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升迁:权道情谋 - xp1024.com
《曲线升迁:权道情谋》


第1章:女神来了

真正的光明并不是永远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远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并不是永远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不为卑下的情操所左右罢了;当你要战胜外来敌人时,首先得战胜你内在的敌人,你不必害怕沉沦堕落,只要你不断地自拔与更新。

**************************************************************——傅雷

美艳高冷的少妇孙婧推门进来,休息室里的推拿师申一甲摘下墨镜,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孙婧挎着小包,扭着小蛮腰,被服务员领进了推拿室。在她的身后,申一甲双手打着眼罩,透过休息室的茶色玻璃,一直到她的身影在走廊里消失。

申一甲是这个推拿店的临时店主兼推拿师,整整一天了,店里没有来过一个像孙婧这样又高又靓的美女。他带好墨镜,穿着半袖推拿服,来到孙婧刚刚进去的推拿房。这是一间贵宾房,只有持有贵宾卡的顾客,才能在这里推拿。

孙婧把包挂到衣架,半坐在床尾,瞭一眼进来的申一甲。申一甲径直走向床头,把推拿巾扔到床。别的客人他可以不管,贵宾房的客人,一般都要由他亲自推拿。孙婧两条细长的腿向一勾,脱掉了鞋子,露出一双嫩白的脚。

申一甲看着这双脚,血流加速,心跳加快,在盲人推拿店这种地方,多数是治病的客人,像她这样的美女并不多。

“店主呢?”孙婧问。在往常,只要她来了,在第一时间会看到推拿师盲人阿丁。

“店主出门了。”申一甲说。店主盲人阿丁是申一甲的师兄,有着祖传的推拿手艺,前不久去南方创业了,临走前把推拿店交给了申一甲。

孙婧以前到推拿店时见过申一甲,他好像是盲人推拿师的助手,年纪不大,个高很高,英俊帅气,习惯戴一副墨镜,好好的一个帅小伙,怎么也是个瞎子。

申一甲有一点儿紧张,他虽然以前见过孙婧,但并没有给她做过推拿,如果她只认阿丁,不认别人,弄不好会一走了之。他敢在阿丁外出创业的空当接手推拿店,是因为店里有一些固定客人。

孙婧并没有从床爬起来,阿丁不在,她只好让眼前的墨镜男给她推拿了。她在更衣室换了衣服,把发髻挽在一起,回到推拿床前,娇喘一声,躺了下去。

申一甲在想,她能够留下来,并不是他的技艺多么高,而是人的一种惰性使然,如果他能在她的身露几手,她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这样想着,申一甲的双手准确地压在孙婧的太阳穴。

“你不是盲人!”

孙婧捂着头从床坐起来,惊叫着退向床尾。

直觉告诉孙婧,眼前的推拿师不是盲人,以前阿丁给她推拿时,她要先交出自己的胳膊,对方才能准确地判断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这个推拿师呢,与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接触,直接按在太阳穴,这样的位置,一个盲人不可能做到。

“我没说我是盲人啊!”申一甲说,“我只是视力不好。”

孙婧在床头瑟瑟发抖,她怪自己太疏忽了,连对方是不是盲人都不清楚。

“你是什么人?”孙婧对申一甲怀有明显的戒备心理。

“我是店主的师弟。”申一甲说。

“你是一个健康人,怎么会是盲人的师弟?”孙婧说。

“我不是健康人,我视力不好。”申一甲这么说,是为了打消孙婧的顾虑,其实他的视力很正常。

申一甲不想让孙婧劈头盖脸地损一顿,不是他怜香惜玉,而是受不了这等羞辱。

他从医科大针灸推拿专业毕业时,大学已经不包分配了,后来到蓝河医院竞聘,也因为人地两生被淘汰了。他在洗浴厅打了半年工,也没挣到多少钱,要不是投奔了阿丁推拿店,他早沦落成小姐阔太的消遣工具了。

孙婧杏眼圆睁,双唇微启,高耸的乳峰一起一伏。

听完申一甲的话,她长吁了一口气,既然推拿开始了,那接着做吧,谅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申一甲隔着镜片看孙婧,活脱脱的一个尤物,应该凸起的地方,都凸起来,应该凹陷的地方,全凹下去了,尤其是那双白嫩瘦削的脚,简直像白玉雕刻,裸得炫目。

孙婧从来没有让健康人做过推拿,何况对方还是个毛头小伙儿。她知道申一甲在隔着镜片看她,那又有什么办法,看女人又不犯法。

她本想趁等副市长杨重的时间,到这里放松一下,现在反而搞得紧张兮兮的。

申一甲的双手回到了她的头,努力使自己的动作规范些。

“你的眼睛多少度?遗传吗?”孙婧问。

“一千度。”申一甲夸张地说。

“太高了!”孙婧惊呼道。

申一甲为她做完头部和肩部的推拿,双手直接移到了孙婧的胃部,孙婧患有慢性胃炎,除了全身的保健推拿以外,他要在她的胃部多推一会儿。

他的双手叠压在她的胃部,一圈一圈地旋转着,孙婧渐渐地合拢了妩媚的眼睛。

十多分钟以后,申一甲的手从孙婧的腹部移到腿。

“啊!”孙婧猛地坐了起来,“臭小子,耍流氓!”

申一甲的手在经过孙婧小腹时,没有抬起来,几乎是直接推过去的。他的手本来可以抬起来,但在一念之间,一种侥幸心理在作怪,他没有抬起来,孙婧偏偏这么敏感。

推拿房里充满一股火药味道,申一甲必须尽快对她解释清楚。

“你的性意识还醒着,推拿师没有性别。”申一甲的脸很平静。

徐曼对申一甲的话很不感冒,这个臭小子,明明是拖泥带水,还要狡辩。

“你是一个患者,我是为你治疗的大夫。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都忘了你的性别。”申一甲说。

在申一甲的眼里,如果套用现在白、富、美的审美标准,孙婧全都占了,还要加高、娇、嫩。高是身材高挑,娇是作派发嗲,嫩是皮肤细嫩,一个刚满三十的女人,里里外外透着性感,像一枚熟透了蜜桃。

孙婧觉得申一甲太夸张了,他忘了她的性别?简直是胡说八道!他明明占了她的便宜,还说她没有魅力。

申一甲不这么想了:我不信你没做过按摩,那些泰式、日式、美式按摩,尺度大着呢!不少熟女少妇都乐此不疲。推拿的尺度要小得多,可偏偏有人把他想像得那么下流。

申一甲的手转到孙婧洁白如玉的脚,暗暗选了一个穴位,按了下去。

孙婧的身体像过电一样抖动着,泛起一阵起伏的波澜。

申一甲按在了孙婧脚部最敏感的位置,这个穴位的真正作用是快速激发欲望,直到他推拿专业快毕业时,教授才亲口告诉他。

她不是说他流氓嘛,刚才不叫流氓,现在才叫流氓呢,这叫明流氓。

“你的性意识较重,这样不利于治疗。”申一甲笑着。

“不行,太难受了。”孙婧再次坐了起来。

其实,她感觉很舒服、很刺激,只是申一甲的手越来越有力,再这样下去,她简直受不了了。

孙婧的手机传出一声悦耳的铃声。

她立刻下了床,取出手机,电话是副市长杨重打来的。

申一甲悬着双手,等孙婧接听电话。她毕恭毕敬、温柔可人,与刚才判若两人。他估计对方的身份不是老公,也不是朋友,大概是她的领导。

“孙处长在单位吗?我回来了。”杨重问。

“我……我在逛百家姓超市呢。”孙婧不想告诉杨市长自己在做推拿。

杨市长本来说在外县吃晚饭,两小时以后回来,孙婧没想到他提前回来了。

“停车……停车。”手机里传来杨重的声音,好像是在对司机说话。

孙婧一阵惊喜,杨市长原来还没到接待办呢,那她不用那么匆忙了。

“我正好经过百家姓超市,在这儿等你一下,一起回去。”杨重说。

孙婧顿时花容失色,拿着手机的手也抖动起来。

百家姓超市离推拿店三十米左右,为了躲避人们的视线,孙婧把车停在了超市旁边。推拿好说不好听,知道的是治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搞什么色情活动呢。

孙婧没想到杨重正好路过这里,更没想到他会停下来等她,她只要一出门,可能被杨市长看到,他不仅会发现她在推拿店里,而且会知道她竟敢公然欺骗他!!

孙婧的举动被申一甲看在眼里,他知道她可能遇到了很为难的事。

“还有十五分钟,做不做了?”申一甲幸灾乐祸地问。

“不做了,我有急事。”孙婧匆匆走进更衣室换衣服。

孙婧出了更衣室,挎包,却没有出去的意思,手里握着手机,焦急地靠在推拿床边。

“你出去吧,我这走。”孙婧对申一甲说。

“你是不是怕电话里的那个人看到啊?”申一甲问。

他已经猜到了,孙婧不愿意见到的人,应该在门外。

孙婧没有想到,申一甲眼睛不好,却能看透她的心思,她不想再向他隐瞒了。

“领导在门外呢,我出不去了。”孙婧的声音很无奈。

“你也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敢出去?”申一甲抬高了声音。

“你不懂。”孙婧在地直跺脚。

“这么神秘,还有我不懂的事。”申一甲诡秘地笑了。

第2章:短信不是短裤

孙婧忽然想到,推拿店有一个侧门,虽然那个门没有开过,但她只要让申一甲把门打开,不出去了嘛。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从那个侧门出去,再从超市的后门进去,正门出来,杨重不会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了。

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五分钟,如果杨市长看不到她从超市出来,肯定会着急,说不定会到超市里找她,而且很快会发现,她并不在里面。

孙婧觉得必须先稳住杨重,不让他进入超市。

“杨市长,您稍等一下,我马出来了。”孙婧在电话里对杨重说。

“好,我等你。”杨重说。

孙婧把申一甲从推拿房里推出来,在店里转了两个弯,来到推拿店的侧门。

孙婧冲过去,用力地推了推那扇门,没推动。这道门一米宽、两米高,双层玻璃砖,门被封闭得密不透风,外面高悬着一个卷帘门。

申一甲立刻明白了孙婧的用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一个设置了门锁的应急出口,钥匙由原来的店主阿丁掌管,阿丁临走时,没找到门钥匙。

申一甲对孙婧的行为很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走正门呢,杨市长是魔鬼啊,能把她吓成这样。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孙婧无助地看着申一甲。

孙婧的电话又响了,肯定是领导着急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接。

申一甲对孙婧很同情,如果他的手里真有那把侧门钥匙,会马把门打开,放她出去。

孙婧看到了门边栽着君子兰的大花盆,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把花盆搬了起来,想用花盆砸碎侧门的玻璃。

她在瞬间拿定主意,先把门玻璃砸碎,只要能出去赢了,明天再回来包赔损失。

申一甲看出了孙婧的意图,立刻前几步,在另一侧抓住了花盆的边缘。

孙婧见申一甲来和她抢花盆,便死死把着花盆不肯撒手。两个人头顶着头,来回拉扯了几个回合,孙婧终于撑不住了,申一甲的身体在孙婧面前用力一晃,花盆还是被他夺了过去。

孙婧张着双手,绝望地仰起了头,申一甲的不愧是推拿师,力量大得出,她根本不是对手。看来没有办法了,她只能从正门出去了。

“哗啦”一声,孙婧循着声音望去,见那道侧门只剩下了一个金属门框,花盆已经飞出了门外。

申一甲拉住孙婧的胳膊:“你没有我劲大。”

孙婧的心豁然开朗,满怀感激地看着申一甲:“我叫孙婧,有你们的贵宾卡。”

“你快走吧。”申一甲说。

“臭小子!花盆和玻璃,我会赔你的。”孙婧说。

孙婧心里生出一股暖意,激动地冲阿甲摆了摆手,绕过破碎的玻璃,出了侧门。

她估计副市长杨重应该在车,他这样的市级领导不可能下车等她,他如果在超市门口,应该能看到她那台红色丰田轿车。

“领导,我马出来了,我的那辆红色丰田,在门口。”孙婧用手捂着手机,怕杨重听出她在户外。

“原来那台车是你的。”杨重显然看到了她的车,“那我让司机走了,我往望月楼宾馆走,你在路接我一下。”

“好的好的,一会儿见。”孙婧说。

孙婧挂了电话,停住脚步,折身往回走。

杨重应该已经离开超市门前,往接待办的方向去了,唉,早知道是这样,没有必要砸那块玻璃了。阿甲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让孙婧在一瞬间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她准备在明天回来赔玻璃的时候,好好谢谢他。

孙婧是市政府接待办接待一处处长。

副市长杨重急着找孙婧,是因为她今天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还真不是从小道消息来的,而是有人亲自送门来的,她想躲都躲不掉。

一早晨,孙婧的办公室被猛地推开了。

“你找谁啊?”孙婧直起身,见闯进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孙婧已经习惯了男人的体贴呵护,还很少见到这样无礼的男人。

“我找杨重!”来人气势汹汹,满脸杀气。

孙婧觉得好笑,杨重是副市长,这个人怎么敢直呼其名,还咄咄逼人的,真是太少见了。

“杨重不在这里。”孙婧说。

“杨重在这里,我已经打听到了。”来人说。

孙婧没想到来人的消息还挺灵通,知道杨重副市长在接待办有一个办公室。

市接待办在望月楼宾馆办公,杨重副市长的办公室,原来是市长甘代远接待客人时用的临时休息室,老市长调到省城以后,那间办公室空下来,杨市长搬过来没几天。

“杨重真的不在……”孙婧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很难缠的男人,“你找他有什么事,如果看到他,我会替你转达”。

“我要问问杨重,他凭什么泡我未来的儿媳妇。”来人说。

孙婧的头“嗡”地一下大了,她立刻产生了一种想逃跑的念头,自己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啊,为什么这么大一个馅饼偏要砸到她的头来。

“杨重不是那样的人,您请坐,不要激动。”孙婧急忙跑出门去,确认外面没人,又把门关。

来人自称是区化局副局长,姓郭。孙婧又是让座,又是泡茶,他的愤怒有所收敛,在原地转了一圈,终于坐在沙发。

孙婧搬过一把椅子,坐在男人的对面。

她知道自己将面对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推脱出去,或者承担下来,都将面临很大的麻烦。

“你说杨重的事,有证据吗?”孙婧故意把“杨重”三个字说得很平淡。

郭局长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白纸:“这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给杨重发过的短信,我已经复印了一千份,准备发到街去。”

孙婧把白纸打开,看了下去。最面有一行小标题:某未婚女给蓝河市副市长杨重的短信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午无事做,可饮一杯无?

--叔,你有一点稍带蛮横的,执著的气质,吸引我了。

--我怕我的脸被打折,脸也被挠坏,好可怕。

--年轻时的你很帅气,温尔雅,现在当然也很好,只是多了一点疲惫。

--想咬你的手指头。

--不要总是考验我的意志。

--大坏蛋!这拿这条短信去告状啦

--喜欢你的沉稳自信与疯狂。

--喜欢被你打扰。

--叔,那天和你在一起,手紧张得发抖,你感觉到了吗?

--不知道,只是慌,越告诉自己别慌越是慌。

--我是个很坏的人吗?

--总忍不住要给你发一个,有点胃疼,可能是没休息好吧,晚安,叔。

“你怎么弄到这些短信的?这不是杨市长发的啊。”孙婧很快看完了短信,却没有抬起头来。

“是电脑软件发的,是杨重,我已经对号了。”郭局长信誓旦旦地说。

“怎么办?”孙婧暗暗叹息着,白纸黑字,看来确有其事,眼前这个男人要把短信散发到大街,该怎样应对眼前的局面呢?

“短信不是短裤,这能说明什么呢?很难说明什么。”孙婧把白纸折,对眼前的男人说。

郭局长睁大眼睛看着孙婧,喃喃自语着:“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她和我儿子在一起住了两年了,本来都要结婚了,现在我儿子每天生不如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他。”

“把这张纸留给我吧,杨重现在不在市里,昨天晚去省城了,如果杨重回来,我会亲手交给他。这件事要是真的,杨重会退出来的,你的儿媳妇还是你的儿媳妇。”孙婧说。

“闺女,帮帮我儿子吧,我替我儿子感谢你。”郭局长把那张纸交给孙婧,“如果杨重不认账,我把短信撒到大街去。”

“大叔~~”孙婧开始发嗲了,声音拐着弯,带着颤,“您千万不要冲动,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您先回吧,把手机号留给我,我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您。”孙婧说。

“好吧姑娘,我等你一天,明天晚我要发传单了。”郭局长说。

杨重一整天没到望月楼宾馆的办公室来,市政府的办公楼里也没有。孙婧很着急,这事本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自从接待了那个郭局长以后,她也被牵连进去了。如果这事被捅出去,会对杨市长产生致命的影响,必须快速妥善处理,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眼看着快要到下班时间了,孙婧翻出了电话本,决定给杨重打一个电话。

“领导好,我是接待办的孙婧。”孙婧自我介绍道。

“孙婧?什么事?”杨重说。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徐曼的人。”孙婧说。

“徐曼?记不清了。”杨重没好气地说。

“领导,我能不能见到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您亲自处理。”孙婧说。

她在电话里把郭局长闯办公室,威胁撒传单的事说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我回不去,在外县呢。”杨重态度冷淡,说完挂了电话。

孙婧见杨重满不在乎,心里踏实了许多,这说明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多大的事,或者说,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

孙婧的踏实没有超过三分钟,杨重把电话打了回来。

“你在单位等我,我晚饭后回去,两个小时吧。”杨重说。

“好,我在单位等您。”孙婧说。

第3章:处女

孙婧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话前,拿出梳妆镜,精心地化着淡妆。 她在考虑如何帮杨重一把,一个个应对措施在她的大脑里过滤,她反复权衡着,究竟哪一个办法能够迅速奏效,而不产生任何后患。

孙婧想先去附近的推拿店做一个小时的推拿,然后回来等杨市长。

她把自己的红色轿车停在百家姓超市旁边,又步行几十米,来到“阿丁盲人推拿店”。她从来不把车停在推拿店门前,而是故意制造一个自己在超市购物的假象。一个女人常去推拿店,毕竟好说不好听。孙婧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做推拿的时候,杨重提前赶回来了,而且偏偏把车停在推拿店附近等她。

孙婧开车追副市长杨重的时候,他刚穿过一个十字路口。

杨重坐进车里,从倒车镜里看着孙婧的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杨重的言语带有一种领导才有的威严。

“问题出在这里。”孙婧掏出那张印有短信的白纸,递给杨重。

杨重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张纸,匆匆看了下去。

杨重看完白纸的内容,抬起头呵呵笑了。

孙婧不得不佩服他的沉着,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火都烧到眉毛了,还如此的淡定。

到了宾馆,孙婧把杨重直接送到门口,杨重下车之后,她又去了停车场。这既是一个做下属的应有礼仪,也是她的掩人耳目之举。毕竟一个女下属跟着市级领导出入宾馆,太惹人注目了。

孙婧一个人走步梯了三楼,来到杨重的办公室。

“来吧,请坐。”杨重站起来,态度随和地给孙婧倒水。

孙婧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杨重的房间,何况今天又是为他的事而来,她自然乐得接受杨市长的款待,落落大方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杯子。

孙婧坐定之后,向杨重讲起了那位气势汹汹的郭局长。

杨重歪了歪脑袋,“这个姓郭的,还是什么副局长,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根本不懂法,你把他叫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这倒是一个很大胆的方案,孙婧完全被杨重的气势和魄力镇住了,她刚才想了半天,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那……我去把这个人找来?”孙婧有些犹豫。

“那你说怎么办?”杨重的口气忽然缓和下来,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孙婧,“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孙婧见杨重这么快变卦了,便镇定地站起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如果领导相信我,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吧,因为我毕竟是一个女性。”

她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杨重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同时,她也有一种预感,杨重对形势的估计还没有那么坏,否则,他早不容分说,亲自阵了。

“根本没有什么事。”杨重的表情有些滑稽。

孙婧自告奋勇,为杨重扑火,他并没有反对。目前这种情况,只有孙婧知道,没有她更合适的人了。

“有几个情况,我得问一下,这样才不会出现纰漏。”孙婧说。她不得不采用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向副市长发问,否则的话,是在这里聊到天亮,他也不会告诉她。

“好,你问吧,我相信你。”杨重双手插在一起,果断地说。

“这件事,您的夫人知道吗?”孙婧问,这个情况非常重要。

杨重摇头。

“秘书知道吗?”孙婧又问,这个情况也较重要。

杨重还是摇头。

“徐曼知道吗?”孙婧再问,这个情况虽然不那么重要,但有利于掌握对方的状态。

杨重这次点了点头。

孙婧暗忖,杨重果然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好在另外两个人还不知道,看来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并没有扩大的趋势。

“那您休息吧,我去处理,等我的好消息吧。”孙婧终于拿定的主意。

“你一个女生,要不要找个人陪你。”杨重像是体贴,又像是试探。

“谁也不用,我一个人足够了。”孙婧说。

“好,我今天累了,正好休息一下,半夜还要去机场接客人。”杨重站起身来,照旧把孙婧送到门口。

接待处处长虽然号称处长,其实是给客人听的。像孙婧这样的科级干部,很少有机会单独接触市级领导,她即使在工作认识了市领导,也只能维持一种场面的礼节。她能被副市长杨重认识,是一个例外,应该是那次杨市长酒后走错了屋子。

接待办设在望月楼这家五星宾馆里,在侧三楼走廊的尽头,原来是市长甘代远接待客人用的办公室兼会客室,只有来的非常重要的客人,甘市长才会过来,平时基本都是锁着。前不久,甘代远到省城当常务副市长,那间办公室空了下来,接待一处处长孙婧的办公室在隔壁。

下午班时间,孙婧隐约听到走廊里有说话的声音。主管市长杨重突然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接待办主任于发和。

“市长好。”孙婧忙起身离开座位。杨市长脸色绯红,步态轻飘,一看是喝了酒。

“接待办美女真多啊,我知道你姓孙,还真叫不出你的名字。”杨重说着,向她伸出手来。

“为了方便工作,甘市长的原来的会客室调给了杨市长。”于发和对孙婧说。

“请领导多指教。”孙婧把手递给了领导,闻到了一股酒气。

孙婧握手的方式是有区别的,一种是并拢五指,礼节性地交给对方,握手的轻重火候,全由对方掌握。另一种是并拢四指,大拇指分开,在被对方握手的同时,也热情地握住对方的手。在礼节性的场合,对领导、客人,或者初识的人,她一般用第一种。如果遇到了同学、朋友,她则用第二种,有时遇到女友,或者要好的异性,她还要投怀送抱,亲热的尺度更大一些。

在主管领导面前,为了显示自己的热情,孙婧这一次把大拇指与四指分开,与杨重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是接待一处处长孙婧。”于发和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一处处长?处女,哈哈。”杨市长握着孙婧的手,目光有些游离:“孙婧?哪个婧啊?”

“女青婧”孙婧想抽出自己的手,却仍然被杨重紧紧地握着。

“好名字,听了你的名字,我想起了一件事。”杨重握着孙婧的手,似乎在搜索着记忆。

“我省里学习的时候,班里有一位女干部叫艾晓婧,班主任是一个研究经济学的男博士,我们报到的第一天啊,他拿起大家的签到本,郑重其事地点起名来。点到艾小婧的时候,他高声喊道,爱小姨!”杨重说。

孙婧噗嗤笑出声来,接待办主任于发和夸张地弯下了腰。

“这时候,艾小婧站起来说,博士,我有这么老吗?你要真愿意一直这么叫,我去把名字改了。”杨重意犹未尽。

“这两个字连起来写有点像,真有人管我叫过孙姨呢。”孙婧扭头对于发和说。

“这些成不了事的书呆子。”杨市长收敛笑容说。

孙婧以为,杨市长说完话,应该松开她的手了,但眼前的场面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杨重伸出另一只手,在孙婧的手拍着,笑吟吟地看着她。

孙婧有些为难,她试着把手抽回来,却没有成功,尤其是当着于发和的面,她觉得很难为情。

她瞥见于发和脸一直保持着笑容,对眼前的一切似乎视而不见,她紧张的心情才有所平复。

“我很荣幸能受到领导的接见,如果有事需要我,请领导随时吩咐。”孙婧说,“我这里有最好的岛咖啡,我来给您冲一杯。”

“好啊,那来一杯。”杨市长仍然握着孙婧的手。

于发和冷冷地看了孙婧一眼,她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他的不满,是自己要摆脱领导和这只手,还是要给领导冲咖啡呢?她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眼下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如此了。

杨市长用力摇了摇她的手,松开了,径直走向孙婧的座位。

于发和忙追过去:“市长,市长,这个位置太硬,您坐不惯,还是到新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休息什么,我不累,谁休息谁狗熊。”杨重表情恍惚,看了看孙婧的座位,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着。

杨重在于发和的引领下,出了房间。

孙婧把两个人送出门外,看着他们进了最里边的办公室,才迅速闪回屋里。

孙婧任凭心脏怦怦直跳,超过正常的频率。她来到镜前照了照,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杨市长的礼贤下士,使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对于杨重这种握手方式太熟悉了,嫁人之前,经常有男士这样握她的手,有的是不怀好意的调笑,有的是满怀深意的暗示,有的是则是因为紧张而忘记松开,这些臭男人的动机,她一目了然。

她猜测杨重一直握着她的手,可能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亲切随和,或者是午接待了重要的客人,有点喝高了。

孙婧的心里并没有那种被骚扰和戏弄的感觉,反而觉得被杨重这么一握,自己受到了尊崇和重视,虽然不至于从此不洗手了,但至少是值得回味和把玩的。

第4章:暖男相

孙婧正在陶醉时,门又开了,于发和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自孙婧调到接待办以后,于发和对她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看不出热情,也看不出冷淡。也许是碍于孙婧的特殊背景,他的脸并没有那种司对下属惯有的颐指气使。

“你午常喝咖啡吗?”于发和问,“午休时间喝咖啡,可要影响休息啊。”

“我只是随便说说,再说现在已经超过午休时间半个小时了。”孙婧听出于发和话有话,她立刻明白,于发和为什么表情冷漠了,他看来是对她刚才请领导喝咖啡很不满意。

从接待工作的角度,午请客人喝咖啡,怎么说都不合适,客人大都有午睡的习惯。

“现在的工作节奏有时候很难把握,我们工作的时间,不等于领导的工作时间。”于发和似乎觉得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我们休息的时间,也不等于领导的休息时间。”

孙婧心想,太绕了吧,不是要给领导泡咖啡吗?不是没泡嘛!

“我给主任泡杯茶吧”孙婧机械一笑。

“不用了,我有事出去一下。”于发和说。“不要忘了岛咖啡,马去泡,给领导送过去。”

孙婧看着于主任毫无情趣地的脸,顿时紧张起来,看来,她无意的那句话,真的惹了麻烦。

孙婧冲好了咖啡,又觉得左右为难,不知道这样给领导送一杯咖啡,是不是有些不妥。刚才她要给杨重冲咖啡,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摆脱那只手罢了。

孙婧闷闷不乐地想,还是给领导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吧。她找到内部电话本,查到杨重那个房间的电话号码,慢吞吞地拨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电话。

孙婧不知深浅,怕领导正在休息,不敢再挂第二遍电话,可于主任的话又不能不听,她想来想去,决定把咖啡送过去。

她试探性地轻轻敲了敲杨市长的办公室,里面如果没有回声的话,她准备退回去,说不定领导已经休息了。不料,门锁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锁着的门已经打开了。

杨重并没有睡觉,正坐在桌前打电话呢。他见孙婧进来,有些意外,但还是招了招手。孙婧端着杯子走向杨重,他握着手机,一声接一声地“嗯”着,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好了。”杨重在孙婧走到近前时,适时地挂了电话。

孙婧把咖啡放在杨重的面前,他欠了欠屁股,看了一眼座机。

“谢谢。咖啡是好东西,可我享受不了啊。”杨重说。

“那我给您换杯茶吧。”孙婧说。

“不用了,我不能辜负了你好意啊。”杨重站起来。

他走向身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兜,来到孙婧面前。孙婧清楚地看到,纸兜面印着一些外,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立刻明白了杨重的用意。

“我喝不着,你拿去吧。”杨市长把装咖啡的纸兜递到孙婧手里。

“领导,这不好,违犯接待纪律。”孙婧说。

“我又不是客人,哪来的接待纪律。”杨重说,“这东西放我这里,糟蹋了。”

孙婧双手接过纸兜,微微向杨重点头,杨重一直把她送到门前,面带微笑地为她打开了门。

孙婧一步一回头,碎步走了出来,杨重在门里向她挥了挥手,把门关了。

她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响了,看了看来电,是杨重打来的,忙接起来。

“谁啊。”里面传出杨重的声音。

“杨市长,我是孙婧,在隔壁。”孙婧忙说。

“唔,我说呢,谁这么神通广大啊,这么快知道了我的座机号,对外保密啊,没事了。”杨重说。

下班前,孙婧接到宾馆客房部经理的通知,她的办公室被调到走廊的另一侧,让她配合搬运工,今天晚完成搬迁。孙婧觉得自己像一块可有可无的桌布,被人随手抛弃了,这个抛弃她的人,不是杨市长,是于主任。

为什么让我搬走啊?孙婧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立刻给于发和打了电话,想问个究竟。于主任似乎已经料到她会打电话来,含含糊糊地告诉她,杨市长的办公室挨着一个女部下不太方便,她的房间将腾给杨重的秘书。

把房间腾给秘书,这个说法过于直白,不过倒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未必是杨重对自己有什么成见,或者自己做错了什么。既然已经无法更改,孙婧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孙婧刚搬到新办公室,这个自称郭局长的人,拿着暧昧短信来找门来,口口声声要见杨重,如果见不到杨重,明天把印好的短信散发到大街去。

孙婧向杨市长做了汇报,觉得这是显示自己才干的一个机会,主动把灭火的重任大包大揽下来,如果这件事办好了,应该算帮了杨市长一个大忙,他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孙婧给那个某区的郭局长打了电话,约好在一家茶楼见面,与他好好聊一聊。此事事关重大,为了表示诚意,她决定早去一会儿,去茶楼等他。

孙婧刚出望月楼宾馆楼门,遇到了申一甲,他还是戴着那付眼镜,身挎着单肩包。

这不是推拿店里的那个推拿师吗?孙婧停下的脚步。

“臭小子,你怎么来了?”孙婧温柔一笑。

“我……我有个客户,需要门服务。”申一甲说着,摘下了眼镜。

孙婧愣了,申一甲有着一双神彩飞扬、炯炯有神的眼睛,一付暖男相,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高度近视,起宾馆里高大帅气的服务生,他一点也不逊色啊。

申一甲暗自庆幸,看来自己跟这个美女挺有缘啊,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呢,与这个她重逢了。她好像在这家宾馆工作,而且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刚才的事,真得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我不该对你发火。”孙婧说。

“客气了,其实没什么。”申一甲挠了挠头皮,重新把眼镜戴。

孙婧见四周无人,便打开手包,从里面点出几张大钞,既然在这里遇了,不如干脆把门玻璃的钱还给他。

申一甲连续摆手,转到她的身后,他不是不想拿这些钱,而是拿了这些钱之后,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见到她了。

“这钱你先拿着,哪天你去了再说。”申一甲不等孙婧回答,转身进了宾馆的旋转门。

“这个臭小子。”孙婧自言自语着。

孙婧从推拿店离开以后,申一甲跨过一地的碎玻璃,悄悄跟了出去。

砸碎门玻璃让他有点心疼,但能够让孙婧安全离开这里,似乎也值了。申一甲这么做纯属良心发现,孙婧因为怕见门外的领导,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他看到孙婧砸玻璃而要制止,那也太没有男人风度了,还不如直接帮她一把,也算是救人所难吧。

他心里很好,想出门看个究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门口等她。申一甲听孙婧叫了一句杨市长,对,是这个杨市长,可能在门外,他想偷偷出门看看,看看这个什么杨市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申一甲悄悄从正门探出头来,在门口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他探出整个身体,朝百家姓超市的方向张望,正好看到了孙婧的背影。

这个女子真怪,明明是从侧门出来,现在又转到了正门。事情明摆着,她是怕杨市长看到她从推拿店里出来。申一甲准备去看个究竟,远远地跟了去。

孙婧走到超市门前,打开了那辆红色轿车,坐了进去。

申一甲担心被孙婧看到,忙躲到一颗大树的后面。他没看见什么杨市长,只看到她一个人了车。

那辆红色的轿车启动了,穿过十字路口,很快在道边停了下来。有一个男人从人行道走近那辆红色轿车,打开后门,坐了进去,轿车加快了速度,朝望月楼宾馆方向驶去。

看着红色轿车消失在车水马龙,申一甲心生出一种醋意,不用说,车的那个人肯定是什么杨市长。这么水灵灵的姐姐,平时接触的肯定是一些达官显贵,要是车坐着的人是他申一甲该多好啊。

申一甲兴奋地拍了拍隆起的胸肌,两只胳膊懒散地伸向空,好像他已经坐了那辆车似的。

这个落荒而逃的女子,年纪不大,却用着名牌化妆品,穿一身名牌行头,开一台抢眼的红色轿车,申一甲不用猜知道,这是一个有身份的女人。

他确信,刚才帮助这个美女姐姐从侧门脱逃的一幕,肯定赢得了她的好感。如果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肯定会来找他,不找他也不要紧,她不是是店里的贵宾吗?只要这个推拿店照常营业,她肯定会来的。

申一甲回到店里,在休息室找出了贵宾登记册,飞快地翻了起来。果然有孙婧的名字,还有她的手机号码。他拿出手机,记下了她的手机号码,并做了备注:欠玻璃一块。

前台的电话响了,服务员娟子正好从超市回来,前接了电话。

“一甲哥,望月楼宾馆,预约服务,去不去?”娟子喊道。

“让客人等一会儿,没看见我刚忙完吗?”申一甲不耐烦地说。

“女的。”娟子没好气地放下电话。

客人是个女的,指名道姓地要申一甲到望月楼宾馆门服务,全身推拿的价格推拿店高出一倍。申一甲心里很得意,顾客的信息可真是灵通啊,竟然知道他并不是盲人,要不怎么会约他门服务呢。他对望月楼里的行情并不熟悉,只知道那里是全市为数不多的五星级宾馆,客人也肯定都是腰缠万贯的名流富贾。

申一甲当即决定走一遭,说不定能多赚几笔。

第5章:暗炮

申一甲乘电梯来到宾馆的十一楼,这里还差一层是宾馆的顶楼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终于找到了客人给的房间号1108,敲了敲门,却发现门开着。

“进来吧。”里面传来嗲声嗲气的声音。

申一甲探头探脑地进了房间,见宽大的双人床,躺着一个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女子,眼角有着若隐若现的皱纹,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在房间里弥漫。

“小伙子很帅嘛。”女人手持小镜,歪在床。

申一甲对这种女人并不陌生,在推拿店里,时常有这样的女人找门来,要求做各种各样的按摩,他有时还要陪她们聊天,打牌,开下流玩笑,直到她们满意。她们大多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很少用卡,来去无踪,包里揣了许多现金,付款时却斤斤计较,总要打个一折两折的才肯罢休。

像这种在宾馆里要求门服务的女人并不多。申一甲戴手套,取出白色的推拿毛巾,扔了过去。严格地说,推拿是不应该戴手套的,但他怕遇到不干净的人。谁知这个女人又把毛巾甩了回来,她显然是不想用这东西。

“想怎么推?”申一甲问。

“哟,我全身难受。”女人夸张地咧着鲜红的嘴唇。

申一甲差点没笑出来,他知道该怎么给这个女人推拿了,她要的不是推拿治疗,是按摩保健。全身难受,那还不简单,按全身呗。他备好用品,让女人平躺下来。

女人瞄着他的手,把腿架在床,齐膝的裙子立刻滑了下去。申一甲瞟了一眼,嘿,这女子真是豪放,根本不乎露不露,露多少。

女人指着申一甲的手,嘴噘了起来。申一甲看着自己的手套,没有什么问题啊。

“不要戴手套。”女人近乎命令地说。

申一甲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女子,对服务的要求都这么苛刻。不过看她操着本地口音,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外地人。自己又不是警察,管不了这么多,何况人家是要付费的,而且出双倍的价钱。

他乖乖地摘掉手套,在她的头找着穴位。这样的顾客较好伺候,只要力量用到了,位置按到了,一般都会满意。

申一甲给女人做着按摩,又想起了孙婧。同样是女人,年纪相仿,个头相当,怎么这么大的差距呢,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如果床的女人是孙婧该有多好,那个亮丽的小脸蛋,细长的小腰条,白皙的小脚丫,全身到处都泛滥着成熟的丰韵,要多迷人有多迷人,那些故作清纯的女孩子都无法拟。

申一甲按完了头部,把手转移到胳膊。硕壮的身体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他在手做了足有五分钟的功夫,又转移到她的腹部。这是一个敏感地带,也是一种最容易招惹是非的地方,有的客人不让碰,有的客人不碰不行,常常让他两为其难,不知如何是好。

“哟,舒服……”床的女人很配合,忽然发出高一声、低一声地呻吟。

申一甲暗暗发笑,这也叫舒服?真是没见过世面,舒服的有,但不能给她做,他怕她缠他。

女人忽然像想起什么,拿过手机看了看,申一甲心里自然有数,现在顶多是做了一半,下半身还没有做呢。眼前的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要给她偷工减料,恐怕要惹麻烦的。

女人在床哼哼叽叽,申一甲感觉全身麻酥酥的,不是被她的声音陶醉,而是觉得有点难为情。他拍了拍女人的胳膊,让她翻转过来,准备给她推背,这样她可能不会叫了。

“来点油嘛……不要粉……”女人像烙饼一样,直挺挺地把身体翻了过来。

花了高出一倍的价格,女人估计不会便宜他了。申一甲背对着女人,让她脱掉衣,她不是想推一个裸背的嘛,那给她推。他转回身时,女人已经乖乖地趴在床了,手里仍然握着自己的手机。

这可是个力气活,申一甲没推几分钟,头的汗冒了出来,他索性脱掉了砍袖衫,光着身干了起来。

推背进到一半的时候,女人划开了手机盖,侧着脑袋,按动的键盘,拨出了一个电话。虽然她的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让申一甲看到了。申一甲直起了腰,想让她把电话打完,可她已经合的手机,又不想打这个电话了。

门外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从声音几乎可以断定,是有男人在跑动。申一甲侧耳倾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声音在门外停了下来,传来开锁的声音。门已经被打开了,两个便衣男子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拎钥匙的服务员。

床的女人翻转身体,在申一甲面前毫不掩饰地坐了起来。

“举手手来,靠墙蹲下!”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便衣的年轻男子,挥舞着手的警棍,对申一甲厉声喝道。后面年人则掏出警察证,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我在治病,我在推拿。”申一甲伸着双手,为自己辩解。

“孤男寡女,光着身子,还能干点什么啊,小青年,不好学。”年轻警察放下警棍,不屑一顾地说。

“说,一次多少钱?”年警察说。

“一次二百,我是收费推拿治病,人家请我来的。”申一甲觉得,警察是只看打扮穿戴,也应该看出他是干什么的。

“少废话,靠墙蹲下。”年轻警察说。

申一甲乖乖地举起手,走向墙角。这些警察可不好惹,搞不好会被他们手里的棍子戳在身,那种感觉肯定不会好受。他听见拉拉锁的声音,不用看知道,他的单肩包被打开了。警察在包里没有找到什么东西,站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身摸了起来。

申一甲想,搜什么啊,难道还能搜出把枪来不成。他转念一想,他们不是在搜枪,而是在搜钱。那他们可打错算盘了,他今天来这里,口袋里一毛钱都没带。

“悲惨世界,钱呢?你不会是空手套白狼吧?”年警察挖苦道。

申一甲的身确实没带钱,他是来赚钱的,根本用不着带钱。

“穿衣服,到所里走一趟吧,你这种情况,要罚款。”年轻警察在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让他站起来。

十几分钟后,申一甲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关进了一个门窗都是铁栅栏的昏暗的屋子里,包和手机都被收走了。窗外已经暗了下来,申一甲的肚子叽里咕噜一阵乱响。给那个女人做了将近一小时的推拿,他的体力消耗很大,肚子已经开始闹意见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那个年警察从外面打开门,叼着牙签进来,在申一甲的面前转了一圈,拍了拍肚子,似乎在提醒他,我吃饱了,你难道不饿吗?

“警察大哥,我对天发誓,真没有嫖娼。”申一甲哀求着“我是搞保健推拿的。”

“什么保健推拿,不是按阿摸吗?干你们这一行的,没一个老实的。”警察说。

“求求你放了我吧。”申一甲说。

“交罚款吧,一万,然后你可以走人了。”警察说。

“一万?”申一甲顿时傻了眼,他到哪儿去凑一万啊。

“没有是吧,那你在这里呆着吧,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出去。”警察退出屋子,锁了门走了。

申一甲在回想着晚发生的一幕,那卖弄风情的女人,女人按动的手机,走廊里急切的脚步声音,警察在他身乱摸一通的手指,他的思绪渐渐清晰,他被那个女人设套陷害了,而且这两个警察是她的同伙。

申一甲宁可在这里呆着,也不想给他们一万块,可不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苦着脸,得赶紧想个办法,要不今天晚要在这里遭罪了。他的家在外县农村,在蓝河市举目无亲,只有那个接手时间不长的推拿店,让他拿出一万块来,那可真是太难了。

现在能救他的,只能店里的服务员娟子了。申一甲用力地摇头,这件事不能让娟子知道,她不明里,会以为他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让她哪儿弄一万块钱去,那不是难为人嘛。

这时,一个亲切的面孔浮现在他的眼前,孙婧,他的手机里已经存的她的手机号码,那是他晚出来之前,在贵宾登记册查到的。房间的窗户安着密集的铁栅栏,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想来想去,他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是那个叫孙婧的女子了。

申一甲坐在坚硬的木板床,大脑在迅速地旋转着。

如果他让孙婧帮忙,她能来吗?答案是否定的。即使他帮过她,她也不会来,因为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她不可能为他去冒什么风险。

怎么样才能让她出现在派出所呢?只要她出现了,他向她说清自己的情况,她出于同情或怜悯,或许会帮助他。但让她替他掏一万元罚款,根本没有可能。

申一甲思量再三,决定给孙婧打个电话,碰一碰运气。

第6章:向女神求救

申一甲用力地敲打着门板,发出“咚咚”的声响,想把警察引过来。 警察似乎在等着他这一手呢,门很快被打开了,年警官背着手、迈着方步来到他的面前。

申一甲开始和警察讨价还价,警察最后松了口,给他免一千,罚五千。

五千也不能给他们,申一甲心想,现在关键是把手机要回来:“你们把包还给我,我要打电话。”

年警察笑着离开了,年轻警察很快出现的窗前,从狭小的窗口把单肩包递了进来。申一甲打开包,见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在什么东西也没丢。

他掏出了手机,屏住呼吸,按下了孙婧的手机号码。他静静地倾听着,一直到手机自动挂线,孙婧也没有接电话。

申一甲的心里有点紧张,孙婧不认识他的号码,不接他的电话也算正常,但如果她一直不接他的电话,他可要遭罪了。

他又挂了第二遍,第三遍……电话终于接通了。

“哪位?”孙婧的态度很冷淡。

“是我,臭小子,推拿店的推拿师。”

“臭小子,你这个人真怪,赔你钱你为什么不要啊,后悔了吧,哪天我给你送去吧。”孙婧说。

“望江楼宾馆出事了,你知道吗?”申一甲虚张声势。

“那里能出什么事,你听谁说的?”孙婧问。

“你也看着了,我刚才在那儿呢,亲眼看到的,有人在那里敲诈客人。”申一甲说。

“我又不是望江楼的,你跟宾馆说啊。”孙婧说。

申一甲立刻傻眼了,孙婧明明从宾馆里出来,却不是宾馆的人。她不是宾馆的,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去望月楼办事?他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她真的去宾馆办事,也应该认识宾馆的人啊。孙婧从推拿店离开,到从宾馆出来,没用一个小时。他猛地想起,孙婧应该去见那个姓杨的副市长了,而且在这个豪华的宾馆里,那可说不准是办什么事了。

他努力平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发抖。

“如果望月楼宾馆住进了你的客人,被人敲诈了,你能看着不管吗?”申一甲说。

“那还用说,当然得管。”孙婧说。

唉,申一甲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终于接思路了。

电话里的美女还算有一点同情心,这样他可以把自己的谎言全盘托出了。

“有两个警察在那里设局敲诈,一个从北京来的保健师被带走了。”申一甲说。

“北京来的保健师?怎么敲诈的?”孙婧问。

“钱呗。申老师在望月楼给客人做保健,被当成了嫖客。”申一甲说。

“我不信,真不信。你是想管我要钱,又不好意思直说。我今天实在太忙了,明天抽空给你送去吧。”孙婧在电话里咯咯笑了起来,这小子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不是要钱,又能干什么呢。

申一甲无奈地摇着头,完了,孙婧又理解错了。如果他接不话,对方可能要挂电话了,这可怎么办。

“姐,亲姐。”申一甲绝望地喊着。他不想要孙婧的钱,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她的钱。两块玻璃,充其量也几百块钱,可现在派出所要敲诈他五千块的罚金啊,“玻璃钱我不要了,我看你是个富有同情心的白领,做点善事呗。”

“不要钱?不会是另有所图吧?”孙婧笑道。

“钱我真的不要了,你要能帮我把这个保健师救出来,我为你做一年的免费推拿。”申一甲说。

孙婧心里盘算着,一年的免费推拿,其实也没有多少钱,关键是看她做推拿的频率,要是一个礼拜做一次,五千块够做三年了。

孙婧把车停在路边,面对申一甲开出的条件,她多少有点动心了。

“小伙子,免费一年,出手大方啊,你为什么要救他?”孙婧搞不清,这个愣头小子为什么要救什么北京来的保健师,北京的保健师会到蓝河这一亩三分地?都是江湖骗子。

“他叫申一甲,我们都叫他申老师,是来蓝河考察的,这件事要是让市里知道,问题大了。”申一甲想,多亏孙婧不知道他的名字,要不事情难办了,“这个申老师是国宾馆保健专家,见面吃饭都要收费的。谈一次话要交一万,吃一次饭要付三万。你要是救了他,谈一次话,能省一万,吃一次饭能省三万啊。”

申一甲故意把口吻弄得很夸张。

“有这样的人物?”孙婧将信将疑。

“这件事纯属敲诈,你得管。这个保健师给央领导做过保健,现在已经被带到望月派出所了,我现在在派出所里呢。”申一甲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派出所,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孙婧引来。

“这件事和我什么关系?我可不想管闲事。”孙婧说。

吕阳的大脑在迅速转动着,这种事也不能说和她没关系,如果她明知道有望月楼宾馆发生了敲诈事件,而且有可能对蓝河的形象带来很坏的影响,她却没有汇报,没有制止,作为知情人,她应该是有责任的。

申一甲想把自己的事与孙婧搭关系,只要搭关系,事情好办多了。谁知孙婧口气很果断,马把自己摘了出去。

“反正这事我告诉你了,如果你不管,要是出了事,面追查起来,可别怪我没跟你说。”申一甲心里很着急,声音却很无奈。

“那你说怎么办……”孙婧欲言又止。

“你只要告诉派出所,政府知道他们在敲诈一个北京客人,他们得放人。”申一甲说。

孙婧举着手机,犹豫起来。到派出所捞个冤大头,屁大点事,一个电话可以解决。问题是她丢不起这个人啊,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解释不清了。她想打电话问问市局的朋友,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但转念一想,有点太勉强了,她跟这个申老师也没见过面,只是听这个臭小子一说,朋友问起她来,她都对答不。

“你最好过来一趟,我也在这里呢,我准备马给杨市长打电话。”申一甲说。

“你先别打!”孙婧说。

在关键时刻,申一甲说出了一句孙婧最不想听到的话。

孙婧不让申一甲打电话,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这小子能和杨市长联系?这是真的吗?还是他在忽悠她?不管他认不认识杨市长,万一杨市长真的知道了这件事,追查下来,她有首问责任,能脱得了干系吗?维护蓝河的形象,可是接待办第一位的责任啊。

她准备到望月派出所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保健师,让这小子这么心。如果真是住在望月楼宾馆的北京客人,还真得把人家救出来,别说是被冤的,是真的嫖了,也不能采取这么生硬的措施,影响简直太坏了。

“你来一趟吧,这个保健师可是蓝河的客人。”申一甲说。

“你在那儿等我吧,我去看看,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要不是你今天帮过我,我才不去那鬼地方呢。”孙婧说。

“申老师如果今天晚不出来,明天事可大了。只你要把申老师救出来,人家肯定会感谢你。”申一甲说。

望月楼宾馆来了北京的保健专家,接待办怎么不知道呢?孙婧还是有点怀疑。其实想想也简单,人家不愿意走官方接待呗,住在望月楼宾馆里的客人,除了富豪,是领导,根本没有白丁。

那个望月楼派出所的什么所长,好像还和她一起吃过饭,胆子真是太大了。

孙婧在接到申一甲的求救电话之前,刚摆平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在望月楼宾馆门前告别申一甲,开车去了市区的一家茶楼。

这家茶楼较肃静,离郭局长的家不远,她打电话要了点心和奶茶,边吃边喝,等待着郭局长的到来。

一杯奶茶刚喝完,郭局长很快到了。

“我没有找到杨重。”孙婧说,“您先别急,容我把话说完,这件事情我基本搞清楚了。”

郭局长焦急地等待下。

“第一,徐曼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据我了解,这个人是一个有名的交际花,她是不可能专心和你的儿子谈恋爱的,我有证据,她的男朋友有很多……”

“第二,你的儿子还没有结婚,所以限制不了徐曼和谁来往。这件事的原因主要是你的儿子交友不慎,别人碰到这种事,隐瞒还来不及呢,现在的女人多要面子啊,你儿子找对象都会受到影响……”

“第三,这些短信,证明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如果您把这些短信和这件事情散布出去,可能触犯了法律,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您……”

“闺女,那照您说,这件事没办法了?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郭局长说。

“给杨重发短信的人多了,他都不记得谁谁谁。”孙婧说。“这事是有影的放,也是逢场作戏,何况都是推测。我是真心为你好,赶紧回去吧,给儿子找个好人家。”

“我真得回去问问儿子。”郭局长说。

“你儿子要说我说的不对,你再来找我。”孙婧说。

郭局长走后,孙婧给杨重打了电话,告诉他问题摆平了,杨重只在电话里“唔”了两声。

孙婧并不怀疑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而是怀疑杨重与徐曼的关系。

第7章:捞人

孙婧结婚以后,一直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因为独自一人处理了一个领导的隐私,而且没有任何闪失,她的心里觉得很轻松。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她帮杨市长摆平了这么大的麻烦,倒要看看他今后把她摆在什么位置。

孙婧的心里有一点不甘,徐曼是什么人,一个小科长的准儿媳而已,她能有什么魅力,也能和杨重这样的人物短信传情。想起自己一个厅局级干部的儿媳,见了他仍然要低眉垂首,被副市长握了手都不敢说话,心里很不平衡。

她接到申一甲的求助电话,只好调转车头,准备去派出所碰碰运气。

孙婧把车停在望月楼派出所正门,这种地方,虽然有的人见了发抖,但她是满不在乎的,自己从来不扰乱社会治安,在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

她“嘭”地一声,把车门带好,款款走进派出所大门,一楼漆黑一片,她直接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里灯火通明,有几个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她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前停下,里面的两个警察正在抽着烟闲聊,见她站在门口,几乎同时站起来。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看,看得她莫名其妙。

“你找谁?”一个警察笑嘻嘻地问。

“她是接待办的。”另一个警察低声说。

孙婧的肩膀贴着门框,这两个人显然不是她要找的人,她想马见到阿甲,然后再来找警察。

她温柔一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为了避免刚才遇的那种难堪,她没有在经过的门前停下脚步。

刚才还是一片嗡嗡声的走廊里,立刻寂静下来,只有她脚下的高跟鞋富有节奏地回响着。

孙婧走到走廊的尽头,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他在电话里明明说那个保健师在这里,不可能这么快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给申一甲打电话,却听到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传出的手机铃声。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申一甲说。

“你在哪儿?”孙婧问。

“我被关在候问室,门已经被锁了。”申一甲说。

孙婧心不快,怎么搞的,这小子也被关进去了,这里的办公条件还不错,但哪有推拿床舒服,今天还真来着了,不然的话这小子今晚要陪什么保健师做伴了。看来他已经指望不了,她只能孤军作战了。

“你们所长呢?”孙婧回到执勤室的门前。

“这不是接待办的孙处长嘛。”年警察热情地走过来,对孙婧赔着笑脸,“不认识我吧,我在望月楼宾馆出过警,所长不在,有什么事找我行。”

孙婧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到了派出所这一亩三分地,不能再用接待办那彬彬有礼的那套了,她必须拉下脸儿来,在最短时间内把人救出来,否则耽误的时间越长越麻烦,影响也越坏。

“我是接待办接待一处处长孙婧。”孙婧说。

“快请坐。”年警察忙把孙婧往屋里让。

孙婧进了屋,环顾四周,并没有坐下的意思。眼前的人看样子是个小领导。她没有弄清楚,此人对她的恭敬,是因为她提到了所长,还是因为她是接待办的接待处长。

“接待办的大美女,光临我们小小派出所,是公事,还是私事?”警察对孙婧的来历很感兴趣。

“听说有个保健师被你们扣起来了?那是我们接待办的客人,领导派我来,请你们放人。”孙婧直奔主题。

“你说的是申一甲吗?美女没有搞错吧?这个人可是在五星级宾馆公然嫖娼啊,还有那个望月路的什么阿丁盲人推拿店,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年警察说。

门外响起了击掌声,好像是从那扇被锁着的门里传出来的。

孙婧忽然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她是阿丁盲人推拿店的贵宾,每个月都要去那里推拿,如果这样一个推拿店在警察的眼里也成了藏污纳垢,难怪他们会把一个保健师关起来了。

孙婧真想冲过去,给对面的警察一个嘴巴,告诉他,不要假正经。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冷笑一声,走前去,在警察的肩轻飘飘地拍了一下。

这一拍似乎发生了物理作用,警察僵硬的脸立刻变得松弛起来。

“这个申一甲是个什么人,你们可能真不知道。”孙婧笑着捻动着食指,做出了一个点钞的动作,“你们不会是想弄点儿这个吧?”

“这个人是一个小按摩师,有点小钱,在望月楼里被我们抓了现形,我们可是人赃俱获。”年警察说。

“所以你们设套,把他给弄进来了?”孙婧心里犯起了嘀咕,警察说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北京的保健专家啊,那个臭小子不会是自己犯了事吧。

“哈哈哈……美女这是说的哪里话。”年警察说,“在望月楼宾馆公开嫖娼,不该罚吗?”

孙婧见警察知道了她的底,仍然没有放人的意思,觉得这事有点难办了。如果他们真要开出一张罚单,她可太没面子了,自己来都来了,不管这个申一甲是谁,她必须把事情摆平。

孙婧目不转睛地看着警察,警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大拇指和食指。

“罚多少?”孙婧问。

“五千。”警察说。

孙婧点点头,警察和臭小子说的一样,看来他并没有骗她。如果他们真的抓了什么嫖客,罚了罚了,但她宁愿相信申一甲的话,被抓的人肯定是被冤枉了。

警察看着她的包,估计在等着她掏赎金:“看在孙处长的面子,我给他抹两千,交三千吧。”

孙婧发现自己的话作用不大,看来必须给对方施加点压力了:“我没兴趣跟你讨论罚金的问题。望月楼宾馆是市级挂牌保护单位,没有有关部门的许可,任何人、任何单位都不许擅自进行各种检查。”

“孙处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既然是代表接待办来的,你们能不能少交一点,我们也好交差啊。”年警察说。

孙婧心里清楚,说了半天白说了,县官是不如现管啊,到了派出所这一亩三分地,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孙婧决定再威胁他们一下,如果还不成,只好打电话找人了。

“既然这样,我回去交差了,你可别怪我没跟你把话说清楚。”孙婧说着,优雅地向年警察摆了摆手,姿势傲慢地往外走。

“美女等一下,咱们再谈一谈。”年警察说。

孙婧停下脚步,看来她的威胁奏效了。

这时,一个颇有些派头的警察出现在走廊尽头,派出所所长回来了。

年警察看到派出所长,忽然撇开孙婧,跑到他的面前,小声嘀咕着什么,很像一直向主人献媚的狗。

派出所长匆匆向孙婧走来,孙婧迎前去,主动伸出了手,看来形势要发生变化了。

派出所长蜻蜓点水地握了一下孙婧的手,对年警察说,“马放人。”

“到底是大所长,办事是敞亮。”孙婧笑了。

“过奖了孙处长,打个电话不得了,咱派出所不冲别的,冲你是个美女,那得放人。”派出所长说。

“罚款怎么办?要不象征性地交一点儿?”年警察问。

“交个屁!”派出所长骂道。

孙婧与派出所长虽然认识,却并不熟悉,只知道他姓霍,名字都不知道,他能这么爽快地答应放人,应该不光是看在她的面子,还有她接待处长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他还算给了她的面子,她再深究下去,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年警察灰溜溜地走开,从屋里叫出了拎着钥匙的年轻警察。

“孙处长是稀客,请到我办公室喝杯茶。”派出所长说。

“谢谢了,我还要接客人回去。”孙婧说。

申一甲听到孙婧说话的声音,知道自己有救了,一个和市长认识的美女,肯定有办法让他出去。抓他进来的那两个警察,一前一后进了门,表情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你自由了,有个美女捞你。”年警察说。

“我不出去。”申一甲心里委屈,差一点哭出来。

申一甲的一句话,把两个警察都闹愣了,他们见过要死要活、求爷爷告奶奶,嚷着出去的,还真没见过有人来捞,都不想出去的。

孙婧由霍所长陪着,等申一甲出来,两个警察都进去半天了,还是不见人出来。霍所长觉得反常,领着孙婧一起来到那间关押拘留人员的候问室。

“怎么回事?”派出所长问。

“所长,申一甲不出来。”年轻警察跑出来报告。

霍所长抡起胳膊,照着警察的脸是一巴掌,打得小警察连连退了几步,捂着脸,没敢出声。

“谁让你们去望月楼抓人的?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让申一甲出来,你进去呆着。”霍所长厉声说。

孙婧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暗暗叫好,果然是派出所长,水平是高,不用问知道部下犯了什么错误,聪明人。

她循着敞开的门,向屋里望去,见申一甲斜挎着单肩包出来了。

第8章:倒打一耙

孙婧只看到申一甲一个人出来,便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北京来的保健师,立刻知道自己被这小子耍了。

孙婧冷冷地看着申一甲,不好发作:“你是申一甲?”

“我是申一甲。”申一甲说:“谢谢孙处长。”

霍所长在旁边插话:“这小伙子真年轻。”

孙婧看着申一甲年轻硬朗的表情,终于明白了,这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场自救,她不过是他请来的一个演员罢了。

一切都是猜测,一切都不能肯定。既然人已经出来了,那赶紧走吧,孙婧准备出了派出所再跟这小子算账,现在必须带着他马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走吧,领导要我来接你。”孙婧只能将错错了。

“我不走,我要问问他们,凭什么抓我?我明天早晨去找杨市长,我要去告他们。”申一甲气哼哼地说。

孙婧听到了“杨市长”三个字,终于确认眼前的人应该是申一甲。他为什么要冒充北京的客人申老师呢?那肯定怕她不肯出面。孙婧暗暗告诫自己冷静一点,如果阿甲真的认识杨市长,这个派出所有可能惹麻烦。

霍所长满脸赔笑,过来扶着申一甲的肩膀:“消消气,我代表所里向你道歉。”

申一甲哪里认识什么杨市长,他是在推拿店听孙婧接电话时,知道还有一个姓杨的市长。他刚才不肯从候问室里出来,是没有想好怎样面对孙婧。

申一甲知道,只要孙婧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露馅了,他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堵住她的嘴,让她不敢多说,无话可说。这样,他才能安全地从派出所走出去。

他一出门,采取了以进为退的策略,果然不同凡响,外面的人都没想到他还有这一出。

“你们两个,赶紧过来,给客人赔礼道歉!”霍所长指着两个部下。

申一甲取出手机,看准时机,“咔嚓”、“咔嚓”,对着门前的两个警察拍着。这个举动立刻加剧了走廊里的紧张气氛,眼前的年轻人果然有些来头,这明摆着是要秋后算账啊。

“我已经摸清你们的套路了,先找个有前科的女人,给我下套,在我工作的时候,她给你们发送信号,你们冲进来,人赃俱获,这是设套陷害,线人点炮。”申一甲流利地说。

他这么说,是要向所有在场的人,尤其是向孙婧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这样孙婧会知道他真是被人陷害了,她来这一趟怎么说都是正义的。

两个警察走过来,站成一排,整齐地向申一甲鞠了一躬:“对不起。”“向您道歉。”

申一甲终于咽下了这口气,效果不错,该收场了:“我的同学是省公安厅长的秘书,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瞧。”

谁知霍所长转向孙婧,赔着笑脸:“孙处长,帮帮忙,都是我领导无方,让客人受苦,这件事我一定严肃处理。”

“严肃处理?怎么处理?”申一甲问。

孙婧忽然觉得有点小看眼前的申一甲了,不说有没有来头,甚至是能临危不乱,沉着应对。她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推了一下:“都怪我来晚了,你也别生气了,给我一个面子。”

孙婧的动作很轻柔,申一甲转过身来,歇斯底里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含情脉脉。申一甲当然清楚,这个晚,如果没有孙婧的出现,面前这两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嚣张呢。

“你们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谁都敢抓,哪儿都敢去。望月楼那种地方,都是蓝河有身份的客人,这事要是让市领导知道了,你们这身皮都得扒掉,知道不知道?”霍所长说着,瞟了一眼年警察,“还有你,老没老样,穷疯了是吧?缺钱花你管我要啊。”

申一甲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特别解气。他不能再这样闹下去了,必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在孙处长和所长的面子,我先回去,这事不算完。”申一甲说。

“去,用我那台车,送送客人。”霍所长对小警察说。

“我带车了。”孙婧向霍所长笑着。

霍所长带着两个警察一直把申一甲和孙婧送到门外,看着他们了车,这个过程,申一甲没有回过一次头。

坐进孙婧的车里,申一甲的心里终于踏实了。小车离开派出所,驶入机动车道,车里谁也没有说话。

“去哪儿?”孙婧平静地问。

“到前面找到地方,把我放下行了。”申一甲说。

孙婧把车开出了几百米,忽然刹车,停在了路边。

“你骗了我。”孙婧说。

“我知道我命大,肯定会有救星,这不,救星来了。”申一甲想给孙婧多戴几顶高帽,打消她的抵触心理。

“臭小子,你不怕我揭穿你吗?”孙婧问。

“你不会,我都帮助你一次了,你再帮我一次,我们扯平了。”申一甲说。

孙婧笑了,如果她在派出所长面前揭穿申一甲,那她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去那里了,那等于当众打自己的耳光一样。

她从心里很认可申一甲刚才的表演,他的表演能力完全超出了他的实际年龄。况且,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用脚后跟想想都会知道,他不可能放着推拿店那么方便的条件不用,却舍近求远去望月楼那种地方嫖娼。

她从包里取出那几张百元钞票,扔到申一甲的腿,她准备把玻璃钱还给他,然后让他下车走人。

申一甲赧然一笑,像一个大姑娘:“这钱我不能。”

“拿着吧,这是我欠你的。”孙婧说。

申一甲把钱拿起来,放到孙婧的腿。

孙婧瞪起了眼睛:“把钱拿走!”

申一甲一动不动,眼睛坚定地看着她。孙婧心升起一股暖意,这小子还挺仁义的,她帮了他一次,他连玻璃钱都不要了。

“我真不能要,这次多亏了你。”申一甲说。

“真不要?”孙婧淡定地说,看也不看他。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刚,在金钱诱惑面前,脸不变色心不跳啊,“好,那我扔了。”

孙婧摇开车窗,把钱扔了出去。她本以为申一甲会立刻下车,把那些钱拣起来,她可以趁机开车走掉了。

申一甲坐在车里,没有任何反应,这个举动让孙婧措手不及。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孙婧推门下车,把散落在地的钱拾起来,回到了车。在这一一下的过程,孙婧心里的怒火,不知道怎么消了下来。

她心里很安慰,身边坐着的申一甲不仅临危不乱、工于心计的年轻人,还是一个懂得事理、内心清爽的年轻人,她觉得今天晚去派出所走一遭,算是值了。

第9章:推拿店就是我的家

“你今天为什么会想到我?你怎么保证我会帮你?”孙婧问。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我觉得你有这个魅力。”申一甲说,“不好意思,能力。”

孙婧忽然笑出了声。申一甲这小子不仅敢忽悠,而且会说话,他现在的姿态和在派出所里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根本不敢把他与派出所里那个凶巴巴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管用?”孙婧的语气温柔多了。

“因为你有这个魅力。”申一甲说。

“算你有眼光。”孙婧理了理头发,挡住了自己特别得意的脸。虽然她明知道这小子在忽悠她,却没有被欺骗的感觉,真是怪了。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人能够想到她,并向她求援,说明他在心里已经把她看得很高、很重要了。

孙婧想起了申一甲在推拿店里搬起花盆、砸碎玻璃的一幕,好像发生在刚才一样。她今天能到派出所去,大概是因为那一幕,她总觉得欠他一点什么。

“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孙婧说。

“我住在推拿店,推拿店是我的家。”申一甲说。

“你的家呢?”孙婧问。

“我在一个边远的县城出生,父母走得早,是奶奶把我养大的。奶奶去年也去世了。”申一甲寥寥数语,说完了自己的身世。

孙婧看得出,申一甲很不情愿说这些,却又不想瞒她。这小子别看长得人五人六的,命还挺苦呢。

“我们的身世差不多,不过我你幸运多了。”孙婧说。

申一甲说出自己的身世,情绪立刻低迷下来。孙婧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隐隐的同情,这种情绪瞬间消失了,她启动汽车,朝推拿店方向驶去。

申一甲告诉孙婧,盲人阿丁到南方开推拿店去了,出门之前把推拿店交给他,让他管理,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自己兑下来,如果不想干,帮他兑出去。现在,他算是临时接管吧。

孙婧想到这里,不禁问:“你为什么叫一甲?”

申一甲说:“我的名字是父亲给起的,我们家祖辈有人过状元,父亲给我起名一甲,叫我不要辱没先祖,长大以后出人头地。”

孙婧没有把车停在推拿店门前,而是拐了个弯,停在了侧面的小胡同里。打开车门,正对着推拿店侧面的那扇装饰门。

两个人下了车,来到装饰门前,门已经了卷帘门。

“我今天惹了不小的祸啊。”孙婧捂着嘴笑起来。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和祸都是辩证的。”申一甲说。

“我明天找人给你安玻璃。”孙婧说。

“绝对不用,现在不是你欠我的,是我欠你的。”申一甲见时间不算晚,对孙婧做了个请的手势,孙婧也没客气,跟着他进了店门。

申一甲晚没在推拿店,但店里仍然照常营业。

现在多数人都认休闲按摩,保健推拿并不好做。申一甲一只手经营推拿,一只手经营按摩,由他主打推拿,另外两个女按摩工专门做按摩。做推拿的患者基本是白天来,晚天一黑,做按摩的顾客多起来了,尤其是过了八点钟,做推拿的人寥寥无几,基本都是酒后和浴后来做按摩的。

孙婧进了推拿店,煞有介事地来到侧门,破碎的玻璃早已不见踪迹。

申一甲挠着头,孙婧能来看看这道装饰门,他已经很安慰了,经过了派出所的事,他根本不想让她再赔这这块大玻璃了。

“这些小事,您别管了,我来处理吧。”申一甲在孙婧的背后说。

店里的休息室太小,申一甲只能请孙婧到推拿房了,好在这是条件最好的房间,面积也是最大的。晚,他睡在隔壁的小卧室里。

推拿房里的灯倏地亮了,屋里温馨宁静。这里每天都有专人清理,一切都井井有条。

申一甲突然想起自己对孙婧的承诺,为她免费做推拿一年。

孙婧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直接坐在了推拿床。

“姐,饮料。”申一甲从冰箱里取出饮料,递到孙婧手里,“我给您推一推?”

孙婧喝了口果汁,没理他,进来要推一推,那成什么事了。自己真想做推拿的话,也得矜持点吧,况且她今天并不想做,只是想看看那扇透风的门。

“姐,今天多亏了你,说吧,让我怎么感谢你。”申一甲说,“我说话算数,给你免费服务一年,只要你有时间,随时可以过来。用我的最标准的手法,包你满意。”

“我都没当真,你还当真了。”孙婧忙从推拿床站起来,做出要走的姿态。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举动有点不妥,孤男寡女的,容易让人误会,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这走了?”申一甲被孙婧闹愣了,她的思维跨度太大,他一时没有跟。

孙婧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我明天真得和主任说说,望月楼派出所太不像话了,望月楼宾馆是接待办的直属单位,他们敢到那里去浑水摸鱼,胆子太大了。你以后也要多加小心,有麻烦能避免的,要尽量避免,尤其是你这种工作,最容易惹是非,自己要长个心眼啊。”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申一甲说。

申一甲没有接手这家推拿店,而是冲着阿丁的面子,不得不暂时经管起来。当一辈子的推拿师吗?他从心里有一点排斥。不错,在这里的确能见到孙婧这样的白富美,但更多的患者,他并不待见,面对时常发生的指令、挑逗和骚扰,他不好发作,只能逢场作戏。

“小店不错,是店主有点没谱。”孙婧说。

“哪天来?”申一甲说。

“该来的时候自然来了。”孙婧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申一甲说。

“今天太晚了,你休息吧。”孙婧说。

“阿甲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从申一甲的身后传来亲切的叫声。

申一甲忙回过头去,服务员娟子从走廊里拐出来,忙摆了摆手。孙婧也转回身来,轻淡地看了娟子一眼,继续往外走。

“她是谁啊?”孙婧问。

“服务员,叫娟子。”申一甲说。

“挺俊的姑娘,乡下找的?”孙婧小声说着,似乎并不想听申一甲的回答,在前面推开店门,出去了。

看着孙婧驾车远去,申一甲像丢了魂似的,回到店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并没有把晚的脱险归功于自己的努力,如果没有孙婧出现,即使他忽悠出一个总统来,也没人相信他。

娟子进来告诉他,有客人要做推拿。

“不做了,你说,马要关门了。”申一甲挥挥手。

他突然发现,钱这个东西来得也太容易了,因为这么一点破事,派出所一口要罚他八千。孙婧去了以后,人家五千块钱甩过来了,连寻思都没寻思。这些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他干一个月的了。

孙婧的年纪他大不了多少,这么派出所走了一圈,把事情摆平,还创造了这么大的效益。自己还在店里推啊、按的,累死累活,也不人家活得潇洒。

申一甲产生了一个念头,把这个小店兑出去,自己再谋一份差事,最好是和孙婧的工作差不多,在人前有面子、能办事的那种工作。

反正阿丁也不回来了,又把小店交给了他,他如果能顺利出手的话,阿丁说不定还会赏他一些,毕竟阿丁一走,他是店里的绝对主力。可是除非折扣大一些,把一个推拿店兑出去,谈何容易,如果小店出手容易的话,阿丁不会交给他,自己早兑出去了。

为什么不找孙婧帮个忙呢?他能感觉到,经过今天的事,孙婧对他的印象不错,尤其是把那笔钱分给她一半以后,她好像对他高看了一眼。孙婧好像根本不在乎那几个钱,在乎的是他对钱的态度,她应该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对她有用,至少可以为她做免费的推拿。虽然她表面对他的许诺满不在乎,但心里不一定会这么想。

申一甲在蓝河这座城市里没有太亲近的人,除了服务员娟子还算近便,按摩师换得像走马灯似的。孙婧倒使他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欲望,她很达观,对人对事表现得很大度。她很成熟,像一个令人垂涎欲滴的蜜桃。她很性感,对他有着十足的诱惑。更重要的是,她并不讨厌他,似乎已经把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小兄弟。

第10章 给自己抹点粉

第10章给自己抹点粉

申一甲确信,像孙婧这样的女人,即使见了便宜,也不会轻易凑来,因为那样不是她了,不符合她的身份。 她只有在心情不好,或者百无聊赖的时候,才会想到推拿店这种地方,才会来这里找他推拿。等着孙婧找门来吗?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申一甲盘算,如果孙婧一直不来的话,他找个机会去望月楼看看她。他还要准备一个像样的借口,什么借口呢?申一甲想了半天,觉得最好还是给她准备一点小礼物,装作顺便去看她。那样,孙婧即使不欢迎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在办公室里,孙婧时常产生一种错觉,杨重忽然登门,能像次那样隆重的感谢她。

尽管她明明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个礼拜默无声息地过去了,她连杨重的影子也没看到。

“你是孙婧?”徐曼领着一个戴墨镜的胖女人出现了。

“什么事?”孙婧说。

“什么事?我什么时候成了婊子了?”徐曼说,“你敢血口喷人,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孙婧见那个胖女子,脸色阴沉,下巴有一块赘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让她长点记性。”徐曼对身边的胖女人说。

胖女人听了,冲前去抓住孙婧的领口。

孙婧并不反抗,微笑着:“我认识你。”

“你怎么认识我?”胖女人说。

“蓝河这么大,拐弯抹角都沾亲带故。”孙婧说,“黑子你认识吧?那是我哥们,路见不平一声吼,专管人间不平事。”

胖女人松开手,回身对徐曼说,“姐,她认识黑子,大家都是混社会的。”

“那咱们走着瞧。”徐曼趾高气扬地站起身。

“姐!”胖女人追过来,拉住徐曼,“那也不能这么白来了,今天得好好说道说道。”

孙婧从身边的柜里取出两瓶果汁,放到徐曼身后的茶几,想用这种举动缓和一下两个人的情绪。徐曼见状,情绪似乎有所好转,把包往茶几一甩,坐了下来。

“我们可能有一点误会,我希望借这个机会说清楚。”孙婧来到徐曼的身边。

徐曼与副市长杨重是在一次晚餐认识的,当时她被一个姐们叫去喝酒,去了才知道,是陪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喝酒,杨重是最后去的,坐在间主座。

当晚,徐曼给杨市长连敬了两杯,两个人很快熟悉了。后来,徐曼到杨重的办公室去过两次,杨市长虽然很忙,但还是热情地接见了她,而且两次都没有让她空手回去,总会送她些小礼物什么的。

绅士风度的杨重这样吸引了徐曼,她给杨重发了一条短信,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试探他一下,没想到杨重真的回了短信。

那以后,他们用短信联系了几次,语言越来大胆,越来越暧昧。

有一次,徐曼给杨重发短信,要请他吃饭,不想饭没吃成,短信却被他的男友蝈蝈看到了。

蝈蝈姓郭,在剧团工作,在团里演些配角,没事时去小剧场客串个二人传什么的。因为他有个挺大的房子,徐曼没事时到他那里混点吃喝,蝈蝈却误以为自己和她恋爱了。

徐曼每次与杨重发完短信后,都会删掉,但那一天有些大意,结果让蝈蝈看到了。当时蝈蝈的反应有些歇斯底里,徐曼真有点害怕了,随即躲了起来,很后悔不该惹这个自作多情,喜欢醋坛子的家伙。蝈蝈接连不断地给她挂来电话,让她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徐曼懒得解释,只好关了手机,每天深居简出。

杨重倒是很沉得住气,对徐曼的态度是短信不回、电话不接,看来不想把她怎么的,也不想再理她了。徐曼知道,她和杨重肯定没戏了,杨大人还是很谨慎的,决不会因为她影响自己的前程。

有时候,徐曼不得不往外打电话,打开手机,发现里面全是蝈蝈发来的短信,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下,徐曼倒安心了,蝈蝈把自己骂成这样,恐怕不会再纠缠她了。

事情过后,徐曼怎么想怎么生气,蝈蝈对她也太过分了。她把电话打过去,蝈蝈又是对她一顿破口大骂,她这才知道有个叫孙婧的,从对她恶语伤。她叫爱打抱不平、又有些野蛮的胖子,找到了孙婧的办公室,准备给孙婧一点颜色看看。

孙婧三言两语化解了胖子的攻势,让徐曼领教了孙婧的厉害。

“你凭什么诽谤我,今天必须说清楚。”徐曼坐下来时,火气已经有所消退。

“我怎么可能诽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消消气,我看你是一个率性的姐妹,为人直来直去,容不得一点沙子。”孙婧说。

如何把眼前这个不好得罪的主送走,是摆在孙婧面前的一大难题。无论是冲着杨重,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她都必须把徐曼安抚好。

“率性不率性和你有什么关系?”徐曼的口气仍然较强硬。

“是因为你你做事太率性,险些弄出人命来。”孙婧轻声责备道。

“怎么解释?”徐曼说。

“因为你太优秀了。”孙婧一本正经地说。年轻女子嘛,都喜欢被人夸奖。

徐曼得意地笑了,取过案几的饮料,扔给胖子一个,随后把另一个打开,喝了两口。

孙婧看了胖女人一眼,带有几分神秘地说:“我对你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徐曼立刻明白了孙婧的意思,对胖子说:“你回去吧,有事我找你。”

孙婧对着胖女人友好地笑着,只要这个胖子走开,搞定徐曼容易多了。

看着胖子推门出去,孙婧从抽屉里取出一支口红,递给徐曼,“妹妹,这是日本货,拿去用吧。咱们两个性格差不多,都不想不明不白地做人”。

徐曼拿过口红看了一眼,又放回到案子。受到孙婧的优待,使她的心里平衡了许多。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即使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的。”孙婧说,“我想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想嫁给那个姓郭的小青年?如果是,那我向你道歉,如果不是,那你还真得感谢我。”

徐曼听出孙婧话里有话,真有意思,说了半天,倒成了她的理了。她没有急着回答,盯着孙婧的眼睛等待下。

孙婧表面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大脑却在迅速地转动着。她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在最短的时间摆平这个小女子。

“我猜啊,你根本没把蝈蝈当回事。你想一想,怎么才能让他死了这条心,不再纠缠你?冲他父亲老郭,气势汹汹的,杀人的心都有。如果我一直替你说情,一个劲儿地夸你,那不是火浇油吗?”孙婧说。

孙婧的话立刻奏效了,徐曼的眼睛眨都没眨。

“你说呢?”孙婧追加了一句。

“谁知道这小子这么疯狂啊,早知道会闹成这样,我根本不会搭理他。”徐曼说。

“我根本不熟悉杨市长,他们要找杨市长算账,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是这种关系到咱们女人的声誉,我能看着不管吗?看他们父子俩儿的劲头,无论你走到哪里,非要把你翻出来不可。”孙婧说。

“那一阵他是足够疯狂的,我都把手机关了,想躲几天清静。”徐曼说。

“其实很简单,要把这事平息下来,我只能这么说。”孙婧说,“我说得越严重,你们越安全。”孙婧特意把“你们”二字说得很重。

听了孙婧的一番话,徐曼终于明白蝈蝈这个愣头青没有再找她的原因了。孙婧说得不是没有道理,面对这种事情,必须打碎蝈蝈的一切幻想,让他对她彻底失望,让他的心里平衡一些,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孙婧很想知道,杨重与徐曼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在是不是还在来往,可又不好直接问她,想从侧面试探她一下。

“这支口红是大牌子,拿着吧。”孙婧把口红塞到徐曼的手里。

徐曼接过口红,拧开盖,在手背试了颜色,顺手装进包里。

孙婧清楚,在徐曼面前,只用口红是不行的,必须给自己抹点儿粉。

“你以后需要口红这些东西,可以到我这里来取。”孙婧说,“对了,我忘了,杨市长那里也应该有这些东西,对他好一点,你可能拿到的不仅仅是口红了。”

“没戏,我们不联系了。”徐曼似乎又觉得不妥,“其实我们本来也没什么联系,只是发过几次短信。”

“你不用说这些,我也不想知道。”孙婧不愿给徐曼留下口实。

办公桌的电话响了,孙婧走到办公桌前,见电话是从杨重的办公室打来的。她愣了一下,杨市长的电话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进来,她接还是不接呢?如果徐曼从电话里听出杨重的声音,那可更麻烦了。

孙婧顾不得许多,咬了一下嘴唇,拿起了话筒。

第11章:敲错门

“您好。 ”孙婧的声音很小,生怕徐曼听清,更不敢说领导二字,生怕徐曼怀疑。

“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杨重的声音。

“好,我这过去。”孙婧声音很大,故意让徐曼听见。当孙婧回过身时,徐曼已经起身。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随时欢迎你过来做客。”孙婧说。

一个很恰当的理由,使一场有惊无险的会见进入了尾声。孙婧一直把徐曼送到电梯口,直到电梯门缓缓关。她在走廊里停留片刻,确认不会有人出现时,匆匆走向杨重的办公室。

她敲了门,不等里面回话,便推门进去。

杨重面带笑容,从座位站起来,随后又坐了下去。

“请坐。”杨重招手示意。

孙婧受到杨市长的礼遇,立刻笑靥如花。这瞬间,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坐在她面前的是英俊儒雅的甘代远。在这样一间她从来未曾有过停留的办公室里,竟然有人请她坐下。

“徐曼来了。”孙婧在杨重面前坐下来。

“怎么回事?”杨重的表情立刻肃穆起来。

“找我算账,说我对她的男朋友侮辱了她。”孙婧把刚才有惊无险的一幕告诉了杨重。

“人已经走了,不会有任何后患。”孙婧怕杨重不放心,最后加了一句。

“咚咚咚……”孙婧的身后传来敲门声。

杨重看了孙婧一眼,表现得很淡定,随手按下了电子门开关,脸的表现没有任何变化。

孙婧心里很扫兴,怎么这么巧,她刚进来不超过三分钟,有人敲门。看来,她与杨市长的谈话还没有开始,要结束了。

门开了,申一甲从外面探进头来。

杨重平静的看着他,孙婧背对着门口,却立刻意识到,杨市长好像并不认识这个敲门的人。

“请问孙婧孙处长在哪个房间?”申一甲说。

孙婧听到的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来,见敲门的人竟然是申一甲。

杨市长对着孙婧笑了:“小伙子挺有悟性。”

孙婧站起身:“阿甲,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到四楼接待处等我,我在向领导汇报工作。”

“对不起,我走错了。”申一甲说着,忙退了出去。

申一甲的突然出现,使孙婧的心里很不安,一句话把他支到了四楼接待处,那里是处里干部办公的地方。一个她认识的年轻男子,找到副市长杨重的办公室里,能说明什么呢?如果杨市长是个猜忌心重的人,会觉得是她透露了他办公室的位置。

更让孙婧不安的是,来者是一个年轻男子,又不是接待办里的人,这事让谁遇到了都会多想。

“对不起,是一个亲属,愣头愣脑的,您别往心里去。”孙婧解释着。

“哪里话,谁没有三亲六故啊。”杨重说,“要是亲属的话,你应该请他进来坐坐嘛。”

杨重的话,让孙婧心里顿生温暖,杨市长真是平易近人,一点领导的架子都没有。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我一慌给忘了。”孙婧不好意思地笑笑。

“慌什么。”杨重说着,端起杯来,喝了口水,“你已经说完了,我都听明白了。”

孙婧心想,坏了,杨市长还是对申一甲这个不速之客产生了介蒂,要不,他不会这么快结束他们的谈话。她无话可说,站起身来,准备向杨重告辞。

“你先别走。”杨重放下杯子,“你的话是说完了,我也听懂了,但我还没说话呢。”

孙婧只好重新坐下,看来,她刚才误会了杨市长。

“我以前对你不太熟悉。”杨重说,“通过这件事情,我们算是认识了。”

在孙婧的陈述,杨重看到了一个思路清晰、办事干练的孙婧。这么大的一个麻烦,被这个小科长无声无息地摆平了,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

杨重从接待办于主任那里已经知道了孙婧的身份,她是省开发区主任姚尔寿的儿媳,如果这种事情让姚尔寿知道,或者让姚公子知道,很可能会散布出去,他在政府大楼里可要名声扫地了。

他这一次叫孙婧过来,既是想对她表示感谢,又想给她提个醒。

面对如此聪明伶俐的女子,杨重感到说什么话都没有必要了。

“孙婧,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你的工作能力很强。”杨重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离开办公桌,来到孙婧的面前,“把这个拿去,这是我对你的一点奖励。”

本来应该是感谢,可是杨重大概是用惯了奖励这个词。

孙婧立刻站起来,连连向后退着。她猜出了信封里的东西是什么,她绝没有想到杨市长会这样做。

杨重向前紧走几步,抓过孙婧的手,把信封塞了进去。杨重的大手异常温暖而有力,孙婧想努力挣脱这只手,可是根本没门。

“您不能这样,那是我应该做的。”孙婧说。

“这样了,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杨重松开了手,补充了一句。

孙婧把信封再次塞回杨重的手里,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门口。杨重追了来,把没有来得及开门的孙婧顶在门板。两个人近在咫尺,孙婧能感受到杨重扑面而来的热烈气息。她看着他的眼睛,乖乖地从他手里接过信封,温顺地轻轻打开门。

她一脚迈了出去,趁杨重的放松警惕的瞬间,把那个信封准确地投到他的怀里,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她知道,杨重肯定不会追出来。那个信封对于孙婧来说太重了,她不想要,也不敢要。

孙婧从步梯到了四楼,见申一甲正在楼梯口等她呢。这个臭小子,恨死人了,哪个房间都敢进。

“姐,对不起,对不起。”申一甲说,“我真不知道那个房间里是领导,更不知道你在里面。”

孙婧用手做了个“嘘”的手势,她站在楼梯口,一时没有拿定主意,怎么对付这个臭小子,她毕竟对他的了解很肤浅,如果贸然接待他,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申一甲显然看出了孙婧的心思,把手精美的纸兜向她晃了晃。孙婧一看明白了,他给她送东西来了。

“走吧,姐领你认认门,以后可不能随便敲别人的门了。”孙婧说。

孙婧领着申一甲,回到了三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轻轻地关了门。她一想到刚才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嬉皮笑脸的申一甲,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来找我,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孙婧前两步,在申一甲的胳膊掐着,掐得他直咧嘴。

“姐你手下留情,我再也不敢了。”申一甲说。

“疼不?”孙婧松开手。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掐他是因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点都不疼。”申一甲满不在乎地说。

申一甲并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委屈,孙婧掐他,恰好说明她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刚才他是有点太冒失了,刚才那个房间没有门牌,面积却很大,里面的人一定是个领导。

“姐,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申一甲说。

“猜不着。”孙婧不屑一顾地说。

申一甲从纸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纸盒,孙婧立刻被这个纸盒吸引了。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呢?不会是首饰吧。不会,她又不是他女朋友,怎么会给她送那个。

“这是什么?”孙婧不能再沉默了。

“这是一个梳子,黑牛角梳子。我特意在专卖店选的,今天没事,正好给我姐送过来。”申一甲打开盒子,揭开软包装,里面露出了一把晶亮的黑牛角梳子。孙婧一看知道,正牌货。

孙婧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情有义,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她,跑到这里来给她送梳子,也算是难为他了。孙婧走向衣架,那里挂着她的包,“多少钱?”

“不要钱。”申一甲说。

孙婧转过身来,对他冷笑着,她不想白要他的东西,梳子是不错,她得回赠他点什么?给他什么呢。她还没走到衣架前,停下了脚步,如果给他钱的话,太俗了,而且这把梳子也没几个钱。

孙婧回到自己的座位,在抽屉里翻腾着。

手机,她在抽屉里发现了一部手机。

这是一部品牌手机,次接待办给客人买的,没送了,剩下了几部,办里给几个科长一人一部,因为是男式的,她放在了抽屉里。

“这个手机送给你吧。”孙婧走到申一甲的近前。

“不要,不要,我有手机。”申一甲往后退着。

“换一个吧,你那个都要淘汰了。”孙婧说。

“其实我用不着手机。”申一甲解释道,“都是患者找我。”

“以后再有什么事,先用它打个电话。”孙婧目光诚恳。

申一甲推托了几下,乖乖地接过了手机。

“你说你一个国宾馆保健大师,手机是个水货,成什么样子。”孙婧挖苦道,“带它,穿西装,扎领带,很精神嘛。”

“你不知道,我从来不装西服,不舒服。”申一甲自我解嘲道。

“要是在我们接待处,不穿西服、不扎领带、不用手机,非把你撵回家不可。”孙婧说。

第12章:暗恋大市长

听了孙婧的话,申一甲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孙婧觉得申一甲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申一甲强作笑脸,掩饰着心里的失落。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优雅高贵的女人,他呢,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与孙婧简单的接触,使他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

“没事。可能是有点紧张。”申一甲说,“太羡慕你了,你们接待办是做什么的?”

“这你都不知道,其实也不怪你。我们是为级领导和外地嘉宾服务的部门,代表蓝河的城市形象,为领导和贵宾服务是我们的职责。”

“要推拿师吗?”申一甲谄笑着。

“你真能开玩笑。”孙婧在他的身拍了一巴掌。“你动动手像点钞票一样,我们没法和你。”

“我给你当秘书怎么样?”申一甲说。

“你越说越没边了。”孙婧说,“你以为我是谁啊?别看我名义是接待办的接待处长,其实不过是一个小科长,我给别人当秘书还差不多。”

“科长,在我的眼里,科长是很大的官了。”申一甲面露艳羡。

孙婧在申一甲那里感受到一种尊崇,她对这种尊崇虽然并不陌生,但在生活很少有机会享受。申一甲在推拿店那种地方,肯定也是阅人无数,这小子这么重情重意,看来那天晚她没白帮他。

申一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试探孙婧的几句话,都被她当成了玩笑。

他让孙婧晚过去,给她做一次推拿。孙婧不假思索地摇着头,表示自己这一几天工作较忙,等静下心来,有时间的时候再去。

孙婧看着申一甲热烈的目光,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小子怎么这么殷勤,又是送礼物,又是做推拿的。

她的心里涌起的隐隐的躁动,马又被她压抑下去。正像申一甲说的,他可能是个性别意识较淡泊的人,推拿师每天都要接触女人的身体,如果他是个很容易动情的人,那岂不乱了套了。

她不喜欢和性别意识很重的男性打交道,那样不仅拘束少,而且容易惹麻烦。申一甲正好相反,应该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小兄弟,没事的时候去做一下推拿,拉一拉家常,这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享受的。

“你要忙的话,我走了。”申一甲说,“刚才楼那个人,是你的领导吧?”

