我不发表意见。”

榭昀轻笑,“行,那先不做这件事了,阳该回来了,我们走吧。”

还是说走就走。

欧阳骏羽一路送着我们出府,我和榭昀走在后面,手还紧紧被他握着,真不知是怕我丢了还是故意给别人看的。

我自然认为是后者。

“两位,什么时候修成正果?记得请我喝杯喜酒。”

临走时,欧阳骏羽说了一句。

榭昀淡淡点头,“可以。”

他说着,忽的想起了什么,转头又道:“还有,纠正一下你方才那句话,我想除掉白家,拔掉慕容家,为我母亲报仇,扶娄翊航上位,但是、我不会杀掉娄郁旬。”

没再等欧阳骏羽的反应,就拉着我离开了侯府。

但是,我不会杀娄郁旬。

这句话我听的清清楚楚。他明明每次提到这个人,都会失态,会激动,那种咬牙切齿的恨,可不是装出来的。

那他为何

我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但是好像没什么变化。走了许久我终是忍不住,止住了脚步,现在原地不动了。

他也停下,疑惑的看着我。

“你,信我的话了吗?”

“什么?”

“你父亲你为什么不会杀他?”

他皱眉道:“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一早就没想过要杀他。”

我追问,“是因为什么?”

“你想听真话?”

仿佛这一句只是问着好玩儿的,没有给我任何说话的时间他就接着道,“我同意你的说法。我一早就知道,他在帮我。白淑妃出事那天,我让你进宫,只是为了确定一下这个猜想。”

他微微点了点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事实是,他真的在帮我。”

“可我恨他,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低下了头,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又开始往前走去。

我跟着他一起走着。

原来他心里都明白,都清楚。

我早该知道的,依着他的性子,就算真的很恨那个人,可是都不会做出弑父的事情来。

他想要的,至始至终,只是让慕容家和白家为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慕容家和白家一直联合,多年来纵横朝野,做的恶事也不少,大家都心知肚明。将南越搅的像个大染缸一样,人人都以慕容远为尊,哪怕没有玉冥教的仇恨,为保南越江山,都是早晚要除掉的。

若非在南越还有一个欧阳家可以制衡,现在的境况只会更加糟糕。

可是话说回来,南越朝廷如何,和榭昀又有什么关系?

才重新走没几步,榭昀又停顿了下来。

我跟着他一起停下,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看,面无表情,我准备说句话,却听他喃喃自语:“谁知道呢,或许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一些冤魂来找他索命了,心里有几分不安,想要为赎一点自己的罪孽。”

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还在想着方才说的,现在说的就是南越皇上。

“可是这么多年,他确实是没有害过你不是吗?”

我这话音刚落,他就侧头看向我,声音带着几分惶然又颤抖,但是语气像是在质问我什么,“你觉得,作为我的父亲,没有害我、没有找人把我杀死,我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了是吗?”

我满脸的莫名其妙,没有接话。

他说完,也才反应过来什么,愣了一下,慌乱地收回了目光,伸手捂了捂脸,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每次说到这个人真是,他都要失态的,我都习惯了,也可以理解,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有时候一想到他小时候可能会经历的事,可能遭受的罪,心里就极其心疼难受,可是却不知应该跟他说什么才好。

在他想到自己父亲母亲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我咬了咬唇,想要叫一声他,没想他猛然又转过了身,看了我一眼,微微低下了头,声音沙哑又轻细,“我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这是要对我说多少声对不起才罢休啊。

我应该说什么就算是偶尔发发火也没关系啊,谁都会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不会有怨言啊。

我半响没有接话,他又轻轻说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句话,当真是听得我心都要化了,平时只会发木的脑子,此刻都软了起来。

然而我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抬眼看向我,我深呼了口气,对他淡淡一笑,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以后不提他了。”

他恐以为我在恼他,仍旧站着未动,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我,嘴唇隐隐要动,但是又没有说出话来。

我伸手揉了揉额头,觉得整个人快要被他的目光给看化了,回避了一下他的眼神,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个”

我才刚要开口,他就伸出手,一把将我按到了他怀里,用力地环住我的背,哑声道:“晚上陪着我,好吗”

“”

方才心里的那些心疼难受顷刻间飘走了。

这是在对我装可怜吗?

难怪欧阳骏羽说他什么煽情的,在他那儿行不通,就换做我了。

“那个”我寻思了半天该怎么开口,“你伤还未好全。”

听见他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儿,你在想什么?”

“”当事人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慢慢松开了我,一面轻轻握住我的手,一面笑着道:“你这么担心的我的伤?”

我没回话,他又接着问,“怕我的伤会影响什么吗?”