申一甲更想说的是后面这句话,他担心直接发问显得过于突兀,只好以退为进。

“你认识他吗?”孙婧果然了申一甲的圈套。

“不认识。”申一甲感到莫名其妙,那只是孙婧的领导,他怎么会认识。

“小骗子,露馅了吧!”孙婧明明在派出所听申一甲说认识杨市长。

“露什么馅?”申一甲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不说了,其实并不怪你。”孙婧说。

“什么啊,不怪我,我也没做什么啊。”申一甲觉得自己很冤。

孙婧本不想提杨重的名字,但看申一甲这架势,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在派出所那天,你不是口口声声认识杨市长吗?蓝河市这么一个杨市长。”孙婧冷笑一声。看来申一甲的确不认识杨重,那天在派出所里,他简直在胡说八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忽悠他们呢。”申一甲恍然大悟,楼下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原来是杨市长。

“行了,姐没有怪你的意思,你那么说也是迫不得已。”孙婧说。

申一甲感到很懊丧,这回是真的露馅了,不过情况还不算糟糕,那天,孙婧明知道他在忽悠派出所的那几个警察,他说自己认识杨市长,也是被逼无奈。

孙婧的话,对于申一甲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信息。凭他的阅历,怎么也想像不到,一个副市长的办公室怎么会在一座这么豪华的宾馆里面,他更不理解,像孙婧这样的接待处处长,竟然能与市长面对面地谈工作。

申一甲想到孙婧在推拿店里惊慌失措的一幕,觉得她和那个姓杨的市长关系肯定不一般。

一股醋意从他的心涌起,他本来以为孙婧只是个优雅安逸的有闲白领,看来他把她想得太简单了。

“杨市长是你的靠山吧?”申一甲心有不甘,很想知道她和杨市长到底有多铁。

“扯呢,他算什么靠山。”孙婧面露不屑。要是真论靠山,她的公公姚尔寿才是,不过她从来不求他罢了。

“你还认识更大的官?”申一甲问。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孙婧不满地说。“不该知道的事,最好不要多问。”

申一甲相信自己的眼光,孙婧不仅是个优秀的女人,还是一个背景很深的女人,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没有错。他只要真诚地对待她,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申一甲很欣慰,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面对孙婧这样的女人,即使她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他还是愿意这样与她面对,他难以拒绝她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成熟、优雅的魅力。

申一甲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如果再对孙婧问东问西,她再有耐心,也会烦的。

“怎么,想走了?”孙婧见申一甲站起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生硬。

“我是来给姐送把梳子,不能影响您工作。”申一甲说。

“以后不要和任何人说,你认识杨市长,更不要说见过他。”孙婧嘱咐道,“胸无城府的人才会这么说。”。

“姐放心吧。”申一甲说,“只要没有人再把我扣起来,我才懒得提他杨市长呢。”

孙婧从手机包装盒里取出配件和说明书,塞进申一甲带来的纸兜里,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把纸兜塞进他的手里。她把申一甲送到门口时,拉了她一把:“我不能送你出门了,影响不好。”

吃过午饭,孙婧准备洗个澡。

孙婧特别喜欢洗澡,尤其是在一些接待活动之前,洗澡之后面对领导和嘉宾,她的感觉会更清爽。望月楼宾馆的每个房间里配备了浴室,午洗澡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她把浴液倒在纤长细腻的手,从颈部往下涂抹,双手划过白皙润泽的身体,雪白雪白的泡沫渐渐地把她包裹起来。

她又想起了那个人--人们都叫他甘市长。甘市长大名叫甘代远,是女干部眼里的男神,高、帅、成熟、有权,甘市长所到之处,往往是一排注目礼,回头率百分之百。

让人扫兴的是,他已经走了,调到省城任常务副市长,他在宾馆里的那间办公室兼接待室,已经腾给了杨重。

清澈透明的水从她的头顶滑落下来,像泉、像油,在她的皮肤静静地流淌,抹去那些泛起的泡沫。

孙婧不知道见过甘市长多少次,但单独与甘市长接触只有三次,这三次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五分钟。是这五分钟,使孙婧对甘市长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

第一次,甘市长从客人的房间出来,在一楼大厅看到了接待办的几名干部。他在孙婧的身边停下脚步,像是对她,又像是对所有接待干部说:“搞接待很辛苦,要注意休息。”甘代远说完,在大家的“谢谢”声渐渐走远。

第二次,孙婧正在宾馆一楼的电梯前等电梯,甘市长和秘书匆匆赶来,恰好在这时,电梯门开了。孙婧礼貌地闪在一旁,准备自己从步梯楼。不料,秘书按住了电梯按钮说,“一起楼吧,领导从来不坐专梯。”

孙婧进了电梯,忙低下头,甘市长面含微笑:“姚厅长还好吗,有时间没看到他了,你能立足服务一线,从基层岗位做起,好样的。”姚厅长是孙婧的公公,丈夫的父亲,正厅级开发区主任。孙婧没想到,甘市长对自己的背景这么了解,顿时感到心里无温暖。

第三次,在一次接待活动前,甘市长在三楼的办公室兼休息室候客时,孙婧被接待办主任叫去询问接待的事情,甘市长对孙婧负责的工作较满意:“你对细节的把握较周密,要敢于当专家,今天的接待很重要,晚十点之前我都在,接待的事可以直接找我。”

这是甘市长第一次表扬孙婧,是因为这次表扬,让孙婧对甘市长由敬重变成了敬爱。尤其是甘市长最后这句话,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至今依然清晰地记着。那天,她虽然没有找过他,但这已经足以让她在后来的工作小心翼翼了。

孙婧关掉了水龙头,对着镜子轻轻擦拭完身体,喷一种大牌子的爽肤水,一件一件往身穿着衣服。

孙婧至今还记得,甘市长调走的那一天,她也洗了澡。

她在洗澡之前接到通知,市长甘代远晚要陪客人在餐厅用餐,因为这次接待非常重要,接待办两个接待处的处长和骨干都被留下。

第13章:发现空位

她洗完澡,把头发定了型,穿好接待礼服,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直到确认毫无纰漏,才款款离开办公室。

她在餐厅门前双臂交叉,亭亭玉立,等待甘市长和客人的到来。

“甘市长不来了,客人已经走了。”接待办主任于发和亲自打来电话,“你们回去休息吧。”

甘市长的接待晚宴取消了。如果不是客人非常忙,一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甘市长怎么了,为什么没来?孙婧悻悻地往回走,电视不算,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像这种已经确定了具体时间和菜品的晚餐,一般是很少取消的。

孙婧第二天早晨听办里的人议论,甘市长调走了,那个曾经表扬过她的甘市长,早晨八点半在政府门前与干部们告别,去了省城。听到这个消息,孙婧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

甘代远的升迁,使孙婧领教了什么叫做铁打衙门流水的官。她发现自己心里隐藏着一种怪的情感。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呢,她搜肠索肚,仍然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想到最后,孙婧竟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原来是因她对甘市长产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情感,难道这是暗恋?她怎么也不愿意承认,权力会增添男人性感和魅力。

下午,孙婧无事可做,一直坐在电脑前搜索市长甘代远的消息。

这不是她心血来潮,自从甘代远走后,她养成了这个不为人知的习惯。没有什么原因,她是喜欢这样。

如果有一条甘代远的新闻,她会反复看好几遍,人一天都很在状态。如果连接两天看不到甘代远的消息,她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她很想见到甘代远,哪怕是在梦里呢,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梦见过他。副市长杨重虽然形象也很周正,但他代替不了甘代远,何况他能结识徐曼那样的人,可见他的心里并没有甘代远那么干净。

她终于搜到了一组照片,是甘代远到电视台视察的照片,一个年轻女播音员站在甘代远的身边,正在向他说着什么。

孙婧把这张照片下载到桌面,放到最大,研究起这个播声员的表情来。

如果从新闻的角度看,这本来是一张很正常的照片,可孙婧总是觉得女播音员的表情有点暧昧。

瞧她那双妩媚的眼睛,看着甘代远,仿佛会说话似的,不是说话,简直是调情。再看她的身体,离甘代远那么近,基本是靠在一起了,全身下好像没有一根骨头。再看她的手,在甘代远的胳膊旁边,从拍照的这个角度看,似乎是胳膊抬在胸前,可这只是从照片看,天知道她是不是在现场挽住了甘代远的胳膊。这个女播音员,天生是一付贱骨头。

孙婧越看越可疑,越想越可气,当时把那照片扔进了回收站,接连清空了三次。她的心里很不快,羡慕嫉妒恨,甘市长真是太不注意影响了,这样的照片也让媒体登出来。

她突发想,决定给甘市长写一封匿名信,善意地提醒他一下,反正他也不会知道是谁写的。她拿出纸笔,刷刷点点地写起来,信里请求老市长注意领导形象,与女生接触时要注重形象云云,最后署名小鬼。

孙婧把信装进信封,用胶封好,放进了包里,准备下班以后,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投到邮筒里去。

好容易靠到下班时间,孙婧从步梯下楼,在二楼遇到了接待办副主任娄晨。这个娄晨是个老接待了,在驻省城办事处当了十年的主任,又调回接待办当副主任,听说他已经在省城安了家,妻子、孩子都在省城工作。

孙婧走到宾馆一楼大门时,见杨重陪着一个年女人正往里走。她的注意力都集到那个女人身,她觉得这个女人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娄晨急忙前,与那个年女人握手,显然和那个女人很熟悉。

孙婧走到两人近前,眼睛一亮,这不是甘市长的夫人嘛,忘了是哪一次接待了,她远距离地见过。

“你们两个有没有安排?和我一起去吧。”杨重明明是对他们两人说话,脸却冲着孙婧。

“我的级别不够吧。”孙婧把“职级”两个字说得很重。

“这位是甘市长的夫人。”杨重说,“你是接待处长嘛,一起去吧。”

甘市长不是调到省城了,她的夫人怎么又回来了。孙婧使劲盯了甘市长的夫人一眼,一个端庄大方的女性,只是身没有想像的那种贵族气息。不知怎的,她的心立刻生出一种羡慕和尊敬:真是一个有福气的女人。

甘代远的夫人孙莹莹非常随和:“闺女,我回来处理一点家事,一会儿要飞回省城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孙婧听了甘夫人的话,深深地点头,心里荡起一片祥云,简直有点飘飘然了。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娄晨说。

“你多什么?你不去,我不放你走。”杨重说。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杨大人您行行好,让我们夫妻团聚吧,求你了。”娄晨说。

孙婧听出了娄晨的话外之音,他似乎想调到省城和家人团聚,杨重却不放他走。

她无意发现了一个秘密:接待办要空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怪不得娄主任这段时间工作兴致不高呢,三天两头不见了,原来是惦记着夫妻团聚呢。

她终于明白了,最近办里的几个科长也特别活跃,他们肯定知道娄晨要走的事。

这个有可能空出的位置使孙婧产生了一种不安。甘市长还在蓝河好了,她如果把这件事告诉甘市长,这个副主任的位置也许是她的了。她如果对杨重说呢?结果会怎样,那好像有点过分吧,她刚帮他救完火,找他谈提拔,太露骨了。况且,她已经拒绝了他的奖励,现在转回身来又向他要官,杨市长会怎么想啊。

孙莹莹此行非常隐秘,似乎只通知了宾馆后厨,连这送行的餐桌,也只摆了两只杯子。虽然人少,餐桌的菜品却非常讲究,雕花的凉菜了两个,若不是贵客光临,后厨不会下这么大的功夫。

“再两套餐具,加两道菜。”杨重吩咐服务员。

孙婧坐在孙莹莹的旁边,偷偷用余光看了看她。从侧面看去,孙莹莹素面朝天,身没带一件首饰,不知道的人,绝对看不出这是一位市长夫人。虽然她看去风韵不减,但眼角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皱纹。

餐桌除了素菜,是海鲜,连一个肉丁都看不到。孙婧心生感慨,瞧人家市长夫人,这才叫有身份呢,吃饭都和常人不一样,哪像自己的婆婆吕凤凤,也算是厅级干部的配偶了,几天不吃肉想。

孙婧挨着孙莹莹,娄晨挨着杨重,晚餐基本分为下场。半场,杨重基本不理孙婧,一个接一个地讲着北京的人情风物,听得孙莹莹直点头,孙婧和娄晨只有倒酒的份。下半场,四个人分成了两伙,孙莹莹和孙婧热聊起来,两个女人聊起甘代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杨重和娄晨在那边不停地小声嘀咕,间或带着几声窃笑。两小多小时,四人喝了三瓶法国干红。

“今天我来当车夫,孙处长和我一起去机场送大姐。”离席之前,杨重郑重地看了孙婧一眼,又笑着对娄晨说:“你的接待任务完成了,你的事我考虑考虑再说。”

杨重和孙婧把孙莹莹送到机场,安排在贵宾接待室休息,孙婧全程坐在孙莹莹身旁,体贴得像一个丫头,一直到安检放行。

杨重坐进驾驶室,孙婧坐在后排孙莹莹坐过的位置,身体很安逸地靠在椅背。

这是接待礼仪规定的主宾座位,坐着市长夫人坐过的地方,由副市长亲自开车,孙婧感觉舒服极了,舒服得想睡觉。

杨重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杨市长的脸变得这么快呢,孙婧想。

“连我的奖金都不要,境界很高啊,说吧,让我怎么犒劳你。”杨重说。

“那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往心里去。”孙婧说,这是她等待已久的一句话,她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为什么要帮我,那种事有的人躲还来不及呢,你不怕砸到手里?”杨重说。

“我一个小女人,谁能我把怎么样,您不同了。”孙婧说。

“告诉你吧,我和那个人,什么事都没有。”杨重说。

“杨市长,你根本不信任我。”孙婧壮着回了一句。

“杨市长?小小年纪,也会打官腔啦。”杨重说。

“对不起,我有点冲动。”孙婧有点懊悔。

“我当市长已经是第二届了,不管在工作场所,还是私人场合,人们一概管我叫杨市长,大家都不肯露富(副)啊。”杨重转怒为笑,“你要是真有魄力,叫我老杨吧,听着舒服点。”

“老杨?嘻嘻……”孙婧,“那我可真叫啦,老杨市长。”

第14章:不要靠近我

车到途,小车慢了下来,缓缓地停在路边。 ()

杨重掏出两瓶水,递给后排的孙婧一瓶,又举起自己手的那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一路,孙婧在考虑一件事,接待办如果空出娄晨的位置,到底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她曾一度想从侧面试探一下杨重,可是不敢开口。

孙婧有些心猿意马,取瓶水这种事,本来不用停车的,可杨重偏偏把车停在暗处,旁边还有一条没有路灯的岔路,看去阴森森的。她扭开瓶盖,也学着杨重喝了两口,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要把车开进那条岔路,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呢?孙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真是那样,她和杨重的关系,完全发生了变化,或许接待办副主任的位置是她的了。

“我送你回家吧。”杨重说。

“我要回单位,车还在那里。”孙婧立刻回到了现实。

“今天晚没吃饱,望月楼要是有顿夜宵好了。”杨重说。

“我可不敢去。”孙婧心一阵窃喜。

“你太直啦,这样会吃亏的。”杨重说。

“您是大市长啊,谁不想和您吃饭啊。”孙婧嗲声说,“我要是和您吃了饭,明天单位会传遍了。”

小车进入市区,经过邮局的时候,孙婧突然想里了写给甘代远的信,她请求的口吻问杨重能不能在邮局旁停一下,自己过去送个邮件。杨重没有说话,当即靠到了路边,停了下来。

孙婧走到邮局门前,见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顺手把写给甘代远的匿名信投进了邮筒。她料想,如果顺利的话,甘市长很快会收到她的来信。那个卖弄风情的女记者,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靠近甘市长了。

孙婧很快回到车里,坐定之后,才发现杨重在身边,对她笑着。她只顾着急回来,直接打开车门,竟然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花香袭人啊。”孙婧正想解释什么,杨重在她的手拍了拍。

小车开到望月楼宾馆,停车场一片昏暗,杨重停了车,灭了灯。

孙婧的车停在不远的地方,她打开车门,声音温柔:“再见。”

孙婧动作规范地下了车,张着双手往前走。杨重也下了车,跟在她的身后,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要靠近我,当心停车场里有司机。”她头也没回,用低沉而镇定的声音告诉杨重。

孙婧说完这句话后悔了,她凭什么说杨重要靠近自己呢?凭一种女人特有的直觉,她担心杨重万一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会被停车场的司机发现。

她径直来到自己的车前,一句话也没有说,轻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仿佛杨重根本不存在似的。紧接着,让孙婧意外的一幕出现了,杨重从另一侧打开她的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孙婧没有开灯,在车里向四处窥探着,直到确认停车场没有其他生命存在,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别怕,有我呢。”杨重眼里放出蓝幽幽的光。

孙婧没有征求杨重的意见,启动了汽车,驶离了宾馆。

“领导住在哪儿?”孙婧说。

“你送我到城西的新地标小区吧。”杨重说。

孙婧与杨重离开停车场的一幕,正好被申一甲撞见了。

推拿店晚停电,什么也干不了,申一甲给按摩师放了假,让服务员把服务备品清洗出来,早早地关了店门。他闲着无事,一个人出了门,沿着人行道闲逛,没用十分钟到了望月楼宾馆。

一路街灯都停电了,望月楼宾馆门前也是漆黑一片,但宾馆大楼里却灯火通明。申一甲想都没想进了宾馆的开放式大院,沿着花坛间的小道转了一圈。在经过停车场的时候,他发现孙婧的那辆红色轿车还在,可是他在附近等了半天,也不见孙婧出来。

申一甲出了宾馆,去对面不远处的休闲广场玩了一个多小时,往回走时,又路过望月楼宾馆。他想再碰碰运气,看看孙婧走没走,正好撞见杨重驾车回到宾馆。他躲在一辆车的后面,看见孙婧从那辆车里下来,和一个男人了她的那辆红色轿车。

申一甲悄悄看着孙婧的驾车驶离停车场,才从一辆车的后面站起身来。他走到杨重留下的那辆汽车前,俯下身去,借着夜光辨认着车牌。他能认出孙婧,却看不清那个男人是谁,但可以肯定,那个人不会是她的丈夫。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杨市长,在夜光下,他恍惚觉得,那个人很像杨市长。

申一甲离开停车场,顺着宽敞的道路往外走。

“嘀、嘀……”申一甲的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进出宾馆的出租车,稳稳地停在申一甲的身边。

“打车吗?”司机在驾驶室里冲他喊了一嗓子。

远处,孙婧的那辆车开得很慢,驶出宾馆大门,缓缓向右拐去。申一甲迅速打开出租车前门,坐了进去。

申一甲在这一瞬间做出了一个准确的判断,孙婧并没有回家,她如果走回家的路,小车应该往左拐。

“快点,跟着前面那辆红色。”申一甲说。

司机立刻加大了油门,追了去。申一甲暗暗庆幸,多亏遇到这位司机,否则他根本想不到去追孙婧的车。出租车驶出宾馆大门,申一甲一阵狂喜,望月楼宾馆大门的右侧,不远处是十字路口,孙婧的那辆台被红灯堵在路口了,与他乘坐的出租车之间只隔了五辆车。

绿灯放行了,孙婧的小车没有拐弯,一直朝前开去,出租车与孙婧的车还隔着三辆车。孙婧的车在前面路口拐弯了,与申一甲乘坐的出租车之间,还有一辆车。夹在两辆车间的那辆车,在一个岔路口拐进了一条小街,申一甲乘坐的出租车终于追了孙婧的车。

“轻一点,慢一点。”申一甲对司机说完,便把身体堆在座位,轻轻埋下了头。

从孙婧的车后面只能看到两个后排坐椅,其他什么也看不到,申一甲能够确认,孙婧和那个男人都坐在第一排,由孙婧驾车,那个男人坐在驾驶的位置。

有一辆车从后面追了来,挤到了出租车的前面,司机低声骂了一句,申一甲却很得意,这样才能安全一些。

十五分钟以后,孙婧的车拐了通往新地标小区的道路。申一甲猜出那辆车的目的地既不是什么办公地址,也不是什么娱乐场所。

孙婧的小车进了新地标小区的大门,申一甲不敢让司机再往前开了,他下了汽车,从小门进了小区。他穿过一个小广场,到处搜寻着,却不知道孙婧的车开到了哪里。

从他下车,到走进小区,也两三分钟的功夫,除非孙婧发现了他,想甩开他,又从别的门出去了,否则她决不会走远。

申一甲沿着轴路一直朝前走,左瞧瞧,右看看,都毫无声息,不像刚进去过车辆的样子。

最里面的四栋楼房,是复式建筑,造型特别,楼距也宽了许多。申一甲放慢了脚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孙婧的车应该停在了附近的什么地方。在两栋复式楼与轴路交叉的地方,有一盏高高的橘黄色的路灯,发出温柔而静谧的光,使小区增添了几分神秘华贵的色彩。

申一甲走到最南面的那排别墅,借着灯光看到了孙婧的那辆红色丰田车。他路过的样子,从孙婧的车旁边经过,他发现车正好停在了一栋复式楼的入口附近。

申一甲来到时,孙婧与杨重刚刚楼。

本来,孙婧驾车来到新地标小区门前,准备把杨重放下走,可是杨重一直没有让她停车。在杨重的指挥下,她在一幢新楼前停下来,既没有熄火,也没有开灯。

孙婧都很想知道这是哪里,谁的房子,却什么都没有问。她心里明白,此刻最聪明的办法是保持沉默。

“敢不敢跟我去?”杨重带着挑衅的口吻。

“你敢请,我敢。”孙婧断定这里有一处空房子,否则杨重不会这样跟她开玩笑。

“那请你去喝一杯。”杨重开门下了车。

孙婧麻利地熄了火,悄悄地跟在杨重的后面,任由杨重熟练的刷卡进了单元门,又刷卡进了电梯。

杨重领着孙婧进了一扇门,一股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杨重拉好窗帘,打开壁灯,屋里刷地亮了,一个很宽敞的客厅,装修考究,富丽堂皇。

“这是我新买的房子,按理说,这么晚了,不应该领你来这个地方。”杨重请孙婧坐下,“不过,经历前些天的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孙婧暗暗惊喜。她发现,眼前的杨重一点没有领导架子,亲和而且阳光。

“我还是那句话,我和那个徐曼,什么事都没有。”杨重说。

“领导让我到这里,是为了说这个?”孙婧说。

第15章:魅力试验

“算是其一吧。/0/10/ ”杨重说。

“我又不是你老婆,我才不管。其二呢?”孙婧说。

“朋友来了有好酒,请你喝一杯。”杨重取过红酒和高脚杯,坐在孙婧的旁边。

“别开瓶了,这样坐一会儿,”孙婧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杨重仿佛没听见似的,开启酒瓶,在高脚杯里倒酒。

“喝完这杯酒,我送你回去。”杨重说。

孙婧隐隐感到一种失望,刚刚进来,想好了怎么回去,杨重简直太会算计了。整个晚,他没有对她有任何非礼,反而待她如同宾,这种待遇,让她从心里对杨重产生了一种尊重,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距离。

“叭!”两只高脚碰在了一起。

唉!她一饮而尽,叹了口气,一种很性感的声音。看来,杨重没把她当成外人,也没把她当女人啊。

杨重警觉地抬起了头,为她的杯子里斟了酒,拿起杯子,放到孙婧的手。她的手夸张地缩了回去,想通过这个动作暗示杨重,自己是有性别的。

杨重若无其事地放下杯子,很自然地把手抽了回去。

孙婧有点相信了,他和那个叫徐曼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杨市长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随口请他来坐坐。她却把领导的一句客气话当真了,想也没想跟着他来,能够成为领导的人,都具有坚强的意志,抵得住各种女人的诱惑。

孙婧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节奏,这种节奏显然平时快多了。除了她的公公一二三以外,她还从来没有与一个厅级干部面对面坐在一起,何况他还是她的顶头司的顶头司,市主管领导。他不用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能产生一种威慑力,让人肃然起敬。

她忽然想起接待办有可能出现的那个空位,到底由谁来补位,不可能绕过面前的杨市长,只要他一张嘴,那个位置见分晓了。

“我……我真喝不了了。”孙婧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胸口。

“那咱们慢点喝。”杨重端起杯子又放下了。

孙婧看了看杨重手的杯子,猛然在他的身体看到一块隆起的部位,像一把撑起的小伞。她吓得连忙低下了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酒是个好东西,可以遮挡人的窘态。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血液在不可遏制地在她的胸冲撞着,似乎要从那里飞溅出来。

杨重去了一趟洗手间,很快回到了桌前。

“我这里从来没有接待过美女,咱们干一个。”杨重说。

“我会记得今天的,干杯。”孙婧随声附和着。

孙婧隐约觉得,杨市长可能想休息了,不能再呆下去了。她端起杯来,与他碰了杯子,咯咯地笑了一声,把杯里的酒全部干掉。

“慢点慢点。”杨重说。

孙婧的舌尖舔了一下殷红的唇,放下了杯子,细长的手指在杯口轻轻地划着。

“再来一瓶。”杨重从柜里又拿出一瓶红酒,放到桌子。

“我不能影响您休息了。”孙婧准备离开这里。

“现在走?”杨重的声音很平静。

“谢谢领导的美酒。”孙婧说,“我喝都糟践了。”

杨重没有料到孙婧会突然告辞,一只手握着瓶子,一只手拿着杯子,笑吟吟地看着她起身,仿佛要从她的脸读出什么信息来。

孙婧站起身来,理了理一下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角。其实,她的头发和衣服一点儿都不乱,她不过是想离开得庄重一些罢了。

她终于确认,这个平静的夜晚不会发生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便迅速而果断地走向门口。孙婧在鞋柜台取过高跟鞋,很快穿了一只,拿另一只鞋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犹豫。

杨重忽然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孙婧像是受到了惊吓,强烈地反抗着,要挣脱他的手,可是任凭她怎么用力,那双手在她的身都毫不动摇。杨重拦腰将孙婧抱起,动作特别轻巧,像一个结实的力工抱起一个轻飘飘的道具。

孙婧乖巧地贴在杨重的身,不做任何反抗,任他像一只饥饿的饕餮,在她的脸风卷残云般掠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孙婧毫无防备,如同一只无助的羔羊束手擒。

孙婧的一只鞋甩出很远,“当”的一声落在地。杨重的嘴唇忽然停止了,凉爽而沉重的身体从空压了下来,她睁大眼睛等待着,等待着,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了。

石英钟达达地声音变得格外响亮,杨重的体温依然停留在零度以下,丝毫不见升。杨重仍然没有放弃努力,但这种千篇一律的努力,使两个人面临同样的尴尬。孙婧翘起身体,在他的唇吻了一下,似乎在鼓励他。

“想起一个名字,我疲软。”杨重好像在自我解嘲。

“什么名字?”孙婧淡淡地问。

“一二三。”杨重说。一二三,是孙婧的公公姚尔寿的绰号。

“请你不要拿他的名字开涮。”孙婧看去很严肃,一二三是她从心里敬重的人。

杨重彻底放弃了努力,喘着粗气,坐了起来。孙婧一只手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地抚弄着,唇紧贴在他汗涔涔的脸。

“我想让你投降。”孙婧娇嗔地说着,像一名特别认真的工匠,一丝不苟地工作起来。

在短暂的时间里,孙婧的心情经历了复杂的变化。先是失望,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然后是吃惊,恢复了自信。在两个人僵持不下,欲说还休的时候,她有一点着急,当杨重说出了她公公的名字,孙婧觉得受到了羞辱,又不好发作。

但是,这些都不如现在难堪,她不得不用自己的唇去证明自己的魅力。孙婧很快找回了尊严,抬头对杨重说:“你完了。”

这时,孙婧的电话响了。

她猜想电话应该是老公姚云龙打来的,这个电话来的真是时候,好像他知道她在干什么似的。

孙婧下了床,从包里取出手机,电话是申一甲打来的,这个臭小子,真能凑热闹。

怎么办?接吧,不知道他找她干什么,算是推拿吧,她也没法应答。不接吧,手机一直在响,如果她挂掉,可能这小子还会打进来。

“姐,是我。”申一甲说。

“今天单位有个局子,刚车,这回去了。”孙婧只能把申一甲的电话当成老公的电话来答对了。

“我请你来推拿吧。”申一甲说。

“不说了,往回走了。”孙婧所答非所问。

孙婧很快穿戴整齐,再一次与杨重告别。

“徐曼的事,没有什么发展吧?”杨重说。

“能有什么发展,早没事了。”孙婧说。

“过去小看你了,想不到办事这么干净利落。”杨重说。

“放心吧。”孙婧说,“人家的宝贝儿子又处对象了,我给介绍的。”

“记住,这事哪说哪了,当没有发生过。”杨重说。

“那是。”孙婧满口应承着,却觉得受到了怀疑,心里很不是滋味。

告别杨重,孙婧一个人开车回家。杨重的一番话,更让她觉得自己在被迫与他做了一笔交易。她心里有些扫兴,不知道为什么,杨重今天这么不在状态,好像他面前并不是一位优秀、出色、美丽、年轻、时尚的女人。如果她不那样做,折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会觉得自己很难堪、很没面子。

第一次与杨重在一起,用这种方式结束,是不是有些下贱了。按理说,杨重正当年啊,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杨重可能真的太紧张了。她告诉自己,以后必须让杨重为自己疯狂一次,否则自己太没面子了。

孙婧突然笑出声来,想起了杨重战斗失利时的那句话:想起一个名字,我疲软。

太不像话了,杨重敢拿他的公公开玩笑,烦人、缺德。

孙婧从心里敬重公公,虽然她想做一个孝顺儿媳,可惜见到一二三的机会并不多。一二三本名姚尔寿,孙婧结婚前听人们议论过,公公在部队里当过团长,一二三的含义,一是一号首长,二是二号楼,三是三室的套间。结婚以后,她又得到了另一种版本,一二三的出处,是他大会小会爱说三条,凡事都讲一、二、三。一二三这两种版本,孙婧也弄不清哪个是真的。

孙婧路过望月路的时候,拐了一个弯,准备到推拿店看看,同时也要告诉申一甲,以后不许在下班以后给她打电话。

这小子倒没有恶意,但办事也太不动脑筋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给她做推拿,这要是让姚云龙知道了,非把她撕碎了不可。

快到推拿店的时候,孙婧发现,这条街的路灯都没有亮,应该是停电了,推拿店门前也是漆黑一片。她没有停车,直接开了过去,另一只手在手机找到了申一甲的电话号。他觉得有必要跟申一甲解释一下,虽然刚才是申一甲无理在先,但她所答非所问,直接挂了电话,也显得非常无理。

第16章:不省电的电灯泡

申一甲很快接通了孙婧的电话,好像在专门等她似的。

“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还做什么推拿,你不怕让你姐夫知道,撕碎了你。”孙婧埋怨道。

“姐,你别生气,我给你打电话,也是有原因的。”申一甲说。

“打个电话能有什么原因?”孙婧放慢了车速,他不知道这小子又要整什么事。

“我晚看到你的车了,你吃饭去了吧?”申一甲问。

申一甲的话让孙婧有些意外,她忙停下车,想问个究竟。

“你看到我的车了?在哪儿?”孙婧纳闷,申一甲有千里眼不成。

申一甲给孙婧打电话,是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孙婧和一个男人了车。他断定,那个男人与孙婧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他们一起去的地方,也值得怀疑。

他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总想给她打个电话,心里才安宁。如果她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即使无权表示不满,至少也会破坏他们在一起的气氛。

申一甲有一点吃醋,却又不知道到底在吃谁的醋,因为什么吃醋。

“我在望月楼宾馆门口,看见你的车往外走。”申一甲说。他不敢对孙婧提起杨市长,生怕那样会惹她不高兴。

孙婧明白了,申一甲看到了她和杨重。他知道她没有回家,才敢打这个电话,孙婧想到这里,心里的怨气消了一半。

“你不知道接待工作有多麻烦,晚陪客人是家常便饭。”孙婧说。

“姐,过来吧。”申一甲说,“我给你做推拿。”

孙婧很不以为然,那个推拿店明明关门了,申一甲还对她这么说,这不是送空头人情嘛。她准备唬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拿她寻开心呢。

“真心让我过去?那不耽误你做生意嘛。”孙婧笑道。

“你来了,我关门,我只接待你一个人。”申一甲说。

“不是现在已经关门了吧?”孙婧说。

“怎么会,停电而已。”申一甲顺口说。

孙婧本来没打算去推拿店,现在听说那里停电,她更不想去了,推拿店停电了,她还去干什么,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不去了,改天吧。”孙婧说着,想挂电话。

“不去不去,总得接见我一下吧。”申一甲敲着孙婧的车窗。

孙婧见申一甲正拿着手机,在车窗外站着,忙打开车门。申一甲却笑嘻嘻地钻进了车里,左瞅瞅,右看看,一副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的样子。

“吓死我了,你从哪儿钻出来的?”孙婧说。

申一甲在新地标小区的外面,一直躲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直到孙婧从小区里出来。他本想截住孙婧,可那样太荒唐了,他成了什么人?一个暗跟踪别人,窥探别人隐私的小人,他觉得自己和那样的人根本不靠边。

他又叫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孙婧的车往回走,一直跟她到了推拿店。

“今天停电了,我在街闲逛,正好看到你的车,跑过来了。”申一甲说。

孙婧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十点半了。不能再耽搁了,老公姚云龙要是在家的话,恐怕又会挖苦她了。

“阿甲,如果没有什么急事,下班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孙婧说。

“我明白。”申一甲说。

“我今天不去店里了,你姐夫在家呢。”孙婧说。

“你也太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吧。”申一甲打开了车门。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等哪天的,我找你推拿去,让你一直推到半夜,累死你。”孙婧说着,启动了汽车。

孙婧告别申一甲,一个人开车往家走。申一甲这小子,别看是个推拿师,四肢发达,身体健壮,可他的头脑并不机械,对人也显得较有修养,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杨重不一样了,认识他的人太多,稍有不慎会臭名远扬。孙婧一直到现在还觉得十分丧气。自己真的那么没有魅力吗?她想找一个机会,再去会会杨重,找回自己失去的尊严,让他领略一下她真正的魅力。

等待的日子耐人寻味,孙婧明明知道杨重会来找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她。每一天都充满期待,每一天都充满悬念,她不想主动投怀送保,那不符合她的性格,她只能这样默默地等待。

没过几天,杨重给孙婧她打来一个委婉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告诉她,晚要去宾馆陪客人吃晚餐,早晨还要陪客人早餐。

孙婧立刻明白了杨重的意思,他准是想来见她,否则不会透露自己的日程安排。她推掉了晚的应酬,在办公室里整理着自己的卷柜,实际是在等所有的人下班。

晚九点半钟,杨重从办公室里打来电话,孙婧还没有来得及接,电话挂断了。她已经猜到杨重到要找她的目的,早已停了手的活,在浴室冲了澡,精心地化了淡妆。

在去杨重的办公室之前,她在镜子前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照了一遍,直到确认自己的装束天衣无缝,无可挑剔,完美无缺。

杨重办公室的门没有锁,孙婧进了门,随手把门反锁了。外间是办公室,没有开灯,里间是休息室,只开了壁灯,灯光很温暖地投射出来。

孙婧的脚刚迈进去,被迎过来的杨重揽在怀里,两个人没有说话,四只胳膊交织在一起,互相忘情地亲吻着。

这一次,杨重没有像一次那样鲁莽,动作温柔细腻,有条不紊。他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雄性本领,身体紧紧地贴着孙婧,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饥渴。

孙婧的心里踏实多了,她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杨重的双手贴在她的肩膀,像翻看一张扑克牌一样,把她的身体翻过去,再翻过来。她感觉很刺激,想起了一只野兽有吞掉一只小动物之前,在耐心地审视眼前的猎物。

“真香啊……”杨重嗅了嗅空气,得意地说。

“嘘……”孙婧伸出一个手指,不让他再说话。

孙婧与杨重重重地喘息着,懒得说一句话,似乎一切语言都已经多余。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孙婧睁开眼睛,骄傲地看着杨重,抿着嘴笑了,笑得那么自豪。眼前的男人终于被她征服了,这可是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啊,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啊,一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也要吃饭、洗澡,厕所、打喷嚏。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浴室,在喷头下冲着澡,室内温馨而恬静。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孙婧说。

“什么事?”杨重说。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孙婧说。

“有了第一次,会有第二次。”杨重说。

“你必须答应我。”孙婧说。

“说说你的理由。”杨重说。

“我不是一个喜欢巴结领导的人,如果被领导罩着,我会觉得很不仗义,那很不符合我的性格。”孙婧说。

“谁说你是巴结我了?”杨重说,“凭你的能力,以后可以领一个加强团”。

“我们已经拥有了,你已经被我占有过。”孙婧笑道“这足够了,我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你的工作,我也不希望通过你得到什么额外的东西,我什么都有,我什么都不缺。”

杨重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小样,你能,女人要都像你这样,天下太平了。”

孙婧脸一板,回敬了他一巴掌,杨重在她的眼里,再也没有神秘感了。

她忽然想起了甘代远,他太遥远了,远得可望而不可即。还是杨重来得现实,能让她产生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如果他是一个要好的朋友多好,至少会为自己的生活增加很多的信心,至少在工作,她不会再有那种刻骨的孤独感。

杨重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搂住他的肩膀,带有几分亲昵,几分欣赏,几分安慰。孙婧不由得偎进他的怀里,温柔地抱了他一下,随即很快退了回来,保持了应有的距离。

两人出了浴室,杨重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孙婧的脸轻轻地刮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一手托着,送给刚刚穿好衣服的孙婧。

孙婧摇了摇头,平静地放在写字台:“我不缺这些东西,送给你夫人吧。”

“那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杨重显得很慷慨。

“我什么都不要。”孙婧说:“我要你好好生活,认真工作。”

“喜欢你身的这股霸气和朝气,冲你这句话,我不会让你失望。”杨重说。

“再见了,我的朋友,记住我说过的话,明天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孙婧踮起脚,在杨重的唇吻了一下,“早点休息吧,你明天早晨还要陪客人。”

孙婧慵懒地走进电梯,一楼大厅里静悄悄的,服务台前的女服务员在歪着脑袋打盹。

她觉得世的事真不可思议,甘市长曾经住过的办公室,曾经是多么尊贵而神秘的地方啊,如今,她竟然在深夜里从那个房间里出来,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第17章:临时抱佛脚

下班前,孙婧接到办里电话通知,明天午开会,考核接待办副主任人选,具体时间内容看二楼告示栏。 孙婧放下电话,来到告示栏前,一眼看到贴在那里的干部考核通知。

孙婧直接找到了考核名单,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办党委会研究决定,推荐以下两名同志为接待办副主任人选:一、肖刚,二、王忠志。

候选人没有孙婧,本来在她的预料之,只不过事情来得突然,考核时间她的猜测更早。孙婧的脸沉了下来,没有兴趣再看下去,迅速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考核人选都敲定了,很难有机会翻盘了,可孙婧很不甘心。

接待办有三个接待处,其有两个接待处的处长被列为考核人选,唯独把她这个处长漏下了。其实若论资历,她还真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他们从事接待工作都超过了十年,而且一直是办里的骨干。

如果论水平呢?孙婧有些不服气了,他们两个人的工作能力,她也不是没见过,要是真的较起真来,他们真未必是她的对手。

孙婧忽然意识到自己独处三楼的弊端,那是她远离了领导和同事,平时没有更多的时间与大家相处。

于主任表面对她较尊重,但他在骨子里并不愿意和她有更多的过结,对她总是敬而远之、若即若离。娄晨虽然是他的主管领导,但有点心猿意马,对她的帮助可想而知,另一名副主任倒是较正义,但人家是两个候选人的主管领导,肯定不会替她说话。

孙婧想到了杨重,有一肚子的委屈想对他说。这种时候,她再也顾不深沉含蓄委婉,直接去了杨重的办公室。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回音,她立刻发现自己有些鲁莽,杨重不在本来是她意料的事情,自从他们次在这里相会以后,她再没有见杨重来过这里。

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孙婧却没有心思离开。她出不了这口气,她丢不起这个人,哪怕是在考核人选列她的名字,即使最后人选不是她,她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这样一个考核名单,明明在向全办的人宣告,她孙婧的能力水平根本没法和这两个人相。

孙婧用坐机拨通了杨重的电话,想把满肚子的委屈告诉他。

“在谈工作呢,一会儿我给你挂过去。”杨重只说了一句话,把手机挂了。

孙婧失望地埋下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杨重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电话,既然不方便说话,那他肯定有事缠身。

电话响了,她马拿起手机,不是杨重,是家里的保姆打来的。

“什么事?”孙婧感觉反常。

“您回来吃饭吗?”保姆问。

“回不去,单位有事,你陪我闺女吧。”孙婧冷冷地说。保姆从来不关心她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今天这是献的什么殷勤。

孙婧决定在办公室里等杨重,他如果心里真有她,再晚也会回话,或者赶过来。那样,她可以把今天的事好好说说。可杨重要是不来呢,那不白等了吗?那等到九点,到时间再说。

孙婧一边等杨重,一边在看书,可是连翻了好多页,却不知道看了什么。

杨重一直没有把电话打回来,说明他的工作还没有完,她不好再把电话打过去。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公姚云龙呢?孙婧马放弃了这种想法,姚云龙是绝对不会支持她的,弄不好还会说她的风凉话。她早感觉到,姚云龙对她的工作有一种排斥的心态,他不希望她出人头地,好像那样会抢了他的风头。

如果找公公姚尔寿呢?这件事对于他这个厅级干部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必须得先经过姚云龙这一关,没有了姚云龙的支持,姚尔寿即使想帮她,也不会有什么实际性的动作。

孙婧想来想去,要想翻盘,只有杨重这根救命稻草了。

九点一过,孙婧站起身来。不等了,看来事情已经很难有什么转机,明天只有硬着头皮,给未来的新主任划对号了。

孙婧关了灯,出了办公室,又退了回来。她有些不甘心,杨重有什么可怕的,算他这时候有工作,和他通个话不行吗?如果今天通不话,明天副主任人选可板钉钉了。

孙婧拿起电话,想再给杨重打个电话试试。

杨重立刻接了电话:“你怎么还没回去?”

孙婧心里很不是滋味,杨市长没把她的事当回事啊,问她怎么还没回去,你说怎么没回去。

“这不等市长大人回话呢。”孙婧说。

“刚与省里的客人吃完饭,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杨重说,“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说明你心里还有我。”

“我有事找你。”孙婧说,“我没把你当外人,你不会介意吧?”

“什么事?”杨重说。

“我想当面对你说。”孙婧说。

“今天恐怕不行,我还有一场活动,还要安排夜宵,最快也要半夜才能回去。”杨重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压低声音说,“你们于主任也在这里陪着呢。”

孙婧心暗喜,原来杨重和于主任在一起,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嘛,她必须趁热打铁,抓住这个天赐良机。

“我们明天要推选副主任。”孙婧说,“名单里没有我,我也是业务骨干,心里有点委屈。”

“这个嘛,这一次没有,可以下一次啊。”杨重说。

“那我不用这么晚给领导打电话了。”孙婧说,“您也觉得我不配当这个副主任吗?”

“这是两回事。”杨重说,“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人选名单已经墙了吧,这事可有点难度,组织部门已经通过了。”

“我不管,反正您不能这么看着我难过。”孙婧撅起了嘴。

“呵,小样,那我试试,不成功的话,你也别怪我。好了,我挂了。”杨重忽然抬高声音,好像故意让孙婧听见,“于主任!走,坐我的车!”

听了杨重的话,孙婧有些许的安慰,虽然她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毕竟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对她表示同情,而且答应帮助她,更何况接待办主任于发和正和杨市长在一起呢。

第二天早晨,孙婧提前赶到单位,刚进办公室,主任于发和打来电话,让她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孙婧心非常不快,推荐人选这么大的事,肯定需要于主任点头啊。都贴完通知了,马要开会了,还找她谈什么。这件事即使杨重找他谈了,通知都贴出去了,恐怕无力回天了。

孙婧磨磨蹭蹭地下楼,路过那张告示栏时,又不满地瞟了一眼。

这一瞟不要紧,她发现那告示的位置有了变化,字数好像也昨天那张更多了。她忙凑去,发现在考核人选名单的最下面,又增加了一行小字,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孙婧。

孙婧灿烂地笑了起来,然后环顾左右,收敛了笑容,悄悄地离开了。

“孙婧啊,我正式通知你,刚才经过党委会慎重讨论,决定推荐你为市接待办副主任人选之一。”于主任严肃地说,“据我掌握的情况看,大家对这件事的反应有一些杂音,主要是认为你来的时间短,在工作方法和经验还有一些需要改善的地方。希望你以这次考核为动力,不断提高自己思想和业务水平。不论这次考核是否通过,都不要有思想包袱,以一种胜不骄、败不馁的精神,一如既往,干好工作。”

“您放心吧,主任。”孙婧说,“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思想包袱。不论最后的人选是不是我,我都会服从组织考核结果。”

九点钟,接待办副主任人选推荐测评准时开始。接待办的全部干部提前坐进了会议室里,孙婧明显地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闷,一些目光和她的视线相遇,里面有的是好,有的是不满,有的是淡漠。尤其是另外两位副主任人选,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似的。这种气氛,是她来到接待办以后,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她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增加她一个候选人,可能会引起一群人的抵制,结果太不乐观了。

孙婧填完选票,扣在桌子,第一个离开了会议室,屋里的气氛快要使她窒息了,她如果再不出来,会被这种气氛淹没。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办公室,关好门,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自己能成功吗?她自问着,潜意识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是不是错了,昨天根本不该打电话给杨重,更不应该在电话里摆出非她莫属的架势。如果她在今天的推荐败下阵来,那不单单是她的失败,杨重的脸也不会有光。

除了处里的几名部下,先后来向她请示工作,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来找她,更没有人和她提起考核推荐的事,好像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第18章:不单独和男人吃饭

孙婧发现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早来晚走,工作积极主动,全部心思都扑在业务,似乎只有工作起来,她的心里才能踏实一些。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她平静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平淡无的日子,暗暗期待着迹的发生。

午十点钟,孙婧接到杨重打来的电话:“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你一定要沉住气。”

“估计不是什么好消息。”孙婧的心跳在加速。

“被你言了,市委常委会刚刚结束,你虽然进入了差额人选,但最后还是被差掉了。”杨重叹了口气。

孙婧的眼睛刷地流了下来,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委屈。她想立刻挂掉电话,却没想到会哭出声来。电话那边杨重一言不发,似乎在等着她说话。

“你已经尽力了,都怪我不好,我能力不够,资历太浅。”孙婧抹去眼泪。

“我劝你一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没怕没柴烧。”杨重说,“现在,你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马去向当选的副主任祝贺。”

“这事我做不来。”孙婧说,“我不会演戏。”

“至少你不要公开表示不满。”杨重说,“组织考验你的时刻到了,你必须马成熟起来。”

孙婧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她笑自己太较真了,如果她不认识杨重,副主任这个位置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如今怎么还当成真的,好像非她莫属似的。祝贺祝贺,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们们看看,我孙婧虽然是女人,但也绝不是那种有利靠前、无利靠后、患得患失的女人。

肖刚被任命为接待办副主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单位。

孙婧手捧鲜花,来到肖刚的办公室,屋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孙婧把鲜花送到肖刚的怀里,热情洋溢地说:“祝贺你,肖主任。你没把我当成对手吧,我本来是给你陪榜的。”

肖主任对眼的一幕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下之后,才缓过劲来:“孙婧,你是一个很大气的竞争对手,我承认过去有些忽略你了。”

“能把我列为推荐人选,我已经很荣幸了。”孙婧说,“你是当之无愧的”。

“我可没有这个自信,我知道你这次是让着我,只要你一发力,我肯定没戏。”肖刚的表情似是而非,半真半假,“你还是在关键环节过于谦让,咱们不论资历,凭你的关系和背景,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于主任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从门外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兴奋地搓着手。大家围着孙婧,纷纷夸奖的她的工作能力,好像当副主任的不是肖刚,而是孙婧。

孙婧虽然心里有些苦楚,但在这片短暂的瞬间,终于明白了杨重的语深意。

在人群的环绕,孙婧不愿抢了肖刚的风头,一路笑着往外走。肖刚似乎受到感动,一直把孙婧送到电梯口。走进电梯间,孙婧摆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向肖刚挥手再见。那一刻,她尝到了好强的滋味和冒险的后果。

让杨重这家伙给耍了,孙婧回到办公室,满腔怨气无处倾诉,趴到办公桌抽泣起来。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孤单。

过了下班时间,孙婧还不想回去。她不想在这个时间遇到接待办的同事,下楼的人很多,她这个刚刚落败的副主任人选,会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

她心里很难过,仔细想想,其实这事不能怪杨重,不管怎样,他给她帮过忙了,只不过是在最后时刻没有达到目的。

如果杨重没有嘱咐她,让她振作起来,她会怎么做?孙婧想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可能会回家泡病假,或者要求姚云龙为他调换单位,那样做的确有点过分了。

她强打精神,在办公室里洗了个澡,准备去申一甲那里去做推拿,彻底放松一下。她已经好久没有做推拿了,这小子曾经多次邀请她,她都借口没时间推辞了,这次,她准备给他一个突然袭击。

孙婧把车停在推拿店旁边的小巷深处,装作一个过路人的样子,来到推拿店门前,确认周围没人注意自己,迅速闪进了推拿店里。

申一甲正躺在推拿房里看书,见孙婧推门来,把书撇到一边,冲过来揽住孙婧的肩膀,兴奋地在她的脸瞧着。

孙婧伸手拿开他的胳膊,在推拿房里四处打量着。

“姐,可把您盼来了。”申一甲说,“今天脸色不太好。”

“没有的事。”孙婧说,“今天有时间,给姐好好放松放松。”

“那可不成,我不能让你饿着肚子。”申一甲说着,看了看墙的挂钟。

申一甲猜到孙婧早晚会来,但没想到她隔了这么多天才来。他推测她这个时间来,肯定还没有吃饭,如果客人不吃点东西,或者喝点什么,推拿大量消耗能量,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先请我姐吃饭。”申一甲说。

“不吃。”孙婧说,“我从来不和男人单独吃饭。”

申一甲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孙婧还有这个习惯。怎么办?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马说服她,否则时间一长,饭可要夹生了。

申一甲想起一个常来做肩周推拿的厨师,曾多次邀请他去四季香饭店,如果去那里吃饭,再加厨师,他与孙婧不属于单独吃饭了。

“我再约一个朋友,肯定不让我姐孤单。”申一甲说。

“约女朋友?”孙婧不悦道,“你们是不是事先约好了?”

其实,不和一个男人单独吃饭,是孙婧的口头禅。她本来不是那么教条的人,根据情况可以随机应变,但经常这么说,可以显示自己不是一个很随便的人,而且一旦真的和男人单独吃饭,又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有面子,是酱紫。

“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哪有女朋友。”申一甲说,“我姐这么一个女朋友。”

“一边去,少拿你姐开心。我是你姐,没大没小的。”孙婧说。

申一甲捂着肚子,推说自己饿了。孙婧看着他的滑稽样,犹豫起来,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和他去吃点饭,回来再做推拿也不迟。

申一甲想,孙婧说不和一个人男人单独吃饭,那要看怎么理解了。他可以理解成她不独自与一个男人吃饭,也可以理解为她可以由女友作陪,还可以理解成她不与一个男人吃饭,一个以男人例外,嘿嘿!

他见孙婧没有拒绝,料想她已经默认了,马给那个厨师打了个电话,回身对孙婧做了个ok的手势。他没让孙婧开车,而是在街叫了一辆出租车,没用十分钟的功夫,两个人到了四季香饭庄。

“你先去房间,我方便一下。”孙婧下了车,对申一甲说。

孙婧根本不是要方便,而是担心被熟人看到。如果老公姚云龙知道,她和一个年轻男人一起进了饭店,那她别想消停了。

申一甲知趣地笑笑,先进了饭庄,很快坐进了厨师指定的房间。

这是一个小单间,环境不错,紧临闹市,玻璃却是磨花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他马给孙婧挂了一个电话,把房间号告诉了她。

一个女服务员悄无声息地进来,把菜单点餐卡递给申一甲。

“这是厨师长为你定制的,请您过目,如果有意见,我们会立刻调整。”服务员说。

申一甲接过点餐卡,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能不能加两道女士菜?”

孙婧进来的时候,服务员已经端了两道凉菜。六菜一汤很快齐了。

“你的朋友呢?”孙婧忽然想起,申一甲还提到一位朋友。

“来了,在你身后呢。”申一甲对她扬了扬脖。

戴着厨师帽、穿着厨师服的厨师长迈进门里,挨着申一甲坐了下来,服务员拿着酒瓶,为几个人一一斟好了酒。

“申大夫,孙处长,欢迎赏光小店,本厨师特备几道小菜招待二位,手艺不精,让二位见笑了。”厨师长说。

“哪里话,菜很好,我都馋了。”孙婧说。

“谢谢,老兄太客气了。”申一甲说。

厨师张罗了一杯酒,推说后厨房还有事,拱手告辞了。

“这是你说的朋友?”孙婧问。

“是啊,我的患者。”申一甲说。

“你小小年纪,也学会腐败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吃患者。”孙婧说。

厨师一走,申一甲真担心孙婧不单独和男人吃饭啊,反正她已经来了,再走说不过去了。厨师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今晚的酒菜不用他买单,他们可以在这里尽情享用,有什么人情,回去可以在推拿找回来。

申一甲察觉,今天的孙婧不在状态,笑容也很勉强,她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呢?他一边频频举杯,一边观察着孙婧的表情。

“你姐这么好看吗,你一个劲儿地看个没完。”孙婧放下杯子。她虽然搞接待工作,平时却很少喝白酒,只有在不得不喝时才喝,刚才厨师进来时,直接带了酒水,而且服务员给她倒了白酒,现在她不好再说别的。

“是不是那个姓杨的欺负你了?”申一甲话一出口,有点后悔。虽然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但的确有点太突兀了。

第19章:酒壮色胆

申一甲想试探孙婧和杨市长的关系,引起了孙婧的警觉和不满。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你真是个孩子,想说什么说什么。”孙婧说,“你知道吗,要是别人这么问我,我会怎么样?”

“怎么样?”申一甲好地问。

孙婧抬起手,在申一甲的脸轻轻地拍了两下。

“恕罪,恕罪,小弟再也不敢乱问了。”申一甲连忙拱手赔罪。

孙婧心里很扫兴,本来指望到申一甲这里放松一下,没想到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她的伤疤撒盐。她独自端起杯子,不假思索地喝了一大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冲刷心的郁闷。

申一甲忙夺过孙婧手的杯子,他知道自己的话惹祸了。

面对眼前尴尬的一幕,申一甲突然想出了一个化解的办法。他抬起手来,“啪啪”地在自己的脸打了两下,声音非常清脆。他还要继续打下去,被孙婧紧紧抓住了手。

孙婧向申一甲解释起来,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的话,她的态度很无谓。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让申一甲相信,她与杨重虽然认识,但两个人只是下级关系,因为她的工作性质特殊,有时要与领导打交道,杨重是主管领导,打交道的场合自然要多一些。

申一甲露出天真的笑脸,一边听,一边点头。他要给孙婧一个清晰的印象,是他完全相信她,相信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直觉告诉他,孙婧确实在搪塞他,她越是这样遮掩,越是说明她有不可告人的隐私。他基本可以断定,孙婧和杨重的关系很不一般。

“我有个新发现。”孙婧说,“你没戴眼镜。”

申一甲的墨眼镜基本是个装饰品,盲人推拿店嘛,推拿师要是个个大眼露神,盲人推拿店的牌子该摘了。遇到老顾客门,他根本不用戴眼镜。那种眼镜,在来了新顾客的时候,或者,遇到美女患者的时候,他才会戴。他发现戴墨镜的时候,扯淡不用现想,别人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也无法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申一甲攥起拳头,做出要自罚的姿势。

“唉呀,别装啦!”孙婧抓住他的胳膊,按了下来。

“戴着玩的。”申一甲轻轻挣着,很喜欢这种被她抓紧紧抓住的感觉,“那是个变色镜,我不近视。”

“我看也是,你这眼睛放起电来都能杀人,”孙婧松开了手,“那你怎么去了盲人推拿店啊?”

“我骗阿丁的,要不他不收我。”申一甲说,“不过后来他也知道了。”

“你也骗了我。”孙婧不满地说。

她让申一甲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他乖乖地转过来,洒脱地凝视着她,目光里毫无怯意。

很有神的一双眼睛,很标准的一个小伙儿。说不清为什么,当孙婧得知申一甲戴的是变色镜时,并没有为他的欺骗而恼怒,相反,她从心里为他庆幸。

“来吧,为了你这双明亮的眼睛,干杯。”孙婧说。

两个人干掉杯的白酒,离开四季香时,已有几分醉意。

孙婧仍然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先行离开饭店,在车里等着申一甲。

小车在推拿店旁边停下,两个人一起进了推拿店。服务员娟子从前台站起身来,刚要说什么,申一甲连忙摆手,指了指孙婧,做了一个很微小的摇头动作。

申一甲领着孙婧直接进了推拿房,孙婧把包挂在衣架。申一甲又是倒水又是端茶,过了一会儿,见她仍然没有做推拿的意思。

他抓住孙婧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他本来是要让她去更衣室换衣服,她却直接走向了推拿床。

“还是躺着舒服。”孙婧随身歪在床,退下了一只鞋。

推拿是今天晚毫无悬念的事情,孙婧已经对申一甲的为人有所了解,加她喝了不少白酒,酒精的作用,让她少了许多顾忌。

申一甲洗过手,当着孙婧的面脱去外套,露出了光着的身。孙婧看了他一眼,这是一个非常健壮的身体,胸部和臂膀的肌肉恰到好处地隆起。申一甲发现孙婧在看他,换衣服的手在空停留了瞬间,很快穿了砍袖的工作服。

申一甲的想法很简单,他想尽力讨孙婧的喜欢,只要她高兴了,他想求她的那件事,才能说出口。其实这并不是他原来的想法,像孙婧这种充满魅力的熟女,申一甲从心里很喜欢,即使他不需要她做什么,他也喜欢为这样的客人服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出他这个推拿师的价值。

他走到床前,顺手揽起孙婧的双腿,放到床,一只手为她把另一只鞋子脱掉。

这样一个动作,对于挑剔的客人来讲,似乎有一些野蛮,但孙婧这一次没有说什么,她已经适应了申一甲的关心体贴。她经历的事情多了,关心体贴和动手动脚的界线,在她的心里本来较模糊。

孙婧仰卧在推拿床,注视着申一甲的眼睛,他没有戴眼镜,使她有些异样的感觉。

申一甲的手从头部开始,孙婧很快闭了眼睛。舒服,安逸,享受,她的头随着申一甲的手在轻微地晃动着。

“不戴眼镜啦?”孙婧问。

“熟悉不用戴了,这样的力度行吗?”申一甲说。

“这样正好。”孙婧说。

与客人闲聊,是申一甲做推拿时的一项义务,遇到话痨还好一点,只要静静地听对方说可以了,怕那种喜欢沟通的女人,人家说一句,他要应一句,不应对方不高兴。

好在孙婧不是这样的女人,她曾经对申一甲有一种说不清的戒备心。但今天不一样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呼吸有一点急促,胸部起起伏伏,嘴唇半张半合,平时要红艳许多。

“你想说什么?憋在心里难受。”申一甲说。

“我这么了解我啊。”孙婧笑了,“我想换衣服,这样躺着有点不舒服。”

“怎么不早说啊,躺着别动。”申一甲马去隔壁更衣室,取了一套衣服,放在床头。

孙婧坐起来才搞明白,她的鞋子已经被申一甲拿到一边的鞋柜里,她根本去不了更衣室。申一甲并没有给孙婧拿鞋的意思,她坐在床犹豫起来。

申一甲看出了她的顾虑,当着他的面换衣服的女客人多了,他并不觉得这也算什么事。

“我帮你换。”申一甲想表现得会来事一点儿。

“我要去更衣室。”孙婧脸色绯红。

“别麻烦了,不换个衣服嘛。”申一甲说。

“那你转过身去。”孙婧立刻改变了主意。

申一甲乖乖地转过身去,向前走了两步。孙婧背对申一甲,脱去外套,只剩下一个胸罩,用最快的速度拿过推拿服,穿在身。她又麻利地退下了裙子,换了更加宽松的大短裤。

她系衣扣子,转过身,准备让申一甲也转过身来。她没想到,申一甲早已经转过了身,正看着她笑呢。

“看什么看!”孙婧冲去,在申一甲的身拍了一把。

“你的身材酷毕了。”申一甲得意地说。

“你全看到了?”孙婧问。

“尤其是皮肤,很白,很细。”申一甲说。

孙婧白了申一甲一眼,回到床,躺了下来。申一甲的几句话,让她很得意,他怎么说也算一个帅哥吧,还是个未婚的小伙儿呢。

“我光着身,姐不介意吧。”申一甲不知什么时候脱了推拿服。

孙婧扭过头来,看着他,“热的话,这样吧,你们男人不像女人,没那么多忌讳。”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别人做推拿,没这么热。”申一甲说。

孙婧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她按照申一甲的意思,趴在了床,却在琢磨着他刚才说过了那句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别人做推拿,没这么热。

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丝躁动,申一甲的话不知刺激了她的哪根神经,她不再感觉自己是一个在做推拿的病人,而是一个生动、鲜艳、健康的女人。

“给心仪的姑娘做过推拿吗?”孙婧问。

“没有。”申一甲知道,这是陪聊开始了。

“有没有做推拿的姑娘对你心动啊?”孙婧又问。

“这个嘛,有吧?”申一甲说。

“谁啊?”孙婧转回了头。

“我也想知道是谁,可是没人告诉我。”申一甲说。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孙婧问。

“我啊,最理想的,当然是找一个像你这样的。”申一甲说。

孙婧兴奋地坐起身来,大胆地搬起申一甲的头:“忽悠!”

申一甲的话让她开心极了,这是一个年轻异性对她的最大奖赏了。她又想起了杨重,看来不是她没有魅力,而是杨市长的能力出现了问题。

申一甲紧紧抓住孙婧的手,愣了足有六十秒。

孙婧顺势躺了下去,对着申一甲咯咯笑着。被男人追捧飘扬的感觉让人很受用,她完全忘记了晚来时的不快。

第20章:切磋

“你说按摩与推拿有什么区别啊?”孙婧问。

“推拿是按摩,按摩是推拿,招牌不同。”申一甲说。这种问题,患者已经不知问过他多少遍了。

“怪不得你们这儿有的师傅不像推拿师啊,倒有点像洗浴心的按摩小姐。”孙婧说。

“现在市场有推拿、按摩两种人群,推拿治病疗伤,按摩健身休闲。”申一甲说:“我们根据客人的目的决定服务的内容”。

“你现在光着膀子,不像推拿师,倒很像按摩师。”孙婧说。

申一甲笑了。孙婧总问他那些高深的理论问题,他回答起来,太浪费脑细胞了。管他推拿还是按摩,赚钱行,分得那么清,有意义吗?

“做一名男推拿师,你知道最大的禁忌是什么吗?”申一甲说。

“我还真不知道。”孙婧说。

“推拿师和患者之间,可以有身体的接触,但不能有性冲动。”申一甲说。

孙婧扭过头来,看看申一甲的脸,用余光朝他的裤子一瞥,这小子果真没有冲动。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孙婧纳闷,他的意思是虽然为她推拿,但他没有冲动?孙婧转过头去,闭了眼睛。

申一甲凭感觉知道,孙婧不高兴了。他只想着陪她聊天,却没想到,这句漫不经心的话,会伤害她的自尊。他的本想和她聊聊禁忌的话题,没想到孙婧想偏了。如果她真的认为他对她没感觉,不欣赏,那有点麻烦了。

“你的体形真好。”申一甲发自内心地说,而且必须这样说。

“别打歪主意啊,干你们这一行的,不能有性冲动。”孙婧不咸不淡地挖苦着。

孙婧的衣服不长,洁白的小腹露了出来,申一甲没有给她盖推拿巾,一只手从肩移开,轻轻地放了去。孙婧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显然,她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戒心了。

“舒服吗?”申一甲问。

“还行。”孙婧脱口而出。

“舒服好,做完以后,保证你的胃更舒服。”申一甲说。

申一甲心里清楚,他刚才的动作很冒险,如果孙婧像次一样,骂他流氓,那他们这些天白处了。

申一甲用最温柔的手法,为孙婧做着推拿,手指在渐渐向下推进。他感觉自己像在反复地擦拭一个鲜艳动人的苹果,却不能尝一口,而下口的地方在他的眼前。

“我下面的推拿,有助于提高你的气血。”申一甲说。

“你办事,我放心。”孙婧说。

这的确是孙婧内心的真实想法,面对一双温柔灵巧有力的手,她已经不再顾忌什么。她知道自己的话有一点放肆,但申一甲不会在意,他做这一行,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她甚至有一种渴望,申一甲最好不要把她当成朋友,最好当成一个陌生的顾客,那样,他不会再犹豫躲闪了。

申一甲的手一边向下移动,一边温柔地揉着,动作很轻,好像生怕她的身体突然间融化。他平安抵达了危险的地带,孙婧的身体在微微抖动。

一个真正的推拿师,是一名职业的医生。假如申一甲是个女推拿师,本可以在这个危险的地带再停留一会儿,但他没有胆量,因为他是个男子,是个君子,躺在那里的人,是一个被她称为朋友和姐的人。

申一甲很矛盾,他想给孙婧做一次正规的全身推拿,让他欣赏的女人享受一次真正的贵宾待遇,可他忽然发现这样根本行不通。面对孙婧成熟律动的身体,他已经无法控制悄悄滋长的欲念,这种欲念正是一个专业推拿师最忌讳的。

推拿室的门紧闭着,因为不愿意被娟子打扰,他刚才从里面了锁。孙婧的身体已经向他敞开,申一甲却有些缩手缩脚了,他找到她的关键穴位,施以专业的手法,在她的腿推、揉、按、点,不断平息着心涌起的欲望。

申一甲放开孙婧的腿,抓住了她的两只脚,他不愿对一个十分优雅的女人进行催情,那样有一点卑鄙。

这双脚太可爱了,纤细光润,洁白如玉,她的那双手更加迷人。孙婧忽然地从推拿床坐起来,掐住申一甲的脖子,用劲全身力气把他搬倒。申一甲挣扎了两下,随即顺从地躺下了。

“我给你做推拿吧,太难受了。”孙婧的手放到了他的肩,只按了几下,很快转移了战场,来到了他的胸前。她的两只手用力揉了几下,变成了轻轻的抚摸,纤细洁白的手,白里透红胸膛,两种颜色形成鲜明的反差,直逼孙婧的双眼。

“闭眼睛。”孙婧拿起一块推拿巾,遮住了申一甲的眼睛,只露出挺拔的鼻子和轮廓分明的嘴唇。申一甲即使再睁开眼睛,也看不见她了。

孙婧的手在申一甲的身漫无目的的游动着,他的呼息急促起来,探起了身子,又无奈地倒下。

“推拿师和患者之间,可以有身体的接触,但不能有性冲动。”孙婧露出得意的笑容,重复着申一甲说过的话。

申一甲被一种无边的欲望填充,感到自己要被涌起的潮水淹没了。他突然伸出双手,撕开了孙婧身的推拿服…………

申一甲迅速缴械投降了,孙婧心满意足地翻身下床,很快换好了衣服,像刚进门时一样,坐在了沙发。申一甲喘息渐渐平复,推拿房里陷入一片静穆。

“今天喝多了。”孙婧有一种隐隐的负罪感,似乎只有这么说,才能解释刚才的一切。

申一甲缓慢地从床爬起来,坐到孙婧的身边:“你今天晚很漂亮。”

“来,叫我好好看看。”孙婧端过他的脸。

申一甲饥渴地在她的脸、脖颈亲着。

“我渴了。”孙婧推开他。

申一甲穿外套,打开门,对门外喊着:“娟子,拿饮料来。”

一会儿,娟子送来了饮料,连看都没看孙婧一眼,转身走了。申一甲叫住娟子,让她通知两个按摩师,如果没有客人可以走了。

申一甲心里有数,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客人了,可是按摩师还没有走,都在等着他查岗。他直接告诉娟子,意思很明白,他今天不想查岗了。

娟子把申一甲叫到门外,怯怯地说:“我今天晚不住店里了,同学老公不在家,叫我过去。”

“去吧。”申一甲说,“我来了个亲戚,颈椎病。”

申一甲回到推拿室,把饮料递给孙婧,自己也打开一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孙婧喝完饮料,从衣架取下了自己的包,像是要准备回家的样子。申一甲前拦住了她,她不解地看着他。

他咬着她的耳朵:“我还要。”

孙婧立刻笑靥如花,其实这正是她所想的,她刚才做出要走的姿态,不过是想刺激他,让他挽留她。她打开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晚十点钟了,这个时间,女儿甜甜应该已经被保姆哄睡了,老公姚云龙如果晚回来的话,也应该快到家了。

孙婧与申一甲对视一下,拿着手机,进了更衣室。

她给老公姚云龙打了个电话,老公没有接,孙婧猜想他还没有回家。

她刚电话挂断,姚云龙把电话打了回来:“今天反常啊,想我了?”

“是啊,怕你被哪个小女生劫持。”孙婧说。

“这回去了,别等我了。”姚云龙说。

孙婧不相信姚云龙的话,她推测,“这回去了”是假话,“别等我了”才是真话,以她的经验,姚云龙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回去,娱乐城晚事多,她在这方面从不拖他的后腿。

要不要跟老公请个假呢?孙婧有一点犹豫。如果她回去早的话,应该赶在他的前头。万一呢老公先回去呢?瞧申一甲的疯狂劲儿,他万一不放她走怎么办?

“今天有接待,客人现在还没回宾馆呢。”孙婧觉得还是稳妥些为好。

“我说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姚云龙淡淡地说,“知道了。”

既然姚云龙声称知道了,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反正她已经给他打了招呼,剩下的事得灵活处理了。孙婧拿着手机,若有所思地出了更衣室。

“给姐夫打电话?”申一甲凑了过来。

“知道还问。”孙婧说。

“没事吧?”申一甲有点不放心。

“有事又能怎么样?”孙婧面露不屑。

如果没有公公姚尔寿,孙婧未必能嫁给丈夫姚云龙。她原来有一个男友,和姚云龙长得有点连相,不过个头姚云龙更高,长得也更帅,虽然是个司机,但给局长开小车,从不缺钱花,有两个轱辘呢。如果不是看在姚云龙穷追猛打的份,如果不是看在他的父亲姚尔寿是个厅级干部,她也许已经和那个叫钟铭的男朋友结婚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儿子了。

“姐夫一定又高又帅吧?”申一甲对孙婧的老公充满好。

“小心眼一个。”孙婧说,“人家爹好,是个幸运儿,初学习不好,却进了重点高,没有考大学,却拿到了名牌大学的毕业证。高毕业以后,他第二年当了科长,第四年当了副处长,要不是后来下海经商,现在说不定混到什么级别了。”

第21章 床塌心计

“姐夫是做什么的?”申一甲很想知道。

“不告诉你……”孙婧得意地晃着头。

“我让你不告诉我。”申一甲伸出手,把孙婧轻轻抱起来,横倒在沙发。孙婧挣扎着,从沙发爬起来,再一次被申一甲按倒,再次卷土重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孙婧从推拿床抬起头来。她惊地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她看了看手机,天啊,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了。

申一甲在睡梦被孙婧惊醒了,看到身边的孙婧,他猛地从床坐起来。

“我真得走了,今天太不像话了。”孙婧说。

申一甲揉了揉双眼,愣了一会儿神:“太晚了,别走了。”

这是孙婧想都不曾想过的,不走了?玩笑。一个女人家夜不归宿,成何体统,这是让别人知道了,可是好说不好听啊。她以前也有晚不能回家的时候,但那都是在景区搞接待,或者陪客人下乡。

申一甲下床取得一条毛巾被,披在她的身,孙婧心立刻被软化了。怎么办?姚云龙不知道现在回没回去,如果回去的话,应该给她打一个电话。对了,他还没有回去,孙婧侥幸地想。那好办了,给他发一条短信。

孙婧躺在申一甲的怀,给姚云龙发了一条短信:太晚了,明天早晨还要陪客人吃早餐,不回去了。

发完短信,孙婧才觉得手发凉,身子发凉,酒已经完全醒了。申一甲刚才还迷迷糊糊呢,孙婧发完了短信,他也精神起来了。

“饿了。”申一甲嘟囔了一句。

“我也饿了。”孙婧刚才没好意思说。

申一甲穿衣服,去了自己做饭的小厨房,又去了一趟休息室,一会儿端着一个纸盒箱回来了。推拿店里别的东西不好找,但要是找点吃的,应该问题不大。

孙婧一看,东西还真不少,什么方便面,面包,午餐肉罐头,大酱,黄瓜,香肠,还有水果,都是他刚刚洗好的,足够他们吃的了。

“太丰盛了。”孙婧说。

申一甲在推拿床铺了两条推拿巾,把东西统统摆了去。孙婧拿起一根黄瓜,清脆地嚼着。

申一甲本想为孙婧做一个规范的全身按摩,因为两个人情不自禁,走火入魔,最终半途而废。他觉得有些遗憾,虽然早熟悉了这套程序,却很少能足够在客人身做完,更没有在女人的身试过。今天只是小试身手,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

“今天不算,哪天重新再来。”申一甲说。

“快饶了我吧。”孙婧拱手求饶,“你简直太疯狂了。”

申一甲想起心里惦记的那件事,现在对孙婧说,应该正是时候。怎么样才能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又不至于让孙婧察觉呢?

“你明天抽时间睡一觉,要不补一补气。”申一甲说。

“我有时间休息,我倒怀疑你没空。”孙婧说。

“只要没有客人,我可以睡到午。”申一甲说,“不像你们那么忙。”

“忙是正常的,人不能闲下来,闲下来精神和身体都会出问题。”孙婧说。

“我去给你当部下怎么样?每天都给你做推拿。”申一甲把这句酝酿已久的话抛给了孙婧。

孙婧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压根也没把他的话当真。

“要不你到这儿来给我当领导。”申一甲赶紧把话往回收,看来他现在对她说这件事,好像有点太急了。

“你真能开玩笑。”孙婧看着他的眼睛。

“不会让领导开心的部下不是好部下啊。”申一甲说。

孙婧不知道申一甲还有这种念头,她看得出来,他想和她混在一起。这小子很精明,他的想法并不怪,但以他的手艺,机关对他的诱惑力应该不会很大。

“你要真跟着我,你这身手艺可瞎了。”孙婧说。

“到你那和一样能用啊,你喜欢推,我给你推,你喜欢让我给谁推,我给谁推。”申一甲并不看她。

“去你的吧。”孙婧把黄瓜头投了过来,正申一甲的脑门,“我还不知道你,专按人家的敏感部位,要不我怎么这么快被你祸害了。”

“祸害你?”申一甲咧着嘴,“我可是处男啊”。

“呵……呵……”孙婧捂着嘴笑起来,“鬼才知道你是不是处男。”

到底是他祸害了她?还是她祸害了他呢?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对孙婧来说,处男是一个很新鲜的名词。她从来没有征服处男的体会,反正她的老公姚云龙肯定不是。申一甲真的没有骗她吗?她说不清楚,也不好去深究。

孙婧的心涌起一种幸福感和自豪感。不管申一甲是不是处男,他肯定没有结过婚,在两性生活没有什么经验,却是她的亲身感受。

“你以后给别人做推拿,真得注意点。”孙婧说。

“注意什么?”申一甲望着孙婧。

“分寸呗。”孙婧说。

“哈哈……哈哈……”这次轮到申一甲大笑了。

申一甲没想到孙婧竟然会吃醋,她显然不愿意他对女患者特别殷勤。虽然她刚才明确拒绝了他跟她混的要求,但以后机会还是有的,只要她在意他,只要她把他当成一盘菜,肯定还会有机会。

孙婧对申一甲很满意,不论是形象个头,还是为人处事,不论是对她的殷勤劲儿,还是对于外界的戒备心,他都可以算是较优秀了。唯一美不足的是他的工作,给人做推拿,怎么说都是伺候人的,让她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

孙婧开始遐想起来,如果申一甲真的能去接待办好了。午休的时候,他可以到她的办公室,悄悄给她做做推拿,那感觉一定很滋润。再是,如果她想讨好哪个领导,可以把这小子介绍给领导啊,他可是一个大活人啊,谁会放着福不去享,把他赶出去呢。

接待办的后勤处有专职的保健人员,孙婧准备回去问问,不知道那里到底缺不缺人。这种念头,孙婧只是在心里想想,表情并没有流露出来。

“你的手很灵巧。”孙婧前后不搭地说了一句。

“我的人手更灵活。”申一甲说。

“不好,太过分了。”孙婧说。

我想进机关。申一甲想。这一次,他没敢说出来。

孙婧一夜未归,第二天早早地起来,没有唤醒申一甲,直接去了单位。

她和申一甲有了疯狂的一夜,使她暂时忘记了心的不快。申一甲的周到、体贴和温情,似乎治愈了她在副主任考核败北的沮丧和郁闷。

她接到杨重的电话,让她立刻过去一趟。她立刻想到,杨重也太不注意形象了,竟敢一班让她过去。不用说,他肯定是想安慰她一番。

孙婧不敢怠慢,对着镜子照了照,出门来到杨重的办公室。

杨重告诉孙婧,他要到北京学习,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孙婧心想完了,他找她没好事,肯定是想在出门之前和她那个。她不想再那样了,她已经明确和杨重说过,但看今天的架势,他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我下面要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而且要照着去做。”杨重的态度很严肃。

孙婧咬了咬嘴唇,想听听杨重到底要说什么。

“这次接待办副主任竞争,虽然表面看,你失利了,但你并没有失败。”杨重抬高的声音,“你已经通过这次失利,赢得了大家的同情和尊重,提升了在接待办的地位。这不过是一次小考罢了,你知道不,在我们的党政机关里,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一次失利没抬起头来,因此丧失了一辈子的机会!”

孙婧被杨重说得心潮澎湃,自己原来误会了杨重,他是怕她此消沉下去,在临走前给她鼓劲加油呢。

前几天,杨重虽然没有与她见过面,但他的确为他做了工作,否则,考核人选的名单,不可能一夜之间多了她的名字,要知道这引起了多少人的羡慕嫉妒恨啊。现在,他又亲自赶过来安慰她,也算把好人做到家了。杨重算是把她的心思看透了,她确实很沮丧,但这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好了。

孙婧估计,接下来杨重可能要领着她去里间了,她有点左右为难,如果杨重真的进了套间,她该怎么办,自己原来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好了,我得走了。我明天一早走,今天有些事得处理一下。”杨重说着,从桌边拿过一个首饰盒,走过来,塞到她的手里。

“杨市长,这个我不能要。”孙婧推脱着。

“万八块钱的东西,我想你也不缺这个,留着作个纪念吧。”杨重的语气很恳切。

“我……”孙婧听杨重这么一说,不好再推辞了,“那谢谢领导。”

人家已经挑明了,这个盒子不值钱,而且她也不缺这东西。在杨重的眼里,她既没有重财的嫌疑,也没有搜刮领导的意图。做个纪念而已,那收下吧。

“记住,坚持是胜利。”杨重的手在她的背轻轻拍着,“相信我,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22章:美女推销帅哥

杨重能在出门之前,抽出时间亲自接见她,让孙婧的心里多少有一点感动。 她向杨重告辞,转身往外走,杨市长跟了来,挽住她的肩头,和她一起朝门口走。

“谢谢。”孙婧说。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孙婧忽然觉得心里很轻松。

孙婧按照杨重的叮嘱,每天心平气和,神态自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接待办的任何人都看不出,她是一个刚刚在副主任竞争败下阵来的失意者。

其实,是申一甲这个愣头青的出现,给孙婧带来了全新的感受。她承认,自己没有在这个跟头摔得更难看,申一甲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她总是觉得,如果把申一甲放对地方,他应该是一块好钢。推拿房那种地方,虽然衣食无忧,但毕竟是下九流,好说不好听,什么人都接触,时间长了,难保他不会学坏。

“我去你们那儿怎么样?还能给你做推拿。”申一甲的话又在孙婧的耳边响了起来。

瞧瞧,这是申一甲,思路多么开阔,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申一甲的话倒提醒了孙婧,如果他能到接待办,哪怕是工勤编呢,至少可以给杨重、于发和他们做个推拿什么的。这小子很乖巧,肯定会听她的话,他那双所向披靡的手,她已经领教过了,肯定会把领导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如果申一甲真能到接待办来,自己做推拿也方便多了,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午打个电话,可以让他到办公室来。

孙婧准备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主任于发和,他可是一个关键人物。

她转念一想,申一甲是一个大小伙子,她已经是人家的媳妇,她凭什么帮他啊?于发和那聪明劲儿,搞不好得露馅。

申一甲她小七、八岁,说他是她的表弟怎么样?娘家的亲戚。不行,表哥表弟很像编的。那说是外甥,乡下表妹家的孩子,这样有点靠谱了。孙婧还真有几个表外甥,在老家的学的时候,还经常走动,自从她来到蓝河以后,已经断了联系。

午餐时,于发和去得很晚,孙婧都已经吃完饭了,于发和才背着手,慢悠悠地进来。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孙婧准备等于主任吃完饭,在回去的路试探一下。

于发和自己打来饭菜,没有去领导单间,朝她这边走过来,笑呵呵地坐在她的对面。

孙婧看了看面前的餐盘,已经空了。她立刻决定,再去盛一碗汤来,那样有理由陪于主任吃饭了。

“今天的汤味道太好了。”孙婧对于发和说。

“喝汤养颜啊。”于主任说。

孙婧“咯咯”笑出声来,这是领导,什么事都能找出话来。喝汤美容是不假,但那要看什么汤啊,这汤,是按照于主任的口味做的,不火不错了,养什么颜啊。

“孙婧啊,看到你的笑容,我心里有底啦。”于主任说。

孙婧当然知道于主任是什么意思,他是怕她闹情绪,那样他没法跟杨重交待了。

她很快端着一碗汤回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看到于主任的餐盘里饭菜很少,立刻猜到,他昨天晚又喝了。

“领导,您吃得太少了。”孙婧看着于主任的餐盘。

“本来不想来了,喝酒对我来说,真是个负担。”于主任说,“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酒精肝儿,这些毛病全找来了。”

“您看去可很健康。”孙婧说,“真得注意身体了。”

“这才四十多岁,颈椎和腰都出现了问题。”于发和说。

谈到身体,孙婧立刻想起了申一甲,她喝了一口汤:“我给主任找个保健师呗?”

她说完后悔了,怎么未加思索向领导献殷切,虽然自己是一番好意,但也太草率了。

于主任抬起头来看着孙婧,目光里充满怀疑:“保健师?不会是你吧?我的孙大处长,你快饶了我吧。”

孙婧的笑容凝固了,天啊!于主任真敢想,他是不是以为她在向他献媚呢?他那老婆,接待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一个典型的辣妹子,哪个女干部敢往他身边凑啊。

“我有个外甥,是个推拿师,哪天让他来跟你推一推。”孙婧抛出了主题。

于主任眼睛一亮:“真的,你还有外甥呢?”

“那是,不止一个呢。”孙婧说。

“多大啦?”于主任说。

“二十四、五岁,家是农村的。”孙婧这么说,是想排除于主任可能产生的怀疑。

“农村的,好啊,小伙子人怎么样?”于主任问。

孙婧纳了闷了,于主任这是要干什么啊,怎么跟查户口似的。小伙子人什么样,跟推拿有什么关系啊。申一甲当然好啦,她能看眼的人还能错了。

“这么说吧,我这小外甥,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人还会来事。”孙婧骄傲地说。

孙婧说的是心里话,她是这么看申一甲的。这小子是命运不济,投错了胎,否则的话,他可不是她敢嘲弄的了,不知早让哪个有身份的闺女给霸占了。

“哪天你把他找来,我看看。”于主任表情并不像开玩笑。

于发和这么痛快,孙婧可没想到。这是怎么了,领导一听说是个帅哥,别的连问都不问,要见一面。接待办不缺年轻男生啊,他为什么整天阴着脸,对他们带答不理的?

于主任毫不怀疑申一甲的身份,让孙婧喜出望外。问题又来了,申一甲会心甘情愿地给于主任做推拿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试探一下。

“这小子不错,我看接待办下面缺这么个人。”孙婧留了半句:合适的话,您留下用呗。她心里清楚,虽然顺嘴一说较自然,但这样风险也很大,于主任有可能当作没听见,换别的话题,也有可能直截了当拒绝她,那样,基本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

孙婧正在暗自紧张,忽听到于主任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她预感情况不妙,生怕从他的嘴里说出她不愿意听到的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于主任放下了筷子,“我那闺女,是我的一块心病啊,二十多了,还没找到人家呢。”

孙婧心想坏了,于主任在给闺女物色婆家呢。孙婧给于发和出了一道难题,于发和回敬她一个更大的难题。

于发和的闺女于聪聪是个命苦的孩子,小时候得了脑炎,落下了一些毛病,虽然早已经进入了青春期,看去却像长不大的孩子,神态和举止与正常人还有一些差距。

孙婧听别人说起过于发和的闺女,但因为后来很少有人提起,她基本已经忘了这回事。平时,于发和从来不在单位提家里的事,在人前总是崇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看来他也有气短之处啊。

“吉人自有天相,善人自有善缘。”孙婧安慰道。

“说是这么说。”于主任拿过餐纸抹了抹嘴,不吃了。

孙婧的话触到了于发和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本来没有胃口,这回更没食欲了。孙婧搜肠索肚,也没有找合适的话。

“孙婧啊,你这几天的表现不错啊。”于主任说,“咱们接待办,像你这样,既年轻又有能力的女干部不多。”

于主任的话题转得有点太快,孙婧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那次考核以后,咱们还没有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于主任说。

孙婧知道于主任坐到她身边的原因了,不是想安慰她一下嘛。

“在你这件事,我说了话,也尽了力,你各方面的条件本来不错嘛,可是老天不遂人愿啊。”于发和说,“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你是经得起考验的好同志,素质过硬。”

“那事都过去了,不提了。”孙婧喝掉了碗里的汤。

“你刚才说的那个事,我看可以考虑。”于发和站起来说,“你看这样好不好,让你的外甥有时间来一趟……”

孙婧爽快地应着,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

回办公室的路,孙婧表面有说有笑,实则心猿意马。她能感受到于主任难得一见的热情,其透着一种尊重和体贴。

回到办公室,孙婧呆坐在座位,有些为难。事情有点超出她的想像,她本来要给一甲搭个桥,不想于主任帮她支起桩来。

孙婧已经看明白了,于主任想把自己的闺女推销给申一甲。虽然他没有挑明,但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她陷入一种十分纠结的矛盾之,把申一甲介绍给于发和吧,于发和会把他的宝贝闺女端出来,让申一甲接受吧,太难为他了,不接受吧,恐怕会惹于发和不高兴。不把申一甲介绍给于发和吧,她已经答应了,如果申一甲不来,那不成了忽悠领导嘛,而且申一甲的工作泡汤了。

第23章:裙带——女人的腰带

孙婧从心里不想让申一甲和于发和的闺女来往,那样她不成了女运输队长了。 算她愿意让申一甲和那姑娘来往,他能任她摆布吗?况且以他看人的水准,于发和的闺女肯定不在一甲的视线之内。

这事有点儿玄,搞不好会鸡飞蛋打,吃不着羊肉,还惹一身臊。

怎么办?孙婧思来想去,决定先把这件事放一放。于主任也许是顺嘴一说,几过天忘了,或者他的闺女哪天找到婆家了,申一甲的工作还得从长计议。

一连几天下来,孙婧都躲着于发和。

孙婧不见于发和,于发和却没放过孙婧。他这几天对她特别注意,大会小会表扬她,单位里轻巧出彩的工作都交给她,难活累活得罪人的活,都让别的处长干。孙婧心里有点没底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他从杨重那里发现了什么,还是因为申一甲是她的外甥?

午,孙婧终于让于发和在餐厅逮着了。

“明天怎么样,把你的外甥叫来,午一起吃个饭。”于发和说。

孙婧做沉思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对于发和只能做这种表情了,对他这个级别的领导,任何解释都是画蛇添足。

“不用,我把他叫来是了。”孙婧忙应承着。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于主任还记着这事呢。她弄不清,于发和是要让申一甲给他做推拿,还是要给自己的闺女把关掌舵。

孙婧怎么敢让于主任请吃饭,他那么说,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现在在官场,嘴说请你吃饭,是送你一个人情,要是让你请吃饭,那是你欠人家情了。

“那明天下午?我把省里的客人送走以后?”于发和说。

“要不是看领导忙,我早把他叫过来了。”孙婧说。

于发和都给把时间给定了,这是不想见也得见了。孙婧灿烂地笑着,直到于发和转回身去,她自信,这种表情肯定会让于主任看着舒服。

下班以后,孙婧来到阿丁推拿店,申一甲正在门厅里等他。

申一甲没等孙婧说话,要出去吃饭,她摇头拒绝了。她可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没事泡个吧,蹭个饭,逛个店什么的,虽然别人看不出她的年龄,但架不住遇到熟人啊。

申一甲没有客人,当着服务员娟子的面,把孙婧请进了推拿房。

孙婧的脸色有些黯淡,怎么对申一甲说呢,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接待办主任的脑炎闺女相,非埋怨她不可。再说,她也不忍心把申一甲往于主任的怀里推,现在事情怎么发展,好像已经由不得她了。

“你不是想去接待办吗?明天有一个机会。”孙婧平静地说。

申一甲好像没听见似的,更准确地说,是他没有反应过来。孙婧又重复了一遍,申一甲凑到她的身边,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这双眼睛里读出什么内容来。

他的第一感觉是开玩笑,第二感觉是不可能,孙婧应该是在逗他,拿他寻开心呢。

“我总去找你……好吗?”申一甲说。

“装傻!我让你装傻。”孙婧的手伸到申一甲的头顶,一阵乱搅,他的头型顿时被她搞得乱七八糟。

申一甲的双手果断地抱住她的腰,一阵狂吻。

“弄疼我了。”孙婧好容易才挣开申一甲,不停地喘息着,其实她是心里有点痛。

孙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申一甲说了一遍。她向他隐瞒了于主任的家事,也没有提到他那个宝贝闺女。她觉得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应该透过现象看本质,以申一甲的工作为主。

“我不是装,是不敢相信。”申一甲的眼睛有些湿润。

“好了,我知道了。”孙婧捧起他的脸,揉搓着。

申一甲叹了口气,本来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事,现在竟然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他的兴奋已经无法自持,表现出来却是一种伤感。

“你今天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到望月楼宾馆找我。”孙婧说。

“是考试还是谈话?”申一甲有一点紧张。

“我们接待办主任想见见你本人,如果印象不错的话,应该有个说法,至于什么说法,现在不好说。”孙婧说。

“你简直太神了,我真为你骄傲。”申一甲说。

“忽悠,接着忽悠。”孙婧掩饰着心的得意。

申一甲一口一个姐叫着,孙婧不忍心打断他。从明天开始,他不能管她叫姐啦,她只是不想马告诉他。从姐到姨,这个变化不算小,她不知道申一甲能不能适应。

申一甲拉着孙婧的胳膊,要出去吃饭,孙婧再次拒绝了。她想给他一块完整的时间,让他好好想一想,明天对于发和说些什么。

孙婧给他做了简单的辅导,见到于发和如何称呼,怎么说话,怎么站,怎么坐,在办公室里需要注意些什么,怎样回答于主任提出的问题,自己有什么样的理想,对未来怎么打算等等。

“你要准备一下关于女朋友的问题。”孙婧说,“这个问题肯定会问到。”

“我怎么回答?”申一甲问。

“怎么样怎么回答,这个没法教。”孙婧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交代。在申一甲面前提升自己的辈分,不知道这小子会做何感想。

“姐,你真要走啊?”申一甲面露遗憾。

“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叫我姐了。”孙婧说。

“不叫姐叫什么?”申一甲问。

“叫小姨。”孙婧说。

“我哪有你么小的小姨啊。”申一甲说。

孙婧明确地告诉申一甲,她向于主任介绍的他时,故意隐瞒了他的身份,说他是表妹家的孩子,纯粹的外甥,家在乡下。如果于主任问起来,他照自己真实的家庭去说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漏。

“你叫我小姨的话,人家顶多认为我在搞裙带关系。”孙婧说,“如果你叫我姐的话,那可是男女关系了。”

“裙带?”申一甲笑了,“不是女人的腰带嘛。”

孙婧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腰,抓过一条毛巾抽在申一甲的身,申一甲连忙拱手谢罪。

“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吗?别搞错了。”孙婧问。

“知道,不是孙静嘛,孙悟空的孙,安静的静。”申一甲说。

“错了。”她取出口红,在一张纸巾草草地写下“孙婧”两个字。

“干小姨?”申一甲慢吞吞地念着。

孙婧咬着牙,揪起申一甲的耳朵,他整个身体都歪了过来:“我让你坏,我让你下流!”

“饶命,小姨饶命。”申一甲揉着耳朵,把头凑过来,“那不乱伦了嘛。”

“少来。”孙婧说,“在机关工作,不论你心里怎么想,表面一定要像个君子,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把自己打扮得不同流俗,千万不能满嘴跑火车,给我丢人。”

“是是”申一甲说。

“以后,你无论在哪儿,都要叫我小姨。”孙婧命令道。

这称呼改变的太突然了,申一甲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本来叫姐好好的,非要这么改吗?他一头雾水。孙婧表情淡定,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似乎在品味着改变称呼带来的全新感觉。

叫叫吧,反正也不是真的,申一甲想。

申一甲跟着孙婧进了于发和的办公室,于发和热情地与他握了握手,不停地点头。

孙婧与于发和嘀咕了几句,冲申一甲摆摆手,出去了。申一甲有一种忽然被掏空的感觉,孙婧出门的那一刻,他真有点惊慌失措。

于发和泡茶端水,对申一甲出人意料地客气,申一甲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生怕自己没礼貌。

“小伙子一表人才啊,有女朋友吗?”于发和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没有。”申一甲的脸腾地红了。他脸红是因为心里有鬼,孙婧真是太神了,连于主任问什么都猜到了。

“呵……小伙子,放松点,别紧张。”于主任和蔼地问。

申一甲感觉不像一个领导,倒像一个长者,亲切随和,平易近人,完全没有他想像不可一世的派头。这不,于主任坐到了他的身边,和他拉起家常来。

家里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在哪里的学,在学校里学的什么,为什么干起了推拿这一行,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于主任一句也没提工作的事。

申一甲聊着聊着,忽然产生一种错觉,自己仿佛在推拿店与一位老顾客闲聊,只是这位顾客的措辞更雅一些。

申一甲的眼神有些游离,这种微妙的变化立刻被于发和发现了。

“我的颈椎老毛病了。”于主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我给您推一推?”申一甲问。这一幕孙婧也提醒过他。

于主任左顾右盼,面露难色。申一甲马看出,他似乎有所顾虑。他在顾虑什么呢?他是这里的头,应该不会像一般的小干部那样,在办公室里做个推拿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吧。

“小申,你看这样行不行,反正我也没把你当外人,有时间的话,到家里给我做一下推拿怎么样?办公室毕竟不方便。”于主任问。

“没问题,在哪儿做都行。”申一甲随口应道。

“那太好啦,在家里呢,咱爷俩没事还可以喝一杯。”于发和笑了。

第24章:打个官腔

申一甲总算听懂了,于主任跟他聊了半天,都在为一件事铺垫,让他去家里做推拿。/36/36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有涵养的领导是喜欢绕弯,于发和的话给申一甲带来了一阵惊喜,不是给于主任推拿,而且他工作的事好像有戏。

见申一甲爽快,于主任也不含糊,立刻切入了主题。

“你准备一下,这两天过来吧。”于主任说,“你应该算是接待服务方面的专业人才,我准备先把你借过来,剩下的事情,我和孙处长再研究。”

“谢谢主任。”申一甲站起来,给于主任鞠躬。

“不要谢我,为你的事,你小姨可没少操心。”于主任扶住申一甲的胳膊,拦住了他。

小姨,一个很生疏的字眼,申一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什么时候给您做推拿?”申一甲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不忙不忙,你来了再说吧,不差这两天。”于主任说。

申一甲知道自己该走了,剩下的事情,他不好多问,只能去找孙婧了。

孙婧事先与申一甲说好,他与于发和谈完话后,不去她的办公室,有事在电话里说。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别人嚼舌头,拿他们的关系做章。

申一甲在楼梯口犹豫了片刻,直接下了一楼。他出了望月楼宾馆大门,才给孙婧打了电话,把结果告诉了她。孙婧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兴奋,在电话里嘱咐了他几句,挂断了。

申一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是怪事了,今天的空气往常新鲜。

推拿店怎么办?这是申一甲面临的第一个问题。他走了一道,想了一道,一旦到接待办工作,如果每天还在这里当推拿师,显然不合适了。只要他像工薪族那样,每天早出晚归去班,这个推拿店没戏了,到了租期得关门。在关门之前,他这个临时老板不想干也得干。

傍晚,申一甲正在推拿店的小厨房里准备晚饭,孙婧拎着一个漂亮的印花塑料兜进来了。晚来这里吃饭,是他和孙婧说好的。

孙婧把申一甲叫到他的小卧室,从兜里掏出一件短袖白衬衫,一条蓝西裤,还有一个单肩皮包。这些是孙婧为申一甲准备的班的行头,她怕他穿得花里胡哨,会引起同事的非议,下午专门请假去了一趟服装店。

申一甲一看,嘴咧开了,孙婧想得太周到了,怪不得她晚要过来吃饭呢,原来是送行头来了。

“试试吧,这是我着顾客的身材买的,不合适明天可以换。”孙婧说。

“还是我姐啊,谁也不如我姐。”申一甲得意地脱下了身的花布衫。

孙婧在申一甲的胳膊拧了一下,他立刻知道她为什么拧他了,他没有管她叫姨。

“小姨,我错了。”申一甲忙说。

申一甲当着孙婧的面,显白着身的肌肉,然后把孙婧买来的衣服换好。他不得不佩服孙婧的眼力,这身衣服怎么选的呢,正合身。

孙婧把着他的肩膀,翻过来转过去地看着:“挺合适,脱了吧,别弄脏了。”

孙婧好像有事,这是申一甲的直觉,要不她不会这么急着让他脱掉衣服。

申一甲身的衣服还没有脱完呢,孙婧问起了店里的情况。显然,她也关心这个店到底要不要开下去。孙婧当即表态,不同意申一甲马闭店,理由是工作还没有落靠。

孙婧问:“你现在雇了几个人?”