登徒子!!!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抬步就往前走去,他还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叫唤:“夫人,我错了,别恼啊。”

第132章 你不是苏家的女儿

整个晚上睡得很沉,醒来之前做了一个很简短的噩梦,梦到娄翊航和榭昀一起掉落了山崖,而梦里的我,就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醒了。

是被一阵什么东西的打碎声给吵醒的,这种不是自然醒的感觉太不舒适,眼睛酸。

睁眼的时候,就看到榭昀坐在桌边一个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地上还有已经打碎了的碗。

昨晚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说,被拉着到处走,走的我腿都酸了,榭昀好心好意地提议我走不动了就背我回去。

结果,还真是好心好意

不过我得承认,晚上的确睡的挺不错的,除了刚醒来做的那个噩梦。

身体酸疼的厉害,我揉了揉眼睛,轻轻吐了口气,坐了起来。

动作有些大,榭昀一下就察觉了。

他放下了手边的东西,几步就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一面将地上的外衣捡起来扔给我,一面说着,“醒这么早?”

我伸手捂了捂脸,并不想和他说话。

某人偏生不让我沉默,“夫人,可还觉得,我的伤,会影响什么吗?”

“”

我自动忽略他这句话,闷声道,“带我去见阳。”

他摇头,不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这么急着起床,看样子确实是”

“凌榭昀,你有完没完?”

他笑着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没完,带你去。我们晚上继续。”

我伸手覆在他脸上,用力将他推远,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有毛病吗?”

他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又骂我!我身子怎么样,夫人不清楚吗?”

“你打算今天一整天都这样和我说话是不是?”

“好,我错了。不逗你了,你先起来,我去找他,让他过来这里。”

我梳洗好出屋,榭昀已经出门了,院子里的人说他去慕容府了。

我笑笑没说话,倒是实诚,说去找就去找,明明是我有事要问,怎的还要阳反过来找我。

在院子里坐着,没多久榭昀就回来了,果真带着阳来的。

“阳!”

我起身叫了他一声。那满头的白发,看得我心里发颤,十有**,就是两年前因为救我弄的。

我到底何德何能,可以让那么多人对我这么好。

榭昀自觉地走远了些,一声不吭,倚在一旁的树下,半仰着头看天。

阳在石凳上坐下,轻声问了一句,“想起来了?”

我也坐了下来,好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该从何问起,最后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谢谢你。”

他笑着道,“你若是真要谢我就好好活着。”

“我没有要寻死。”说的好没志气。

“两年前,还是两年后?”

我一时语塞。

怎么觉得欠了他什么似的,都有点怕和他说话。

“都记起什么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点头应道,“什么都想起来了。”

阳手撑在桌子上,目光似乎是往榭昀那边移了一下,束着双眼的白绫被风吹得在发后轻轻飘着。

我也跟着阳看了一眼榭昀,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在养神一样的。

昨晚他似乎没睡好。

阳伸手轻轻扣了几下桌子,“那我现在,要跟你解释一切,该如何说起呢?”

我只剩呆呆地看着他,一声没吭。

他也没继续问,直接说下去,“先来解答你最大的疑惑吧。”

他说了一句差点让我晕倒在地上的话:“你并不是苏家的女儿。”

“什么?”

“你原本就是俨亲王的孩子。”他慢慢解释,“当年,王妃生下的,是一对双生胎,你和若怜。不然你以为,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偏生你和若怜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你怎么会到南越的,我不清楚。我也是后来在看到若怜样貌的时候,才开始猜想你的身世,我问了我母亲。”

这声母亲倒还是说的顺口,不过阳是怎么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

怎么感觉我身边的这几个人,榭昀、阳、四哥,还有欧阳骏羽,什么事都知道,而且都知道的及时。

阳还在继续说,“她只是跟我大概提了几句,还嘱咐我,好好照看你,我那个时候去桃花村找你,就是准备带你去一趟北凉的,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什么,你就跳忘情湖了。”

说完这一段,他又补了一句有几分控诉我的话,“你一句话都不听我说,直接就跳了。”

“”这个,我没得解释,我当时万念俱灰,本来就求生意识薄弱,想着能忘记了也好啊。

我没有从我确实是俨亲王府的孩子这件事的震惊中走出来,阳又开始了说另外一件事。

我看了一眼榭昀,他仍旧倚靠在树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听我们说话还是只是在陪我。

因为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些。

“关于记忆这一部分”阳顿了顿,“我们轩辕家,有一种上古传下来的秘术。只要有玉灵珠护体,就可以将一个人所有的记忆和意识,都封存于另一个人身上。”

我诧异,“什么玉灵珠?”

“是我们轩辕家自古?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