“加服务员一共四个,其一个干记件,不常来。”申一甲疑惑地看着孙婧。

“谁知道我不是你小姨?”孙婧问。

申一甲愣了,孙婧的问题很刁,她的意思无非是问他,谁知道他们的关系。

“如果谁知道,只能劝走了。”孙婧见申一甲没有答话,跟了一句。

申一甲如释重负,原来是这样啊。孙婧到店里核查身份来了,怕他身边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泄露了两个人的秘密。店里真没有谁知道他和孙婧的关系,除了娟子见过孙婧,其他的人见都没见过她。

“你放心吧,一个没有。”申一甲说。

孙婧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几个铁盒点心,放在床,申一甲看着那几盒点心,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认识我没后悔吧?”孙婧问。

“当然没有。”申一甲说。

“那好,把这些点心分给店里的人,说小姨又来看你了。”孙婧说。

申一甲揽过孙婧的腰,在她的脸亲了亲。眼前的女人,善解人意,思维细密,做事周到,由不得他不服气。

“娟子,娟子!”申一甲对门外大喊着。

娟子在门外脆生生地应着,很快推门进来,发现孙婧在屋里,不禁吐了一下舌头。

“你把按摩师也叫来。”申一甲说。

几分钟的功夫,店里的四个小女子齐刷地排着队进来了。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小姨,今天又来看我了,还给大家带来了点心。”申一甲拿起一盒点心,高高地举在空。

“小姨好!”四个女子的目光转向孙婧,齐刷刷地喊着。

“我小姨是领导,欢迎她为我们讲话。”申一甲突发想,很想看看孙婧打官腔的样子。

孙婧白了申一甲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多事。其实也不算多事,既然她发给大家点心,总该讲几句吧。她示意申一甲把点心盒送到每个人手里,趁这短暂的时间,酝酿着台词。

“朋友们,你们在这里帮衬一甲,先谢谢你们了。”孙婧说,“一甲家在农村,两手空空来到蓝河市,能有今天这样一个落脚之地,离不开你们的帮助和合作,你们辛苦了!”

“心不苦,命苦。”娟子怪声怪气地插了一句。

“闭嘴,当心我咬掉你舌头!”申一甲说。

“哈哈……”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孙婧也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孙婧本来想接着讲几句,被娟子插了一杠子,顿时忘了词。

“下面,请我小姨继续讲话。”申一甲的手向下压着,让大家静下来。

“我讲完了,大家都去忙吧,祝你们赚钱买嫁妆,早点找婆家。”孙婧说。这些年轻的女子听不进官话,孙婧来了个借坡下驴,几个女子拿着各自的点心盒,一哄而散。

申一甲明白,孙婧当着大家的面申明自己的身份,是想和他长期相处下去。她急着确认这种小姨与外甥的关系,说明她的情感多于欲望,想给他们的关系加一道保险栓。从今以后,他和孙婧只能以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出现了。这样也许会省去许多麻烦和误会,而且会使他们的关系更加顺理成章。

申一甲支起了破旧的小方桌,把刚做好的菜端了来。一碟小咸鱼,一盘地三鲜,一盘糖拌柿子,一盘炒土豆丝,几个烤饼,两大瓶可乐。

对于申一甲来说,这已经是很丰盛的饭菜了。平常,他有时找店里的按摩师蹭几口,有时买点熟食边走边吃,有时直接泡方便面吃火腿肠,奢侈一点的时候,打电话叫外卖,让快餐店送快餐来。

孙婧看着桌的菜,倒是很有胃口,抄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说句话,你别生气,你得控制饮食,多吃点素的,小心弄坏了你的小腰条。”申一甲说。

孙婧不好意思地笑了,申一甲说得没错,桌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今天是有胃口,没办法。

“这些东西,我平时很少吃,你还不让我改善一下伙食?”孙婧道。

“那您和姨父都吃什么啊?”申一甲觉得别扭,姐夫还没见过呢,这么快被提拔为姨父了。

“淡水鱼,牛肉,海鲜。”孙婧说,“家里除了我,没人爱吃青菜。”

申一甲无言了,高雅和低俗真不是装出来的,瞧人家孙处长,吃青菜都有理由。

于主任下午一见到他的时候,曾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现在可以问一问她了。

孙婧对申一甲的问话并不感冒,连连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她的心里很清楚,于发和在试探申一甲是不是孤家寡人,准备向他推销自己的宝贝闺女。她不想掺和这种事,因为这是申一甲的私事,她不好表态,说行说不行都不妥。

“我要是对于主任说,我有女朋友,会怎么样?”申一甲问。

“那你危险了,有可能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孙婧说。

“为什么?难道你不在乎?”申一甲冲着孙婧来了。

“你有女朋友,我在乎什么啊。”孙婧说,“再说了,你不是还没有嘛。”

申一甲无意间探到了孙婧的底线,她真是一个很达观的人,一点都不干涉他的个人生活。他还是想不明白,于主任这么问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扯闲篇吗?

孙婧很快放下了筷子,满意地拍了胸口,取过了可乐。

娟子忽然敲门进来,一脸的谦恭,手里拎着水果。

申一甲看在眼里,喜在脸,这丫头,真会来事。

第25章:领导的鸳鸯谱

孙婧忙招呼娟子坐下,却没有可以坐的椅子。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娟子放下水果,低眉顺眼地转身出去。

孙婧看着门缓缓关,高声说:“娟子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那是,要不我能让他管前台嘛。”申一甲说。

孙婧压低声音说:“这丫头,对你有意思。”

申一甲淡淡一笑,他当然知道娟子对他有意思,但他对她没意思。一个城里女孩子,没家庭,没背景,不学习,不读书,整天知道涂嘴唇、画眉毛,虽然也是学医的,但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拿到,只能去坐前台了。

申一甲推开碗筷,想让孙婧到推拿室去,那里宽敞。吃饱了,喝得了,总得做点什么吧,申一甲花痴般看着孙婧。

孙婧知道申一甲打的什么主意,这么猴急的到推拿房来,还能有什么好事。

“今天吃多了。”孙婧直接了推拿床。

申一甲凑了过来,摆弄着孙婧的长发。孙婧任他的手在她的脸游移,是不准移到她的身。申一甲洗了手,换推拿服,准备给孙婧做推拿。

“今天不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好去报到。”孙婧坐起来。“我坐坐走了。”

“那个……那个……”申一甲吞吞吐吐,猛地扑了来,把她推倒。

“别闹,大姨妈来了。”孙婧说。

“大姨妈?哪呢?”申一甲愣了。

“在你身后呢。”孙婧说。

申一甲没有马回头,他怀疑这是孙婧的调虎离山之计,趁他回头的时候,她挣脱他。

“小伙子,真纯。”孙婧动情地摸着他的脸。

“纯什么啊,早被小姨糟蹋了。”申一甲故作委屈地说。

于主任让申一甲午到家去做推拿,他痛快地答应下来。这是博取领导好感的机会,平常人可能得不到这个机会,申一甲得意地想。

临近午,司机给申一甲打来电话,让他马下楼。他挎着包,里面装好了全套的推拿用具,准备到于发和家里好好露一手。

于主任领着申一甲了楼,有节奏地敲打着防盗门。门开了,门里站着他的女儿于聪聪。

“聪聪,这是申一甲,我的同事,你叫他一甲哥吧。”于主任边换鞋边说。

“一甲哥好!”于聪聪慢吞吞地说。

“小妹好。”申一甲连忙应着。

申一甲对于发和的平等相待心怀感激,虽然自己立刻小了一辈儿,但人家毕竟是于主任的千金啊。他胆怯地看了聪聪一眼,一张胖乎乎的娃娃脸,充满稚气,可能是年龄的原因,个头还没有到他的肩膀。

其实申一甲的判断完全错误。于聪聪其实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只是因为患病的原因,长得较小,看去并不像一个成人。要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现在应该大学了。

“聪聪,给客人泡茶。”于主任说。

聪聪晃晃悠悠地走向墙柜,动作娴熟地取下了茶叶筒。

“小妹,你歇着,我来。”申一甲接过聪聪手里的茶叶筒。

“聪聪,你去打电话叫几个菜来,老爸一会儿要和你一甲哥喝一杯。”于主任说。

申一甲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哪里是来给于主任推拿的啊,领导显然把他当成客人了。

于主任向书房一指,拍了拍申一甲的肩膀,把他请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了门。

申一甲进了书室,眼睛有点不够用了。书房很大,一面是窗,三面是柜,柜摆着琳琅满目的瓷器和艺术品,正前方放着一个大写字台,很像化人的书房。

于主任没有和申一甲说话,任他在书房里到处看着。

在申一甲发呆的功夫,于主任走向酒柜,打开了柜门,柜里下有七八层,齐刷刷摆着茅台、五粮液、拉菲、xo等名酒,还有一些酒,申一甲根本没有见过。

“一甲,午喝点什么酒?”于主任说着,从柜里取出一瓶茅台,一瓶拉菲,向他晃了晃。

“我……不喝酒。”申一甲说。

“少来一点嘛,年轻人可能更喜欢拉菲,那今天喝这个。”于主任说。

申一甲从来没喝过拉飞,拉机的,他只是听说这是一种洋酒,很贵,年代越久越珍贵,别的一概不知道了。于主任拿这么好的酒接待他,那不赔了吗?他是给于主任做一年推拿,恐怕也赚不到一瓶拉菲啊。

“谢谢领导,我真不能喝酒。”申一甲说。

于主任没有应声,独自走向写字台,申一甲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他发现写字台摆着一件瓷器马,脖子挂着一张收藏证。

“这件瓷器怎么样?”于主任伸手指着。

“太漂亮了。”申一甲其实也不知道漂亮在哪里,看着于主任得意的神色,他只能这么说。再看看四壁,这哪里是一间书房,简直是一个收藏馆。

“给我估估价,这东西值多少钱?”于主任问。

“我说不出来。”申一甲说,“至少也得五位数吧。”

“六位数,四十万,而且它还在涨价。”于主任说,“我买到手的时候,它才两万多啊。”

申一甲又惊又羡慕,这哪里是瓷器啊,简直是生钱的宝贝。真看不出来,于主任还有这等雅好,他是干一辈子推拿,也挣不来这样一件瓷器啊。

于主任离开写字台,换便服,在藤椅坐下,怡然自得地摇着。

申一甲马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该干活了。短短的几分钟,申一甲对于发和产生了全新的认识,他可不是一般人,一件收藏几十万,如果把他所有的家当全收罗到一起,那不知道值多少钱了。

“今天是认认门,你简单地帮我按几下,咱们一会儿吃饭。”于主任说。

申一甲从包里取出崭新的推拿巾,披在于主任的肩。虽然于主任那么说,但他只能当是客套,要推拿得认认真真,要不于主任怎么会知道他的水平呢。

申一甲的手刚放到于主任的肩,他发出了一声轻叹:“嗯,不错,有感觉。”

申一甲觉得,于主任有点夸张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自己的真正功力呢。

“好多了,感觉好多了。”于主任连声说着。

申一甲得到了于主任的肯定,手法变得大胆起来。双手所到之处,准确精当,决不会让他挑出一点毛病。

于主任像第一见面时那样,与申一甲拉起家常来。他有问必答,两只手不断地校准着新的穴位,手落之处,像一个老练的雕塑工匠。

申一甲不敢有一点懈怠和疏忽。于主任这么大一个领导,什么按摩没见过,他来的时候想好了,把今天的推拿当成了一次考试,如果这次考试通过了,他会在于主任的心里加分,进接待办会更加顺利。

肩部和颈部的推拿做完了,申一甲让于主任躺到床去,给他做腰部的推拿。

谁知于主任站起身来,摆了摆手:“非常好,今天到这里,我们吃饭。”

于主任的表情很严肃,不容申一甲置疑和反对,他只有服从的份了。

客厅里,桌子已经摆好,从饭店里订的几道菜已经摆在桌,聪聪正盘坐在沙发看着电视。

“聪聪,来,给你一甲哥倒酒。”于主任说。

申一甲突然产生一种不适,聪聪是于主任的闺女吗?他怎么用起来没完呢。

“我要喝可乐。”聪聪噘着嘴,对于主任说。

于主任面无表情地看着聪聪,没有说话。

“我要喝可乐。”聪聪又重复了一遍。

“我去买。”申一甲发现表现的机会来了。

“聪聪,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喝可乐。今天有客人,我答应你一次,你陪一甲哥去吧,他不知道超市在哪里。”于主任说。

申一甲笑了,于主任真是管得太宽了,闺女喝点可乐有什么,又不是天天喝。既然这样,他领聪聪下楼吧。

聪聪见父亲答应了她的要求,立刻露出了笑脸,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申一甲随手拍了拍聪聪的后背,示意她前面带路。在申一甲的眼里,聪聪是一个开朗率真的孩子,敢当着外人的面,对父亲提要求,得不到满足耍小脾气。从外表看,她也十五六岁,表情和动作还充满稚气。

他跟在聪聪的后面,发现她的身子有点晃,楼梯很平啊,难道聪聪有一点踮脚?他立刻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聪聪不仅有一点有点踮脚,还是一个八字足。

一个念头在申一甲的大脑里掠过,于主任的体形很标准啊,为什么他的闺女为什么会这样呢?也许是她还没发育成熟吧,人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说不定哪天,聪聪意识到自己的姿势并不美,自己改正了呢。

下了楼梯,聪聪天真的个性马显露出来。她两只手挽住申一甲的胳膊,笑嘻嘻地陪他往前走。申一甲发现,在于聪聪的心里,根本没有男女界线。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申一甲想,看来于发和不是让他来推拿的,于主任心里到底念的什么经呢。

第26章:上位的机会

“聪聪,怎么没去学啊。 ()”申一甲觉得,正常来说,在这个时间,这个年纪,聪聪应该在学校里。

“感冒了,今天没去。”聪聪说。

聪聪理解的学与申一甲问的学,完全是两个概念。他认为聪聪在学,其实她大专毕业后已留校,目前正是接受培训,培训结束之后,她将留在学校的总务科工作。

聪聪拉着申一甲的胳膊往左拐,在楼头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在超市门前,聪聪松开了申一甲的胳膊,让他站在那里等她。

申一甲急了,这怎么可以,他本来想在于发和面前表现一下,聪聪却不想给他机会,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

两个人在超市门前僵持了一会儿,申一甲还是妥协了。他不想惹聪聪生气,她是于主任的宝贝女儿,她如果因为他生气了,他没法向于发和交待。

聪聪怀里抱着两大瓶可乐,从超市里出来,把一瓶塞进申一甲的怀里,随手打开了另一瓶,边走边喝。申一甲让她喝不是,不让她喝也不是,于主任的闺女,可能是平时管得太严了,喝瓶饮料都像偷来的一样。

楼梯时,申一甲发现聪聪手里的饮料瓶空了。她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那瓶可乐,嘻嘻地笑着,一把抢过去,跑了楼梯。

于发和刚打开门,聪聪从门缝里挤进去,于主任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

“聪聪太有意思了,孩子气十足。”申一甲进门说。

于主任的脸露出欣慰的笑容,搓着双手,让申一甲坐到餐桌前。

聪聪不知从哪里取来一盒动物游戏棋,放在餐桌边:“一甲哥,你陪我玩!”

申一甲无法拒绝聪聪,当即帮她打开棋盘。现在的孩子和过去不同了,个个都像小皇,于主任的闺女肯定更不例外。

“这孩子。”于主任无奈地嘟囔了一句,转身进了书房。

申一甲耐着性子,与聪聪玩起动物棋来。玩这种棋,不需要智商,全凭运气。聪聪虽然愿意玩,可玩得并不好,经常数错数,把棋子放在错误的格子里。即使这样,申一甲也不敢赢她。

十几分钟之后,一盘棋玩完了,聪聪获胜。

“再玩一盘。”聪聪不肯罢休。

申一甲只好重新吊色子,开始新的一盘。

这一盘聪聪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无论申一甲怎么让她,她的那只小猴子一直跟在他的老鼠后面,到了后半盘,猴子已经被老鼠拉下大半圈。

申一甲的汗立刻下来了,这还了得,自己怎么也不能赢领导的女儿啊。他装作已经吊完了色子,让聪聪多走了几个回合,她才慢慢追来。

眼看着要到终点了,申一甲和聪聪的棋子停在了同一个山洞里,两个人都与终点差了两步棋,又偏偏轮到申一甲吊色子。

申一甲瞅准手的色子,找到了“1”的那面,顺势放在棋盘,这样聪聪吊色子只要超过“1”,赢定了。不料申一甲的手一滑,色子却停在了“6”。

聪聪的脸色刷地变了,双手在棋盘胡乱搅了几下,离开了桌子。申一甲没想到聪聪还有这一手,看来她是不高兴了,他必须只能再陪他玩一盘,让她再赢一把。

他转过身去,正要叫聪聪过来,却见她坐在沙发,双手捂着眼睛,呜呜地哭起来。

“聪聪……聪聪……”申一甲蹲在她的面前,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聪聪移开一只手,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把手捂在眼睛,接着哭。

“哥哥再陪你玩一把,这回你肯定赢。”申一甲抓起聪聪厚实的手掌。

“不玩了,你耍懒。”聪聪把申一甲的手甩到一边。

于发和听到外面的动静,从书房里走出来。他似乎对眼前的一幕并不意外,在餐桌前收拾着棋子。

申一甲站起来,尴尬地笑着,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聪聪,晚爸爸陪你玩,该让一甲哥吃饭了。”于发和说。

于主任的话果然灵验,聪聪止住了哭泣,白了申一甲一眼,抱着那一大瓶可乐,坐到了餐桌边。

申一甲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哪是闺女啊,这简直是祖宗啊,于主任也太惯孩子了,玩盘棋,输了都不行。

“一甲哥,可乐我要自己喝。”聪聪对申一甲说。

“好好,你自己喝。”申一甲连声应着。

于发和坐在里面的位置,给申一甲斟了酒,随后又把自己的杯子斟满。

聪聪自顾自地倒好了可乐,端起了杯子:“一甲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申一甲睁大了眼睛,我的祖宗啊,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聪聪,别闹了。”于主任说。

申一甲被安排在接待办的办公室管后勤。三张桌的办公室,坐着四十多岁的许姐和一个二十多岁的书。申一甲还没有和这两个人混熟呢,那个年轻漂亮的书被调到别的房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许姐。

一个礼拜过去了,办公室主任并没有给申一甲安排具体工作,他的工作是每天午去于主任家推拿、吃饭,陪聪聪玩。申一甲和聪聪很快混熟了。聪聪有一些显而易见的生理的遗憾,但这并不影响申一甲对她真诚相待。一连几天,聪聪对他笑脸相迎,偶尔也莫名其妙地发一顿小脾气。不管怎么说,他给她带去了快乐,她给他带来了尊严,申一甲出入于发和家的防盗门时,不用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了。

这种快乐的日子,只维持了一个多礼拜。

星期一午,于发和把申一甲叫到办公室,与他进行了一次谈话,这次谈话使申一甲如梦初醒。

“一甲啊,你觉得聪聪怎么样?”于主任问。

“很好啊,聪明直率。”申一甲说。

虽然聪聪根本算不聪明,但她的名字已经告诉他了,申一甲不得不这样说。他很喜欢这个胖丫头,简单得惊人,单纯得透明,他也能看出她对他印象不错。

“聪聪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自从得了那次脑炎,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变成了现在这样。”于发和的声音有些低沉。

申一甲心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事情原来是这样的,聪聪身的那些遗憾能解释通了。

“一甲,你和聪聪能不能交个朋友?”于主任说。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申一甲不敢多想。

“我说的是男女朋友。”于主任说。

申一甲懵了,看聪聪的样子,可能还不到二十啊,而且还在学,于主任让她交男朋友,太不可思议了……

“聪聪已经二十一周岁了,承蒙组织的照顾,她已经被财经专科学校总务科录用,可能还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于主任说。

申一甲忽然觉得自己太大意了,聪聪的开朗直率使他放松的警惕。这几天,他经常抓着她的胳膊,叫她吃饭,经常拍她的肩膀,跟她道别,从来没有觉得她已经是一个适婚女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是在乡下,十有八九已经结婚了。

“我……我……”申一甲能感到脸的热度。

于发和缓缓起身,在地踱着,每一步都踩在申一甲的心,他真希望自己会隐身大法,立刻在于发和的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甲,别紧张,你不用马回答这个问题。”于发和笑着回到座位。

“主任,我一直把聪聪当小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申一甲说。

“你可以考虑三天,不,三十天,三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于发和依然温和地笑着,“这件事,我没有对聪聪说,她和你一样,什么都没想过。我觉得你这小伙子不错,为人朴实厚道,值得托付。这只是我的愿望,成不成全在缘分。”

于发和在安慰申一甲的时候,把话往回收了收,防止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没有台阶可下。

申一甲对聪聪有一种心理障碍,这个障碍是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不错,她不性感,甚至有一种病态,但她毕竟是一个城里姑娘啊,父亲又是这样有身份的领导。

于发和的这种身份,让申一甲没有足够的拒绝的勇气,因为自己的命运攥在于发和的手里,他可以在顷刻之间,不费吹灰之力,把自己化为粉齑。

申一甲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马见到孙婧,问问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隐约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孙婧不可能不知道。于主任也许是不想让孙婧掺和这件事,才单独找他的。如果他拒绝了,于主任不用跟孙婧说了,如果他同意了,于主任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孙婧。

申一甲想,现在必须先把眼前的场面应对过去。

“我觉得自己配不聪聪,她是干部家庭出身,我只是一个乡下的。”申一甲说。

“没问题。”于主任说,“我很反感那种门当户对、求全责备的婚姻,简直是一场交易。”

第27章:只有单没有纯

申一甲找出一个个借口,想避开于聪聪这个话题,不料都被于发和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是……是。”申一甲唯唯诺诺的应着。

“不要有思想负担。”于发和说,“你全当聪聪没有我这个父亲。”

申一甲对于发和的假设难以理解,如果于聪聪没有他这个父亲,问题很简单了,直接回绝是了。他不敢有任何排斥的态度,只能装做很很虔诚的样子,煞有介事听着。

“你的第一步已经踏出来了,下一步是在接待办落脚,我会为你好好设计一下以后的发展。”于发和的语气轻松起来,好像申一甲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申一甲心里一动,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这一切简直来的太容易了。于发和看慈祥可亲,并不会难为他,可是于发和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为难。聪聪是一个毫无心计的女子,单纯简单得像一张白纸,他从心里尊重她、喜欢她,但这不等于他会接受她成为他的妻子。

申一甲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轻易表态,于主任是领导,自己只要表了态,要说话算数,付诸行动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来。”于主任把目光转向门口。

孙婧拿着一份材料进来了,申一甲见到了她,像是见到的救星,立即站了起来,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小姨”。

“你怎么来了,领导的办公室可不是随便进的。”孙婧声音清爽、泰然自若。

申一甲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最佳的脱身机会,孙婧找于主任汇报工作,他不可能在旁边看着。想到这里,申一甲对于发和弯了弯腰,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两步。于发和果真抬起胳膊,向他挥了挥。申一甲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走得过于匆忙,否则于主任可能会觉得他在逃避。

“一甲,你给我站住!”孙婧面带愠色。

申一甲停住脚步,孙婧这是怎么了,当着于主任的面,像唤小猫小狗一样。

“在单位里不要叫我小姨,要称同志或职务。”孙婧柳眉一挑,怒含笑。

“嘿嘿,还没习惯……”申一甲往后退着。

“行了,一甲以后注意是了。”于发和连连摆手,做着息事宁人的动作,用眼神示意申一甲,他可以走了。

申一甲轻轻从外面带房门,做了个鬼脸。孙婧很会演戏啊,演得跟真的一样,她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她是来给他解围的,还是偶然遇?今天多亏她及时出现,否则他在于发和那里可遭罪了。

于发和午没找申一甲去家里推拿,申一甲跟着同屋的许姐一起去了食堂,一眼看到了排在前面的孙婧。要是不在接待办,他早凑到孙婧近前了,但现在不行,他必须注意影响。

孙婧打饭出来,正好经过申一甲的身边,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申一甲盛好饭菜,坐在许姐对面,孙婧坐在许姐背后很远的一张桌,她刚坐下,陆陆续续地坐过去几个男士。

申一甲吃着饭,不停地向孙婧的方向张望着。孙婧在单位很有男人缘啊,她是第一个坐到那里的,后来忽忽拉拉坐过去的都是男人,餐桌旁只有孙婧一个女人。

申一甲心里泛起了一股无名的醋意,准备吃完饭后,到孙婧的办公室去看看她。

许姐见申一甲朝孙婧的方向看,便回头瞅了一眼,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大姐?”申一甲问。

“瞧人家孙处长,那才叫一个花香袭人呢。”许姐不咸不淡地说。

申一甲对许姐的话很不感冒,这可不怪孙婧啊,她坐的远远的,也没碍着谁,许姐怎么冷嘲热讽的。其实也难怪,许姐已经人老珠黄了,孙婧则是风韵十足,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代人,她对孙婧发点牢骚也可以理解。

“孙处长可不是一般人啊。”许姐说。

许姐的话吊起了申一甲的胃口,他很想听她接着说下去,但许姐似乎有所顾忌,只说了这么突兀的一句,什么也不说了。

申一甲有些纳闷,孙婧怎么不一般了?是褒义还是贬义?在饭桌是不行了,下午得找机会套一套许姐的话。

“我声明,我可没有别的意思。”许姐说。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申一甲想,她肯定有话要对他说,却又想吊他的胃口。

于发和向他摊牌以后,他特别想见到孙婧。

在回办公室的路,申一甲远远地望着孙婧的背影,心里在盘算着,怎么才能既不被别人察觉,又能安全地到达孙婧的办公室。

申一甲在望月楼宾馆的超市里转了一圈,又到宾馆的书店里翻了几本书,估计在食堂吃饭的人回来得差不多了,从步梯悄悄地了楼。

他来到孙婧的办公室门前,用很小的动作敲了一下,屋里没有声音,他轻轻推了推门,竟然没有锁。

孙婧正站在镜子前,举着一只口红臭美呢。

“把门插。”孙婧轻声说。她从镜子里看到他,一点都不惊讶。

申一甲像听到圣旨似的,回身把门锁好,蹑手蹑脚地来到孙婧的背后,拦腰抱住了她。

孙婧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描着唇。申一甲得到了她的默许,把脸凑到她的脖颈。孙婧收了口红,转过身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在餐厅看到你了,猜你会来。”孙婧得意地说。

申一甲不说话,舔着刚涂好的口红,一下,两下,三下,他终于开启了她的唇,一顿风卷残云。她不停地发生“嗯嗯”的声音,半推半,欲拒还迎。

“人家刚涂的口红。”孙婧挣开申一甲,拍打着他的胸肌,嗔怪着,从包里取出湿巾,在申一甲的嘴擦了起来。申一甲双手扶着她的腰,不禁暗暗佩服,她想得太周到了,万一谁推门进来,发现他脸留下的口红,他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你午做什么?”申一甲问。

“睡觉。”孙婧说,“午是个人的时间,大家谁也不会打扰谁。”

孙婧的意思很明确,午是安全的,不会有外人来打扰。

申一甲得到了孙婧的暗示,心里仅存的一点紧张感立刻烟消云散。他将孙婧拦腰抱起,一边走一边在她的脸亲着。

“你要干什么?”孙婧说。

“不干什么。”申一甲把孙婧放到沙发。她往沙发的一边退着,他挪动着身子,一点点蹭了过去。

“你胆子太大了,这是办公室,不是你的推拿店。”孙婧小声喝道。

“小姨。”申一甲温柔地喊了一声。

激情过后,申一甲从沙床爬了起来,孙婧闭着眼睛,仍然躺在那里娇喘。他想站起身来,却被她抓住,他不得不静静地坐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看来,于主任和你白谈了。”孙婧坐了起来。

申一甲听出孙婧话里有话,却不好直接问她,只能姑且装傻。

她猜到申一甲会来,但没想到他毫无变化。唉,她本来以为他是汇报来了,于发和午已经把向申一甲摊牌的事告诉了孙婧,她没有表示什么态度。既然申一甲根本不提这件事,说明他并不想顺从于发和。

“午于主任找你做什么?”孙婧的声音有气无力。

“没……没做什么。”申一甲说完后悔了,他本来想把午的事告诉孙婧,她这么一问,他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孙婧从沙发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抚弄着他的前额,好像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秘密来。她的动作很轻柔,目的也很明确,她不相信于发和会无缘无故地找他谈话。

申一甲摸着她有些骨感的肩头,垂下了眼帘,掩饰着自己的心虚。他估计孙婧知道他和聪聪的事了,否则她不会用这种眼光看他。他对聪聪的事真是太难启齿了,虽然这是于发和一手安排的,但是在孙婧的面前,尤其在刚刚与她亲热之后,说起来肯定会影响孙婧的心情。

申一甲横下心来,既然开始没说,现在也不能说,看看孙婧怎么问再说。

“于发和已经答应要你了,先按工勤编制进来,剩下的事,再想办法。”孙婧似乎相信了申一甲的话。

申一甲凑前去,吻了一下孙婧细嫩的面颊,想用这种亲昵取悦她。

“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孙婧并没有什么反应,“于主任既然已经答应给你进编,为什么不对你说呢,他应该知道我一定会对你说。”

孙婧没有提起于发和的宝贝闺女,申一甲终于松了一口气。于发和从借他进来,到调他进来,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只要于发和发话了,这件事算有眉目了。

“我该怎么办?”申一甲问。

“这个简单,你当面谢谢于主任。”孙婧说。

“没了?”申一甲问。

“你还想怎么样?你有钱吗?”孙婧问。

第28章:上面有人

申一甲沉默了,他倒是攒了一点钱,可要是送给于发和的话,那等于当面回绝了他的谈话。 既然孙婧没有这个意思,他还是按兵不动为好,他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她。

“谢谢你。”申一甲说。

“不用谢,现在还早。”孙婧挣开申一甲,在镜子前梳妆打扮起来。

孙婧站在镜前,身材苗条动感,像电影里的某一个镜头。申一甲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生出一种艳羡,自己要是能找到这样一个老婆,那此生无憾了。可惜,孙婧是别人的老婆。

她的男人是什么样子呢?申一甲想。

孙婧的双手悬在空,从镜子里看着申一甲:“你还能呆五分钟,这里一会儿不安全了。”

申一甲站起来,准备立刻走。孙婧说得没错,还有不到半小时到班时间了,如果他继续呆在这里,出门的时候很容易被别人看到。

孙婧离开镜子,来到他的面前,在他的嘴亲了两下。

“娶你的那个男人,真的很幸运。”申一甲说。

孙婧“噗”地笑了,忙捂住嘴,水汪汪的眼睛,映射出他的影子:“什么意思?占了便宜,还要卖乖。”

“他帅吗?”申一甲问。

“他没你帅,但你有地位,你有钱。”孙婧担心自己的话刺激申一甲,马补充了一句,“他是个小心眼,智商也不如你。”

申一甲像是被人打了一个巴掌,又被轻轻地揉了揉,表情很不自然。他有钱,他有地位,意思是说一切都他强。什么帅啊,什么智商啊,都是孙婧在安慰他。

“他有一个优秀的父亲。”孙婧说。

“他父亲是干什么的?”申一甲问。

“你知道这个有意义吗?”孙婧反问他。

申一甲突然发现,孙婧居然很幸福,有一个有身份的老公,有一个强势的老公公,像生活在蜜罐里一样。孙婧的家庭与申一甲的推断完全吻合,这样才适合孙婧的身份。她该有的都有了,难道还不幸福吗?

孙婧嘱咐申一甲:“这段时间不要过来了,这样太危险了。”

“如果我非要过来呢?”申一甲固执地问。

“那事先给我打一个电话。”孙婧纤细的手指插进申一甲的头发。

申一甲无奈,只能这样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办公室啊。

“方便的时候,我找你。”孙婧说。

申一甲离开孙婧的办公室,见时间还早,便出了宾馆大楼,在后院的花园里转了起来。

他受到孙婧的刺激,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卑微。虽然她没有说自己的公公是谁,但他已经意识到那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他对自己的身世很失望,甚至有一个怪异的想法,也许自己真该答应于发和,和聪聪处一处了。他转念一想,不能这样出卖自己,聪聪是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女孩子,但并不等于他们应该谈恋爱。

申一甲回到办公室,许姐好地打量他。

“出食堂的时候,你明明在我的后身啊,怎么才来?”许姐问。

申一甲发现了自己有些疏忽了,往常两个人都是一起回办公室的,刚才不回办公室,应该和她打个招呼。

“我在后院转了转。”申一甲说。

“后院有什么转的,你这么年轻单纯,不会让哪个狐狸精勾走吧?”许姐说。

我还单纯?只有单,没有纯啦!申一甲尴尬地笑着,内心有一点紧张,难道许姐发现什么了吗?自己的行动很小心啊。

平心而论,许姐年轻的时候,应该算得一个漂亮女子,但岁月不饶人啊,时间已经在她的脸、身体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细密的鱼尾纹,发福的身材,都在暗示她早已青春不再,只有她那张饱满丰腴的嘴唇,还残留着一点风韵。

申一甲想,许姐是接待办的元老,不仅了解接待办的历史,而且对每个人都很熟悉。不如跟她好好聊聊,套一套孙婧到底有什么靠山。

申一甲的算盘打对了,许姐架不住他的一阵奉承,很快向他透露了孙婧的身世。

许姐透露说,孙婧调到接待办不满三年,以前是建设系统下属单位的办公室书。孙婧的公公姚尔寿,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正厅级干部。孙婧的丈夫姚云龙,是梦幻娱乐城总经理,那是全市最大综合性娱乐场所,表面挂靠在行政单位,实际是一家民营企业。

“孙处长竞聘的事,你知道吗?”许姐问。

“不知道。”申一甲又把头凑了过去。

许姐神秘地向申一甲透露,孙婧的靠山很厉害,前一阵接待办提拔副主任,公示考核人选里没有孙婧,可是一夜之间,加了她的名字,可见她的后台有多硬了。但孙婧只顾走层路线,却忽略了接待办里的同事,结果在考核推荐时没占风,最后还是落选了。

“我知道。”申一甲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姐问。

“我跟她沾点亲戚,远亲。”申一甲平静地说。这样既能堵住她的嘴,防止她到处传播孙婧的小道消息,也能为以后做个铺垫,万一有人发现他和孙婧的关系,也不算突兀。

“孙婧这个人吧,其实也不错,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许姐的口气立刻变了,“怪不得有人打听你们的关系。”许姐说。

“谁啊?”申一甲吓了一跳。

许姐神秘一笑:“外面的人,说了你也不认识。”

临近下班时间,于发和给申一甲打来电话,让他马下楼。

申一甲笑了,于发和想把闺女介绍给他,他的待遇升级了,以前都是司机打电话,现在换成老大了。他下了楼才知道,于发和根本没带司机。

申一甲在宾馆门前叫了一辆出租,把于发和请了车。

“聚仙酒楼。”于发和对司机说。

申一甲知道聚仙酒楼,那是一处很气派的饭店,坐落在市心广场旁边,他从来没有去过。十分钟的功夫,出租车在酒楼旁边停了下来。

高大的旋转门,微笑的礼仪小姐,甜蜜的问候,温柔的手势,申一甲跟着于发和来到三楼的一个单间。

餐桌旁坐着七八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像向日葵一样满是灿烂的笑容。

“于主任,来得好准时啊。”餐桌旁的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主座的位置依然空着,是特意给于发和留的。

“一甲,挨着我坐。”于发和像是对申一甲说,又像是对众人说,“他是我们接待办的申一甲。”

众人的目光刷地转向了申一甲。申一甲感到脸火辣辣的,一个刚班不久的临时借调人员,能够跟领导出席这样豪华的宴会,他想都没有想过。

“于主任今天很有趣啊,不带美女了,带个帅哥来。”于发和旁边的年女人说。

“美女?哈哈……柴局长真会开玩笑。”于发和转身给申一甲介绍着,“这位是编办的柴主任。”

“于主任改邪归正啦!”另一个女人尖声道。

屋里的人一片哄堂大笑声。

“一甲,一会儿要好好敬柴主任一杯。”于发和嘱咐着申一甲,“柴主任可是大权在握啊!”

在插科打诨声,于发和脸不变色、心不跳,旁若无人的铺好餐巾,向柴局长耳语着什么。

申一甲隔着于发和,落落大方地对柴主任投去温情一笑。

他意识到,这个叫柴主任的年女人,应该是个重量级的人物,对他调进接待办有帮助,否则于发和不会特意嘱咐他,给她敬酒。

申一甲忽然接到娟子从推拿店打来的电话,他挂断一次,她又打进来。娟子今天是怎么了,申一甲赶紧出了单间。

娟子说:“刚才有一个男的找你。”

“谁啊?”申一甲问。

“问他是干什么的,他不肯说。”娟子说。

“这种事你也打电话,不知道我忙着呢?”申一甲说。

“人家好心告诉你嘛,到头来还落埋怨。”娟子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申一甲对娟子的话将信将疑,她有时候是这样,疑神疑鬼的。他去了接待办以后,只要没有准时回去,娟子会打进电话来,问长问短的。

晚餐结束已经九点多了,于发和领着申一甲离开聚仙酒楼,在不远处拐进了一条小巷。

“走,跟我去看看。”于发和在小区大门前停下来。

申一甲不知道于发和要去哪里,也不敢多问,只好跟在他的后面,乖乖往前走。

于发和打开一个单元门,来到三楼,神秘地掏出钥匙。这是一个已经装修好的三室一厅,家具、电器应有尽有,只是有一股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然没有人住在这里。

于发和领着申一甲在各屋转了一圈,左敲敲,右摸摸,最后回到客厅。

“这房子怎么样?”于发和问。

“太好了。”申一甲随声附和着。

于发和掀开蒙在真皮沙发的塑料布,坐了下来,屁股颠了几下。

申一甲心想,于主任是不是喝多了,深更半夜的领他到这儿来做什么。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一甲,不瞒你说,这是我为聪聪准备的房子。”于发和说。

第29章:戴绿帽子的老板

申一甲明白了于发和的用意,原来是于主任向他炫耀呢。 如果他答应娶聪聪,房子肯定不成问题了。

“一甲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参加晚的局子吗?”于发和问。

“我说不好,您是说和我有关系吗?”申一甲反问。

“你小子反应还行。”于发和打了一个哈气,“酒桌的那个柴主任是个关键人物,你调到接待办的事,必须过她这一关。”于发和说。

于发和并没有喝多,别看柴主任只是个处级干部,但她负责编委的常务工作,机关普通工作人员的进出,都要经过她这一关。他领申一甲参加酒局,是想给申一甲铺个路。他带着申一甲来到这栋房子里,也是想暗示申一甲,如果娶他的宝贝闺女,肯定不会吃亏的。

申一甲有些紧张,于发和又出牌了,只要他吃下于主任的这张牌,这手刚理顺的牌算和了。他一门心想着怎么回答于主任,片刻的功夫,脑门儿冒出了细汗。

“一甲啊,你调到接待办的事已经定了,下一步会尽快走程序。”于发和说。

“谢谢主任。我一定好好工作,决不辜负您的培养。”申一甲说。

“不用客气。”于发和说,“这件事还需要一些必要的手续,有可能快一点,也可能慢一点,你要有思想准备啊。”

“是是。”申一甲随口应着。

申一甲回到推拿店,躺在床怎么也睡不着。

于发和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和不安,一直到出门,也没有提到他的宝贝闺女。

进接待办的事,于发和已经答应了他,但他和聪聪的事,他还没有答复于发和。他发现于发和在拿进接待办的事吊他的胃口,如果他同意与于发和的宝贝闺女相处,调入接待办的事,肯定不是问题了。

可是申一甲心里很不情愿,他很同情聪聪,但同情代替不了爱情,何况她患病留下的后遗症,他也很难接受。如果他拒绝于发和呢?他有可能是进不了接待办。现在于发和并没有对孙婧施压,她根本不知道他目前的处境。

第二天晚八点多钟,推拿店里来了一个表情阴冷的男人。

来人是孙婧的老公姚云龙,三十出头,申一甲并不认识。

申一甲从来没接待过姚云龙,可姚云龙不仅能说出他的名字,还点名让他做推拿。

“对不起,我现在不接待散客了,我的客人都是有预约的。”申一甲现在只接待有预约的老顾客,新顾客不收了,想接着做的,他都交给了别的按摩师。

“你这不过是小本生意,有这么火吗?”姚云龙冷冷地问。

申一甲见来人口带刺,明显是在找茬,估计是个不好得罪的主。

“你既然已经来了,如果非要做的话,我给你做一次。”申一甲说。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姚云龙说。

“这次这样了,你以后再来的话,最好礼拜天,事先来个电话,确认一下。”申一甲说。

姚云龙气哼哼地把衣服甩在沙发,一屁股坐在推拿床,鞋也不脱躺了下去。

申一甲看着姚云龙的脚,无奈地笑笑,前在他的腿拍了拍,让他把鞋脱掉。一个来做推拿的人,不可能这点规矩都不懂,他执意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是故意的。

“哪儿不舒服?”申一甲问。

“浑身不舒服。”姚云龙说。

“那推全身?”申一甲明白了,又一个来放松全身肌肉的。他随手把推拿巾铺在姚云龙的后背,先在他的头部的穴位揉捏起来。

姚云龙没有像别的客人那样,习惯性地闭眼睛,他的眼睛始终睁着,不停地在申一甲的脸、身搜寻着。

申一甲明显地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客人,看起来他并不享受,甚至还有点难受。

“做这行几年了?”姚云龙问。

“不长,两年多吧。”申一甲说。

“家是哪儿的?”姚云龙问。

“乡下的。”申一甲说。

“哪个乡下?”姚云龙问。

“您一定要知道吗?这和推拿有关系吗?”申一甲说。

姚云龙见申一甲没有回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怒冲冲地瞪着他。

申一甲怀疑自己刚才一溜号,可能下手重了,忙赔着笑脸,让姚云龙躺下。不料姚云龙把他的手一甩,站了起来。

“我不仅想知道你是哪个乡下的,还想知道,你是怎么勾搭孙婧的。”姚云龙说。

申一甲的心里格登一下,坏了,来人肯定是孙婧的老公。

“孙婧是我小姨啊,你认识孙婧?”申一甲面露惊喜,双手扶住姚云龙的肩膀。

这回轮到姚云龙惊愕了,他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的小子会是孙婧的外甥,她哪来的这么个外甥,他从来没听她说过她还有个外甥。

“小子,你敢忽悠我,孙婧在蓝河根本没有一个亲属,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姚云龙说。

“你是不是小姨父啊?”申一甲问。

申一甲没有接姚云龙的话茬,他担心如果接了姚云龙的话说,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姚云龙对申一甲的话并没有思想准备,他带来的几个人都在外面候着,只要他离开推拿店,他们会冲进来,把申一甲打个半死。

“小子,别演戏了,我根本不相信孙婧是你的小姨。”姚云龙说。

申一甲掏出手机,他必须当着姚云龙的面和孙婧通话,得到她的确认。

姚云龙一把夺过申一甲的手机,狠狠地摔到地。

“哗啦!”手机零件散落一地。

申一甲一阵心痛,那可是孙婧刚送给他的手机啊,想不到这么快被他的老公报销了。

装孙子,现在必须装孙子,这是申一甲唯一的念头。如果论体力,姚云龙未必是他的对手,可现在他是有备而来,说不定他带着什么凶器,或者还带了什么人。

“你到底是不是小姨父?”申一甲问,“你要是小姨父的话,我不怪你,谁让我没去看你呢。”

“我是你祖宗!!”姚云龙骂道。

“小姨父,消消气,您确实误会了。”申一甲说。

姚云龙挥起拳头,照着申一甲的前胸是一拳。果真如申一甲想像,他虽然使足了劲,可是力量并不大。

申一甲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地揉了几下。手机坏了,他和孙婧联系不了,看来今天要出事。

谁能证明他与孙婧的关系呢?申一甲突然想起店里的按摩师,孙婧曾经给他们买过吃的,他们应该知道他与孙婧的关系。

申一甲正要往外走,姚云龙误以为他要逃跑,前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姚云龙说,“我现在去找孙婧,如果你真是孙婧的外甥,我向你道歉,如果你不是孙婧的外甥,你这个黑店别想开了,立马给我滚出蓝河,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小姨父,你听我说,小姨父,你听我说……”申一甲跟在姚云龙的身后,连连说着。

姚云龙出了推拿房,摔门而去,对守在门外的几个人点了点头。

那几个人刚冲到门口,又被姚云龙大声叫住。

“老板,什么吩咐?”几个人围了过来。

“最里面那个最大的推拿房,那小子叫申一甲,给我记住了,打人不打脸,不要让别人看到。”姚云龙说。

姚云龙打开手机,接通了孙婧手机。别看申一甲手机被摔飞了,这小子可以随时用别人的手机与孙婧通话,那样的话,他们可串通一气了。

孙婧的手机很快接通了。

“我搞了一张新碟,里面的曲子很不错,你听听怎么样?”姚云龙这样做的目的,是在见到孙婧之前,不让申一甲与她通话。

孙婧也想不出姚云龙哪来的兴致,让她在电话里听音乐。她听了个头,把免提打开,把手机放到一边,接着吃起水果来。

十分钟以后,姚云龙打开房门,手里拿着手机进来了。他关掉手机,坐在孙婧身边,让保姆领着甜甜回房间去。

孙婧看着姚云龙怪异的表情,把一个葡萄核吐到他的脸:“谁惹我家姚老板了?”

“还能有谁,申一甲!!”姚云龙喊道。

孙婧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大龙的狗鼻子这么灵敏,他怎么这么快嗅到了她和申一甲的关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可是面对姚云龙冰冷的目光,她的心跳还是有些加速。

“你怎么知道一甲在蓝河?”孙婧说,“瞧你那酸样!”

“你别给我一口一个一甲。”姚云龙说,“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申一甲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孙婧确信,姚云龙已经找过申一甲了,但从申一甲那里得到什么结论,不好说了。申一甲的应变能力还说得过去,所以她并不担心他会露馅。不过她在心里还是责怪着申一甲,既然见到了姚云龙,为什么不马给她打个电话,把那边的情况告诉他,这样,她应对姚云龙轻松多了。

第30章:完美的串供

孙婧觉得姚云龙还没有那么蠢。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给申一甲一个机会,让他们互相串通好,一起对付他?刚才他一直开着手机,让她欣赏什么曲子,估计是防止申一甲和她通话。

“那个申一甲已经全招了。”姚云龙指着孙婧的鼻子。

“招什么?招什么!”孙婧站起来,冲着他的手指走过去。

“你说招什么?你们那点破事,还用我重复吗?”姚云龙说着,一抬脚,把一只拖鞋甩到了棚顶。

孙婧不相信姚云龙的话,申一甲没那么轻率,况且她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他不可能一见到姚云龙,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全都告诉他,姚云龙完全是虚张声势。

“大龙,你别演戏了。”孙婧说,“你也算是一个男人,你这样装腔作势的,难道不心虚吗?”

“呵,小嘴儿挺硬啊。”姚云龙冷笑着。

第一个回合,姚云龙愣是没有震住孙婧,态度有所缓和。

孙婧现在最想知道申一甲怎么样,她不顾姚云龙在场,马拨出了申一甲的号码。这个电话一举两得,既可以知道申一甲的情况,也可以通过他们的对话,让姚云龙知道,她与申一甲的确是表亲。

孙婧立刻失望了,申一甲的电话关机。

“这个臭小子怎么会关机呢?”孙婧自言自语着。她立刻发现情况不对,当即质问姚云龙,“你是不是对一甲动手了?他为什么关机了?”

姚云龙的沉默立刻证实了孙婧的判断。姚云龙不是一个动粗的材料,如果他对申一甲动了手,肯定会带着手下,那申一甲可遭罪了。

孙婧走向衣架,麻利地换外套。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申一甲是不是安全,现在真成了一个问题。

“你给我回来。”姚云龙大喊着。

孙婧浑身一抖,被姚云龙吓了一跳。

“你想跑吗?去串供?”姚云龙说,“今天你说不清楚你们的关系,休想走出这扇门。”

姚云龙的邪劲来了,如果她硬走,他说不定会有什么过激的手段,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孙婧决定采取缓兵之计,先让姚云龙消消气。

“说说,你和申一甲到底是什么关系?”姚云龙晃晃当当来到孙婧的近前。

“大龙,一甲是我娘家外甥。”孙婧说,“你怎么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

姚云龙的神色镇定,光着两只脚在地板走来走去。

孙婧没有想到,她的话竟然奏效了,看来她与申一甲的口供对了,他并没有出卖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姚云龙问。

是啊,姚云龙凭什么相信她呢。孙婧想起了于发和,于发和似乎可以证明她与申一甲的关系。不行,像于主任这个层次的人,说话肯定会留活口,如果找他搞不好鸡飞蛋打了。

“我现在给你妈打电话。”姚云龙终于想出了一个探究真相的办法。

“这个电话你不能打!”孙婧的声音很夸张。

姚云龙把手机藏到身后,用肩膀挡住了孙婧。她冲到姚云龙面前,做出要夺手机的样子。她知道,这个动作能够激起姚云龙的好心,他会很快想办法把电话打到县城她父母的家里。

“姚云龙,你发点善心,我们的事,不要让我妈操心。”孙婧恳求道。

姚云龙看着孙婧可怜巴巴的样子,转身坐到了床头。打电话给娘家,验证老婆的谎言,实在是有一点过分,但他好像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他想再给孙婧一次机会,手握着话筒,眼睛一直看着她。

孙婧咯咯地笑了,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掩饰她心的不安。姚云龙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男人的正当防卫。

“不怕丢人你打。”孙婧说。

她摆出一付无所谓的架势,脱掉外套,坐在沙发。

姚云龙果断地按下了免提,拨通了孙婧老家的电话。

“妈,我是大龙。”姚云龙说。

“大龙啊,挺好的?孙婧也挺好的?”

“咱娘家还有亲属在蓝河吗?”姚云龙问。

“你说的是一甲吧?申一甲,那是我亲外甥女的孩子。”

姚云龙面露尴尬,对孙婧伸了伸舌头。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姚云龙很快找到了话头。

“婧婧不让我告诉你,说你忙,怕你烦,去了添麻烦。”

“您这是说得哪里话。”姚云龙说,“外甥来了,我这个当姨父的不能看热闹啊。”

孙婧已经料到有可能会有这一天,早往家里打了电话,提前给母亲打好了预防针。她担心母亲忘了申一甲的名字,她还让母亲把他的大名申一甲、小名一甲都背下来。

母亲问孙婧是哪来的这么个外甥,她则告诉母亲,申一甲是单位安排的帮扶对象,难免会经常打交道,怕姚云龙知道了会多想。

姚云龙也觉得没法再继续与丈母娘唠下去了,连忙招手让孙婧过来。孙婧扭着小腰,得意地晃着,是不肯过去。

姚云龙端着话机,来到孙婧的身旁:“妈,你别挂啊,婧婧跟你说话。”

孙婧看着姚云龙那虚情假意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她和母亲刚聊了几句,听见姚云龙的手机响了,他拿着手机,连声嗯着,进了洗手间。孙婧立刻警觉起来,这是谁打来的电话,他为什么背着她接听。

她挂了电话,悄悄跟到洗手间,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她猛地打开门,见姚云龙开着水龙头,正背对着门,举着手机说着什么。

这个电话肯定与申一甲有关,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呢?

孙婧心慌意乱,重新穿外套,准备去申一甲那里看看。既然申一甲是她的外甥,现在他受到姚云龙的欺负,她如果没有任何反应,太不合常理了。

孙婧刚要出门,姚云龙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误会,纯粹是一场误会。”姚云龙笑嘻嘻地说。

“误会?说得轻巧,你把一甲怎么了,是不是动粗了?”孙婧问。

“没有的事。”姚云龙说。

“我不信。”孙婧说,“你要敢动他一个手指头,我跟你没完。”

孙婧摔门而出,急匆匆地下楼。看姚云龙回家时的情绪,孙婧能肯定他不会善待申一甲。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责,不该认识申一甲,不该和他走近,更不该把他介绍到接待办,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该发生。

姚云龙从后面追了来,跟在孙婧的身后,也要跟她一起去见申一甲。

让不让他去呢?孙婧有些矛盾。由他吧,他要去的话,她也拦不住。况且,他如果对申一甲有过什么过激的言行,也应该当面道个歉。只要申一甲这个外甥成了既成事实,她无法拒绝姚云龙的介入了。

“老婆……”姚云龙挽着她的腰。

孙婧把他的手甩开。

“夫人……”姚云龙又转到了右边。

孙婧看也不看他一眼,旁若无人地出了单元门。

“领导……我错了。”姚云龙说,“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蓝河来了你的亲属,你应该和我打个招呼啊,是不是?”

“我跟你打什么招呼?你是能让他来家里住啊,你还是能帮他安排工作?”孙婧将了姚云龙一军。

孙婧来到自己的小车前,头也不回坐了进去。姚云龙绕过车头,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车里的火药味儿仍然很浓,孙婧对姚云龙摆出带搭不理的样子,开车驶向推拿店。

让姚云龙面对申一甲,孙婧一百个不愿意,可不愿意有什么办法啊。事已至此,总该让姚云龙在申一甲面前表一个态吧,现在申一甲是弱者,她明知他吃了亏,仍然不闻不问,不仅从面子说不过去,在情理也很难说得通。

孙婧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推着她往前走,她已经没有力量抗拒。在推拿店门前,孙婧匆匆下了车,径直进了推拿店,姚云龙紧随其后。

“小姨来了?”娟子笑盈盈地迎了过来。

“这是小姨父。”孙婧回身指着姚云龙。

“小……小姨父。”娟子看着姚云龙,面露惊。

孙婧马知道娟子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怪了,她肯定见过姚云龙。他焦急地领着姚云龙继续往里走,来到申一甲常用的那间推拿室,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推了推,门锁着。

娟子从后面跟了来,手里拎着一串钥匙,显然是要给孙婧开门。

“一甲呢?”孙婧问。

“他刚出去,不知道去哪儿了。”娟子说。

孙婧表情很轻松,看去跟平常一样。按照娟子的说法,店里没有客人,申一甲出去了。他经常这样,在闲暇时在外面闲逛,一般不会走远。

孙婧又给申一甲打了手机,他的手机还是关机。娟子要打开那间推拿室,被孙婧再次制止了。在那间屋子里,留下了他与申一甲偷欢的痕迹,如果她与姚云龙共同面对时,她会很不适应。

娟子把孙婧和姚云龙领到了休息室,端了水果。

孙婧心里赞叹着,真是个利手利脚的姑娘,俨然是推拿店的主人。

第31章:小骗子PK大骗子

孙婧不知道娟子为什么这么客气,这么热情,申一甲对她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吗?推拿店里还真需要这么一位腿勤嘴勤,周到细致的人。

孙婧落落大方地在休息室的沙发坐了下来,心里立刻踏实了许多。从娟子的反应看,姚云龙即使来过推拿店,也没有做什么过格的事,申一甲能出去闲逛,也说明他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她想在这里等申一甲回来,让他与姚云龙见个面。

姚云龙进了休息室,开始打电话、接电话,一会儿举着手机出去了。

孙婧一边与娟子闲聊,一边等申一甲,等了足有半个小时,也不见申一甲回来。

姚云龙握着手机,从外面进来,很不耐烦的样子。孙婧清楚,姚云龙不想再等下去了,当着娟子,却不好直说。

孙婧站起身来,不能再等了,自己和老公在这里等一个假外甥,多少有点荒唐。反正她已经领姚云龙来过了,申一甲这边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等了,一甲回来以后,你跟他说,我和他小姨父来看他了。”孙婧对娟子说。

姚云龙也凑过来,对娟子说,“我请他到家里做客。”

娟子含笑点头,把他们送出门外,直到两个人坐进车里。

孙婧顺着路灯向前后看了看,在视线所到之处,根本看不到申一甲的影子。

“你送我去娱乐城吧,那边在事要处理。”姚云龙说。

“还回来吗?”孙婧的意思是问,她用不用在娱乐城等他。

“把我送到地方,你回去吧,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回去。”姚云龙说。

孙婧撇了撇嘴,什么事都拿娱乐城当借口,谁知道他又要和谁鬼混去。如果不是他神出鬼没,整天不着家,她还真不一定能和申一甲搞到一块去。

孙婧想起了第一次去姚云龙家里情景,当时,她的心里充满了好和敬畏。

那天晚餐前,姚云龙给他的父亲姚尔寿打了两次电话,保姆刚把餐桌摆满,姚尔寿赶了回来。

孙婧正吃着美国提子,见姚尔寿进来,有些紧张,她忙站起身来,刚到嘴里的提子,连核儿一起咽了下去,“噗”地一声,放了一个屁。

姚尔寿正在脱外套,胳膊突然停在了空,但没有回头。

孙婧伸手在姚云龙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下:“明点儿!”

姚云龙被掐得直咧嘴:“哎哟,我真是被窦娥还冤啊。”

“这世界,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人,是大龙了,你好好管着我这儿子。”姚尔寿在餐桌前坐下,“我们家缺一个管理大龙的人啊,我这一辈子,图个什么啊?往大里说,是为国家和百姓做点事情,往小里说,还不是为了下一代。”

孙婧赔着笑脸:“叔叔这么忙,还特地赶回来,我敬叔叔一杯酒吧。”

姚尔寿端起杯来,喝了一大口:“我这儿子不会读书,也不是当官的材料,我怎么看哪,他是怎么配不你。不过,云龙还是有优点的,办事能力较强,这些年,他的事从来没找过我,你们都还年轻,一定要互相体谅。”

“叔叔您放心。”孙婧清脆地答应着。

这天晚,在姚云龙的卧室里,孙婧悄悄解开了小开衫的一个胸口纽扣,装作无意泄露了春光。姚云龙的眼睛简直像一把刀子,恨不得扎进她的肉里。他迅速剥开了剩下的纽扣,她的手“啪”地打在他的手。

孙婧其实猜到姚云龙会在晚对她做这个,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是很重要的一关,只要过了这一关,姚云龙要想甩掉她,可不那么容易了。

两个人的嘴唇粘在一起,半天没有分开,姚云龙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孙婧的身体在轻轻地扭动着,这样给姚云龙的感觉是推辞和挣扎,她的目的却是想刺激他正在膨胀的欲望。

他果然开始钩了,她像一只被按动开关的发动机,立刻启动起来。表面看,她是想努力地挣脱他,实际她是想让他快一点发起进攻。

偏偏在这时候,姚云龙停了下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睁开眼睛才知道,他正在除去身的家居服,只剩下了一身内衣。

“你没和那小子那个吧?”姚云龙说。他已经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了,他说的那小子,当然是指孙婧的前男友钟铭。

孙婧立刻紧张起来,姚云龙并没有他想像得那么简单,在验明正身之前,果真又要对她进行盘问了。

“大龙,你这么不相信我吗?”孙婧说,“你觉得我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吗?”

姚云龙得意地笑了,再次俯下身来。

孙婧脸不变色心不跳,因为她有一点慌张,会被姚云龙看出破绽。

去姚云龙家之前,孙婧曾经神秘消失了半个月,她的借口是想家了,其实是去了省城的一家妇科诊所,准备在去姚云龙家之前做一个处女膜修复手术。

来龙凤妇科诊所之前,孙婧已经做过预约。诊所承诺,到诊所做处女膜修复手术,可以不用身份证,可以使用假名,可以提供单间病房,绝对为患者保密。

“起来吧。”女大夫为她做了检查。

“怎么样大夫,能做吧?”孙婧不安地问。

“做是能做,但难度较大,原来说过的费用肯定不行了。”大夫说。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吗?”孙婧问。

“为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吗?绝不是像你说的,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周边磨损较大,已经不可能恢复原状了。”

孙婧咯咯笑了,这大夫还真厉害:“需要加多少钱?”

“加一千,这不是个小手术。”大夫问。

“那加一千,不过一定要保证成功。”孙婧说。

“你这闺女追求完美,心思缜密,以后肯定能成事。”大夫笑了。

孙婧的前男友钟铭是一个小车司机,两个人定婚后,孙婧又认识了姚云龙。孙婧还有不到半个月要结婚的时候,前男友钟铭却连招呼都没打,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单位的领导都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她本来想和钟铭结婚,然后继续和姚云龙继续做朋友,钟铭的自动退出,成全了她与姚云龙的婚姻。

孙婧当天被推进了手术室,大夫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知道她有了新的男友,想结束过去,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大夫神秘地告诉她,以后要长点心眼,不见兔子不撒鹰,别鱼没钓着,反把饵搭进去,最后闹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孙婧迷迷糊糊地听着大夫的话,终于开窍了,原来与钟铭在一起的时候,是她太短视了,只享受过程,而没有考虑到结果。与姚云龙结婚,使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过程不重要了。妇科大夫是见多识广,阅历非一般人能,足可以当一个心理专家了。

孙婧出院后又到那个小诊所进行了复查,在省城整整呆了半个月,确认手术非常成功后,才返回了蓝河市。没几天,姚云龙邀请她去家里做客,见见她的父母,看得出他对她是动了真格的。她预料姚云龙不会放过她,她也想此拴住他,成败全在去他家的这一天。

“我害怕,你不许欺负我。”在姚云龙的卧室里,孙婧娇嗔地推开他,脸色绯红地坐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姚云龙信誓旦旦地说。

“那我放心了。”孙婧说,其实她的心里很烦躁,“这个笨蛋。”

姚云龙把气氛烘托好了,把她的胃口吊起来,经过她的提醒,又站起来,一副谦谦君子的面孔,她一时难以适应。

她本来想挎自己的包,立刻离开这里,好好冷静冷静,又觉得没有铺垫,会显得过于突然。她转念一想,既然姚云龙已经向她求婚,正式领她见了他的父母,而且口口声声要娶她,说明他对她是真心实意,那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客厅隔着走廊,离得很远,电视剧里女主角的声音时高时低地传来,漫过了卧室里的声音。姚云龙像热锅的蚂蚁,在地板急得团团转。

孙婧突然有点后悔了。姚云龙是一个性子猴急、没有城府的人,如果在他面前过于矜持,会挫伤他的斗志,甚至影响他的心态。她不想再犹豫了,她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决定在今天晚拿下他。

她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咯咯地笑了起来。姚云龙像是发现的什么玄机,立刻喜形于色,向她走过来,双手搭在她的腰。

孙婧提醒自己,这个晚听凭姚云龙摆布吧,但无论怎么样,都绝不能自己先主动,那样姚云龙可会认为她是一个及时女子,她以后在他的面前抬不起头了。姚云龙似乎会意了孙婧的心思,再次俯下身来抱起她,走向那张宽大的双人床。

一切都按照孙婧事先设计的情节发展,姚云龙果断凌厉地占有了痛苦无助的孙婧,或者说,孙婧痛苦无助地拿下了果断凌厉的姚云龙。

第32章:好汉不吃眼前亏

孙婧的痛苦是装出来的,在姚云龙的床,不得不摆出一张扭曲的脸罢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姚云龙满意地笑了,态度极其诚恳地告诉她,自己曾有过一年的婚史。

孙婧恨得直咬牙根儿,这个土耳其大骗子,到头来,她还是没有算计姚云龙。她并不后悔,想趁姚云龙对她的兴趣正浓,赶紧嫁给他,决不能让他甩掉。

孙婧与姚云龙认识三个月结婚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十桌婚宴酒席,障碍于姚尔寿的身份,接亲没有动用一辆公车。两个人悄去了一趟新马泰,一个乡镇小知识分子的女儿,顺利地完成了龙门一跃。

结婚前一个月,孙婧从企业办公室调到一个事业单位,当了办公室副主任;结婚后两个月,她又当了办公室主任,后来,她调到市接待办当了科长,这个过程没用姚尔寿说一句话,都是姚云龙亲自帮她跑的。

结婚以后,姚云龙的应酬突然多了起来,有时连电话也不挂,整夜不回来。

姚云龙经常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晚很少按时回来。孙婧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婚姻出现了盲点,但不知道盲点在哪里。

后来,姚云龙以某局开发公司经理的身份,创建了梦幻娱乐城,当了大老板。一天,她把电话打到姚云龙的办公室,话筒里传出女人娇声娇气的声音,她当时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随手挂了电话。姚云龙回到家里,说那是他的部下,不过是替他接个电话,没必要大惊小怪。

孙婧有时会不得不放下工作,突然出现在梦幻娱乐城。娱乐城里的人,对孙婧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一口一个老板娘地叫着,那架势,好像她才是真正的老板。

她有时会在下班后去娱乐城,姚云龙会找来几个女子,陪她打牌。陪她打牌的人里,有一个是姚云龙的助理。她在娱乐城改制前见过她,那时她还是餐厅的领班,整天吆五喝六的,不知道谁给她这么大的派头。

一天下午,孙婧去娱乐城查岗,正巧小助理躲在姚云龙的办公室里睡觉,便联想到那个替姚云龙接电话的人,应该是她。

孙婧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揪起来。

“小沟挤得挺到位,一眼看不到底啊,跳进去个男人,都能淹死。”孙婧似笑非笑。

小助理连声叫着“嫂子”,整理着散乱的头发。

“你我年轻,我漂亮是不是?”孙婧在她的脸轻轻地拍着,然后狠狠地抽了她一个嘴巴:“装得像个贞节牌坊,敢到这里来钓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小助理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孙婧缓和了口气:“找个人嫁了吧,把精力用在家里,好好善待你的男人,为自己积点德性,没你的亏吃。”

小助理捂着脸跑了,孙婧当即打电话给姚云龙:“三天之内,你给我开了她。”

几天以后,姚云龙领孙婧去参加饭局,她知道他没有开除那个小助理,只好装作没那么回事。她有点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已经拥有的尊贵感。厅长的儿媳,董事长的夫人,那可不是谁都配的。

在酒桌,男女搭配,成双配对,孙婧看出来了,有几对根本不是原配。几杯酒下肚,有人口无遮拦,竟然叫她“小嫂子”。

她把一杯酒都泼在了对方的脸,冲着姚云龙笑了笑,拂袖而去。

孙婧对家庭的感受越来越多,姚云龙既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越轨的行为,也没有搞出什么满城风雨的绯闻,她能把他怎么样呢,虽然她不是他的原配,但他是她的原配啊。

孙婧想明白了,生活是这样,有些东西,可以当成有;有些东西,可以当成无,全在一个人的心态。她要是整天捕风捉影,打跑了这个鬼,还会来那个鬼,明明知道有鬼,却捉不到鬼,不如全当没鬼。但有朝一日,她要是真的发现了那个女鬼,非把她揪出来,当街示众不可。

姚云龙独自闯进申一甲的推拿房,摔了他的手机,一走了之。

申一甲正惊魂未定,又来了三个阴着脸的小青年,在他的面前,围成一个半圆形的弧,他顿时傻眼了。

这个推拿店里,只有他一个男的,其他人都是女的。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喊,那样会惊动店里的客人。唯一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的手机,又被姚云龙摔坏了。

申一甲把心一横,只能单独对付面前这三个小子了。他双手握住拳头,一步步向后退着,不用说,这样下去,他肯定要吃亏的。

“申一甲,你要冷静,考验你的时刻到了。”他暗暗地告诫自己。

三个人几乎同时冲来,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还有一个人卡住了他的脖子。

“兄弟,兄弟,别误会……刚才那个人是我姨父……”申一甲连声咳嗽着。

三个人正要下手,被申一甲这没头没尾的话闹愣了。老板只告诉他们,申一甲在这个最大的推拿房里,却并没有说他是什么人。

“兄弟们,千万不要动手……动手的话,麻烦大了……”申一甲说。

“让他说完,到底怎么回事。”长得成熟一些的男子先松开了手。

申一甲气喘吁吁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我小姨和小姨父吵架了,小姨父把气撒到我身来了。”申一甲做无奈状,“你们要是打了我,让我小姨知道了,肯定跟你们没完。”

“你小子肯定在说谎,别跟董事长套近乎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小子问。

“姚云龙是我姨父,他爱人是我小姨,这个千真万确,你要不信,一会儿我小姨来了,你们全明白了。”申一甲说。

那小子推了申一甲一把,回头和另外两个人合计起来。

申一甲也没闲着,从冰箱里取出几瓶饮料,三个人嘀嘀咕咕的,谁都没有理他。

申一甲说出孙婧的名字,是要给眼前的三个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姚云龙还有一个不好惹的老婆。如果他们敢对他下手,姚云龙的老婆肯定不会答应。

申一甲这一招果然奏效了。三个人再次转过身来时,脸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杀气。为首的那个男人凑过来,下下打量着申一甲。

“你小子肯定得罪我们老板了。”那人指着申一甲,“我们要不是念你和老板娘是亲戚,你今天晚要难过了。”

“这事我一定跟你们老板娘说。”申一甲说。

“你可千万别说。”那人说,“你当我们没来过。”

“那不行。”另一个人说,“老板那边没法交待。”

申一甲听明白了,是姚云龙让这几个人进来的,列着架子要狠狠收拾他一顿,否则的话,他们回去没法交待。

他恨恨地咬着牙,这个姚云龙心够狠啊,怪不得孙婧会背叛他,原来是个无赖啊。

“我看这样行不行?”申一甲说,“你们说把我打了一顿,把我打趴下了,向你们求饶了。”

“哈哈哈……”申一甲的话引来哄堂大笑。

“你小子,太有才了,这么定了。”为首的人说。

姚云龙的几个随从走了以后,申一甲收起被摔坏的手机,很快出了门。如果说他是想出来透透气,不如说他想逃离推拿店。

刚才那几个人虽然没有对他动手,但不知道他们回去以后怎样对姚云龙交差。要是姚云龙仍然不肯罢休,他们有可能还会杀回来。

申一甲晚不想回推拿店了,那里已经不安全了,他必须找一个藏身之处。他忽然想起于发和领他去过的那栋房子,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安全的去处。

申一甲走了几百米,在一个吧门前停了下来,他犹豫了片刻,觉得不妥。姚云龙如果想找他,肯定会找到这里,吧里灯火通明,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前面有一个洗浴心,门口闪烁着霓虹灯。这里倒是不错的地方,到里面洗个澡,再穿浴服,楼睡一觉,应该较安全。他摸了摸口袋,刚才急着出门,忘了带钱,口袋只装了几十块零钱。进了洗衣浴心那地种方,这点钱想过夜恐怕很困难。申一甲摇摇头,接着往前走。

马路对面,有几家小旅店,彩色灯箱标着二十元一宿、三十元一宿。申一甲停下脚步,那里虽然寒酸一些,但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横穿马路,进了一家小旅店。

“多少钱一宿?”申一甲问。

“二十元一宿,四人间。”一个五十左右的妇女从狭小的前台探出头来。

怪不得这么便宜,原来是四人间,申一甲的眼泪差一点没掉下来。他不是没住过四人一间的旅店,八个人一间的旅店他都住过。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过去,到推拿店之前,他四处奔波的日子。转眼间几年过来了,自己怎么又回到了起点?

申一甲出了旅店,继续往前走,又进了一家灯箱大一点的旅店。

“有没有单间?要便宜的。”申一甲开门见山。

“你是要住宿呢?还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问。

第33章:鸿门小宴

申一甲想起了在望月楼宾馆给他点炮的女人,连连摆手,退了出来。/45/45666/ ()

谁知那个女人追了出来,扯住他的胳膊:“给你优惠,间人单间,二十元一宿。”

申一甲停住了脚步,二十元的单间对他倒是很大的诱惑,至少可以花很少的钱,安全地睡一夜了。

“不用身份证。”那女人又说。

申一甲身的确没带身份证,看来只能住这里了。他忽然想起,出来的时候,没有告诉娟子,娟子不会一直等他吧。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好在娟子是个聪明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应该能摆布好店里的事情。

申一甲跟着女子进了旅店,来到一个五六平米的房间。他惊喜的是,这么小的房间里,居然还有一台电视,和他在推拿店的房间怎么这么像啊。为了躲开姚云龙的纠缠,他只能在这里住一宿了。

早晨起来,申一甲给推拿店的娟子打了个电话,想打探一下店里的情况。

娟子听到他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哭出声来,他想这下完了,姚云龙很可能昨天没找到他,把推拿店给砸了。谁知娟子破涕为笑,告诉他孙婧和姚云龙来过了,还把两个人的话捎给了他。

申一甲立刻松了一口气,孙婧和他的丈夫一起出现在推拿店里,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至少目前不会出什么事了。他不禁责怪起自己的胆小怕事来,本来没什么事,却在小旅店里躲了一宿,这要是让孙婧知道了,肯定会瞧不起他的。

申一甲在街口小店吃了早饭,早早地来到了接待办。他这一夜没有睡好,进了办公室打不起精神,在沙发迷糊了一会儿。

孙婧把电话打到坐机,让申一甲到她的办公室。他看了看表,离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呢。她曾经对他说过,没有紧急的事情,不要去她的办公室。她这么早来到单位,打电话找他,肯定是因为昨天的事。

申一甲进了孙婧的办公室,她抓着他的肩膀,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然后又让他转过身去,看了看他的身后。申一甲摊开两手,晃了晃身体,表示自己的身体好好的。

“他动手没有?”孙婧问。

“没有。”申一甲只能这么说。

“你的手机呢,为什么一直打不通?”孙婧问。

“手机坏了。”申一甲说。

“你骗我。”孙婧说,“不可能。”

申一甲一脸傻笑,看来是瞒不过孙婧了,手机是姚云龙摔的,如果他告诉了孙婧,等于向她告了一状。

“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下。”申一甲解释道。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孙婧在申一甲的肩推了一下。

是因为申一甲的手机坏了,让孙婧一宿没休息好。她和他联系不,总担心他出什么事情,现在看到他平安无事,总算放心了。

孙婧拿出一部旧手机,递给申一甲,让他先用着。这部手机是她淘汰的,样子有些过时,但功能没什么问题,虽然是女式机,男人也有用的:“我把你叫来,是要告诉你,我老公已经承认你这个外甥了,昨天晚他陪我去了推拿店。”

“我都知道了。”申一甲说,“我一直没敢给你打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你遇事沉着,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孙婧说。

申一甲愧疚地低下头,看来这出戏必须演下去了。姚云龙既然相信了他和孙婧的关系,那他以后可没有任何借口回避姚云龙这个人了。

姚云龙的出现,使申一甲认识到,自己和孙婧的关系潜伏着很大的风险。孙婧早已经预料到这一天,并已经事先进行了布局。他和孙婧的亲情关系,正是一把隐秘的保护伞,只要他的表演不出破绽,没有谁能看破他们的关系。申一甲最担心的,是姚云龙并没有完全相信她,他应该还会存在一些疑虑,不过是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孙婧的心里也不托底,姚云龙可能暂时对此事不管不问,但那并不符合他的性格。面对一个血气方刚、青年英俊的远亲,姚云龙不可能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孙婧急着找到申一甲,正是想给他提个醒,把这个弥天大谎圆下去。

“我想离开蓝河。”申一甲试探着孙婧。

“不行,那样你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孙婧说,“我会不安的。”

“我离开接待办?”申一甲明知故问。

“你是因为胆小,还是谨慎?”孙婧问。

“我怕给你带来麻烦,影响你的生活。”申一甲说。

孙婧帮助申一甲整理了一下头发。他能这么说,她心里挺感动的,这说明他喜欢为别人着想。申一甲遇到这件事,没有指责过姚云龙,也没有为自己开脱,首先想到的是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看来她没有看错他。

孙婧告诉申一甲,姚云龙有可能晚请他吃饭。

申一甲立刻想到,这可能是一场鸿门宴。姚云龙昨天晚还像个凶神恶煞,今天要请他吃饭,申一甲很难转过弯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走近孙婧的同时,意味着他要面对她的难缠的老公。姚云龙请他吃饭,表面看是孙婧夫妻对他的一种接纳,实际则是姚云龙对孙婧的一种迁,也是姚云龙对他摆出的一种姿态。

“不勉强,去不去由你。”孙婧说。

申一甲得到了孙婧的某种暗示,意思是说,他有权拒绝这次晚餐。

“如果不是非去不可的话,我不去了吧。”申一甲说,“你跟他说,我晚要给于主任做推拿,有机会我去家里看他。”

给于发和做推拿,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不管这个借口是真是假,姚云龙都不可能深究。因为推掉一顿饭,即使那借口是假的,也不至于让人太难堪。

申一甲出门前,孙婧告诉他,可以在接待办里散布点小道消息,如他们是远亲。

“记住,不要透露得太具体。”孙婧说。

“这回可真要弄假成真了。”申一甲说。

申一甲心有一丝的安慰。这大概叫做识时务吧,当形势不可逆转的时候,为什么不去顺应呢。这回他名正言顺地成了孙婧的亲属,他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午,有人自称梦幻娱乐城副经理老猫,在宾馆门口给申一甲打来电话,说梦幻娱乐城董事长姚云龙有请。

申一甲接到电话,有些不知所措,他马打电话给孙婧,才知道她陪客人去情人谷景区了,于发和也在那里。既然于发和不在家,他又没什么事,那走一趟吧,姚云龙能放下身段来请他,他总不能不识抬举。

老猫拉着申一甲来到梦幻娱乐城,领他进了餐厅的单间,服务员很快端了几道菜。

申一甲没有看到姚云龙,心里纳闷却不敢问,老猫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嘻嘻地为他倒了红酒:“老板有事脱不开身,让我先陪你,他晚一会儿过来。”

“小姨父在这里是老板?”申一甲问。

“人家不仅是老板,还是出资人、大股东。”老猫说。

“听我小姨说过,我差点忘了。”申一甲说。

“兄弟,姚老板是你小姨父,可咱们得单论。”老猫端起了杯子。

门开了,从门外进来三个小子。申一甲抬头看去,是昨天晚在推拿店被他劝退的那三个人。

申一甲端杯的手有些发抖,那不愉快的一幕让他想起来胆寒。三个人在申一甲面前站成一排,一人端着一个杯子,里面装着啤酒。

“大哥,昨天晚误会了,我们向你赔罪。”一个小子说话了。

“快坐下。”申一甲咧着嘴笑了,姚云龙果然不同凡响,昨天还唆使这几个子收拾他呢,今天让他们来道歉了。

几个人执意在站着敬申一甲一杯酒,他也不好推辞,爽快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申一甲想和几个小子聊几句,他们干了杯想走。

“你们坐吧,陪客人喝两杯。”老猫终于发话了。

屋里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许多,申一甲对眼前的几个人并不计较,他们为东家做事,当然要听东家的。好在他们还算长的脑子,昨天没有对他下手,否则的话,他今天对他们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兄弟,以后这里是你的家啦,你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想干什么,干什么,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是了。”老猫再次端起杯子。

申一甲喝酒吃菜,与几个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很快称兄论弟了。

老猫从包里掏出一部黑色手机,还有手机包装盒,放到申一甲的面前。

“这是干什么?”申一甲似乎猜到了几分。

“这是我们老板送你的手机。”老猫说。

申一甲接过手机看了看,还是一个大牌子呢。他已经把手机送到修理店了,正用着孙婧给他的二手机,现在姚云龙又要送他一部手机,简直是开手机店的节奏。这手机虽然是姚云龙送的,但他毕竟不在眼前,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

第34章:临时抱佛脚

去梦幻娱乐城之前,申一甲对姚云龙还有明显的敌意,他来这里完全是为孙婧着想,不想让她因为这件事难堪。但他没有想到,昨天还气势汹汹的姚云龙,今天竟然变得如此周到体贴,先是派老猫请他吃饭,然后又指使手下人前来敬酒,现在又让老猫送给他手机,简直是精心算计,费劲心机。

申一甲对姚云龙的敌意消失了,心里多了几分不安。这种不安,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介入了孙婧和姚云龙的生活。申一甲平时很少喝这么多啤酒,要不是老猫给姚云龙挂过一个电话,他都几乎忘了这是在梦幻娱乐城,与他面对的都是孙婧老公的手下。

“我来晚了!”姚云龙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单间。

屋里人齐刷刷地站起来,姚云龙绕过餐桌,坐到申一甲的身边。

“来,我先和一甲喝一杯。”姚云龙和申一甲碰了杯子,一口干掉,又与自己的手下喝了一杯。他的三个随从,纷纷站起来,做出准备离开的姿态,老猫见姚云龙没有抬头,也站起身来。

“你们要是吃好了,去忙吧,我跟一甲聊一会儿。”姚云龙仍然没有抬头。

申一甲起身,把四个人送出门外,站在桌边,没敢坐下。

“一甲快坐。”姚云龙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消费卡,递给申一甲。

申一甲认认真真地看着,在卡的一角,标注着“3000元,无限期”几个字。他未来没见过这种卡,更不要说用了。他猜想这应该是姚云龙给他的见面礼,也算是对他身份的一种认可。他笑了笑,对一个娱乐城的老板来说,送给他一张卡不过是件探囊取物的事,虽然待遇是他的,但都是冲着孙婧的面子。

“这张卡,在梦幻娱乐城里可以随便消费。”姚云龙说。

“谢谢小姨父,我……我用不着,这地方我也不来。”申一甲嗫嚅道。

“一甲,昨天对不住你了。手机是我赔你的,这张卡算我的见面礼。”姚云龙说。

“不,这事不怪你。”申一甲说。

“一甲,不是我说你,你到了蓝河这一亩三分地,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啊。”姚云龙说,“是不信任我,还是对我有想法?”

“都不是,是怕给你添麻烦。”申一甲态度恳切。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千万别把我当外人。”姚云龙说。

申一甲连声应着,很像一个晚辈聆听长辈的问话。

“这部手机喜欢吗?”姚云龙在那部黑色手机瞟了一眼。

“喜欢是喜欢,是我那个手机修修还能用。”申一甲忙说。他刚才一直在想,是不是该收下这部手机,孙婧到底知不知道姚云龙又要送他手机。他不敢提孙婧把旧手机给他用的事,怕姚云龙多想。

“小意思,你别跟我客气啦。”姚云龙说。

这款手机申一甲还没有见过,样子很漂亮,很有档次。申一甲想,反正姚云龙把的手机摔坏了,这是他欠他的,不要白不要,不能让他送个空头人情。

“一甲,今天你应该把女朋友带来啊。”姚云龙说。

申一甲看得出,这是姚云龙突发想,没话找话,不过倒很像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我还没有正式的女朋友。”申一甲说。

“不会吧!没说实话,像你这样一表人才,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姚云龙说。

申一甲很忌讳这个话题,姚云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坚持说自己没有女朋友,好像成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会儿我领你转一圈,我们梦幻娱乐城的女生,你看好了哪个,跟我说。”姚云龙拍着胸脯说。

申一甲忙推着双手,身子往后缩着,这还了得,要是让孙婧知道他在她老公这里找女朋友,还不笑喷了啊,是他真找女朋友,也不能在姚云龙这里找啊。

“你怎么像老鼠怕见猫似的,女人真有这么可怕吗?”姚云龙笑了。

申一甲看见姚云龙眼睛里有一种神秘的光,这种眼神一闪而过,不易察觉。但他从那种眼神里,发现了一个秘密:姚云龙并不信任他。

申一甲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如果是这样,今天的酒局是一个圈套,姚云龙的目的是不是在安慰他,而是要稳住他。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姚云龙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也许他正在寻找他身的漏洞,准备伺机反扑呢。

自己的身边没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是一个让姚云龙怀疑的隐患!

申一甲想起了聪聪,这个憨厚质朴的女子不是一块很好的挡箭牌嘛,他的父亲于发和不仅是市接待办主任,而且对他十分赏识,这几天正等着他表态呢。

“露馅了吧,没和姨父说实话。”姚云龙用手指点着申一甲。

“既然姨父都看出来了,我不瞒您了。”申一甲说,“接待办的于主任想让我跟他的闺女……那什么。”

姚云龙的目光与申一甲的视线撞在一起,姚云龙显然有些半信半疑。

申一甲心里很着急,他想让姚云龙立刻相信他,只有这样,他和孙婧才是安全的。

“于主任的闺女叫于聪聪,我这一阵儿经常去于主任家里,给他做推拿,我已经答应于主任了,一定对聪聪好。”申一甲来了个顺水推舟,把一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说成了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而且这件事的主动权,至今还握在他的手里。

“你小子行啊,还有这能耐,我可不能小瞧你啊。”姚云龙说,“说不定哪一天,你当了接待办主任,我办事还得门求你呢。”

“这事我还没跟小姨说呢。”申一甲故作神秘态。他这么说,既是向姚云龙买个好,又怕姚云龙回头问孙婧。如果姚云龙不明里,向孙婧问起这件事,那他可太被动了。

“哪天领来,让我看看。”姚云龙端起了杯子。

申一甲这一天过得很快,晚下班回到了推拿店。虽然只有一天晚没回来,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娟子笑吟吟地迎了来,看着申一甲的脸色。

“甲哥昨天晚去哪了,怎么也不留个话啊。”娟子责备道。

“太晚了,到一个患者家里做推拿,直接住那儿了。”申一甲漫不经心地搪塞道。

“男的女的?”娟子问。

申一甲知道娟子在拿他开涮,理都没理她。娟子这姑娘长得不难看,仔细看五官还算端正。她最大的优点也是缺点,是太会来事儿了,把自己搞得像一个会讨巧的小媳妇,把一个姑娘家应有的矜持、含蓄都搞没了。

申一甲当初到推拿店投奔阿丁的时候,娟子帮助阿丁照理店里的琐事。他曾误以为娟子是阿丁的女朋友,后来才知道,她跟阿丁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不过是一个雇来的服务员。

娟子早八点钟到店里班,晚十点钟才回去,除了礼拜天,她基本在店里工作12个小时,有时候不愿意在去了,找个找个房间住下。申一甲能感觉到娟子对自己很好,尤其是阿丁走了以后,娟子对他的帮助更多了,不论他在不在,她都能把店里的事弄得有条不紊。只要有她在,他心里较踏实。

娟子已经做好了饭菜,让申一甲洗了手,把饭菜端了桌。

申一甲午喝了不少酒,根本没有心思吃饭。他打量着狭小的餐厅,产生了难言的自卑感。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像样的房子呢?推拿房不错,但那毕竟是给客人推拿的地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饭店雅间的常客呢?在那里有模有样地吃饭,服务员任凭她呼来唤去。

“娟子,这个推拿店,我不想干了。”申一甲说。

“啊?”娟子对申一甲的话很吃惊。

把推拿店兑出去,是申一甲去接待办时产生的念头。因为孙婧的存在,他这个念头,只是偶尔冒出来,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孙婧,要在这里给她做一年的免费推拿。现在不一样了,姚云龙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在这里给孙婧做推拿已经不安全了。如果让姚云龙逮着,外甥给小姨做推拿,好说不好听啊。

申一甲觉得,孙婧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些。姚云龙发现这家推拿店以后,算他请她来做推拿,她也不会来了。

“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吃饭,不好吗?”娟子问。

“说你也不懂。”申一甲说。

“不干这个,你想干什么啊?”娟子垂下眼帘,摆弄着自己的双手。

“我是说说,还没最后定呢。”申一甲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冷,便笑了笑。

娟子知道申一甲借到接待办帮忙,却不知道他正在争取调到那里。申一甲这样对她说,在无意向她透露了自己的下一步打算。

申一甲很不甘心,在这个小店里这样混下去吗?虽然吃喝不用愁了,但出人头地不要想了。

第35章:一箭双雕

申一甲隐隐地感到有一点头疼,微微皱了皱眉,娟子见他的脸色不对,忙把他扶床。/36/36666/ 他看一看桌摆好的盘盘碗碗,不吃可惜了,可他没有一点胃口。

“娟子,你去吃吧。”申一甲躺了下来。

“我给你揉一揉脑袋吧。”娟子不等申一甲回答,手指按在申一甲的太阳穴。

申一甲不知道娟子什么时候走的,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昨天晚为什么头疼,一头是于发和与他的宝贝闺女聪聪,一头是孙婧和她牛逼哄哄的老公姚云龙,哪个都是祖宗,哪个都不能得罪。他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都会受到难以承受的打击。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让申一甲进退两难,举棋不定。现在他想回到从前,在推拿店里踏踏实实做推拿,似乎也不可能了,他必须向前走出一步。

他的头已经不疼了,可是一个让他头疼的事还没有解决。他准备答应于发和,和聪聪好。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孙婧呢?他想来想去,是拿不定主意。

如果不告诉孙婧,她早晚都会知道,他肯定会落埋怨。接待办是孙婧给他推荐的,于发和是孙婧领他认识的,如果没有孙婧,他也根本不可能认识聪聪。如果不告诉孙婧,不是明摆着过河拆桥吗?现在找到了靠山,把孙婧晾到一边了,这不是他申一甲做事的风格啊。

如果告诉孙婧,麻烦更大。他不知道孙婧对这事怎么看,如果她反对他与于聪聪交往,他还真不能硬来。于发和那面,如果见他没有态度,调到接待办的事有可能泡汤。姚云龙也不能放过他,如果姚云龙好事,去问于发和,如果没有他和于聪聪这回事,那成了明骗。到那时,他真是黑瞎子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算孙婧同意,麻烦可能小一点,可他怎么才能开口对她说这件事呢。这才认识孙婧几天啊,前前后后加到一起,也不到两个月。他这么快搭了接待办主任的闺女,而且还是一个有生理缺陷的人,让孙婧怎么想他?肯定是一脸的不屑。

以孙婧的智商,不会相信他会真心与聪聪好,这才是最要命的。

早晨六点钟,娟子来到推拿店时,申一甲还没有起床。

娟子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可能是放心不下申一甲的身体,她带来了头疼药,还为他买来了馅饼和豆浆。

申一甲看着娟子,仿佛她是天外来客,看得娟子都不好意思了。他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娟子,他发现她原来挺漂亮,弯弯的眉,微挑的眼角,小巧的嘴唇,颀长的脖子,怎么看怎么舒服。

他真感到有点饿了,昨天午在姚云龙那里喝了不少酒,晚没有吃饭,夜里穿着衣服也没怎么睡好。看到娟子拿出来的馅饼,他立刻放下一切心思,拿起馅饼大嚼起来。

“不能白让你破费,这个月奖金给你加一百。”申一甲说。

“甲哥,你能不能不跟我提钱啊,太俗了。”娟子温柔地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

“不提钱?天能掉馅饼吗?”申一甲知道娟子想让他说什么,说她美丽、大方、懂事、勤快、可爱、乖,可他不能说,他现在已经一脑门子官司,一点逗乐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申一甲早晨去了一趟玩具店,买了几付游戏棋,来到单位,直接去了于发和办公室。他准备答应接待办主任于发和,和他的患有脑炎后遗症的闺女处朋友。

自从于发和对申一甲摊牌,要把闺女托付给他以后,没有再找申一甲到家里推拿。申一甲开始还以为于发和太忙,没时间,可他连接几天在食堂里看到了于发和。申一甲理解,可能是领导不想难为他,想给他充足的时间,让他考虑这个问题。

“快来,一甲。”于发和招呼申一甲坐到办公桌前,“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申一甲把装着游戏棋的纸兜放在办公桌的一角,于发和转身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

“一甲,你这推拿的手艺果真不得了。”于发和说,“这几天啊,我感觉舒服多了,颈椎也不疼了,腰也不麻了,胃口也好了,睡觉也香了。”

申一甲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心里有数,推拿有用,但没有于发和说得那么神,而且疗程也不够,他这应该是精神作用。

“要不要我现在给您推一推?”申一甲问。

“不用了。我是说,推拿先告一段落,你休息一段时间,不要太辛苦了。”于发和说。

“主任,推拿是有疗程的,您最好做完两个疗程。”申一甲说。

于发和态度坚决地摆了摆手,告诉申一甲,市里来了客人,是省接待办的郝主任,腰疼的老毛病犯了。

申一甲笑了,于发和太委婉了,不是让他给级领导推拿嘛。看来有于聪聪在间是不一样,安排工作也要于发和亲自出面,说话的口吻,搞得像政治协商似的。

这是申一甲到接待办以后,第一次接到自己熟悉的工作。他很兴奋,自己在接待办终于有了使用价值,不再是领导的专职保健师。

“放心吧,领导,这是我的专业,保证让客人满意。”申一甲说。

“我相信你。”于发和说。

申一甲想起聪聪的事,有些犹豫,怎么跟于主任开口呢?于主任虽然没有向他提起聪聪,但并不等于他不关心这件事。

“这段时间怎么样,对办里的工作还适应吗?”于发和口气和善,顾左右而言他,表现得漫不经心。

“正在适应,我会努力的。”申一甲说。

“一甲啊,你这个态度我很欣赏。”于发和说,“接待办的工作阶段性很强,忙的时候是白加黑,五加二,而且没有加班费,时间一长你了解了。”

申一甲站起身来,准备在出门之前,向于发和投出橄榄枝。

“主任,我买了几付游戏棋,您给给聪聪带回去吧。”申一甲指了指桌角的纸兜。

“聪聪?哈哈……我想不到给聪聪买几付棋,我替聪聪谢谢你啦。”于发和喜出望外,挥动双臂,向下压着,让申一甲坐下。他似乎从申一甲这个小小的举动里,看到了女儿的幸福和希望。

“聪聪的事,谢谢您这么抬举我,我怕配不她,我家是农村的,没有什么背景。”申一甲坐了下来。

“农村怎么了?”于发和做惊讶状,“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啊。你答应和聪聪在一起,我很高兴。我觉得我的眼光没有错,你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农村的孩子好啊,能吃苦,懂得珍惜,坐得住板凳,知道生活的艰辛,没有那些城市病。你放心,有我呢,我会做你的后盾。”

申一甲静静地听着于发和说话,频频点头。凭心而论,他很佩服于发和,他是一位慈祥可爱的好父亲,在女儿面前显露的体贴和关怀,足以让他这个局外人感动。

“咱们聊聊你的工作。”于发和双手交叉在一起,若有所思。

这是申一甲最想听到的话,他知道于发和会谈起他的工作,但没想到这么快。在聪聪的事情,于发和虽然没有对他手提面命,但他能不能答应这件事,已经和他在接待办的处境挂了钩。

“第一步,我准备先把你的关系落下来,这件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障碍,还差主管市长的一个签字,我已经向领导做了汇报,等领导学习回来,签了字,你可以先按工勤编调进来。”于发和说。

申一甲推测,接待办的主管市长应该是副市长杨重。他曾在宾馆的一间办公室里,见到过杨重和孙婧,孙婧当时说,她在向领导汇报工作,既然杨重是孙婧的领导,那也应该是接待办的主管领导。

“下一步,我准备把你调到别的单位去,在调转的过程,争取给你搞一个行政编或者事业编制。”于发和说,“现在进机关考试越来越频繁,许多省市都在探索公务人员统一考试,如果不抓紧时间,以后进机关恐怕越来越难了。当然啦,凡事都有特例,只有人想不到的事情,没有人办不到的事情。”

申一甲对工勤编、事业编、行政编这些概念有些模糊,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工勤编应该是这里面最差的,不过,只要有于发和的帮助,他以后的着落应该不会太差。

于发和的嘴唇仍然在不停的翕动,申一甲表面专注地听着,其实剩下的话他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他不知道别的干部怎么对待领导讲话,反正自己的这种选择性失聪,于发和看不出任何破绽。

申一甲想到自己马要调进接待办,心里十分兴奋,为了不让于发和看出来,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尽量显得平静一些。

他答应于发和与他的宝贝闺女处朋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这应该算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吧,既能顺利地调进接待办,又能借此阻挡姚云龙的攻击。

第36章:杯弓蛇影

申一甲想起了于聪聪,那个有些任性、偏执的女孩子。 他并不反感她,甚至十分同情她,但让他从心里接受这个姑娘,那有点勉强了。如果他和于发和搭了关系,姚云龙是想把他怎么的,也不敢轻易下手了。

“晚去家里吃饭吧。”于发和从桌拿过申一甲送来的游戏棋,“这个东西,你还是亲手交给聪聪为好。”

申一甲接过游戏棋,爽快地答应了于发和。走门口时,他突然想起,这件事还不能让孙婧知道。如果孙婧向于发和求证起来,不会得到肯定的答案了。

“我和聪聪的事,小姨还不知道,先不告诉她。”申一甲说。

“不告诉,你们晚辈的事,我们不掺和。”于发和说。

孙婧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姚云龙哼着小调回家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从后面搂起她的腰,在她的耳边亲了一下。直觉告诉孙婧,姚云龙对申一甲的警戒虽然解除了,但他的怀疑并没有真正打消。

姚云龙向她说起请申一甲吃饭的事,她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件事还不算完。他能请申一甲吃饭,表面看是在给她面子,实际并没有这么简单。他既然要请申一甲,为什么偏偏选择她不在蓝河的时间呢?他能对她的一个“远亲”这么心,本身有点不正常。

“我听说,申一甲和你们接待办于主任的闺女搞对象呢?”姚云龙问。

“你听谁说的?”孙婧问。

“申一甲自己说的。”姚云龙说。

“他大学毕业好几年了,搞个对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孙婧说。

孙婧嘴这么说,心里在打鼓,申一甲在搞什么鬼,这么大的事,对姚云龙说,却不对她说。他和于发和的闺女处朋友,可能吗?申一甲能看于主任的闺女吗?她一时闹不清真假了。

申一甲是不是在与姚云龙玩障眼法呢?为了避免他的怀疑,有意拿于发和的闺女做挡箭牌。于发和是什么人啊,在接待办跺一脚,整个蓝河都要颤一颤的角色,申一甲要是敢沾于发和的闺女,于发和非赖他不可。

孙婧这段时间不想和申一甲来往了,姚云龙是个无孔无入的人,在他没有解除怀疑之前,她与申一甲的任何一次接触,在姚云龙那里都可能成为证据。

姚云龙脱掉衣服,爬到床,“啪”地一声关掉了电视。

她知道,这是姚云龙要工作的前兆。他在这种时候,从来不和她商量一下,哪怕给一个暗示呢。

“我怪了,申一甲和于主任的闺女搞对象,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知道?”姚云龙说。

孙婧的心里很不爽,大龙今天晚是怎么了,张嘴闭嘴申一甲,怎么申一甲像一个陷阱,他掉进去出不来了。

“姚云龙,你别抽风了,你当年泡我的时候,跟你爸你妈打过招呼吗?”孙婧没好气地说。

“老婆,别生气啊,我这不是随便一问吗?”姚云龙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可没我们那时候单纯了。你看人家申一甲,被你弄到接待办,一眼瞄了接待办主任的闺女,这小子厉害啊,不是拉关系、找靠山是什么啊?”

孙婧觉得姚云龙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申一甲真的和于发和的闺女好了,那他的动机肯定有问题。不过他的牺牲也太大了,可惜了。

“申一甲……”姚云龙的话刚出口,被孙婧顶了回去。

“姚云龙,你不要再跟我提申一甲好不好,再提申一甲,你和他睡去。”孙婧蒙住头,躲在被里偷着笑。

一连几天下来,孙婧都回避与申一甲接触,连他给她打过两次电话,她也没有接,直接挂断了。原因很简单,最近几天,姚云龙不论娱乐城有什么事,每天晚八点钟准时回家。

孙婧打算这段时间不见申一甲了,姚云龙已经知道了申一甲的存在。虽然他表面相信他了,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闯过来。申一甲如果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那样他不会贸然找她了。

午吃饭的时候,孙婧又遇到了申一甲。很明显,申一甲这几天午没有去于发和的家里。

姚云龙说他在和于发和的闺女搞好象,孙婧一直没有发现什么迹象,又不好亲自去问于发和。她忽然觉得,越没有迹象可能性越大,毕竟她扮演的不是申一甲的什么直系亲属,于发和很可能暗地里与申一甲达成了某种默契。

“孙处长。”申一甲凑了过来。

“一甲,怎么样,工作适应了没有?”孙婧问。

“前两天姚老板找我吃饭,送给我一部手机。”申一甲说,“原来那部手机已经修好了,要不你替我还给他吧。”

孙婧立刻警觉起来,姚云龙只是对她说,送给了申一甲一张消费卡,并没有提手机的事啊,姚云龙这是在搞什么鬼?

“什么手机?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孙婧好地问。

“我没用,放在店里了,最新款的品牌机。”申一甲见孙婧不知道姚云龙送他手机的事,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不是闹着别扭,是这段时间没有交流,申一甲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头,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手机既然给你了,你拿着。”孙婧说。

“我还是不要了吧,用不着。”申一甲说。

孙婧想提醒申一甲,现在市面已经有窃听手机了,要他多长一个心眼,可又没法直说。他们要共同面对的是自己的老公,她总不能把姚云龙描述成一个用心险恶的人吧。

孙婧的副手、接待一处的副处长小泥猴从后面跟了来,并不知道孙婧对申一甲有话要说。

“候处长。”申一甲礼貌地和小泥猴打着招呼。

眼看要到食堂门口了,孙婧心里很着急,怎么样才能提醒申一甲一下呢,让他对姚云龙送他的手机多个心眼。

“现在用手机,真得选准牌子,有些手机辐射太大。”孙婧说,“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找个手机维修店看看,给手机做个辐射测试,再给零件做个检查,确保各个指标都安全可靠,这样用起来才放心。”

“我一定去。”申一甲这么说,无非是在告诉孙婧,不是怕手机不安全、有辐射嘛,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猴子,你那手机该换了。”孙婧转移了话题。

“我的手机挺好啊,一年换一部?我可跟不形势。”小泥猴说。

“你经常不着家,不怕老婆在手机里给你安定位装置啊。”孙婧开着玩笑。

申一甲明白了孙婧的意思,她是怀疑姚云龙送给他的手机有问题。申一甲也有同感,怪不得他拿到那个手机觉得很别扭,原来也是对那个手机不放心。

下班以后,申一甲带着姚云龙送他的那部手机,去了他的患者老刘的手机维修店,老刘的颈椎有点问题,申一甲曾给他做过一个月的推拿。他想让老刘看看,姚云龙送给他的这部手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

老刘看到申一甲,忙起身相迎。前几天,他刚给申一甲修完手机,那部手机虽然被姚云龙摔了,但换个屏幕照样能用。

“老刘,这两天颈椎怎么样?”申一甲掏出姚云龙送给他的那部手机,递给老刘,凑到他的耳边。“给我看看,这部手机有没有问题。”

老刘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颈椎好多了,真得谢谢你,哪天我请你吃饭。”

“我这手机怎么样?”申一甲问。

老刘默默点头,很快打开手机,显示没有手机卡,随后关了机,卸掉后盖和电池。

申一甲的眼睛一直盯着老刘,生怕老刘漏掉什么细节。

老刘拿着手机,看了半天,一直没说话,后来又来到放大镜前,用工具把能拆的都拆了。他鼓捣了足有十多分钟,终于抬起了头。

“怎么样?”申一甲问。

“你说它有什么问题?”老刘问。

申一甲凑到老刘的耳边:“我听说市场有一种窃听手机……”

“这个应该不是。”老刘见申一甲如此紧张,连连摇头,把拆开的手机放在案子:“这是你的手机?哪儿弄来的?”

“别人送的。”申一甲没敢说真话,把手伸在嘴边,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不要紧,现在没有电源。”老刘说,“现在,地下流行的手机窃听器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在手机里安装窃听芯片,通过骇客手机监听,你这个肯定不是,我查了,没有什么芯片。”

“另一种呢?”申一甲问。

“另一种是在手机安装软件啊,其实是一种隐藏很深的木马病毒,杀毒软件也查不着。”老刘摊开双手,“这个我无能为力了,你得找专业的软件工程师,这种木马是国外传进来的,一般的工程师也没有什么办法。”

申一甲听明白了,这部手机硬件没问题,要是有问题也是出在软件。

第37章:二人转送上门

申一甲不禁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没有用这部手机,万一姚云龙在手机里安装了什么窃听软件,他和孙婧之间的那点秘密,会立刻被姚云龙听去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没有确定到底有没有问题,这部手机是不能用了。

“使用什么样的手机才是安全的?”申一甲问。

老刘说:“那没有别的办法,一个是从正规的渠道购买手机,手机不能轻易离身。再一个是你最好用两部手机,手机号有公开的,有保密的,别人不知道你的手机号,没法窃听了。”

申一甲笑了,赶情有两部手机的人,其有一部都是用来防窃听的。

老刘告诉他,手机窃听是违法的,只有国家安全部门、司法机关才有权使用,现在的一些手机窃听器都是炒作出来的,其实都有致命的缺点,不是在电信管理受到限制,是在距离受到限制,根本不敢在市场公开出售和流通。

“这部手机……”申一甲一时不知怎么处理了。

“你要还是怀疑这个手机有问题,那找个高人吧,我是帮不了你了。”老刘诡秘地笑着,“当然,你也可以把它送人,它不是你女朋友送给你的吧?申大夫,怀疑一切可不好。”

“女朋友?”申一甲低下了头。

聪聪可真不经念叨,刚想起她,她来电话了,申一甲看了看手机屏幕,马接通。

“一甲哥,你在做什么?”聪聪问。

“我……我在吃饭。”申一甲走到一边。

“为什么不到我家吃饭,我家的饭不好吃吗?那去楼下叫两个菜。”聪聪说。

“于……于叔在家吗?”申一甲问。

“爸妈都没回来,家里只有我自己。”聪聪说。

申一甲在电话里与聪聪闲聊了几句,告诉她自己吃完饭过去,让她在楼下叫个菜,自己先吃。

自从与聪聪相处之后,申一甲基本两天去一次于发和家,已经去了好几次了。申一甲细心观察了一下,聪聪除了身体发育的缺陷,性格也喜怒无常,有些古怪。

对于男女之事,她似懂非懂,在申一甲面前很少害羞。申一甲每次见到聪聪,除了玩棋、算卦之外,有时也看一会儿电视。聪聪看起电视来,对申一甲不管不顾,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申一甲与聪聪相处还算愉快,这种愉快,基本是迁和忍耐的结果。进接待办这件事,虽然是孙婧帮了他的忙,但现在决定权在于发和的手里,于发和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只好他和聪聪好好相处,他的工作,他的前途,于发和都会替他考虑。

那个推拿店虽然也能维持温饱,但总不能在推拿店卖一辈子力气吧。他准备把全部心思用在聪聪身,想方设法哄聪聪高兴。只要聪聪高兴了,于发和自然高兴,他的工作不是问题了。

申一甲回到推拿店,把姚云龙送他的手机锁进一个小柜里,吃了几口饭,要往外走。

“甲哥,又要出去啊?”娟子正在休息室看电视,透过玻璃看到了他。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申一甲做了个鬼脸。

娟子从休息室出来,瞪着申一甲。申一甲不得不停下脚步,推拿店晚没娟子不行,还真不能得罪她,万一她撂了挑子,哪儿找人去啊。

“乖,我要去做推拿,店里的事,拜托你了。”申一甲只好来点温柔的。

“早点回来啊,晚了我不等你了。”娟子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申一甲回来晚了,她会关门走人。

申一甲对娟子拱拱手,又来了个飞吻,转身出了门。

申一甲来到于发和的家,果真只有聪聪一个人在家。申一甲感到很自在,聪聪虽然任性,但要求不高,只要给她一点好处,哪怕是很小的一点好处,她会满足。聪聪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女孩子,同时也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单从玩游戏棋能看出来。

申一甲和聪聪在一起独处时,她从来没有向他提过任何要求,哪怕是出门看个电影。她很愿意跟申一甲下游戏棋,只要赢了,会手舞足蹈。

于发和曾经对申一甲说,让他领着聪聪出去转转,都因为聪聪没有态度而作罢。于发和晚回来的时候,如果看到他还是和聪聪玩游戏棋,估计不会高兴。

申一甲让聪聪换衣服,要和她一起出去走走,聪聪虽然不情愿,但并没有反对。在聪聪换衣服的时间,申一甲想好了晚的去处。

申一甲最想去的地方,是梦幻娱乐城。只要到了那里,他会在姚云龙面前证实他和聪聪的关系。姚云龙如果真的想对他进行窃听,他把聪聪领到姚云龙的面前,证明他在个人感情已经有了归宿,同时也可以证明他并没有欺骗姚云龙。

申一甲发现聪聪正在盯着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溜号了。他心里只想着姚云龙,没注意到聪聪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了他的面前。

“一甲哥,你要是不想出去,咱们不出去了。”聪聪说。

“我领你去个地方。”申一甲说着,闪身给聪聪让出了一条路。

“什么地方?”聪聪问。

“到了你知道了。”申一甲没有直接告诉聪聪,是担心她不去。

申一甲在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来到了梦幻娱乐城门前。他带聪聪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那是在这里招摇一下,让姚云龙看看。

在申一甲给司机付钱的功夫,聪聪一直坐在车里没动。

他下了车,却迟迟不见聪聪出来,忙把头探进车里。

“司机,回去,哪来的回哪儿。”聪聪眼睛看着前方。

申一甲这才明白,聪聪不想下车。她为什么不下车呢?申一甲重新回到车里,却没有让司机走。

“聪聪,怎么了?”申一甲极尽温柔地说。

“我不唱歌、不跳舞,我要回家。”聪聪说。

申一甲想起了聪聪的腿,他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这难怪聪聪不下车了,她肯定以为他把她领到一个唱歌跳舞的地方了,怎么跟聪聪解释呢?

来娱乐城之前,申一甲并没有想好到这里干什么,娱乐城嘛,肯定玩的东西很多。现在他的举动引起了聪聪的不满,如果她回家对于发和说,他领她到歌舞厅这种地方,那可不是没选对娱乐场所这么简单了。于发和会认为他不仅不会体谅聪聪,而且简直是在愚弄她的生理缺陷。

申一甲必须向聪聪解释清楚,他并不是领她来唱歌跳舞的。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聪聪下车,只要她下了车,剩下的问题不难解决了。

“这里面是吃喝娱乐一条龙,什么玩的都有。”申一甲看着聪聪的脸,生怕她再说出一个“不”字。

聪聪听了申一甲的话,冷漠的表情有所缓和:“我真不想去了,还是回家吧。”

司机听着聪聪的话,转回身来,打量着她:“这小伙儿是你男朋友吧,既然来了,去坐坐吧,人家可是一片好心啊。”

“聪聪乖,听话。”申一甲见聪聪有些心活了,趁机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下了车。

这是申一甲与聪聪的第一次肢体接触,她对他的手很敏感,立刻变得温顺多了。

申一甲在聪聪的背拍了拍,领着她走向梦幻娱乐城大门。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聪聪整整她低了一头,而且走路有一点摇晃。她虽然不是他能够厮守一生的人,但她该这样被他玩耍吗?这个内疚的念头只是在申一甲的脑子里一闪,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讨得聪聪聪的欢心,陪他一起把戏演下去。

大厅里乱哄哄的,低回的音乐四处弥漫。申一甲巡视了一圈,根本没有姚云龙的影子,便领着聪聪直接了二楼。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聪聪的情绪,哄她高兴,至于姚云龙嘛,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不怕看不到他。

二楼的最里边是一个酒吧。申一甲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安排聪聪坐下来,向酒吧服务员要了两个果盘和一瓶香槟。

聪聪对这种地方并不熟悉,扭着头左顾右盼:“你经常来这里吗?”

这虽然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但觉得很难回答。如果说自己经常来,聪聪回去告诉于发和,他成了一个经常泡吧的公子哥。如果说自己来过吧,又怕聪聪追问他和谁来的。

“我是第一次来。”申一甲说,“我有个亲属在这里工作,知道这个酒吧不错。”

聪聪对申一甲的回答非常满意,从盘里叉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

“聪聪喜欢这个地方吗?喜欢的话,我下次还带你来。”申一甲说。

“酒吧不是我这种人来的地方。”聪聪说。

申一甲把果盘推到聪聪的近前,别看这么两盘水果,一瓶香槟,要花去他好几百元啊。算姚云龙给了他一张消费卡,那也不能这么用啊,不行,得找一找姚云龙,让他免单。既然他要向姚云龙证明他和聪聪的关系,应该让姚老板免单。

他借口方便一下,让聪聪坐在这里不要动,起身出了酒吧。

第38章:自作糊涂

到哪能找到姚云龙呢?申一甲感到一阵迷茫,这么大的娱乐城,要想找到姚云龙,真有一定的难度。/36/36666/ 况且他不可能去姚云龙的办公室,那样太勉强了,姚云龙有可能怀疑他的动机。

那去楼下碰碰运气吧,运气好的话,应该能看到姚云龙。

申一甲去了趟二楼的洗手间,又下了一楼,去了趟一楼的洗手间,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不要说姚云龙,连一个熟悉的人影都没看着。他怕聪聪等着着急,垂头丧气地回到酒吧。

“我已经买完单了。”聪聪对他笑着。

“啊?”申一甲万万没想到聪聪还有这一手。他特别惊讶,甚至有一点感动。看不出来啊,平时漫不经心的聪聪,第一次出来帮他买单。

他并没有看到聪聪带包,她哪儿来的钱呢?聪聪似乎看出了申一甲的心思,翻开衣服内襟,露出一个兜来。聪聪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在申一甲的眼前晃了晃,又放了回去。

“我爸爸说了,你在乡下出生,没有多少钱。”聪聪说,“我的钱你多,当然是我买单了。”

申一甲感觉脸有点发热,聪聪的话,让他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一甲哥。”聪聪说,“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申一甲连连点头,聪聪有事问他,他当然不能慢怠。

“你说我是应该叫你一甲呢,还是应该叫你哥哥?”聪聪问。

申一甲没有马回答聪聪,她的这个问题听去很简单,可是仔细一品,不是那么回事。聪聪似乎在向他确认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兄妹,还是情侣。

“叫一甲吧。”申一甲说。

聪聪笑了,笑容里带有几分羞涩,她很快收敛了笑容,做深思状。

申一甲告诫自己,要小心了,聪聪他想像得敏感,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呢。

“听我爸说,你要调到我爸的单位。”聪聪说,“我爸是不是跟你提条件了?”

“没有,聪聪,你爸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什么条件,你要相信他,更要相信我。”申一甲说。

聪聪把水果叉放到面前的小盘里,身体向后靠在椅子,显然不相信申一甲的话。

申一甲意识自己有点失算了,他只顾着防着于发和,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不想却忽略了于聪聪,他的心思并没有躲过这个看似毫无心机的姑娘。

“我有一个感觉,你好像要利用我们的关系,调进市政府接待办。”聪聪说。

“聪聪,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申一甲说。

“我并没说你是坏人,你这么做很正常,要是换了我,也会这么做。”聪聪说。

申一甲很庆幸,聪聪能在单独相处的时候,和他说这种话。如果在于发和的家里,于发和在场的时候,聪聪对他说这些,那麻烦了。一个未谙世事的姑娘都能看出他的心思,于发和难道看不出来吗?

“一甲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要是有这种想法,我也不会对别人说,我会在爸爸面前,把自己的角色演下去。”聪聪说,“算是帮你一个忙吧,感谢你经常陪我玩,还给我买了那么多的游戏棋。”

申一甲双手抱拳,摇着头,不想让聪聪再说下去了。聪聪愣了一下,沉默了。

申一甲觉得好笑,自己觉得很神秘,但聪聪好像会透视,能看到他的五脏六腑,在于聪聪面前,他像穿着皇帝的新装,一眼被她看破了。他暗暗地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对于聪聪承认别的,那样有可能了她的圈套,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申一甲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来说服聪聪,慌乱之,他抓住了聪聪的手,那只很短、很厚的手。聪聪任申一甲抓着她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申一甲忽然听到酒吧门口有说话声,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他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发现走在前面的竟然是娱乐城的副总老猫。他一阵惊喜,救星终于来了。

“聪聪。”申一甲故意抬高声音,“你不相信谁也要相信我。”

申一甲大声对聪聪说话,是为了吸引老猫的注意力,这一招立即奏效了。

“哟,这不是一甲吗?”老猫亲切地喊着他的名字,还没走到近前,伸出手来。

老猫的出现,使申一甲面对的尴尬局面得到了暂时缓解,他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这是我女朋友聪聪。”申一甲一本正经地向苗经理介绍道。

老猫正在对着聪聪发呆,听到申一甲如此介绍,不禁满脸赔笑。

聪聪对申一甲的介绍有些意外,乖乖地站起来,向老猫点了点头。

“这是娱乐城的苗经理。”申一甲向聪聪介绍老猫。

“不敢当,我不过是一个打工族。”老猫在申一甲面前姿态很低。

申一甲笑了起来,他今天晚的目的达到了,把聪聪介绍给老猫,应该算一箭双雕吧。用最简单的办法解除了聪聪对他的怀疑,同时,也向老猫证实了他与聪聪的情侣关系。

以老猫的身份,肯定会向姚云龙提起他和聪聪来酒吧的事,这样姚云龙自然会知道,他与聪聪处朋友是千真万确的。

“服务员!”老猫向吧台招了招手,“这两位是姚老板的亲戚,一定要照顾好,不要忘了把单免了。”

“客人已经付过款了。”服务员说。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钱退回去。”老猫对服务员板着脸。

申一甲正在考虑怎么答对老猫,不想老猫向同来的人挥了挥手,两个人转身离开了酒吧。看来,老猫本来是想领熟人在这里泡一会的,但遇到了申一甲和聪聪,只好回避了。

老猫走后,聪聪的心情格外好。她听说申一甲的亲属在这里工作,恍惚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带她来到这里。申一甲呢,心情也不错,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来这里的动机都实现了。

十分钟以后,姚云龙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在外面吃饭呢。申一甲很欣慰,姚云龙虽然人没到,但电话到了,也算是一个态度吧。

“一甲,来娱乐城怎么不打个招呼?”姚云龙埋怨道。

“我们路过这里,来随便坐坐,没想到遇到了苗经理。”申一甲把“我们”两个字说得很重。

“今天时间太晚了,我不去陪你们了,哪天我请你们一起过来吃饭。”姚云龙说。

“不用麻烦了。”申一甲说。

申一甲在办公室里度过了一个无聊的午。

他不敢找孙婧,也不敢给她打电话,怕一不小心落入姚云龙的圈套。

他早早到了食堂,慢腾腾地盛完了饭菜,在孙婧常坐的地方旁边找了个位置,孙婧如果来了,看到他坐在这里,应该知道他有话要说。

申一甲边吃饭边盯着食堂入口,见许姐端着餐盘凑了过来,心里很不痛快:许姐啊许姐,天天在对面桌着,还没看够啊,吃饭的时候还要坐在一起接着看。

申一甲吃饭吃到一半时,孙婧和于发和并肩进来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看去心情不错。申一甲心里直犯嘀顺,孙婧在说什么呢?于发和是不是把他和聪聪的事告诉孙婧了?不像,看孙婧那粉面含春的样子,不像是知道了他和聪聪的事。

如果孙婧看到许姐在这里,肯定不会过来了,申一甲想找个理由接近她。孙婧朝申一甲这边扫了一眼,与于发和拉开了距离。于发和取完了饭菜,向班子的单间走去。

申一甲觉得机会来了,现在只有孙婧一个人在打饭。

“今天早晨没吃饭。”申一甲对许姐说,他的意思很明白,想再盛点饭。

申一甲拿起面前的小碗,动作敏捷地朝孙婧那里走去。他尽量使自己的步态平稳一些,免得被别人看出什么问题。

申一甲先跟孙婧打了个招呼,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一会儿去洗手间,找你有事。”申一甲在与孙婧擦肩而过的时候,笑呵呵地说。

“申一甲,很有创意啊。”孙婧笑着走开了。

申一甲与孙婧的简单对话,很像同事之间打一个招呼,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退一万步想,算姚云龙在接待办有暗线,也不会认为他和孙婧之间传递了什么秘密。

孙婧果然没有坐到这边,而是找了一个没有人的边坐,独自一个人吃了起来。

申一甲心里清楚,她本可以不坐在那里,估计是怕被同事们缠,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这说明她一会儿一定会去洗手间找他。

申一甲磨磨蹭蹭地吃完饭,估计孙婧也应该快吃完了,正要离开时,发现许姐也吃完了饭。按常理,他应该和许姐同路回办公室,今天不一样了,他必须甩开这位刚吃完饭的许姐。

“肚子有点疼,许姐你先走吧。”申一甲捂着肚子,作痛苦状。

“怎么了一甲,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一趟诊所。”许姐说。

“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间好了。”申一甲站起来,捂着肚子,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许姐陪他走了几步,停住了脚步。

第39章:幽会洗手间

申一甲去余光朝孙婧的位置瞄一瞄,见孙婧不满地朝这边瞪了一眼。/45/45666/ 孙婧肯定是在责怪他约在洗手间见面,他也是没办法,因为只有那里安全啊。

申一甲发现,凡是关系较近的干部,不论在单位还是饭店,总爱一起去洗手间,那里应该是一个增进感情、分享秘密的好地方。

洗手间里有一个男女共用的大洗漱池,一面通堂的大镜子。

申一甲选择在这里见孙婧,是因为这个洗漱池很方便。他可以在进去之前用,也可以在出来之后用,可以在这里洗脸、洗手,磨蹭时间。这个地方对女人更方便了,洗手之外,还可以化妆,对着镜子臭美。

申一甲到男厕里转了一圈儿,确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出来的时候,孙婧正站在洗漱间的水龙头前,对着镜子边照边洗手。

“一甲,你是不是肠胃出了问题?”孙婧的声音很低,显眼看到了他捂着肚子离开餐桌的一幕。

“没事了。”申一甲笑笑,哪里是肠胃有问题,是心里有问题。

孙婧把手的水甩在申一甲的脸,咯咯地笑着进了女厕所。几秒钟的功夫,孙婧从女厕所里出来了。她与申一甲一样,也是想看看女厕所里到底有没有人。

“你怎么想起在这个地方见我,黔驴技穷了?”孙婧站在镜子前,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有一件事得告诉你。”申一甲声音也很低,“你老公的手机没查出什么问题。”

“你能确定吗?”孙婧问。

申一甲把对维修部检查手机的事对孙婧简单说了一遍:“我现在不敢找你,怕他在你身做手脚。”

“他不敢。”孙婧脱口而出,“那手机是没什么问题,也不能再用了。”

申一甲见孙婧很淡定,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安慰,看来事情还没有他想像得那么糟糕,现在至少孙婧还是安全的,姚云龙可能真的不会或者不敢对她采取什么措施。

“我们出去吧,边走边说。”孙婧说着,转身离开洗漱间。

申一甲没有马跟孙婧出去,估计她走出了一段距离以后,才出了洗手间。

孙婧停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小镜子,在脸照来照去。申一甲紧跑几步,靠了去。食堂里已经没几个人了,两个人装作在洗手间门口偶然相遇的样子,一起往外走。

孙婧一直沉默不语,申一甲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肯定在想对付姚云龙的办法。在这种时候,他不想去打断她的思路。

孙婧出了餐厅,回身扫了申一甲一眼:“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不难,这手机我想玩几天再说。”申一甲说,“如果他真的想听,那让他听。”

“总算找到知音了。”孙婧说,“我也是这种想法。那你玩几天吧,然后我找人给你换一部新的。”

孙婧让申一甲用姚云龙送的那部手机给她打电话,愿意说什么说什么,但必须有一个前提,是要注意称呼。

其实申一甲已经想这么做了,因为没有得到孙婧的允许,不敢太冒失。既然孙婧已经表态了,他没有什么顾虑了。

“在机关里,你要学会说假话,而且要把假话说得真话还真,如果你不信的话,可能会招人反感,甚至会惹出麻烦。”孙婧说,“这回全当练习了。”

于发和与一位副主任在前面的小亭子里聊天。孙婧嘱咐申一甲,她一会儿要和于主任说点事,到前面和他分开走。

于发和很快发现了他们,远远地冲他们招手。

申一甲心里清楚,于主任是在冲他们两个人招手,他必须过去和自己的领导、准女友的父亲打个招呼。孙婧不这么认为了,她以为于主任只是在招呼她,便对申一甲摆了摆手,拐了过去。

申一甲有些为难,自己到底过不过去呢,过去吧,已经和孙婧道别了,不过去吧,于发和仍然在招手。他忽然发现自己可以打一个马虎眼蒙混过去,这样能避免在于发和面前的尴尬。

他板板正正地举起一只手,向远处的于发和挥了挥,然后转过头来,继续朝前走。申一甲知道,于发和肯定拿他没办法,他以为领导在找孙婧嘛,学会回避,应该是做下属的一种常识。

下班以后,申一甲没有马离开办公室,估计孙婧应该到家了,他把手机卡换到姚云龙送给他手机里,拨通了孙婧的电话。

“小姨。”申一甲亲昵地叫着。

“一甲啊,吃饭了吗?”孙婧说。

“店里的人正在做呢,闲着没事,用姨父送我的手机给你打个电话。”申一甲说。

“看你有个新手机臭美的,你姨夫平时心眼可小了呢,这次还算大方,有什么事去找他吧。”孙婧说。

申一甲心暗笑,真别说,孙婧装得还挺像。这口气跟亲姨没什么两样。姚云龙真的会窃听他们说话吗?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为妙。

申一甲准备在电话里把他和聪聪的事告诉孙婧。孙婧午曾经告诉过他,要学会说假话,说假话总得有内容吧,他和聪聪搞对象的事,半真半假正好合适,要让他当面对孙婧说,他还没有这个勇气。

“于主任把他的闺女聪聪介绍给我了。”申一甲独自做了个鬼脸。

“我听说了。”孙婧的声音很平静。

尽管这样,申一甲还是能够感觉到孙婧情绪的变化,那种亲切的口气似乎变淡了。

“你觉得我们合适吗?”申一甲伸了伸舌头。

“你什么时候学会先斩后奏了,你们处都处了,还问我合适不合适。”孙婧的口气有些不满,但马又把话收了回来,“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干涉,只要你要觉得合适,好好处,人家于主任可不是省油的灯啊,要是没有一个好结果,我这边倒没事,你可免不得吃瓜落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考虑得周全一点,不让您跟着操心。”申一甲说。

申一甲与孙婧的通话,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他却卸下了压在心的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是聪聪。

孙婧会认为他在说假话吗?申一甲放下电话,反复问着自己。既然说已经说了,做也已经做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申一甲拿着姚云龙送的手机,时常给孙婧打个电话,聊的都是些晚辈对长辈的常说的话。半个月以后,从食堂回办公室的路,孙婧告诉申一甲,姚云龙去外地了,已经走了三天,要一个多礼拜才能回来。

孙婧的意思很明白,姚云龙能丢下她放心地出门,说明他已经相信了他们的关系。

申一甲关了手机,取出手机卡,把手机递给孙婧:“物归原主吧。”

“不用还他,你自己跑趟腿吧,下午去手机大市场找个人,把手机换了。”孙婧说,“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对于拿不准的事,还是要往最坏处打算。”

“我想再办一个手机号。”申一甲说,“跟你单独联系。”

“号码一定要保密。”孙婧说,“回头我把另一个手机号告诉你,你有什么事可以往那个手机打。”

申一甲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心里轻松多了,只要他再换一部新手机,再办一个新号,和孙婧单线联系,姚云龙这个噩梦该翻篇儿了。

“和于家大小姐处得还好吗?”孙婧不冷不热地说。

“不好。”申一甲叹了口气。

孙婧露出怀疑的目光:“你们的事,我不掺和了,省得落埋怨。”

申一甲色迷迷地看着孙婧,“今天晚去推拿店吧。”

“不去。”孙婧冷冷地说。

“你听我说。”申一甲说,“我真的不好拒绝于主任,他已经跟我暗示很多次了,我要是再不答应,他有可能立马把我赶回家。”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孙婧说。

孙婧告诉申一甲,副市长杨重回来了,他调到接待办的事,只要杨市长一签字,立刻生效,可以正式办手续了。

申一甲知道,他进接待办,最初起意的是孙婧,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是于发和,但在最关键的时刻,如找杨重签字这样的事情,恐怕到头来还要靠孙婧。

“我看到你想……”申一甲有些吞吞吐吐。

“想什么?”孙婧厉声问。

“想你对我的好。”申一甲立刻泄气了。

孙婧笑了,“算了吧,你快留着脑细胞,想于家大小姐吧。”

申一甲让孙婧晚到他的推拿店里,她没有答应他。申一甲其实能理解孙婧,现在姚云龙刚刚解除对他们的怀疑,他们应该小心一些才是,万一姚云龙冷不防杀一个回马枪,那可前功尽弃了。

“你调接待办的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要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不能因为琐事耽误正事。”孙婧在楼梯前对申一甲说,“等你调进接待办,我们是真正的同事了。”

第40章:美女的优势

于发和与孙婧约好,早晨一起去市政府找副市长杨重,想办法让他在申一甲的录入手续签字。 于发和向孙婧透露,杨市长学习刚回来,他向杨市长汇报过申一甲的事,杨市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孙婧心里明白,把申一甲调进接待办,必须要经过杨市长这一关。于发和找她同行是有原因的,也许他不想在杨市长那里欠太大的人情,也许他希望她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表面他好像是这件事的决策者,但实际他又把申一甲这个球踢给了她这个始作甬者。

孙婧隐隐觉得,于主任似乎察觉了她与杨市长的某种关系,虽然她也只是推测,但借着见杨市长的机会,他正好可以对他们的关系试探一番。于发和对她显然很有把握,仅凭她与申一甲的这种“亲属关系”,她无法推辞。

孙婧特意换了一身套裙,这身套裙虽然胳膊和腿一般的配套裙露得多一点,但很有分寸、恰到好处。她想杨重对这身套裙不可能没有印象,在不久以前,杨重曾在她的身亲手剥下了这身套裙,她特意换这身套裙,是为了唤醒杨重的记忆,让他在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气氛,默默回味他们的关系。有了这种回味,杨重在申一甲调入这件事,可能不会设置什么障碍了。

“孙处长今天很漂亮啊。”于发和说。

“于主任,我哪天不漂亮啊?”孙婧说。

对于发和的调侃,孙婧已经司空见惯,他无非是说她见杨市长时,打扮得很抢眼、很得体嘛,调笑而已,不必当真。

“坐我的车。”孙婧热情地向自己的车指了指。

在去市政府的路,孙婧的心情很复杂。她想起了这次接待办副主任人选考核,想起了在竞争落败的尴尬沮丧。有了申一甲和杨重这两个男人,才使得她在竞争失败后没有沉沦下去。

如果在她的生活没有出现申一甲,这段日子肯定会很难过。高高帅帅的申一甲给她带来了惊喜和欢乐,使她暂时忘记了在竞争失败的难堪。

生活真是很怪,命运喜欢索取,同时也长于补偿,使人在失去的时候有所得,在得到的时候有所失,使人在患得患失的时候忽然发现,生活原来是公平的。

她想起了那次竞争失败后,杨市长的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那次谈话其实是一次点拨,告诉她失意的时候不要落魄,要稳住阵脚,以利再战。那是一次很重要的谈话,如果说遇到申一甲,使她从情绪情感得到了慰藉,杨重的那次谈话,则是从思想方法,对她进行了一次导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杨重当时说过的话,她现在还记忆犹新。杨市长是什么意思?是在安慰她,要从长计议,还是在暗示她,她还有机会?

孙婧隐隐觉得,她提职落空的事,杨重不能算完,他好孬也是一个常务副市长啊。那件事她颜面尽失不说,杨重在她面前更没有面子啊。

“你和我一起见杨市长,让我信心大增啊。”于发和见孙婧一直不说话,终于开腔了。

“这本来是自家的事,让发和主任操心了。”孙婧说。

孙婧知道,她是申一甲的小姨,申一甲是她的外甥,这件事已经成了既成事实,推不开、避不掉、变不了,那索性当成事实去接受吧。

“今天我主说,你帮腔,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想杨市长不会难为咱们。”于发和说。

“放心吧领导,我知道您叫我来做什么的。”孙婧说。

于发和哈哈笑了起来,他对孙婧的回答很满意。孙婧有了这种态度,他似乎放心了:“孙婧啊,杨市长知不知道你和申一甲的这层关系?”

“应该……不知道吧?!”孙婧的回答有一点模糊。

“噢?”于发和发出了一种很意外的声音。

“不知道。”孙婧肯定地回答。

她在搜索自己的记忆,坏了,杨市长见过申一甲,他知道她和申一甲的亲属关系。

孙婧话已出口,无法再更改了。话说回来,即使杨市长真的认识一甲,她也没法对于主任说。如果她对于主任说,杨市长认识申一甲,那足以证明她与杨市长的关系不一般,接待办主任于发和不成了一个摆设吗?

“那这件事还是有点难度,到时候见机行事吧。”于发和略感失望。

孙婧把车开到了政府后院的停车场,虽然她与杨重应该不算陌生了,但她从来没到杨重在政府的办公室来过,并不知道杨市长在几楼办公。

她下了车,一脸茫然,像个秘书一样跟在于发和的身后。

“领导,我不认识杨市长的办公室,只能您在前面领路了。”孙婧说。

于发和没有领孙婧直接去杨重的办公室,而是先来到了他的秘书小穆的办公室。穆秘书热情地请于发和与孙婧落坐。屋里有四个人,都是等杨重接见的,加等在杨重门口的两个人,前面有六个人要见杨市长。

孙婧和于发和要在这里排号,等待杨重的接见,六个人,算一个人五分钟,最快也要等半个小时。她有点坐不住了,跟着穆秘书来到走廊。

“穆科长,我们排在第几号?”孙婧问。

“我已经向杨市长汇报了,领导知道于主任来了。”穆秘书说,“没办法,只能排队了。”

孙婧心有不甘,笑嘻嘻地拦住了穆秘书的去路。

穆秘书在望月楼宾馆也有一个办公室,还是孙婧为他腾出来的,只不过杨市长很少带他去望月楼宾馆,穆秘书也很少去那间办公室。

“咱们可是望月楼宾馆的邻居,照顾一下呗。”孙婧说。

“我试一试吧。”穆秘书说。

孙婧回到穆秘书的办公室,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于发和,百无聊赖地挨着时间。

“于主任,孙处长,杨市长有请。”穆秘书回到办公室,径直走向办公桌。

于发和腾地从沙发站起来,冲穆秘书撇嘴笑了笑。

“看出美女的优势了。”于发和刚出门,对回身对孙婧说。

“我哪有什么优势,人家是看你接待办主任的面子。”孙婧遮掩着。

杨重的办公室很宽敞,一张大号的豪华办公桌,一字排开又黑又亮的真皮沙发,一张足有三米长的玻璃钢茶几,无不显示着主人有别于常人的身份。

“发和这是带着公关部主任来了。”杨重站起身来,与二人握手。

于发和和颜悦色地站在杨市长面前,看着他和孙婧握手,“孙处长是我们的业务骨干啊,能力很强”。

穆秘书给于发和和孙婧泡茶,悄悄退了出去。

“一个月不见,发和胖了,孙处长瘦了。”杨重说,“发和啊,我们的孙处长能力强点,你也不能像使唤力工那样啊,说说吧,怎么把我们的孙处长累瘦的?”

于发和自我解嘲地笑起来“瘦了漂亮啊。”

“孙处长啊,你这身套裙我印象很深,穿在谁的身,都不如穿在你身。”杨重并不看孙婧,“你的状态不错嘛,遇到一点小的挫折,不要紧嘛,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

孙婧被杨重说得很不自在,她本以为杨重在于发和的面前可能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他张嘴提起了次副主任落选的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杨重对她的关照,于发和心知肚明,甚至可以说,杨重已经向于发和暗示过,否则他不会这样率性。

“说说吧,有何公干?看我是个借口吧?”杨重在间的沙发坐下来。

于发和看看孙婧,孙婧看看于发和,两个人会意地一笑。

“好啊,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来对付我。”杨重用手指点着于发和,“发和,你要小心了。”

“是这样。”于发和清了清嗓子,“我们想晚给您接个风。”

“跑题了吧?你们接待办省省吧。”杨重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发和。

“我们本来想接风的时候再说。”于发和说“是那个申一甲的事,还得麻烦领导高抬贵手。”

“申一甲?申一甲是谁啊?”杨重看看孙婧,又瞅瞅于发和,似乎想问个究竟。

孙婧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杨市长看来对申一甲并没有什么印象,这样不存在她欺骗于发和的问题了。

“是我们接待办看好的那个保健师申一甲啊,接待面的首长啊,领导啊,还真离不开这么一个人。”于发和抬高了声音。

“我知道了。”杨重若有所思地回到办公桌前,端起了水杯。

孙婧的心里顿时没底了,杨市长好像对录用申一甲这个事并不感冒。如果他开口推脱,或者干脆把申一甲否掉,再让他改口可难了。她感觉情况不妙,如果此时再不说话,不仅回去跟于主任没法交代,是对申一甲也不好解释了。

孙婧准备向杨市长交底。

第41章:顺水人情

杨重自顾自地喝了几口茶,孙婧看着他的脸,觉得还不到开口的时候。/45/45666/

“发和,你对这个申一甲很心嘛。”杨重不冷不热地说。

“这领导可冤枉我了,接待办需要申一甲这样的人才啊。”于发和辩解着。

“咱们说话得凭良心,你单单调进这么一个申一甲来,你说和他没关系,鬼都不信”杨重说,“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招聘啊?

“领导,把申一甲调进来,确实是工作需要,现在接待办保健服务这方面人才较缺,申一甲已经借用了一段时间,这个人是学医的,手脚勤快,综合素质较过硬。”于发和说。

“孙处长还全面吗?”杨重把目光转向了孙婧。

孙婧忽然觉得很感动,杨市长终于轻松地把话题拐到她的身了,而且还带有一种讨巧卖乖的成份。

于发和看着孙婧,惬意地笑了,他从杨重的话里发现了孙婧的价值所有,也看到了事情的希望。

孙婧再不想沉默了,杨重已经给她创造了说话的条件,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她起身来到杨重身边,端起热茶壶往他的杯里添茶,倒完水后,有意在杨市长的大腿蹭一下。

杨重显然意识到了孙婧这个大胆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

“领导。”孙婧说,“申一甲的能力目前可能还达不到您的要求,但他的确很有培养价值。”

“我知道你是于发和的说客。”杨重笑道。

“杨市长……”孙婧嗲声说,她知道,这种声音对杨重较有效,“申一甲是我的外甥。”

“你外甥?不是让你老公哭的外甥吧?”杨重呵呵笑着。

于发和笑了,孙婧也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难以控制。于发和对杨重的话是当玩笑听的,笑他的思维敏捷和不着。孙婧则从杨重的话里听出了一种酸了叭叽的味道,她的笑主要是一种掩饰,掩饰自己的心虚,同时也为杨重的话打个圆场。

孙婧笑完了,沉下脸,扭动的身子,显出好大不愿意的样子。她的面前如果不是杨重,而是申一甲,她的拳头去了。

杨重把手往下一甩,自我解嘲地说:“这玩笑有点开大了。”

孙婧心里清楚,杨市长可不是开玩笑,他是在怀疑她,从哪冒出个外甥来,还敢来求他签字。自己的胆子虽然大了点,可是也没办法啊,谁让杨市长对申一甲这个小工勤都不大度呢。

“领导,申一甲是我母亲的表外孙,可不是我的外甥嘛。”孙婧怕自己的口气刺激了杨重,连忙加了一句,“我今天跟于主任来,也算是毛遂自荐,举贤不避亲吧。”

“好一个举贤不避亲。”杨重说,“好,做人该这样,有话说在明处。”

杨重向于发和招手,让他坐到自己的对面。于发和麻利地坐了过来,孙婧则退到桌子一边,静静地看着两个人。

“发和啊,看来我刚才冤枉你了。”杨重说。

“领导哪里话,我是真希望市长冤枉我一次。”于发和从包里取出申报材料,双手递到杨重的面前。

杨重随手翻了翻材料,又放到办公桌。孙婧看在眼里,觉得他已经有点心活了,否则根本不会动这份材料。

“发和啊,算申一甲真是你的亲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没有个七亲六故啊,只要工作需要,我们可以破除那些条条框框,不拘一格使用人才。”杨重说,“发和我实话跟你说,孙婧这个公关主任可是很有面子的,她的公公姚尔寿你也知道,我见面都得叫领导,人家的儿媳妇在咱们手下,那是相信咱们,咱们不说凡事都开绿灯,起码有些事也得说得过去不是?”

于发和连连说:“那是那是。”

“孙婧啊!”杨重把脸转了过来,“你的这个外甥,字我给签了,于主任是接待专家,到他的手下没错。你说呢,发和?”

“那是那是。”于发和的眼睛紧盯着杨重面前的申报材料。

杨重从笔筒里拿出笔,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在材料潇洒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去走程序吧。”杨重说,“此事仅限你们二人,不要对外张扬。”

于发和并没有马起身,声音低了八度,要在晚为杨重接风洗尘。

“你这不是成心让我犯错误吗?”杨重说,“你的好心我领了,回去好好工作什么都强。”

“领导赏个面子呗。”孙婧在一旁帮腔,算从她的角度,也应该为杨市长接风。

“对这次学习,面有要求,不送行,不接风,不带秘书,不冒名顶替。”杨重说,“你回去呢,跟申一甲同志说,好好工作,干出个样子来,别辜负发和主任的一片好心。”

回接待办的路,于发和很兴奋,嘴里竟然哼起了一支不知名的小曲。

申一甲能正式进入接待办,对于两个人来来说,都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孙婧从车镜里看了于发和一眼,冲于发和的高兴劲儿,可以断定,申一甲和于主任的闺女确实在处朋友。

于发和真是城府太深了,事已至此,他本该把申一甲与聪聪的事告诉她了,可他装作根本没有这回事,在她的面前是不提闺女的事。

孙婧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是他不想把申一甲的事赋予个人色彩。他越是装作与己无关,送给她的人情越大。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甲。”于发和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

“一甲早等着这一天呢。”孙婧心里感慨,申一甲这小子不简单啊,今天午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和于发和心甘情愿意地为他跑腿,杨重这个副厅级也为他大开绿灯,他可真有福气。

“你来说,还是我来说?”于发和问孙婧。

“当然是领导来说。”孙婧说。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竟然在于发和那里成了问题。其实于发和的心理她很清楚,他不过是想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申一甲,却又怕她先走漏了风声,吃她嚼过的馍。

孙婧心里有点压抑,明明是杨市长给了她面子,现在于发和却要把这个面子贴到自己的脸。由他去吧,人家是老大啊,成绩归领导,不足归自己嘛。再说于发和毕竟在接收申一甲这件事发挥了主导作用,向申一甲买好也很正常。

偏偏在这个时候,申一甲打进电话来。

“这小子,电话打的真是时候。”孙婧嘀咕了一句。

姚云龙送给申一甲的手机,已经被他换了。他用新号给她打电话,到底要说什么,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于发和坐在她的身边,她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孙婧的犹豫引起了于发和的注意,在后面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还用力的咳嗽了一声。

孙婧直接挂断了手机,这个电话还是不接了吧,省得因为一件高兴事,闹得两个人都不愉快。她甚至有一点后悔,刚才马把电话挂断好了,那样申一甲会知道她不方便接听。可她的动作慢了一点,申一甲如果不注意,会以为她没听到电话,随后还后打进来。

“是一甲打进来的吧?”于发和问。

“领导妙算。”孙婧说,“有话到单位再说吧。”

话音刚落,申一甲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孙婧这次不能不接了,再不接会引起于发和的猜忌。

孙婧把车缓缓停在路边,在于发和面前制造了一个不敢开车接电话的假相。在停车的功夫,她已经想好怎样对付申一甲了。

“臭小子,我开车呢。”孙婧冷冷地说。她这么说的目的,是让申一甲把想说的话收回去。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没听到呢。”申一甲在电话里说。

孙婧想,她必须马把车的信息透露给申一甲,她与于发和这么近的距离,难保他不能听到一言半语的。

“我正和于主任回单位呢。”孙婧说。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是今天在单位没看到你,随便打个电话,问你是不是家里有事。”申一甲的反应还算敏感。

“家里没什么事,你妹有保姆照顾。”孙婧特意把话题拉到家里。

“那我放心了,要是没什么事,我挂了。”申一甲说。

“你先别挂,我有事找你。”孙婧抬高声音。

于发和在孙婧的身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意思似乎在提醒她,对申一甲说话不要过界,否则他一会儿没什么说的了。

“一甲,你听着,于主任要找你,再过五分钟,领导到单位了。”孙婧说。

孙婧知道,申一甲肯定瞪大眼睛,在听她说话。她这样说,完全打消了于发和的顾虑,不用再担心她会向他走漏什么风声了。

“那我马过去。”申一甲说。

孙婧刚挂断手机,于发和在后面说:“孙婧啊,你很会办事。”

第42章:大鬼与小鬼

孙婧从杨重那里回来,午一直没看到申一甲,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

这与孙婧的推测不太一样,她以为申一甲知道自己调入接待办已成定局,应该首先向她报告。因为她是这件事的发起者,如果她不向于发和推荐申一甲,他现在仍然在那个小推拿店里当推拿师呢。

孙婧从食堂回来,心里有些失落。

申一甲不在单位,能在哪儿呢?会不会去看于主任的宝贝闺女去了?她心底陡然升起一股醋意,这个申一甲太不像话了,真是一条白眼狼。

她忽然想起在食堂没有看到于发和,觉得自己有可能错怪了申一甲。如果他真的去了于发和家,那应该是于发和的主意,他让申一甲到家里去做按摩,申一甲敢不去吗?她想到这里,心里才算找到了一点平衡。

她从办公室里把门反锁,卸下了首饰,脱掉了袜子,拿了一张报纸,慵懒地蜷在在沙发,很快睡着了。

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把孙婧吵醒了,她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早已过了下午班时间。

她本来想看一会儿报纸,去洗个澡,没想到迷迷糊糊睡着了。是谁在敲门呢?难道是申一甲?在这个特殊时期,孙婧虽然不愿意让他出现在她的办公室,但在潜意识里,她还是有一点点侥幸心理,期待他偶尔过来看看她。申一甲怎么那么听话,不让他来不来了。

孙婧从沙发坐起来,连忙在镜子前面照了照,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满怀期待地把门打开,不禁有些失望。

站在门口的不是申一甲,而且她的副手侯处长,人们私下叫他小泥猴。

小泥猴笑嘻嘻地跟着孙婧进了办公室,把手里的一封信放在孙婧的办公桌。小泥猴是这样,没事的时候来转转,每次来都不空手,总要从楼给她捎回点件、信函、通知什么的。

“猴子,坐。”孙婧说。小泥猴虽然姓侯,但长得应该算较周正,虽然年纪不小了,而且孩子都小学了,可怎么看都不成熟。

“孙处长,您冤啊。”小泥猴连连摇头。

孙婧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还没忘记这次考核接待办副主任的事呢,不知已经和她说过多少回了。其实他一个副科级,这么说再正常不过了。

“我冤什么,不要瞎说。”孙婧心里并不这么想。

“您看您,才来几年啊,他们至少都是十年八年了,论业务,他们真你强吗?”小泥猴说。

“这事只能想想,可不能随便说,你的好意我领了。”孙婧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考核那天,我可是给你投了一票。”小泥猴的话已经对孙婧说过n遍了。

“我再次对你的信任表示感谢。”孙婧说。

小泥猴听了孙婧的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孙婧拿起桌的那封信,收信人栏里写着她的名字,后面还加了“同志”两个字,寄信人的地址是松城市人民政府。

这不是甘市长去的地方嘛,她的好心立刻被吊了起来。

这是一封什么信呢?孙婧回到座位,迟迟不肯定把信打开。

掐指一算,她给甘代远寄那封信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在信里,她要甘代远注意领导形象,不要轻易和女干部合影,更不要把合影在媒体登出来,最后还署了一个“小鬼”的假名。这段时间,她偶尔也搜一搜甘代远的名字,虽然也经常出现他的新闻,却看不到他和女干部在一起的照片了。

不会是松城市把她的信退回来了吧?孙婧猜测着手里这封信的内容。好像不太可能,她在那封信没有署真名,也没有署地址,算是退信,也退不到她这里。

孙婧想到这里,麻利地拆开信封,见里面装着一封很短的信,她迅速地展开,面是几行遒劲有力的毛笔行书。

小鬼:

多谢你的提醒,让我知道蓝河人民的眼睛还在注视着我,督促我时刻不忘戒骄慎独,勤政廉政。蓝河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我人走了,心常常回去。欢迎有时间到省城做客。

落款是大鬼。

孙婧张大了嘴,天啊,这是怎么了?甘市长怎么会知道那封信是她写的?这回丑可出大啦!孙婧产生了一种隐私被人揭穿的羞愧,脸顿时热乎乎的。

大鬼显眼是甘代远用的假名,对她的署名小鬼有一种调侃的意味。

孙婧在琢磨,应该是什么地方出了漏洞,让甘代远猜到了她。她马找来了当时写信用的信封和信纸,信封是一种很普通的信封,面一个字都没有,信纸也是很平常的信纸,除了方有一道红杠,再没有其它的特征了。

信封和信纸都没有什么破绽啊,甘市长怎么知道是她写的信呢?

孙婧在纸写了几个字,甘市长会不会认识她的字呢?她专修过美术和书法,她的字可是很漂亮的,在接待办里也很有知名度。

偌大的蓝河,写字漂亮的人多了去了,甘代远如果单凭字能想到她,那像在大海捞针一样,除非对方对她的字有着特殊的印象。

她看着信封自己的名字,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把信放在一边,不猜了。

接到这封信以后怎么办?孙婧很想当面向老市长解释一下,她的本意是好的,没有一点恶意。可是她一个科级处长,要见到省城的常务副市长,谈何容易。打电话呢,根本不知道甘市长的号码。

下午,孙婧为是否给甘市长写回信而大伤脑筋,如果真的给甘市长写信的话,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如果不给甘市长写信的话,他会不会怪她不懂事?

孙婧想来想去,决定再给甘市长写一封,解释一下。既然甘市长能收到她的信,为什么她不能再给他写一封呢?

她搜肠索肚地打了一个草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妥,立刻撕成纸屑,扔进了纸筒里。她给甘代远写匿名信的时候,没用几分钟的时间,那是因为无所畏惧。现在不是写匿名信了,而是给甘代远写一封实名信,她反倒畏手畏脚起来,生怕哪句话引起甘市长的不满。

一下午的功夫,孙婧写了撕,撕了写,最后总算满意了。字虽然不长,却已经足以说明她的想法。

她取出原来用过的稿纸,认真地把信誊到面。

大鬼好:

很惭愧,我是在看到了您视察的照片,才产生了给你写信的想法,本来想写一封匿名信,没想到让您给识破了,在这里正式承认错误,向您道歉,我不该这么做,影响了您的工作,请领导能原谅我的冒失。

我非常好,领导是怎么知道那封信是我写的?简直太神了。

孙婧想了一会儿,在落款仍然写下了“小鬼”两个字。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孙婧忙打开抽屉,把信塞了进去。她正要应声,见申一甲已经推门进来,嘴里喘着粗气,回身把门反锁了。

不等孙婧站起身来,申一甲已经来到她的近前,见她的表情不对,便在离办公桌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我……我没打扰你吧。”申一甲看着她的眼睛。

“你说呢,来都来了,还虚乎什么啊。”孙婧说。

申一甲绕过办公桌,来到孙婧的身边。她被他这个大胆举动搞得不知所措,忙举起双手,想阻挡他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孙婧问。

“我要感谢你……”申一甲抓住了她的双手,推到一边,顺势搂住了她的腰。

孙婧用力地向外挣着,可是根本不管用,申一甲的力量大得出。他的头向她凑了过来,她的身体向后仰着,想避开他咄咄逼人的攻势。

他的手仍然有力地箍着她的腰,使她动弹不得。

“你疯了……”她在他的肩膀捶打着。

申一甲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身体用力向前倾着,嘴唇向前噘着。孙婧继续向后挣着,颀长的身体弯成了一个美丽的弧形。

申一甲见孙婧的力量很大,便左顾右盼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他的目光落到了桌的那个信封,刚才他进来得很突然,孙婧只收了自己写的信,却没顾把甘市长寄来的那个信封收起来。

申一甲盯着信封看着,孙婧的名字和下面的地址进入了他的视线。孙婧见状,立刻放弃了挣扎,身体像射完箭的弓一样弹回来。

申一甲的目光正好击的孙婧的软肋,在她慌乱的一瞬间,申一甲准确地叼住了她微启的唇。

“嗯……”孙婧说不了话,又动弹不得,在申一甲的怀干着急。

申一甲像猫戏老鼠一样,松开了孙婧,把她的身体推到旁边的墙。

“申一甲,现在是班时间,你好大的胆子。”孙婧无力地靠在墙。

他的身体再次贴在她的身,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

第43章:被领导堵在办公室

孙婧像是被申一甲钉在墙一样,动弹不得。 她慢慢地停止了挣扎,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她的胳膊很长,绕过申一甲的脖子之后,仍然能摸到自己的肩膀。她把他的头锁定在自己的脸,即使他想分开,也要经过她的允许。

自从申一甲被姚云龙发现以后,孙婧一直没有机会和申一甲亲近。现在姚云龙出差了,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成功了,我得好好谢谢你……”申一甲含混不清的在孙婧的颈部说。

她的脸和唇被闲置起来,朝向办公室的棚顶。

“别胡闹,放开我……”孙婧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她知道申一甲想干什么,她很矛盾,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举动,她必须阻止他。可是内心的欲望在膨胀,一种侥幸心理很快占据的风。

“我要让你记住今天。”申一甲说。

孙婧当然明白申一甲的意思,从今天起,他是接待办的一员了,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同事了。申一甲说话的时候,一团丝织物从孙婧的身掉在了地面。

孙婧的身体软了下来,既然事情已经不可避免,那只好由他去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坏了……”孙婧的声音只有申一甲能够听到。

孙婧怕这种事,申一甲来的时候,有外人敲门。现在偏偏遇到这种事,而且在这个节骨眼。孙婧脚一支地,从桌子窜了下来,紧紧抓住申一甲的胳膊,焦急地向四周看着。

她在找可以藏人的地方,不管进来的人是谁,都不能让来人知道申一甲在她的办公室里,而且还从里面锁了门。

申一甲指了指门口的洗手间,示意孙婧,他准备躲到那里去。

洗手间的确是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但那里离门口太近了。他从办公桌旁走到洗手间会发生声响,而且时间也不允许。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的人似乎发现门锁着,从外面拉了一下门把手。

“来了来了。”孙婧对门口喊了一声。

她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办公桌外侧是封闭的,桌面下的那块地方,足以容纳一个人了。只是申一甲的个头太大,在底下可能要受点委屈了。她轻拍他的胳膊,向办公桌底下做了一个手势。现在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情况紧急,只能让申一甲藏在那里了。

“来了,稍等一下。”孙婧边整理裙子,边往门口走。

快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看,申一甲已经麻利地蹲下去,钻进了办公桌下,随手把孙婧的椅子挡在了外面。

她见申一甲已经藏好,便紧走几步,来到镜子前照了照,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头发。

“咔嚓。”门锁被孙婧打开了。

于发和神情恍惚地站在门口,下打量着孙婧,并没有因为她的迟缓而不快。

“领导请进,我刚才用了一下洗手间,把门锁了,还没来得及开,把领导挡在了外面。”孙婧笑道。

在开门之前,孙婧已经想好了怎样应对门外的人。她见是于发和,觉得情况要她想像得好一点。于发和很少到她的办公室来,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把申一甲调进了接待办,对她孙婧是有恩之人,来看看她,和谐和谐也很正常。

“唔。”于发和从鼻腔里发出了一种声音。

孙婧立刻释然了,看来于发和并没有把她锁门当回事。

她把于发和引到沙发前,看着他坐下去,才回身去取茶杯。

“不用啦,我坐一坐走。”于发和摆了摆手。

孙婧当然不能听于发和的,一把手来了,怎么能不泡茶呢。她在经过办公桌的时候,朝桌子下部瞟了一眼,还好,即使走到办公桌侧面,也看不到里面有人。

她给于发和泡好茶,端了过来,随身坐在旁边的沙发。

“孙婧啊,你看我老于怎么样啊?”于发和问。

“那还用说嘛,您是当之无愧的好领导啊。”孙婧说。

于发和得意地笑了笑:“我今天来啊,要跟你说一件事。”

“您吩咐是。”孙婧说。于发和今天是怎么了,简直太礼贤下士了,不仅亲自门来,而且对她说话的口气都透着谦卑。她预感到,于发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我今天的确是有点兴奋,一甲的关系落靠了,我心里的结解开了。”于发和说。

“这事多亏了您,一甲的命好,遇到了您这样一位伯乐。”孙婧说。

于发和拿起面前的茶杯,端在胸前,却没有喝的意思。

莫非是于发和是来买好的?孙婧暗自寻思,没有这个必要吧,她也好,一甲也好,心里都很清楚,申一甲调到接待办的事,如果没有于发和点头,连门儿都没有。

“唉。”于发和叹了口气,“孙婧啊,我跟你直说了吧。我今天来,是以聪聪家长的身份,来看一甲的家长。”

于发和口气庄重,孙婧终于明白了,于发和是为闺女和申一甲的事来的。

她对于发和连连点头,漫不经心地朝申一甲藏身的地方扫了一眼,内心有一种难以察觉的失落。

“我不知道一甲对你说了没有,他已经和聪聪处朋友啦。”于发和说。

“说了说了。”孙婧说,“我没意见,只要一甲同意,我没什么说的。一甲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个人的事情了,现在有了正式的工作,条件更成熟了。”

“嘿嘿,你这么说,我心里有底了。”于发和说,“说实话,我闺女的个人条件没有一甲好,怕你不同意,一直没敢跟你说。”

“主任这么说太见外了。”孙婧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孙婧心里一惊,完了,这是申一甲的手机在响。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于发和循着声音,向孙婧的办公桌望去。他见孙婧仍然坐着没动,忙对她点了点头。

“你先去接电话。”于发和的声音。

在孙婧听来,于发和的声音简直如同天籁,似乎在向她传递一个重要的信息:于发和把申一甲的手机当成了她的手机了。

好险啊,孙婧站起来,向办公桌走去。她走路的速度很慢,申一甲的手机声还在响。她在想,如果她走到了办公桌前,申一甲的手机还在响着可怎么办。

她的手机放在桌子,如果她拿起了手机,铃声地没有停,那申一甲可露馅了。

在孙婧距离办公桌还有两步远的地方,手机铃声消失了。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颤抖,天啊,要命啊,申一甲的手机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响,他的反应怎么这么慢啊。他们都太粗心了,慌乱之,谁也没有想到,手机会出现意外。

孙婧走到桌前,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然后用身体挡住于发和的视线,迅速按下了关机键,提醒着桌下的申一甲:“我先关机了。”

她马折回身来,在于发和的近前重新坐下。她相信,桌子底下的申一甲听到她的暗示,一定也会关了手机,估计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于发和若有所思地站起来,似乎准备离开了。孙婧站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孙婧啊,你看这样行不行,这几天找一个机会,叫一甲和聪聪,大家在一起吃个饭。”于发和说。

“没问题。”孙婧随口答应下来。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孙婧听到这个声音,都要崩溃了。

好在声音来自于发和的身,他掏出手机,在屏幕看了看,随即接通。

“领导有什么指示?”于发和面带谦卑的笑容,走向孙婧的办公桌。

孙婧发现于发和去的方向不对,又不好打扰他,于主任不是发现了什么吧?孙婧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连忙两步追去。她真担心于主任去坐她的座位啊,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坐过去。在这一瞬间,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于发和要坐到她的位置,她拦住他的去路,宁可扑到他的怀里去,也不能让申一甲暴露。

于发和走向办公桌,一只手远远地伸向了笔筒。

孙婧冲过去,挡住通往座位的路,迅速从笔筒里拿出一只笔,递给于发和,又从随手扯下一张台历,铺在桌面。

于发和举着电话,在台历纸记下了几个人名,把笔交给孙婧。

“好好……好好好,我这去办。”于发和说,“领导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于发和挂断手机,向孙婧扬了扬:“你猜这电话是谁打来的?”

孙婧摇摇头,听于发和的口气,对方应该是个领导,但蓝河的领导这么多,她哪猜去呢。

“杨市长。”于发和得意地说,“领导来了几个客人,让我安排一下晚的接待。”

“杨市长是个接待专家,要求很高的。”孙婧的脑门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这么说,无非是想吊一下于发和的胃口,让他赶紧去安排工作。离下班时间不长了,只要于发和一走,申一甲安全了。

第44章:让您受惊了

孙婧一直把于发和送到门外,直到他走远了,才回到办公室里,把门轻轻带。 她不想再锁门了,万一谁再来敲门,还得演刚才的一幕。

申一甲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呆立在办公桌旁边:“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我没有锁门,你规矩点,去沙发坐。”孙婧咬牙切齿地说,“简直吓死了。”

孙婧走到申一甲的身边,从他的手里拿过那个信封,放回到件架。申一甲规规矩矩地离开办公桌,绕过孙婧,坐到了几米开外的沙发。

孙婧的心里这才踏实下来,现在即使有人进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了。一个接待处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同事,让别人看到了,顶多会认为他们的关系不错。

她在于发和刚才坐过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摆出了一个科长对待部下的表情,她嘱咐自己在申一甲的面前一定要注意了,必须塑造一个端庄雅知性的形象。

申一甲从裤子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团在手里,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孙婧疑惑道。

申一甲嘻嘻笑着,没说话。

孙婧从他的手里接过那一团东西,不禁气恼地跺着双脚,站了起来。

申一甲递给孙婧的是她的丝织内衣,单薄如纱,团成一团正好可以攥在手里。

“我现在杀你的心都有。”孙婧怒眉高挑。

孙婧去了一趟洗手间,很快回来了。刚才于发和进来的时候,她太紧张了,根本忘了身掉下了东西,看来多亏了申一甲,在躲藏的时候,不忘记收拾现场证据。

她在回忆着,于发和进来以后的行走路线、坐的位置,自己的位置和姿势。她的这件套裙,坐下来的时候,刚刚盖住膝盖,劈腿、跷脚等姿势都有可能走光。好在孙婧对自己的坐姿很有把握,她落坐的时候,没有那些多余的姿势,走光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尤其是于发和与她的距离较近,又是并排而坐,是从视角分析,他也不会看到什么。

“一甲,我今天可出大丑了。”孙婧不满地坐下来。

申一甲挠着脑袋,点头微笑着,大气也不敢出。

孙婧看了看窗台的小闹钟,还有十多分钟下班了。单看申一甲的眼神,她感觉他今天不会放过她。

“你的事,杨市长签字了,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于发和全都跟你说了吧?”孙婧说。

虽然孙婧并没有跟申一甲计较刚才的事,但申一甲立刻收敛多了。他规规矩矩地坐着,对她说起了这一天的行踪。

午在办公室帮着许姐打字、改材料,然后被于发和叫了去。于发和告诉他,调进接待办的事已经过关了,他以后是接待办的一员了。于发和叫来了人事处处长,让他抓紧为申一甲录用走程序。

午,于发和叫他去了家里,和聪聪一起吃饭。

下午,他又去了一趟人才市场,取回了自己的档案,交给了人事处,然后到孙婧这里来了。

申一甲没超过三分钟,说完了一天的去向。孙婧有意无意地听着,果真和她的判断一致,申一甲不是不想来看她,而是一直没闲着。至于到于发和的家里,也是于发和叫他去的。

“这些事,你去跟你们处长汇报。”孙婧笑着说,“我又不是你的领导。”

“今天晚,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吧。”申一甲说。

孙婧不好回绝申一甲,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调进接待办,毕竟对他来说,是一件大事,她如果拒绝的话,显得有些突兀。其实她本来也没想拒绝,姚云龙不在家,她可以自由几天了。关键是今天晚到底去哪儿,去干什么,倒成了一个问题。

“聪聪的事,你是怎么想的?”孙婧说,“要跟我说实话。”

“没怎么想。”申一甲平淡地说。

“什么叫没怎么想?”孙婧说,“对于发和你会这么说吗?”

“你是你,他是他,那可不一样。”申一甲说。

孙婧看着申一甲,心里想,臭小子,想忽悠我。

“我对你必须说实话,对他们我可以说假话啊。”申一甲说。

孙婧感觉申一甲还是要跟她绕圈子,不想说实话,却摆出十分真诚的样子,可恶。她希望他能对她诚实一些,因为她对他是诚实的,她还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但她没有必要去对申一甲说这些,如果连这些话也要告诉他,那太没意思了。

“我不喜欢她。”申一甲没有说出聪聪的名字。

申一甲的话在孙婧并不意外,这应该是一句实话。

“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孙婧用手指拢了一下头发,声音柔带刚。

申一甲沉默了,他用拳头轻轻地砸在沙发的扶手,低下了头。

孙婧知道自己属于明知故问,其实答案在申一甲的心里,他不好意思承认罢了。这种时候,她必须摆出一种姿态,让申一甲知道,他是自由的,她不想干涉他的个人生活。

“一甲,你千万不要说违心话,我从来没有怪你。”孙婧说,“适婚青年,恋爱结婚是你的权力,我肯定不会干涉你。”

“你别说了。”申一甲仍然没有抬起头来。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替你说。”孙婧说。

申一甲忽然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眼睛闪着泪花。

孙婧感到很意外,申一甲居然会动情,他不会在演戏吧,此刻的他应该是真实的,内心也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

“你成功了,应该高兴才对啊。”孙婧说,“我理解你,你不敢得罪他,又不想放弃接待办的工作,所以你答应了他,同意和聪聪相处。其实聪聪的身体情况,我早有耳闻,在向于发和介绍你时,他搬出了聪聪,这件事让我也很为难,我甚至一度想放弃这件事。”

申一甲直到这时才知道,于聪聪这个角色,他在来接待办之前,于发和和孙婧已经为他设计好了,只不过孙婧属于无奈而已。

“在你的事情我有私心,但私心还是被公心战胜了,所以我才让你见了于发和。”孙婧说,“你和于聪聪的事,我不会干涉,所以你也不要对我说了,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吧。”

“那我们……”申一甲说了一半,被孙婧打断了。

“你先回办公室吧,我想洗个澡。”孙婧说。

她没有任何铺垫,很干脆地下了逐客令,让申一甲觉得不适。他看着孙婧平静的脸,悻悻地往外走,第六感觉告诉他,孙婧没有送他。

申一甲走到门口的时候,孙婧叫住了他,她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话,必须叮嘱他。申一甲没有回头,只是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你没有对聪聪下手吧?”孙婧站在申一甲的背后。

申一甲摇摇头,还是没有转回身来。

“那我放心了。”孙婧说,“我最后告诉你一句话,不论什么情况,你都不要对聪聪动手,那样的话,局面还可以控制。”

“我知道了。”申一甲打开了门,心思寂寞地走了。

孙婧心里清楚,申一甲不是不想与她面对,他是因为聪聪的存在,不好意思与她对视。他之所以什么也没说,是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孙婧见下班时间已到,便反锁房门,进了洗漱间。

她自己也说不清,刚才为什么对申一甲那么冷。大概是因为聪聪的缘故吧,于发和亲自门,向她提起申一甲和聪聪的事,让她心里很不爽。虽然她一再对申一甲说不介意,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申一甲刚才也看出来了。

她刚才叫住申一甲的时候,曾经闪过一个念头,让他留下来。下班以后,不会有人进入她的办公室,她有一百个理由把门锁好,不让任何人进来。这个念头马被她打消了,虽然接待办设在望月楼宾馆里,但这毕竟是市政府的重要部门,一个十分规范的单位啊,这种念头再也不能有了。

孙婧进了洗漱室,打开淋浴喷头。一股暖流自而下,汩汩而流,她用手指散开头发,披在肩,任水流在饱满的身体经过。

她忽然想起,甘代远寄给她的那封信,信封还放在办公桌的件架,忙出了披了浴巾,来到办公桌前。她拿起那个信封看了看,随手打开抽屉,和自己写好的那封信一起装好,塞在抽屉的最底层。

申一甲刚才看到了这个信封,好在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她不想让申一甲知道这种事,因为它毕竟涉及到重要的领导,属于个人隐私的东西。

孙婧重新回到洗漱间,摘掉了浴巾,站在喷头下面。

写给甘代远的这封信,今天不能寄了,明天再找个时间寄出去吧。

她刚才已经清楚地告诉申一甲,自己要洗澡,让他先回办公室。他如果不来的话,不是心里在想着聪聪,是太不解风情了。

如果他真的来了,说明他心里还有她,那个于聪聪不过是个陪衬而已。如果他不来呢?孙婧想,那他可真不懂她的心。

第45章:偷不如偷不着

申一甲回到办公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忽然觉得这间办公室亲切多了,有种家一样温暖的感觉。

于发和午亲口告诉他,他的调入手续市领导已经批完了,单位会尽快为他办理录用手续,各种档案关系很快能落靠。于发和把消息告诉他时,他想马见到孙婧,可于发和又让他到家里吃饭,又让他取档案,他一直没有抽出时间。直到下午取回个人档案,才匆匆地敲开了孙婧的办公室。

正如他所预料,孙婧不高兴了。她生气的样子很迷人,他望着她嫩白的胳膊,脉动的脖颈,与她的身体刚刚接触,感觉到她生气是假的,是一种被慢怠后的矜持。

今天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如果不是于发和去了,他们一定很疯狂。

申一甲歪倒在办公室的沙发,望着雪白的棚顶。他的事成了,对孙婧总得有所交待吧。现在姚云龙不在家,孙婧又没有什么接待任务,正好有时间和她在一起。

他翻身起来,准备给孙婧打一个电话,这个日子,他必须对孙婧表示感谢。他这才想起刚才藏在孙婧办公桌下的时候,已经把手机关掉了。

刚才那有惊无险的一幕,让他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当时,他藏在三面密封的桌子底下,心里并没有慌张,立刻用一只还能动弹的手,从兜里取出手机,迅速关掉了。

他想起这件事有点后怕,要不是他动作敏捷,要不是孙婧应变及时,要不是于发和发生了误判,事情恐怕露馅了。是这件事,影响了孙婧的心情,她虽然没有指责他,但不快已经写在她的脸。

申一甲设想着另一个场面,是他根本没有躲起来,而是堂而皇之地坐在孙婧的办公室里。那样,于发和即使看到他,也不会大惊小怪。原因很简单,在于发和的面前,他是孙婧的外甥。

看来人的心里不能有鬼啊,心里有了鬼,来做起事来都会鬼鬼祟祟,方寸大乱。

他把关掉的手机打开,立刻蹦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打了足有八次。

这是聪聪的手机号,是这个电话打进来,让他在慌乱之关掉了手机。聪聪一定找他有什么急事,否则不会这么短的时间,打进这么多电话来,他立刻把电话拨了回去。

“聪聪,你给我打电话了?”申一甲问。

“怎么关机了,在开会吗?”聪聪问。

“没开会,刚才不方便。”申一甲说。对聪聪撒谎风险太大,她可以向他的父亲于发和求证。

“晚来我家吃饭吧,我爸妈都不在家。”聪聪说。

完了,撞车了,申一甲暗想,他本来要晚和孙婧在一起。

“唉,太不巧了……”申一甲装作很无奈。

聪聪在电话那边不做声了,似乎在等着申一甲解释,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吞吞吐吐。

申一甲的大脑在迅速旋转着,怎么对聪聪说呢。他午刚刚见过聪聪,还在她家里吃了饭,这才几个小时啊,她又叫他过去。其实也难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太无聊了。

“晚约了几个患者,要给他们做推拿治疗,最快也要三个小时。”申一甲说。

“好吧,那你忙去吧。”聪聪的口气里没有任何的不满,“一甲哥注意身体,累了休息一下。”

申一甲挂断电话,回味着聪聪的话。聪聪今天很懂事啊,单从电话里听,很难判断她有别于健康人。

申一甲叹了声气:可怜的聪聪,没有人陪,实在对不起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对聪聪没有爱,只有同情。他和她在一起时,能给她带去快乐,他的心里也很安慰。他梦想的妻子并不是聪聪这样的,她不能带给他欲望,不能使他产生亲近感,也不能增添他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孙婧能吗?申一甲扪心自问,答案是能。

孙婧既能给她带来欲望,也能给他带来希望。这种希望虽然不是成家立业,但那是对未来成长的无限渴望。

申一甲的心又开始躁动了,他很想立刻见到孙婧,拥她入怀。

说去去,他估计孙婧肯定没有离开单位,按照她的说法,她也许正在办公室的洗漱间里洗澡呢。

申一甲离开办公室,顺着走廊走向楼梯口。他不想搭电梯去找孙婧,电梯里面有一个摄像头,谁在哪层,哪层下,都躲不开那个摄像头。如果走步梯安全多了,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孙婧的办公室,很难被人察觉。

申一甲离楼梯口还有几步的距离,正要楼的时候,听到楼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于发和拎着皮包,步态沉稳地从楼走下来,正好与申一甲走了斜对面。

“一甲,怎么才走?”于发和的口气有些惊讶。

“看书耽误了一会儿。”申一甲信口编着。他显然不能楼了,这个时间楼太不符合逻辑了,应该往门外走才对。于发和很自然地向门口的方向拐去,申一甲只好跟了去。

“晚过去吗?”于发和说的过去应该是去他的家里。

“晚……晚店里约了患者,今天实在脱不开身。”申一甲这么说不要紧,他得陪着于发和一直走出大门了。

“一甲啊,既然你的工作已经定了,你那个推拿店,是不是也应该有个说法了?”于发和说。

“我也正在琢磨呢。”申一甲说。

“一心不可二用啊。”于发和说,“要踏踏实实干好一行。”

于发和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那个推拿店该出手了。

“回头我把推拿店兑出去。”申一甲说。

既然于发和都表态了,他总得有个态度吧,至于那个店到底兑不兑,什么时候兑,操作起来不能全听他的了。

申一甲陪着于发和出了望月楼宾馆大楼,下了台阶,便停住了脚步。按照他的推测,于发和应该走向面前停着的小车了。

于发和冲着司机向宾馆的大门口指了指,接着往前走。司机启动了汽车,跟在于发和和申一甲的后面,缓缓地移动着车身。

从宾馆楼门到宾馆院门,足有几十米的距离。

于发和很有兴致,与申一甲边走边说,直到出了宾馆的大栅栏门。

“一甲,我送你回店里。”于发和招呼申一甲车。

“不用不用,我走过去不远。”申一甲推脱着。

“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了。”于发和责备道。

申一甲心里想,这不是南辕北辙嘛,他本来要楼找孙婧,结果楼梯的时候遇到于发和。表面看,是于发和放下领导姿态,一直陪他走到宾馆外的栅栏门,实际是他不得不陪于发和走到这里。他向于发和挥挥手,迅速走开。

申一甲很无奈,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顺呢,没超过一个小时,已经被他撞到两次了。他断定孙婧还没有走,应该还在她的办公室里。

看到于发和的小车走远,申一甲的脚步慢了下来,从人行道折回来,贴着门边进了宾馆大院的栅栏门,埋着头,沿着旁边的小道走向宾馆大楼。

他进大门,楼梯,出楼梯,来到走廊,孙婧胳膊挎着小包,正迎面走来。

这一刻,申一甲无沮丧。孙婧走到申一甲对面,笑了。

申一甲想和孙婧回到办公室去,可孙婧的身体马甩了一下,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我刚才在楼梯口碰到于主任了,一直陪他走到大门外。看着他走了,我回来了。”申一甲解释着。

“我看到你们走了,但没看到你回来。”孙婧说。

“我想……我想……”申一甲忽然变得吞吞吐吐。

“你想什么?”孙婧明知故问。

“我想和你一起庆祝一下。”申一甲说,“主要是想感谢你。”

“晚了。”孙婧说,“走吧,有话车说。”

孙婧绕过申一甲,继续朝前走,他忙追了去。有话到车说,这个结果虽然有些遗憾,应该还不算太坏吧,至少她没有完全拒绝他。

到了车,还有希望。申一甲想。

孙婧和坐进红色轿车,看着身旁的申一甲。

申一甲执意想找一家饭店,和孙婧一起搓一顿。孙婧很怕被熟人看到,连连摇头。

“去我的店里吧。”申一甲试探着孙婧。

“那我送你回去。”孙婧说。

申一甲握住孙婧在方向盘的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话很有分寸,他一时找不到感觉了。

“我没想到这么快调进了接待办,一起去我店里,我要好好谢谢你。”申一甲说。

“你那个什么娟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孙婧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申一甲看出来了,孙婧有点顾忌娟子。这不算什么问题,一会儿把她打发回去好了。

“一个服务员,能是什么灯,你想多了。”申一甲说,为了让孙婧放心,他又补了一句,“她一会儿该下班了。”

孙婧没说话,启动了汽车。申一甲知道,她已经默许了。

第46章:行个贿

孙婧把车开到了推拿店,照旧停在旁边的小巷里面。

娟子面带灿烂的笑容,离开服务台,迎了过来。

“小姨来了。”娟子没有理申一甲,冲孙婧打着招呼。

孙婧抓住娟子的手,一起往里面走。娟子似乎像受到了恩崇,侧脸看着孙婧,眼神很清纯。

申一甲转到孙婧的背后,从兜里掏出两张大票,用手拉了拉娟子。娟子毫无反应,仍然和孙婧一起往前走,直到把孙婧领到推拿室里。

“娟子,你出来,我跟你说点事。”申一甲说。

“使唤狗呢?什么态度。”娟子迈出门坎。

“娟子……娟子……”申一甲嘀咕着,“你今天心情不错啊,穿得洋气多了。”

“那是。”娟子说。

申一甲把票子递给娟子,让她赶紧去买几个菜回来,要女性喜欢吃的,最好要两个女士菜。娟子满口应着,撇了撇嘴,转身走了。他进了推拿室,孙婧正在给家里的保姆打电话,聊着自己的女儿。他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在她的坚挺的耳朵亲着。

孙婧开始还没什么反应,很快身体贴了过来,说话的声音有些走调,手也在不停地抖动着。她像蛇一样扭着身体,草草结束了通话。

申一甲不由分说,抱起她往推拿床的方向走去,她用力甩着着双脚,挣开了他。

“你今天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敢为非作甭,在办公室我没有说你,你还没完了。”孙婧凑在申一甲的耳边说完,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把头贴在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认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才转回身来。

孙婧并没有像申一甲想像得那样,进了推拿店与他亲热,而是在沙发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举止显得庄重而谨慎,显然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这是姚云龙来过推拿店以后,孙婧的一个明显的变化,即使对推拿店里的人,她虽然不失亲节,却带有明显的戒备心理。

“刚才离开宾馆的时候,你跟于主任谈得很投机啊,跟我说说,都谈什么了。”孙婧挖苦道。

“于主任刚才跟我说,要想办法把推拿店处理掉。”申一甲坐在她的身边,孙婧的话倒提醒了他,这个推拿店该怎么处置,应该有一个说法了。

“这倒真是个问题,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孙婧说。

“一想到要把推拿店兑出去,还真有点舍不得。”申一甲摇摇头。

“那不行,一个男人,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孙婧说。

她只有一个态度,却没有具体意见,她不想干涉申一甲的思路,他自己的事,由他自己来处理吧。

申一甲的想法却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把这个推拿店兑出去,他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没有住的地方了。现在开着这个推拿店,自己至少不用另外掏房租了。

申一甲并没有真正接手这个推拿店,注册人还是盲人阿丁,申一甲不过是由阿丁授权暂时经营。他要是不干了,不仅要给阿丁一个说法,还要帮他把店兑出去,把钱寄给他。

申一甲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苹果,去水龙头前洗好,递给孙婧一个。

“如果这个店兑出去,你住在哪儿啊?”孙婧问。

申一甲从心里服气,孙婧是孙婧,一眼能看出他在想什么,最需要什么。

“等一等再说吧,到底兑不兑,我还没有最后决定。”申一甲说。

“咚咚咚……”几声门响之后,娟子从门缝里挤进来,手里却是空的。

“我回来啦!”娟子大声说。

“菜呢?”申一甲问。

“都在后面呢,我让饭店服务员亲自送来。”娟子得意地说,“他们赚了钱,还不能跑趟腿啊。”

孙婧从沙发站起来,过去抚弄着娟子的头发,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我们娟子可是一个不吃亏的主。”

一会儿的功夫,饭菜送到了,申一甲让孙婧过去吃饭,孙婧拉着娟子的手,让她一起去。

娟子突然变得扭捏起来,看着申一甲,说自己没胃口,说什么也不肯过去。孙婧的礼仪尽到了,没有再勉强她。

“娟子,今天给你放假了,早点回去吧。”申一甲说,“店里有我呢,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可不行,你是老板,不可能什么事都亲自去做。”娟子叫真起来。

“去吧,娟子,你告诉那两个按摩师,没有客人可以走了。”申一甲冲娟子挥着手。

娟子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申一甲随手关了门。他看出来娟子的心事,她也想在这里蹭顿饭,但今天情况特殊,她在这里很不合适。

饭店送来了四道菜,两荤两素,其两道是女士菜。孙婧本来不想吃饭,见了自己喜欢吃的水果沙拉,立刻来了食欲。

“谢谢你!进接待办的事,您是我的贵人。”申一甲端起装着红酒的杯子。

“你不是这么容易知足的人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孙婧得意地与申一甲碰了杯子。

“贵人”这个词,申一甲还是第一次使用。他从第一次看到孙婧那天起,认为她气质不凡,能力过人。事实已经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在她的帮助下,自己的命运发生了改变,用“贵人”称呼她,一点都不为过。

这一天,对申一甲的确很有纪念意义,两个人对此心知肚明。他们心照不宣,面对而坐,举杯小酌,颇有一点相知的味道。

“一甲,从今天开始,你的人生要掀开新的一页了。”孙婧举起杯子,“你的关系落靠了,我的心里也踏实了,我们干一杯,庆祝一下。”

申一甲清楚地记得,孙婧曾经对他说过,等他的关系落到接待办时,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来到了,而且孙婧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

在这座城市里,申一甲举目无亲,孙婧是他最亲近的人了。两个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随意亲切地聊着。

孙婧放下杯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深情地望申一甲:“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申一甲不解地问。

“今天是我闺女的生日。”孙婧说。

申一甲“腾”地从凳子站了起来,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该死,我真该死,你怎么不早说啊!”申一甲几乎是喊了起来。

“早说你会撵我走了。”孙婧说,“今天也是你新生活开始的日子,你这一生只有一个今天,我女儿的生日每年都能过。”

“那……那怎么办?”申一甲急得在地打转,“要不你回去吧。”

孙婧答应申一甲,在这里只呆一个小时,然后回家看女儿,如果回去太晚,女儿要睡觉了。

申一甲有点坐不住了,他装作去洗手间,开门出了房间。娟子正在前台坐着,申一甲一出来,被她看到了。

申一甲笑嘻嘻地走过去,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票。让娟子给孙婧的女儿买一个生日蛋糕,放到休息室里,孙婧可以回家时带走了。

申一甲估计,娟子买回蛋糕来,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他正好可以和她亲热一下,等娟子买了蛋糕回来,可以让孙婧走了。

“以后我们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了。”申一甲回到屋里,对孙婧说,“你还是我的领导。”

“领导不敢当,我们既是亲属,又是同事,这回是亲加亲了。”孙婧说。

“来,为了亲加亲,干一杯。”申一甲说。

孙婧端起杯来,“为了我的小伙子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干杯。”

两个杯子清脆地撞在了一起,申一甲放下杯子,抓住了孙婧白嫩的手。她把纤细的手指放到他的大手里,手心对着手心。

申一甲得到了孙婧的默许,起身站到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孙婧扭过头来,耳朵贴着他的脸,轻轻地拂动着他的唇。申一甲的动作很轻柔,双手摆脱了孙婧的手,环住了她的腰。

“对待同事和领导,很不友好啊。”孙婧身体向下一蹲,想挣开申一甲,可是没有成功。

申一甲抱起孙婧,紧贴在墙:“我想给你行个贿。”

“行贿?”孙婧瞪大的眼睛,“得了吧,你这是钱赚多了,烧的。”孙婧第一次对申一甲这样直白,声音令人销魂。

申一甲立刻松开了孙婧,他怎么觉得她在挖苦他。她帮他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他总不能把一叠人民币甩给她吧,那样会被她蔑视的。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钱。

要想把孙婧从小厨房领到推拿床,必须走出这个房间,还要穿过门外的走廊。申一甲轻手轻手地打开房门,对孙婧招了招手,让她悄悄跟着他穿过走廊。

她对申一甲会心地一笑,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闺女可能着急了。”孙婧又关房门,取出手机,笑容立刻消失了,“单位打来的。”

第47章:你给我舔了

孙婧接到办公室主任的紧急通知,说是有重要的接待任务,接待办层以干部接到电话后立即到单位开会。 孙婧的表情很无奈,当即挂断手机,拿起桌的饮料,喝了两口,要往外走。

申一甲心刚刚滋生的欲望,立刻被这个电话熄灭了。他拉住孙婧的胳膊,想抱她一下,孙婧很配合,转过身来,在他的嘴亲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娟子去买蛋糕了,给你女儿的。”申一甲走廊里,对孙婧解释着。

“没有时间了,你留着吃吧。”孙婧说。

申一甲看着孙婧匆匆了车,调转车头,进入大道,向望月楼宾馆方向驶去。他看着远去的小车,心里非常懊丧,回到店里,在前台看了看营业记录,两个女按摩师正在为客人按摩。

申一甲正在收拾碗筷,娟子拎着一个大蛋糕,兴冲冲地回来了。她没有按照申一甲说的,把蛋糕放到休息室,而是直接拎到了申一甲和孙婧刚才吃饭的小屋。

“人呢?”娟子带露疑惑。

“走了,单位有会。”申一甲说。

“那蛋糕怎么办?”娟子问。

“那有什么怎么办的,吃了吧,你不是最喜欢吃蛋糕吗。”申一甲说。

“真的?够意思。”娟子说着,去掉了蛋糕的包装盒。

蛋糕用红色的奶油写着“甜甜生日快乐”几个字,娟子拿出切刀,麻利地把“快乐”两个字切了下来。她刚要往嘴里放蛋糕,发现申一甲正似笑非笑地看她呢,便立刻停住手,来到他的面前,把蛋糕送到他的嘴边。

申一甲接过蛋糕,脸没有一点笑容,抓起蛋糕的奶油,轻轻反手,涂在了娟子的脸,她的鼻子嘴,沾满了彩色的奶油。

娟子被申一甲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不知所措。

“你疯了?”娟子喊道。

娟子脸的奶油在动,申一甲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他的这个动作,其实是一种发泄,把孙婧离去产生的不快,全都发泄到娟子的身。

“你给我舔了!”娟子站在那里,一动一动。

“娟子,跟你开玩笑呢。”申一甲发现玩笑有点开大了。

申一甲被娟子的气势镇住了,露出尴尬的笑容,为自己刚才的动作解嘲。

“今天你必须给我舔了。”娟子抱起了胳膊。

“舔舔呗,有什么大不了的。”申一甲不敢再火浇油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娟子如果生气了,应该叫他擦掉。既然她让他舔了,可能是有一点怒不可遏了。申一甲自知理亏,今天又不是娟子的生日,把蛋糕奶油抹到她的脸,算怎么回事呢,至少也该事先铺垫一下,别让她产生误解。

申一甲慢悠悠地来到娟子的面前,舔了一口娟子脸的奶油。

他忽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娟子,而是孙婧。

申一甲见娟子没有反应,又抓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脸吃了第二口奶油。

“干什么你?流氓!”娟子突然扳住申一甲的脑袋,仰起头来,用力往一蹭,把脸的奶油实实在在地抹在申一甲的脸。

这回轮到申一甲吃惊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娟子会用这种方式回敬他,他喜也不是,怒也不是,连忙用手把鼻子的奶油揩掉。

“嘻嘻。”娟子笑了,双手把眼睛的奶油擦掉,“让你坏,这回尝到恶果了吧,这叫报应。”

“你这丫头,真是一点不吃亏。”申一甲用手指点着娟子。

娟子也觉得刚才的动作有点过分了,忙拿过纸巾,拉着申一甲来到到镜子前,在他的脸擦拭着。眼看着擦得差不多了,把申一甲晾在一边,对着镜子,清理着自己脸的奶油。

申一甲把奶油抹在娟子的脸,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动作,娟子回敬他,则属于一种报复性的举动了,娟子明知道申一甲不会把她怎么样,但也不想这样僵持下去,最后只好把它当成一个玩笑来处理了。

“一甲哥,不闹了,说点正事吧。”娟子说,“你是不是要把店兑出去啊,兑给我吧。”

申一甲并没有对娟子说过兑掉推拿店的事,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是听到了他和孙婧的说话内容。他认为娟子完全是异想天开,兑一个店那么容易呢,他一直也没有从阿丁的手里兑下这个店,是缺少资金。

“娟子,咱不开玩笑好不,你要兑下这个店,哪来的钱啊?”申一甲问。

“这你不用管了。”娟子说,“我既然想兑,肯定有办法。”

娟子的话,给申一甲提了一个醒,他忽然意识到,以前是不是有点慢怠娟子了。她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瘪三似的,没事苦穷,她拿什么兑这个推拿店啊。

申一甲拉着娟子在桌子前坐下,意思很明白,让她吃蛋糕。

娟子取出两个小盘,又重新切了两块蛋糕,递给申一甲一块。

“这个店要是兑给别人,你没有地方住了,兑给我没事,你还可以在这里住下去。”娟子显得很仗义。

申一甲听娟子这么说,不禁连连点点头,娟子太了解他了,在这方面的悟性不谁差。她说得不错,这是他面对的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如果娟子有足够的财力,还真是一个推拿店老板的合适人选,这段时间,推拿店的里里外外大小事情,还多亏了她,在管理也没什么问题。

申一甲拿过红酒瓶子,里面还剩下半瓶酒,便给娟子倒了一杯。桌的菜还剩下大半,娟子把大半盘蜜汁山药拉到自己近前,她和申一甲搭伙吃晚饭已经习惯了。

这丫头,还真不能得罪,万一她真的把推拿店兑下来,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老板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店到底兑不兑出去,他还没有吐话,他现在还拥有绝对的主动权。

“这个店要是往外兑,我第一个考虑你。”申一甲说。

“反正你要不兑给我,我找阿丁去。”娟子说,“如果你要兑给了我呢,到时候,我聘请你当店里的金牌推拿师。”

娟子轻松击了申一甲的软肋,推拿店本来是阿丁的,娟子要是找阿丁,他是真没尿了。她给了他一巴掌,又给了他一颗甜枣,还请他当什么金牌推拿师。

申一甲认认真真地看了娟子一眼,娟子含羞低下了头。

孙婧曾对申一甲说,娟子对他有意思,他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现在他有点明白了,看来娟子惦记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这个推拿店啊!

“一甲哥。”娟子说,“阿丁哥走之前,我本来想兑下这个店呢,当时你说要试一试,我没表态,放弃了,跟你争我一点优势都没有。”

娟子虽然没有直说,但她话里有话。她是因为申一甲要接手推拿店,才没有和他争。其实她是有资格和他争的,她跟了阿丁好几年了,申一甲才跟了阿丁两三年。

申一甲开掉了杯里的酒,又从柜里取出一瓶红酒来,想着下酒菜,和娟子再喝点。这些酒都是患者送的,红酒快喝光了,白酒都剩下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调到接待办了。”申一甲说,“今后我是公家的人了。”

“真的?你没骗我吧?”娟子说。

“这个假不了,市长特批。”申一甲扬起头,不可一世的样子。

娟子眼里放出异样的光彩,忙端起面前的杯子。她立刻明白申一甲为什么这么亢奋了,原来是身份变了,以后有着落了,再也不用在这里伺候人了。

“这我得祝贺你。”娟子端起了杯子。

申一甲与娟子碰了杯,两个人把刚倒满的红酒喝掉了大半杯。

“娟子,怎么样,一甲哥不是一般人吧?”申一甲得意地说。

“一甲哥,你看我怎么样,我去你们那里行不行?”娟子马给申一甲出了一道难题。

“这个……唉!”申一甲知道自己刚才表现得张狂了,被娟子踩住了尾巴。

该怎么跟娟子解释呢?申一甲想。娟子的表现特别乖巧,一个劲儿地往申一甲的盘子里夹菜,后来干脆把凳子搬到了他的身旁。

“你得容我当了官啊。”申一甲终于找出了推诿的办法,“等我说了算的那一天。”

娟子夹菜的手停住了。申一甲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没有权力怎么能帮她进机关呢。现在他刚刚出头,不说自顾不暇吧,起码能力有限。

娟子再次端起杯子,身体和申一甲靠在一起,申一甲顺势揽过她的肩膀,与她碰了杯子。

申一甲这时是把娟子当成哥们的,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他的手越位了。娟子的身子僵直在那里,粉面含春,含情脉脉,一动也不动。

“一甲哥,人家喝多了。”娟子忽然闭眼睛,歪在申一甲的身。

“你看你,悠着点,我也没让你喝多啊。”申一甲扶着他的肩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被娟子这一靠,申一甲的酒醒了。孤男寡女,在一间小屋子里,偎在一起,太不像话了。这要是让哪个按摩师看到了,他可解释不清楚了。

“娟子,娟子!”申一甲轻声地唤她。

“有点困了。”娟子闭着眼睛嘟囔的一句。申一甲看着娟子那张特别宁静的脸,忽然发现她的小模样还挺标志,又黑又长的睫毛覆盖着下眼帘,粉嘟嘟的小嘴,油汪汪的,脖颈的静脉在有节奏地跳动着,一点也不难看啊。

申一甲偷偷看着娟子,有一种意识觉醒了。

第48章:插话

申一甲轻轻抱着娟子,一种复杂的欲望在他的体内涌动,这种欲望是孙婧在这里时激发的,将近一瓶红酒又在他的身体里助燃,娟子主动坐到他身边时,把他身体的火苗压了下去。

她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体,闭眼睛以后,申一甲心的魔鬼开始蠢蠢欲动。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让自己清醒起来,准备把娟子送回房间。

申一甲抱着娟子在地转了一圈,想把她抱到推拿室去。

他用脚把门蹬开,抱着娟子出了小屋。对面是推拿室,只要他再轻轻地来一脚,门会开。

走廊里灯光昏暗,在走到推拿室门前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能送娟子到推拿房,应该送她到休息室的沙发去,否则会让人误会,以为他乘人之危。如果娟子醒了,会怎么看他,别的按摩师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娟子喝多了,来个人。”申一甲冲着外面大喊着。

有两个按摩室的灯还亮着,说明按摩师还没有走,申一甲想让她们帮他把娟子抬到休息室去。娟子在申一甲的怀里动了一下,随后懒洋洋地伸着胳膊,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申一甲这一嗓子真好使,两个按摩室的门几乎在同时被打开了。两个女按摩师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帮我把娟子抬到休息室去,她喝多了。”申一甲说。

“哟,一甲哥,君子啊,美女睡在怀里,你不动心吗?”按摩师果果说。

“坐怀不乱,定是阳萎。”按摩师凤爪说。

两个按摩师还没手,娟子睁开了眼睛,一挺身,从申一甲的怀里跳了下来。

“你们两个小骚货,说什么呢?”娟子不悦道,“再瞎逼逼,撕烂你们的臭嘴。”

果果和凤爪互相看了一眼,伸了伸舌头。

“我愿意让一甲哥抱,怎么着?眼红了?眼红你们来,也让他抱啊。”娟子说。

两个按摩师不肯再往前走了,站在那里,一付进退两难的样子。

申一甲见娟子发火了,猜想是喝酒的缘故。

“我们说着玩的。”果果说。

“娟子姐,你别往心里去啊,我们是有嘴没心。”凤爪说。

“滚!”娟子骂了一声,脸露出了笑容。

两个按摩师灰溜溜地回去了,娟子回头斜了一眼申一甲,哼了一声:“谁让你抱我的?抱不动别抱,逞什么能啊。”

申一甲正在看热闹呢,寻思这娟子行啊,一个坐台的服务员,竟然把按摩师调教得这么听话。没想到她转身冲他来了,一付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恨你。”娟子在申一甲的胳膊掐了一下。

“哎哟。”申一甲咧着嘴,“救命啊,有人行凶啦。”

娟子这一掐不要紧,申一甲心里澎湃的欲望,顿时平息了。他眼看着娟子得意地溜回了前台,心想,这丫头,平时不发作,一旦发作起来,还真足够厉害的。

第二天,申一甲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午,快到午饭时间,许姐在办里开会才回来。

“不像话。”许姐把手里的材料往桌子一摔。

申一甲吓得一哆嗦,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许姐这么发火,这是怎么了,谁惹着许姐了。

“吃饭去吧。”申一甲说。

“不吃了,太气人了。”许姐说。

不等申一甲问,许姐打开了话匣子。

午各部门向接待办班子汇报明天的接待流程。因为时间紧,任务细,于发和要求大家昨天晚加班,拿出接待工作方案和流程,今天午开会听情况。

接待办的六个处长,有四个是女的。午八点半的会,于发和亲自主持。

因为准备较仓促,各处虽然拿出了方案和流程,但于发和并不满意。孙婧负责的客房和餐饮服务非常重要,于发和点名让她先汇报。

孙婧的方案才念了一半,于发和打断了她。

“孙处长,我插一下。”于发和说,“我能看出来,你还是下了功夫的,但有些地方活还要再细一些,如,方案里说摆放水果,但到底摆放几种水果,什么水果,什么时候摆水果,摆成什么样子,备不备水果刀,这些都要落实到操作流程里。”

孙婧笑了:“我知道了领导,水果的具体摆放,方案里没有,流程里有,一会儿我念给您听。”

“好好,你继续,你继续。”于发和挥手让孙婧继续说下去。

孙婧汇报结束以后,接待一处级长李燕妮汇报,原处长肖刚升任接待办副主任以后,她接替了肖刚的职务。

李燕妮是第一次在主任办公会进行汇报,她不仅声音有些发抖,表情也很不自然,接待方案和流程的错误也多一些。

“燕妮,我插一下。”于发和表情肃穆。

李燕妮的脸腾地红了,头也不敢抬起来。

“燕妮啊,你可能是第一次的原因,第一次难免紧张。不要紧,我看你还是很努力的。”于发和说,“这次接待的对外交际联络,都由你们一处来负责,不要小看了外联工作啊,要是在部队里,你们是信息化部队啊,没有你们,部队是瞎子聋子啊。”

李燕妮连忙点头。

“方案里对首长身边工作人员的汇报明显不够,这方面还要加强。”于发和说,“好,你接着说。”

接下来,是两位男处长汇报,于发和的作派没有刚才细腻了。

“我插一下。”于发和先是打断了三处处长王志刚。“你我插一下,”于发和又打断了办公室主任,对他们手里的方案提出了具体修改意见。

最后一个汇报的是许姐,她后勤处的副处长,处长出门了,由她代行处长职权。

“我插一下。”于发和面无表情地说。

许姐愣了,她没想到于发和会打断她,因为她从事接待工作快二十年了,一直负责后勤服务、卫生保健什么的,工作早已经摸出了路子,甚至可以说相当娴熟了。

“按理说你是有经验的老同志了,我不应该让你停下来。”于发和说,“但老同志最容易出现的问题是缺乏激情,我们的工作什么问题都可能发生,有些工作要准备预案,万一不顺利,出现障碍怎么办。”

“老太太了,哪有激情了,不能和孙处长和李处长她们啊。”许姐说,“我按照领导的要求,把流程做好。”

许姐的汇报快要结束的时候,于发和又打断了她。

“许延长,我再插一下,一下。”于发和说。

申一甲听许姐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你说于发和大小也是个正处级了,这当领导的,说话怎么没有把门的,想插话插话,想插谁插谁,你要是真想插,多插一会儿啊,插一下,什么鸡巴玩应啊!”

申一甲这次不敢乐了,只能硬憋着,看来许姐是真生气了。许姐这是不知道他和于发和的关系,她要是知道了,不会这么说了。

晚,申一甲去了于发和家,陪聪聪玩了一晚游戏棋。申一甲怕于发和挑理,总不能关系刚调进接待办,对聪聪冷淡吧,应该加倍热情才是。

他听说首长明天午来,下午走,估计到了晚没什么事了。接待办全办的人都在忙接待,他想单位没有安排他加班,可能是他刚落下关系,单位的事一时还插不手,也许是于发和特意关照,让他有时间陪聪聪。

墙的挂钟指向了十点半,申一甲知道,于发和不会回来这么早,自己应该走了。他离开聪聪的房间,来到客厅里,于发和的妻子关颖应声出来,好像有先知先觉似的。

“一甲,不玩了?”关颖问。

“太晚了,影响您休息。”申一甲说。

“要是回去不方便,你住下吧,家里有的是地方。”关颖说。

“方便。”申一甲咧开嘴,露出白牙,爽朗地笑着。别说方便,是真的不方便,他也不能住在这里啊,让于发和知道了,还不吃了他。

申一甲只听说于发和的老婆厉害,但见了几次,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关姨对他虽然不算特别热情,但还算客气,起码的礼仪一点不差。

今天她表现得特别不见外,甚至超出了一个女友母亲的身份。他次来的时候,关姨还不这样呢,她的态度怎么这么快变了呢?

申一甲心里一阵狐疑,估计是于发和向她特别介绍了他,也可能是他的关系调到了接待办,她对他和聪聪的关系增添了信心。

他穿鞋的功夫,回身看了一眼,见聪聪对关颖狠狠地使了一个白眼,关颖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聪聪,乖女儿,快下楼送送一甲。”关颖含笑道。

“妈,你别操心了好不好。”聪聪不高兴了。

关颖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从墙角拎起一个漂亮的礼品盒。

“这是一些即食海鲜,你带回去补补身体。”关颖把礼品塞到申一甲的手里。

“不要不要,阿姨,我年轻,不用补。”申一甲对着自己的前胸拍了拍。

申一甲推开门,挤出一脸谄笑,像一只泥鳅似地钻了出来。他不敢接这个礼品盒,如果是于发和送给他的,还另当别论。

第49章:座上宾

第二天下午,接待工作全部结束,贵宾已经离开了蓝河。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于发和很快打来电话,让申一甲晚去家里吃饭,

下班以后,申一甲立即赶到于发和的家里,一家三口人正在等着他。

晚餐定在楼下不远处的一家饭店。申一甲跟着聪聪进了房间,桌已经了两道凉菜。

“我们今天是个家宴,主题是庆祝一甲正式调入接待办。”于发和开宗明义,举起了酒杯。

申一甲听了,十分感动,为了自己的事,于发和特意摆了一桌家宴,足见对他的尊重。想起自己从大学开始,一个人在外好几年了,很少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即使有时候回乡下的家里,也根本享受不到高雅温馨的酒宴。如今,于发和不仅帮助他解决了工作问题,还要特意为他摆一桌,让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申一甲想到这里,不仅有些动容,端起杯子,一口把杯的酒干掉。

关颖敏锐地察觉到申一甲情绪的变化,把一张纸巾递到他的手里,动作特别亲切。

看一眼身边正在夹菜的聪聪,申一甲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从心里感慨,不论怎么说,于主任都是一个好人啊。要不是于发和高看他一眼,他能调进接待办吗?于发和能把亲生闺女介绍给他吗?

于发和拿过酒瓶,给坐在身边的申一甲倒酒。申一甲连忙去接酒瓶,却被于发和制止了。他到于主任的家已经很多次了,但于主任当着全家人的面,这样为他倒酒还是第一次。

申一甲心里清楚,人家于主任是正处级领导,放下架子给他倒酒,不是为了自己了闺女嘛。他放下杯子,忙拿起筷子,给聪聪夹菜。这个动作,与其说是为了聪聪,还不如说是做给她的父母看的。

“一甲啊,关起门来,我们不是外人了。”于发和说,“你调进接待办,这只是第一步。”

“谢谢主任。”申一甲连连点头,真不愧是于主任啊,考虑问题是长远。

“一甲啊,主任这个称呼,以后在家里是不是不要叫啦。”于发和说。

“是,主任。”申一甲说。

于发和笑了,关颖也笑了,只有聪聪像个局外人,好像根本没有听他们的谈话。

“突然改口,有点不习惯。”申一甲说。

“发和你别这么事多,让一甲愿意怎么叫怎么叫。”关颖说。

“我只是建议,呵呵,你愿意怎么叫怎么叫。”于发和握着杯子,“不过在单位嘛,一甲还真得管我叫主任,这叫内外有别啊。”

申一甲端起杯子,站了起来。

“不要站,不要胡起立。”于发和忙挥手叫申一甲坐下。

“我敬叔叔一杯,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和器重,大恩大德,一生难忘。”申一甲说。

“哈哈,这话我愿意听。”于发和爽朗地笑起来。

“我……”申一甲刚要说话,被于发和打断了。

“一甲,感谢的话呢,你不要说了”于发和说,“我喜欢你申一甲,不看任何人、任何关系,我是相了你这个人,要不,我能把聪聪介绍你认识吗?”

“是是。”申一甲随声附和。

“我是说,你的事是我应该做的,是我必须做的。”于和发说,“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啦。”

“好好。”申一甲应着。

聪聪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屋里的人都静了下来看着她。她取过瓶子,往申一甲的杯子里加了一点酒。

“一甲哥,祝贺你正式调入接待办。”聪聪端着杯子说,“我能看出来,爸爸很喜欢你,爸爸欣赏的人不多,在家里很少聊起同事和单位的事,但你是个例外。”

“是吗?我太惭愧了。”申一甲说。

“但爸爸对你的帮助是有私心的。”聪聪说。

于聪聪的话像是给温暖的气氛吹来一股冷风,屋里出现了片刻的冷场。

“聪聪……”关颖露出责备的口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于发和面色和悦地看了关颖一眼:“你让聪聪把话说完嘛,我相信我闺女能清楚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思想。”

关颖和于发和这么一插话,似乎把聪聪的思路打断了,她停顿了片刻,好像在想着台词。

关颖面露焦急之色,看着聪聪。申一甲知道,聪聪存在一种表达障碍,在情绪波动的时候,会急得说不出话来,甚至会有发泄的动作。

这一次,聪聪表现得似乎很平静,在父母鼓励的目光,脸终于露出了微笑。

“爸爸的私心是……”聪聪又停顿了一下。

“慢慢说,不要着急。”于发和说。

“他的身体不好,需要一个保健师,一甲哥职业不辛苦,需要一个稳定的工作。爸爸需要有人按摩,一甲哥想要进机关,所以两个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达成了这笔交易。”聪聪说。

“哈哈……”屋里的人都笑出声来。

“我闺女说话是一针见血。”关颖表示满意,“你们男人之间的那点事,人家一眼看出来了。”

“我闺女是在挖苦老爸以权谋私啊。”于发和摇摇头,“不过嘛,你一甲哥可没有那么俗气,人家有吃饭的本事啊,不来接待办也一样能过得不错。”

申一甲感觉聪聪虽然身体有问题,形象差那什么一点,但她大脑很正常,思维很正常,如果不偏执耍脾气,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其实他从聪聪的脸能看出来,聪聪刚并不想这么想,她的本意是想说,于发和需要一个女婿,申一甲缺一个工作,爸爸要女婿,一甲要工作,两个人各取所需,达成了这笔交易。

父母在旁边提醒,使她改变了主意,把自己摘了出去。

“我想回家。”聪聪说。

她的一句话,把桌的人都闹愣了。申一甲觉得有些突然,没有人得罪聪聪啊,她怎么突然想回家了呢?

关颖从座位站起来,撇开申一甲和于发和,准备和聪聪回家。

“聪聪啊,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于发和的声音很温婉,“我们是为一甲高兴啊,既然大家都高兴,是不是应该吃一点主食再走啊?”

于发和的话果真灵验,聪聪在地转了一圈,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吃完饭以后,申一甲抢着去前台买单。于发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服务递过来的菜单签了字。

出了饭店,申一甲想直接回推拿店去,不想被于发和拦住了。

“一甲啊,楼坐坐”他说。

“叔叔,我不去了,天有点晚了。”申一甲说。

“去给我捏两下。”于发和的口气不容商量。

申一甲回到于发和的住处,洗了手,给于发和做起推拿来。于发和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在卧室的床,而是直接坐在客厅的沙发。

他给于发和推了不到十分钟,于发和耸了耸肩膀,不让他推了。

“好了,不用推了,你去和聪聪玩一会儿吧。”于发和说。

多么达观的父亲啊,申一甲看出了于发和的心思,他是想让自己多陪陪聪聪。如此看来,刚才于发和让他来按摩,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这天晚,申一甲与聪聪没有玩游戏棋,聪聪搬出了游戏机,两个人玩起了大富豪游戏,谁过得关过,谁赚得钱多。

聪聪可能是被父母惯的,玩游戏棋时,特别计较输赢,只要一输不高兴。申一甲深知聪聪的这个特点,总是故意让着她。

聪聪似乎并没有感到申一甲在让她,玩起来特别认真。两个人玩着玩着,忘记了时间,申一甲想起看表时,已经快半夜了。

“坏了坏了,过点了。”申一甲站起身来。

“你输了。”聪聪表情很得意,伸了一个懒腰。

申一甲有一点慌张,太过分了,在主任的家里敢呆到半夜。估计于发和已经睡着了,要不早出来赶他走了。

他还没有走到门口,于发和从书房里开门出来,把申一甲吓了一跳。

申一甲停住脚步,对于发和傻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玩过了点。”

于发和的表情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即使到了这个时间,眼睛仍然烁烁有光。

“一甲啊,时间不早了,不要回去了吧。”于发和说。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申一甲条件反射似地说。他觉得于发和在给他面子,只是不愿意跟他计较罢了。

于发和挠着头,挡在申一甲的面前:“家里有的是地方,你愿意睡哪儿睡哪儿,反正你也不是外人。”

住在于主任家?申一甲想都不敢想。

“老爸让你住,你住下吧。”聪聪从后面跟了过来,“要不你住我那屋。”

聪聪的话,让申一甲的大脑彻底短路了。这爷俩,今天是怎么了,聪聪可是黄花大闺女啊,他怎么可能在这里说住住下了,还是住在聪聪的房间。

“你要留下的话,我去我妈那屋住。”聪聪怕申一甲误解,连忙说,“老爸睡书房的席梦思。”

“行,我闺女愿意怎么睡怎么睡。”于发和说。

“愿意怎么睡怎么睡?”申一甲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第50章:同房不同床

申一甲大胆地和于发和对视着,想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一点线索。 于主任留他在家里过夜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有意试探他,还是真心挽留他?

他看到的是真诚而关切的目光,里面没有一点虚情假意。

“叔叔,谢谢您,我真得走了。”申一甲说。

“这孩子。”于发和嘀咕了一句,无奈地抽出了身体,给申一甲让出一条路。

申一甲把两只脚胡乱插进鞋里,打开门锁,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他长吁了一口气,回身对于发和和聪聪摆了摆手。

申一甲看出来了,于主任是真心留他。他按捺着胸涌动的波澜,匆匆下楼,很快来到街。

他停下脚步,扶住路边的一棵大树,蹲下身子,呜呜哭了起来。

他的感动是因为于发和。

刚才,他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于发和的笑,那是一种慈爱的笑!

于发和留下他,是因为把他当成了晚辈,当成了自己的未来女婿。

于发和的那种笑容,申一甲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果说留他在家里住下,是于发和对他的一种恩宠,那这种恩宠完全是为了自己的闺女。他太想给聪聪幸福了,可他又是那么的无助,在事业春风得意,并没有减轻他难以言表的无奈和忧虑。

申一甲知道,如果他在于发和的家里住下来的话,那同时也意味着,他已经有了娶聪聪的打算。而于发和需要的,正是他的这种态度。

申一甲在明亮的街灯下踽踽独行。

聪聪、于发和、关颖三个人的面孔不断地在他的眼前闪过。

申一甲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他真的在于发和家住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他无论怎么想像,脑海里也无法出现这个画面。

半个小时以后,他回到了推拿店,电动卷拉门放下了一半,刚好露出门锁。卷拉门应该是娟子在走之前放下的,他回来晚的时候,她经常锁好里面的门,再把卷拉门放下一半,然后才离开。

他进了推拿店,放下电动卷拉门,又从里面把门锁好。

休息室的灯突然亮了,把申一甲吓了一跳。娟子睡眼惺忪地出了休息室,整理着纷乱的头发。

“死丫头,你想吓死我啊。”申一甲感到很意外。

“我一个姑娘家都没害怕,你怕什么啊?”娟子不以为然地说。

娟子在推拿店里靠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又送走了按摩师,是不见申一甲回来。她本来想锁了门走人,但又想等一等申一甲,不想在休息室的沙发睡着了。

娟子跟在申一甲的身后,问寒问暖的,申一甲进了推拿室,喝了瓶水,又转了出来。

“你又要干什么去?”娟子厉声道。

“干什么?送你回家啊,你不回家了?这么晚了,你妈怎么也不管你啊。”申一甲说。

“一甲,你真是狼心狗肺,人家不放心你,一直等到你现在,你不领情不说,还……”娟子垂下了头。

申一甲把双手架在娟子的肩膀,笑嘻嘻的。他当然知道娟子在等他,可这是多此一举啊,他还得送她回家。

“家里没人,都出去探亲了。”娟子说。

“原来如北啊!”申一甲得意地笑了,“今天晚你可以不回去了。”

“我不回去了,你还不得找不到北啊?”娟子不悦道。

“找什么北,我要睡觉。”申一甲说。

“那你真不送人家了?”娟子的眼睛翻的一下。

“你要真想回去,我当然送啊。”申一甲说,“姑奶奶,别回去了,在这里将一晚吧。”

娟子盯着申一甲的眼睛,好像要从里面看出什么秘密来。申一甲收敛笑容,伸出舌头,冲娟子做了一个鬼脸。

娟子把申一甲的胳膊从她的肩拿开:“一甲哥,你是不是哭过了?”

“没……没有啊。”申一甲忙遮掩着。他不得不佩服娟子的眼睛,竟然能看出他哭过了。

“我不信,那你的眼睛圈怎么红了。”娟子说,“你又不化妆,你又不过敏。”

“那你说吧,什么事能让我哭?”申一甲问,“外面风大,迷了我的眼。”

娟子将信将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不走了?”申一甲不想接这个话茬。

“不走了?那我睡哪儿啊,休息室的沙发有点硬。”娟子说。

申一甲拉着娟子的胳膊,来到了推拿室,指了指按摩床。

娟子撇撇嘴,眼睛在屋里搜寻着。这张床是推拿店里最贵的床了,申一甲让娟子睡这张床,也是为了让娟子高兴,这样他不用再去送她回家了。

“这张贵宾床,今天给你用了。”申一甲说。

“少来,还用你我用,哪天不是我想用用。”娟子的声音娇滴滴的。“我……我害怕,我想回家。”

“回家?家里不也是你一个人嘛。”申一甲说。

“是,回家我也害怕。”娟子说。

申一甲到这时终于明白了,娟子不想回家是因为害怕,即使他把她送到家里,也得把她领回来。

他扔下娟子,在推拿店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很快回来了,他没有找到娟子不害怕的地方。

“你睡这儿吧,我陪着你。”申一甲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说。

“我不……我不能和你在一个房间睡觉。”娟子说。

“哎呀,姑奶奶,你又害怕,又不让我陪你,那你说吧,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申一甲说。

娟子领着申一甲来到休息室,指了指屋里的沙发,意思是她准备睡在这里。

申一甲很不理解,这不也是一个人吗?她睡在推拿室害怕,睡在这里不害怕了?

娟子立刻看出了申一甲的疑惑,“这里我熟悉,把门锁行了,你去睡吧。”

申一甲根本想不到娟子会选择这里,她为什么愿意睡这里啊,沙发坐着还行,歪着将,躺下不够长了。娟子把申一甲推了出去,“当”地一声把门关了。

申一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回到自己的小卧室。

申一甲脱掉衣服,躺在床,一阵疲惫感袭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心累。

“咚咚咚。”在特别宁静的夜里传来节奏的敲门声,申一甲刚睡着被吵醒了。

“一甲哥。”是娟子的声音。

他从床爬起来,光着膀子打开门。

“啊……”娟子惊得立刻捂住脸。

申一甲前抓住娟子的胳膊,把她拉进屋里。娟子双臂抱在胸前,低着头,并不看他。

“一甲哥,我害怕。”娟子怯声说。

“娟子啊娟子,你磨叽不磨叽啊。”申一甲不耐烦了,“不让你睡沙发吧,你偏要睡沙发,睡了沙发吧,你又害怕。”

在这一刻,申一甲已经拿定主意,看来他真得在房间里陪她一会儿了。

申一甲只穿一条短裤,拉着娟子的手,把她领来到推拿室,把她拦腰抱到推拿床,放倒在床央,然后又取来了个枕头,塞到她的头底下。娟子这一次很顺从,丝毫没有反抗,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从柜里拿出一个给患者用的毛毯,盖在娟子的身,他真担心娟子一个高跳起来,还好,她竟然一动不动。

“放心睡吧,有我呢。”申一甲温柔地在她的肩拍了拍。

“一甲哥。”娟子的声音软绵绵的,“你睡哪儿啊?”

“你不用管我了,我睡旁边那张小床。”申一甲说。

他回到自己睡觉的小屋,取来被和枕头,扔到小床。他见娟子很乖巧地躺在床,闭着眼睛,像是很安逸的样子,关了灯,爬到自己的床。

黑漆漆的子夜,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墙挂钟来回摇摆的声音。刚才还是浑身困意的申一甲,此时忽然精神起来。他隐隐听到娟子的呼吸声从对面的床传来,感觉异常的新。

申一甲从来没有和一个年轻女子睡在一个房间里,他怎么也想不到,没有在聪聪家过夜,回到推拿店却和娟子住到了一个房间。

他刚才抱娟子床的时候,娟子的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他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自己躺在床,回味着那一刻,竟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在心默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在他的身边,躺着的既不是孙婧,也不是聪聪,自己没有可以兴奋的理由啊,申一甲想。

“罪过,罪过……”申一甲不停地默念着,他想一直这样默念下去。

“一甲哥,我睡不着……”娟子的声音娇弱无力,从对面传来。

“娟子,倒着查数,一会儿睡着了。”申一甲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装作要睡着的样子,再也不出声了。

“罪过,罪过……”申一甲重新开始默念起来。迷迷糊糊,对面传来娟子翻身的声音,申一甲陷入混沌之,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一甲哥?一甲哥?”娟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此时,申一甲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虽然能听到她的声音,却没有精神应声了。

第51章:阳谋

“机关干部,起床了!”娟子揪着申一甲的耳朵,大声喊着。/45/45666/

申一甲睁开眼睛看了看,又把眼睛闭了,还想再睡一会儿。娟子揪他的耳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到店的时间早,有时会把他堵在被窝里。

机关干部,起床了?申一甲回味着娟子的话,忽啦一下想起了昨天晚的事,他已经正式调到市政府接待办,早晨要班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睡懒觉了。

申一甲腾地坐起来,翻身下地,把娟子吓了一跳。

“我刚才出去买了早餐,一甲哥快去吃吧。”娟子说。

申一甲看了看娟子睡过的那张推拿床,床干净平整,并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离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申一甲穿着短裤跑出去,在自己的小卧室里穿好衣裤,又是洗脸,又是刷牙,忙了起来。推拿店早晨没有客人,他想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起,去接待办班不一样了。刚刚起床的疲惫感,立刻被一种新感取代。

桌子摆着包子、豆腐脑和小咸菜,很吊人胃口,申一甲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

“慢点,没人和你抢。”娟子坐在他的对面。

“娟子买早餐有功,奖金一百元。”申一甲说。

“我才不要你的臭钱呢。”娟子抿着嘴乐。

“那你要什么?”申一甲问。

“我要你……”娟子转着眼珠在想。

“你要我?”申一甲做吃惊状。

这下可把娟子惹急了,她绕过桌子,冲着申一甲的胳膊一阵狂打,申一甲连忙告饶。

“流氓,坏蛋!”娟子似乎还不解气,胳膊仍然抬着。

“你打,你打吧,我喜欢你打我,反正也不疼。”申一甲说。

外面有开门的声音,随后是高跟鞋的声音。申一甲和娟子对视着,一起侧耳倾听着。

“这是谁啊?这么早来推拿。”申一甲嘀咕了一句。

娟子放下举着的手,走向门口,想看个究竟。申一甲并不在意,谁来了谁走了,谁付没付钱这些事,一般都是娟子出面,他很少过问。

“小姨?”娟子的声音,“一甲哥,小姨来了!”

其实,娟子和孙婧也差不了几岁,她们站一起,外人一看是姐妹,没有人相信她们之间还能分出辈儿来。但娟子叫小姨叫得那个麻利,申一甲也自愧不如。

申一甲放下手的包子,迎了出去。孙婧早晨从来没有来过,她一大早跑到这里来,肯定有什么急事。

孙婧的手里拎着一个大号的塑料兜,里面装着一条大胖头鱼。娟子要接过那个塑料兜子,孙婧并没有给她。

申一甲紧跑两步,来到孙婧面前;“你这是干什么。”

“别人送了几条鱼,家里吃不了,给你拿来一条。”孙婧说,“昨天还是活的呢,今天早晨死了,趁早做了吧,要不不新鲜了。”

申一甲在接兜子的时候,有意抓住了孙婧的手。

“臭小子,手这么重。”孙婧当着娟子的面,口气有些夸张。

申一甲本来想偷偷和孙婧亲热一下,不想被孙婧嚷嚷出来。

“娟子,来得这么早啊?”孙婧转向娟子。

申一甲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孙婧不会发现什么了吧,如果她知道娟子昨天晚没回家,和他住在一个屋里,肯定会不高兴。

“家里没什么事,过来了。”娟子表情自然,脸不红不白的。

小妞,撒谎不用回家现取啊,申一甲暗想。

“娟子,把小姨的慰问品放到冰箱去。”他把鱼递给娟子。

“冰箱放不下,傻子。”娟子道。

“那你收拾出来,晚叫小姨过来,咱们一块吃。”申一甲说。

“我可不吃了。”孙婧说,“我昨天晚已经吃过了。”

申一甲发现孙婧的眼神有些迷离,猜到她可能有话要说:“娟子,你帮我把桌子收拾一下,我和小姨说点事。”

娟子不情愿地走开了,申一甲领着孙婧进了推拿室,打开灯,把门关好。

孙婧似乎猜到申一甲没安好心,忙伸出一只手,挡在他的面前。她抽了抽鼻子,四处巡视着,好像什么地方藏着人似的。

“这屋里怎么有一股廉价脂粉味啊。”孙婧不怀好意地看着申一甲。

“啊?”申一甲在空气嗅了嗅,这是娟子身的味道,“你的鼻子这么好使。”

“这是娟子身的味道,说,你是不是和娟子搞到一块了?”孙婧平静地问。

申一甲回头看了看,“娟子哪有你有魅力啊。”

“切,少来。”孙婧说。

申一甲抓住孙婧的手,轻轻地揉着,无非是想证明他和娟子没有关系。孙婧忙向后退着,一直退到沙发,再也没有可退的地方了。

“一甲,我跟你说件事。”孙婧并没有坐下。

申一甲停住脚步,不知道她要对他说什么。

孙婧凑到申一甲的耳边,低声说:“他昨天晚回来了。”

原来是姚云龙回来了,申一甲点了点头,她一大早晨赶过来,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孙婧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姚云龙做事不按套路出牌,必须得提防着点。

“这段时间,我们最好少接触、少联系。”孙婧说,“他这次出门是为了买设备,可能是迫不得已,否则他不会出门的。”

申一甲到接待办的时间平常提前了十分钟。

他刚进屋,许姐头也不抬地告诉他,于主任有请。

于发和的办公室门开着,申一甲敲门进去,于发和忙站起来,招呼他过去。申一甲坐在于发和对面的椅子,看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两盒茶叶。

“这是正宗的安溪铁观音,你拿去喝吧。”于主任说着,又取出一个普通的纸兜,把茶叶装了进去。

“谢谢叔叔,我很少喝茶。”申一甲说。

“喝茶好处很多,你是学医的,不用我多说了。”于发和说,“我已经跟许处长说了,把保健外联这块工作交给你,这样你可以常跟卫生口的人打打交道。当然了,推拿这个手艺不能丢,以后还会派用场。另外呢,许处长是老同志,大事小事,要多让着他,多向她学习。”

“叔叔说的三条,我都记住了。”申一甲说。

“三条?”于发和愣了一下,欣慰地点点头,“噢,是三条。”

申一甲站起身来:“如果叔叔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我再补充一条。”于发和说,“在单位叫我主任,回家再叫我叔叔。”

“我记住了,您放心吧。”申一甲说。

于发和离开座位,扶着申一甲的肩膀,把他送到门口:“今天晚没有接待任务,你晚去家里吃饭吧,尝尝我做鱼的手艺。”

申一甲回到办公室,向许处长汇报了于主任的指示,一筹莫展地对着台历发呆。

昨天刚去了于发和家,于发和今天又让他过去,自己去得是不是有点太勤了。于主任倒是一片好意,可他有点吃不消了,总感觉自己像被拴在了于发和的裤腰带,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今后都由不得自己了。

更申一甲觉得纳闷的是,关颖前天留他在家里住下,于发和昨天留他在家里住下,两个人怎么像商量好了似的。

申一甲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于发和应该很快会让他和聪聪结婚。

他一想起结婚两个字,不寒而栗。如果他真的在聪聪家住下了,会怎么样呢?他终于想明白了,那等于他和聪聪已经是一家人了。

于发和和关颖真的不反对他在家里留宿吗?还是为他的安全的考虑,怕他半夜回家不安全,或者太麻烦?

申一甲的冷漠表情,让许处长一头雾水。她用力地咳了一声,把申一甲从苦思冥想回到现实来。

“一甲,想女朋友呢?”许处长说。

“没……没有。”申一甲连忙否认。

“你是没有女朋友,还是没有想女朋友?”许处长真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申一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处长的问题了。

“你要真没有女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个。”许处长说。

“许姐,不用了,我有女朋友。”申一甲没辙了。

“那你还想什么啊,生米做成熟饭,她该想你了。”许处长言简意赅,想一语的。

申一甲对许处长的话很不感冒,聪聪还不是个例子嘛,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做这锅饭呢,人家的父母有心留他在家里过夜了。

“生米做成熟饭。”申一甲自语着。

“对啊。”许处长说。

难道于发和想把生米做成熟饭?申一甲恍然大悟。

没错,种种迹象表明,于发和很想把米做成熟饭。

做成熟饭的结果是什么呢?他娶了于聪聪,两个人这样过一辈子。如果他被生米做成熟饭,又不娶聪聪会怎样呢?那样于发和是不会放过他的,随时可能鸡飞蛋打。

想到这里,申一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太可怕了,简直是一个阴谋,不,是阳谋。

第52章:升官之道

下班以后,申一甲买了一些水果,来到于发和的家里。 聪聪一开门,申一甲嗅到了一股鱼香,他立刻猜到,于主任已经到家了。

聪聪穿着一身带蓝花的居家服,因为领口很低,露出了里面的胸罩,衣襟很短,在腹部露出了一条缝隙,宽松的裤子露着脚踝。聪聪穿这身平时好看多了,甚至可以让人品出一点年轻女人的味道。如果她不说话,不做任何动作,只是端正地站在那里,还真看不出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于聪聪的母亲关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转过身来:“一甲来了,快进屋。”

于发和从书房里出来,“鱼已经炖了,再过半小时,咱们吃饭。”

申一甲放下水果,装模作样地把茶几的茶盘摆正,把沙发垫归位。如今自己已经成了接待办的正式一员,心情果然大不一样。

“开了一下午的会,我散了会回来了。”于发和舒展了一下身体。

“叔叔太辛苦了。”申一甲说,“我给您推两下?”

“推两下推两下。”于发和把申一甲领到了书房,在一把藤椅落座,申一甲认认真真地给他做起了颈椎按摩。

聪聪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铃声悦耳的手机,递给了于发和。

于发和拿过手机,“哟”了一声,未作犹豫,便立即接通。

“领导,有什么指示?方便,太方便了,领导尽管说。”

“欢迎啊,太欢迎了。我在接待办这两年,一直在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带着家人过来好好休息一下,谢谢领导给我一个效劳的机会。”

“噢,您不来啊?那太遗憾了。唉呀,领导真是太信任我了,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让夫人和老两口在蓝河享受最尊贵的服务。”

于发和冲申一甲摇了摇头,从藤椅站了起来。

申一甲听出来了,好像是什么领导长辈和夫人要来蓝河,需要于发和安排接待。冲他的口气,对方一定是一个级别更高的领导。

“出境没问题,是您不说,我也会安排他们出境。”于发和说,“我负责配导游和翻译,进行全程服务,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表现。”

于发和挂断电话,脸挂着微笑回到椅子,申一甲把手放到他的肩,重新给他做起了推拿。

“省里的一位部长,家属要过境蓝河,需要接待办做一下服务。”于发和说:“人家本来可以找书记市长,却找到了我,人不能不识抬举啊。”

“那是那是。”申一甲不敢多言。

于发和似乎意犹未尽:“一甲啊,你说这人在官场,靠的是什么啊?”

“应该是能力吧。”申一甲不假思索地说。

“说得没错。”于发和说,“能力分很多种,决策能力,组织能力,执行能力,但有一个能力非常重要,那是构建人脉的能力。”

“我知道了。”申一甲说。

“国的官场,自古以来有两道门,一道是红门,一道是黄门。”于发和说,“红门是指裙带,黄门是指金钱。金钱不用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裙带关系的能量不可小看啊。国是一个人情社会,不论干什么事情,如果没有一定的人脉,那事倍功半,往往费力不讨好。”

红门,黄门,裙带,金钱,申一甲在心里默念着,金钱和关系,自己都没有。

于发和沉默片刻:“一甲啊,聪聪对你的印象不错啊。”

申一甲的心一颤,不知为什么,他很不情愿听到这句话。这说明,聪聪已经从心里认可了他这个男朋友,剩下的工作由于主任一个人可以完成了。

“聪聪家教很好。”申一甲说,“我强。”

“这是哪里话。”于发和说,“如果你觉得聪聪还行,我哪天和你关姨到你乡下的家里去一趟,拜望一下你的父母双亲,把你们的事定下来。”

申一甲却觉得太突然了,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自从他调进接待办以后,于发和把注意力集到他和聪聪的关系来。于发和的话,虽然是在试探他,却有明显的安排的意味。

“叔叔,我父母都是下乡的农民,没见过大世面。”申一甲没有直接反对于发和。

“一甲啊,我们不能这么想啊,瞧不起农民,那是看不起自己。”于发和说。

“我和聪聪商量一下吧。”申一甲说。把责任推到聪聪身,倒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聪聪对自己有处境有着清醒的认识,她虽然同意的父亲的安排,但在他的面前,还保持着一种自尊。这种自尊只是表面的,骨子里其实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自卑,只是被养尊处优的家庭掩盖了。

“一甲啊。”于发和说,“我总琢磨着,你在接待办不宜久留。”

于发和向申一甲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立刻引起了申一甲的兴趣,看来还是于主任有远见啊,他只看到了眼前的这一步,人家于主任都替他想到以后去了。

“叔叔,你对我的好,我以后一定加倍报答。”他的手在于发和的肩捏着。

“客气话不要说了。”于发和说,“你要是娶了聪聪,我们是一家人了。”

于发和的话立刻吊起了申一甲的胃口,他明白,虽然自己进了接待办,但只是一个工勤人员,在接待办的多数干部面前,他仍然低人一等,如果他成了于发和的女婿,事情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想到这里,刚刚调进接待办的喜悦,被一丝淡淡的惆怅取代。

“等机会成熟的时候,你还要转到行政编。否则你到机关里来,失去了意义。”于发和说,“好了好了,你歇一会儿吧,我们马吃饭。”

于发和回过身来,见申一甲出汗了,亲自去取来一包湿纸巾递给他。

申一甲给于发和做推拿的功夫,关颖已经做好了菜,几个盘子已经摆了桌。于发和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一个泡酒的大肚瓶子,放到了餐桌,关颖用怪异的眼光看了于发和一眼。

“这是保健药酒。”于发和得意地说,“强身健体,舒筋活血,一般人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申一甲心想,在于主任家里,好酒都喝遍了,这个大瓶子里装的酒肯定也错不了。

于发和捧起瓶子,给申一甲倒了半杯酒。

“发和!”关颖的口气带着责备,似乎于发和手里的酒瓶子并不感冒。

“我们男人的事,你不要掺和了。”于发和说。

聪聪对瓶里的酒显然很陌生,她拿起申一甲面前的杯子,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顺手拿来一个空杯子,伸向于发和。于发和捧着瓶子,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聪聪也会向他要酒喝。

“聪聪不要喝了吧。”于发和像是在与聪聪商量。

于聪聪端着杯,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只有小孩子撒娇时才能发出的声音。

“聪聪不喝,咱们喝果汁。”关颖门拍着聪聪的肩膀。

“那一点点,说好了,只倒一点点。”于发和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转到聪聪的身后,在聪聪的杯子里倒了一点酒,刚好可以盖住杯底。聪聪对此似乎已经很满意了,拿着杯子,高兴地坐在位置。

一条大胖头鱼被于发和做成剁椒鱼头、糖醋鱼段、鱼杂汤,再加几道小炒,一共桌六道菜。

申一甲看着满意丰盛的佳肴,感受到一种融融暖意。他端起杯子,酒到口,软绵绵的,稍加品味,劲头不小。

“喝这种酒不能快。”于发和提醒申一甲。

这是什么酒呢?申一甲心里疑惑,于发和没有多说,他也不好多问,反正这酒不会错,尽管喝是了。

聪聪端起来杯子,把杯里的酒全都倒进嘴里,不假思索地咽了下去。

“啊……”聪聪显然被辣到了,她表情痛苦地伸着舌头。

“快吃菜,快吃菜。”于发和笑了。

“叫你不要喝,你偏要喝。”关颖责备道。

申一甲见状态,立刻为聪聪夹了两块鱼。聪聪对申一甲的动作特别满意,痛苦的表情马变成了笑脸。

申一甲和聪聪一家人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

于发和回到书房,取来了一个公包,从里包掏出几盒光盘,里面是一些奥斯卡获奖影片,说是别人送的。聪聪凑了过去,一把从于发和手里抢下了光碟。

于发和似乎早料到了聪聪的动作,看着她的背影,对申一甲说:“去看吧,聪聪那屋肃静。”

聪聪房间里的电视、影碟机摆在床的对面,看想看电视,最好的位置是床。他放蝶的动作很熟练,片刻功夫,片子开始了,播放的是英语影片,字幕。

聪聪回身坐在床,给申一甲留出了一块地方。申一甲坐在床边,身体靠在床头。聪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扭回头去继续看电影。

他感觉很热,口很渴,从床头柜拿过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要是在往常,申一甲与聪聪下棋的时候,一个人坐床头,一个人坐床尾,他从来没感到有什么不自在。今天不同了,他要想看电影,必须坐在床头,和聪聪并排坐着。

申一甲一只脚搭在床,一只脚放在床下,与聪聪保持了一段距离。

第53章:喝了药酒

奥斯卡获奖影片的有些镜头让申一甲感到难堪,片子不仅情节曲折,主题深奥,而且在曼妙的接吻、拥抱之外,还有一些床镜头,虽然不是十分直露,但让人难免脸红心跳。

他偷偷看了一眼聪聪,见她正在专注地看着,脸色不红不白,十分自然。

聪聪看这种电影没有任何反应,一点都不出乎申一甲的意料,她虽然已经二十岁,却仍然情窦未开,可能是她很少接触男人,缺少外界薰染的结果。

申一甲建议聪聪换一部片子,聪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从里侧翻身下床,很快换了一张碟片。在她蹲下身的时候,露出了雪白的后腰和臀部的尾椎,自己却毫不知晓。

这部片子也是一部情感片,场面还是那样暧昧煽情,片子刚出字幕,有一个年轻男女深情相吻的镜头,配着优美得摄人心魄的音乐。

聪聪回到床,坐到原来的位置,看着屏的画面,脸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申一甲心里有些犯嘀咕,为什么都是这样的片子,于发和在拿出这些片子之前,不知道内容吗?聪聪真的这么单纯吗?看这样的煽情的片子没有任何反应,还在那儿抿着嘴乐。

申一甲的心里很纠结,看与不看,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聪聪突然扭过头来,看了看申一甲的双手,又看看他的脸。

“一甲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聪聪问。

“我没有,不……不,我想去趟洗手间。”申一甲说。

“那赶紧去吧,我暂停一下。”聪聪说着,用遥控器把电影画面定格。

可能是看电影产生的条件反射,申一甲身体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躁动,如果再坐下去,可能会很难堪。聪聪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为什么不去一下洗手间呢?出去活动一下,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理反应可能会自己消失了。

他冲床下扭过身去,站起来,缓缓走向门口,努力平抑着自己的冲动。

客厅里没人,只开着壁灯,泛着幽暗的白光,申一甲的脚下发出一种拖沓之声,更加衬托出客厅的空寂。他穿过客厅,来到洗手间门前,刚要进去,于发和从卧室里探出头来。他冲于发和尴尬地笑笑,指了指洗手间,于发和很快把手关了。

申一甲进了洗手间,对着水龙头洗了脸,对着镜子审视了一番,无非是在有意磨蹭时间,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没想到于主任对声音如此敏感,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轻了,还是被他听到了。

他认识聪聪的时间不算长,但也有一段日子了。到现在为止,他没有与聪聪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更不要说情侣之间的那些动作了。原因很简单,聪聪无法使他产生性吸引,更不要说亲近的欲望了。今天却很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体内滋生出一种冲动。难道仅仅是因为一部观摩影片吗?好像不是。

申一甲用了足有几分钟的功夫,把自己调整成一个心静如水的人,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聪聪的房间。客厅刷地暗了下来,显眼是有人关掉了客厅的照明灯。聪聪的卧室立刻变成了一座孤岛,在黑漆漆地夜里,增添了几分温馨宽松的气氛。

申一甲把双腿盘在床,把胳膊靠在大腿。没过多久,他又坐不住了,电影里过多的亲热镜头,像是给他的身体添了许多干柴,他感到全身的血液汹涌,一种难以抵制的冲动又泛滥起来。

他的眼睛离开电视屏幕,想缓解血液快速的律动,目光在空游离片刻,转到聪聪的身。

他第一次感觉到聪聪是个真实具体的女人。她的身体异常丰满撩人,他的厚嘴唇也变得十分性感。她的短衣裳是那么漂亮得体,脖子、胸都露出恰到好处。她的脚也不再肥胖、笨拙,而是充满的灵性和诱惑。

申一甲清楚地记得,他刚进门时,聪聪的衣著给他留下了清纯随意的印象,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后,同样是这身装束,为什么变成了妖冶和轻挑?

申一甲怀疑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他忽然想起了于发和刚才给他倒酒时的场面:神秘的笑容,怪异的眼神,温柔的口吻。酒!是晚喝酒的原因!于发和倒给他的半杯酒里,一定有什么催人欲望的成份。

“我们边看电影边下棋吧。”申一甲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好啊。”聪聪兴奋地跳下床,从窗台取过装棋的盒子。

聪聪坐在床头,申一甲坐在床尾,两个人又下起了大富豪游戏棋。

一部电影终于结束了,最后的镜头仍然是那么浪漫而撩人的长吻。

申一甲下了床,在地扭动着身体,看了看墙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该回去了。

“聪聪,你再看一会儿吧,我得回去了。”申一甲说。

“你早一点回去吧。”聪聪的回答让申一甲意外,“你今天喝了药酒,超量了,平时我爸只喝一小盅。”

聪聪口无遮拦的话验证的申一甲的推测,他终于明白今天晚为什么一直大潮汹涌了。于发和应该不会故意让他喝什么药酒,最大的可能是他没有意识到药酒的作用,一时疏忽了。

申一甲想去跟于发和与关颖道个别,走到房间正的时候,于发和从书房里推门出来。于主任的耳朵太灵敏了,申一甲最近两天离开聪聪房间的时候,他总是能准确地判断,时间误差在五秒以内。

五秒,是非常短暂的时间。一个人五秒钟能走出房间,说明他的位置离开门口不远。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门口,推开门。

于发和来到他的面前,表情有些怪异。

“叔叔,我走了,时间不早了。”申一甲说。

“一甲啊,我没把你当外人,不想回去的话,住这里吧。”于发和说。

来于发和家之前,申一甲做了充分的准备,虽然于主任请他喝药酒,让他看片子都出乎他的想像,但临走时该怎么说、怎么做,他早想好了。

他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断:如果于发和晚没让他留下,那他昨天留他过夜是一句客套话;如果于发和晚仍然留他过夜,十有八九是想把生米做成熟饭。

“不了,给你们添麻烦,影响你们休息。”申一甲说。

“这麻烦什么,你的家要是在蓝河,我不留你了。”于发和说。

“我得为聪聪着想,我不能让外人说闲话。”申一甲说。

“你的思想太保守,这都什么年代了。”于发和笑了。

聪聪从卧室里出来,站在两个人的身旁,打着哈欠,扭动着身体。

“最近这几次,我走的太晚了。我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我向叔叔保证,以后一定掌握好时间,最晚不超过十点。”申一甲说。

于发和叹了口气,看去很失落。他面露无奈,拍了拍申一甲的后背。

申一甲清楚,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于发和不会再难为他了。

“一甲啊,你睡的地方,我都为你准备好了,书房,很舒适的。”于发和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在申一甲听来,于发和的话已经是一种非常明显的掩饰了。于发和跟在申一甲的身后,送他到门口。

“一甲啊,工作已经有着落了,可以考虑一下和聪聪的事了。”于发和说,“我的意见是,你们选个日子把事定下来,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双方父母见个面。”

“是……是……”申一甲的回答很简单。

申一甲这一次离开于发和家的心情,与一次完全不同。一次他被于发和感动了,这一次他被于发和吓着了。

申一甲推测,如果按照于发和的安排,今天晚本应该是这样的:申一甲喝完于发和倒的药酒,然后到聪聪的房间,和她一起看那些国外影片,在药酒和影片的双重刺激下,申一甲难以自持,和聪聪搂在一起,生米做成熟饭。然后于发和出面,留他住在聪聪的房间里,第二天早晨,开始为他们张罗婚事。

如果他拒绝,于发和的笑脸会突然变色,软硬兼施,威胁利诱,直到最后达到目的。到了那时候,他的手里可能没有应对的措施,只能乖乖地范。

申一甲想,于发和要想完全这些步骤,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那是这一些必须取得聪聪的同意,如果聪不同意,那可真是皇急太监不急了。

聪聪整个晚都很怪,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做一些有别于常人的动作,说两句不着边际的话。她今天晚特别冷静,或者说非常木讷。

聪聪会不会知道于发和的想法呢?申一甲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聪聪应该知道于发和到底要干什么,而且没有戳穿他。

申一甲在路丧气地走着,于发和的话,让他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第54章:漂亮的弧圈球

孙婧虽然给原市长甘代远写好了回信,但因为大大小小的接待事务缠身,她一直没有把信寄出去。/36/36666/ 完成了这次临时接待任务,她在办公室里呆着没事,忽然想起了那封信。

午,她一个人下楼,开车去了邮政局,还像次一样,把信塞在门口的邮筒里。孙婧把信寄出以后,刚回到宾馆门口,接到了办公室主任打来的电话,说于主任正在找她,让她马过去一趟。

孙婧想,坏了,脱岗,让于发和发现了。她一路想着搪塞的理由,低眉顺眼地敲开了于发和的办公室。

于发和笑容满面地站起来,远远地向她伸出手来。

“恭喜孙主席。”于发和说。

“孙主席?”孙婧愣了,“领导真能开玩笑。”

“市委常委会刚刚结束,我接到正式通知,你已调任市总工会党组成员,推荐副主席人选。”于发和握着孙婧的手,用力地摇着。

“于主任,您没搞错吧?”孙婧问。

“如果在昨天,我可能不敢告诉你,但今天不一样了。”于发和说。

孙婧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于发和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的。她终于明白杨重副市长用良苦用心了。他不仅给她打过电话,还亲自与她面谈,告诉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都是为这一天的到来进行的铺垫。现在杨重虽然学习回来了,但并没有与她联系过,也没有向他透露过什么风声。

对于这次任命,孙婧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但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次对她一次竞争失利的一种补偿。如果没有一次的挫折,没有这一次的成功。

孙婧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托底。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杨市长为什么不事先给她打个电话呢?她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她反锁房门,对着镜子照一会儿,取出化妆盒在脸补了补妆。如果这个任命是真的,她有点理解杨重不给她打电话的原因了,杨市长对此事已经十拿九稳,在等着她打电话感谢他呢。

孙婧果断地来到办公桌前,拨通了杨重的手机号。

杨市长在电话里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领导在忙吗?”孙婧试探着杨重。

“这件事这样,你们去吧。”杨重的声音。

孙婧听出杨重似乎在交办工作,接到她的电话后正在清场。

“孙主席,你这弧圈球打的,那叫一个漂亮。”杨重说。

听到杨重的这句话,孙婧的喉咙一紧,她终于确认,自己升职的事已经板钉钉了。杨市长表面在表扬她,其实是自我表扬呢,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球手,她只是那个球而已。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杨重说。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事先也不透点风给我?”孙婧说。

“我也是才知道嘛,我怎么给你透风啊。”杨重说,“违背组织原则嘛。”

“缺德。”孙婧笑了。

“哈哈哈……”电话那边传来朗朗的笑声。

“说吧,让我怎么感谢你?”孙婧问。

“好好工作吧。”杨重说,“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在挫折面前不气馁、不抱怨,经受了组织的考验,说明你已经成熟了。”

孙婧万万没想到,杨重还和她打官腔了,他根本没承认这次帮了她。

她刚放下电话,有电话不断打进来,电话的内容一律是向她祝贺的。她不停地应着,谦虚着,客气着,一开始还是充满兴致,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不熟悉的电话打进来,她懒得接了。接待办的同事不断闯进来,表情夸张地向她祝贺,她要做的事情,是不停地和他们握手,不停地说着谢谢。

快到午的时候,孙婧觉得浑身疲惫,连说话的心情也没有了。

她果断决定,关机,走人。

工会党组成员的公示期有一周的时间,目前,她虽然还是接待办的接待处长,但已经是有名无实了。这段时间干点什么呢?孙婧当即决定回老家一趟,看看父母双亲,顺便也放松放松。

她立刻把回家的打算告诉了姚云龙,姚云龙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他给她的唯一答复是,他去不了,娱乐城里事太多,离不开他。

孙婧打电话给于发和,向他请假,于发和立刻答应了她,让她安排好时间,在公示期满前及时赶回来。

“任职前,应该还有一个领导谈话。”于发和说。

“和谁谈啊?领导帮我挡一下,等我回来吧。”孙婧说。

“好好……我说派你出差了。”于发和顺水推舟。

孙婧找朋友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准备当天晚带着甜甜回家,她们在火车睡一觉,天亮到家了。她备好回家要带的东西,一切准备停当,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在一家专卖店的门口,她把刚买的东西放进后备箱。她忽然觉得抓心挠肝的,好像缺点什么似的,却想不起到底忘了什么事。

噢,申一甲,应该和他打个招呼。

孙婧想,在接待办主任于发和的眼里,她和申一甲是亲属,她回家的事,如果申一甲不知道,显然很不合情理。还有她的老公姚云龙,他万一和申一甲联系,申一甲却什么都不知道,那也说不过去。

孙婧很快打通了申一甲的手机,想向她告个别。

“我能不能去看看你。”申一甲声音急迫。

“不行,一甲,我现在没有时间,给你打完电话,我要出趟门,回老家看看父母。”孙婧说。

“听说你要离开接待办了?”申一甲的口气似乎很沮丧。

这是孙婧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申一甲会兴奋地向她祝贺,专挑世最好听的话说给她听。面对申一一甲的问题,她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他了。

申一甲为什么这么反常,他不会不知道她到工会是得到了提拔吧?如果真的知道了,还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说明她遇到了什么困难。

“于主任让我和聪聪结婚。”申一甲说。

“结婚?!”孙婧惊叫起来。

她马意识到,自己太失态了,她还没有弄清申一甲的态度,这样大惊小怪的。

“我现在想见到你。”申一甲说。

孙婧听得出,申一甲的话有一点语无伦次。可是她现在没法见他了,时间不够了,她还要回家收拾东西。

“一甲,现在真的不行,没有时间了。”孙婧说,“等我回来吧。”

“告诉我车号,我去车站送你。”申一甲说。

“不用了,大龙会去送我。”孙婧说。

“听说你要走了?这是我听到的最坏的消息,我不想让你走。”申一甲终于提起了孙婧要调走的事。

孙婧的耳朵嗡嗡作响,她完全想不到申一甲对她的升职竟然是这样的态度。这是整整一天,他遇到的唯一一个反对她离开接待办的人。

“你真要走,我像一个没了娘的孩子。”申一甲说。

申一甲的话触动了孙婧心最柔软的部分,她突然发现自己对申一甲竟然这么重要,心里生出一种骄傲和自豪。孙婧想跟申一甲开个玩笑,这不是恋母情结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申一甲竟然不愿意让她离开接待办,任何一个人听到他的话,都会发笑的。但他的话,第三个人永远不会听到。

“我们只做了一个礼拜的同事。”申一甲说。

“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同僚。”孙婧说。

“什么是同僚?”申一甲问。

“同事是在一起共事啊。”孙婧说,“同僚,我理解是在一起做官。”

“在一起做官?!”申一甲说。

“咱们不要咬嚼字了,我相信你是个有前途的青年,只要你积极进取,一定能够成功。”孙婧的回答非常干脆,“这次回家时间不长,也三五天。我们回来再聊。”

孙婧放下电话,脸露出一抹笑容,她终于知道申一甲对聪聪的态度了,这小子还傻到拿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开玩笑的地步。

申一甲刚才前言不搭后语,只告诉她于发和要逼婚,却没有说他怎样逼婚。她猜测,申一甲与聪聪的关系应该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否则于发和不会让他与聪聪结婚的。但申一甲既然能把这种事情告诉她,说明他根本不想和聪聪结婚,所以他和聪聪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想到申一甲仍然被自己一个人拥有,孙婧心里颇为得意。她喜欢他,她需要他,她从心里对他有一种依恋。她爱不爱他呢,孙婧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那些过于奢侈了。

孙婧启动汽车,带着刚买来的大包小裹的东西,回到了家里。她想好了,等探亲回来以后,找一甲好好聊聊,他和聪聪到底是怎么回事,于发和怎么逼他了。如果申一甲真的拒绝于发和安排的婚姻,他今后在接待办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她离开接待办以后,把申一甲一个人扔在那里,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第55章:面赠绿帽子

晚九点钟,姚云龙把孙婧和女儿甜甜送到火车站软席侯车室,孙婧正在过行李安检,申一甲拎着两个漂亮的纸盒箱冲了过来。

孙婧与姚云龙几乎同时看到了申一甲。

“我来送送你。”申一甲气不接下气。

孙婧对申一甲的到来毫无防备,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坐哪趟车,他不仅准确地掌握了列车的车次,甚至知道她走软席候车室。孙婧推测,申一甲可能在与她通话时,捕捉到了什么信息,他的出现让她惊喜又惊慌。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敢当着姚云龙的面来送站,没有一点胆量还真不容易。

姚云龙已经转过安检口,到那边取行李了。

“一甲,你也太……那什么了,我不是说了,不用送嘛。”孙婧想说,你也太过分了。

申一甲仿佛没有听到孙婧的话,把两个纸盒箱放到放检仪。

“这是两个电动按摩仪,算我孝敬老人的一点心意。”申一甲说。

孙婧既无法拒绝,也无法阻拦,这小子真会来事,简直是见缝插针啊,让她无话可说。

“甜甜,叫哥哥。”孙婧过了安检口,对甜甜说。

“叔叔。”甜甜面无表情。

申一甲没敢答应,甜甜叫错辈了,万一让姚云龙听见,他可解释不清了。

“甜甜,叫哥哥,不是叔叔。”孙婧大声纠正道。

“我叫叔叔,他本来是叔叔嘛。”甜甜摇了摇脑袋。

“算了算了,别让他叫了。”申一甲想息事宁人。

“他长得这么高,这么大,明明是叔叔嘛。”甜甜声音更大了。

孙婧没有耐心了,抬手在甜甜的胳膊掐了一下。

“哇……”甜甜立刻哭了起来,声音很夸张,显然是想让姚云龙听到。

姚云龙正在一边归拢两个皮箱,听见甜甜的哭声,拉着皮箱过来,抚弄着甜甜的头,在她面前蹲下来。

“怎么了?谁欺负我闺女了。”姚云龙问甜甜。

甜甜用手指了指孙婧,又指了指申一甲:“是他们!”

这一次,孙婧可真急了,甜甜竟然把她和申一甲当成了同谋,算童言无忌吧,也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大龙,你把甜甜带回去吧,我不带她去了。”孙婧叉着腰,指着甜甜。

甜甜听了孙婧的话,立刻傻了,小嘴一撇,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姚云龙见孙婧生气了,立刻当起了和事佬:“妈妈和闺女各打五十大板,你们握手和好吧。”

甜甜恨恨地看了申一甲一眼:“怪你,怪你。”

申一甲在一旁,嘿嘿地笑道,一句话也不敢说。

姚云龙走到申一甲近前,在他身打量了一番,亲切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算是一种安慰。

姚云龙的这个动作,让孙婧松了一口气,看来姚云龙这次并没有多想,对申一甲的到来,也没有感到意外。

“一甲,你真是及时雨啊。”孙婧指了指旁边的皮箱。

申一甲扭头看去,忍不住笑了。孙婧这哪里是回家探亲,简直是长途贩运,大小皮箱有四个。

姚云龙似乎对孙婧的话深有同感,在甜甜面前蹲了下来:“哥哥来了,你不用拿包了。今天你一定要听话,要不你妈不带你走,我可说不话。”

甜甜擦去眼睛的泪,点了点头。

孙婧已经意识到带的皮箱有点多,让姚云龙找两个人,到车站帮忙拿箱子。结果姚云龙找的人还没到,申一甲先到了。

姚云龙似乎觉得很没面子,拿起手机,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俩不用来了,这里没事了。”

孙婧心里不停地嘀咕着:申一甲这小子胆子太大了,他明知道姚云龙会来给她送行,还敢过来。她转念一想,申一甲来送站,其实也没有什么风险。姚云龙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解除了对他的怀疑,他这样赶过来,倒是表现出了一种难得的自信。姚云龙见了,会更加相信她们的关系。

进了软席候车室,申一甲似乎特别兴奋,一会儿出去给甜甜买一点小食品,一会儿出去给孙婧买两瓶水,一会儿凑到姚云龙身边说几句话,最后才稳稳地坐到她的身边。

孙婧心里不得不点头,这小子太会来事了。

“一甲,你快歇一会儿吧。”她把手里的水递给申一甲。

“我不累。”申一甲没有接那瓶水。

姚云龙找了车站的关系,他们可以提前十分钟进站,四个人提前进了车站。申一甲和姚云龙在车厢里把包裹安顿好,还剩下几分钟开车了。

“你们赶紧下车吧。”孙婧催促着姚云龙和申一甲。申一甲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没有说话。

“一甲,我们走吧。”姚云龙说,“再不走开车了。”

谁知,申一甲扭过脸云,“呜”地一声,在软席包房里哭出声来。

姚云龙不解地看着申一甲,又转身看了看孙婧,露出一脸的疑惑。

孙婧顿时傻掉了,这下可坏了,申一甲怎么这么情绪化,当着姚云龙的面也敢哭。他是再不想让她走,也不能在姚云龙面前流露出来啊。在白天打电话时,申一甲不愿意她离开接待办,而且她没有给他太多倾述的时间,他肯定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一甲,你……你这是怎么了?”孙婧焦急地问,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胳膊,想提醒他一下。

“我……我想我妈了。”申一甲低头着。

孙婧如释重负,申一甲的解释很合理,甚至可以说无懈可击,姚云龙不可能他的哭泣找到什么漏洞。她双手扶在申一甲的肩,用力地摇晃着,被他的感动打动了。

孙婧的眼圈一红,连忙用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也哭出来。申一甲明明是不愿意让她走,却找出了一个非常恰当的理由,真是滴水不漏啊。

“一甲,到了家,我一定抽空去看看你母亲,你放心吧。”孙婧说。

孙婧知道自己在逢场作戏,但这出戏必须这样演下去了。

申一甲含混不清地摇了摇头,抬手擦干了泪水,不哭了。

“一路多保重。”申一甲说着,转身往外走。

“好好工作,记住我的话,听领导的话没亏吃。”孙婧在后面说。

申一甲深深地点头,头也不回地出了车厢门。姚云龙与甜甜亲了亲,在孙婧的屁股拍了一下,也走了。

孙婧望着站台的两个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申一甲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如此脆弱,他真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像,这好像是他对她离开接待办的一种情绪,正好在送站的特殊时刻引发了他的联想。

申一甲知道她刚才的意思,尽量顺着于发和,不要与他发生冲突。于发和现在对她很体贴,但那是近两个月的事,准确地说,是她和杨重副市长走近以后的事情。于发和对一甲好也可能理解,他想把申一甲招到自己家里,做他的门女婿。

列车启动了,孙婧透过车窗,看见两个男人同时举起了手,她也抬起手,对窗外挥着。那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他们消失在倒去的窗口。

“妈妈,你哭了。”甜甜清脆地说。

孙婧连忙抹去流出的泪水。

“妈妈,你不舍得离开爸爸吗?”甜甜问。

“你爸爸是一堆牛粪,离开他,妈妈这株漂亮的花要谢了。”孙婧说。

“哥哥呢,哥哥是什么?”甜甜问。

“他啊……”孙婧犹豫起来,“他是一堆讨厌的小狗屎。”

甜甜听了,嘎嘎地笑了起来:“妈妈臭,妈妈臭。”

“妈妈可不臭,妈妈香着呢,妈妈是个香饽饽。”孙婧把甜蜜揽到怀里,亲了一下。

软席包厢里,孙婧好容易才把兴奋的甜甜哄睡。在昏暗的车厢里,她翻过来调过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为什么睡不着呢?可能是心里太放松了吧,提职的问题解决了,一桩心病去了,能不放松嘛。

孙婧已经从申一甲白天的话里得出一个结论:他一点都不喜欢聪聪,能和聪聪相处,完全是出于接待办主任于发和的压力。

申一甲不想娶于聪聪,于发和偏要他娶于聪聪,于发和现在是申一甲的领导,如果申一甲继续固执下去,恐怕要得罪于发和了。

孙婧想,于发和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因为他毕竟是出于一片好心,给闺女找女婿,可以理解。她准备从娘家回来之后,好好找申一甲聊一聊,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和聪聪的关系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弄不好她得亲自出面了。毕竟她是一甲的家长嘛。

“叮铃……”孙婧迷迷糊糊要睡着了,一声微弱而清脆的声音,是手机短信。

“谁呢?是大龙,还是一甲?”孙婧想了想,不敢确认到底是谁发来的短信。凭直觉,她觉得一甲的可能更大一些,因为姚云龙早已经没有兴致给她发短信,电话早打进来了,如果不是甜甜已经睡觉了,她会立刻把大龙排除掉。

她拿过手机,果然是一甲发来了短信。

“别忘了去看看我妈妈。”短信只有一行字。

孙婧笑了,扯淡呢,我哪儿去找你妈去啊?

第56章:菜刀伺候

孙婧回老家了,申一甲很失落。他知道,孙婧将永远离开接待办,再也不会回来了。今后,不管他在接待办遇到什么事,都要独自应对。

申一甲早晨刚到单位,于发和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一甲啊,我和你婶下午去爱人谷景区,要住两天才能回来,晚聪聪一个人在家。”于发和说。

“爱人谷?”申一甲愣了,哪里出来个爱人谷啊,他怎么没听说过。

“是春县的情人谷。”于发和解释道,“旅游局做东,参观、考察,提意见。”

申一甲咧着嘴笑了,于主任是于主任,硬是给情人谷安了个新名。

“我一直叫它爱人谷,情人谷不好听,有伤风化。”于发和说。

晚聪聪一个人在家,于发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让申一甲晚去陪聪聪。

申一甲无法拒绝于发和,于主任虽然思想较保守,做起事来却很现代。看这发展趋势,他早晚要和聪聪睡在一起,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你在家里陪聪聪吧,家里有的是地方,晚呢,你住在我们的卧室吧。”于发和的口气不容商量。

申一甲满口答应下来,要是在前几天,他可以找出各种理由搪塞,避免在于主任家过夜,可是这次他没有理由了。这是于发和非常认真的托付。

“主任,您和婶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申一甲说。

怎样和聪聪单独度过一个晚,让申一甲大伤脑筋。快到下班时间了,他才想好,晚和聪聪下棋,然后自己睡到于主任的书房。

于主任虽然让他晚陪聪聪,但并没有让他和聪聪住在一起,他准备钻这个空子。等于主任回来了,会知道,他和聪聪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申一甲下了班,在附近饭店买了两道菜,又要了一些主食,打车来到了于主任家里。

聪聪很快开了门,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猪爪,嘴和手油腻腻的。申一甲一看心凉了,聪聪啊聪聪,哪里有一点干部子弟、大家闺秀的样子啊。

申一甲跟着聪聪来到厨房,见餐桌摆着整整一小盆酱猪爪,足有六七只。猪爪是美味,可也不能这么吃啊。他把带来的菜倒在盘子里,聪聪连看都不看一眼,抓过一个猪爪递给他。

他本来有点饿了,但被聪聪搞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于发和要让他过来陪聪聪了,如果没有人约束,聪聪会变得很自我,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聪聪,你要控制一点饮食,这样会更胖的。”申一甲说。

聪聪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把手里的猪爪放回到小盆里。

“聪聪很乖。”申一甲说,“来,我给你买的水果沙拉。”

“谢谢一甲哥。”聪聪站起身来去洗手。

晚饭时间聪聪很乖顺,申一甲让她做什么,她做什么。吃完饭,聪聪还知道收拾碗筷,让申一甲心里略感安慰。

两个人在客厅里看了一会电视,吃了一会水果,申一甲把新买的跳棋拿了出来。这个晚,他准备和聪聪用这付跳棋打发时间了。

谁知聪聪对跳棋并不买账,又从床头取出了“大富豪”游戏棋。申一甲不好与聪聪闹掰,只好顺着她来,两个人在客厅里支桌,大战起来。

聪聪接连赢了三盘,兴奋得手舞足蹈。申一甲心里却很憋屈,他明明是让着聪聪,可她一点都不领情,真是太看不出眉眼高低了。

他喝了点水,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到座位,准备休息一会儿。可聪聪不让他歇着,马摆好棋盘,要接着玩。

这一次,申一甲不想再让着聪聪了,一直这么玩,心里太压抑了,他想趁于发和不在家,玩个痛快,杀聪聪几盘。

游戏棋下到一半,聪聪手里的纸币已经所剩无几,她脸的笑容消失了。申一甲大笔投资,大笔回笼货币,聪聪很快输没了。

申一甲赢得不动声色,生怕得意起来惹恼了聪聪。

“再来。”聪聪低着头说。

申一甲沉默无语,让聪聪先走棋。聪聪似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里的票子仍然逐渐变少,最后投子认输子。

聪聪的脸并没有什么表情,认输的时候,甚至还对申一甲笑了笑。她这一笑,让申一甲心里有了底,原来聪聪不是只能赢、不能输,在父亲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其实也能接受失败。

“再来。”聪聪仍然是那两个字,脸露出淡淡的笑容。

申一甲受到聪聪的鼓励,这次更大胆,下得赌注更大,赢的速度更快。十分钟以后,聪聪的纸币又输光了。

聪聪抿着嘴,露出尴尬的笑容。申一甲没想到,聪聪连输三盘,还有心情笑。

“一甲哥,你又赢了。”聪聪说。

“不好意思。”申一甲搓着手,赔着笑。

聪聪厚重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按在棋盘。

“哗啦……”棋盘、棋子、纸币被聪聪扫帚般的手一股脑扫到了地板。

棋子四处撞击,发出杂乱的声音,申一甲被这措不及防的一幕搞懵了,看着地板一片狼藉,一时语塞。

“滚!”聪聪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冲申一甲扑了过来。

申一甲不敢和聪聪照面,转身跑,几步窜进了于发和的书房。他惊魂未定,准备招架于聪聪的攻击,却发现她并没有追来。

申一甲以为,聪聪可能回自己的房间了,输几盘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一会儿会消气了。想到这里,他安然地坐在沙发,想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咣……当!”门被于聪聪一脚踢开了。

申一甲见聪聪举着一把雪亮的菜刀,冲他扑了过来。

聪聪这个让人大跌眼镜的举动,使申一甲彻底傻掉了。眼前的场面,不仅和于发和的闺女对不号,而且和申一甲以往认识的聪聪判若两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制止聪聪,这样太危险了。他迎着聪聪走过去,露出满脸的近乎讨好献媚的笑容。

“聪聪不生气,聪聪真乖。”申一甲举着双手来到聪聪的面前。

于聪聪仿佛把申一甲当成了仇人,不由分说,举刀砍。可她的身体太笨重了,加申一甲躲得灵巧,她这一刀砍空了。

于聪聪收刀准备再砍第二刀的时候,申一甲紧紧抓住了她举刀的胳膊。

“啊……”于聪聪发出近乎嚎叫的声音。

她的手被申一甲死死抓住,悬在空,动弹不得。

申一甲怕聪聪产生强烈的反弹,没敢立刻夺下她手里的刀,两个人的手在空僵持着。

“聪聪很漂亮,聪聪很懂事。”申一甲想让于聪聪的情绪尽快平复下来。

她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申一甲的话,仍然用力挣着,想从他的手里抽出拿刀的手。

申一甲的手紧紧攥着聪聪的手,她很快没劲了。申一甲用另一只手轻轻扭动她的手腕,那把刀落在了他的手。

好险啊,申一甲惊出了一身冷汗。为防止聪聪夺刀,他把菜刀藏在的身后。

于聪聪扭头走到书房门口,抓着门把手,把门全部打开。

“滚……你现在从这里滚出去。”于聪聪喊着。

“聪聪,你消消气,我们再玩几盘,一会儿你肯定能赢。”申一甲说。

“滚,我不想和你玩。”于聪聪说。

“聪聪,我不能走,于主任让我今天晚陪你。”申一甲说,“我要走了,对于主任没法交待。”

“我不用你陪。”于聪聪说,“我谁也不用。”

如果说,申一甲原来对于聪聪还曾抱有某种幻想,她虽然有病在身,但毕竟还算懂事,如果实在拗不过于发和,只能娶她为妻了。

可刚才于聪聪的举动,彻底打破的申一甲的幻想。于聪聪能当老婆吗,这样的老婆能要吗?她突然间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他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和她走到一起。

申一甲在评估自己离开的风险,如果他真的走了,于发和会不会收拾他。他的答案是不会,因为不是他主动要走,是于聪聪要赶他走的。

他准备正式向于聪聪道歉,如果她还不肯原谅他,他只好一走了之了。那样,于发和追问起来,他也好有一个交待。

“聪聪,你别生气了。”申一甲哀求道,“今天是你让着我,要不我根本赢不了。”

“我不……不听,你赶紧给……给我滚。”于聪聪仍然不依不饶。

申一甲走到书房的单人床边,揭开床单,做出要睡觉的样子。于聪聪冲过来,把枕头、床单统统扔到地。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于聪聪如此固执,终于对她彻底失望了。

申一甲好话说了一箩筐,是为了于发和的那句话,留下来陪聪聪一宿,但于聪聪始终都没有松口。

申一甲知道,只要他踏出于聪聪的家门,等于违背了于发和的旨意,同时也彻底得罪了聪聪,明天不知道会有什么局面在等待他。

第57章:名校藏子

申一甲与于聪聪僵持了半个多小时,见她还是不肯改变主意,终于妥协了。/45/45666/ 看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他是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把房间里的水电系统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万无一失后,才灰溜溜地离开了于发和的家。

在申一甲看来,于聪聪能把他赶走,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这样于发和追问起来,他也能有一个交待。

但第二天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申一甲想像。

快午的时候,宾馆大门有人打电话到接待办后勤处,说门口有朋友找,是个男的。

申一甲满腹狐疑地出了办公室,却想不出这个朋友到底是谁。他来到宾馆大门口,发现等他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点面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是申一甲吗?”年轻人笑呵呵地说。

“你是谁啊。”申一甲问。

“借一步说话,一会儿我会告诉你。”年轻人说。

年轻人领着申一甲来到大门旁边的一块空地,转回身来的时候,脸的笑容已经无影无踪。这个年轻人长得很高、很帅,申一甲忽然意识到,他的眉眼之间很像于发和的老婆关颖。

年轻人冷不防转过身来,冲着申一甲是狠狠的一拳,这一拳实实在在的打在申一甲的胸口,他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你是谁啊?”申一甲捂着胸口怒吼道。

“我是谁?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老于家没人了?告诉你,我是于聪聪的弟弟于智勇!”年轻人说。

申一甲纳闷,于聪聪从哪里冒出个亲弟弟来,他从没有听于发和说过啊。看着气势汹汹的于智勇,申一甲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他只能是于聪聪的亲弟弟。

于智勇的确是于聪聪的亲弟弟,市接待办在北京某名牌大学的代培生。他放暑假刚回到家里,发现姐姐于聪聪情绪很不对头。

于智勇再三追问,于聪聪终于向弟弟道出实情,说申一甲欺骗她的感情,目的是为了借助父亲的势力,调进接待办。

于智勇一听火人了,当即窜出家门,来找申一甲算账。

申一甲听说来人是于聪聪的弟弟,正往涌的怒火立刻熄灭了。

“你也算一个七尺之躯的男人,怎么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构当。我姐姐怎么得罪你了,你竟然玩弄她的感情?”于智勇说,“申一甲,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姐有病,可以让着你,她心里什么都清楚!”

于智勇再次伸出拳头向申一甲打来,这次被申一甲躲开了。

申一甲抓住于智勇的手腕,“智勇,你听我解释。”

于智勇猛地一挣,并没有挣脱申一甲的手。

论个头,申一甲猛一点,论力气,申一甲大一点,从身体条件看,无论怎么,申一甲都占优。但对方是于发和的儿子,申一甲又对聪聪有愧,所以在气势完全处于劣势,根本不想把这场街头的斗殴进行下去。

看于智勇根本不想听自己任何解释,申一甲马想到了另一个平息事态的办法。

“智勇,我让你三拳,如果你还要接着打,我可要还手了。”申一甲说。

于智勇也领教了申一甲的力气,知道这样硬撑下去,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申一甲的话恰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他抽回手,对申一甲的话表示认可。

于智勇对着申一甲的小腹又是狠狠的一拳,申一甲运足了气,收紧了腹,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

申一甲还没有缓过神来,于智勇的另一只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

这一拳出手太重了,申一甲的牙齿当时变成了殷红色,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瞬间的功夫,他的鼻子也嘀哒嘀哒流出了鲜血。

申一甲完全没想到于智勇这一拳会打在他的脸,因为有言在先,又不好反击。他迅速用手捏住鼻子,往后退着。

于智勇对眼前的一幕显然毫无准备,面对鲜血淋漓的场面,他愣了一下,转身走。

“于智勇!”申一甲从后面叫住他。

于智勇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

“回去告诉你姐,多多保重吧,我欠她的已经还给你了。”申一甲对于智勇的背影喊着。

于智勇顿了一下,快速走开,在不远处打了一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车流。

申一甲被于智勇打了,心里依然很清醒,打他的人偏偏是于聪聪的弟弟,他觉得既憋屈又无奈。好在于智勇还算给他面子,没有到接待办里找他,刚才出拳的时候,时间短暂,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要不这丑可出大了。申一甲很快发现了问题,他的鼻血止不住,一颗牙也有一点松动。

申一甲脱下了外套捂在脸,打车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这是谁手这么狠啊,你这情况得住院!”大夫说。

“不住不行吗?”申一甲说。

“不住不行,需要进一步检查。”大夫说。

申一甲傻眼了,这回他亏吃大了。十几分钟以后,娟子带着钱,匆匆赶到了医院,见到申一甲哭了。

“一甲哥,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娟子说。

申一甲尴尬地笑了笑,娟子的问话,把他给难住了,怎么跟她解释呢?说被于聪聪的弟弟打了,显然不合适,娟子都不知道聪聪是谁,解释起来也颇费口舌。

“一群小流氓斗殴,我去劝架,挨了几下。”申一甲轻描淡写地说。

“你去劝什么架啊,你不会报警啊。”娟子责备道。

“报警?再等出人命了。”申一甲夸张地说。

娟子破涕为笑,露出崇拜的目光,一点儿都没有怀疑申一甲的话。

“我说呢,你这么高这么壮,怎么能被别人打呢。”娟子说。

“是。”申一甲附和着。

下午,检查结果出来了,申一甲的鼻子没有大事,但一个牙齿出了问题,需要进行加固。申一甲脸肿了,嘴角青了,模样午还糟糕。他让娟子回推拿店去,可娟子说什么也不肯回去,非要在医院陪她。

第二天晚,于发和、关颖领着于智勇来到医院,申一甲正在和娟子一起吃饭。

于智勇拎着一个很大的水果花篮,默无声息地放在桌子。

申一甲赶紧起身,于发和看了一眼娟子,没说什么。

“她是推拿店的前台服务员,叫娟子。”申一甲忙向于发和解释着,他不想让于发和对娟子产生误会。

于发和冲娟子点点头,在床边坐下来。

“娟子,你出去一下,我和领导说点事。”申一甲说。

娟子乖乖地出去了,在外人面前,她很给申一甲面子。

“叔叔,我……”申一甲刚要说什么,被于发和拦住了。

“一甲,你不要说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于发和把头转向于智勇,“智勇,赶紧过来,向你哥道歉。”

于智勇似乎很怕于发和,马凑了过来,在申一甲的面前站定,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动手。”于智勇说。

申一甲连忙摆手,心里立刻平衡了许多。看来,局面还没有他想像得那么坏,他在接待办还可能继续呆下去。

“一甲啊,智勇是聪聪的亲弟弟。”于发和说,“由于有些特殊的原因,我没有向你提起过他,这次全是他的错。”

申一甲连连点头,耳朵却嗡嗡作响,于主任怎么还藏着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今天我在这里主持公道,他怎么打你的,你怎么还回去。”于发和坚定地说。

“不不……”申一甲连忙摆手,于发和这招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你要不动手,让他自己动手解决。”于发和说。

“叔叔,你听我说,这件事,我的确有错,我不该下棋赢聪聪。”申一甲说。

“你没有错?”于发和说,“你不可能凡事都让着她,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申一甲完全没想到于发和会以这种姿态见他,于发和这种处理事情的态度让他深为折服。他根本不可能动于智勇一根寒毛,更不可能去责备聪聪,但于发和有了这个鲜明的态度,他心里的怨气顿时消失怠尽。

“既然你不肯动手,让智勇在医院护理你。”于发和说,“他太不成熟,做事不分青红皂白,我不修理他是照顾他。”

申一甲知道,这应该是于发和的最后决定了,他已经无法再拒绝。

于智勇凑了过来,在申一甲的肩推了一把,颇有些重归于好的意味:“一甲哥,我太鲁莽了,你要真是我准姐夫,我甘心情愿意护理你。”

“好了,这么定了。”于发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拍在床,“你已经交的医药费,过后医院会退给你。这是家里的一点意思,你好好保养身体。”

申一甲这一刻很感动,也很无奈,于发和这么兴师动众来看他,这是根本没死心。

第58章:分手是一门艺术

于发和领着老婆关颖走了,留下了儿子于智勇,申一甲一直把他们送到楼梯口。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娟子正在门外站着,跟着申一甲进了病房。

“娟子,你回去吧,店里离不开你。”申一甲冷冷地说,在于智勇面前,他不想给她一点侥幸心理。

于智勇看看娟子,又看看申一甲,仿佛要从他们的脸发现什么秘密。娟子见申一甲的脸色阴沉,很识趣地整理了床头柜,悻悻地走了。

“智勇,你也走吧。”申一甲说。

他的心里很乱,想一个人心里静一会儿。于发和让儿子来护理他,应该是事先想好的,可他根本不想和一个鲁莽草率的人在一起,更何况他是于聪聪的亲弟弟。

“我不能走。”于智勇说,“这是老爸的交代。”

“我真不需要护理,你走吧,我不会对于主任说。”申一甲说。

“真的?”于智勇面露惊喜,他显然并不情愿在这里陪护。

“我向你保证,不会告诉你爸。”申一甲说。

“我晚正好有个同学聚会。”于智勇说,“那我可真走了?”

“那你快去吧。”申一甲说,“于主任要是问起来,你说我打完了针,回去住了。”

于智勇大喜,向申一甲道了别,很快离开了。

申一甲到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脸简直惨不忍睹,这个哑巴亏太不值了。临床患者的女陪护凑前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申一甲转过身来,带答不理地说:“让驴踢了。”

申一甲非常无聊地在医院里呆了三天,脸的青肿已开始消退。这几天,他没去单位,也没去推拿店,想等脸青肿的消了出院。

午,申一甲刚输完液,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孙婧站在门里。

申一甲没想到孙婧会来,更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他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孙婧来到申一甲的面前,扳过他的肩膀,在他的脸仔细看了半天。

“我……”申一甲欲言又止。

“我今天见到了于主任,他已经告诉我了。”孙婧说。

这是孙婧离开接待办以后,申一甲第一次见到她。孙婧从老家回来,在市总工会全委会当选总工会副主席,已经正式走马任了。申一甲发现他的打扮完全变了,脸的妆很淡,衣服裸露的尺度原来小多了,从他眼里看,她更像一个领导了。

“别总在病房里呆着,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孙婧拉了拉申一甲的胳膊。

申一甲知道,孙婧这是对他有话要说。

在医院后院的长廊里,两个人在一把长椅坐下来。

“一甲,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婧厉声问。

申一甲立刻意识到,孙婧真的生气了,她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这样愤怒过。

他吱吱唔唔,是不敢说出实情,怕给她火浇油。

“你这人怎么这么拗啊。”孙婧的手“啪”地打在申一甲的胳膊。

“嘿嘿。”申一甲干笑一声,“孙主席息怒。”

孙婧被申一甲这不伦不类的称呼逗乐了,伸出又白又长的胳膊捂住了嘴。

“一甲,你不说不要紧,于发和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外甥’,这不是打你的脸,这是打我孙婧的脸嘛。”孙婧说。

“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操心了。”申一甲说。

“你都被人家打成这样了,我还不操心?”孙婧说。

“嘿嘿。”申一甲干笑起来,“我没事了,明天出院了。”

孙婧这几天忙着选举,选举刚结束,接到于发和打来的电话,告诉她申一甲被打了。于发和虽然说了几句对不起,但对申一甲被打的原因轻描淡写,大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她看着申一甲强颜欢笑的样子,一阵心痛,要不是她把他介绍给于发和,让他来接待办,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现在的局面让她骑虎难下,只要申一甲不离开接待办,要看于发和的脸色。

孙婧的到来,使申一甲得到很大的安慰,她虽然高升了,却没有忘记他,说明她还是很重感情的。一想起孙婧回老家那天,他在车厢里哭泣的一幕,申一甲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孙主席,祝贺您高升啊。”申一甲态度大变。

“一甲,你快别说了,这句话听得我都麻木了。”孙婧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对啊,一甲,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啊,我记得,你是唯一一个不愿意让我离开接待办的人啊。”

“那是一时冲动,我现在想明白了。”申一甲说。

“我们其实并没有分开,仍然在一座城市里。”孙婧说。

“像你说的,我们会做一辈子的朋友。”申一甲说。

“那你可得努力了,我三十岁副处级了,你还是一个工勤编啊。”孙婧说。

孙婧知道申一甲是有意把话叉开,不想再提他挨打的事。她让申一甲把被打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这样她也好心里有数。

申一甲见不说不行了,只好把被打的原因、经过,还有于发和夫妻来看他,留下于智勇护理他的事,全都对孙婧说了。

孙婧静静地听着,不停地点头,鼓劲申一甲继续说下去。于智勇打一甲是不对,但过后于发和又是探望,又是道歉,又是陪护的,也算是把工作做到家了,孙婧觉得于发和基本无可挑剔。

“你也是,犯得着挨顿打吗?这亏吃的,不是对不起于主任的闺女了吧?”孙婧露出愠色。

“你快饶了我吧。”申一甲说,“于主任的闺女,我要是睡了她,了于发和的计了。”

“生米做成了熟饭。”孙婧说,“那样不好吗,你成了于发和的门女婿,在接待办可以为所欲为了。”

申一甲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孙婧,他总觉得她在挖苦他。

“一甲,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对你很不利。”孙婧说。

申一甲紧张兮兮地看着孙婧,不会是于发和向孙婧提亲了吧,要他尽快和于聪聪结婚?

孙婧用双手把申一甲紧皱的眉头抚平,在他的胳膊拍了拍,意思是让他放松一点。申一甲朝四处看了看,孙婧毕竟是领导了,他在公共场合不敢造次。

“从明年开始,全市开始统一实行公务员录用考试。”孙婧说,“以后进机关更难了。”

孙婧的话,对于申一甲来说,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他要摘掉工勤编的帽子,当一名机关干部,必须经过全市统一考试,通过竞争决定胜负。

从孙婧的话里,申一甲得到了另一个信息,是在今年,他仍然有从工勤编转成行政编的可能。孙婧是不能指望了,她刚帮完他一个大忙,把他弄到接待办来,而且还险些暴露他们的关系。

申一甲又想起了于发和对他的承诺,只要他娶了聪聪,于主任会为他换一个单位,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现在他和聪聪的关系出现了问题,于发和能不能帮他也是一个问题了。

“于主任曾经向我承诺,为我考虑以后的出路,可是我觉得代价太大了……”申一甲说。

孙婧对申一甲提起于聪聪的动机,是想试探一下申一甲的反应,看看他对于发和的态度。现在,她终于听明白了,申一甲很不情愿与于发和搞这笔用婚姻换前程的交易。

孙婧当选工会副主席,还要接受组织谈话,熟悉工作业务,她坐了一会儿,向申一甲告辞。

申一甲把孙婧送到医院大门外的停车场,她坐进车里,摇开了车窗。

“我给你带回来一些特产,放在了推拿店里。”孙婧说,“我这段时间事多,不能再来看你了。”

“你放心工作吧,我这里没事了。”申一甲说。

“我是有点不放心。”孙婧说,“我有句话,一直没有对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申一甲把头靠近了车窗。

孙婧在停车场里巡视了一圈,又转回头来:“一甲,分手是一门艺术,你要是真不想和聪聪好,别难为自己了,这次挨打,正好是一个机会,你一定要考虑好。”

孙婧不等申一甲回答,启动了小车,驶离了停车场。

申一甲望着那辆红色的轿车渐行渐远,心里很难受。他知道,孙婧虽然还是那个孙婧,但她的身份已经变了,以后再见到她时,她是正经八经的市总工会副主席了。

“她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申一甲想。

孙婧终于对申一甲和于聪聪的关系表态了,申一甲这些天一直在等她这句话。他甚至曾经对孙婧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有一点不满,现在看,她并没有丢下他不管。

有了孙婧这层关系,他应对于发和更有勇气了,他准备出院以后,跟于发和摊牌,与于聪聪彻底了断。

一想起于聪聪,申一甲又头疼了。他虽然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但几天不见,还真有点想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59章:赠送美女

孙婧到市总工会以后,面对的一件非常重要而棘手的事情,是要对副市长杨重有一个交待。

她能当工会副主席,圆了处女梦,杨市长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她没能如愿当接待办副主任,杨重并没有放弃她,反而告诉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说明杨重对她的升迁有十足的把握,只不过没有告诉她罢了。

杨重这次很沉得住气,如果他给她打个电话,向她卖个好,她心里可能会轻松一些,可是他没有找过她一次,连个电话也没给他打过。

杨重越是这样,孙婧的压力越大,向他交待的难度越大。

倒是姚云龙的反应,让孙婧觉得意外。她走马任好几天了,收到的是一片祝福声,只有姚云龙没有任何态度。她没有把提职的消息告诉他,她知道这是一道坎儿,以姚云龙的作派,这道坎不会过得很顺利。

姚云龙到家已经很晚了,她本来早想把自己升迁的事告诉他,但一想到他不会有什么好脸给她看,索性不说了。

“还瞒呢?”姚云龙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卖苞米花的都知道了,你还瞒着我?”

“我没有瞒,只不过找不到机会,你这大老板不是一直在忙吗?”孙婧说。

“我不明白了,没人给你说话,你这副主席是怎么当的。”姚云龙说。

“我能怎么当,干去的呗,反正我一没用你,二没求你爸,一切全靠自己。”孙婧说。

“我觉得不正常。一个女人家,在如今这社会,干了两年科长,能升副处,没有点背景,没有领导赏识,不太可能吧。”姚云龙说。

“有你赏识够了。”孙婧说,“你不是咱们家领导嘛!”

“来吧,让我也搞一下处女。”姚云龙坏笑着。

孙婧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和姚云龙同房了。有时候,是她想,他不在家;有时候,是他想,她没情绪。她记得在哪本书看过,妻子在性生活拒绝配偶,是非常愚蠢的行为,那样会使男人产生挫败感,轻者会在工作和生活灰心丧气,重者会使配偶发生性趣转移,产生婚外情的危险。

孙婧并这样认为,一个女人不能是配偶的工具,应该有自主意识,在这种生活把握主动权,甚至可以成为说服和调遣男人的手段。

因为情绪不错,孙婧这一次十分配合,但姚云龙没有坚持多久,败下阵来。她已经适应了姚云龙的这种只顾自娱自乐的方式,要想寻找一点乐趣,到头来还要配合他的节奏。

姚云龙没有像以往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睡去,而是伸手在她的身摸索起来,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看来,我得给你约法三章了。”姚云龙果然开口了。

“呀,能耐大了,说说看。”孙婧说。

“第一,你不能以工作为借口,晚经常在外喝酒。”姚云龙说。

“第二,不能把单位的作派带到家里来,对我指手划脚。”姚云龙没等孙婧应声,说出了第二点,然后等待孙婧的反应。

“接着说,我听着呢。”孙婧说。

“第三嘛,闺女的健康成长,你要负起责任来。”姚云龙说。

“我当是什么约法,这三条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些本来是我应该做的。”孙婧说。

孙婧心里有数,同样作为男人,姚云龙这个老板和杨重那个领导不一样。

她觉得,杨重这个人,别看是个副市长,家庭生活肯定不幸福。要不他不会对她下手,也不会招惹那个风骚的徐曼。

孙婧不想用钱贿赂杨重,也不想再找他床,回报杨重最实惠有效的办法,是给她找一个心仪的女人。这样一来,她既可以把自己摘出去,也能封住杨重的嘴,让他觉得她孙婧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孙婧的手里正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冬青。

午,孙婧和冬青约好在一个酒吧见面。

冬青是个青春靓丽型的女子,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丈夫因为车祸身亡,还没有要孩子。冬青在孙婧的女友圈,是年纪最小的,也是关系最好的,她们几乎无话不谈。

孙婧赶到时,冬青已经要好了饮料和零食。

“你这么神秘,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冬青说。

“你是我十分欣赏的女性,美丽大方,聪明伶俐,过几天有个局子,你得陪我应酬一下。”孙婧说。

“喝酒?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冬青说。

“你的志向,不是想认识有地位的人吗?”孙婧说,“我发现了目标。”

冬青见孙婧要介绍有地位的人,亲昵地搂住了她的脖子。

“真的?快说说,干什么的?”冬青双手摇着孙婧的身体。

“他叫杨重。你能知道的只有这两个字。”孙婧说,“我要和你说的很简单,是对这个人,你要以一个真实的自己面对他,记住,不要接受他的任何东西。如果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难题,你一定要自己处理好,不要找他。”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冬青说,“不接受他的任何东西,我总得图他点什么啊?”

“你只有抵御了物质的诱惑,才能真正拥有高贵的生活。”孙婧说。

冬青似乎明白了孙婧的意思,当即答应,见一见这个叫杨重的人。

冬青与孙婧是很铁的“哥们儿”,她敬重孙婧,是因为孙婧的仕女画很有功底,还有一幅作品被收藏在省美术馆里,孙婧对此却很谦虚,从来不在人前提起。两个人是在一次画展认识的,孙婧曾经手把手地指点过她,两个人的友谊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这个叫杨重的,有没有老婆孩子啊。”冬青问。

“那我不知道了,你们认识了,自然了解了。”孙婧说。

孙婧知道杨重有妻子,还有一个儿子,但她没有告诉冬青。她不想给冬青和杨重的关系固定成一个模式,不管他们能成为什么关系,只要杨重对她感兴趣,他们之间有关系,这够了。

“看不出来,我姐挺坏。”冬青说。

孙婧特意选择了周末这天,领着冬青来到了宾馆四楼,敲开了杨重的房间。孙婧进了屋,立刻对杨重了个鬼脸,然后把身后的冬青推到自己的前面。

杨重只知道孙婧要来,没想到她还领来了一个正当妙龄、如花似玉的女子,忙不迭地亲自端茶倒水,心情大好。这一幕在孙婧的心里已经进行了多次的彩排,该叮嘱的事也对冬青做了叮嘱,到了真正场的日子,两个人一唱一和,表演恰到好处。

“杨哥,给你介绍一个小美女,冬青。”孙婧说。

杨重握着冬青的手,看一眼冬青,又看一眼孙婧,反复在两个人的眼睛里搜寻着,寻找着想要得到的答案。

孙婧这次走马任,杨重功不可没,孙婧主动打电话约好来看他,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从杨重的表情看,她能带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还是感到措手不及。

两个俄罗斯火腿,一盒刺参罐头,几根洗好的黄瓜,一瓶海鲜酱,还有新鲜水果,整整齐齐地摆在杨重的桌子。杨重早已备好了红酒,只是桌摆了两个杯子,准备的是两个人的晚餐。孙婧对眼前的一幕心里有数,冬青呢,也以为自己是今天晚的主角,对桌的餐具见怪不怪了。

孙婧向杨重使了个眼色,他打开壁柜的门,很快又取来了一个杯子。

“两位美女光临,让我喜欢出望外啊。”杨重端起杯子,“我先敬你们一杯。”

“能见到杨哥一次,多不容易啊。”孙婧话里有话,“不是我不想见,是哥太忙了。”

杨重不知道孙婧到底演的哪一出,他与孙婧好久不见,她升迁的事又功德圆满,本该是孙婧单独来见他。可她偏偏不按常理出牌,领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对她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杨哥。”孙婧说,“你看我们俩谁更漂亮啊?”

“哈哈……”杨重爽朗地大笑起来,“都漂亮,都漂亮。”

“没说实话吧。”孙婧说,“冬青可是更年轻啊。”

孙婧伸手在冬青的脸摸了一下,然后滑到她的粉白的脖颈,夸张地来回抚弄着,杨重的眼睛跟着孙婧的手指在移动,闭着的嘴张开了。孙婧的手顺着冬青的胸前下落,不经意地在她的胸口拨开了一条缝隙。冬青对孙婧的动作毫不介意,只是妩媚地笑着。

杨重张着的嘴闭了,喉结动了一下。

孙婧麻利地收回手来,她这种夸张的动作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杨重算是一个木头,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用意。

“冬青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不带她出来见男性。”孙婧说。

“冬青很优秀。”杨重端着杯子,“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介绍给我,你不怕我重色轻友啊?”

“那要看冬青答应不答应。”孙婧说。

第60章:礼品清单

孙婧和杨重的光刷地转向冬青,冬青见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到了自己,便停了手的叉子,抬低下头,含蓄地笑着,是不说话。/36/36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杨重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似乎明白了孙婧今晚的用意。

“孙主席,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深聊过,可是我发现你太善解人意了。”杨重说。

“杨哥一直对我很照顾,让我觉得无以为报。”孙婧说。

“今天不说那些。”杨重说,“冬青啊,我这柜里有几样首饰,一会儿你自己选两样,算是朋友的见面礼。”

“大哥,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稀罕是吧?”冬青把杯子“啪”地撂在桌子。

“成了。”孙婧心里暗暗想。

“哟哟,把美女得罪了,我错了,我有罪。”杨重站起来,“我只是随便一说,决不勉强。”

孙婧看着眼前的一幕,想笑又不敢笑。那些既漂亮又爱财的女人,为什么总是命运不济呢,是因为太露骨了。杨重是何等人物,心里清楚着呢,尤其是到了他这个级别,对女人的防范意识很强。要以为把冬青推到她的面前,他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去,可太小看他了。冬青到底能不能把他钓到手,那要看她的造化了。

“杨哥,你不了解冬青,她和我一样,不是一个不懂情义的人。”孙婧说,“我和冬青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却彼此互相惦记,难舍难分。”

“你们的关系很不一般,连表情都十分默契。”杨重说。

“那是,在一定程度,我可以代表她,她也可以代表我。”孙婧说。

三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孙婧的手机地响了。

孙婧拿起手机,看也不看站起身,出了里间,一边举着电话,一边不停地嗯着。

她本来设计好了这个情节,让申一甲准时给她打一个电话,她好找借口离开,可是这个电话她设计的电话来早了。

“杨市长,单位有点急事,我不能奉陪了。”孙婧说。

“杨市长?”冬青张大了嘴,“你是杨市长?”

“对不起冬青,我事先没有给你介绍。”孙婧说。

孙婧很需要冬青的这种真实感,这种真实感是装不出来的,为了让冬青纯真出演,孙婧向她隐瞒了杨重的身份。

“冬青,你陪杨哥聊吧。”孙婧说。

“我……”冬青支吾其词。

“孙主席既然有事,那先去办事,办完事再回来。”杨重说。

“我争取回来吧,如果我回不来,麻烦杨哥把冬青送回家,她的胆子很小,晚很少外出。”孙婧说。

杨重看看冬青,一边点头,一边微笑,和冬青一起把孙婧送到门口。孙婧站在门里,回过身来,有些不舍地握了握冬青的手,把她搂在怀里。

孙婧又把手伸向杨重,用力地摇了摇,这一摇的份量杨重应该明白,她今天晚不可能回来了,她已经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到了他的身边,如果他拒绝的话,除非他不是男人。

孙婧知道会有电话打进来,但她没想到,申一甲的电话还没打进来,总工会办公室主任提前打进了电话,让她立刻回单位一趟,工会主席施予让正在等她。

孙婧随手给申一甲打了一个电话。

“一甲,电话不用打了,我已经从酒局出来了。”孙婧说。

孙婧让申一甲打电话的理由很简单,她这几天酒局太多,让他帮她解个围。

“我还在担心呢,你可千万别喝多了。”申一甲说,“这回好了,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你和聪聪的事怎么样了?”孙婧问。

“不怎么样,我还没跟于主任说呢。”申一甲说。

“明白了,要注意态度,注意方法。”孙婧嘱咐了申一甲几句,挂了电话。

施予让看去是个精明的场面人儿,每天很少在办公室里呆着,一会儿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了,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工会里有人背后叫他们施主,他知道以后,不但没生气,而且对这个绰号很认可。人们在他面前常常直呼施主,他也乐得接受。

孙婧进了主席办公室,施主正在屋里踱步,见孙婧进来,忙招呼她坐下。

孙婧瞧施主这张脸,好像刚刚收到了一个大礼包,从里往外那么兴奋。

“这么晚又把孙主席请来,罪过啊罪过。”施主半真半假地说。

“施主席,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孙婧纳闷地看着他。

“遭到领导表扬啦。”施主说,“刚才杨重副市长打来电话,说我这么晚不回家,很辛苦。”

孙婧心一沉,这个杨市长,太沉不住气了,她前脚走,他后脚搞电话调查,明目张胆的给施主打电话,也不怕人家多想。孙婧推测,肯定是自己刚才告辞的举动,使杨重产生了疑虑,他打电话到施主这里,无非是想求证他是不是真的来单位了。好险啊,多亏她没有对杨重撒谎。

“杨市长真是火眼金睛啊,我在没在单位他都知道。”施主说,“你猜怎么着,杨市长的车刚好从我们工会的门前经过,见我屋里的灯亮着,顺便打个电话,不来了”。

孙婧觉得好笑,杨市长还没来呢,把施主美成这样,要是杨市长来了,他还不得跳起来。

“你没看到杨市长吗?”施主席问。

“我怎么会看到杨市长?”孙婧说。

“你有点大意了吧,杨市长如果看到我们工会的第一大美女,要不来,那才怪呢。”施主席说。

孙婧想,施主是什么意思,他好像察觉到什么了,还是在试探她?她不动声色,鼻子里哼了一声,做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她是做给施主看的,意思是杨重虽然是她在接待办的主管领导,但她这个女下属对他并不感冒。

“你这次到工会来,离不开杨市长点头吧?”施主说。

孙婧清楚,施主在明目张胆地试探她和杨重的关系,真是太过分了。

“她算什么,要是没有他,我早从接待办出来了。”孙婧故作不满。

“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不在背后议论领导。”施主说,“我听说,杨市长的家庭不是很幸福。”

孙婧对施主的话很不以为然,看来他是想摸她的底,那不是把她当成傻子了吗?她有底也不会露给他看啊。接待办的那一页算翻篇了,在新的岗位,她准干出个样子来,让人们看看,别看她孙婧是个女流之辈,在工作自有一套办法。

孙婧以前不认识施主,单看他的作派,还真不能一个心眼干工作,像他这样的领导,还真不能不防着点。

“主席这时候招见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孙婧说。

“有件事我得跟你碰一下,明天一早能不能跟我去趟省城。”施主席说。

孙婧到任后,施主席让她负责女工委和扶贫解困,说白了是负责帮助女人和困难人群。施主席还没有因为工作的事单独找过她,有些事拿到班子会,需要她做的只是“没意见”几个字,他单独找她,而且这么急,还是第一次。

原来,施主席从省里得到消息,再过几天,省里要研究大学生助学款发放工作,因为会期提前了半个月,施主席要趁着省里的会还没开,抓紧时间去做做工作,看看能不能多争取一些资金。

“好啊。”孙婧说。施主席应该知道,她对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会有什么意见。

“那我们研究一下明天到省里汇报的具体方案。”施主席说,“我们还是按照惯例,让办公室祖主任办些礼品带着。”

原来施主席都已经安排好了,找她来不过是打个招呼,是他不打招呼,她也没招啊。

孙婧忽然觉得施主席把她叫来有点多余,在电话里什么事都可以说清楚了,没有必要让她跑一趟。孙婧正想着,施主席把一份材料递给她。

“祖主任起草了一个汇报方案,孙主席帮着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妥。这个方案是对外保密的,我们用完直接销毁了。”施主席说。

“我不看了吧。”孙婧说着,还是接过来,既然施主席要让她看,想必有让她看的道理。

孙婧心猿意马地看着材料,没见到有什么不妥。方案后面附了在省城的工作日程,安排也基本合理,倒是最后一页的礼品清单,引起了她的注意。

礼品预算清单的整整写满了一页,费用大约需要二十万元,光一个照相机四万多,真把她当傻子了。这些款项,过后都要换个名目,打到办公费用里。

孙婧以前在接待办时,也制作过一些礼品清单,送给领导个人的礼品,多数在万八千,重量级的领导,顶多也三万、五万。施主席制定了这么高的礼品预算,也算是够档次了。

孙婧看了一遍,把材料还给施主席,什么也没说。

“既然孙主席没意见,明天一早和祖主任一起,把礼品备齐。”施主席说。

孙婧一听傻眼了,一早把礼品备齐,那是什么工作效率啊。这么多礼品,需要去许多商店,是摸着门,也得一午啊。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哪儿去买礼品啊。

第61章:领导的魅力

施主要在一夜之间把到省里的礼物备齐,使孙婧很为难。 施主立刻看出了她的心思,打电话叫来了办公室主任祖希光。

“这件事由孙主席牵头,具体工作让祖主任去办。”施主席对祖主任说,“这些礼品,明天一早能不能备齐?”

“现款现货都已经备好了,剩装车了,明天早晨开车绕一圈齐了,一个小时够了。”祖主任说。

“呵呵,祖主任辛苦了。”孙婧不咸不淡地说。

第二天一早,祖主任装好了礼品,去接孙婧,最后接施主席。

施主席车之后,让祖主任去从备好的现金,取出一万,分两个信封,各装五千。

孙婧这才知道,某局长的父亲去世了,某主任的岳父也去世了,在去省城之前,施主要先去殡仪馆吊唁一下。

施主席、孙婧和祖主任一行三人来到殡仪馆。见到带着重孝的某局长,施主席急步前,豪气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交给了对方。一会儿,祖主任拎着两个花圈,安置在水晶棺一侧。

施主席领着孙婧和祖主任,又来到了某主任岳父的灵堂,如此这般,把刚才的程序重新走了一遍,两个信封,一万块钱算送出去了。这种一把手拿着公款送私情的现象,孙婧已经见怪不怪了。怪不得人们都愿意当一把手,人家责任大,当然回报高了。

因为去殡仪馆耽误了行程,汽车到达省城时,已经过了午。

祖主任像一只识途的老马,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家特色餐馆,在那里吃过饭,直接来到级的办公大楼。

整个一个下午,施主席揣着红包,孙婧和祖主任拎着外包装粗糙,内包装精致的礼品盒,基本做了三件事。一是敲门,二是握手,三是谈话,出了这个门,进那个门,出了那个门,进这个门,一直到黄昏时分。对这一套,孙婧在接待办的时候适应了,自然不在话下。

晚,施主任请级领导和有关处室领导吃饭,回到宾馆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孙婧躺在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她想起了蓝河的前任市长,现任省城任常务副市长的甘代远。如今,甘市长在这座城市里,应该是一个举足轻重、政务繁忙的领导干部。

一个胆大的想法,在孙婧的心越来越强烈,明天能不能见一见甘市长呢。在车里,祖主任给她留了几盒特级茶叶,正好可以送给这位老领导。

孙婧很想当面问一问甘市长,他怎么知道那个给他写信的人是她。她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人家是省城的大领导,每天肯定很忙,一封信才只写了三行字,怎么会有功夫见她呢。

早晨起来,在宾馆吃过早餐。施主席要出去会朋友,让孙婧和祖主任自由活动,如果他午前回来,一起吃个饭,如果午回不来,让他们自行解决午饭问题。

施主席走后,孙婧在房间里呆着无事,那个想看甘市长的念头,又开始慢慢发酵。她不由自主地穿好了外套,走到了门口都浑然不觉。孙婧打开房门又关了。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她一直拿不定主意。

她从包里找出一枚一元硬币,到洗手间洗了洗,双手捧在手心里,摇了又摇。她决定投一枚硬币试试,如果是正面,她出门,如果是反面,她呆在房间看电视。

“叮啷……”硬币落在桌面,她马又手捂住,闭双眼,轻轻把手移开。

“唉,反面。”孙婧叹了口气,看来老天爷不想让她出门啊。

孙婧坐在椅子,闷闷不乐地脱掉衣服,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报本地新闻节目,孙婧看到一个展会的现场直播画面,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甘代远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衫,正在新落成的会展心里视察,他走进一家商铺,与老板说着什么。

孙婧心里兴奋不已,已经放弃的念头,被眼前的画面撩动起来,她在房间里有些坐不住了,刚才投的硬币不算数,她还是想出门,去甘市长去过的会展心看看。

孙婧出了门,在街叫了一辆出租车,半小时到了省城会展心。

她有些惊讶,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建筑,孙婧顿时回过神来,这不是甘市长刚才电视里播出的地方吗?她受着下意识的指引,竟然像追星族一样,根据电视里的画面找到了这里。

会展心很大,大到她一时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往哪走了。她在记忆努力地搜寻着,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家医疗器械营销心的展厅门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甘市长应该是在这里停了下来。孙婧进了面前的拱型门,门里的导购员立刻迎了来,机械地对她笑着。

孙婧在开放式的展柜前停了下来,思绪恍惚地浏览着柜里陈列的商品。

“您需要什么,我给您介绍。”一个型男对孙婧说。

她这才发现,面前摆放的是一些仿真的男性用品,还有一些姿态各异的硅胶女郎。她抬头一看,展柜方,雕刻着几个美术字:情趣生活用品。

她忙摇摇头,向前快走了几步。心想这世界变化真快,这些原本见不得人的东西,竟然堂而皇之地摆在商店里兜售,要是在十年前,这是想都不敢的事。

孙婧的脚步刚慢下来,又有一名女售货员迎前来,赔着笑脸。她见货架摆着各式各样精美的彩色小盒,便好地走了过去,拿起一盒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的手像触了电一样,小盒子掉在地。她分明看到,盒子印刷着红蓝相间的字体:避孕套。她弯下腰去,把小盒子从地捡起来,放回原处,急忙转身走开了。

甘市长不可能来过这里,孙婧觉得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甘市长怎么可能在这些柜台前停留呢。

商店很大,孙婧走到一片顾客较多的区域,在高低错落的展柜,到处都是医疗保健器械。面前的场景有些眼熟,孙婧想起来了,这里正是电视里甘市长停留过的地方。甘市长用手指过的颈椎病治疗仪,甘市长扶过的推拿椅扶手,还有甘市长拿过的新款血压仪。

孙婧拿起那款血压仪,端在手里,这个血压仪可能是甘市长看过的。她未加思索,让售货员开票,准备买一台回去。

“对不起,这个没货了。今天真是怪,午市长来过,市民随后来了,五百台血压仪已经被抢光了。”售货员说,“据说有不少人都是甘蔗呢。”

“什么甘蔗?”孙婧问。

“甘蔗是甘市长的粉丝啊。”售货员说,“尤其是那些女记者,把甘市长团团围住,哎呀那个热情啊。”

粉丝在当时还是个新名词,孙婧似懂非懂,觉得应该是甘市长的崇拜者之类。一个领导干部,有这么多粉丝,好让人羡慕啊。

孙婧遗憾地看着售货员:“太可惜了,那我到别的店看看。”

“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个,是给朋友留的。看你诚心买,卖给你吧,你要是不着急呢,等一等,现在厂家又发货了,估计要后天能到。”售货员说。

“我要了,今天不能白来。”孙婧说。

孙婧拿了货,交了款,要离开。

售货员笑了笑:“你不会也是甘市长的粉丝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婧被这么一问,立刻有些惊慌,她怎么能看出自己是甘蔗呢。还真别说,自己也算一个潜伏的甘蔗了。

“我们江浙商会直销店只此一家。最近在市面发现了一批假冒商会直销的假货,商会会长请市里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市长正在楼开现场办公会呢。”售货员说。

“现场办公会?”孙婧喃喃自语着,谢过了售货员。

早晨,孙婧明明看到了,甘市长会见江浙商会会长的新闻报道,报道里说,由江浙商会会员控股的一个企业集团正在要市里投资一个大项目。如果甘市长真的在这里的话,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这个项目。

孙婧在一楼转了转,很快找到了电梯,直接了二楼。

她再没有心思逛展台,而是四处寻找着会议室之类的地方,最后在展厅东侧,发现了一条很长的走廊,旁边立着一个写着红字的牌子:

办公区请顾客止步

孙婧试探地往里走,一名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迅速跑过来,伸手拦住了她:“这里是办公区,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我身体不方便,要去一下洗手间。”孙婧装作很急的样子。

“今天有领导在会议室开会,请你去展厅的洗手间吧。”年轻人说。

“大哥,展厅的洗手间人满了。”孙婧说。

“去吧,走到头,往右拐。”年轻人转过身去。

孙婧看见,在一间会议室门前,站着一个女服务员,对面的沙发,坐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她料想,这里应该是甘市长开会的地方了,孙婧的心跳立刻加速了。

第62章:老公涮保姆

孙婧还没有走到会议室门前,会议室的门忽然开了,从里面出来几个人,她忙靠向走廊的右侧,继续向前走。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甘代远出来了,正在和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说着什么,身边簇拥着一群人,也朝这边走来。孙婧本想迎去,但那样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她只好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甘市长从她身边不远处经过,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孙婧十分懊恼,她可以预见,那些簇拥着甘市长的人,一定会把他送到大门外,看着他车,然后目送他离开。

孙婧进了洗手间,在镜子前照了照,用清水润湿双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孙婧,你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孙婧出了洗水间,刚走出十多步,见一个三十多岁的西服男子,手里拎着公包,迎面走来。

“您叫孙婧?”男子说。

“你怎么知道?”孙婧说。

“我的甘市长的秘书。”男人说,“甘市长让我过来找你,说你是老部下、小才女,问你到省城来,有什么事没有?”

原来甘市长刚才看到她了,可能是场面不允许,没有与她打招呼而已。

孙婧笑着点头,脸掠过一丝淡淡的羞涩,心里却涌起一种巨大的喜悦,看来今天没白来啊。

秘书没有走展厅,而是领着孙婧,乘升降梯直接下到一楼,进了侧门附近的贵客厅。

“这不是孙婧吗?”甘市长说着,站起身来,伸出了一只大手。

“领导好,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您。”孙婧说。

“到省城公出吗?听说你的肩多了一颗星。”甘市长问。

“领导,我是来公出的,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主席让我们自由活动,我来会展心转转。”孙婧说。甘市长的话,使她有些意外,甘市长竟然知道她提职了。

“自由活动好啊,欢迎你对我们的展会,还有城市建设多提宝贵意见。”甘代远说,“孙婧啊,蓝河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等我退了休,回蓝河去,在河边盖一栋房子,养点花鸟,聊度余生。”甘市长说。

孙婧没想到甘市长这样留恋蓝河,心刚刚产生的一种自卑感被一扫而空。

“领导太忙了,还要多注意身体。”孙婧说着,从包里取出刚买的血压仪,递到甘市长面前:“领导要多注意身体,这个血压仪是我刚买的,送给您做个纪念吧。”

“你的好意我领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甘代远摆手说。

“领导,我是真心送给你,我自己真的用不着。”孙婧说。

甘代远摇了摇头:“这样不妥吧。”

“领导……”孙婧的声音拐弯了,里面带着颤。

“那我不客气了。”甘代远犹豫了一下,接过血压仪,看看了包装,“这可是个好东西。”

孙婧兴奋地说:“谢谢领导。”

“应该我谢谢你啊!李主任,把你的电话给孙主席留下。”甘市长对秘书说着,再次握着孙婧的手,“今天我的工作安排较多,不陪你了,欢迎你再来的时候,到我那儿去做客。”

“你忙吧。”孙婧连连倒退几步,生怕影响了甘市长办公。

在从省城回蓝河的路,孙婧表现得特别兴奋,心里也因为甘市长的出现,增加了几分纯净。她虽然没有与甘市长说几句话,也没来得及问他怎样认出她的信,但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送出了一个血压仪,竟然收到一个血压仪还要高兴,甘市长把秘书的联系方式告诉了她,这是怎样的信任啊,原来高高在的甘市长,已经她心灵的圣殿走了下来。

车还没到蓝河,孙婧接到了幼儿园的电话,说女儿甜甜的保姆没去,让她马去园里接孩子。

孙婧纳闷,保姆以前接送孩子都很守时,今天是怎么了。

她忙给保姆挂电话,听到的却是保姆的哭腔。原来,姚云龙下午回家了,在家里翻腾了一痛,把保姆骂了一顿,直接把她打发回家了。

她心里很郁闷,家里的保姆丑是丑点,但嘴勤、手勤、腿勤,干活利落,这样的人还真不好找。再说了,要那么漂亮有什么用,保姆是干活的,又不是摆在家里看的。

孙婧安慰了保姆几句,给姚云龙打了电话:“保姆犯了什么错误,你把人家撵走了。”

“保姆往家里召男人,让我碰了,要不她死也不会承认。”姚云龙说。

“不会吧?”孙婧说,“那你也得等找来了新保姆,再把这个辞了啊,这回好了,你去接孩子吧。”

“没时间。”姚云龙说。

“你总得讲理吧,你撵走了保姆,我又不在市里,孩子总得有人接吧。”孙婧说。车后排坐着施予让和祖希光,她不好发火。

“孩子不用接了,寄存在幼儿园吧,你当你的副主席,我当我的董事长,咱们谁也不用管孩子。”姚云龙说。

姚云龙明明做了错事,还无理狡辩三分,孙婧不想跟他废话了。

保姆走了,孩子得接,孙婧想起了婆婆吕凤凤。她从来没有让婆婆接过孩子,因为吕凤凤是厅局长夫人,让她去接孩子,孙婧张不开嘴。更主要的,是孙婧发现吕凤凤并不喜欢孙女,缺少那种祖孙隔代的那种亲切感。

现在没有办法了,只能试试了,她心怀忐忑给吕凤凤挂了电话。

“婧婧啊。”吕凤凤说,“有事吗?”

“妈,您能不能替我接一下孩子,我到省里公出,正在往回赶的路。”孙婧说。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正往饭店走呢,老姐妹聚会,我不去还真不好。”吕凤凤说。

这正是孙婧意料的局面,她握着手机,说也不是,撂也不是。

“婧婧,听说你进步了,祝贺你啊,要摆布好生活和工作的关系,我们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任何时候都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吕凤凤说。

“我知道了,那您忙吧,我再想别的办法。”孙婧毅然挂了电话。

施予让在后排说话了:“孙主席,反正车也快到市里了,一会儿让司机绕一下,把孩子接。”

“不用不用,我还是用自己的车吧。”孙婧心想,施主席倒是一番好意,不过真要接孩子,车坐哪儿啊,总不能坐她大腿吧。

孙婧赶到幼儿园时,看见一个年轻女子牵着甜甜的手,正在往外走。她立刻紧张起来,向前跑了几步,发现接甜甜的女子是姚云龙手下的那个小助理。

甜甜看见孙婧,惊喜地跑过来,扑到她的怀里。

小助理可能没有忘记孙婧给她的那个耳光,呆立在原地,惊恐地看着孙婧,不肯再往前走了。孙婧按捺着心的不满,对小助理笑了笑。人家在帮自己接女儿,总不能抽她嘴巴子吧。姚云龙果真有钢,到现在也没把这个小骚货开出去。

“跟阿姨再见。”孙婧对甜甜说,她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冒失了。别说没有证据,不能轻易怀疑别人,是有了证据,也不能使用暴力。唉,当领导的感觉是不一样。

她真想领着女儿直接去娱乐城,找到姚云龙以后,给他点颜色看看,但现在不是和他理论的时候,关键是要马找到接替的保姆,要不她别想安心工作了。

工会掌握大量的临时业信息,找个保姆当然不是难事。她立即打电话给工会务劳公司经理,让他找一个合适的保姆,马送到她家来,今天晚岗。

晚七点钟,孙婧和女儿在外面吃过饭,刚回到家里,新保姆来了。

孙婧把甜甜交给新保姆翠翠,保姆的素质肯定没的说,劳务公司经理不会对付她。翠翠很有经验,很快和甜甜混熟了。

孙婧在浴室里冲完澡,刚换了翠翠和女儿进去,姚云龙回来了。

姚云龙进屋时心情不错,听说孙婧又找了新保姆,脸立刻变了颜色。

“你是不是买菜呢?而且是送货门。”姚云龙在卧室说,“找保姆,你总得选选吧,合适不合适,总得试试吧。”

“有什么试的,工会搞保姆培训,找一个什么样的保姆,我还不知道吗?”孙婧一付不屑的样子。

“你知道什么?人心隔肚皮,你知道吗?”姚云龙说,“立马给我退回去。”

“我们试一下还不行吗?”孙婧觉得为一个保姆吵架,很不值得,马做出了让步。

“不用试,我们娱乐城女工多的是,摸一个可以当保姆。”姚云龙说。

“什么叫摸一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赶情你原来是保姆公司的老板啊?”孙婧说。

“我什么意思,我添乱行了吧,我影响你工作行了吧?孙大主席!”姚云龙说。

孙婧强忍着没有发火。姚云龙的话没有由头,没有逻辑,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孩子的保姆,今天这么一反常态,简直是故意和她做对。

第63章:逼婚

自从孙婧升职以后,姚云龙不是放下老板的姿态,替她高兴,而是以往更加强硬了,说起话来总是不容商量。 孙婧估计,八成是大龙看着她整天忙活,心里不痛快,说不定是他从作梗,故意往保姆身泼脏水。

翠翠和甜甜洗完澡出来,孙婧喊翠翠过来,把她介绍给姚云龙。

翠翠的头发湿漉漉,脸水灵灵,皮肤白透粉:“叔叔好。”

“我有这么老吗?”姚云龙歪着脑袋。

“大哥好。”翠翠看了姚云龙一眼,赶紧把头低了下去,紧紧地抿着嘴唇。

姚云龙点了点头,对着翠翠仔细端详起来,边看边挪动着脚步,像一个考官一样,在她的面前晃着。

“不要这么看人啊,把人家都看毛了。”孙婧在一旁捅了他一下。

“多大了?”姚云龙根本不容翠翠回答,“以前做过保姆吗?”

“二十了,第一次做保姆。”翠翠说,“不过我都学过,成绩是优秀呢。”

这些话孙婧早已问过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用胳膊碰了姚云龙一下,向翠翠使了个眼色。

“我领甜甜……去睡了。”翠翠抓过甜甜,往卧室走去。

“怎么样,还算伶俐吧?”孙婧说,“长得也端庄,闺女很喜欢。”

“你既然愿意试试,那试试吧。”姚云龙环顾左右,终于让了步。

第二天一大早,翠翠早早起来做了早餐,然后叫甜甜起床吃饭。孙婧吃过了饭,姚云龙还没有起床呢。

孙婧在化妆的时候,翠翠放下正在吃饭的甜甜,来到孙婧的身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孙婧说。

“我不想干了,一宿的工钱我也不要了,帮你送完孩子我走了。”翠翠说。

“为什么?昨天晚不是说好了。”孙婧说。

“我真的不想干了,你们这样的人家,我伺候不好。”翠翠说。

“你不用说了,我每个月再给你加一百。”孙婧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翠翠说。

“加二百行吧,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等你把甜甜带到学,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后路。”孙婧说。

孙婧的这一招果然灵验,翠翠竟然同意不走了。

孙婧心想,这小保姆很精明啊,见她想留下她,故意勒索她一把。钱不是问题,能用钱摆平的都不是问题。

保姆翠翠送甜甜幼儿园了,孙婧换好衣服正要出门,姚云龙穿着短裤,从卧室里钻出来。

“婧婧,你说申一甲和于发和的闺女能成吗?”姚云龙在洗手间里大声说。

“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孙婧说。

姚云龙晃晃当当地出了洗手间,来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孙婧觉得很新鲜,,姚云龙怎么突然关心起申一甲来了。她其实也很关心申一甲和聪聪的关系,但一直到现在,申一甲也没有向她透露什么进展。

“我看啊,他们成不了。”姚云龙抓起一片香肠,放进嘴里。

孙婧对姚云龙的话很有同感,但她现在是申一甲的“小姨”,不能有这种态度了。她有点拿不准,姚云龙是套她的话,还是有感而发。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孙婧说,“你怎么说他们成不了?”

“你不知道,前一阵儿,申一甲领着那个聪聪去我们娱乐城了。”姚云龙说。

“啊?”孙婧大为吃惊,申一甲还嫌不乱啊,带着于主任的闺女,那儿干什么去了。

“他们还去了我们的酒吧呢。”姚云龙嘲弄道。

孙婧心里暗暗责怪申一甲,小样,也太能装了吧,酒吧哪是他去的地方。

“我看啊,他是我那儿找便宜去了。”姚云龙说,“我的手下给他们免了单。”

“免免吧,多大事啊。”孙婧特意用这种说话,是免得了姚云龙的圈套。

“哎呀,你不知道,于主任的闺女,长得那真叫一个养眼啊。”姚云龙表情夸张地说,“整个一个东施,那胖得简直搬不动,你说申一甲怎么能看她呢?”

“你们这帮男人,嘴也太损了吧,你等着,我一定到于主任那奏你一本。”孙婧笑着出了家门。

她坐进车里,给申一甲打了电话。她已经好多天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与于主任家的闺女有没有进展,于主任对他好不好,她一概不知道。

“一甲,你好像没起床啊,不班了?”孙婧问。

“于主任给假了,明天到期。”申一甲说。

“你什么时候娱乐城嘚瑟去了?你不怕露馅啊?”孙婧说。

“那都是老皇历了,我是拿于聪聪做掩护,特意做给你家老板看的,省得人家多想啊。”申一甲说。

孙婧这才明白申一甲去梦幻娱乐城的用意,原来他领着于主任的闺女去演戏了,结果姚云龙还当真了。孙婧想问问申一甲和于聪聪的关系发展得怎么样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闲聊了几句放下了电话。

申一甲休完假,身体基本康复了,只是牙托不能摘。他在休假期间已经想好了,到了单位找于发和,结束他和于聪聪的关系。

于发和正在办公室召集副手议事,见申一甲敲门进来,马站起身来:“来吧,一甲,过来坐。”

几个副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申一甲,不约而同的露出不可思议的笑脸。申一甲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几位,今天先到这里吧。”于发和说,“我们找时间再议。”

申一甲看着几位领导排着队出了于发和的办公室,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来之前想好的话全都忘了。

“于主任,我今天……”申一甲终于鼓足了勇气。

“你今天状态很好嘛。”于发和说,“你和聪聪的事,跟你父母说了没有?”

“没……没有。”申一甲说。

“没说不要紧,这段时间你的情况特殊。”于发和说。

“于主任,是这样,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申一甲还没说完,又被于发和叉开了。

“慎重考虑好啊,婚姻大事,得慎重。”于发和说。

“不是,我说的不是婚姻。”申一甲连忙解释着。

于发和的笑容僵住了,“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啊,慢慢来嘛,不要着急,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申一甲很理解于发和,作为聪聪的父亲,他想得周到,做得体贴,几乎无可挑剔。如果他马把话挑明,肯定会让他下不来台,人家毕竟是接待办主任,有头有脸的人物。

于发和回到座位:“你今天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我准备下个礼拜去看看你的父母,把你和聪聪的婚事定下来。”

申一甲尴尬地笑笑,他本来是向于主任摊牌的,没想到又被于主任将了一军。于主任节奏太快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申一甲不好直接拒绝,想先缓冲一下,让于发和有个思想准备。

“主任,现在是乡下正是最忙的时候。”申一甲搪塞着。

“要不我们去孙主席家,让她替你做主。”于发和说。

“这……这不合适吧?”申一甲知道,孙婧对这件事躲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代表他的父亲,接受于主任的提亲。

“这有什么不合适啊,乡下现在忙,我可以秋后再去嘛。”于发和不由分说,拿起了座机,拨通了孙婧的电话。

申一甲心里这个急啊,他真想去把于发和手里的电话抢过来,可是那样后果严重了。

“孙主席,别来无恙啊。”于发和笑道。

“老领导别拿我开涮了。”孙婧说。

“是这样,孙主席也算是一甲的家长了,一甲和聪聪的事,我的意思是先定下来,如果没什么问题,秋收之后把事办了。现在接待办正是接待旺季,乡下又是农忙时节,我不好去乡下讨扰。你能不能有个态度,我这边也好准备。”于发和直奔主题。

“一甲的态度呢?”孙婧迅速把球踢了回来。

“一甲没问题,他没意见。”于发和看了申一甲一眼。

申一甲站在于发和对面,心很无奈,什么叫没问题?什么叫没意见啊?于主任这么对孙婧说,反倒像他欺骗了孙婧,孙婧如果当真了,会怎么想他啊。

“发和主任,您这可有点为难我了。”孙婧说,“我虽然号称长辈,但一甲大不了几岁,我怎么敢代替他的父母呢。”

“我看出来了,一甲很听你的话。”于发和说,“我算见他的父母,也得先经过你这一关啊。”

“老领导,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不能主事啊。”孙婧说。

申一甲不想再听于发和说下去,万一孙婧答应下来,后果无法收拾了。他三两步转过办公桌,来到于发和身边,想拿他手里的电话。

于发和在孙婧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随手把电话交给申一甲。

“是我,一甲。”申一甲说。

“一甲,你告诉于主任,我在化宫呢,马要开会了,这件事我们找时间再议吧,”孙婧不等申一甲说话,挂断了电话。

第64章:和谁过不是过

申一甲放下话筒,站在于发和的对面,横下一条心,准备向他摊牌。/45/45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叔叔,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申一甲说。

“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于发和说。

申一甲回到于发和的对面,重新坐好。

“这次聪聪要拿菜刀追我,智勇用拳头打我,其实都是我的错,错错在我不应该和聪聪交朋友,更不该和她谈婚论嫁。”申一甲想,既然早晚要对于主任说,还不如早说,长痛不如短痛。

“你这是什么意思?”于发和终于有所警醒,发现了某种不祥的兆头。

“我的意思是,您的家庭我高攀不起,我应该找一个普通人家。”申一甲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托词,只有这么说,才不至于伤到于发和的自尊。

“晚了!”于发和腾地站起来,脸色变得铁青,背着手快速地踱起步来。

申一甲跟着于发和站起来,眼前的这一幕,他已经猜到了,于发和不可能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于发和在地转了一会儿,终于停住了脚步,来到申一甲的对面。

“你早干什么去了?”于发和说,“我调你进来之前,你为什么不说?我在给你办手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我请你到家里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面对于发和一连串的发问,申一甲哑口无言。于发和说得没有错,他早应该向于主任说明自己的想法,那样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聪聪的身体条件是没有你好,但你的家庭条件不用我说了吧?”于发和说,“一甲,你是一个乡下的小伙子,现在是一无所有啊,你要结婚的话,一切都要靠我来张罗。你想过没有,我这么器重你,这么帮助你,要过你什么吗?图过你什么吗?我还不是喜欢你。”

申一甲连连向于发和拱手,想让他消消气再说。

于发和手抄着兜,走到门口,转回身来:“你自己在这里想一想吧,我去宾馆看一位客人,一会儿回来。”

于发和出了门,轻轻把门带,从外面了锁。

屋里静悄悄的,申一甲无力地坐在椅子。想起于发和刚才怒不可遏的样子,看来他是真生气了。这个房间里有许多贵重物品,有的柜子并没有锁,于主任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

申一甲心里一阵感慨,作为一个父亲,于发和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怎么办?申一甲有些为难了,现在只能见机行事了,宁可伤了于主任,却绝不能伤了一个父亲的心。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于发和回到了办公室。

“一甲,想通没有?”于发和不再那么强硬了,声音仍然和以前一样亲切。

申一甲冲着于发和傻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我来替你回答吧。”于发和说:“这个礼拜你跟家里打个招呼,我这边也准备一下,下个礼拜一,我们一起去乡下看你的父母。”

申一甲不敢再说话了,说话的后果,他几乎能够想到。于发和有可能冲他一阵雷霆咆哮,历数对他的好处,也有可能冲来抽他的嘴巴,骂他个狗血喷头。

“一甲啊,你的家庭条件不好,趁着我还有这个能力,我会好好帮衬你,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对聪聪真心,我还会亏待你吗?”于发和的语气很恳切。

于发和去看客人的功夫,迅速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回来以后换了一个打法,与申一甲搞起了温情战术。他当面向申一甲承诺,市心的房子是给聪聪准备的,可以当婚房;申一甲的工作从现在开始着手落实,争取弄个行政编;以后他们有了孩子,衣食住行的费用,教育的费用都由他来出;等他稳定下来,还可以把乡下的父母接过来一起住。

申一甲的眼睛湿润了,为了不让于发和看见,他伸出双出下反复搓动着自己的脸。

“一甲,你是不是没睡好啊?”于发和说着,从柜里取出两盒咖啡,两盒茶叶,装进了一个纸兜里,推到他的面前。

“我和聪聪认识时间太短,感情基础……”申一甲用近乎央求的口气说。

于发和由衷地笑着,走到申一甲的近前,拍着他的肩膀。

“感情基础还算不错,时间短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时间。”于发和说。

面对循循善诱的于发和,申一甲终于改变了主意,他不想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了。人这一辈子,和谁过不是过啊,为什么偏要和于主任过不去呢?他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他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于发和告别,于发和一直送他到门口。

申一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发现许姐已经搬到别的房间去了,屋里只保留了他的办公桌,座椅也换成了旋转椅,窗台多了两盆花,桌子多了一个崭新的高级保温杯。

不用说,这又是于主任的特殊关照,也可能是对他被打的一点心理补偿。

他呆呆地站在桌前,半天不肯坐下。如果于聪聪像孙婧那样可爱该有多好,那他面临的问题立刻迎刃而解了。

申一甲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两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按照于发和的意思,他准备把聪聪的事告诉家里,也好让家里有个准备。

家里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申一甲把电话打到了村委会,让村里的干部帮他把母亲找来。

半个小时以后,他再次把电话打过去,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娘,您现在身体好不好?”

“好……好。”母亲说。

“我爹身体好不好?”

“好。”母亲说。

“我姐姐的娃会说话了吗?”

“快了,快了。”母亲说。

“娘,我现在给公家干活了。”申一甲说。

“给公家干活好,我知道我儿不会错。”母亲说。

“没什么事,是给娘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申一甲说。

他本来要告诉母亲,要回乡去看她了,但话到嘴边,又不想说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心里很难接受于聪聪。

“我儿,有对象了吗?”母亲问。

“没……还没有。”申一甲说。

“您怎么还不着急啊,你在村里一起耍的小伙伴儿都有娃了,剩你一个单身了。”母亲说。

申一甲不愿意给家里打电话,因为每次打电话母亲都要催他快点找对象、快点结婚。这不,还没说几句,母亲又来了。

他叹了口气,没法再说下去了,他是再跟母亲唠一个小时,翻过来覆过去,还是这个老问题。

“我儿,不行你回家吧,我在家里给你找一个俊俏的闺女。”母亲丝毫没有意识到申一甲的麻木,即使她知道申一甲不愿意听,她仍然要说。

“娘,我挂了,我们要开会了。”申一甲很快想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借口。

申一甲放下电话,萎靡不振地堆在转椅。本来想打电话告诉母亲,下个礼拜领着聪聪回家,可他拿起电话,是说不出口,结果又吊起了母亲的胃口,让她老人家为他婚姻大事着急火。

早知道是这个局面,他不打这个电话了。

申一甲心有不甘,想再给孙婧打个电话,刚才于发和与她通话,肯定又使她产生了误会,认为他在欺骗她,他可不想背这个黑锅,让她觉得他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申一甲接通孙婧的手机,孙婧没有接,没超过三秒间,那边传来了一阵嘟嘟的声音。他心里格登一下,坏了,孙婧又生气了。他又反复挂了两次,结果还和刚才一样,孙婧根本不接电话,马挂断。

他没有办法,只好发了一条短信:你误会我了。

孙婧很快又回了一条短信:榆木脑袋,我开会呢。

十分钟之后,孙婧把电话打了回来。

“傻孩子,开个会,听你的铃声了,搞得大家都看我。”孙婧不满地说。

“不知道,以为你不高兴了。”申一甲说。

“两面派,你不是已经辞了于聪聪吗?怎么和于发和说的不一样?”孙婧问。

“我冤死了,我真是窦娥还冤啊。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申一甲问。

“当然相信你。”孙婧说。

“那不结了嘛。”申一甲说。

“一甲,你要真是觉得和于聪聪在一起会幸福,你跟他结婚好了,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啊。”孙婧爽朗地说。

孙婧虽然说相信申一甲,但到底还是把于发和的话当真了,申一甲一时有口难辩。他本来想跟孙婧通个话,把自己洗清,现在可倒好,越描越黑了。

“你找我有事吗?”孙婧问。

“没……啊有。”申一甲说。

“不会又是于聪聪的事吧?”孙婧问。

“真不幸,又被你言了。”申一甲说,“于主任……于主任下周要和我去乡下,看我的父母。”

“你怎么说?”孙婧问。

“我没有反对。”申一甲说。

“你答应了?”孙婧问。

“我也没有答应。”申一甲说。

“我挂了,不跟你说了,没真话。”孙婧冷冷地说,却并没有挂掉电话。

第65章:准备逃婚

申一甲生怕孙婧挂断电话,那样他们可结下梁子了。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要是说半句假话,你……你掐我,往死里掐。”申一甲表白道。

孙婧在电话里“嗯”了一声,并没有像申一甲想像那样反击他。

“一甲,我有一种预感,你可能真要和那个聪聪过一辈子了,行啊,和谁过不是过啊。”孙婧反倒劝起他来。

“你也这么说?”申一甲条件反射般问了一句。

“申一甲,你以为我会反对你和于聪聪结婚吗?不是,那样你永远离不开我了,我真的很同情你。”孙婧温柔似水。

申一甲觉得孙婧的话特别有道理。

于聪聪各方面的条件都没法和孙婧,更重要的是孙婧能唤起他的欲望和激情,于聪聪则丝毫都不能。

“我真的给你出不了什么主意了,一切听凭天意吧。”孙婧说。

申一甲刚放下电话,于发和打来电话。

他看着来电显示,心想,于主任来电话的时间这么准确,不会发现什么吧?他在犹豫,这个电话接还是不接。不行,还是要接,于主任既然能在他刚结束通话时打进电话,说明他肯定知道自己在办公室里。如果他真的不接电话,那属于失礼了。

“叔叔,我是一甲。”

“一甲啊,我打了两次电话,你这边都占线,是不是在和父母通话啊?老人家是什么态度?”于发和问。

又来了,申一甲隔着电话皱起了眉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编了。

“老人催我快点结婚,每次都是这样。”申一甲说。

“太好了。”于发和显然非常兴奋,“今天晚到家里去吧,咱们商量一下去乡下的事。我有个局子,可能会晚回去一会儿。”

“我……”申一甲一听又要见到于聪聪,心里有一点打怵。

“怎么,晚有事吗?你那个推拿店,关了吧,要不转手给别人。”于发和说,“以后工作忙起来,哪有时间给别人做什么推拿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申一甲应承着。

“那你白天考虑一下,去乡下带点什么,我这里也拉了一个单子,咱们晚再聊。”于发和说。

申一甲知道,于发和全都搞反了。如果他真要和聪聪订婚的话,本来应该由他的父母到城里来,现在于主任故意本末倒置,无非是显示他的地位和能力,表现他在这场包办婚姻的主导地位。

逃跑,离开这座城市。

这是申一甲突然冒出的念头,那样的话,他前功尽弃了,孙婧肯定会耻笑他。

晚,申一甲左磨蹭,右磨蹭,到于发和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七点了。

申一甲是真不想进这个门啊,他现在最怕见到的人,不是于发和,不是于智勇,而是于聪聪,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他估计这个时间于发和应该到家了,才敢来敲门。

“谁啊?”是聪聪的声音。

“聪聪,是我,一甲。”

门开了,聪聪的笑容很灿烂。

“一甲哥。”聪聪脆生生地叫着。

申一甲挤出一缕微笑,立刻想起了次她拿菜刀追她的镜头。怪,今天的聪聪与那天判若两人,仿佛那天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他麻利地换拖鞋,在客厅里转了一天,很不幸,只有聪聪一个人在家。

申一甲忽然悟出一个道理,他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于发和这么急着让他和于聪聪结婚。于聪聪很自闭,基本没有朋友,于发和夫妻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应酬,儿子又在外地学,这样聪聪每天只能一个人孤单地守在家里。尽快把聪聪嫁出去,倒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办法。

于聪聪穿着一条较肥大的短裤,宽松的t恤,一身的居家休闲打扮。她这次没有领申一甲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坐在了客厅的沙发。

“是我爸叫你来的?”聪聪问。

申一甲果断地点头,如果聪聪知道于发和马会回来,肯定不会再拿着菜刀追他了。

“我也不会招待客人,你想喝点什么?”聪聪问。

“不不……什么也不用。”申一甲说。

“你吃饭了吗?”于聪聪问。

“没……吃了。”申一甲有一点紧张,他总觉得今天的聪聪有一点反常,跟往常他来的时候不太一样,至于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于聪聪很快取来了一瓶可乐,递到申一甲的手里,这是她最喜欢喝的饮料。

“那你在这里等我爸吧,我还没吃完饭呢。”聪聪说。

聪聪不等申一甲回答,钻进了厨房,坐到了餐桌旁。

申一甲透过厨房的落地玻璃,看到聪聪在水龙头前洗了手,拿起一个猪爪,啃了起来。

这是于聪聪的生活,每天啃猪爪、喝可乐、看电视,高兴的时候,玩一玩游戏棋,这个人有可能要成为他申一甲的老婆了,申一甲无奈地想。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申一甲可以肯定,是于发和回来了。

“一甲,等急了吧,我从饭店带回来几个菜,来一起吃吧。”于发和一进门说。

申一甲忙走前去,接过了于发和手里的方便兜,跟着他一起来到厨房。

聪聪又在水池旁洗手,看也不看于发和一眼。申一甲发现,餐桌的猪爪突然消失了。肯定是被于聪聪藏起来了,她动作之迅速,好像受过专业的训练。

“今天班子为孙婧举行送别酒会,三天前定好的。”于发和说,“我跟孙主席连干了三杯酒,为我闺女的事,提前出来了。”

“哪个孙婧,是孙主席吗?”聪聪问。

“这孩子,没礼貌,你得叫姨呢。”于发和说。

申一甲看着于发和把菜倒在盘里,并没有心情吃饭,忙推说自己吃过了,回到客厅的沙发。

他不知道于发和找他来的用意,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如果于发和执意让他和于聪聪结婚的话,他准备辞掉刚刚到手的工作,一走了之。

于发和神秘地向申一甲招了招手,领他进了书房。

于发和没有像往常那样,请申一甲坐下,而是打开了一个壁柜的门。

“两瓶茅台酒。两条华烟。两盒刺参。两盒燕窝。两盒松茸。”于发和边往外拿着东西,边念叨着,“还有两块手表。”

申一甲看得眼睛发直,不知道于发和到底是什么意思。

“外加十万元现金。”于发和直起腰来,在他的那把转椅坐定。

申一甲这回明白了,于发和是想让他推拿。

他站在于发和的身后,在那宽大的肩膀搭一块毛巾,轻轻地推了起来。

“一甲啊,刚才我说的这些,是准备去乡下见你父母时带的东西。”于发和平静地说,“我想问问你有什么意见。”

“叔叔,你千万别拿这些东西,钱更不能拿了。”申一甲说。

申一甲觉得于发和的思路出了问题,现在不论是在乡下,还是在城里,都是男方家长去女方送彩礼,于主任却完全反了过来,而且出手这么大方。

“我已经想好了,让你给我当门女婿。”于发和说,“这些都是该拿的。”

“门女婿?”申一甲的大脑在迅速转动着。

“对,你和聪聪结婚的一切费用,包括聘礼,都由我来出。”于发和说。

申一甲的手更加用力了,他准备让于发和说下去,一句话也不反驳他。他只要不按照于发和说的去做,去不成乡下,更谈不订婚了。如果于发和逼他,他离开接待办,离开这座城市,另谋生路去。

他推拿的动作非常规范,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给于主任推拿了,他这一次想好好给于发和推一推,因为于主任毕竟对自己有恩,在这座城市里,于主任是第一个把他抬举得这么高的人。

“我们下周一走怎么样?”于发和问,“最好是在车睡一宿,早晨下车,回来的时候,晚在车再睡一宿,早晨到家了。”

“哪儿去啊?”于聪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于发和站起身来,慈爱地看着于聪聪。

“什么睡一宿,睡两宿的,你们到底要去哪儿啊?”于聪聪冷冷地问。

“去乡下,一甲的家啊,见一见他的父母,把你们的事定下来。”于发和有板有眼地说。

“我不去!”于聪聪硬邦邦地说。

“哎?聪聪,你为什么不去啊?”于发和说。

于聪聪用手指着申一甲,咆哮着:“你问他!”

于发和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申一甲:“你们又怎么了?”

于聪聪的出现非常突然,申一甲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心里一阵暗喜欢,于聪聪啊于聪聪,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只要他今天晚不配合她,于发和的打算会泡汤,一切都会从长计议。

申一甲暗下决心,今天绝不能服软,绝不能配合于聪聪。

“没怎么,我们没怎么,我也是刚到。”申一甲把责任全都推到于聪聪的身。

“你给我滚!”于聪聪冲过来,指着申一甲的鼻子。

申一甲不知道于聪聪又从哪里来的底火,不过他最想听到这句话了,这样他可以无所顾忌地离开了。

第66章:丑女无敌

于发和连忙拉开于聪聪,把她按到沙发:“闺女啊,你也是快成家的人了,再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于发和见申一甲正在往门外走,连忙前拉住了他。

“一甲啊,你要让一让聪聪,男子汉,别跟聪聪一般见识。”于发和声调近乎请求。

于发和拉申一甲的功夫,于聪聪忽然从书房里消失了。申一甲见一时走不了,只好回身坐在沙发。

书房的门被踹开了,于聪聪举着菜刀进来了,申一甲腾地窜起来,躲在于发和的身后。她不清楚于聪聪又是演的哪一出。

“聪聪,别乱来!”于发和举着双手,并不靠近于聪聪。

“甲一甲!你现在给我滚!”于聪聪高喊着。

申一甲在于发和的身后,吓得一哆嗦,于聪聪可是个不要命的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

“申一甲,你凭什么下棋赢我?”于聪聪喊着,“申一甲,你是太自命不凡了,你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你是一个乌龟王八蛋!”

“于聪聪,够了!”于发和低吼了一声。

于聪聪只停顿了一秒钟的时间;“你想利用于发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为了老爸一直在将你,你是一个瘪三、穷鬼、男妓,我死了都不会嫁给你!”

“聪聪啊聪聪,你一甲哥不是那样的人!”于发和慢慢向于聪聪靠拢。

“你嫁给他吧,我走,我要离家出走。”于聪聪把刀拍在那把藤椅,转身窜出去,把门反锁了。

申一甲预感事情不妙,他不能不动声色了。

果然,于发和打开书房门,于聪聪不见了。

“一甲,快快,去把聪聪追回来。”于发和焦急地说。

申一甲来到门前,发现于聪聪的鞋仍然放在那里,立刻断定她穿着托鞋跑出去了。他蹬鞋往外走,于聪聪这么任性,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带不起。

于发和也跟在申一甲的后面穿了鞋,要和申一甲一起去找聪聪。

申一甲挡住了于发和的去路,以于发和的手腕,劝于聪聪回心转意,完全是有可能的。自己如果单独见聪聪的话,还能策略地给她浇一把火,让她对他彻底绝望。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申一甲用双手紧紧抓住于发和的肩膀:“叔叔,我去吧,我保证,把聪聪安全带回来。”

于发和犹豫的一下,虽然有所不甘,但答应了申一甲。

于发和从后面推了申一甲一把:“你告诉聪聪,乡下不去了,婚不结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一定要安全地送他回来。”

申一甲没有回头,怕于发和看到他欣喜的表情。

申一甲急匆匆地下楼,小区院里并没有于聪聪的影子,他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小区的大门,站在路边向两边张望着,还是没有看到于聪。他不怕于聪聪发火,不怕于聪聪闪人,怕她出了家不知去向。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于发和会把账算在他的身。

小区大门里,有几个正在坐着闲聊的几个人,他忙走过去,向他们划着聪聪的体型和身高,问他们看没看到她从大门出去。

“没看着,小区有两个大门呢,你去那边看看吧。”有人说。

申一甲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很快来到了小区的后门。他心里非常着急,聪聪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但愿她只是一时负气,一会我回来了。

街还是没有聪聪的影子,申一甲心里有点紧张。他忽然想起,次和聪聪一起出来买可乐,聪聪下了楼往右拐,去了最近的那家超市,于聪聪是不是去了那家超市呢?

他来到那家超市门前,深头往里面看了看,还是没有聪聪。

于发和这时打进电话来,申一甲迅速接通。

“看到聪聪没有?”于发和问。

“叔叔,您别着急。”申一甲说,“她不会走远,肯定在和我捉迷藏呢。”

“噢。”于发和的声音平静下来,“你看到聪聪以后,马给我打个电话。”

申一甲在接电话时,已经走到了小区的铁栅栏旁边,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在他的面前,一段铁栅栏不知被什么人破坏了,留下了一个足以通过一个人的缺口。申一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马从缺口处钻了出去。

他出了铁栅栏,再向右一拐,是一排门市房。门市房前的人行通道华灯闪烁,不断有车辆行人经过。

申一甲的心里特别失望,这让他哪儿去找于聪聪啊,如果她真的从这里出来,也早已经走远了。他准备挨个门市找一找,说不定聪聪在哪门市里藏着呢。

第一家是美发店,没有。

第二家是鲜花店,没有。

第三家是小吃店,也没有。

申一甲的心开始渐渐变凉,他有点害怕了,想哭的心都有,万一找不到于聪聪,他今天晚恐怕别想睡觉了。

第四家是一个烧烤店,店面不小,里面还有小型单间。申一甲进去转了一圈,没看到聪聪,他出了门,才想起自己忘了看那些单间。

他又重新回到烧烤店里,十多个单间,门都挂着帘,这可怎么找,总不能挨着屋翻吧,那可少不了挨骂了。

服务员见申一甲又返回来,以为他准备要在这里吃饭,拿着菜单过来了。

“先生,几个人?”服务员问。

申一甲没理她,万一聪聪在哪个单间里,听到了他的声音,肯定会撒跑跑,那样局面控制不住了。

他准备听一听声音再说,单间里有说话声的,肯定不会是聪聪,如果单间里面没有声音,那不好说了。

他旁若无人地走了一圈,发现只有两个单间没有声音。

他悄悄地走过去,猛地掀开了一个单间的门帘,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单间里面亲嘴呢,亲得那个忘我啊,两张嘴唇深深地扣在一起,两个人都闭着眼睛,一种特别陶醉的表情,根本不知道已经有人掀开了门帘。

申一甲像是被烫了一下,条件反射般把手收了回来,发现服务员正在瞪着他。

离门口最近的地方,还有一个单间,里面也没有声音。申一甲瞬间想好了,在出去的时候,随手掀一下门帘,基本能知道里面有没有于聪聪了。

他对服务员笑了笑,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拐了一个小弯,用一个指头轻轻挑了一下门帘,往门外走。

他走了没有几步,停下了,在匆忙的一瞥,他发现单间里有一个人正在低头吃东西,那个人长得好像挺胖,很像于聪聪。

申一甲准备再回去看看,不料单间的门帘一挑,于聪聪从里面出来了。他大喜过望,连忙冲了过去,谢天谢地,于聪聪果然没有走远。

“一甲哥。”于聪聪声音平静,并不觉得意外,“我知道你会……会过来找我。”

申一甲打开门帘看了看,见小餐桌摆着一把羊肉串,一瓶可乐,还没有吃完。他知道现在肯定不能拽于聪聪走,拽她也不会走。申一甲在单间里坐下来,拿起一个羊肉串送到嘴里,于聪聪站在餐桌前,看着他笑。

申一甲能看出来,于聪聪的笑容很不自然,甚至有一点僵硬。她今天是跑不了了,他是拖也要把她拖回去。

他马给于发和打电话,说聪聪在吃饭呢,一会儿回去了。于发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挂了。

“坐吧,于聪聪,我是你爸的部下,也是你的部下,一切听你的指挥。”申一甲这么说,是为了稳住她的情绪。

于聪聪慢慢地坐下来,拿起桌的可乐瓶,喝了两口。

申一甲虽然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非常谨慎,决不能再刺激于聪聪了,她只要经受任何一点儿刺激,今天晚都可能功亏一篑,不可收拾。

“聪聪,你今天很漂亮。”申一甲说完这句话后悔了,因为这句话很容易让于聪聪产生误解,认为他在挖苦她,或者故意讨好她,甚至让她误以为他真的喜欢她。

于聪聪在吃吃地笑,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听来有点恐怖,申一甲相信烧烤店里的人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聪聪,你别误会,你是一个好女孩,你的状态很让我担心。”申一甲说。

“小申哥,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于聪聪说着,又拿起一根肉串。

“我一会儿得陪你回家啊。”申一甲想走却不敢走,因为他答应过于发和,要把于聪聪安全地送回去。

“我没事,在这里坐一会儿,自己回去了。”于聪聪低下了头。

申一甲默默地看着于聪聪,她忽然拿起一个肉串递给他:“你帮我吃吧,我要的两个人的量,一个人吃不了。”

于聪聪的情绪让申一甲觉得反常,刚才那个暴风骤雨般的于聪聪呢?这才多长时间啊,她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平静。

申一甲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地看着于聪聪,把一个肉串放起嘴里,小心翼翼地嚼了起来。

一盘肉串很快吃光了,申一甲跟着于聪聪出了串店,他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不算完。

第67章:智者若愚

“一甲哥。/0/10/ ”于聪聪回身说,“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骂你,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这样,才能让老爸彻底死心。”

申一甲停下了脚步,于聪聪刚才还在痛骂他,这么快向他道歉,会不会又改变主意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又不敢得罪我爸。我这么做,你解脱了。”于聪聪说。

“聪聪,你最好不要这样说。”申一甲不敢和于聪聪对话,怕惹她不高兴,他现在想马把她送回去,到那时他才会真正解脱。

“一甲哥,你不会忘记赢我的那三盘棋吧?”于聪聪说,“你觉得自己有赢棋的实力吗?”

“聪聪,你不明白你的意思。”申一甲说。

“那三盘棋是我让你的!”于聪聪说。

“你让我?”申一甲笑了,“好好,你让我,你让我。”

“我知道,你总觉得是在让着我,可是你不知道,我是全省特殊运动会的桥牌冠军!”于聪聪说。

“啊?”申一甲看着于聪聪的眼睛,她是全省的桥牌冠军?

虽然特殊运动会只是有身心残疾的人参加的运动会,但那毕竟是全省的冠军啊。申一甲不得不承认,于聪聪的确在玩游戏时让着他了,她应该是一个智商高于常人的女子。

那次,申一甲与于聪聪下棋时,于发和没有回来。于聪聪发现申一甲一反常态,便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她特意输给申一甲三局,然后以此为借口大发雷霆,找来菜刀吓唬他,是想跟申一甲有一个了断。

第二天,于聪聪的弟弟于智勇放暑假回来,她又添油加醋地告了申一甲一状,让弟弟去找申一甲算账。她认为申一甲个高力大,不会吃亏,也不敢动手,却没想到他让了智勇三拳,并没有还手。

有了这两次铺垫,于聪聪觉得申一甲不会再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结束了。没想到于发和还是坚持让申一甲到家里来,还要领着她去见未来的婆婆。

看着言不由衷的申一甲,于聪聪又扮演了一次女屠夫的角色。

于聪聪向申一甲坦白了自己的心迹,申一甲觉得再对她说什么都多余了。

于聪聪没有给申一甲任何暗示,突然转过身来:“一甲哥,你走吧,我也回家了。”

申一甲愣愣地站着,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渺小、特别无聊。在于聪聪面前,他曾一次次闪过逃跑的念头,如今他却发现,自己特别情愿和她在一起走一走。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铁栅栏旁边,于聪聪转身挡住了申一甲。

“你走吧。”于聪聪说。

“聪聪,我必须把你送到家里,我已经对于主任保证过了。”申一甲说。

“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爸难为你。”于聪聪说。

“谢谢你聪聪,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申一甲说。

“你不要假……假惺惺的。”于聪聪说,“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一个人过一辈子。”

于聪聪钻过了铁栅栏,申一甲也跟着钻了过去,于聪聪再次停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聪聪,我很感谢你,你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还有……”申一甲说。

“好了,我走了。”于聪聪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往回走。

申一甲紧紧地跟在于聪聪的背后,她再没有阻拦他。

于发和匆忙打开房门的时候,于聪聪转身对跟在后面的申一甲说,“申一甲,我讨厌你,不要跟着我。”

申一甲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于聪聪喊道。

申一甲顾不和于和发说话,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申一甲每天来得很早,走得很晚,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看到于发和了。没有人来找他,也没有人给他安排工作,接待办的办公室像一个孤岛,申一甲的心情像漂泊在茫茫的大海,失去了方向。

他感觉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如果于发和发现他和聪聪只是一场闹剧,很可能对他进行疯狂的打击报复,那张已经签字的机关录入登记表,可能很快成为一张废纸。

申一甲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归拢到一起,塞进包里,挂到衣架,等待着于发和无情的判决,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得夹着包走人了。他很想给孙婧打一个电话,却不知道怎样描绘那天晚发生的一幕,为了一点男人的尊严,他只能独自承受了。

申一甲早晨刚到单位,屁股还没有坐到椅子,于发和推门进来。

“主任好。”申一甲立刻站起身来,心跳急剧加速。

于发和表情宁静,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窗前,朝窗外望了几眼,转身往外走。

“把屋里的卫生打扫一下,拖拖地、擦擦桌子。”于发和看也不看申一甲,“年轻人要嘴勤腿勤。”

申一甲连声应着,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却是涌起一种无法言表的巨大喜悦,于主任脸虽然没有了笑容,但也没有他想像的那种冷淡绝情,这么说,于主任并不想让他走人了。

于发和出了门,又退了回来:“把走廊地面也拖一拖。”

“是,领导,这马拖。”申一甲被于发和这一吆喝,心里倒觉得挺温暖的,如果于主任不让滚铺盖卷走人,已经天大的面子了,不要他会露出什么笑脸了。

于和发在门口犹豫片刻,走向不远处的沙发,缓缓地坐了下来。

申一甲的小心脏又悬了起来,看来今天是免不了一死了。反正横竖也是死,那不如死得慷慨一些,免得被于主任耻笑。

“一甲,你坐吧。”于主任拍了拍沙发,向他招了招手。

申一甲没敢坐到于发和的身边,乖乖地在自己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几天我很忙,也没来得及找你。”于发和说,“今天我的时间不多,我抽出十分八分,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聪聪还好吧。”申一甲问。

“她很好,现在正是假期,她去立春姥姥家了。”于发和摆摆手,“我们以后不提她了,这件事你什么都不要说,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申一甲完全没有想到于发和会以这种态度重新面对他。

“领导,对不起了,我您生气了。”申一甲说,“我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

“你没做错什么,应该道歉的是我。”于发和又摆摆手:“我动机不纯,我执意安排你的聪聪的关系,没有考虑你们两个人的真正感受,现在,我正式向你道歉。”

申一甲腾地从座位站起来:“那可不敢,那可不敢。”

于发和也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起步来。申一甲双手下垂,乖乖地站在一边。

“聪聪给我了一课,我突然发现,她已经长大了,我这个父亲啊,当得很惭愧。”于发和说,“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她的心思我当然清楚,我不难为你了,也不会难为聪聪了。”

“我也是刚刚认识真正的于聪聪。”申一甲说,“以前对她的了解太肤浅了。”

“聪聪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幸福,是不能附带任何条件的。”于发和说,“我当年是一个农村孩子,聪聪的姥爷,退休前曾是立春县的县委书记,市政协的副主席。我的这位岳丈啊,当年是因为看好了我,才成全了我和聪聪她妈的婚姻。说实话,当年啊,我们也没有什么感情,甚至结婚前都没有拉过手,你看现在不是挺好吗?”

申一甲深深地点头,怪不得于发和一直想把他介绍给于聪聪,原来他有成功的经验啊。

“所以呢,我想把我的幸福,复制给于聪聪。”于发和说,“时代不同了,你们这一代想什么,我有点搞不懂了,难道我当年真的错了吗?”

“领导,您没有错。”申一甲说,“我特别理解你对聪聪的那种感情。”

“有朝一日,你也会做父亲,到时候,你会理解我的心情了。”于发和说,“聪聪这种情况,对我是简直是一种煎熬。不过我现在想通了,我虽然有私心,但不会再像玩偶师一样摆布她的幸福了。”

申一甲的心里踏实了很多,于发和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于发和看了看表:“好了,我得走了,你放心,我对你还是很欣赏的,我会像要求别的干部那样要求你,甚至可能会更严格一些,但我决不会给你穿小鞋,你呢,好好安心工作吧。”

申一甲一直把于发和送到门口,看着他走出门去。他立刻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太低估计于主任的境界了,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来到于发和刚才站过的地方,看着宾馆鲜艳夺目的花坛草坪,心里一阵感慨。于聪聪的事总算是过去了,他的关系也调进来了,但孙婧走了,没人罩着他了,于发和的话不知道是真话呢,还是要在他的面前表现一种姿态。不管怎么说,他管于主任叫了一个多月的叔叔没有白叫,平常看不出来,在关键时刻,他还真有一付长者的风范。

申一甲发现,于发和出现在宾馆前门停车场,坐车走了。

他给孙婧打了一个电话,准备去总工会去看看她。

第68章:一把手的魅力

孙婧见申一甲进来,起身把他迎进来,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申一甲立刻发现了孙婧的变化,穿著原来素气了,表情也原来严肃了,原来在接待办的办公室里见到他时,她像一个时尚女郎,现在呢,更像一个职业女性。

“你和于聪聪的事怎么样了?”孙婧问。

“我和于聪聪结束了。”申一甲说,“聪聪很懂事,自己退出了。”

“于发和什么态度?”孙婧问。

“于主任还像以前那样,没有什么变化。”申一甲说。

“一甲,你要是真的和于聪聪分开了,于发和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你了,这是人之常情。”孙婧说,“于主任这个人,爱憎分明,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不喜欢的事,横草不过,喜欢的人,怎么都行。”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申一甲的影响很大。于发和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朗了,自己还能在接待办呆下去,这固然是于发和开一面的结果,但孙婧的作用也不能忽视。

申一甲来找孙婧,还有一个私心,是她离开以后,他内心的孤独感难以排遣,他哪怕到这里来坐坐,说几句话走,对自己也是一种安慰。

由于位置的变化,孙婧心态似乎也发生了态度。她委婉地对申一甲说:“以后有事,随时可以打电话过来,这样可以避免在单位见面,否则时间一长会流言满天飞,我们谁也无法安宁。”

“我知道了。”申一甲说。

孙婧笑了:“这里是一个是非之地,我们的施主席,与于发和完全不同,我在这里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安全感。”

有人敲门进来给孙婧送件,孙婧接过件,放在一边。

一会儿又有人敲门,探进一个脑袋来,又缩回去了。

申一甲觉得,现在的孙婧可能在接待办的时候还忙了,他站起来,准备告辞。

“你等一下。”孙婧的声音特别低柔,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纸兜,从里面掏出一块蓝色布料,来到申一甲近前,在他的身量着。

申一甲乖乖地任她摆布,直到孙婧满意地点头。

他已经猜出来了,这块布料应该是孙婧送给他的。

“我给你买了一块布料,一直放在我的办公室里,也没时间给你送去。”孙婧说,“你自己找个好的裁缝店,去做一套西服吧,在接待办工作穿得着。”

“我……”申一甲一时语塞。

孙婧又从桌子后面拎出一个大纸盒兜,交到他的手里。

“这是别人送的火腿,你带回去吃吧。”孙婧说。

“你拿回家吧,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申一甲连忙推辞着,却不敢把声音放大,生怕被别人听到了。

“你一手拿一个兜,我不送你出门了。”孙婧说。

申一甲这时特别想抱孙婧一下,他的手刚伸出来,孙婧明白了他的用意,一矜鼻子,向门口挤了挤眼,申一甲只好把手收了回来。

孙婧温柔地在申一甲的唇轻吻了一下,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一甲,好好干,要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孙婧说,“你不是一个足球,可以由别人踢来踢去。你要记住,以于发和的性格,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调进接待办,主管市长亲自签了字,他如果欺负你,我也不能干。”

孙婧推了申一甲一把,抬起手臂,把手指按在唇,向他投去一个飞吻。

施主打电话叫孙婧过去,说是有事要议。

“省城一趟不虚此行啊。”施主说,“有你这个大美女同行,领导一高兴,多拨了一百万。我算了,这一百万可以多救助二百多户困难家庭。”

孙婧也很高兴,不管怎么说,钱多好办事啊。她本以为施主席找她,要谈发放助学款的事,可是施主席大事小事说了半天,是不提助学款的事。

“我们的办公室主任祖希光是一位老同志,资格较老,工作经验也较丰富,现在工人化宫主任的位置空了出来,我提议,把祖主任列为市工人化宫主任的考核人选,不知你有意见没有。”施予让说。

“我没意见。”孙婧对这个祖主任并不了解,也不好多说什么。

施予让向孙婧透露,祖希光一直是工会的后备干部,现在工人大学校长刚调走,他已经把在化宫主任调到了工人大学,这一步准备由祖主任接替化宫主任的职务,以后化宫如果能升格到副处级,祖希光自然水涨船高了。

孙婧来的时候听说,工人大学校长和她一进一出,工会副主席的位置给她了,但工人大学校长的位置让了出来,据说是施予让争取来的。

“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也很重要。”孙婧说,“谁来接替祖主任呢?”

“肖丽丽。”施予让说,“她在办公室工作多年,这一次我打算把她提起来,接替祖主任的职务,担任办公室主任。”

如果按照施主席的说法,这次调整的动作不算小了,施主席找她,应该是事前打招呼。

孙婧与肖丽丽接触不多,但她感觉这个女人是个直肠子,长年做后勤工作,积累了一定的资本,但弱点也较明显,灵活性有点欠缺,喜欢对各科室指手划脚,经常工作时间逛街。不知什么原因,她和丈夫已经离婚了,和母亲、女儿一起生活。

“我没意见,主席拍板好了。”孙婧知道反对也无济于事,不如索性卖个乖。

“那好。”施主席说,下午我们开个会,最后确定一下。”

一周以后,祖主任正式走马任,当了化宫主任,肖丽丽提拔为办公室主任。

欢送祖主任的那天晚,工会班子和各科科长在一起吃了个饭,工会副主席夏飞趁施予让出去敬酒的功夫,讲起了一个肖丽丽的笑话,虽然笑话是讲肖丽丽的,却涉及到工会的两个男士。

夏飞嘴里叼着烟,笑嘻嘻地说了起来。

“祖主任和肖主任原来在一个办公室,两个人每天午休的时候,在对面的沙发睡觉,可是祖主任经常午睡过了点,肖主任从来不叫他起来。

这天,祖主任又起来晚了,他坐起来对肖主任说:“丽丽,到了时间你得叫我啊,你不叫,我起不来。”

肖主任说:“那从明天起,我开始叫你。”

那以后,肖主任每天下午班时间,负责为祖主任叫床。肖主任一叫,祖主任起来,肖主任不叫,祖主任不起来。

有一天,不知为什么,肖主任还没叫呢,祖主任起来了。

肖主任说:“今天我还没叫呢,你怎么起来了?”

祖主任说:“你是没叫啊,可隔壁施主席那屋叫得厉害,我实在受不了了。”

夏主席的笑话,引起哄堂大笑,施主席进来的时候,还不停地问,你们笑什么。因为这个笑话涉及到一把手,没有人当场揭穿夏主席。

吃完饭,祖主任要请大家去唱歌。孙婧本来不想去,现在这机关干部整天晚泡在歌厅里,不见起是什么好事。她听说祖主任要请大家去梦幻娱乐城,她还不好不去了。她不知道祖希光知不知道,娱乐城的老板是她的老公。如果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是明摆着想占点便宜。

到了梦幻娱乐城,祖主任站在服务台前,与服务人员交涉了半天,还是没有确定去哪个房间。

大家和祖主任围成一圈,边闲聊,边等确认房间。孙婧不想在大厅里被人认出来,直接给姚云龙挂了电话,让他安排了房间。

“今天我请客,大家直接五楼吧。”孙婧说。

“还是孙主席的效率高啊。”祖希光说,“你是领导,说什么也不能让您破费啊。”

大家唿唿啦啦分乘两部电梯了五楼,进了房间,很快有人占据了点歌台前。

孙婧见施主席情绪不错,凑到她身边,想跟他说说助学款的事。省里拨款早已经到位,入户调查也结束了半个多月,发放助学金的件早报给了施主席,可是不见他签字。

孙婧每天都接到助学金的咨询电话,她担心施主席工作忙,把助学的事忘了,想借机提醒施主席。

“主席,从省里争取来的那笔大学生助学款,是不是该发了,现在有的学生已经去大学报到了。”孙婧问。

“那事来得及。”施主席说,“眼看要到仲秋、国庆了,这两个节离得很近,节日的慰问金必须尽快发下去。”

孙婧马后悔自己多嘴了,她要发大学生助学金,施主要节日发慰问金,两个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啊,她不知道施主是故意这么说,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施主席对跳舞的兴趣远远胜过唱歌,他只唱了一首歌,再没有去碰麦克,而是一次次请孙婧跳舞。孙婧倒是很乐意有这么一个机会,与一把手联络一下感情。

施主席的一只手从孙婧的手拿下来,双手搂住了她的腰,孙婧忙把他的手拿了起来,生怕被周围的一双双眼睛看到。

第69章:省钱又过瘾

夏主席似乎也无所顾忌,有人拿起麦克、准备开唱的时候,他对着肖丽丽摆手,两个人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走进舞池。 后来,夏主席连手势也不用打,每次音乐响起,他们都像有心灵感应,在众目睽睽之下,领着肖丽丽走下舞池。

眼看着一场集体娱乐,成了施主席和夏主席的专场舞会,孙婧心里有点纠结,一支曲子下来,她开始动员大家场唱歌,下场跳舞。

“施主席,歇一会儿吧,你的手都出汗了。”孙婧终于开始叫停了。

“你也歇一会儿。”施主席的眼睛非常明亮。

曲子刚响,施主席站起来,走向肖丽丽,两个人表情严肃地跳了起来。

孙婧看着两个人,正在喝饮料的功夫,夏主席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要请孙婧跳舞。

“今晚都成了你们一、二把手的跳舞专场了。”孙婧笑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让他们,他们也不会。”夏主席说,“总工会的干部很懂事,他们都知道,狼多肉少,先紧领导。你不跟我跳,他们也不会请你跳。让你坐着,那我失职了。”

孙婧和夏主席跳了一场,刚回到座位,施主席坐了过来。

她当然知道施主的意思,他还想和她跳舞。

果然乐曲一响,施主拉着孙婧进了舞池。

孙婧有点累了,本来不想跳了,但是没办法,施主是一把手嘛,那再跟他跳一次。

她的心里有一杆秤,别看夏飞是个副主席,她宁愿跟施主席跳一个晚,也不愿和夏主席跳一场。什么原因呢,施主是一把手,与一把手跳舞是天经地义的,与一把手跳舞没有亏吃。她要是与其他的人跳舞,是累死,也不会尝到什么甜头,还可能惹得施主不高兴,甚至有可能遭到一把手的打击报复。

孙婧和施主跳舞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头,他头总是昂得高高的,身体却与她的距离特别近,如果不是她特意把距离撑开,施主席要贴到她的身了。

施主席刚才还不断揉捏着她的手,这会儿又把双手放在了她的腰。他见孙婧没有明确反对,两只热乎乎的大手又紧紧地篐住了她的腰。

孙婧对施主席的动作从心里不太感冒,按理说都是单位的同事,又是在公共场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格,捏了捏了,搂了搂了,可是他有一点得寸进尺,只要她不反对,他会继续试探,冲击她新的防线。他们可都是班子成员,一个单位的同事啊,让旁边坐着的人会怎么想呢。

施主席这一点可真和于发和大不一样,于发和舞跳得相当标准,但很少参加这种场合,算不得不出面,也只请女伴跳一曲,从来不会跳第二支曲子。

孙婧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没说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必须有一个底线,有一个态度了。

“主席,你可注意点啊,部下们都看着我们呢。”孙婧伸出手,强硬地把施主的手拿开。

施主呵呵笑着,把手拿了回来,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扬着头继续跳舞,一直到曲子结束。

孙婧回到座位才发现,几支曲子下来,单位里的同事已经走了一半,都是没有打招呼,悄悄溜走的。

她猜想应该玩不了多长时间了,那硬着头皮再呆一会儿吧,自己毕竟是班子成员,而且屋里只有她和肖丽丽两个女人。

施主席的反应非常敏捷,投影仪刚出现新的画面,他站起来,请孙婧跳舞。

孙婧指了指肖丽丽,想让施主去请肖丽丽。

施主席果然听话,快步走到肖丽丽面前,要请她跳舞。

怪的场面出现了,肖丽丽明明看到了施主,却拉起了身边的夏主席,迅速走进舞池。施主席走到肖丽丽的座位前时,肖丽丽已经与夏主席走到了舞池央。

“停停,换个曲子,我要唱歌。”施主席对服务员喊着,“给我放《一场游戏一场梦》。”

夏主席和肖丽丽被生生地晾在舞池央,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施主席,尴尬地退到一边。

施主席对身边站起来的祖希光说:“现在唱歌跳舞,最经济的办法是请同学、请同事,既省钱又过瘾。”

“领导的意思是?”祖希光问。

“不用请小姐,不用给小费啊。”施主席说。

孙婧与施主席隔了几米远,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施主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明明在挖苦自己的女同事呢,便宜,贱。

孙婧“哼”了声,现在只有她和肖丽丽,他在对谁指桑骂槐不言而喻了。

祖希光凑到施予让身边,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他满意地点头,接过麦克,唱了起来。

施主才唱了一半,从外面进来几个装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大大方方地坐在座位。施主看到她们,对着大屏幕喝得更卖力气了。

孙婧一眼看出,这几个年轻女子是歌厅里养的小姐。姚云龙曾向她吹嘘过,梦幻娱乐城不靠小姐吃饭,看来不过是忽悠她而已。

孙婧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现在屋里明明还有两个女同事,施予让主和祖希光明目张胆地把小姐找来,真是太不像话了。

夏主席和肖丽丽对进来的小姐熟视无睹,仍然在那里窃窃私语,不知在聊些什么。

孙婧把包悄悄挎在肩,慢悠悠地走向门口,看到她的人应该不会猜到她要走人,只会认为她想到门外透透气而已。她轻轻推开房门,溜出了房间,径直走向电梯口,搭电梯下到一楼。

去他妈的,不伺候这个王八蛋了,孙婧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也不去签单了,愿意谁结账谁结账吧。

她开着自己的车,刚刚驶出停车场,祖希光把电话打了进来。

“孙主席,施主正在找你呢。”祖希光说。

“找我干什么,我回家了,太晚了。”孙婧说。

“施主说了,单位集体活动,班子成员一个都不能少。”祖希光说。

“我操。”孙婧哼了一声,“你告诉施主席,我没那么便宜,不想陪他了。”孙婧说完挂了电话。

一会儿,祖希光又打进了电话,孙婧接也不接,立刻关掉了手机。

肖丽丽虽然当了办公室主任,但她与施主的关系并不融洽,肖丽丽似乎有事没事总是躲着施主,倒是夏主席与肖丽丽接触频繁,而且从不避人。

一天早晨,有一个五十岁下的女人,突然敲开了孙婧的办公室。

来人穿着考究,不像是一个普通职工或家属,孙婧忙站起身来,客气地迎了过去。

来人目光在孙婧的脸停留了片刻,冷淡地向她打听肖丽丽的房间。

孙婧领着来人出了房间,来到走廊里,把肖丽丽的门牌号告诉了她。那人头也不回,径直向肖丽丽的办公室走去。

孙婧见那女人推门进去了,正要回屋,忽听见那边传来“咣”的一声,伴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

孙婧停住脚步,在她听来,那是一声特别响亮的摔门的声音。她发现情况不对头,忙向前紧走两步,怪,走廊里空荡荡、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孙婧在走廊里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孙婧回到屋里,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刚才进来的女人,面带怨恨,怒气冲冲,好像有满肚子的怒火要发泄。

她指名道姓要找肖丽丽,从年纪、相貌看,也不像是肖丽丽的直系亲属,更不可能是什么访群众。

孙婧把电话打到施主的办公室,没人接电话。班子成员,都在外各忙各的,只有孙婧一个人在单位留守。如果在这个时候,单位里发生什么事情,场面将很难收拾。

孙婧灵机一动,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

“孙主席,有事吗?”肖丽丽的嗓音低沉、沙哑。

“施主席去哪儿了。”孙婧想趁机听听电话那边的动静。

“下企业了。”肖丽丽说。

“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孙婧没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

孙婧坐在办公桌前,等着肖丽丽的到来。在她快要沉不住的气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敲门声,肖丽丽推门进来,头发遮着半边脸,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又补过妆,似乎在竭力掩饰着什么。

“孙主席有什么指示?”肖丽丽挤出一丝微笑。

孙婧可以肯定,肖丽丽的情绪不正常。

“到底出了什么事?”孙婧问道。

“没什么事。”肖丽丽掩饰着。

“刚才来找你的人是谁,是不是施主席的老婆?”孙婧问。

“你怎么知道的?”肖丽丽抬起头来。

“这么大岁月的女人,不是施主的老婆,又能是谁的老婆。”孙婧的判断是准确的,来人的确的施主的老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嚣张的人,肯定大有来头。

第70章:忍字当头

在孙婧看来,施主席与肖丽丽是男领导和女秘书的关系,算有些私下接触也是正常的,她不关心,也从来不去打听。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施主席和肖丽丽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事,孙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有人找到单位来,而且弄出了动静,她这个班子里唯一的女主席,又分管女工委,不好装聋作哑了。

“她还在吗?”孙婧说。

“还没走。”肖丽丽说,“孙主席,我没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你不用向我解释,去向她解释吧。现在班子里我在家,用不用我出面?”孙婧问道。

“不用。她也不想把事搞大,是想吓唬吓唬我。”肖丽丽说。

“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说我知道,需要我的话,给我打电话。”孙婧说。

施主的老婆亲自找门来,与老公的部下过招,不是捕风捉影,是发现了蛛丝马迹,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孙婧这才明白施主席把肖丽丽扶正的用意,肖丽丽负责后勤,单位许多工作都要参与,一把手与办公室主任过从甚密,本来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何况两个人的办公室又是对门。

到了下班时间,孙婧还是放心不下肖丽丽,借着还件的幌子,去了肖丽丽的办公室。

肖丽丽办公室的门没锁,人却不在。她在屋里转了一圈,猜想她肯定在别的办公室里。

孙婧想,肖丽丽能在哪个办公室呢。她找了几个科室,都没有看到肖丽丽,在往回走的时候,发现夏主席办公室的灯原来是关的,不知什么时候亮了。

她敲了一下夏主席的门,夏主席和肖丽丽同时扭过头来。肖丽丽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看见孙婧,脸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缓缓地站起身,拿着件夹往外走。

“丽丽,刚才还件,看你不在屋,我还以为你忘了锁门。”孙婧说着,对夏主席笑了笑,退了出来。

“她没有难为你吧?”孙婧说在走廊里问。

“没有,早走了。”肖丽丽说。

肖丽丽的回答,让孙婧感到很欣慰。她有点糊涂了,肖丽丽在夏主席的房间聊什么呢,她应该和夏主席走得近啊,施主席的老婆为什么会找门来?

孙婧到了新的单位,本来想干一番事业,可是她很快发现,自己太真了。

大学生救助款还没发呢,她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有访群众反映,困难职工不困难,真正的困难职工不在帮扶之列。

这件事施主知道不知道呢?施予让在情人谷景区陪客人,孙婧立刻给他打了电话,施主说自己正在忙着,没等孙婧说完挂了电话。

既然施主没态度,孙婧到企业走一走,对名单的困难职工进行一次抽查核对。整整一周的时间,她都在基层走访,所到之处,一些部门和企业领导虽然笑脸相迎,但谈到具体问题时,都顾左右而言他。

答案很快出来了:有的困难职工是一些企业领导的亲属,有的困难职工是早已经去世的老职工,有的困难职工住在闹市区一百多米的房子,也有的困难职工在经营着不小的生意。这些困难职工大多是接续一年的名单,是说,这些人吃救济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尤其让孙婧惊异的是,这些名字都是经过主管部门审查后报的。

孙婧虽然在基层企业呆过,却没不知道有这种玩法,对这种现象从心里很鄙视,有些人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喜欢占小便宜。

她让科里起草了一个通知,让各企业重新认定困难职工名单,主要领导要层层签字确认。

通知下发的第二天,施主席从外面打回了电话,对重新认定困难职工很不买账。

“那笔困难职工救济款要尽快下发,级的审查很严格,我们一分钱也不能留。”施主席说。

“您放心,我会尽快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孙婧发现施主席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认为她在有意拖延。

怎么办?通知已经发下去了,要不要立刻废止,按原来的名单发钱?孙婧思来想去,有点拿不定主意。

她去了夏主席办公室,想问问他,以前遇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这事得施主定啊。”夏主席说,“我们都是僚,施主才是官啊。”

孙婧听出了夏主席的话外之音,他说了不算,说了也白说,还不如不说。

她刚回到办公室,有人把电话打进来。打电话的是一个企业的工会主席,他口口声声说困难职工的名单没法改了,希望孙婧还是按照这个名单发放救助款。

此人见孙婧态度模糊,最后说了一句:“我已经请示过施主席,他也同意按这个名单来。”

“好,我知道你的意见了。”孙婧温和结束了对话。

此人不提施主席还好,一提施主席,孙婧真生气了,这不是典型的以压下嘛!唉国从最大的聪明是知道谁官大,谁有实权。如果没有问题,怎么都好说,但现在职工反映,而且问题的确存在,她倒有点不信邪了。

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进来,都是重新认定困难职工有困难,向她诉苦。这个下午,孙婧接到了近二十个电话,内容基本都是一样的,连说话的口气都大同小异。

孙婧掏出了自己的记事本,把前几天走访的笔记找出来。真是太巧了,这些不想重新认定困难职工的企业,都是她在笔记划了问号的。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虚报、假报困难职工,套取救助资金,问题的性质很恶劣。

重新认定的困难职工名单很快报了来,大多数企业都对名单进行了调整。孙婧马发现了一个现象,凡是与她通过话的企业,都没有报新的困难职工名单。

她断定,这应该是施主席在背后为这些单位和企业撑腰,她必须拿出有力的证据来,否则施主席会认为她不识数。

孙婧留下几个人,专门负责下发救助金,主管科室的其他干部重新派了下去,对打过电话的那些单位的困难职工进行逐一核实。

三天以后,核实结果全部出来了,近四十家企业报来的近二百名困难职工不符合救助条件,占困难职业总数的46.5%!

孙婧让调查人员连夜撰写检查报告,第二天早晨,她把报告交给了刚刚从景区回来的施予让。

施主接过报告,并没有孙婧想像那样不快.他拿着报告认真地翻看着,不时地“嘿嘿”干笑两声。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施主席说。

“让他们认真排查,把真正的困难职工报来。”孙婧本来想说,取消这些单位和企业的推荐资格。

“杀人不过头点地,给他们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施主说着,拿起了那一摞作废的困难职工补助申请表。

“主席的意思是?”孙婧问道。

“孙主席啊,有些人需要照顾一下。”施工拿起笔,在名单圈圈点点,“这几个企业老总打了招呼,算了吧;这几个企业是某领导的亲属,不要那么严格了;还有这些、这些、这些……放他们一马吧,这些职工是不困难,但也不富裕。”

孙婧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用了近半个月的精力,不过是证实了这些所谓的困难职工与施工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怎么办?坚持还是放弃?施工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了,她的工作不存在失职的问题了。如果不马把这笔钱发下去,大学生助学款的发放会受到影响。

孙婧思量再三,决定忍一下,退一步。如果他现在跟施予让较真起来,大学生助学款发放肯定会受到影响。

仲秋国庆救助金发放通知,经施予让签批正式实施了。

此时还有十天到九月份了,大学生助学金还没有发下去,如果再不动手,会影响贫困学生到大学报到。

“主席,发放大学生助学金的方案,签完字了吧?”孙婧来找施主。

“我们想到一块儿了。”施主席从抽屉找出了那份报告。

孙婧发现,施予让的签字日期是8月1日,已经过去二十天了。有点意思,明明是八月初签字了,为什么现在才把件给她呢?

她回到办公室,让科里马通知各主管单位,下午召开紧急会议,时间不等人,她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把助学金发放去。

下午两点钟,开会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参会者才来了一半。

孙婧向主管科长了解情况,才知道有部分贫困学生已经去高校报到了,有的工会主席因为属地属事没有贫困学生了,会前已经请了假。

这意味着,这些贫困家庭学生本人无法接受入户调查,无法提供学生本人的翔实情况,也意味着这些大学生已经无法得到这笔助学金。

孙婧临时决定,立即联合有关部门,进行贫困家庭大学生入户调查,取消大学生本人身份验证的条款,凡是能提供有关证据的,不管学生是否已经去大学报到,一律当场发放助学金。

第71章:打二还一

一批批大学生已经陆续地赶往各地高校,有些远路读的大学生,多数已经想方设法凑齐了学费、路费,到达所在高校了。

有一些家庭特别困难的大学生,还没有路,正等着这笔助学款救急,还有一些本省本市的大学新生还没有报到,他们总算等到了这笔助学款。

到了各地高校开学的前几天,调查组所到之处经常扑空,而且受到了一些学生家长的指责,助学款发放处于停滞状态。

这时,总计三百多万元助学款,只发出去一百五十多万,去年增加了二十余万。

“大学生助学金发多少了?”一天下班时间,施主席路过孙婧办公室,探头问道。

“一半吧。”孙婧若有所思地说。

“这说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贫困家庭减少了,时代进步了。”施主席笑了。

“还有三天,情况不乐观。”孙婧说。

“到了九月一日,助学款一律停发,过期不再受理。”施主席漫不经心地说着:“又来客人了,我还得到景区呆几天。”

离九月一日还有两天,如果助学金发不出去,将有一半的贫困学生领不到钱。

这天,孙婧召集两个主管科室开会,专门研究助学金发放问题,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家。

孙婧想出了一个应急的办法,放宽助学金发放条件:只要出示贫困大学生家庭工资收入证明、低保证或者家庭成员大病病历,附学生录取通知书、身份证的复印件或传真件,可以由家庭成员替大学生代领助学金。

第二天午,工会大门被堵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大多数是大学生家长。仅用一天多的时间,剩下的助学款全部发放完毕,蓝河市总工会大学生助学活动正式结束。

九月一日午,施予让兴冲冲地从景区赶回来,破天荒地来到孙婧的办公室。

“主席,节日救济金和大学生助学金全都发完了。”孙婧颇为得意。

“好,辛苦了,正好来放松一下,休息两天。”施主说。

孙婧想让施主知道,自己是对他做了妥协的,节日救助款基本按照他的要求发了。

“困难职工的节日救助款,已经按照您的意见发完了,还留了二十家,准备给您和市领导节日走访时再发。”孙婧解释着。

“好,你想得很周到。”施主说。

“大学生助学金也发完了,您电话吩咐的十二个贫困大学生,也都进行了照顾。”孙婧说,“班子成员打招呼的,照顾了十多个人。”

“嗯,一共发了多少钱?”施主问。

“五百万,全部发放到位,一分没压。”孙婧自豪地说,这回估计施主席肯定要表扬她了。

“一分没剩?”施主不咸不淡地说,“孙主席,你的工作很有创造性嘛,刚任会打二还一了。”

“那是。”孙婧说。可她忽然觉得施主的话有点不对劲儿,什么叫打二还一呢,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晚睡着前,孙婧问起了姚云龙:“大龙,什么叫打二还一啊?”

“我靠,打二还一你都不知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姚云龙在孙婧的脸捏了一下,“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咱们俩下围棋,我提了你的两个子,你又立刻提回了一个子,这叫打二还一。”

“啊?多少年不下围棋了,真忘了。”孙婧张开了娇艳性感的唇。

孙婧赶在大学正式开学前,把助学金及时足额发放给每个贫困家庭,使施予让的拖延战术化为泡影,截留一笔助学款的小算盘也彻底落空了。

施予让虽然没有批评孙婧,却很快给她穿了一双挤脚的小鞋。

在工会班子会,施予让对班子成员的分工进行了重新调整,把孙婧负责的扶贫解困工作交给了别的副工席,把信访和安全工作交给了孙婧。

施予让事先没有与孙婧通气,宣布决定的时候,表情温和,口气却异常坚定。

孙婧当然知道施予让这次调整分工的原因,一次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助学款发放,使她彻底得罪了这个施主,他明目张胆地分解她的职权,颇有要把她闲置起来的味道,两个人的矛盾若明若暗地摆到了桌面。

施予让对孙婧的态度并没有变,见了面还是笑呵呵的,间或还蹦出漂亮,美女之类的词汇。但在安排具体工作时,却把把闲置起来,在班子征求意见时,也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孙婧新官任,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厌倦感。她表面不动声色,努力适应新的环境,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啊,大不了我离开这里。

孙婧听说省财政厅金厅长要来市里考察,便偷偷打了几个电话,确认了这个消息。她听姚云龙说过,这位厅长是她的公公姚尔寿的老同事,当年还曾给姚尔寿当过副手,两个人走得很近,关系很不一般。如果能得到这个厅长大人的帮助,她还惧他施予让嘛。

公公姚尔寿公出了,她要想见到这位金厅长并不容易。话说回来,即使公公在家又能怎么样呢?想找公公的朋友办事,必须先经过姚云龙这一关,算姚云龙不反对,公公是什么态度,还是个求知数。

孙婧毕竟搞过几年政府接待,对级领导来蓝河的路数摸得很熟。她决定创造条件,争取见到金厅长本人,先让这位厅长大人知道她与姚尔寿的关系,看看他的态度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据孙婧掌握,省级以的重要客人,一般都安排在五星级宾馆望月楼,接待晚宴也会安排在宾馆餐厅。

孙婧直接打电话给宾馆餐饮部,要在二楼豪华餐厅订一个房间,可服务员说豪华餐厅已经没有房间了,全都订出去了。

其实这是接待宾馆例行的规矩,接待级领导时,宾馆豪华餐厅一般不对外营业,内部人员订餐也要视情况而定。

孙婧打电话给接待办主任于发和:“老领导最近可好啊?”

“好啊,孙主席,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于发和问。

“唉,别提了,我想在咱们宾馆黄山厅订个房间,请几位进京的女劳模吃饭,但服务员说今天不对外订餐了,可她已经把通知发出去了。”

“宴请全国劳模啊,好事啊,应该让他们享受一下望月楼的餐饮服务。”于发和根本没把孙婧的事当回事,“在那边怎么样,还适应嘛。”

“老领导,你还不知道我嘛,不适应也得适应啊,我这个性格。你要心疼我,把我调回去吧。”孙婧绝口不提省厅来人的事,如果她明知道晚有接待,还打电话给于主任,可有点勉强了。

“哈哈……孙主席真会说话,我哪有那权力啊。”于发和说,“这样,你等我电话,我问问黄山厅有没有订餐,有订餐的话,我让餐厅串出来,专给我们孙主席用。”

孙婧跟于发和说了几句,竟然泪眼汪汪的,在接待办的时候感觉不到于主任的好,现在出了接待办了,竟然有点怀念那个地方,怀念于主任那老练到家的一本正经。

于发和很给孙婧面子,一会儿打回电话,告诉孙婧宾馆黄山厅今晚归她使用。

晚,孙婧有意把餐时间安排在五点整,正常晚餐时间提前了半小时。两位女劳模,还有几位才貌出众的大单位工会女主席,都准时达到餐厅。

孙婧主持晚餐不紧不慢,游刃有余。她心里清楚,这几个女干部可不是省油的灯,今晚聚会的消息,早传了出去,在望月楼宾馆餐的市领导肯定会过来敬酒。

孙婧的推测非常准确,晚间七点钟,陪同省财政厅领导的市长宫树仁过来敬酒了,女干部们唿啦把领导围在间,场面十分热烈。领导们刚敬完酒,孙婧端着酒杯,带着女干部们离开黄山厅,顺理成章地回敬去了。

孙婧第一个进了豪华雅间,除了服务员,里面是清一色的男人,头刷地朝她转了过来。

孙婧有些犹豫,坐在主宾座位的客人,肯定是财政厅长,她却只能装作不知道、不认识。

她煞有介事地举着酒杯,要和女干部一起给桌的领导敬酒。

市长宫树仁的手一摆:“先给厅长敬酒。”

“这位是孙婧。”有位领导插话说,“开发区主任姚尔寿的儿媳。”

厅长一怔,眼睛亮了起来,忙端起杯来:“听说老姚出门了,很不巧啊,我们是老同事了。”

省厅厅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孙婧不能再装不认识了。

“听父亲说过你,论辈份,我还得管你叫叔叔呢。”孙婧说。

“姚主任什么时候回来?”厅长问。

“领导要是能在蓝河多住几天,姚主任肯定回来了。”孙婧说,“我代父亲敬叔叔一杯。”

女干部们哪容孙婧多说,纷纷举着酒杯,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有的站到了厅长的身后,有的站到了市长的身边,有餐厅里的气氛,被这些女干部点燃起来,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刚才是替父亲敬酒,我个人也要敬您一杯。”孙婧敬完了宫市长,又转回到厅长的身后。

“还喝吗?”财政厅长见孙婧杀了个回马枪,有些犹豫。

第72章:升迁必杀技

“美女敬酒,一定要喝。 ”宫树仁市长在一旁帮腔。

财政厅长一脸庄重,深沉地与孙婧碰了杯,又规规矩矩地抿了一口,连声说着谢谢。

在宫市长在场,孙婧不敢多说什么。走到门口的时候,优雅地转过身来,向餐桌望了一眼,摆出了一个很媚的表情,抿嘴笑了笑。

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金厅长正若有所思地向这边看着。

孙婧心里一阵暗喜,金厅长已经注意到她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一会儿会到她们聚会的房间敬酒。

孙婧回到黄山厅,有些心不在焉。她有把握过去敬酒,对金厅长能不能过来敬酒,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如果金厅长不过来敬酒,那一次难得的机会这样错过了。再找这样的机会,难度可能较大了。

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说话声、脚步声,门被推开了,金厅长在市财政局长的陪同下,面带笑容进来了。

孙婧惊喜地站起身来,绕过餐桌,笑着迎向金厅长。

“叔叔。”孙婧毫不犹豫,立刻热情挽住了金厅长的胳膊,一同前来的市财政局长装作没看见,把脸扭到了一边。

孙婧把金厅长拉到自己的座位,自己则拉过后面早已经备好的椅子,坐在了领导的身边,对桌的女干部们使了一个眼色。

女干部立刻明白了孙婧的意思,纷纷举起杯来,要与金厅长干杯,金厅长没等敬酒,被女干部众星捧月一般围了起来。

“姐妹们。”孙婧见机会来了,忙举手打断大家。

“听孙主席说话,听孙婧说话。”金厅长估计孙婧要帮她解围了。

“领导是我们蓝河最尊贵的客人。”孙婧说,“我们给领导敬酒不能乱了秩序,我建议,敬酒可以,但我们这些漂亮的女干部呢,要让领导轻轻舔一舔,我们每个人来一口,大家说怎么样?”

“不行,我半开,领导全进。”有人尖叫着。

桌边的女干部们纷纷捂着嘴,大笑起来。

孙婧要的是这种效果,这些女干部在乎什么啊,开心行,她们要是疯狂起来,别说是厅长,是省长又能怎的。只要金厅长在她的面前放下了领导架子,与她的距离自然会拉近,今天的聚会算没白忙。

“领导,那这一口,我先来了。”孙婧转向金厅长。

“不行,我要先来。”不知谁又喊了一声。

孙婧再看金厅长时,左右胳膊都被女干部们挎了,她要是再不及时制止,这些人非把他瓜分了不可。

“姐妹们,别闹了。”孙婧说。

孙婧的话很有号召力,人们立刻静了下来。

“你们不知道,领导是我的叔叔。”孙婧爆料说。

“表叔!”有人在添枝加叶。

“亲叔叔都亲,是我公公的生死弟兄。”孙婧添油加醋。

“啊?啊!”这声音几乎是从所有女干部的嘴里同时发出的。

金厅长被这声音感染,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敬我叔叔酒,谁也不许和我争。”孙婧的声调很干脆利落,“都在我后面排着。”

屋里又传出一阵大笑。

金厅长不愧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面对桌边的女干部们,始终保持着沉稳的微笑。他端起手的杯子,与孙婧的碰了一下:“孙主席,替我向你父亲代个好吧,我只住一晚,明天回省里了。”

“叔叔,我一定把您的指示传达好。”孙婧说。

“来,我敬你的这些姐妹一杯,和你们在一起,让我年轻了十岁啊。”金厅长感慨地说。

“姐妹们,市财政局长,我们也不敢慢怠啊。”孙婧见金厅长要走,觉得应该把陪同敬酒的领导留住,这样她才有机会与金厅长多说几句。

女干部“唿啦”又把陪同市财政局长包围起来。

金厅长向孙婧挥挥手,准备先回去了。孙婧急忙挽住厅长的胳膊,像是搀扶,又像是提醒,那个尺度,一般人真是很难把握。

“叔叔,我想请教您个事。”孙婧目光恳切,小声说,“我想去县里工作,可公公说是我是个女人家,不合适。”

“这老姚,都什么时候了,还搞男尊女卑这一套。”金厅长说,“你等我回去,跟他说说。”

“叔叔,您千万别说。”孙婧装得很紧张。

“噢?”金厅长有些疑惑,不知道孙婧为什么这么说。

“我父亲思想达观着呢,我考虑,他不支持我,是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孙婧说。

金厅长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孙婧的言外之意,爽朗地笑出声来。

“这个事嘛,闲话是难免了,你是什么也不做,人家也会有闲话,你说是不是?”金厅长向孙婧打起了官腔。

孙婧紧紧地挽着金厅长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叔叔,您这么一开导,我心里透亮了。”

“如果老姚不好说,我可以帮着说。”金厅长不假思索,“这个事嘛,你首先要征得老姚的同意,至少也要默许。”

“叔叔,你和我父亲的交情,我看出来了。”孙婧说。

“孩子,你不知道,我和老姚的交情,没有他的开发区,哪有我的财政局啊,人家可是全省的纳税大户。”厅长说,“。”

“我爸?您都不知道他有多少正统。”孙婧说。

金厅长呵呵笑了,算是回答。

孙婧的公公一二三回来这天,孙婧领着女儿回到婆家,特意去海鲜超市买了几条空运的海鱼,给吕凤凤带来了一套日本原装化妆品。

一二三本来在卧室休息,听见孙女来了,觉也不睡了,摇着扇子出来了。

怎么跟公公说呢?孙婧在来之前,已经进行了周密的设计,但一见到一二三,还是有一点紧张。

“爸,前几天,省财政厅的金厅长来了。”孙婧说,“厅长很关心您的身体,让我给您代个好。”

“金厅长老同事了,现在人家是权重一方啊,不当年了。”一二三说。

“爸,金厅长想推荐我到县里工作。”孙婧看着一二三的眼睛,“我没有答应他,说要跟你汇报以后再说。”

一二三手的扇子停在空,莫名其妙地看了孙婧一眼。

孙婧把怀里的女儿往一二三的怀里一推,要进厨房。她的策略是,先把金厅长来蓝河的事告诉一二三,顺便提一嘴,说他要推荐她到县里去,这样她可以打着公公的旗号去找金厅长了。从兵法说,这一招叫做两头一凑,无生有,金厅长会给一二三面子,一二三呢,也不好驳金厅长的面子。

一二三一把把甜甜抱在怀里,实实在在的在她的脸亲了一下:“想爷爷没有啊?”

“不想!”甜甜回答得非常干脆。

甜甜的回答太出乎孙婧的意料了,她怒气冲冲地转回身来,瞪着甜甜。一二三并没有生气,乐呵呵地抱着甜甜,还把身体扭到一边,颇有躲避孙婧的意思。

“甜甜,你是一个没良心的孩子,爷爷对你这么好,你却惹爷爷生气。”孙婧说。

一二三对孙婧摆摆手:“童言无欺啊,我现在听到这样一句真话太难了,除了级领导,所有人都在围着你笑,都在对着你点头。我们的甜甜有骨气啊,她根本不在乎我这个老头子,也不会搞那些阿谀奉承、阳奉阴违。”

孙婧见一二三这么说,知道他没有生气,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我给金厅长打个电话。”一二三走向座机。

这是孙婧预想到的几种局面之一,但这是最坏的局面了。

如果一二三与金厅长通了电话,他有可能会发现她在欺骗他,她必须想方设法阻止一二三打这个电话。

“爸,金厅长说了,这事先不让我告诉您,他说如果事成了,再说也不迟。如果事没成,全当没这回事。”孙婧说。

孙婧这么说其实是有风险的,要是一二三执意给金厅长打这个电话,那她有露馅的危险隐患。但一二三这个级别的干部断然不会出卖自己的儿媳妇,这一点孙婧还是较有把握的。即使他真的给金厅长打了电话,也只能是场面的应酬和客套,顶多说几句真心话,不太可能直接问到她的事。所以,她露馅的可能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老钱,做事还是这么神神秘秘的,确实适合当财政厅长。”一二三嘟囔了一句。

“爷爷,谁是老钱?”甜甜问。

“老钱啊,老钱是财神爷。”一二三说。

“那谁是财神爷啊。”甜甜又问。

“我孙女求知欲很强嘛,财神爷,是掌握金银财宝的爷爷啊。”一二三说。

甜甜这一打叉,孙婧的心里可乐开了花。一二三抱着她在地走着,是不肯放她下来。

一二三见孙婧又要往厨房去:“小婧啊,金厅长是一片好意,现在县里可是热门,连省里的干部也是趋之若鹜,你既然走了仕途,很难回头了,如果能把孩子安排好,去县里我没意见。”

孙婧停下脚步,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金厅长还提起了你们第一次喝茅台的事。”孙婧说,“那一次,他喝多了,您却什么事都没有,夸您海量呢。”

第73章:巧换茅台

孙婧哪里知道金厅长和公公第一次喝茅台酒的事,她这么说,是想为自己策略增加一点可信性,最好从一二三那里套一点金厅长的情况,好在去省城找金厅长的时候用。/0/10/

一二三从孙婧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的酒柜里藏着一些陈年茅台,金厅长是知道的。

“喝茅台?这明摆着是要向我要酒喝呢。”一二三不满地说,“这个老狐狸,隔着八百里远,闻着酒味了。”

孙婧笑了,冲一二三这话,他和金厅长的关系非同小可。

“婧婧啊,柜子里我收藏了一些老茅台,我想蓝河市也没有几瓶,一会儿你拿一瓶去,再配一瓶八十年代的飞天茅台,替我送给金厅长。”一二三说。

孙婧听一二三说要给金厅长送酒,顿时大喜过望,她正愁带什么去看金厅长呢。

可是问题马又来了,如果她带一瓶陈年茅台回家,姚云龙这一关很难通过,即使他不截留这瓶酒,至少也会对她打破沙锅问到底。

“爸,不成啊,我要是带回这两瓶酒,过不了夜,会进了大龙的肚子。”孙婧说。

“呵呵……”一二三笑了,“是这么回事。”

一二三所有的酒,分别锁在几个酒柜里,这样才免遭姚云龙的洗劫。当然,他的酒也给儿子喝,但姚云龙胃口也不小,不喝则已,喝必茅台。

“这事好办。”一二三说,“你不告诉他不结了。”

有了一二三的话,孙婧的心里有底了。这样她不用和姚云龙露这件事了,如果事情真的能成,到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反正有公公为她撑腰呢。

第二天,孙婧向省财政厅办公室了解了金厅长的日程,然后准备向施予让请假。

肖丽丽在施主的办公室里,见孙婧敲门进来,她忙站起来了。肖丽丽一脸不快的样子,孙婧猜想,可能是两个人在谈什么不愉快的事。

“主席,我向你请个假,去省里两天。”孙婧说。

“去省里?”施主席很警觉。

“啊,私事,两天回来了。”孙婧说,两天假,犯不着跟施主低三下四的。

施予让点点头,算是答应,然后从案边取过一份件,递给孙婧。这是一份市里下发的培训通知,下个月将对各单位业务骨干进行一次培训,为期一个月。

“主席,您有人选吗?”孙婧问。

“你去吧。”施主席口气不容商量。

孙婧低头头,重新看了一遍件,通知明明写着,培训对象是各单位业务骨干。她属于班子成员,当然不在业务骨干之列。是不是施主让她带队呢?可能一起去培训的还有别人。

“我一个人?”孙婧问。

“你刚来,业务的事多掌握一些,对你没有坏处。”施主说着,站起身来。

孙婧知道,施工这是不想和她废话了。

“是啊,好好多多。”孙婧转身往门外走,心里想,不是学个习嘛,去去,我还乐得轻闲呢。

孙婧开着自己的小车,午到达了省城。

下午班时间,她赶到了省财政厅大楼,在门口登记之后,来到财政厅金厅长办公的三楼。

孙婧已经打听清楚了,金厅长午有会,一般会后都会在食堂吃饭。她本以为马能见到金厅长,可了楼才知道,金厅长一会儿还要开会,不见客人了。

“麻烦您给厅长通融一下。”孙婧对办公室的人央求道,“我是蓝河开发区姚尔寿的女儿,我耽误领导三分钟,说几句话走。”

“姚尔寿?我知道。”那人说,“厅长的话,我不好违背,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孙婧无奈地出了厅办公室,想直接去金厅长办公室。快到办公室门口时,孙婧有点犹豫了,这样进去是不是有点唐突,万一惹得金厅长不高兴,今天可砸锅了。

孙婧正犹豫的时候,一位领导模样的人从走廊尽头走来。孙婧一看,这个人好面熟,她一下想起来了,前几天金厅长去蓝河,这个人也去了,好像是办公室主任,当时也在酒桌。

“主任主任。”孙婧忙迎去。

“你不是蓝河的嘛,总工会孙主席。”对方立刻认出了他。

“我有急事要见金厅长,办里的人说厅长马要开会了,给不能给我三分钟,三分钟。”孙婧心里非常着急。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办公室主任笑着敲开了金厅长的门:“厅长,您能不能抽三分钟,见一下蓝河的客人?”

孙婧生怕金厅长说不见,办公室主任的话音刚落,她忙紧走几步,站到了门里。

金厅长愣了一下,忙起身绕过办公桌,和迎来的孙婧握手。

“叔叔,你父亲回来了,说这段时间过不来,让我来替他看看你。”孙婧说。

“老姚忙,我知道,这不是让我折寿嘛!”金厅长说。

孙婧把装着两瓶茅台的包轻轻从肩卸下来,放到了身边的沙发。为了装好这两瓶酒,孙婧在家里可下了不少的功夫。她在柜里找了五六个包,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大包,那瓶老茅台是裸瓶,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飞天茅台则是纸盒包装,两瓶酒放进去,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包挎在肩,并不显得累赘。

“叔叔,父亲很怀念和您共事的那些日子。”孙婧说,“他还向我提起你们第一次喝茅台的事。”

“不行了,记不住什么时候了。”厅长站了起来,“你一说倒提醒我了。”

金厅长打开书柜下面的一扇小门,里面露出了两个茅台酒包装箱。他从里面依次取出几瓶酒,分别放在了两个纸兜里:“这里面是四瓶茅台,你给老姚带去。”

孙婧不得不佩服金厅长,反应简直太快了。她忙拿过自己带来的包,打开拉锁,把两瓶茅台酒拿出来。

“叔叔,那您可亏了。”孙婧把茅台酒放在茶几,“四瓶换两瓶,您可亏了。”

“这是干什么,我不缺酒。”金厅长并没有抬头。

金厅长瞅了一眼茶几,在沙发坐下来,双手把着茅台酒,下左右反复端详着,连连摇头。孙婧不禁心跳加速,难道这酒有问题不成?

金厅长拿起旁边的电话:“吴厅长啊,老战友的孩子来了,下午的会你主持吧。”

孙婧睁大的眼睛,金厅长为了她把下午的会都推了,这个面子可太大了。

“三大革命!这是什么时候的酒?”金厅长面带疑惑,拿起酒来,在手里转着,看着。

“叔叔,我父亲说,这是六十年代的五星茅台(三大革命),蓝河市也没有几瓶了。”孙婧说。

这瓶茅台用乳白色的纸包裹着,看去已经很旧了,瓶口用蜡封着。金厅长把酒瓶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又点了点头:“我这面子不小啊,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三大革命的来历啊?”

孙婧笑了,自己早已做完功课了,这哪能难住她啊:“叔叔,五星茅台分为三大革命、地方国营和酱茅三大系列。这个三大革命口碑最好,收藏价值最高。毛主席革前在杭州提出,要开展“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这三大革命运动”,这瓶酒具有那个时代的特征。”

“这个系列酒八十年代停产了,我原来手里有两瓶,二十年前喝了。现在市面流通一种高仿的三大革命,一瓶也要三四万啊。”金厅长不停地点头,“这个肯定不是假的,我一眼能看出来。”

“叔叔好厉害!”孙婧道。

“这瓶也不错。”金厅长又拿出另一瓶茅台看了看,放下了。“八十年代的红星茅台。”

孙婧对茅台酒太熟悉了,逢年过节回家,公公和姚云龙经常要干一杯,她也要倒一两,陪婆婆吕凤凤喝。但她对名酒并没有什么研究,倒是接待办的工作履历,让她对酒化有了重新的认识。

“我爸说了,这两瓶酒都是家里的收藏酒,都用蜡封好了,保证没有挥发。”孙婧解释着。

“这两瓶红星茅台,一瓶是革期间的,一瓶是改革开放初期的。”金厅长一手扶着一瓶茅台,“老姚啊老姚,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孙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看来金厅长刚才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怀疑酒是假的,而且感慨这茅台酒的出厂年代。公公能把这样的好酒送给金厅长,无非是在表明一种态度,他们的友谊是经久弥珍的。

金厅长抓起电话,拨了几下:“不行,我得给老姚打个电话,拿两瓶普通茅台行了,这么好的酒,我受用不起啊。”

孙婧本以为金厅长是客气一下,并不会真给公公打电话,所以并没有起来阻止。当她想阻止金厅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金厅长电话已经打过去,看样子已经接通了。

她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金厅长,生怕两个人在对话时,说到她的事。

第74章:又见男神

“姚主任,老领导。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金厅长满脸笑容。

“金厅长,不要这么叫啦,现在你可是省政府要员啊……”一二三说。

“你当过我的领导,这叫实事求是啊。”金厅长说。

“让我猜猜,孙婧去看你了……”一二三说。

“你让孙主席捎来了这么好的酒,我怎么可能不打个电话,好好感谢一下啊。”

“英雄配美酒嘛,这酒是给你留的,你专门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到蓝河来,我可有点想法啊……”一二三说。

孙婧在侧耳静听着,很想听出公公在说些什么。可是金厅长握着电话,坐在办公桌前,她很难听清公公到底说了些什么。还好,金厅长只是跟一二三客气了几句,当着她的面,没有说别的,一会儿放下了电话。

“这瓶酒的价值,不收藏酒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厅长对孙婧说,“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老姚这无欲则刚的风格一点没改,算不送朋友的话,也进肚啦。”

孙婧坦然地笑了,看来她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她瞒天过海的计划已经完美开局了。言多必失,此地不可酒留,现在的关键是再给金厅长打一个预防针,别让他忘了她要去县里的事。

“叔叔多保重吧,我下午回蓝河了。”孙婧说,“顺便到县里看两个示范点。”

“不急不急。”金厅长看了看表,“你可以在我们的宾馆住两点,散散心嘛。”

“我是一个工作狂,工作的事,总是拿得起,放不下。”孙婧说。

“哈哈……这孩子。”金厅长,“好样的,我们省厅需要你这样的好干部。”

金厅长见孙婧执意要走,打电话叫来了司机,让他把几瓶酒送到孙婧的车,孙婧执意谢绝,无奈难却金厅长的一番好意,只好默许了。

“既然这样,我不留你了。”金厅长说,“回去好好工作,去县里的事,你要信得过我,不用管了。”

孙婧深深地点头,金厅长真是神了,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想说什么,先把她的嘴给封了。

“叔叔对晚辈子的爱护和扶植,我的事给您添麻烦了,父亲教育我不要忘了您的帮助。”孙婧毕恭毕敬地说。

“谈不,一句话的事,你年富力强啊,又是女少非,以后大有前途啊。”金厅长说着,把孙婧送到了电梯口,与她挥手告别。

孙婧心里一阵感慨,瞧人家这厅长当的,一点架子也没有。

办公室主任拎着那四瓶茅台酒,送到了孙婧的车里。孙婧心里这个得意啊,真是马到成功,不虚此行。

孙婧驾车出了省财政大院,心里有些茫然,这么回家了?速度有点太快了吧。

市政府。孙婧下意识地说。

真是怪了,去市政府做什么?这是省城,不是蓝河。她明明应该逛逛商店,或者去美术馆看看展览什么的,然后回家。

甘代远!真是鬼使神差,她的大脑里立刻冒出了这三个字。

孙婧把车停在省城市政府大院附近的一个停车场。

因为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金厅长,她本来准备了两天时间。在财政厅超乎想像的顺利,她突发想,争取见一见省城的常务副市长甘代远。她在车已经想好了,金厅长送给她的四瓶酒,她拿出两瓶送给甘代远,算借花献佛。

孙婧次在省城见到甘代远时,甘市长让秘书和她交换了手机号码,欢迎她有机会到省城做客,这足以证明甘代远对她不是客套,而是真心邀请。

在孙婧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她给甘市长写的那封匿名信,甘市长为什么能马猜到是她写的,而且用“大鬼”的假名字,轻松地给她这个“小鬼”写了回信。他为怎么肯定,那封信是她写的?难道这个老市长有什么特异功能吗?

次在展馆见到甘代远时,孙婧曾想问他这个问题,但当时的环境不允许,而且甘代远行色匆匆,没有给她留下发问的时间。孙婧的信念越来越坚定,一定要见甘代远一面,无论如何要问问他,怎么猜到那封信是她写的。

孙婧给甘代远的秘书李主任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

“您是蓝河市总工会的孙主席。”李主任的声音很亲切。

“李主任,谢谢您还记得我。”孙婧心头一热。

“您是要给甘市长送行吗?”李主任说。

晕。孙婧在心里嘀咕着,送什么行啊?甘市长要去哪儿,去干什么,什么时候走,她一概不知,何谈送行,这个电话打得太是时候了。

孙婧连忙向李主任解释:“我从蓝河来,特意想看看甘市长,因为路耽误了,刚到省城,不想太不巧了,领导要出门。”

孙婧有一种感觉,这个李主任把甘代远与她的关系看得太神秘了,否则决不会以为她是来为甘市长送行的。

“你马过来吧,我可以安排甘市长和你见个面,但只能给你十分钟,十分钟。”李主任说。

“十分钟?太好了。”孙婧先是惊喜,然后是遗憾,这个李主任显然太扣门了,甘市长又不是他家的,看什么管得这么死啊,十分钟能说什么啊。

孙婧转念一想,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也见不着甘代远强。她放下电话,取出两瓶茅台,塞进包里,包稍微有一点鼓,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在松城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李明亮的办公室,他很客气地把孙婧让到沙发,给她取来了果汁和矿泉水。

李主任告诉孙婧,甘市长正在向几位局长交办工作,马要结束了。几位局长出来之后,可以给她十分钟时间,然后甘市长还要去向市长道个别。一小时以后,甘市长要准时出发,去飞机场。

一会儿的功夫,走廊里传来一阵说话声,李主任示意孙婧可以过去了。

李主任把孙婧送到甘市长的办公室门前,为他打开了门。孙婧理了理头发,站进了门里,门被李主任从外面关了。

“孙主席,快请座。”甘代远走过来与她握手。

“省工会明天有个会,我顺便来看看领导。”孙婧说。

“太不巧了,我明天要出国,今天晚要飞到北京去。”甘代远说。

“我知道了,李主任给了我十分钟。”孙婧说。

“唉,十分钟恐怕也不成了。”甘代远说,“大老板刚打过电话来,让我马过去,你有什么事没有,现在可以说。”

“我什么事也没有,是来看看您。”孙婧心里很扫兴。

甘代远示意孙婧等一下,回到办公桌旁,按了一下桌边的红色按钮。十几秒钟之后,李主任推门进来,把一个信封交给甘代远。甘代远拿着信封,回到座位。

“你没有事,我可有件事。”甘代远说。

“您说。”孙婧觉得新,甘市长找她能有什么事,像他这个级别的人物,不说呼风唤雨吧,也算是万事不求人了。

“你收到我的第二封信没有?”甘市长问。

“第二封信?没收到。”孙婧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大意了,既然她已经给甘市长写了第二封信,为什么想不到甘市长回第二封信呢。

“那不对了。”甘代远说,“我收到你的第二封信以后,又给你回了一封信,次见面时,忘了问你,我以为你收到了。”

孙婧给甘代远寄第二封信的第二天,知道了提职的消息,这期间,她回了一次家,回来以后,去工会班了。她根本没有收到那封信,也没有接待办的同事把甘市长的信转给她。

“孙主席,我们一起走吧。”甘代远再次站起身来。

孙婧从包里掏出茅台酒,放在沙发旁不显眼的角落:“我给领导带来两瓶酒,不成敬意。”

“谢谢你了。”甘代远随口说,“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下次吧,住在哪里?”

“红雷宾馆。”孙婧信口编了一个大宾馆,声音清爽悦耳。

甘代远快走到门口时,把孙婧叫住,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她。

孙婧对信封这东西特别敏感,在机关里,人们已经习惯用它装现金,少则几百,多则万,有的大信封、件袋之类能装几万元,它已经成为机关干部人际交通、礼尚往来的重要工具。

甘代远交给孙婧的信封不同了,她不知道信封里装的什么东西,不敢拒绝他,万一是件、材料呢,她如果贸然拒绝,显得太庸俗了,甚至自做多情了。

她把信封拿在手里,停下了脚步,因为再往前走几步,到门口了。

甘代远没想到孙婧会停下来,一只胳膊撞在孙婧的身,他的手不不下、不左不右恰好碰在她的屁股。

孙婧被这种接触吓了一跳,紧张得全身都要失控了。她惊讶地闭眼睛,深深地娇喘了一声。

甘代远条件反射般抽回自己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孙婧回头看着甘代远,两个人的目线焊在一起。

第75章:免房券与购物卡

她的目光里有好、有羞涩,还有一丝不便表达的嗔怪。 甘代远的目光则异常坚定、明朗和自信。

两个人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对视,最后还是以孙婧的惊慌而结束。她把信封扬了扬,显然是要向甘代远求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红雷宾馆的免房券。”甘代远说,“你不是明天有会吗?今天晚可以住到这里。”

孙婧的手在信封捏了捏,里面果真装着卡片之类的东西:“领导想得真周到,我已经在那住下了。”

“你可以用它把房款退回来,这个东西没有时间限制,你再来的时候也可以用。”甘代远说。

李主任听到甘代远和孙婧的说话声,从办公室里出来,远远地跟在后面。

“李主任,你替我送送孙主席。”甘代远说着,向孙婧挥了挥手。

她步行到停车场,坐进车里,从包里取出甘代远塞给她的信封,发现信封里除了十来张免房券,还有一张五千元面额的购物卡。

这五千元的卡是怎么回事?甘市长在给她信封的时候没有说啊。万一是甘市长把卡装错了信封呢?她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孙婧准备给甘代远打个电话,快点把事情弄清楚。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正在与市长谈话,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

这时,李主任打进了电话:“孙主席,除了免房券之外,甘市长还为你准备了一张购物卡,你自己到商场买点东西吧。”

“你一定要替我谢谢领导。”孙婧极尽温柔地说。

“好了,要给甘市长送行的电话太多,我要关机了。”李主任说着,挂断了手机。

孙婧拿着购买卡,心里犯起了嘀咕,甘市长送的购物卡,她真有点不舍得花。不过这张卡倒提醒了她,应该去商场给女儿甜甜买点东西回去。

她开车去了大世界百货,用自己的卡,给女儿买了一个游戏机,一部电子词典,然后连夜回了蓝河。

第二天一早,孙婧打电话给接待办的小泥猴,问他收到一封寄给她的信没有。孙婧最放心不下的是甘市长寄给她的第二封信。孙婧意识到那封信出了问题,却想不出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推测,最大的可能,是小泥猴拿到了甘市长寄给她的信,却没有及时通知她。

小泥猴的回答让她心里增添了几分不安,自从孙婧离开接待办以后,他根本没有收到从省城寄给她的信,甚至连见都没见过这样一封信。

孙婧等到班时间,又给接待办收发室打了一个电话,收发员的态度十分肯定,他根本没有见到过给她的信。

孙婧心里一片茫然,这怪了,甘代远明明给她寄了一封,怎么不翼而飞了呢?

她忽然想到了申一甲,想让他再去收发室问一问,她随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凭什么让申一甲去找甘市长寄给她的信啊,没有道理。凭申一甲那聪明劲儿,可能马会意识那封信的重要性,说不定看到那封信,当场能拆开。

非常麻烦的是,孙婧不知道甘代远在信里写了些什么,万一这封信被哪个居心不良的人拿去了,把信拆开了,再把信的内容宣扬出去,她与甘代远之间的这点隐私可能被曝光了。

孙婧很想知道信的内容,甘代远到底说了些什么,她想甘市长不会草率到在信里说些不该说的话。如果他没有说什么紧要的话,又没有署真名,倒也没什么危险。

孙婧咬着嘴唇胡思乱想的时候,申一甲打来了电话。他知道孙婧的信丢了,问她是一封什么样的信,重要不重要,用不用他帮着找找。

孙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申一甲了,这小子消息挺灵通啊,这么快知道她的信丢了。她不想让他知道那封信的重要性,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在电话里和他闲聊起来。

“一甲,最近在忙什么?”孙婧问。

“拖地,擦桌子。”申一甲说。

“没了?”孙婧问。

“还有接电话、打电话。”申一甲补充道。

申一甲对她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原来的那种亲昵,听去规矩,彬彬有礼,很像汇报工作啊。

“我还不知道你们吗?平时哪有那么多的电话。”孙婧说。

“我换办公室了,车队那屋。”申一甲像在说着别人的事,声音仍然那样爽朗、清脆。

孙婧听明白了,这是于主任把申一甲调到车队去了。申一甲的角色,孙婧并不陌生,接待办的车队队长下完用车单子,要及时准确地传达给每个司机,他扮演的应该是传声筒的角色。

“于主任有点意思。”孙婧说。申一甲是她以亲属的借口调进接待办的,他这么快沦落到车队去了,于发和这不是明摆着给她眼罩戴嘛。

“你别担心,我现在挺好的。原来的那摊活我还干,只是工作更多了。”申一甲安慰孙婧道。

孙婧心里略感宽慰,如果这么说,可以理解了,申一甲是个工勤编,在车队帮帮忙,多接触眯人,也没什么不好。他的处境暂时很难改变,只能静观时机了。

孙婧准备把话拉回来。既然申一甲已经知道了那封信,不妨让他帮着找一找,凭一甲的机灵劲儿,也许能找到呢。

“我是有一封信没了,你方便的话,帮我找一下吧。”孙婧说。

“那封信重要不重要?”申一甲问。

“一甲,你想说什么?”孙婧反问道。

“不重要,是一个找法,重要,又是一个找法。”一甲说。

一甲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孙婧从感情有点无法接受。什么叫重要不重要啊,那封信说重要重要,说不重要不重要,里面虽然不会有什么机密,但那是甘代远的来信啊,信没了,对甘市长没法交待。

“一甲,你当成一封重要的信去找吧。”孙婧说调皮一笑,小子,我让你套我。

“好了,明白了,你忙吧。”申一甲说。

孙婧来到单位,本来想向施主报个到,告诉他自己提前回来了,可施主的办公室紧锁着。甘代远的那封信,搞得她心神不宁,一午也没什么心情。

快到午的时候,申一甲打来电话。

孙婧预感申一甲将会给她带来什么新的消息,立刻拿起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接通。

“信找到了。”申一甲兴奋地说。

“确认吗?”孙婧有点怀疑。

“确认,信现在在我的手里。”申一甲说。

“好了,你把信送到宾馆院门外,我这过去。”孙婧不容申一甲再说话,出了办公室,来到楼下,开出了自己的红色轿车。

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那封信放在申一甲的手里也不安全,他知道她马过来取信,不会偷偷把那封信拆开了,况且她很想知道,甘代远在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她把车开到街,有点后悔了,自己为一封信急成这样,是不是有点失态了,会不会被申一甲察觉到什么。

想到这里,孙婧放慢了车速,开出几里地以后,把车停在了街边的空旷僻静处,又给申一甲挂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她停车的地点。

申一甲很快按照孙婧的引导找了过来,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掏出那封信递给她。

孙婧没有马看这封信,她抓过申一甲的大手,紧紧地握着,眼睛看着前方。申一甲的手热烈地回应她,然后挣开她的手,放在了她的腿。

孙婧怪怪地呻吟了一声,把手压在他的手。

申一甲做出一个前倾的动作,被孙婧挡住了:“说说吧,你是怎么找到这封信的?”

申一甲挑了一下眉毛,告诉孙婧,这封信是在办公室的一摞旧材料里找到的,里面还夹着其它几封信,都是一些只写了接待办收,却没有指定收信人的信。

按照申一甲的说法,孙婧的这封信,被当成无主信件扔到一边了。

孙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事情被她想像过于复杂了,其实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封信。

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呢?孙婧把信随手塞进包里,想回去以后再看。

“我请孙主席吃饭吧。”申一甲说。

“我请你吧,等你以后有了钱再请我。”孙婧说。

“你要请我,那快餐吧。”申一甲有些难为情,孙婧现在的身份变了,仍然要请他吃饭,面子不小啊。

“那我请你吃快餐。”孙婧看出了申一甲的顾虑。

两个人一拍即合,吃快餐不容易遇到熟人,遇到熟人也不要紧,不会引起别人的遐想。孙婧带着申一甲来到一家式快餐店,规规距距地吃了一顿午餐。

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不到半个小时,从快餐店里出来了。

下午班的时间还早,孙婧坐在方向盘前,扭头看了看申一甲,神情恍惚。

“一直朝前走,把车开到北山去。”申一甲意图再清楚不过了。

孙婧抿着嘴笑了:“一直朝前走,到头没有路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启动了汽车,慢悠悠着了机动车道。

第76章:柔软的内心

孙婧在开车,申一甲的手一直没有闲着,不停地在她的手游移,孙婧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处级干部,被他搞得太没有尊严了。

“啪!”她终于腾出一只手,很响地打在他的手背,其实一点都不疼。

“一甲。”孙婧一本正经地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申一甲以为孙婧要和他谈什么重要的事,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如果我要是把车开到了沟里,你先跳车,不用管我。”孙婧的脸一点笑容都没有。

申一甲见孙婧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重新把手放在她的手,继续揉捏着。

“我还以为什么问题呢。”申一甲自负地说,“有我在,你不会开到沟里。”

“那可不一定,你搞得我都没有心思开车了。”孙婧的手翻转过来,把申一甲的手压在下面。

“停车,停车!”申一甲好像发现了什么,大呼小叫着。

孙婧立刻把车停了下来,左顾右盼地看着,直到确认路没有什么状况,恶狠狠地在申一甲的腿抓了一把,把他抓得直咧嘴。

申一甲一只手搭在孙婧的肩:“你歇一会儿,我来开。”

“看把你能的,你真想把车开到沟里去啊?”孙婧说。

见申一甲不说话,孙婧麻利地下了车,坐到副驾的位置。申一甲坐到方向盘前,重新启动了小车。

“我还真小看你了,无证驾驶,当心警察。”孙婧说。

申一甲一踩油门,汽车猛地窜了出去,吓得孙婧尖叫了一声。

他开着小车,很快穿过了闹市区,驶向郊外的方向。孙婧不知道申一甲要把车开到哪里去,其实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这小子有点搂不住火了,他想尽快找一个射击场,如此而已。

小车真的开到了道路的尽头,前面没有路了,申一甲毫不犹豫地转动方向盘,拐了一个弯,沿着高低不平的空地继续朝前走。

小车在一栋破旧的厂房前停了下来,厂房的大门四开,院里一个人影也没有,申一甲不假思索地开了进去。

“吱……”申一甲来了一个急刹车,停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随手把座位放倒了。

“一甲,你要干什么……”孙婧面露惊慌。

没等孙婧说完话,申一甲用嘴堵住了孙婧的嘴。孙婧被申一甲紧紧地篐住,只挣扎了两下,动弹不得了,两只长腿不停在踢腾着。

时间过得很快,孙婧的两条胳膊松开了申一甲,软弱无力地垂了下来,懒散地支在车毯。申一甲直起身来下了车,围着小车转了一圈。孙婧从车里坐起来,整理着不整的装束。

申一甲得意地背着手,站在车门前看着孙婧,眼前的她,活脱脱一个美丽尤物:柔软凌乱的头发,鲜艳欲滴的唇,细白如玉的胳膊,真是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孙婧拿着一把螺丝刀钻出汽车,申一甲吓得连连后退,谁知她很快转到车尾,利落地摘下了汽车牌子,扔进后备箱。她的这个动作显然是为了自我保护,申一甲却完全误解了,他觉得她似乎并没有得到满足,或者说他们的幽会还没有结束。

申一甲顺势把孙婧推进车里,紧跟着她挤了去,身体紧紧地贴在她的身。

孙婧立刻明白了申一甲的意思,半嗔半怒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很贱啊。”

“恰恰相反。”申一甲说,“你不是贱,你是太孤傲了,和我在一起,你才能找回自己的尊严。”

孙婧的脸立刻恢复了常态,申一甲随意的一句话,击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万万没想到,申一甲一个乳臭未开的愣头青,竟然对她这么了解。

“你看去很幸福,春风得意,可是你瞒不过我。”申一甲说,“你能够和我在一起,说明你的婚姻是失败的,是经不起任何风雨的。你的内心其实非常孤独。自从见到姚云龙以后,我的这个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申一甲,你不要再说了。”孙婧厉声喝道,“我命令你不要再说了。”

申一甲乖乖地举起了双手:“我不说了,我保证不说了。”

孙婧深情地勾住申一甲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眼睛扑扑地掉了下来,却不想让他看到。

申一甲抱着孙婧,一边轻轻地摇晃,一边左顾右盼,生怕有什么人闯进视野,打破这美好的氛围。

孙婧的沉静而陶醉的表情渐渐扭曲,声音清甜而放肆,午的骄阳温暖地照进车窗,两个人忘我地拥在一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孙婧在工会对面的洗浴心冲了澡,下午班时间准时赶到办公室。

她急三火四地打开挎包,取出了申一甲交给她的那封信。这封信确实是甘代远寄给她的,从信封遒劲有力的字体可以确认。

她看了看封口,正要撕开信封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她来到窗前,在阳光下仔细地观察着信封封口处,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她发现,这封信在她的包里静静地放了几个小时,封口处竟然有些皱褶,隐隐地能够看到一条被水浸过的痕迹。凭她的直觉,这封信好像已经被拆过了。

如果没有第一封信,孙婧可能不会发现第二封信的问题,但她对第一封信太熟悉了,那封信封口没有粘满胶水,用指甲一挑可以开启,封口一点儿也不会破坏。这封信却不是,封口处不仅糊满了胶水,而且溢到了外面,她要想不损坏信封而把信打开,已经不可能了。

孙婧判断,有人偷看了这封信,然后又用胶水把封口粘了。

能是谁偷看了这封信呢?孙婧一时很难做出判断。

她撕开封口,把信取出,急切地看了下去。

小鬼:

你问我怎么猜到是你给我写了那封匿名信,我现在把我的思路告诉你,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你用的信封是接待办的专用信封,虽然没有落款,但信封的版式是独特的,我在蓝河时,有一个抽屉里放着一摞这样的信封。前几年接待办搞过一次书画赛,后来结成了一个集子,你的一幅钢笔行书《百家姓》在这个集子里,这本书现在在我的书架。

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猜到你了。你很有才情,能得到你的意见,我很高兴。不写了,开会去。欢迎到省城做客。祝工作顺利。

大鬼

孙婧傻了,原来这么简单,自己还以为很神秘的,其实太小儿科了,早被甘市长识破了。甘代远不仅位高权重,而且长得风流倜傥,哪个女干部不喜欢啊。可惜啊,他在蓝河呆的时候太短了,否则,她与甘市长可能会更加熟悉。

她看完信,心里踏实多了,还好,甘市长的信里没有过头的话,也没有涉及到个人隐私。即使这封信被别人看到了,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在接待办,究竟有谁会对她的信感兴趣呢?孙婧掐着指头算了起来,这一算不要紧,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接待办里,除了车队,在机关的二十多名干部,除了女同志和两个不苟言笑的男同志以外,其他的男人都可能对她的信感兴趣。

孙婧连连摇头,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是这种局面,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做多情了。

孙婧重新推算了一遍,得到了新的结论,最有可能偷看她的信件的,竟然是她最熟悉的两个人,一个是于发和,另一个是申一甲。

于发和可能偷看她的信,是因为他对她的好心最重,但他的机会不多,一个堂堂的接待办主任,怎么可能到办公室去拿他的信。算是他真的拿了,又怎么好意思再把信送回去,再夹到那些废弃的材料里。所以,于发和基本可以被排除了。

孙婧咯咯地笑了,申一甲?怎么可能是申一甲,明明是他帮助她找到了信件,并且把件送来的啊。

她准备再给申一甲打一个电话,试探他一下,能知道大概了。

申一甲很快接通了电话,但听他的口气,显然对这个电话有点意外。

“出什么事了?”申一甲悄声问。

“你现在去公安局自首吧。”孙婧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马交待,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哈哈……”申一甲大笑起来,“该自首的是你吧,车牌挂没有?”

孙婧被申一甲的话噎得咬牙切齿,没想到这小子在这等着她呢,车牌她早挂好了,他这么说,叫她太没面子了。

“你等着,申一甲,你别让孙主席再看到你,你如果敢见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孙婧喘着粗气。

“明天午,我们还去那个快餐厅,还去那个撂荒的大院。”申一甲得意地说。

“得了吧,省省吧你。”孙婧说。

门响了两声,夏主席推门进来。孙婧举着电话,闭了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申一甲在电话那边说。

“我挂了,来客人了。”孙婧立刻挂了电话。

第77章:死人能敛财

夏主席的表情很严肃,孙婧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迎了去。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请坐夏主席。”孙婧朝沙发指着。

夏主席在办公室央站住了,并没有坐下的意思。

“施主出差了吗?”孙婧想找一个话头。

“施主席的老丈人病危,这几天他都在医院呢。”夏主席说,“我昨天去了,听说在这几天,正在准备后事呢。”

孙婧点了点头,怪不得一天没见到施主呢,原来伺候老丈人呢。去不去医院呢?又一个问题摆在孙婧的面前。

按理说,她应该去医院看看,因为救助金发放的事,她已经得罪了施主,如果她不去,施主很可能老帐新帐一起算,她在工会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夏主席好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似的,闲聊了两句,转身出去了。

孙婧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叫来了女工部的部长,让她陪自己去一趟医院。可是部长说天下午有女工培训,她想再熟悉一下讲稿,女工培训已经拖了一次,不能再往后推了。

孙婧一想,反正也不差这一天,那明天再去吧。

这一推不要紧,施主的岳丈当天午走了。

办公室主任肖丽丽挨个办公室通知了一遍,孙婧心想,坏了,又让施主抓住把柄了。她没有及时去医院探望一下,肯定会引起施主的不满。

下午,孙姨和在家的班子成员来到了殡仪馆,施主坐在灵堂的沙发,正在与龙华集团的董事长聊着什么。施主见工会的班子成员全到了,欠了欠身子。龙华集团董事长见状,起身告辞。

施主与副主席们一一握手,收下了每个人塞给他的信封,装进西服口袋里。

孙婧跟着夏主席往里走,施主则跟在后面,慢慢腾腾地站到了家属队列里。

班子成员站成一排,向逝者三鞠躬,施主则点了三次头,然后转身走开了。

门外不断有人进来,门里不断有人出去。工会的干部们大多站在门里,显然想用这种表现来表达对施主的同情。

施予让泰然自若口袋里的信封掏出来,交给了走过来的一个年轻男子,然后迎向门口,和赶来吊唁的局长、主任、董事长、经理们一一握手,其有前不久岳母刚刚去世的某书记。

来者交给施主的信封很厚,施工无法装进口袋,直接交给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又把信封装进随身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号单肩包里。

这一幕本来非常隐蔽,并没有逃脱孙婧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孙婧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她刚到工会不久,施主准备带领她和祖主任去省城争取救济资金,本来计划当天午到达省城,但因为正巧某局长父亲去世,某主任岳父去世,施主领着他们去了一趟殡仪馆,从活动资金里抽出了一万元,分成两份,分别交给了他们。

当时,孙婧觉得施主过于慷慨了,死个人,凑个份子,三头五百,顶多千八百元,足够表达心情了,施主的出手未免过于大方了。现在,她终于明白施主为什么出手那么大方了,原来撒出去的钱,早晚要回笼的,撒出去的时候是公款,收款却装进了个人的腰包,这只是一把手的专利。

孙婧见几位副主席都没有走的意思,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她默默地给施主算了一笔帐,代表单位凑过分子的一把手近百人,每人算本来本去拿五千元,也有五十万。全市有点规模的企业有四百多家,算有一半的企业每家拿一千,是二十万。全市一百五十多个单位,每个单位拿两千,又是三十万。

这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施主的岳丈去世,他至少要收入礼金一百万元。如果计算的标准再宽泛一些,有可能再翻一番。

孙婧被自己的推算吓了一跳,天啊,怪不得人们都这么愿意当官呢,原来当官有效益,能发财啊。

施主板看到了站在孙婧旁边的肖丽丽。

“丽丽啊。”施主席低声招呼肖丽丽。

肖丽丽连忙往前凑了两步,来到施予让的面前。

“林局长通知没有?宫局长呢?还有企业家联谊会的赵会长……”施主不停地问着,肖丽丽不住地点头。

孙婧懒得再听下去,起身离开了座位,躲进走廊里。

不一会儿,肖丽丽从灵堂里出来,眼圈红肿,低着头往外走。

“丽丽。”孙婧亲切地叫了一声,迎了去。

肖丽丽摇了摇头,露出惨淡的笑容,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出口。孙婧猜到肖丽丽肯定是在施主那里受到了什么委屈,否则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流露这么强烈的情绪。

她紧紧地跟了去,挽住肖丽丽的肩头,肖丽丽被孙婧这一搂,脚步慢了下来。

“丽丽,是不是施主批评你了?”孙婧问。

“通知不到那些领导,能怪我吗?出差的出差,下乡的下乡,要不是不接电话。”肖丽丽说。

孙婧觉得肖丽丽这个人头脑有些简单,施主让她把丧事通知亲友同僚,没有全通知到其实很正常,施主根本不该批评她,但话说回来,肖丽丽受了这么点委屈,哭鼻子,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再说了,这样的事怎么能随便对别人说呢。

孙婧目光里充满同情,肖丽丽这种性格,很适合当枪手,如果想对付施予让,她倒很有使用价值。

到了殡仪馆门口,肖丽丽一边给司机打电话,一边向孙婧道别。

孙婧见肖丽丽要回去,便借口捎她一起回去,让她自己的车。肖丽丽受宠若惊,连忙拒绝。

孙婧想利用肖丽丽等司机的时间,探一探她的底。

“丽丽,施主席对你很好的,要不能让你当办公室主任嘛。”孙婧说。

“得了吧,烦死我了,总找我去陪酒,跳舞。”肖丽丽不耐烦地说。

孙婧心里一阵暗喜,施主啊施主,这是你提拔的办公室主任,根本不买你的账啊。

“丽丽,这些情况级领导知道吗?”孙婧准备煽风点火了。

“我都反映过一次了,没用。”肖丽丽叹了口气。

原来肖丽丽已经告过施主的状了,这倒出乎孙婧的意料。她很想鼓励肖丽丽一下,却不想过于露骨。

“丽丽,你最好不要再告了。”孙婧装做漫不经心。

“孙主席,你为什么不让我告了?”肖丽丽似乎很不服气。

“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可是施主提拔的,别人知道你在告他,会怎么想?”孙婧问。

“他提拔的不假,但工作是我干出来的。”肖丽丽很不服气,根本不领施主的情。

“你告人家需要有说服力的证据,不是陪领导唱个歌、跳个舞嘛,这种事没有证据,没人会相信。你忍忍吧,事太小,告了也没人管。”孙婧的意思是,肖丽丽在施主的身边,应该掌握他的大部分隐私,如果她一发怒,不会有施主的好日子过了。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孙婧低声对肖丽丽说:“丽丽,咱们做女人的,在领导面前要矜持一些,省得人家说咱们贱……”

肖丽丽点着头,转身了车。

施主办完丧事,又休息了几天。这几天,工会的工作基本停摆,干部们的心很散。孙婧则因为在化宫有一个讲座,一直在准备讲稿。

女工部主任拿着一张收据来找孙婧。

“这个讲座课件的制作收据,财务返回来了,施主席不签字。”女工部长一脸愁云。

“施主怎么说?”孙婧问。

“没说什么……”女工部长目光游离。

“我不信,他到底说什么了!?”孙婧问。

“我……我不敢说。”女工部长说。

“说吧,没事,我为你保密。”孙婧说。

“领导说,谁买的谁掏钱,工会没这笔支出。”女工部长说。

孙婧清楚,女工部长的话肯定有所保留,施主的原话要难听得多。她从包里掏出几张票子,拍在办公桌,让女工部长先把钱付了。

孙婧心里清楚,作为一个副职,不能正职发生冲突,是一个常识性问题。如果一个单位的正副职矛盾公开或激化,有时候副手会成为正职的牺牲品,所以她一直不愿意和施主的正面冲突。

既然施主有意制造矛盾,她只能奉陪到底了。她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占到便宜,但她更相信,如果自己与施主发生冲突,不会有真正意义的胜利者,施主当然也别想幸免。

她手里拿着那张收据,敲开了施主的办公室,施主抬头看了她一眼。

孙婧来到施主的对面,把收据放到他的办公桌,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冲他笑了笑。

施主拿起那张收据看了看,又放回到桌子。

“孙主席啊,最近在忙什么啊?”施主和颜悦色。

“呵,正常工作。”孙婧答道。施主这一笑,孙婧全身发冷,汗毛孔都竖起来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里,好像没看到你啊。”施主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让孙婧坐下。

孙婧听出施主话有话,似乎在责备她只去了殡仪馆,而没有去医院。

第78章:花瓶的代名词

“主席,我跟您请了假,去省城办事了,您岳父去世的那天,我正好赶回来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孙婧解释着。

“噢,对了,你去省城了,你瞧我这记性。”施主席拍了拍脑袋,在孙婧递给他的那张收据签了字,“孙主席啊,我们工会号称全市职工的娘家,可是说到底我们还是一个清水衙门,经费并不宽裕啊,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这一阵子工会的经费非常紧张,这张票子,你先拿着,只要帐有钱,你立刻可以去处理。”

孙婧拿着票子,离开施主的办公室,直接去了财务科。单位没钱了?她根本不信。

财务科长像是得到了施主授意,张嘴闭嘴帐没钱,让孙婧再等一等。孙婧让财务科长先收了票子,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财务科长虽然很不情愿,但总算勉强收下了那张票据。

工人化宫大礼堂,孙婧走主席台,在讲台前落座。

“各位工会干部,青年朋友们:今天,我们请来了市总工会副主席,女工委员会主任孙婧同志,请她讲一讲,如何树立正确的婚恋观。孙婧同志是我市为数不多的年轻女干部,有丰富的知识,多岗位历练,对女工工作尤其是青年婚恋问题有着深入的研究,更有说服力的是,她本人在婚姻问题的处理非常成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下面,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孙婧同志做精彩的演讲。”

“各位姐妹,青年朋友们,大家好!”孙婧喝了口水,理了理头发,讲了起来……

讲座结束后,有一些年轻人自发地来到后台,把孙婧围在间,向她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层层包围,孙婧始终面带笑容,耐心地解答着每一个问题。

置身于人群簇拥,孙婧产生了一种真实的尊贵感,这种感觉与嫁给姚云龙时的尊贵感截然不同。

大约有半小时的功夫,周围的人才渐渐散去,孙婧在祖主任和女工部长的陪同下往外走。

“孙主席的演讲太精彩了。”祖主任恭维道。

“是,那些所谓专家精彩多了。”女工部长也说不甘示弱。

孙婧明知道他们在恭维她,却不想点破,美滋滋的往前走。

孙婧发现有一个高个的年轻女子在前面盯着她,笑着向她走来。

她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孙婧很快想起来了,她曾看到自己的前男友钟铭和这个女子一起出现在某个酒店;在梦幻娱乐城开业的那天晚,她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曾经出现过。

平心而论,她人长得漂亮,个头也高,而且很有特点,有一种模特的范儿,让人过目不忘。

孙婧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可以确认,自己和前男友钟铭分手以后,这个女子曾经和钟铭走得很近,至于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她不得而知了。

“你是哪个单位的?找我有事吗?”孙婧警觉地看着赵玉珏。

“我叫赵玉珏,是大地会师事务所的,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赵玉珏说。

“你一个人?”孙婧在赵玉珏的身后搜寻着。

“我是一个人来的。”赵玉珏说。“您很漂亮。”

“有时候,漂亮是花瓶的代名词。”孙婧的目光从赵玉珏的身掠过,“如果我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你这么说,我可能会很高兴的,但我是一个职业女性,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如果只用漂亮评价我,这个评价可不高啊。”

“对不起,孙主席,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赵玉珏问。

“什么问题,说吧。”孙婧说,“是不是在感情遇到了问题,感情的问题说来并不复杂,关键是要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弄清了这一点,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如果……如果一个女人想和一个男人彻底了断,而对方又很固执,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方法?”赵玉珏的问题让孙婧有些意外。

这个叫赵玉珏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她这么古怪的问题?孙婧的大脑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她必须找一个适当的理由,快点离开这里。

“你的问题太具体了,具体问题需要具体研究。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处理问题也要因人而异,去寻找最合适的办法。”孙婧说着看了看腕的表。

“有没有什么特别管用的办法?”赵玉珏步步紧逼。

“你如果是一个聪明的女人,那么与男人了断的最好办法,是尽快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把自己嫁出去。”孙婧不想继续停留下去,“我一会儿还有事,再见了。”

孙婧与祖主任告别,带着女工部长平静地离开化宫。

她的心里像一锅沸水,不停地翻滚着。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回答赵玉珏,像一个小学生在向老师请教一道难题,这个老师并没有告诉她解题的过程,直接把一个错误的答案告诉了她,然后补充了一句:你真笨。

赵玉珏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找她?找她要干什么?孙婧划了一连串的问号。

她没想到,自己到工会任职才几个月,遇到了这样一个陌生又熟悉、年轻又漂亮的女子。她可以断定,赵玉珏可能知道她与钟铭的关系,而且可能到现在还和钟铭保持着来往。

孙婧知道赵玉珏还想和她深谈,如果不是她机智地搪塞过去,真不知道她还要问出什么可笑的问题。

孙婧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无论她与钟铭是否有关系,无论她与钟铭是否仍然在一起,不论怎么说,认识赵玉珏对她都是一件麻烦事。

赵玉珏说自己是大地会计师事务所的,这个所是审计局的下属单位。如果赵玉珏的话属实,孙婧凭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把她封杀掉,以后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孙婧回到办公室,立刻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给审计局工会主席的,这个工会主席是曾经暗向她示好的众多男人之一。她的电话让对方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问寒问暖。此人原来对孙婧礼貌有加,现在孙婧成了他的对口领导,虽然级别相同,但她毕竟是级机关的领导。

“主席啊。”孙婧故意不带对方的姓,这样听起来亲切。

“领导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对方说。

“大地会计师事务所是归你们管吧。”孙婧明知故问。

“直属单位。”

“快别提了,今天我在化宫讲课,遇到了大地会计师事务所的小女子,叫赵玉珏,那打扮得真是花枝展招啊。”孙婧的口气很夸张,她知道,如果不夸张的话,下面的话没有份量了。

“你说的是女工委员赵玉珏吧,这个人我不熟悉,唉,现在的姑娘,那是真敢穿。”

“这还不算。”孙婧说,“这个人很没有礼貌,很没有素质,散了会,缠着我问啊,你说问得那些问题吧,一个有档次的没有,你猜她问什么?”

“问什么?”

“她问啊,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与男人做爱较安全。”孙婧吐了一下舌头。

“这还了得?那这个女工委员不能让她干了,我一会儿打个电话,让大地事务所换个人。”

“现在这个社会开放了,多元了,自主了,女人的地位不从前了。”孙婧说,“再者说了,你要是马不让她干了,我们不是失去了一位敢说话的好同志嘛,她立刻会联想到我啊。”

孙婧这么说,自有她的考虑。她不想见到赵玉珏,却又不想得罪她,如果她的话被传到赵玉珏的耳朵里,那不等于给她穿小鞋嘛。孙婧无非在暗示对方,这个基层的小小女工委员已经引起了她的不满,必须找个理由把她拿下来,而且要不露任何破绽。

“领导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了,出了问题找我。”

孙婧挂断了电话,又打了第二个电话。这个接电话的人叫黑子,是孙婧在社会交的朋友,黑子很仗义,从来没有对她图谋不轨过。她以前遇到过一些事,都是由黑子出面摆平的,不过,跟她办事有个规矩,那是没钱不办事。

黑子不好答对,必须见面聊。

孙婧承认这世界还有不吃腥的男人,那是黑子。

她曾有意无意地试探过黑子,但黑子像一个太监,根本没有那跟神经。黑子人长得可不黑,甚至一般男人要白,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个雅号,叫得习惯了,甚至连他的真名都记不得了。

“黑子哥。”孙婧在电话里亲切地叫了一声。

“别叫哥,黑子行。”

“黑子,有事求你帮忙。”孙婧开门见山,这也是黑子的习惯,说话做事不绕,直来直去。

“说吧,什么事?”

“今天的事有点特别,见面谈吧,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孙婧说。

“见面可以,不吃饭。”

这也是黑子的习惯,帮别人平事,不吃饭,只要钱,如果非要吃饭的话,从不见外人,两个人两瓶啤酒两个菜。

第79章:想起前男友

孙婧心里很清楚,黑子不吃饭,是不愿意把吃饭算做办事的回报。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这样,别人给他点钞票的时候,得掂量掂量。

“到我办公室来吧,我换地方了。”孙婧把地址告诉了黑子。

孙婧所以找黑子来,是因为黑子这个人办事很稳妥,从来没掉过链子。他的嘴很严,不论什么事,绝不会走漏风声。更重要的事,他办事很讲究策略,不会硬来胡来。

她与姚云龙结婚不久,黑子帮她办过一件事,那也是黑子帮她办的第一件事。

一天下午,孙婧去街买办公用品,在通往商厦的人行道,发现了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那女子身边的男人,竟是自己的丈夫姚云龙,她泰然自若地迎了去。

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女同学,姚云龙淡定地给她们互相介绍着。孙婧与那女子握着手,对方连连夸奖她又年轻又漂亮。孙婧还真能沉住气,像是在街遇到了熟人,答对几句走开了。

晚,孙婧从饭店买了饭菜,回到家里,发现姚云龙已经早回来了,两个人平静地吃了饭。

孙婧收完最后一个碗:“姚云龙,今天我可给足了你面子。如果看好她了,我成全你,否则的话,给我规矩点,不要给我玩火。”

“她是一个同学,一起办点事,她哪得你啊,只适合跑龙套,当替补。”姚云龙笑道。

孙婧一气之下,把这事跟黑子说了。

黑子说:“没事,咱也给他点颜色看看。”

星期天一早,黑子把电话打到孙婧的家里,她在电话里天南海北的一阵神侃,还不时开心地笑着。姚云龙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最后抬腿走人了。

第二天早晨,黑子的又打进电话,可孙婧已经走了。

“没在家。”姚云龙说:“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

电话那边的黑子说:“既然你这么坦率,我直说吧,我爱了孙婧,我要娶她。”

姚云龙也不是吃素的,听完哈哈笑了起来:“这种事,你要找当事人,她的事,我做不了主。”

孙婧回到家里,姚云龙暴跳如雷:“你背着我与别人扯淡,是不是活腻了?”

孙婧吃惊地说:“你觉得可能吗?他在海呢,不过是回来探亲的,这么远的距离,能有什么戏?我要真有那心思,为什么舍近求远呢?”

一把梳子飞过了过去,掠过孙婧的头顶:“行为出轨是找死,思想出轨是找休,你再敢狗打连环,我炒了你的鱿鱼。”

“吃醋啦?”孙婧冷笑着:“爱别人是一个人的自由,被爱也是无法选择的,只许你被爱,不许我被爱啊?”

最后逼得姚云龙不得不向她认错发誓,说以后再也跟那个女同学打交道了。

黑子戴着墨镜,穿一身休闲装,敲开了孙婧办公事的门。这是他的一贯打扮,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不戴墨镜。

黑子显然发现了孙婧办公室门的职务牌,摘下墨镜笑了,对她伸出了大姆指。

“够料,我没看错,这才是你的位置。”黑子说。

“换了新单位,得向你报告一声啊。”孙婧起身相迎。

孙婧从柜里取出一张一千元的购物卡,交到黑子手里:“这算是见面礼,拿去给小嫂子买点脂粉。”

“现在都是部下给领导送礼,你这属于领导发奖金啊。”黑子接过卡,看了看数额,并不背着孙婧。

赵玉珏的事怎么开口呢,一个小小女子的事,让一个大老爷们去管,好说不好听啊。孙婧在琢磨如何开场。谁知,黑子看了看卡的面值,站起身来,把卡放回到她的面前。

孙婧愣神了,这黑子今天是怎么了,见到钱都不要,以前他不是这样啊。

其实,这时黑子也在想,孙婧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都是事后表示啊,今天还没说事,先给张卡,卡也是钱,但关键是不好花啊。家里那俊俏的小媳妇最不喜欢这种卡了,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这叫强制消费,而且换成钱很麻烦的。

“谢谢孙主席,她不喜欢卡,只喜欢钞票。”黑子说。

“早说啊。”孙婧忙从包里取出钱包,点了十张,重新交到黑子的手里。

黑子是黑子,这要是真换了哪个领导,不喜欢卡也不会说啊,只能偷偷去换。跟黑子办事是敞亮,哪怕是有问题、有矛盾,解决起来也很痛快。

“有个事,需要你帮个忙。”孙婧说。

“家里的事,还是单位的事?”黑子问。

“都不是,你给我查一个人,看看她到底和什么人来往。”孙婧说着,从台历撕下一页,在面写下了赵玉珏的名字和单位。

黑子接过那页纸,看了看,抿着嘴笑了:“这是个女的,不会是和妹夫有一腿吧?”

“去你的。”孙婧说,“我才不管他呢,爱谁谁。”

黑子没有再多问,他从来很少问孙婧什么问题,只是按照她的吩咐,闷头去做是了。这一次,他纯粹是出于一种好。其实这种事太小,根本用不着他出面,叫个兄弟去结了。

“黑子,这次不会让你白帮忙。回头加倍酬谢。”孙婧见黑子要走,跟了几步。

“不用了,我当多大的事,小事一桩,你不用再掏了。”黑子临走前,撂下一句话。

孙婧拎包正要出门,审计局那边有回音了,电话直接打到孙婧的手机,她嗯了几声,挂了电话。

正如她所料,大会会计师事务所的所长已经与赵玉珏谈了。考虑到所里的业务较忙,事务所女工委员的职务,暂时由副所长兼任,好让赵玉珏腾出精力,把业务做好。赵玉珏欣然接受,没有提任何意见。

赵玉珏为什么要离开钟铭呢?离开离开吧,为什么要问我怎么离开呢?这个雏千万别再来找我了,烦死了。孙婧自言自语着。

赵玉珏的出现,使孙婧想起了那个差一点成为她丈夫的前男友钟铭。

那时候,孙婧还是一个局属单位的小书,有一天,她到局里办完事,往回走时,遇到了给局长开小车的司机钟铭。

钟铭一米八十的个头,形象英俊硬朗,主动提出顺道送孙婧回去。

那以后,两个人经常来往,有时他下班送完领导,还接她出去兜风。孙婧是在乡镇长大的,来到市里以后一直住独身宿舍,认识了钟铭这个小车司机,使她这个局属小单位的书,在人前足足风光了一阵子。

钟铭很少跑空车了,不论路途长短,把领导送到地方,回来的时候,往往要拉个客人,把公车当成出租车,修车的票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一天,钟铭把孙婧拉到饭店门口,要请她吃饭,孙婧异常坚定地说:“我从不和一个男人单独吃饭。”

“那去我家吧,加我父亲,两个男人了。”钟铭说。

“好吧,算你聪明。”孙婧说。

钟铭把孙婧领回家,手还拎着从饭店买回来的几个菜。钟铭把饭给老钟盛到碗里,面铺刚买回来的鱼香肉丝,老钟却端着碗躲出去吃了,吃完饭一直在院子里擦那辆奥迪。

那天深夜,在送孙婧回宿舍的路,钟铭告诉孙婧,他的父亲有病:间歇性精神分裂。

孙婧说:“有病慢慢治,谁也不敢保证一辈子不得病,谁也不能说有病一辈子治不好。”

钟铭听了孙婧的话,心里充满感激,站在大道边失声痛哭,二十多年的压抑和苦闷,在瞬间爆发了。

钟铭是独生子,因为父亲的精神病复发,钟铭被迫从国内知名的外语学院退学,回到蓝河,短短三年间,干过英语家教、私企保安、饭店跑堂、汽车修理工十多种职业。

钟铭的父亲老钟有个在省里当官的老同事,在蓝河市检查工作时,找到了老钟。市里把钟铭安排到驾校学开车,然后调到机关开面包车,两年后又开了奥迪,老钟的单位还分给他一套两室半的楼房。

钟铭英语很好,能吹萨克斯,靠着出入方便的职业,积攒了六位数的存款。那套两室半的房子也装修完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掐算着为期不远的婚期。

偏偏在这个时候,姚云龙出现了。

一天,钟铭趁领导到外地考察的空闲,带着孙婧去了市郊的休闲乐园。第二天傍晚,他们准备返回市里的时候,休闲乐园老板要钟铭捎一位客人,这个客人是姚云龙。

姚云龙的私家车坏了,自告奋勇给两个人当司机。钟铭把方向盘交给他,和孙婧坐到了后排。姚云龙与钟铭搭着话,时常在倒车镜里瞄一眼孙婧,两个人当着钟铭的面,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好像早已熟悉的老朋友。姚云龙下车以后,还掏出两张名片,给钟铭和孙婧一人一张。

孙婧清楚,姚云龙的眼神不对,麻烦来了。

正如孙婧推测,姚云龙对她展开了疯狂的攻势。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的单位,只要有时间,来公司里泡她,很快与她的顶头司交了朋友。

第一次,她的司请姚云龙吃饭,特意叫了她。第二次,姚云龙请她的司吃饭,也叫了她。两顿饭的功夫,孙婧与姚云龙混熟了。

这时候,孙婧与钟铭婚期已定,姚云龙来的不是时候,也正是时候。

司开始对孙婧抱怨起来,原来他和姚云龙是朋友,现在她和姚云龙成了新朋友,把他这个老朋友甩了,唉,世态炎凉啊,她的司毫无遮拦地笑着。

眼看离婚期还有一周了,姚云龙约孙婧晚在凤凰酒店吃饭。

当时,天正下着大雨,孙婧与姚云龙坐在一个单间里,两个人挨得很近,姚云龙一只手在她的脸颊轻轻抚弄着,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背。孙婧的眼睛似启非启,红唇半张半闭,一副羞怯的神色。

孙婧忽然觉得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门关着,一个人也没有。她回过头来,还是觉得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看,还是一个人没有。她索性站起来,走到门口,走廊里并没有人。

她发现,门前留下了两个湿漉漉的大脚印,这两个清晰的脚印一直通往酒店大门的方向。这个脚步让孙婧花容失色,莫非是钟铭?这两个大脚印怎么看怎么像他的。

第二天晚,孙婧来到钟铭家那套两室半的楼房,任凭她怎么敲门,也没有人给她开门。钟铭的父亲老钟坐在楼下的那间平房里,吹着那支旧唢呐,面对孙婧的问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她发现钟铭的父亲对她的态度变了,仿佛她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问起了在楼外的邻居,人们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看她,有人不冷不热地告诉她,钟铭白天把那张进口水床搬走了,再没看见他。

家里没有,单位不在,孙婧打听了一圈儿,才在钟铭的单位得到准确消息,说钟铭请了半个月的假,不知道去哪儿了。

孙婧知道,他与钟铭的关系结束了。原定的婚礼那天,孙婧带着钟铭给她的两万元聘礼,来到钟铭的父亲住的平房里,把钱如数交给了他。

三个月以后,孙婧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与姚云龙举行了婚礼。

第80章:神秘女首长

申一甲一早打电话给孙婧,想午请她一起吃快餐。 他刚放下电话,接到于发和打来的电话,让他带推拿用品,马下楼,有接待任务。

申一甲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享受这种待遇了,于发和的电话让他心里突突直跳,要不是于主任说有接待任务,申一甲还以为要到他的家里做按摩呢。他简单收拾一下,很快来到楼下。

于发和正在车里等他,申一甲坐在了副驾的位置,回头对于发和笑了笑。

“走吧,去情人谷景区。”于发和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更一直沉默无语。

申一甲纳闷,于主任这是怎么了,下来这么快,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于主任不愿多说,申一甲也不敢多问,小车很快驶出市区,朝春县方向驶去。

申一甲昨天还按照车队的调车单,安排了一辆奔驰轿车的接送服务,通知司机老牛在望月楼宾馆门前接两位女客人,然后拉客人去情人谷,并进行贴身跟随服务。

奔驰车的客人,一般都是接待办的贵宾,不能有丝毫怠慢。申一甲知道车队用车的情况,这两天没来别的领导,于发和带他去情人谷,是不是接待昨天来的那两个女客人呢。

申一甲知道,于发和虽然表面说得过去,心里肯定还在生他的气。虽然他的宝贝闺女聪聪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最后放弃了和他的姻缘,但于发和不可能没有察觉,他在这场姻缘并没有什么作为。

好在于发和没有把他从接待办踢出去,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不过他对申一甲的态度,的确不像原来那样热情了,平时见到的时候,几乎都很少正眼看他。

一路,于主任接了几个电话,没有和申一甲说一句话。

申一甲心里一直在打鼓,到春县去给谁推拿呢?有什么重要的人物,非得于主任亲自出面,虽然他来接待办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感受到接待制度等级森严,只有副秘书长以领导出面的接待,于主任才会现身。所以,能让于主任长途跋涉的客人,肯定来头不小。

小车开进了情人谷风景区,在有情人谷宾馆门前停下来。

于发和下了车,扭头看了看申一甲,脸露出少有的微笑。

“一甲啊,你今天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于发和说。

“请领导吩咐,我一定做好。”申一甲唯唯诺诺地说。

“我们有一位贵宾患了眩晕症,昨天刚到景区发作了。市里找了两个大夫来,都没有治好。”于发和说。

“我……我行吗?”申一甲明白于发和的意思,领导想让他试试。

申一甲对眩晕症并不陌生,这种病成因复杂,很难治愈,如果病情严重的话,需要各专业医生联合会诊。如果两个大夫都没看好,应该住院治疗了。

“客人很坚决,不去医院。”于发和摇了摇头,“我想了一晚,觉得你应该有点办法。”

“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尽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申一甲恳切地说。

“好,那我们试试。”于发和说。

于发和带着申一甲来到了五楼,右侧有一扇大门,门口是一个公安执勤室。申一甲还是头一次见到楼里带公安执勤室的宾馆,立刻意识到,他要做推拿的客人,应该是一位重要领导。

于发和敲开了一扇门,领着申一甲进去了。

这是一个豪华套房,外间的沙发坐着一个年女子,在她的对面,坐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女性,都有五十多岁了。

“大姐。”于发和亲切地叫了一声。

“发和,过来坐。”甘夫人孙莹莹的语调很亲切。

申一甲有些惶惑了,这位被称为大姐的人不是好好的吗?不像有病的样子啊。见屋里的人都在看他,申一甲双手绞在一起,规规矩矩地站立着。

于发和走到两位医生:“周院长,首长好点没有?”

周院长摇摇头:“我和武主任的意见是,请首长回到市里的干部病房做一个综合会诊,武主任已经安排好了,只要首长同意,立刻出发。”

“我们正在商量这件事,可是首长觉得没什么事,不想回市里。”甘夫人说。

申一甲立刻得出结论,眩晕症发作的人,并不是这个被称为大姐的人,应该是另有其人。

于发和把申一甲推到前面,大家的目光落到他的身。

“这小伙子是?”孙莹莹目光温和地看着申一甲。

“他是我们接待办的专业推拿保健师申一甲。”于发和郑重其事地介绍道,“一甲的推拿技术很过硬,我想让他试一试,看看首长的病情能不能缓解一下。”

“我看行。”孙莹莹说,“不过不知道首长是什么态度。”

孙莹莹有话在先,医院院长和干部病房武主任都没有反对。

于发和举起双手说:“我觉得不能再征求一下首长的意见了,万一首长还是不同意,较麻烦了。大姐,我建议,让一甲直接过去。”

“发和说得有道理。”孙莹莹说,“这样好不好,我和医院方面不出面了,由发和主任直接把一甲带过去,争取说服首长做一做推拿。”

于发和带着申一甲出了房间,轻轻敲了几下对面房间的门,一个年轻女服务员笑吟吟诗地打开了房门。

于发和与女服务员低语几句,向申一甲点头,使了一个眼色。

这也是一个套间,只是这个套间孙莹莹的那间还要大出很多,无人的客厅里显然有些空旷。

于发和在房间正停下脚步,轻轻对申一甲耳语着:“书记、市长都有交代,首长出了问题由我负责,你要想尽办法,缓解首长的病情,至少要保证首长身体愉快。”

“身体愉快?”申一甲在心里划了一个问号。

“啊不,精神愉快。”于发和更正道。

申一甲觉得在些棘手,要说缓解首长的痛苦,只要申一甲尽心尽力,不是没有可能,但要保证领导心情愉快,较难了。他只会推拿,不会别的啊。

于发和在申一甲的背后轻轻推了一下,指了指前面的门,不肯再往前走了。

申一甲看出来了,于发和怕吃闭门羹,想让他自己进去。他冲于发和点点头,摆摆手,走向套间紧掩的门。

“当当当。”申一甲敲门的声音很轻,生怕吓着里面的首长。

里面毫无反应,一点声息也没有。申一甲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声音。

他回过头来,见于发和焦急地对他摆手,让他直接进去。

申一甲按动圆形门把手,只轻轻一转,门开了。

他从来没有进过这样的房间,简直和宫殿一样。装饰华丽的墙壁,装裱精美的山水画,富丽堂皇的吊灯,黑色的高靠背皮沙发。一张木制雕花床头的大床,横向房间正,一缕阳光透过雪白的纱窗,照射在一个女子的身。

这女子面朝里,身盖着一条藕荷色的毛巾被,申一甲只能看到她的乌黑的长发整齐地铺在枕头,好像是特意被人摆好的。

申一甲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并没有别人,只有眼前正在休息的女子。

他立刻断定,床的这个女子,应该是于发和所说的首长。

“首长。”申一甲轻声说,“我是政府接待办的专业保健师申一甲,奉命为您服务。”

“不要。”那女子的声音有气无力。

申一甲愣了,怪不得于发和他们都不愿意进来呢,这位首长也太冷酷了,看也不看他一眼,要把他打发掉。他如果这样出去了,于发和根本不会给他好脸。

他向前走了两步:“首长,我是一名医生,我有能力缓解你的病情。”

“出去。”床的女子一动不动,声音却刚才更大了。

申一甲的心彻底凉了,他面对的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子,似乎对他有一种天然的排斥。

他慢腾腾地转回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不甘心这样出去,他准备在出门前再试一次。

“首长,从您的声音可以听出,您的病并不重,也许放松一下好了。”申一甲说。

这一次,床的女子没有说话。房间里空旷而寂静,申一甲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看来,他的话果真奏效了。

“首长,我们蓝河地方小,不能缓解您的痛苦,我觉得很惭愧。”申一甲尽量说得字正腔圆。

“哎呀,你不愧是接待办的,这么会说话。”女子的北京话很标准,身体动了动,转了过来。

申一甲本来以为,如果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一位首长,起码也要四十岁以了。当他看到她那张细腻晶亮的脸庞时,立刻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位首长很年轻,应该二十多岁,披肩长发,眉清目秀,气质高雅,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领导,倒很像一个电影里的明星。

女首长也在看申一甲,她显然也没有想到他如此高大英俊,下意识地用毛巾被护住前胸,从床坐了起来。

第81章:近身服务

“请坐吧。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年轻女首长说。

“我……不坐不坐。”申一甲慌乱地说,“我是来为领导服务的。”

“呵呵……”年轻女首长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申请的申,一二三的一,甲鱼的甲。”申一甲说。

“甲鱼的甲?呵呵,你为什么不说甲秀的甲呢?”女首长说。

女首长只坐了一分钟的时间,用手捂着头部躺了下来。不过她这次是面朝外面躺下的,脸正对着申一甲。

申一甲去卫生间洗了手,回到床边,把女首长的头摆正。

凭心而论,女首长很漂亮,五官搭配恰到好处,皮肤嫩里透白,像玉一样。他推测,她并不是什么首长,而应该是首长夫人之类的角色。

他准备先给她做一会儿保健按摩,让她适应了他的手法,再进行穴位推拿。

他的手法轻柔而庄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大意。

“你做的是日式按摩?”女首长的语气舒缓。

申一甲无奈地笑了,别看女首长年纪不大,对按摩却很了解,他一伸手被她识破了。

“首长,我在给您做热身,日式按摩较温和,最适合推拿前的热身。”申一甲赶忙解释着。

“那继续吧。”女首长重新闭了眼睛。

在推拿店里,申一甲接待过一些眩晕症患者,由他治愈的患者也不在少数。推拿也许不能使这位女首长彻底康复,但他对缓解她的病情还是有把握的。

申一甲规矩的给女首长做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推拿,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开始还偶尔动一下胳膊,到了后来身体没有什么反应了。

申一甲想,女首长应该是睡着了。要是在推拿店,他会毫不客气地把她唤醒,准备推下一个患者。

他此时也想停下来,但考虑到这个女子的特殊身份,只是放慢了动作,降低了力度。

申一甲有一点累了,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是每当他试着停下来的时候,女首长的身体都会有轻微的反应,吓得他立刻把抽回的手又放在她的肩。

他听到一种气息受到阻塞的声音,从女首长的喉咙里传出来,他可以断定,女首长这回确实是睡着了。

他果断地抽回双手,紧张地看着她的身体,生怕她立刻醒来。

不敢起身,更不敢离开。申一甲只能这样静静地坐着,想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女首长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逐渐变大了,那是分明是呼噜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响。

申一甲偷偷地笑了,女人打呼噜,尤其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打呼噜,他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他既然觉得好,又觉得有趣。

他终于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在地毯踱着方步。

套间很大,床对面的桌子摆着两个很大的托盘,一个盘里是洗过的四种水果,另一个盘里则是四种饮料,旁边一字排开的是两瓶红酒。

靠墙一侧,放着两个皮箱,皮箱外面摆着一双旅游鞋,一双户外凉鞋。

申一甲突然变得有点缩手缩脚了,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应该呆在这里,还是马离开。

套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门缝,从外面探进了一个脑袋来,正是他进来时看到的那个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神秘地向他招手,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女服务员把申一甲直接领到了旁边的房间,于发和面露喜悦,从里面迎了出来。

“首长怎么样?”于发和问。

“首长睡着了。”

“太好了。”于发和兴奋地搓着双手,“走,我们马向大姐汇报。”

于发和领着申一甲,急匆匆地来到孙莹莹下榻的套房。

“大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首长睡着了。”于发和说。

申一甲到这时才明白,这个被于发和称为大姐的人,应该是一个很有身份的客人,但她也只是对面套间里那个女首长的陪同人员,是说那个年轻女首长的接待级别更高。

“一甲,过来坐。”孙莹莹亲切地招呼申一甲。

申一甲落落大方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孙莹莹面前。

“你坐,你们都坐。”大姐冲申一甲和于发和挥着手,“发和,你看这样好不好,让一甲继续去监护首长,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好好。”于发和连连点头。

“只要首长的身体恢复了,我这心里才心踏实。”大姐说,“要不我回去没法向甘市长交待啊。”

“一甲啊,按大姐的指示办,你继续回房间陪护首长。”于发和说。

申一甲向孙莹莹弯了一下腰,独自退出来,回到了女首长的房间。

女首长鼾声依然,隔着套间的门能听得清清楚楚。

申一甲这一次没有进入里间,而是在外间的沙发坐下来。他的两只耳朵保持着高度警觉,只要里面停止了鼾声,他立即推门进去。

申一甲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等待女首长醒来。可是一直过了午,里面的鼾声依然没有停止。

这几个小时里,甘夫人进来过,于发和进来过,服务员进来过,他们的目的,都是看看首长醒没醒,所以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小服务员推着一个食品保温车进来,把车停在套间的门前。

“申大夫,如果首长醒了,麻烦您把里面的午餐送进去。”服务员的声音很轻。

申一甲点点头,没有说话。

服务员从车取出一个保温盒,放在申一甲面前:“这份是您的,您只能在这里吃饭了。”

申一甲依旧点头,接过保温盒,放在茶几。

服务员刚出去,里间的鼾声停止了。申一甲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穿过墨绿色的地毯,蹑手蹑脚地来到套间门前,轻轻地推开一道门缝。他看到的是一面墙,床的情况什么也看不到。

申一甲斗胆推开门,先是看头了床头,继而是床身。咦,女首长怎么不见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女首长穿一身半透明的睡衣,正午的阳光撒落到她的身,踱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简直像一尊美丽的女神雕像。

眼前的景色,像一幅油彩画,自然和谐,无可挑剔,申一甲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女首长并没有发现申一甲,优雅地从衣架取下外套,缓缓地穿在身。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异常,缓缓地转过头来,看见申一甲,面无表情,仿佛他只是这间豪华居室的一件摆设。

申一甲连连后退着,目光却并没有离开她的眼睛:“对不起,我忘了敲门。”

申一甲说话时,已经溜到了门口。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不用客气,进来吧。”她的嗓音很轻,轻到他刚刚能够听到。

申一甲很自然地停下了脚步,女首长的毫不介意的神色把他镇住了。

“首长,午餐时间到了,请您餐吧。”申一甲说。

“不要叫我首长,叫我桐妹吧。”

“桐……妹?”申一甲说,“嘿,我不敢。”

桐妹径直朝申一甲走来,在他的面前站定,眼睛在他的全身打量了一遍。

“叫我桐妹,现在叫。”

“桐……桐妹。”申一甲结结巴巴地说。

“呵呵……桐桐妹?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

“桐妹,我有点紧张。”申一甲的脸冒出了一层细汗。

桐妹抓过申一甲的手,来到洗手间,从墙取下一条毛巾,递给他:“自己擦擦汗。”

申一甲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接过桐妹递过来的毛巾,在脸胡乱擦着。

“你最好把毛巾浸湿。”桐妹说着,打开水龙头,从申一甲的手里拿回毛巾,在水龙头前搓了几下,重新交给申一甲:“我去换一下衣服。”

桐妹像一阵风似的走了,洗手间里只剩下申一甲。他按照桐妹的吩咐,洗了脸,又磨磨蹭蹭地把脸擦干,是不敢出洗手间。

“出来吧。”桐妹的声音。

申一甲战战兢兢地出了洗手间,桐妹正站在镜前化妆呢。

“我饿了,你去告诉大姐,让服务员把餐送到房间来。”桐妹说。

“桐妹,餐已经送到了,在客厅呢。”申一甲的口齿好像恢复了知觉。

“那我在客厅吃饭。”桐妹说。

申一甲知趣地退了出去,从墙边拉过那张折叠式餐桌,从保温车里取出一个大保温箱,把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在桌子。

服务员轻声敲门,气喘吁吁地进门,把两个带包装的医生服放在沙发。

孙莹莹让服务员告诉申一甲,由他选一件合身的,穿医生服工作。

申一甲急忙拿过一件,打开包装,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身套。

桐妹悠闲地从卧室出来,看到狼狈不堪的申一甲,忍不住笑出声来。

“脱了。”桐妹声音轻柔,却很坚定。

“这是领导的指示。”申一甲解释着。

“脱了,这身衣服,你穿不适合,你原来的衣服很好。”桐妹在餐桌前坐下来,“你别走了,和我一起吃吧。”

第82章:玉足

申一甲脱了白大褂,大大方方地坐在桐妹的对面。

桌摆着六个小号的盘子,里面装着做工究的菜肴,还有点心和汤。

“很丰盛。”桐妹说,“看了很有胃口。”

“那您快吃吧。”申一甲把筷子递到桐妹的手里。

“我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真的好饿哦。”桐妹说,“谢谢你的推拿,想不到蓝河竟然有这么好的保健医。”

“不敢不敢。”申一甲说,“是您的身体素质好。”

桐妹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申一甲没有筷子。她反手把筷子还给他,他连忙推脱着,这还了得,首长的筷子给了他,他要是接过来,罪过可大了。

桐妹轻飘飘地站起来,转身回到里间,申一甲腾地窜起来,把自己的那个保温箱拿了过来。刚才服务员来送饭,有他的一份,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吃。

桐妹一会儿拿着一双白色的筷子出来了。

“这是我带来的筷子,你用吧。”桐妹把筷子递给申一甲。

申一甲接过筷子,拿在手里看着。

“这是象牙筷子,朋友送了我两付,我还有一付呢。”桐妹说。

申一甲听桐妹这么一话,立刻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了。首长用的筷子,他怎么能这么大大咧咧地接过来。

“首长,这样不妥吧。”申一甲面露难色。

桐妹目光游离,神情恍惚地看着申一甲面前的保温箱。

申一甲马明白了桐妹的意思,打开保温箱,取出两盒米饭,两盒菜,一个汤。

“我有工作餐。”申一甲笑嘻嘻地解释道。

“这是什么?”桐妹指着他面前的一盒菜。

“这是蘑菇炖小鸡。”申一甲顺口说道。

“为什么我的没有?”桐妹问。

申一甲傻眼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桐妹。他也不知道桐妹的盘子里为什么没有这道菜,可能是厨师觉得这道菜太普通了吧。

“这个呢?”桐妹指着他面前的另一盒菜。

“这个是杀猪菜。”申一甲说。

“好怪的名字。”桐妹的润白细腻的咽部动了一下。

申一甲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桐妹对自己面前的山珍海味熟视无睹,竟然盯了他面前很普通的两道菜。

“我们换一个位置好不好?”桐妹问。

“没问题,首长想换换。”申一甲看透了桐妹的心思,她对他面前的两道菜很感兴趣,可是要移动盘子太麻烦了,他们两个人换一个位置,倒不失为巧妙的办法。

两个人对调座位,重新坐好,桐妹没理申一甲,忙不迭地吃了两口,心满意足地点着头。

申一甲看着刚才还属于桐妹的午餐,转眼间变成了自己的午餐,这几道菜色香味形恰到好处,他连见都没见过。

“一甲主任,结婚了吗?”桐妹问。

她无缘无故在一甲的后面加了主任两个字。申一甲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什么主任,只是接待办的一个工勤人员,但他马打消了这种想法。如果桐妹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工勤人员,会怎么想,很可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慢怠,那他的责任可大了。

“还没有结婚。”申一甲只能如实回答。

“女朋友是做什么的。”桐妹接着问。

“还没有女朋友。”申一甲回答。

“那我可不相信。”桐妹摇摇头。

“真没有。”申一甲说。

“谁要是嫁了你,一定会很幸福的。”桐妹说,“你的身体条件很好,业务非常精湛,而且这么周到体贴。”

申一甲不知道桐妹从哪里得到这些结论,搞得他不敢承认,也不敢反对。

桐妹放下筷子,抓过申一甲的一只手,反过来正过来看了一番:“保健医的这双手很厉害,跟别人是不一样。”

申一甲对自己的手还是非常自信的,皮肤圆润,大而有力,做了这几年推拿,肌肉轮廓分明,线条清晰,手型均可挑剔。

申一甲有一个新的发现,桐妹的手十分特别,不仅特别纤细,而且很有弹性,整个手掌非常有形,十个手指都柔软地向外翘着,划出了十条美丽的曲线。

这是一双特别有柔韧的手,应该经过了专业的训练。

桐妹立刻看出了申一甲的疑惑,把自己的手在眼前摆弄了一下。

“我是舞蹈演员出身。”桐妹说,“我的颈椎和腰椎都有伤。”

“这是眩晕的主要原因。”申一甲终于澄清了自己的疑惑。

“我已经在北京治好了,没想到在这儿又复发了。”桐妹说。

“那您可能是过于劳累了,做完推拿之后,你会感觉好一些。”申一甲说。

“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我真得去医院了,我不喜欢那个地方。”桐妹说。

申一甲和桐妹刚吃完饭,甘夫人孙莹莹和于发和来了。他们来的很是时候,申一甲估计是服务员向他们报告了房间里的情况,他们掐算着时间进来的。

“大姐,我都快成饭桶了。”桐妹扭过头来,并没有站起来。

“首长啊,您让我担心死了。看到您能吃饭了,我太高兴了。”孙莹莹站在桐妹的身后。

申一甲立刻跳了起来,站在于发和的身边,于发和的脸始终保持着惬意的微笑。

桐妹取过桌的纸巾,擦了擦嘴,起身坐到了间的长沙发。孙莹莹坐在了她的对面,于发和则站孙莹莹的身边偏后的位置。

“申主任推拿以后好多了,我刚才把两天的饭都吃出来了。”桐妹说。

申一甲听到刺耳的称呼,忙俯下身,收拾起桌的残羹剩饭来。

桐妹发现后,立刻向他招了招手:“申主任,过去坐吧。”

“我……我……首长还是叫我一甲或者小申吧。”申一甲找了一个最靠边的位置,眼看着于发和还站在那里,他没敢坐下,“于主任才是我们接待办的主任,我只是一名保健师。”

“首长对我们的服务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立即改进。”于发和笑容可掬地说。

“没有啦,挺好的。”桐妹说,“把一甲给我留下吧,她对我的病很了解。”

“好好,留下留下。”于发和说,“刚才书记和市长都打来电话,要晚一起过来看您,请您吃个饭,看您方便不方便。”

“我和孙大姐可是有言在先的,到了蓝河,不见地方领导。”桐妹说。

“那咱们按约定办事,发和秘书长,你转告一下蓝河的领导吧,他们都很忙,我们不打扰了。”孙莹莹对于发和说。

申一甲惊讶得张大了嘴,桐妹是什么人啊,书记、市长说不见不见。

桐妹扔下房间里的几个人,迈着大步,走到窗前,透过纱窗向外面看着。

“一甲,你到卧室取我的鞋子过来。”桐妹说。

申一甲闻声而动,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卧室,一眼看到了皮箱旁边的两双鞋。

一双是凉鞋,一双是旅游鞋,拿哪一双呢?申一甲有些犯难了。

他咬紧嘴唇,大脑在快速旋转着,桐妹要他取鞋,应该是要出门,要是在宾馆里当然要穿凉鞋,可是她的身体已经明显好转,多走几步应该没有问题。

他毅然选择了旅游鞋,回到客厅。桐妹已经坐到了沙发,好像正在等他。

“大姐,我的病已经好了,我想出去走走,你有没有兴趣?”桐妹问。

“好啊,我陪你。”孙莹莹说。

申一甲来到桐妹的面前,她并没有理会他。他把鞋放在桐妹的脚下,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立刻决定,帮桐妹把鞋穿。

他弯下腰来,拿起一只鞋,准备给桐妹穿。因为他的个头高,如果弯腰给桐妹穿鞋,会很别扭,蹲下来样子又很难看。

他不假思索,单膝着地,轻轻地搬过桐妹的一只脚,这只脚染着彩色指甲,脚型细长瘦削,皮肤白嫩如玉,线条优美,柔弱无骨,仿佛轻轻一触,能融化。他把这只脚架到自己的腿,很轻松地把鞋套在脚,终于知道什么叫玉足了。

“一甲,我自己来吧。”桐妹说着,却没有什么行动。

孙莹莹走到一边,与于发和轻声说着景区的风景。申一甲抬头看了一眼,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似乎想回避眼前的一幕,却又不好突兀地离开。

“首长刚好,最好不要用力。”申一甲高声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给桐妹穿鞋的理由。

“见大姐见笑了,我的腰不敢弯太深。”桐妹说。

孙莹莹和于发和听到桐妹说话,脸同时露出了笑容,身体转向了桐妹。

“首长客气了,蓝河能有机会为首长服务,是我们蓝河人的荣幸。”于发和朗朗笑道。

“蓝河的服务非常到位,穿鞋这样的事情都想像得这么周到。”孙莹莹说。

申一甲听了孙莹莹和于发和的话,心里安宁多了。他把桐妹的脚从自己的腿放回地面,不松不紧地扣好鞋扣,一只鞋穿完了。

“一甲主任,你这双行医济世行的手,为我穿鞋,实在是委屈你了。”桐妹温柔地说。

“首长,为您服务是我的职责。”申一甲憋出了一句生硬的官话。

申一甲为桐妹穿好鞋,抓着她的一只手,扶着她站了起来。

桐妹在地毯试着走了几步,速度越来越快,突然抱起一条腿,缓缓抬起,举向空,另一条腿摆成一百多度,直指棚顶的大灯。

桐妹表情轻松,得意地看着申一甲。

“哎哟哟……”于发和发出了一阵怪的声音。

“首长,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孙莹莹高声说。

第83章:半泰式按摩

傍晚,桐妹和孙莹莹回到景区宾馆,由服务员引到了贵宾餐厅,于发和领着申一甲、保安人员和司机进了对面的单间。

整个下午,申一甲都跟随桐妹在情人谷景区游览。前面有两个骑摩托的警察开路,桐妹、孙莹和导游坐在前面的小车里,申一甲和保安坐在后面的环保车里。只要是小车能到达的地方,导游不让客人步行。

这个自称桐妹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呢,申一甲跟了她一下午,也没搞清楚。

经过这一天,于发和对申一甲的态度大变,使他找回了被当成准姑爷时尊崇感。申一甲心里清楚,这种变化是因为他在为桐妹服务。

于发和把一张房卡交到申一甲的手里,告诉他,首长在景区的医疗保健由他全权负责,首长的身体有任何不适,都要马向他报告。

一个多小时以后,桐妹和孙莹莹慢悠悠地从餐厅里出来。

景区剧场的领导已经等在门口,说晚会已经准备好了,等着首长亲临观摩了。

“一甲呢?”桐妹的声音。

申一甲立刻从单间里窜了出来:“首长,我在这儿呢。”

孙莹莹从桐妹的左侧转到右侧,把位置留给了申一甲。

“一甲,我这种情况,晚可以去看演出吗?”桐妹问。

“当然可以,只要您不觉得累。”申一甲回答。

小剧场里坐满了观众,前两排正的位置都空着,桐妹和孙莹莹被引导到第一排落坐,申一甲、警卫和司机则坐在了她们的身后。

他们刚坐定,演出开始了。这场演出基本是舞蹈和二人转互相穿插,桐妹和孙莹莹看得津津有味,申一甲坐在后面,不敢笑,不敢说话,也不敢大口喘气。

回宾馆的路,桐妹和孙莹莹没有车,沿着溪边的人行道往回走,那辆奔驰车和警车则缓缓地在后面跟随。申一甲一直坐在车,根本听不到她们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两个人停下了脚步。桐妹冲着后面的车招手,申一甲立刻下车跑过去。

“我有点迷路了。”孙莹莹说。

“大姐,你的老公是蓝河市前任市长,你在这里可不应该迷路啊。”桐妹说。

“我的方向感不好。”孙莹莹说。

到这时,申一甲才知道了孙莹莹的真实身份,她应该是前蓝河是前任市长甘代远的夫人。

“一甲,今天没有月亮,你不能告诉我们,哪面是东?”桐妹问。

申一甲被这突然的发问搞懵了,他对情人谷的地形并不熟悉,不敢说不知道,更不敢信嘴胡说。他环顾四周,点点灯光勾勒出一条迷离的小溪,一直向远方伸展。

他沉吟片刻,果断地用手指向左边:“那边是东方。”

孙莹莹也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水流的方向是东面。”

孙莹莹说的没错。申一甲在白天浏览时,曾听到一位导游说过,情人谷的溪水是由北向东流的,那东面应该是溪水流淌的方向。

桐妹在原地转了半个圈,指向西南方向:“北京在那边,那边是北京。”

孙莹莹笑道:“首长不会是想家了吧?”

“大姐,让您见笑了。”桐妹说,“我是有点想家了,尤其是昨天晚晕头转向的时候。”

桐妹和孙莹莹又说起了悄悄话,桐妹间或呵呵笑着,把申一甲甩在身后。

申一甲再没有车,一直跟在她们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来到奔驰车旁边,告诉司机,把车开到前面去。司机很聪明,立刻明白了申一甲的意思,后面跟随变成了前面引路。

申一甲推测,桐妹来自北京是确定无疑了,她应该是一位高官的年轻夫人。

半个小时以后,申一甲跟着桐妹回到宾馆,穿过警戒岗,来到房间门前。

孙莹莹与桐妹道了晚安,转回身来,对申一甲说,“首长今天身体恢复的很好,一会儿你辛苦一下,再给首长做一下推拿。”

“是。”申一甲随口应着,赶紧前,给桐妹开门。

“哎呀,累死了。”桐妹进了房间,冲着沙发去了。

申一甲取来拖鞋,放在桐妹的脚下。没等他弯下腰去,她已经麻利地脱下了旅游鞋,穿了拖鞋。

“首长,您今天下午感觉身体怎么样?”申一甲问。

“好多了,你的推拿奏效了。”桐妹站起来,转了几下头,轻盈地做了两个舞蹈动作。

“今天晚,我再给首长巩固一下,明天您会觉得更轻松。”申一甲说。

“一甲,你吃点水果吧。”桐妹指了指案的水果,“我去洗个澡,一会儿我叫你。”

桐妹走到浴室的门口,又回头嘱咐的一句,“不要再叫我首长了,我听着别扭。”

申一甲坐在沙发,身体一动不去,心里却“咚咚”跳得厉害。他抓过一个鲜红的蛇果,贪婪地咬了一口,想通过咀嚼来抑制自己的情绪。这一招果然奏效了,他的心脏跳得不那么猛烈了。

他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在地毯回来走着,耐心地等待着。大概是豪华套房高雅的氛围让他难以轻松,他的心里很难平静下来。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桐妹终于打开浴室的门,裹着浴巾出来,甩着湿润的头发,“一甲,你也去洗一下吧。”

“好咧。”申一甲顺口应着,应完之后才发觉得自己的嘴太快了。

给年轻的女首长做推拿,事先洗个澡也是应该的。申一甲麻利地走向浴室,开门进去。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这哪里是浴室啊,简直是一个可以洗浴的休闲娱乐室。一侧排列着桑拿厢、汗蒸室、卫生间和更衣室,正前方并排摆着两个大浴盆,两个柜式淋浴间,另一侧是棋牌室、休息室、化妆台,电视、冰箱、餐点、水果应有尽有。

申一甲在浴室里转了一圈,哪个间也没敢进,任何一样东西也没敢动,用最快的速度,冲完了淋浴。

申一甲敲门进了主卧,桐妹并没有床,手里拿着一把电吹风,对着镜子在吹头发。她的身穿着一件宽松的丝织睡衣,身体的轮郭隐约可见。

申一甲走向那张大床,为桐妹打开被褥,放好枕头。

“你再等我一下,一会儿我自己来。”桐妹的声音很甜,和白天的口气判若两人。

申一甲只好尴尬地笑笑,并没有说话。

他搬过一把椅子,正对着大床,侧对着桐妹,只等着桐妹床了。

“一甲,今天我不想做推拿了。”桐妹说。

申一甲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既然她不想做推拿了,让他进来做什么呢。他惶惑地站起来,走到桐妹的身后。

“首长,是不是我做得推拿不好,让您失望了?”申一甲问。

“你想到哪儿去了,你做得很好啊。”桐妹放下电吹风,整理了一下胸口的睡衣衣襟,走向大床。

申一甲的心里又是一阵慌乱,既然她不想让他做推拿了,为什么不让他走呢。

“你会泰式按摩吗?”桐妹问。

“会……会。”申一甲说。

他终于明白桐妹的意思了,她是不想做规矩的穴位推拿,而要做更宽松的时尚按摩。

他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波澜,简单的按摩还好说,但要做深入的按摩,需要身体的大范围接触,如果他直接手,很可能冒犯这位年轻的女首长。

“推拿一点儿都不刺激,我喜欢那种在空飘起来的感觉。”桐妹说。

空飘起来的感觉?申一甲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感觉才能在空飘起来。

桐妹俯下身来,把长发甩到一边,轻轻地铺到枕头。申一甲适时地托住她的肩膀,帮她躺好。

“开始吧。”桐妹温柔地说。

申一甲在刹那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桐妹不是请他按摩,而是邀他床。

为了显示对桐妹的尊重,他又去了一趟洗手间,洗了一遍手。

“你有一点洁癖,我喜欢这样。”桐妹笑吟吟地说。

“首长,你可以把眼睛闭了。”申一甲说。

桐妹看着他的眼睛:“不要再叫我首长了,气氛不对,叫我桐妹吧。”

其实桐妹闭不闭眼睛,本来与申一甲无关,他这样说是怕她盯着他看。

申一甲点点头,重新在桐妹的脚下的位置坐下来,双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脚趾。

他本来应该坐在床去,在桐妹的脚下开始按摩,但他思量的半天,还是决定在床下给桐妹做按摩。泰式按摩是一种跪式服务,在床下做这种按摩往往费力不讨好,最要命的是床太大了,他不可能到床的另一侧去。这不仅需要他特别卖力,身体倾斜的幅度也推拿大得多。

申一甲几次想跳到床去,但他不敢,桐妹没有这样要求他,他也没有义务为她进行全身的休闲按摩。

他只做了十来分钟,头出汗了。

桐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吃力,当他为桐妹做到头部的时候,她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笑了笑:“你这是半泰式按摩。”

“半泰式按摩?”申一甲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半泰式按摩。

真正的泰式按摩,按摩师要从客人脚趾开始做,一直作业到头顶,才算结束一套动作。按摩师的手法要涵盖了按、拍、拉、拽、揉、捏等所有动作,但受条件所限,他不得不省略了许多近乎暧昧的规定动作。

“我做的不好。”申一甲歉疚道,其实他已经把按摩的尺寸拿捏得足够精准了。

“难为你了,休息一下吧。”桐妹道。

申一甲准备去浴室洗一下,回头再接着做。

“今天到这里吧,明天你给我好好做一做。”桐妹细声细语地说。

“我给您做一下颈部推拿吧。”申一甲不无遗憾地说。

他知道今天没有完成桐妹交给他的任务,他一直没有找到那种飞起来的感觉。

桐妹闭眼睛,默许了。申一甲又开始规规矩矩地做起了医推拿,他发现桐妹很快睡着了,她的唇部微启,喉咙里又响起了似曾相识的鼾声。

第84章:激情漂流

申一甲为桐妹做了一套简单的推拿,等到她已经熟睡之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来到走廊,不远的入口处,仍然有一名警察在执勤。他想出去转一圈,再回来睡觉,不想被警察拦住了。

“除了两位首长以外,这里的工作人员只许出,不许进。如果你要出去的话,进不来了。”警察说。

申一甲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立刻改变了主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住的房间也是套房,只是没有桐妹那间大,也没有那么豪华。他从来没有住过这样高档的宾馆,在房间里转着,看哪儿都觉得新鲜。

他学着桐妹的样子,到浴室冲了澡,赤身裸体地披一条浴巾,一个猛子扎到床。

从房间的格局看,这张双人床应该正对着桐妹的那张大床,是说,他现在与桐妹只有一墙之隔。申一甲想到这里,不仅有些兴奋。自己能与一个首长级别的客人住在隔壁,无论怎么说,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更何况这个首长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申一甲清楚地看到,于发和在桐妹和孙莹莹面前,像一个唯唯诺诺的勤务兵。虽然他年纪不算大,但也是放下四十奔五十的人了,好孬也是接待办的主任,还兼着市政府副秘书长的头衔,但他那种殷勤劲儿,简直是一个跑前跑后的秘书,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这两个人物这么重要,尤其桐妹还是北京的客人,他如果能让客人高兴,属于立了一功,于发和会对他另眼看待。

他决定立刻睡觉,明天早点起床,攒足精力为首长服务好,这样才能在于发和那里赢得好感。

第二天,申一甲起得很早,可是桐妹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动静。他只好在门折页处塞进叠好的纸片,把门敞开一条缝,时刻注意着走廊里的动静。

八点钟,昨天的那个服务员又出现了,她扣响了孙莹莹的房间,却一直没有人开门。

这时,走廊里传来孙莹莹的说话声,申一甲连忙跑出门外,才知道她很早已经起床,刚从外面回来。

服务员要去敲桐妹的门,被孙莹莹拦住了,“首长起得晚,不要打扰首长。”

一个年近半百的年女人,却管一个年轻女子叫首长,申一甲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九点钟,桐妹在房间里吃完早餐,和孙莹莹一起出了宾馆,申一甲和司机、警察、导游已等在宾馆门前的车里。

午的旅游项目是情人溪飘流,奔驰车在警车的护送下来到了码头。

“我晕水,不下去了。”孙莹莹说。

桐妹劝了她几句,见她仍然坚持,便独自穿好救生衣,把包交给了孙莹莹。

“一甲,你和我做一条筏。”桐妹点名让申一甲筏。

景区的两名救生员被晾在了一边,导游来向桐妹请示,想让救生员与她同搭一条船,好保护她的安全。

“这水这么浅,还用保护吗?”桐妹显然并不领情,“一甲,你会不会游泳?”

申一甲虽然没在情人溪漂流过,但眼看溪水都能见到底,也认为导游有点多此一举,“我会游泳,但这里好像游不起来。”

“有一段水是较深的。”导游说。

“有多深?”桐妹问。

“两米深吧。”导游说,“不过距离不长,有七、八米远,只是地形有点险。”

桐妹把救生衣甩到一边,向申一甲招了招手,先了筏,申一甲紧随其后,也跳了去,把救生衣放到筏尾的位置。

梢公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削瘦男子,轻轻一点长篙,筏子飞出了几米远。

码头位于水边的一片空旷地带,周围的景色也很别致,也许是这样的地方,才适合做码头。

筏子驶出几十米,岸边的景色不一样了,溪水绕过一片浅滩,在密集的树丛冲出了十米宽的河道,筏子在清澈见底的水悠然前行。

“太美了!”桐妹左瞧瞧,右看看,赞叹道。

申一甲坐在桐妹稍后的椅子,也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

他忽然听到身后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回头一看,见那两个救生员搭乘一只筏子,已经从后面追了来。

这只筏子显然是为保护桐妹而来的,申一甲不禁暗赞叹,于发和安排的太周到了。

桐妹离开椅子,站到筏子边,用手轻撩着溪水,水花飞溅,筏子边缘很快湿了。

“闺女,当心。”梢公轻声嘱咐道。

桐妹根本不理会梢公,凝神注视着水底的形怪状的石头,发出一阵啧啧的赞叹。

水流的速度很快,梢公虽然撑着长篙,却很少用力,长篙的另一头,几乎是漂在水。

桐妹回到椅子,对申一甲说:“情人溪很漂亮,岸边的景色更漂亮。”

申一甲发现,桐妹不知什么时候把鞋子脱掉了,赤裸的双脚已经被溪水打湿。

两岸的景色在不停地变换着,一会儿是山谷,一会儿是密集的树丛,一会儿是开阔的浅滩,桐妹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坐姿。

“前面是小龙门了,闺女坐好喽。”梢公并不知道桐妹是北京来的首长。

申一甲顺着溪水望去,前面有两坐小山,两山之间只有五、六米宽的距离,两边的树木特别茂盛。

桐妹开始还是坐在椅子向前眺望,眼看着离开小龙门越来越近,她跃跃欲试地站起来。

申一甲也被眼前神秀丽的景色迷住了,他好地向前探着身子,想看看这个号称小龙门的地方,究竟有什么特别。

筏子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原来是梢公撑住了长篙,有意把筏子的速度降下来。

在两个人不停的张望,筏子驶近了小龙门。

桐妹先是把头探出筏外,随后光着脚站了起来。

“小心,快坐下。”梢公一边喊,一边把长篙插入水。

桐妹坐了下来,搭起眼罩向前方看着。

申一甲终于看到了,下游的水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坡面,与游形成了一米高的落差,密集的树丛也在这里突然消失,两边是青透黄的石壁。

这是情人谷十景之一的龙门口,梢公收起长篙,向后倾斜起身体,筏头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水面,两边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梢公迅速把长篙放回水,调整着筏子的方向。

桐妹见已经过了最险要的地段,又站了起来。

“太刺激了。”桐妹猛地站起来,双手举向空。

她的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顿时吓得惊叫起来。但是已经晚了,她的身体在空摇晃了一下,“扑咚”一声栽入水里。

这正是情人溪最深的地段。

申一甲亲眼看到桐妹忽然站起来,本以为已经过了危险地带,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他发现她失去平衡地摇摆,立刻伸出手来,试图抓住她的裙子。其实他本来能抓住她的裙子,但那样将面临不堪设想的后果,桐妹的裙子有可能会脱落或者撕破。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桐妹掉进了水里。

他几乎是跟着桐妹,飞身一跃,跳入水,落到桐妹的身边。

桐妹在水溅起一片水花,瞬间沉入水底,从水面消失了。

申一甲憋了一口气,大头朝下,想尽快把桐妹救来。以他的水性,在这么近的距离救一个女人,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梢公立刻摇起长篙,想控制筏子前行,但水流的速度太快了,转眼间被冲出几米远。

申一甲扎进水,却找不到桐妹的身影,心想这下麻烦了,桐妹要出事。

他急忙探出水面,想搜寻桐妹的踪迹,但水面泛着微澜,根本没有桐妹的影子。

他回转身来,发现后面那只筏子已经过了龙门口,筏的两个救生员已经发现了这边的状况,一前一后相继跳入水,朝这边游了过来。

申一甲突然觉得有人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胳膊,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桐妹从他的身边冒了出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来不得细想,反手紧紧抓住桐妹的手腕,把她带入自己的怀,另一只手用力地划水,双脚一阵猛蹬。

“水好凉啊。”桐妹探出头,口齿十分清晰。

“搂住我的脖子!”申一甲大声命令道。

桐妹乖乖地搂住申一甲的脖子,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一侧,另一只手轻轻划着水。

申一甲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两个救生员游到了他们的身后,一左一右护卫他和桐妹前行。前面那只筏子已经到达浅水区,梢公把长篙支在水里,正神情泰然地看着他们。

申一甲又往前游了几米,发现自己的脚够着了底部的石头,桐妹仍然勾着他的脖子,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只好转身来,把桐妹抱在怀,从水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筏子走去。

“放下我吧。”桐妹用手在脸抹了一把。

申一甲轻轻地把她立在水,搀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筏子。

“小伙子,好水性。”梢公说。

“太痛快了。”桐妹喊着,爬了筏子。

申一甲心里非常清楚,桐妹不仅会水,而且水性不在他之下。

她刚才落入水,看似十万火急,其实不过是一场虚惊。

“我想回去,再来一次。”桐妹抖落身的水,娇声娇气地说。

梢公和申一甲都笑了,笑得身体无法自控,筏子也在水微微摆动着。

“你们是小夫妻吧?”梢公说,“我在这里撑了好几年筏子,也没见过你们这么个玩法。”

申一甲止住笑,桐妹却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如果不是申一甲前扶住,她很可能又会掉进水里。

桐妹并没有急着否认她和申一甲的关系:“这个玩法不好吗?太刺激了!”

第85章:一对湿人

梢公撑着筏子继续前行,水浅多了,一眼可以看到底。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我冷。”桐妹大声说,像是特意要申一甲听见。

申一甲无计可施了,筏时没带多余的衣物,他们身的衣物又都湿透了,不冷怪了。他在船搜寻着,希望能够找到可以抵御阴冷的东西。

船很干净,除了两件救生衣,没有其它的东西。

“我冷。”桐妹又重新的一句。

“小伙子,快抱抱你媳妇,给她取取暖。”梢公说。

申一甲取过那两件救生衣,朝前挪了挪椅子,挡在桐妹的后面,想这样给她遮挡一下后面吹来的风。

他看着桐妹的发抖的身体,心里非常着急。他也全身发凉,但因为是男人阳气十足,山谷里的这点小风根本算不了什么。桐妹不一样了,她是一个女人,而且应该是一个已婚女子,身的阴气与溪水的凉气交汇,肯定他一个男人要冷一些。

他想出了一个靠阳光取暖的办法,迅速脱掉身的短裤外衣,把身体暴露在阳光之下,顿时感觉温暖多了。

桐妹看到申一甲脱掉了衣服,也立刻解开胸口的扣子,把宽松的短袖小衫脱了下来,身只剩下一件黑色的小罩。

她双手抱着肩膀,在阳光下扭动着身体,脸色立刻明朗起来。

“好多了。”桐妹对背后的申一甲说。

梢公回头看了桐妹一眼,立刻转回身去,再也不敢回过头来。

桐妹一不做二不休,把裙子也脱了下来,露出了与胸罩同样颜色的短裤。

申一甲拿起她的衣裙,轻轻团了团,挤净里面的水份。情人溪清澈透底,脱下来的衣裙根本不用清洗,只要要太阳下晾干,可以穿了。他左手拿着衣裳,右手拿着裙子,慢慢在空抖开,在阳光下舞动着。

“你裤子全湿了,脱了吧。”桐妹看着申一甲湿透的裤子说。

“我来晒,你去脱掉湿裤子。”桐妹转过身来。

她离他很近,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气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优雅挺拔的妙龄女子,脸的皮肤崩得紧紧的,水嫩的五官恰到好处地组合在一起,白皙的皮肤踱着一层晶亮的光泽,阳光,清秀,明丽,健康,没有丝毫的羞涩,申一甲即使站在她的对面,也一点感觉不到难为情。

“你的体型真棒!”桐妹伸出手来,在他的胸肌拍了一下,又立刻弹了回去。

“您是舞蹈演员,别挖苦我了。”申一甲回敬道。

桐妹骄傲地笑了,从他的手里拿过自己的衣裙,在风展开。

“我不冷了。”申一甲找到了继续穿着裤子的理由。

桐妹没说话,拎着自己的衣服转过身去。她的意思很明白,不想再废话了。

申一甲拿起一件救生衣,围到桐妹的身,她很乖顺地伸出胳膊,任他把救生衣给她穿。他把救生衣的绳扣系得略紧一些,又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检查了一遍。

“这样你不会冷了。”申一甲说。

桐妹连连点头,认可了他的创意。想不到,筏时弃置一边的救生衣,现在竟然派了用场。

申一甲又拿过另一件救生衣,要给桐妹系在臀部。

“你用吧。”桐妹露出一丝不安,眼神有些游离。

申一甲很固执,蹲下身体,搬过她的双腿,把救生衣围了去。她的腿并得很紧,带有一种习惯的自卫意识。申一甲用最快的速度把绳扣系好,把她推到椅子前,救生衣正好把她的臀部护住了。

“这小伙子,真会疼媳妇。”梢公说,“快把你的裤子晒一晒吧,等下了筏子,能穿了。”

情人溪恢复了她的平静,在阳光的照耀下,平缓地流淌着。

梢公说,漂完全程,还要两个小时,前面的浅滩旁边有一处饭庄,如果饿了,可以到那里餐。

“一甲,我真的饿了。”桐妹说。

申一甲想了想,口袋里还有二百多块钱,两个人在这里吃饭,恐怕不够,况且后面还跟着两个救生员呢。

他回头看了看,咦,后面那只一直跟着的小筏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有几只陌生的小筏,在远处飘荡着。

“桐妹,我请你吃午餐吧。”申一甲斗胆说。

“好啊,那可要让你个人破费了。”桐妹说。

“大叔,去饭庄。”申一甲对前面的梢公喊着。

“好咧,坐稳喽!”梢公异常兴奋,以为有钱赚了。

申一甲领着桐妹了岸,来到木制结构的情人溪饭庄,还没进门,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鱼香。

桐妹身穿着救生衣,落落大方地在一个方桌前坐下来。

“榛蘑炖小鸡。”申一甲看了一眼邻坐的餐桌。

“好,要榛蘑炖小鸡。”桐妹夸张地点头。

申一甲把菜单递给桐妹,举手招呼服务员。

桐妹毫不客气,随手又点了三个菜:清炖鱼头,酱汁棒骨,鲜族拌菜。

申一甲的脸笑容可掬,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怎么办?身的钱可能不够。

“都要半盘。”桐妹加了一句。

“没有半盘,都是整盘的。”服务员说。

“必须半盘,否则我举报你们。”桐妹声色不动。

“一盘一盘吧。”申一甲劝慰着桐妹。

“吃不了,而且我不能让你太破费。”桐妹坚定地说。

服务员转身离开,一会儿回来了:“老板说了,没有半盘。”

申一甲见桐妹来的固执劲,起身把服务员拉到一边:“这样,我付一盘的钱,你按半盘。”

他回过身,发现桐妹正站在背后,不满地看着他,“傻啊你。”

这时,一个老板模样的女人急匆匆地走过来,先是在桐妹的身打量了一番,又盯住申一甲光着的膀子。

申一甲被女老板盯得直发毛,莫名其妙地坐下来。

“请问客人尊姓大名?”女老板问申一甲。

“我?我姓申。”

“哟哟,有眼不只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快里面请。”女老板露出一脸媚笑。

“不去了,我们在这里。”桐妹说,“这里视野好,可以看风景。”

“那可使不得,客人要是不去,我这小店明天可要关门啦。”女老板哭着脸说。

“这个于主任,真是无孔不入啊。”桐妹埋怨道。

申一甲听见桐妹埋怨于发和,立刻明白了,她这个级别的人物到情人谷漂流,不仅有专人保护,而且一路的餐饮也早都安排好了。他在店里巡视了一圈,果然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守若无其事地在饭庄外闲逛。

申一甲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包和手机都落在了环保车。他不知道情人溪漂流这么长,因为怕随身的东西掉到水里,在筏前把包交给了司机。

桐妹在申一甲的劝说下,了二楼的单间,里面虽然算不豪华,但布设不俗,一看是接待贵宾的场所。

一个服务员匆匆赶来,和申一甲嘀咕了几句,把两件带包装的新套裙交给桐妹,让她到隔壁换。

桐妹有些迟疑,不知道这套裙是哪里来的。服务员连忙解释,是一个骑警刚刚送来的,指名要把套裙交给申一甲陪同的客人。

在桐妹更衣的功夫,那名服务员又递给申一甲一件白色半袖衫和宽松的运动长裤。申一甲不禁暗暗钦佩,于发和想得太周到了,不仅信息掌握十分准确,而且做事简直滴水不漏啊。

服务员很快端了小盘的榛蘑炖小鸡、清炖鱼头、酱汁棒骨和鲜族拌菜。

“一甲,你穿这件白衬衫,可真像主任啦!”桐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绣花套裙出来了。

申一甲将错错,没说什么,连忙请桐妹落坐。

“我这套裙子怎么样?”桐妹问。

“漂亮!”申一甲随口夸道。

“既然你说漂亮,我安心了。”桐妹坐了下来。

“再来一瓶红酒吧。”桐妹说。

话音未落,服务员单手举着木制瓶托进来了,面摆着白酒、红酒、洋酒和饮料,放在了桌子正。

“嘭”地一声,一瓶法国红酒被打开了。

服务员把两个人的杯子斟了酒,便闪身在一边。

“没事了,你去吧。”桐妹对服务员说。

“客人失礼了。”门开了,女老板带着四名服务员进来,在桌前一字排开,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冒着热气儿。

“贝蓉海参。”服务员清脆地报着菜名。

“红烧鱼翅。”又一个服务员跟了来。

“麒麟鲍片。”转盘在轻轻地旋转着。

“冰糖燕窝。”最后一个服务员把盘子摆好,站在老板身边。

女老板在桐妹的脸狠狠地盯了一眼,迅速垂下眼帘,露出笑脸。申一甲看得清楚,她的眼神是艳羡的、嫉妒的,表情很复杂。

“客人请慢用,一定要尝尝小店的招牌菜‘二头啊’。”女老板的笑容近乎谄笑。

“什么二头?”桐妹问。

“炖鱼头和酱骨头啊。”老板说。

“谢谢。”桐妹淡淡地说。

“这是我们第二次在一起吃饭了。”女老板出去以后,桐妹把面前的贝蓉海参转到申一甲的面前,“我们还是一次的吃法。”

申一甲发现那盘榛蘑炖小鸡正好转到了桐妹的面前,她已经迫不及待地下筷了。

第86章:误入情人岛

桐妹吃过饭,离开情人谷饭庄,沿着山间的石板小路散起步来。/0/10/

申一甲跟在她的后面亦步亦趋。桐妹很有兴致,申一甲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忘了情人溪边还停着他们乘坐的筏子。如果再继续朝前走,离筏子越来越远了。

桐妹不时和申一甲说几句话,拐了一条碎石子路。

“这是哪里?”桐妹随口问道。

“这应该是一个岛吧。”申一甲说。

其实从他们岸的时候起,已经进入了情人岛的地界。情人溪在情人谷饭庄附近转了将近一百八十度的弯,又向回流去,围成了方圆近二十平方公里的情人岛。

申一甲没有来过这里,对于这条漂流路线了解有限。

“情人岛!”桐妹发现了前面的路牌,兴奋地喊着。

申一甲很担心,如果桐妹一时兴起,想要接着走下去,那回来的路可远了。

“这好像是一个荒岛,还没有开发好。”申一甲说。

“这样最好,自然的才是美丽的。”桐妹说。

申一甲没辙了,看来他只有跟着走的份了。

“我们来一个情人岛探险怎么样?”桐妹似乎很有兴致。

申一甲报之以微笑,恍惚间,桐妹根本不是北京来的客人,也不是什么首长,只不过是一个来蓝河旅游的北京时尚女子。

“把相机带好了。”桐妹不无遗憾地说。

“是啊,这里的风景都是天然的,很少人工雕琢的痕迹。”申一甲应承道。

他们沿着盘旋向的小路走了几十米,前面有一排木椅,桐妹跑过去,坐了下来。粗大的树林遮天蔽日,微风徐徐吹来,小鸟在枝头鸣叫。

视线所及之处一个人影也没有,但申一甲不这么想。于发和不会这么疏忽,在树林之外,肯定有人在默无声息地等着他们出去。

“坐吧。”桐妹说。

申一甲在木椅坐了下来,与桐妹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我想不到情人谷是这么美丽的地方。”桐妹说,“你是蓝河人吗?”

“我在蓝河学,毕业后留在了这里。”申一甲没敢说自己的家在乡下。

“我的家在乡下。”桐妹深情地说,“江南鱼米之乡,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我从来没去过江南。”申一甲说。

“那个地方叫桐乡,田野里有很多梧桐树。”桐妹说,“家乡人都以我为骄傲。”

“因为你的美丽?”申一甲问。

“因为我的爱人。”桐妹脸色绯红。

“他是……”申一甲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桐妹忽然站起来:“对不起,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是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

“啊……首长,我不是那个意思。”申一甲也站起来。

桐妹的肩膀与申一甲靠在一起,并排向前走着,似乎是要挽回刚才的尴尬。桐妹忽然抓住了申一甲的胳膊,用力地摇着,显然是怕刚才的举动引起他的不快。

“我在家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男朋友。”桐妹的脸黯然失色,“他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申一甲的耳朵嗡嗡做响,只能看见桐妹的嘴在动,却没有听到她说了些什么。

他再抬起头时,看见桐妹的脸,有两行泪水滚了下来。

申一甲此时有一种冲动,想把桐妹抱在怀里,安抚她那颗似乎受过伤的心。

桐妹忽然抓住他的胳膊:“我们沿着这条小道一直朝前走。”

他很不情愿,但他无法拒绝她,无论从哪一种身份考虑,他都没有理由拒绝她。

两个人胳膊挨着胳膊,桐妹间或者抬起手来,抓住他的胳膊,然后又很快放下来,前面是一条幽深的看不到尽头的小路。

他们刚走出几十米远的距离,桐妹突然停住脚步,猛地回头。

桐妹的动作把申一甲吓了一跳,也紧跟着桐妹把头转了回来。

远远的,左后方有两个人,右后方有两个人,都在远处跟着他们。

申一甲回头的时候,后面的人没有躲藏,只是停止了前进,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这正是申一甲所意料之的事情,桐妹无论走到哪里,都被特殊保护起来,无时无刻不被人关照着。桐妹虽然幸福、高贵、满足,却寂寞、无奈,没有自由。

“我们还是回筏子吧。”桐妹松开了申一甲的胳膊,表情有些落寞。

他们沿着来路,很快回到了筏子,情人溪饭庄的服务员已经把烘干的衣服送过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椅子。

“坐稳了!”梢公低声地吆喝一声,“开筏喽!”

申一甲和桐妹回到情人谷宾馆,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孙莹莹像是知道他们返回的时间,正在宾馆大堂等候。

“首长,剩下的时间怎么安排?”孙莹莹在电梯里问桐妹。

桐妹犹豫片刻:“去洗个澡吧。”

既然客人要去洗澡,申一甲不能陪同了,他出了电梯,把手里的衣物交给桐妹,退到了后面。

桐妹转身对申一甲说:“一甲,你休息一下吧。”

申一甲向桐妹和孙莹莹告辞,桐妹走出几步远,又叫住了他。

“晚八点半吧,你再给我做一次推拿。”桐妹并不避讳孙莹莹,一只手扶在申一甲的胳膊,口气很亲切。

申一甲点头俯身:“是,首长。”

两个优雅的女人在一个年轻女服务员引领下进了房间,申一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大半天他一直紧张兮兮的,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一会儿了。

奔驰车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电梯来,告诉申一甲,于主任有请。

“于主任在宾馆?”申一甲惊讶道。

从市区到景区并不近,小车也要跑两个多小时。申一甲只知道于发和回去了,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回来的。

申一甲被司机领到宾馆二楼的一个房间,于发和正在房间里喝茶,见到申一甲,立刻迎来过来。

“辛苦了,一甲。”于发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申一甲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亲切和蔼的于发和了。

原来于发和根本没有回市里,这两天一直住在情人谷宾馆二梯,专门负责桐妹和孙莹莹的接待事务。他没有经常现身的原因是,桐妹来的时候有过交代,一是不见地方领导,二是不用领导陪同,三是不参加官方宴请,四不接受地方礼物。

市里本来组成了一个接待班子,由市委书记和市长挂帅,但因为桐妹的一个电话,不得不解散了。

接待班子取消了,接待规格没有降低,市里责成副市长杨重坐镇市区,接待办主任于发和坐镇景区,负责指挥协调全市各部门接待这位北京来的重要客人。

桐妹由省城常务副市长甘代远的夫人孙莹莹陪同,轻车简从到达蓝河,接待办派出了办里的一名优秀接待干部,当天被桐妹打发回去了。她们到达景区以后,又由情人谷宾馆派出年轻的接待部经理,装扮成服务员,负责桐妹的起居,却没料到桐妹当天犯了眩晕症。

因为桐妹一再拒绝医,于发和突发灵感,派申一甲来给桐妹推拿,没想到桐妹真的接受了,而且与申一甲出入成双,行为默契。尤其是听说申一甲陪着桐妹悄悄了情人岛,于发和断定,这次接待基本成功了。

剩下了问题,是找一个什么名目,安排一次市领导宴请了。

于发和拍着申一甲的胳膊,连连说着:“一甲,干得不错。”

申一甲受到于发和的表扬,不敢有丝毫的得意:“都是领导安排周密,调度有方。”

“再加把劲儿,还有两天圆满了,你去休息吧。”于发和说。

申一甲离开于发和的房间,在宾馆门口转了一会儿,忽想起附近有个情人谷一条街,听说很热闹。

他一路闲逛,很快来到了情人谷一条街。他还是第一次逛这条街,沿街的店铺各色旅游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他不亦乐乎。

“大哥,玉石手镯要不,保真的。”一个小姑娘对申一甲说。

申一甲接过一只碧绿色的手镯看了看,还真不错,如果戴在孙婧的手腕,肯定会很漂亮。

“大哥,拿一对吧,不贵的,一对五百。”小姑娘目光火辣。

申一甲连连摆手,转身走。他口袋里的二百多块钱虽然在情人溪饭庄没花,但在情人谷一条街买一个手镯都不够。

“你要多少钱?”小姑娘追来。

“我没钱。”申一甲说。

“看你面善,赔本卖你,二百一对。”小姑娘说。

申一甲有点动心了,二面块钱,买两个手镯,送给孙婧,应该可以了。

“一百八,不能再便宜了。”小姑娘说。

“我要了。”申一甲下手了,一百八两个漂亮的玉石手镯,值了。

申一甲拿了手镯,看了半天,一个兜放一个,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商品大多是山产土特产,申一甲看到了一排小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蘑菇、山野菜,不禁眼睛一亮。

桐妹最喜欢吃榛蘑,要不要买一些,让她带回去呢?

申一甲思量了片刻,决定买回去试试,如果桐妹不要,他可以带回推拿店。

他买了六十块钱的榛蘑,又花五块钱买了一个带盖的木条筐子,兴奋地回到情人谷宾馆。

第87章:在总统套房

申一甲拎着小筐,壮着胆子来到宾馆五楼,想先把蘑菇放到自己的房间里,等晚给桐妹推拿时,再拿到她的房间。

正在执勤的警察面带微笑拦住了他,他连续两天从这里出入,已经和警察混熟了。

“这是送给客人的。”申一甲笑嘻嘻地说。

“这个不能带进总统套房。”警察说。

“里面是蘑菇,没有别的东西。”申一甲说。

申一甲这时才知道,桐妹入住的大套房,是人们传说的情人谷宾馆总统套房。

警察有些为难,拦下不妥,放行也不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口袋里是什么东西?”警察问。

申一甲从兜里掏出两个手镯,亮给警察,警察笑了,从面前的桌子里取出一个检测仪,围着蘑菇筐划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终于放行了。

晚八点半,申一甲准时敲开了桐妹的房间。

桐妹正在房间里看电视,见申一甲拎着一个筐子进来,表情特别惊讶。

“这是什么?”桐妹问。

“这是榛蘑,小鸡炖榛蘑的榛蘑。”申一甲说着,打开了筐盖。

“我看看。”桐妹立即起身迎了过来。

“这种蘑菇是‘东北第四宝’之一,纯野生的,直到现在还没法进入人工栽培。”申一甲说,“在别的地方,是吃不到这种蘑菇的,您要是喜欢的话,带回北京吧。”

“太好了,这种蘑菇味道特,我很喜欢。”桐妹说。

申一甲担心客厅里放着一筐蘑菇影响观瞻,在大阳台里铺一些纸巾,把蘑菇倒在了面。

桐妹在床边坐下来,下打量着申一甲,脸色宁静如水,长发乌黑如泻,目光温柔可人。

“一甲,你去洗个澡吧。”桐妹说。

“好好。”申一甲转身往外走,其实他晚饭后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洗过了,既然桐妹有话,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至少也要回去意思一下。

“回来回来。”桐妹放低声音,指了指门外,“在房间里洗吧。”

“我……我……”申一甲不是不能去,而是在房间里洗澡,他心里不踏实。

“一样的,去吧。”桐妹垂下眼帘,拿起床头的一本画报,低头看了起来。

申一甲进了浴室,来到更衣室,脱掉身的衣服,挂在衣架。

申一甲背着手,在浴室里参观起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味道钻入鼻孔,紫花大理石墙壁与菊花瓣一样的大吊灯烘托出一种富贵豪华气氛,他摸摸这个,动动那个,显然没有了一次的紧张与局促。

他进了桑拿浴房,抬起旋钮,突然喷出的气体,吓了他一跳,连续关掉旋钮,跑了出去。他出了桑拿房,又进了汗蒸室,直到把浴室里的所有的装备试了一遍,最后才打开喷头,淋湿了身体。

申一甲从到下涂了一遍浴液,很快冲掉了。他忽然觉得时间太短了,又在休息室里躺了几分钟,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换好衣服,出了浴室。

桐妹半偎在床头,正在灯下看画报,见申一甲出来,把画报甩到一边,躺了下去。

申一甲站在床边,为桐妹理了理睡衣,用最规范的姿势,给桐妹做起了推拿。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桐妹的肩头动了一下。

“给我做泰式好吗?”桐妹的口气软绵绵的。

“好。”申一甲干脆地答应着,来到桐妹的脚下的位置。

“来吧。”桐妹并没有看他。

申一甲料到桐妹这次会这样要求他,他脱掉白色半袖衫,盘坐在桐妹的脚下。他在推拿店很少给人做泰式按摩,这种按摩都是由店里的女按摩师来做,但如果有女客人要求男按摩师服务,那只能由他亲自出马了。

他捏住了桐妹的脚趾,桐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我在家里有一个按摩师,是个女的。”桐妹说。

“需要换一个女按摩师吗?”申一甲问,他可以肯定,在这个宾馆里,肯定有桐妹需要的女按摩师。

“是你了,我感觉不错。”桐妹说。

“你放心,我会轻一点。”申一甲说。

申一甲知道,自己又要陪聊了,做泰式按摩的女客人,话痨哑巴多。但桐妹的身份不俗,他不敢挑起话题,只能她说一句,他接一句。

桐妹并没有与申一甲闲聊,她似乎很享受,身体瘫软无力,任他摆布。

申一甲指、掌、肘、膝、脚交替运作,按、拍、拉、拽、揉、捏,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桐妹的身体弹性非常好,他准备进行几个高难度的动作,要进行一套完整的泰式按摩,这些动作是必须的。

申一甲把桐妹生生拉了起来,坐到她的身后,把她的胳膊提了起来,用腿在一边挡住,将她的身体向相反方向扭了一下,一时间桐妹的身体骨节发生噼啪的声响,她愉快地叫了一声。

这期间,桐妹的睡衣已经从胳膊,腿不知滑落了多少次,刚开始的时候,他不厌其烦地把她身的睡衣整理好,到了后来,他没有心思去整理睡衣了,胳膊和腿都露到外面。

申一甲不由暗暗惊叹,桐妹的身体太有弹性了,简直到了柔弱无骨的地步,许多客人根本受不了他的动作,在她看来,却好像是一种享受。

他推起桐妹的身体,在她的背后躺了下来,用两只脚撑起桐妹的臀部,把她的身体平放到自己的身。

他挽住桐妹的双臂,用膝盖抵住她的后腰,像拉弓一样把她的身体向后拉伸着,拉伸着,拉伸着……

申一甲突发想,用双臂推起了她的双肩,双脚撑起桐妹的双脚,双膝则顶住了她的后腰,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着。

“我飞起来了!”桐妹惊叫着。

“你的身体韧性太好了。”申一甲说。

“不要停下,不要停下!我飞起来了!”桐妹轻声喊着。

申一甲坚持了足有十多分钟,终于收回了胳膊和双腿,桐妹身体突然失去支撑,软绵绵地落在申一甲的身。

两个人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她的身体懒散地压着他,富有韵律地起伏着。

时间缓缓流逝,房间里一片寂静。

桐妹轻轻扭了扭臀部,从申一甲的身体滚了下来。

“你太专业了。”桐妹说,“竟然没有一点生理反应。”

“嘘……”申一甲做出了一个手势。

他清楚地意识到,只要桐妹再动一下,或者触摸一下他的身体,他不是一个专业的推拿师了。他一直在稳稳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欲望,生怕被桐妹看出任何破绽。

“是我没有魅力吗?”桐妹问。

“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申一甲说。

“这样,休息一会儿吧。”桐妹说。

申一甲侧过身来,看着桐妹水汪汪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桐妹捏了捏他的胸大肌,又捏了捏他的臂大肌,然后变成了抚摸。

申一甲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一个接待办的工作人员,一个专业的推拿师,对桐妹这样的贵宾有任何越轨的想法和动作。

“明天吧,还是晚八点半,你到时准时过来是了。”桐妹说。

申一甲和桐妹几乎同时坐起来,同时下了床。桐妹起身去的洗手间,一会儿出来了。申一甲穿好自己的半袖衫,侍立在卧室门口,等待桐妹吩咐。

“一甲主任,你手下有多少保健师啊?”桐妹问。

“没……没多少。”申一甲没有更正桐妹,是怕桐妹察觉自己的小工勤的真实身份。

“一甲主任,晚安。”桐妹向申一甲伸出了一只手。

“晚安,桐妹。”申一甲轻轻握了握那只软绵绵的手,快速退出,带好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申一甲在睡梦被叫醒。

“一甲主任,起床了。”好像是桐妹的声音。

申一甲慌乱地穿了衣服,开了门,果真是桐妹,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桐妹,请进。”申一甲说。有了昨天晚的泰式按摩,两个人的称呼都变得直白多了。

“不了,大姐还在等我。”桐妹说着,往旁边看了看。

申一甲忙走出房间,见孙莹莹站在电梯口,正在和身边的服务员说着什么。

“一甲主任,我的病彻底好了,你今天不用跟着了。”桐妹说,“我们晚见。”

桐妹要到几个少数民族乡镇去看一看,可能是怕别人误解,她不准备带申一甲去了。她让服务员把手里的房卡交给申一甲:“你帮我照看一下阳台里的蘑菇吧。”

“您放心吧。”申一甲说。

“我们走了,到乡下去吃早餐。”桐妹边走边说,“你别忘了吃早餐。”

申一甲把桐妹送到电梯口,看着她和孙莹莹走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桐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眩晕症。以他的经验,眩晕症的康复,至少要用几天药,或者持续一周的推拿,才能得到缓解,桐妹的恢复显然他想像得快多了。

第88章:征调礼品

申一甲午过得很安逸,到桐妹的房间里翻看过榛蘑,去三楼房间和于主任打了个照面,又去情人谷主景区转了一圈。 下午,他本想好好睡一着,没想到桐妹和孙莹莹提前回来了。

申一甲在房间里接到于发和的电话,说首长的行程有变,晚要从景区出发,去省城机场,再从那里直接返京。

申一甲立刻意识到,桐妹晚的推拿可能要取消了。

于发和让申一甲马到他的房间,口吻非常急促。

于主任找自己做什么呢?申一甲的心里有些不安。他进了于发和的房间,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于发和面带微笑,态度仍然是那么亲切,只是亲切增加了几分干脆。

“一甲,你马和孙婧联系,抓紧时间协调好首长的礼品。”于发和说。

“这……”申一甲的思维突然短路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孙婧会和这次接待有什么关系,不会是于主任的口误吧,孙婧已经离开了接待办,在市总工会当副主席呢。

“礼品的事,我已经跟总工会协调好了,你的任务是一个字,快。”于发和边说边往里间走,手指按动手机的按键,“我去卧室,你在客厅,我们互不干涉。”

于发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还有别的任务,而且非常重要。

申一甲立即接通了孙婧的电话,孙婧接电话的速度之快,是申一甲没有想到的。

“一甲,我现在有事,一会儿给你打过去。”孙婧没等申一甲说话,挂了手机。

申一甲只好重拨孙婧的手机号,不料手机已经占线了。他心里这个懊丧啊,刚才为什么接通了电话马说话呢,结果让孙婧产生了误会,以为他又要和她如何呢。

几分钟之后,孙婧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孙主席,于主任让我给你打电话,说礼品的事,是一个字,快。”申一甲严肃地称呼了孙婧的官衔。

“对不起一甲,刚才正在联系礼品的事,所以挂了。”孙婧说,“你告诉于主任,礼品的事,请他放心,我们一把手施主席亲自打的电话,我只是负责尽快把礼品集起来,运到指定地点。”

“什么时候能备好礼品?”申一甲问。

“这个我不敢说,因为时间原计划提前了一天。”孙婧说,“我们尽全力吧,争取最快的速度。”

申一甲纳闷,能有多少礼品,还要尽全力,还要争取最快的速度。现在机关的办事效率也真是,如果接电话的不是孙婧,申一甲真想多说几句了。

申一甲不知道,这次市里选了十五家企业为桐妹准备礼品,涉及工业、农业、流通领域,其既有机关,又有企事业单位,还有私营业主。市委书记一个电话打到工会主席施予让的办公室,让他全权负责礼品的调集,并限他在三日之内把礼品备齐。

然而,情况突变,桐妹要提前返程,筹集礼品的计划被打乱了,市工会必须在桐妹出发前把礼品备齐,并送到情人谷宾馆来。

“这是于主任交给我的任务,拜托孙主席了。”申一甲觉得只有称呼孙婧的职务,才能显得更郑重些。

“你放心吧,我怎么会让你难堪,我是哭也要把礼品哭齐。”孙婧说,“等我的消息吧。”

申一甲挂断手机,心里还是不托底,孙婧虽然让他放心,但他怎么会放心啊,除非那批礼品已经装货启运。他掐着时间,又给孙婧挂了两次电话,还好,每一次都有新的进展。

于发和也没闲着,一会儿表情神秘地出去,一会儿又急匆匆地回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申一甲对于发和的神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忙的无非是客人临走前的一些事,他是蓝河市的接待办主任,接待这么重要的客人,他的担子不可能轻松。

傍晚,孙婧打来电话:“一甲,于主任的电话占线,你一会儿替我给他打个电话,最后一家企业的礼品马装车,半小时后准时出发,把礼品送到情人谷宾馆。”

申一甲放下手机,去向于发和汇报,于主任站在房间央,果然正在举着手机在说话,表情非常谦卑,申一甲不断打断他,只好又退了出来。

宾馆客房部经理匆匆进来:“一甲主任,首长在找你。”

于发和这时正好从里间出来:“一甲,你快去吧,只要首长不走,你的任务没有结束。”

申一甲忙把孙婧的话向于发和做了汇报。

“太好了。”于发和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申一甲不敢耽误,立即乘电梯楼,直奔桐妹的房间。

“蘑菇还在,你人却没了。”桐妹对申一甲说。她正在阳台看蘑菇,身后站着孙莹莹,看见申一甲进来,桐妹回到了客厅。

“首长找我吗?”申一甲问。

“一甲主任,我们在等你去吃饭。”桐妹顿了一下,“这是在蓝河的最后一餐了,我要提前一天回去,从省城坐晚十点钟的飞机,半夜到家了。”

“那我把这些蘑菇收一下吧。”申一甲说着,往阳台走。

“时间来得及,我们吃过了饭,回来再收吧。”桐妹说。

申一甲跟着桐妹来到餐厅,于发和正在门口等候。

申一甲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大套间,里间摆着一张标准的十二人桌,高靠椅环绕,小菜和冷拼已经桌。

于发和恭恭敬敬地请桐妹和孙莹莹入座,申一甲躲在于发和的背后,觉得自己今天的角色可能会很尴尬。

桐妹款款落座,对于发和说,“于主任,这次晚餐,你留下吧。”

“发和主任这几天很辛苦。”孙莹莹附和道。

“首长,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该不该说。”于发和道。

孙莹莹看了看桐妹,没有说话。

“说。”桐妹吐出一个字。

“按照首长的指示,我们蓝河的书记、市长亲自挂帅这次接待工作……”于发和说。

桐妹笑着打断了于发和:“替我谢谢你们的父亲官。”

“听说首长提前返程,书记、市长正在往这里赶,想与首长见一面。”于发和说。

“不见了。”桐妹说,“吃过饭,我们出发了,不要兴师动众。”桐妹说。

“好,好。”于发和满脸堆笑,对进来的服务员说,“抓紧走菜。”

服务员菜的功夫,于发和溜了出去。

桐妹和孙莹亲昵地闲聊,然后嘻嘻地笑着。申一甲站在一边,像一个服务生。他在考虑要不要和桐妹打个招呼,到司机、保安那桌去吃饭。他的结论是不去,那样等于自降身价了。

“一甲主任,过来坐吧。”桐妹招呼申一甲坐在她身边。

“一甲主任,这几天首长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你是有功的。”孙莹莹说。

申一甲很喜欢两个女人对他的称呼,但在这样庄重的场合,他还是有点心虚。

于发和很快返回来,坐在孙莹莹的身旁,端起高脚杯,说着祝福的话。晚餐很像一次家宴,桐妹像一个临家小妹,孙莹莹则像一个对门的大姐,屋里的气氛很轻松和和谐。

“一甲主任,吃过晚饭,你能不能再给我做一次推拿?今天有点累了。”桐妹与申一甲碰了一下杯子。

“能,当然能。”于发和对一甲主任这个称呼已经见怪不怪了,“我们的职责是为首长服务。”

桐妹本来已经和申一甲约好,晚八点半到她的房间。现在她提前返程,仍然没有忘记按摩。

“我一会儿给首长好好推一推,回到北京之前,你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申一甲说。

“我看这样好不好,让一甲主任陪首长去省城,如果需要的话,把首长送到北京。”于发和说。

“是啊,首长这次一个人出来,身边应该有个照应。”孙莹莹说。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桐妹说,“不过还是算了吧,一甲主任跟着我,容易让人误会。”

服务员再次敲门进来,把最后一道菜在桌子摆好:“金鳟跃龙门,请慢用。”

服务员刚退出去,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声音很干脆而富有节奏,单间里面的人都听到了敲门声,只是没有人应声。

“咚咚咚。”门外又响了三下,节奏刚才更急促,于发和看了看桐妹,站了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放缓了,声音却加大了,像华尔滋的鼓点。

“请进。”桐妹终于应声了,“这个服务员肯定是学音乐的。”

门开了,市委书记高启云,市长宫树仁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贵客光临,不见失礼啊。”高书记边走边说。

于发和大声向桐妹介绍道:“蓝河的书记、市长来看望首长了。”

桐妹手指着于发和:“于主任,我看出来了,你是导演。”

“哈哈……”高书记豪放地笑起来,“他不当导演不行啊,我虽然是市委书记,但有时也要听他调遣啊。”

第89章:混到主桌

市委书记、市长分别与桐妹、孙莹莹握完手,又笑而不语地与申一甲握了手。/36/36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屋里多出一个年轻小伙儿,是他们事先没有想到的,于发和又不好当面解释。

“既然来了,请坐吧。”桐妹说,“我只是随便走走,不想给地方领导添麻烦。”

申一甲万万没想到书记、市长会同时出现,忽然后悔答应桐妹留下来。桐妹似乎感觉到申一甲的不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让他坐下来。

市委书记高启云坐在了桐妹和孙莹莹间,市长宫树仁则坐在孙莹莹的下首,于发和则向申一甲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坐在了他的外侧。申一甲的心又“嘭嘭”地跳了起来,他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了。

“你们的盛情,一甲主任已经表达得很充分了。”桐妹拍着申一甲的胳膊。

于发和似乎意识到桐妹又要提起申一甲,马把话接了过去:“一甲的盛情,是接待办的盛情,是我们地方父亲官的盛情,是蓝河市三百万老百姓的盛情。”

“一甲主任。”高书记颇为动情地说,“我高启云谢谢你啊。”

申一甲尴尬地笑笑,自己什么时候被市委书记提拔为主任了,一时间,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市委书记高启云饱含感情的一句话,似乎触发了桐妹的感慨。她端起手的高脚杯:“我和大姐一起感谢蓝河市领导的盛情。”

“我们更要感谢首长对蓝河的关心和厚爱。”市长宫树仁说。

“来,一甲主任。”桐妹说。

宾主一起举起手的杯子,碰到了一起。

蓝河市党政主官的来到,并没有引起桐妹的反感,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很快被两位市级领导轻松化解。

“一甲主任,我来敬你一杯。”市长宫树仁看了一眼桐妹。

申一甲经过刚才的集体碰杯,心里不再那么紧张了。“一甲主任”这个称呼,经桐妹这么莫名其名地一叫,竟然成了他的头衔,连书记、市长也认可了。

“谢谢领导,这是我们接待办应该做的。”申一甲与市长宫树仁碰杯,却没忘记带接待办。

“一甲主任,你做得很好。”桐妹转向孙莹莹,“是不是大姐?”

孙莹莹连连点头:“首长满意好。”

桐妹与申一甲碰了一下杯:“我满意,明天秋天,我还来。”

房间里的人听了桐妹的话,立刻爆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里有对桐妹的捧场,有对申一甲的认可,还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喜悦。这句话对申一甲来说,已经足够份量了,不需她对他再做任何评价。

市委书记高启云向桐妹介绍起桌的菜肴来,孙莹莹和宫树仁市长在一旁附和着。

“蓝河有一种蘑菇味道很好。”桐妹说,“一甲主任,叫榛蘑是吧?”

高启云立刻对于发和使了一个眼色,于发和接过桐妹的话:“备了备了,首长说的这种蘑菇,我们已经备了礼品盒。”

“不用了,一甲主任已经送了我一小筐,在房间里晾着呢。”桐妹说,“我这次回去,只带这些榛蘑,别的什么都不带。”

“礼品嘛,我们已经准备了两份,首长和大姐各一份,至于带不带,我们餐后再议。”高启云说,“现在,首长首先要带我们的美好祝福。”

晚餐时间并不长,一共不到两个小时。

在走廊里,桐妹要与蓝河的党政领导告别,可是两位书记、市长领导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致表示要为桐妹和孙莹莹送行。

因为桐妹事先有话,要申一甲为她再做一会儿推拿,申一甲便跟着桐妹和孙莹莹了楼。

在房间门口,桐妹看了看表,对孙莹莹说,“大姐,我们半小时以后出发好不好?”

“好。”孙莹莹说,“首长在省城可以休息一下。”

桐妹进了房间,直奔卧室,申一甲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她进去了。

桐妹见申一甲跟进来,笑了笑,拿起衣架的两件外套,进了更衣室。

申一甲当然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如果桐妹在半小时以后出发,可能没有时间为她推拿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当好桐妹的服务员。他现在不仅代表接待办,更要代表蓝河这座城市了。

他来到客厅的阳台,把蘑菇装进筐里,盖好盖,拎到客厅的门口,准备在桐妹出门时,为她拿到楼下。

他又回到卧室,拎起靠墙的皮箱,放倒在沙发对面的地毯。

桐妹穿着一身休闲装从更衣室出来,把换下的短衫和裙子交给申一甲,申一甲把衣服叠好,摆在皮箱面。桐妹在梳妆镜前简单化了淡妆,然后坐在沙发,把衣物用品装进皮箱里。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桐妹对申一甲说:“一甲主任,谢谢你了,这几天你很辛苦。”

“有没有时间做一下推拿?”申一甲提醒道。

桐妹看了看表,不无遗憾地说,“可惜,只有十五分钟了。”

“那我给你推十五分钟。”申一甲说走了过去。

桐妹站起来,走向申一甲:“来吧。”

申一甲立刻读懂了桐妹的眼神,她不想床了。他搬过一把椅子,让桐妹坐好,然后转到她的身后,在他的颈部、腰部推拿起来。

“我很喜欢那种飞翔的感觉。”桐妹说。

“那我再给你做一次。”申一甲不等桐妹回答,扳过她的肩头,让她仰倒在自己的怀里。

申一甲慢慢地蹲下来,坐下来,躺下来,用双膝撑住桐妹的腰部,双手撑住她的肩颈部,双脚撑住她的双脚。

“天呐,飞起来了!”桐妹叫道。

轻轻的敲门声,门被悄悄地打开了,孙婧和于发和一左一右站在门前,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申一甲和桐妹同时听到了敲门声,申一甲看到孙婧时,正在与桐妹一起飞翔,想立刻起身已经不可能了。

于发和很知趣地从外面关了门,自然也挡住了孙婧的视线。

桐妹没有看到门外的人,却察觉出了申一甲的异常,她一甩胳膊,直起身来,从申一甲的双膝站了起来。

“有客人。”申一甲站起来。

“谁这么没礼貌,出去看看。”桐妹整理了一下衣服。

申一甲出了卧室,来到客厅,孙婧和于发和都在客厅站着,孙婧面无表情,仿佛根本不认识申一甲一样,对他从来没有如此冷淡过。申一甲只好无趣地站在一边,要不是在这种场合,他肯定要过去和孙婧搭话。

申一甲和孙婧下午虽然打过几个电话,但申一甲并没有说他在情人谷,孙婧也没有说她要来情人谷,所以两个人在情人谷宾馆的总统套房意外相遇时,都觉得很意外。

孙婧由市总工会主席施予让指派,负责这次接待礼品的归集和运输,这虽然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但孙婧别无选择。整整一个下午,她不知打了多少电话,嗓子都喊哑了。礼品备齐之后,孙婧又亲自开着车,领着一台型集装箱车,把礼品运到了情人谷宾馆门前。

孙婧立刻吸引了桐妹的目光,只是孙婧与桐妹对视了一毫秒的时间,垂下眼帘。

于发和迎了去,笑呵呵地说:“我们蓝河的书记、市长对首长的返程高度重视,略备薄礼,由工会孙主席专门负责把礼品送到省城。”

“于主任,我来的时候有过约法三章啊,不带任何礼品。”桐妹说。

“带是必须要带,我来向首长请示一下,到底怎么个带法,如果运到省城不方便,集装箱直接到北京卸货。”于发和说。

“于主任,你让蓝河人民怎么看我啊,我这不成了采购大队长了嘛。”桐妹仍然不为所动。

于发和被桐妹最后一句话咽住了,一时没有答话来,只是很不自在地笑着。

“谢谢于主任,蓝河的好意我领了。”桐妹也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生硬,马缓和了口气,“一甲主任,替我拿着蘑菇,走了。”

桐妹走在前面,申一甲跟在后面,不时地回头看一眼。于发和和孙婧随后跟了出来,从步梯下楼了。

申一甲跟随桐妹从电梯下到一楼,孙莹莹正在大厅的沙发和高书记、宫市长聊天,几个人起身迎了过来。

“高书记、宫市长,非常感谢,礼品我不带了。”桐妹说。

“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当地的山产土特产。”高书记说,“首长要是觉得带着不方便,我们负责送货门。”

“反正我不管了。”桐妹笑道,“这些事,还是由你们男人交涉吧。”

申一甲紧走几步,出了大堂,把那筐蘑菇装进了奔驰车的后备箱里。

桐妹在几个人的簇拥走出宾馆大门,门廊下面,排着六、七台公务轿车,前后各有一辆警车。

“一甲主任,我的蘑菇呢?”桐妹问。

申一甲指了指奔驰车的后备箱,惊叹桐妹在如此庄重的场合,仍然念念不忘她的蘑菇。

“你送的蘑菇,肯定好吃。”桐妹拍了拍申一甲的胳膊。

第90章:悄悄话

“我们分头车吧,收费站见。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高启云说着,亲手为桐妹和孙莹莹打开车门。

警车缓缓启动了,桐妹和孙莹莹坐的奔驰车驶出了门廊。

“一甲,坐我的车。”于发和从申一甲身边经过,麻利地坐进了最后一台小车。

申一甲紧跟在于发和的后面,正要拉开后车门,忽然有人从背后拽了他一下。

原来是孙婧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站着。在申一甲回身的那一刻,一只手已经拉开了车门。

这时,申一甲有两个选择,或者打开车门坐进去,或者关车门让车开走。他知道孙婧已经对他产生了误解,他想好好向她解释一番,可是现在根本不是解释的时候。

“孙主席,一会儿见。”申一甲开大车门,坐进了车里。

孙婧对着车里招了招手,挤出一缕笑容。司机得到了于发和的指令,加大了油门,跟了车队。

申一甲猜想,可能是孙婧刚才看到了他为桐妹做按摩的那一幕,他的动作幅度虽然有些大,但那也属于按摩动作,孙婧不会不知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于发和说,“九十九拜都拜了,差这一哆嗦了。”

申一甲憋不住笑出了声,于主任刚才还满脸阶级斗争,忙前忙后地张罗呢,这一会儿发起了牢骚。

于发和扭头看了看申一甲:“一甲主任,这次接待,你的功劳可是大大的。”

“我是伺候角儿,您指到哪儿,我打到哪儿。”申一甲说。

“你这小子,净给我来虚的。”于发和笑了。

在情人谷景区公路收费站,送行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申一甲跟着于发和下了车,一阵小跑,来到主宾车旁。高启云正站在桐妹的面前,说着什么,桐妹看见于发和领着申一甲过来,忙扬起手来,冲他们打着招呼。

“再见了,于主任。”桐妹伸出了手。

“首长一路多保重,欢迎您话符前言,明年到蓝河做客。”于发和说。

“蓝河真是一座美丽的小城。”桐妹说,“我肯定会再来的。”

桐妹说着,又把手伸向申一甲,申一甲忙伸过双手,握住了那只温暖的小手。

“一甲主任,这几天你太辛苦了,谢谢你。”桐妹说。

不等申一甲回答,宫树仁插话道:“我们蓝河市应该谢谢首长,您的到来,让蓝河山水增色,百姓添福。”

申一甲被宫树仁的话所感染,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桐妹看着申一甲:“欢迎你到北京做客,欢迎各位领导到北京做客。”

在众人的簇拥,桐妹和孙莹莹向奔驰车走去。

申一甲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紧走几步,凑到桐妹的身边。他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而又充满机会的举动,很可能会招致这些领导的反感,也可能赢得大家的好感。

桐妹停下脚步,看了看申一甲,又看了看众人,然后把耳朵俯在申一甲的近前。

申一甲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着,桐妹也跟着他向前走着,两个人的身体已经穿过了车门。孙莹莹和送行的领导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申一甲的声音放得很低:“首长,有一件事我得给您一个建议。”

“说吧,什么事?”桐妹的声音只有申一甲能够听到。

“首长晚睡觉的时候,经常打呼噜吗?”申一甲问。

桐妹点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家首长也这么说。”

“首长这个年纪,打呼噜不是很正常。”申一甲说,“我建议您回到北京以后,找一个推拿师或者针灸师,治疗一下,完全可以治好的。”

“你真是个有心人,太谢谢你了。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桐妹说。

“首长,我要汇报的这些。”申一甲说。

桐妹转回身来,笑着向孙莹莹挥手,站在不远处的孙莹莹被书记、市长拥着走了过来。

申一甲自觉地退到了人群的后面,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格外热情而隆重的官场送行图。

高启云望着远去的车队,并没有马车的意思,笑呵呵地拍了拍于发和的肩膀:“今天的里应外合搞得不错嘛,你说我一个市委书记,如果送行都没有出现,那要是让北京的首长知道了,情何以堪啊。”

“那是那是。”于发和说,“还是我们的父母官运筹帷幄,我不过是负责落实。”

“小甲主任也是你们接待办的?小伙子挺机灵。”高启云指了指申一甲,申一甲立刻把绞在一起的双手放了下来。

“办公室保健部主任。”于发和一本正经地说,“推拿专业的大学生,我打挖来的人才。”

“噢?”宫树仁扭过头来,看着申一甲。

“宫市长。”高启云背起了手,“你不是有腰疼的老毛病吗?可以让一甲主任看一看吧。”

“我可用不起!”宫树仁摆了摆手,“人家是专门为首长服务的。”

“哈哈……”三个人都大笑起来,只有申一甲站在一旁,得意地笑着。

于发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很快收敛笑容。贵宾走了,送行并没有结束,装着礼品的型集装箱车还停在情人谷宾馆门前。

“礼品没带走,这可怎么办?”于发和自言自语着。他站在市委书记和市长对面,声音很大,眼睛却看着地面。对书记说,怕得罪市长,对市长说,又怕得罪书记,最后只好看着地面,自己对自己说,两个人都不得罪。

“于主任先去交接礼品吧,然后原地待命。”市委书记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情人谷宾馆的大堂里,孙婧和接待办的两个干部正在闲聊。于发和领着申一甲进了宾馆,笑呵呵地凑了过去。

孙婧笑着迎了过来,对申一甲却视而不见。

“孙主席啊,把礼品清单交给我,箱车司机留下,你可以回去。”于发和说。

“我终于完成任务了。”孙婧从包里取出一个装帧精美的折页卡片,交给了于发和,又把箱车司机叫了过去,介绍给于发和。

“我累了,今天得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于发和转了转脖子,“一甲,替我送送孙主席。”

孙婧与于发和告别,撇下申一甲,走向宾馆大门,申一甲紧紧跟了去。如果于发和不让申一甲送孙婧,他也会跟她出来,只不过这样更名正言顺了。

申一甲知道孙婧这次是真生气了,总统套里的那一幕,他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孙婧出了宾馆楼门,仍然没有回头,直接走向了停车场。申一甲孤单地站在门廊里,只停留了一瞬间,快步从后面追了去。

“孙主席。”申一甲在后面喊着。

孙婧像没听见一样,仍然不顾一切地往前走。

“孙主席!”申一甲仍然紧追不舍。

孙婧在进了停车场,在自己的小车旁边停下来,掏出了手机,给总工会主席施予让打了个电话:“我已经和接待办于主任做了交接,从现在开始,这个集装箱听他的调遣了。”

孙婧挂断手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申一甲这回真的慌了,孙婧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

在小车即将启动的瞬间,申一甲拉开了车门。

孙婧打开车门下了车,来到申一甲的面前,挥起手来,“啪”地一声,狠狠地抽在他的脸。还没等申一甲反应过来,孙婧转身回到车里,猛地启动了小车,快速驶出情人谷宾馆大院。

申一甲一只手捂着脸,直到孙婧的小车在视野里消失。他刚刚得意地从收费站送行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回味这两天的味道,被孙婧抽了一巴掌。他不敢确定孙婧打他一巴掌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桐妹,但他有一点可以肯定,孙婧非常在意他。

如果今天桐妹不提前返程,如果于发和与孙婧没有出现在总统套房,如果刚才他不去送桐妹,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如果,实际都已经成为过去完成时。

申一甲离开停车场,悻悻地回到宾馆,在前厅大堂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给桐妹做保健师的这两天,对申一甲来说,简直像一场繁华的春秋大梦。他不得不回到现实来,面对现实的窘境。自己哪里是什么主任,不过是一个接待办的勤杂工而已。

孙婧的一个耳光虽然毫不留情,但打在他的脸其实并不疼。他知道孙婧在落下手掌的那一刻,故意降低的力度,她更在意的是这一巴掌的象征意义。

申一甲准备回到市里以后,去总工会走一趟,如果孙婧真的误会了他和桐妹,一五一十向她解释清楚。

申一甲承认,自己对桐妹没动过邪念,却有过幻想。像她这样身份显赫的人物,不可能对蓝河这样一个地级市的按摩师怎么样,在她在眼里,他永远属于那种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他死心塌地、无微不至地为桐妹服务,无非是想赢得她的好感,以此来换取于发和对他的肯定。现在看,实际效果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第91章:专机接礼品

申一甲平心而论,桐妹可爱极了。 他总觉得她有一种浪漫的基因,这种基因在她游玩的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不是因为各种条件的约束,他不敢保证会在她的怂恿之下,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来。

事实是另外一回事,事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申一甲的心里有些失落,漂亮女人都嫁给了谁?当然是嫁给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因为有权势的人都喜欢漂亮女人,而且更有资格博取女人的青睐。

半个小时以后,于发和从电梯里出来了,一进大厅看到了垂头丧气的申一甲。

“一甲主任,领导来电话了,这次接待非常成功。”于发和说。

申一甲纳闷,桐妹都走了,于主任怎么还叫他一甲主任呢。

于发和看出了申一甲的疑惑:“一甲主任,我虽然是接待办主任,这几天也得看你的脸色啊,因为你当过桐办主任嘛。”

“桐办主任?”申一甲隐隐猜出了于发和的意思。

“开玩笑,开玩笑。”于发和说,“领导表扬你了,说你是称职的桐办主任。”

申一甲听出了一种被挖苦的味道,领导说她是桐妹的办公室主任,不是挖苦又是什么。他无奈地笑笑,没说什么。

“你这次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于发和得意地说。

申一甲觉得于主任太夸张了,他能帮什么忙,而且还是大忙。

于发和神秘地笑了:“一甲啊,蓝河市的情况我不敢说,春县这一亩三分地,不都在我老于头的心里装着嘛,情人谷景区的面积能赶春县三个县城,春县要是交到我手里,把玩起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于发和非常得意,话说得十分直白,申一甲用屁股想都能明白,于发和想当县官了。

“这次首长也表态了,说我对春县的情况特别熟,下次来春县的时候,希望还能让我陪着。”于发和对送茶过来的宾馆经理招了招手,让她再弄点吃的东西,送到房间里去。

晚九点钟,申一甲正陪着于发和在总统套里小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于发和接通手机,不停地说着:“是……是,好……好”。

“今天得早点睡了,你明天一早跟我去蓝河机场吧。”于发和挂断手机,对申一甲说,“把那批礼品送飞机,我们这次接待才算全部完成任务。”于发和说。

“不走公路,改空运啦?”申一甲觉得新鲜。

“不仅是空运,还是专机呢,明天九点准时起飞。”于发和说。

“专机?那得什么人才用得起专机啊。”申一甲划了一个问号。

“什么人用得起专机,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于发和暧昧地笑着。

申一甲听出于发和话有话,这两天他和桐妹是走得近了一点,像于主任这样的当局者都对他们想入非非了,别怪不明里的孙婧也会对他产生误会。

申一甲觉得有些冤枉,伺候女首长真是太不容易了。多亏于主任是个知情人,连接待办的两个处长都对他投以艳羡的目光,要不他还真解释不清了。

“领导,我冤啊,我的工作是您亲自安排的。”申一甲感到委屈。

“一甲啊,已经不止一个人向我反映,你和女首长每天有说有笑,成双入对啊。”于发和说。

申一甲没想到于发和会这么说,于主任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拿话敲打他呢,还是在跟他开玩笑?

“领导,我真的是清白的,我没做过有损于蓝河形象的事情。”申一甲说。

于发和连连点头:“市领导有话,你这次接待表现出色,给蓝河争了光。”

于发和终于不再躲猫猫,向申一甲托出了实情。

市委书记高启云对这次接待工作非常满意,在电话表扬了他。不知道是好心驱使,还是什么什么别的原因,高启云还问起了申一甲的情况,对他在这次接待的表现大为赞赏。

高书记得知申一甲只是一个工勤编的保健师,特意向于发和交代,对申一甲按照特殊人才正式调入机关,在政府行政编制正式列编。高书记嘱咐于发和,一甲主任这个称呼,要落实到职务,对于这样优秀的人才,接待办要向报组织部门,根据工作需要进行使用。

于发和在忽悠。这是申一甲的第一直觉,他不敢相信于发和的话。他发现于发和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目光里有兴奋,有试探,有暧昧,还有得意。

申一甲忽然不想漂白自己了,如果他的态度稍微含糊一些,于发和的心里真没有底数了。他必须装得波澜不惊,对于发和平淡一些,于发和才会觉得他和桐妹的关系确实暧昧不清。他做梦都想进入行政编,他这么死心塌地的为桐妹服务,不是想取得于发和的好感,让他更器重他嘛。

“主任,要是没有您点头,我根本进不了接待办。”申一甲说,“如果我以后真能交好运,也是因为有您这个导师。”

于发和连忙摆手,好像要推脱什么,其实脸的笑容已经抑制不住了。

“一甲,你有首长的联系方式吗?”于发和说。

申一甲没想到于发和会步步紧逼,向他要什么联系方式。他倒是见过桐妹打手机,但桐妹没告诉过他号码,他也没有问过。怎么办?没有桐妹的联系方式,说明他和人家的关系根本不靠谱,如果说有呢,那必须得告诉于主任,自己总不能编一个号码吧。

“领导,我说您可能都不会相信。咱们的手机号都是十一位数吧,人家的手机都是四位数的,说是什么小号,十一位数的号码全部拒接。”申一甲神秘地说。

于发和信以为真了,“他和咱们老百姓不一样,谁都可以打电话,那不乱套了嘛。”

申一甲暗喜,想不到于主任这么不禁忽悠。

“你怎么跟她联系啊?”于发和又来了。

“首长说了,她不能随便接外线电话,她和别人联系的时候,会主动打出来。”申一甲说。

于发和离开沙发,坐在大床,不再说话了。他大概知道,不管申一甲的话是真是假,他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申一甲心头的不安烟消云散了,他真希望于主任的话都是真的,那样的话,他的命运将此改变了。

“今天晚,我们享受一下总统待遇。”于发和说着,在床躺了下来。他躺下的位置,正是桐妹睡觉的位置。

申一甲把于发和的身体平放到床,要给他做一次推拿。

于发和坐起来,笑着摆手,“不劳驾我们的一甲主任了。”

第二天一早,申一甲跟着于发和早早地去餐厅吃了饭,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动身去机场。

于发和在走廊里接了一个电话,表情神秘地捂住了手机,申一甲见状,连忙走到前面,一个人先进了房间。

于发和很快也回到房间,从客厅的大写字台找出了纸和笔。

“一甲啊。”于发和的声音特别亲切,“刚才接到市委保密局的电话。”

申一甲愣住了,于发和也太信任他了,接到了保密局的电话也告诉他一声。在他的印象,保密局保密局嘛,所有的事情都是保密的,他这个工勤编是无权知道的。

“经过这次接待活动,你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涉密人员。”于发和说,“因为你来的时候短,工作范围有限,所以办里没有和你签订保密协议,现在不同了,你的每一项工作都具有保密性质,所以我们应该趁早签一份保密协议。”

申一甲从于发和的话里已经听出了玄机,桐妹的蓝河之行应该是全程保密的,更何况他马要跟着于主任去机场送礼品,签一份保密协议正当其时。

于发和刷刷点点,很快手写了一份保密协议,并在下方签了自己的名字,交给申一甲。

“你把字认真看一遍,在下面签名字,这份保密协议正式生效了。”于发和说。

申一甲接过保密协议看了看,发现协议的签署日期并不是今天,而是一周以前。申一甲没敢多问,在于发和的名字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把协议书还给了他。

于发和打开彩色复印机,复印了两份:“给你一份。”

早晨八点钟,于发和、申一甲引领那辆集装箱车,从情人谷宾馆出发,准时到达蓝河机场货运大门。

四名穿工装的装卸工已经等候在那里,机场总经理从门里保安室出来,热情地与于发和握手,于发和从包掏出礼品单交给了对方,两个人亲切地攀谈起来。

一架型运输机停靠在机场的跑道,地勤人员正在下下地忙碌着。集装箱车缓缓驶入机场停机坪,几名员工列队小跑,跟了去。

于发和回到车,对司机说:“回单位。”

申一甲不解地问:“这么快完了?”

“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于发和说,“剩下的事轮不到我操心了。”

第92章:绝对逆袭

孙婧打完申一甲一个耳光后悔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她领着集装箱车,从蓝河市区来到情人谷景区宾馆,骂了施主一道。工会班子除了她都是大男人,施主这个挨千刀的,偏偏让她一个女人家催缴礼品、护送礼品。让她来也罢了,连台公车都不派,逼得她不得不用自己的车,这明摆着是要跟她过不去。

孙婧把箱车领进情人谷宾馆院里,迟迟不见于发和露面。她下了车,沿着宾馆里的甬道转来转去,遇到了不少在接待办时认识的熟人。

她听见有人议论说,宾馆来了个什么女首长,市里还派出了一个帅哥陪伴,两个人如何亲密,如何成双入对的出入宾馆,因为怕被外人看见,总统套所在的五楼都被警察封锁了。

孙婧听说,箱车里的礼品是给住在宾馆里的女首长准备的,宾馆五楼一个总统套,她猜测,里面住的应该是这个女首长。

她不知道申一甲也来到了景区,以为他还在接待办的车队里呆着呢。要不是于发和非要领她去见什么首长,她本想去工会在景区的招待所休息一下,交了差回市里了。

于发和领着她去了那间总统套,想向女首长请示礼品如何运送,结果撞见了桐妹在申一甲身飘飘欲飞的一幕。

那一幕太炫目了,那个年轻的女首长在申一甲的身,像一只绷紧的弯弓。虽然他们都穿着衣服,那动作也像是泰式按摩的变形,但孙婧还是受不了这等刺激,这回可是真吃醋了。

申一甲出来后的表现也让她不满,只是对她笑了笑,好像她是个陌生人。

在那个好像自己还小的女首长面前,孙婧只能沉默以对,装聋作哑了。

申一甲跟在那个女首长的身后,出了房间,孙婧和于发和一起跟在后面,心里越想越来气,转身拐向了步梯的方向。

孙婧想,人们议论纷纷的那件事,说的那个年轻的帅哥,不正是申一甲吗?

她与于发和从步梯来到一楼,看到书记、市长正在和那个女首长说着什么,旁边站着的人竟然是甘代远的夫人孙莹莹。

孙婧止住脚步,在远处静静地欣赏眼前的场景。她最见不得申一甲在其跑来跑去,尤其是见不得申一甲也要车去送女领导,忙紧走几步,拉了他一把,心想,申一甲,你算哪棵葱啊,难道你真的和女首长睡了不成?

孙婧来的时候,心里在骂施主,回去的时候,心里在骂申一甲。

孙婧心里直犯嘀咕,申一甲挨了她一个耳光,会怎么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人家一个耳光,凭什么啊,因为她怀疑他跟女首长睡过吗?

她寻思这件事不算完,申一甲这小子可不是吃素的,肯定会找她问个究竟。那等着他,他要是敢来找她,说明他与那个女首长没什么问题。他要是不来找她,那说明他们肯定有摆不到桌面的问题。

孙婧在单位里乖乖地等了三天,也没见到申一甲的影子。她曾几次想放下身段,给申一甲打一个电话,都因为没想好说什么而放弃了。

在孙婧近乎绝望的时候,申一甲终于现身了。

申一甲怕孙婧不见他,事先没有打电话,冒失地闯进了她的办公室。

“孙主席。”申一甲推开门,叫了一声。

孙婧看着他,没应声,心里却立刻轻松了许多。他终于来了,虽然来得晚了几天,但毕竟来了,他能来说明他并不心虚。

申一甲大方地进了屋,孙婧却拿起车钥匙,要往外走。她有话要问申一甲,因为担心自己搂不住,在办公室里和申一甲吵起来,只能出去了。

“你哪儿?”申一甲这次连称呼都不用了。

“我们车里聊吧。”孙婧说。

孙婧领着申一甲出了工会大门,来到停车场,她还没车呢,申一甲拉车门,坐了进去。她撇了撇嘴,这小子还是那么不见外啊。

她开着车,在街兜起了圈子。还去那个停工的旧厂房吗?次他们在那里曾经疯狂过,申一甲肯定会这么想,她偏不去那里,她准备把车开到市区最热闹的地方,与申一甲说完话走。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申一甲说。

孙婧很不以为然,心想,你能有什么好消息,无非是没话找话罢了。这小子真是有肚量,挨了她一个耳光,竟然连提都不提,他心里还是有鬼。

“你先别跟我提什么好消息。”孙婧没好气地说,“你先跟我说清楚,那天在情人谷宾馆的总统套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清楚吗?”

“我是于发和安排的推拿师啊,那个女首长眩晕症犯了,我被于主任调了过来。”申一甲说。

孙婧本想在市心广场旁边找个地方停下来,听着申一甲的话,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踩了一脚油门,小车继续朝前驶去。她能想到,申一甲到女首长的房间,要经过于发和允许,但她没想到,于发和还授权他给女首长推拿。

“你们在总统套里干什么呢?有那么治疗眩晕的吗?不晕的都能让你给治晕了。”孙婧说。

“这你不懂啦,在医里,这叫以晕治晕啊,和以毒攻毒是一个道理。”申一甲振振有词。

“我才不相信你的什么狗屁道理!”孙婧又发威了,把小车停拐向了路边,停了下来。

申一甲见孙婧态度骄横,不得不软了下来,在她的手摸挲着。孙婧立刻抽出手来,反手在他的手背拍了一下。

“说吧,你被那个年轻的女首长睡了没有?”孙婧问。

“我冤啊,我窦娥都冤啊。”申一甲的表情特别夸张。

孙婧审视着申一甲的眼睛,他的目光热情洋溢,十分坚定,看不出任何破绽。如果她非要给他扣一顶通奸的帽子,肯定会遭到他的激烈反弹。

“好,我相信你,我量你也没有那个胆儿。”孙婧说,“算你真有这个胆儿,人家女首长愿意不愿意也是一个问题。”

申一甲得意地笑了,孙婧的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的表情立刻松驰下来。

“一甲,我向你道歉,我不该打你的脸。”孙婧缓和了口气。

“不行,我得还回来,我想打你的屁股。”申一甲说着,脑袋凑过来,直奔孙婧的颈胸部。

孙婧半推半,任申一甲在她的胸前乱拱一通。她心里一阵感慨,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要是女人挨了她的个耳光,会这样轻易了结吗?还不闹翻大天去。申一甲不一样了,他不仅找门来跟她解释,而且对她的道歉也淡化处理,一笔带过。

孙婧推申一甲起来,指了指车窗。申一甲顺着孙婧的手指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

“玻璃,你没发现车玻璃有什么变化吗?”孙婧提醒申一甲。

申一甲的目光转到了车窗,车窗玻璃变暗了,显得以前更高雅、尊贵:“贴了变色膜。”

自从孙婧和申一甲次在车激情以后,孙婧没几天把车开到了汽车店,给她的爱车加了变色贴膜。她的车以前是普通玻璃,现在在两层之间加了一层贴膜,不仅能隔热、隔冷、隔红外线,而且小车也显得更加时尚、神秘了,在车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车外,在车外却看不清车里。

孙婧颇为自负地望着窗外:“你不是我的专利,我本来没有权力要求你做什么,你可以睡于聪聪,但决不可以睡什么狗屁女首长!”

“好,你别多想了,我现在要发布我的好消息了。”申一甲说。

“你说吧。”孙婧也想知道申一甲到底有什么好消息,猴急猴急的。

申一甲清了清嗓子:“我得酝酿一下感情。”

“停,你不会是找到女朋友了吧?”孙婧打断了申一甲。

“那是好消息吗?那是噩耗。”申一甲毫不客气地驳回着孙婧。

“噢……”孙婧有些疑惑,申一甲到底有什么好消息呢,还值得他这么卖乖。

“我已经调到了接待办办公室,担任副主任,行政编!”申一甲响当当地说。

“你确认吗?”孙婧张大了嘴。

“这件事是市委书记点头的,特殊人才,特事特办,这是我的工作证。”申一甲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证件。

孙婧接过申一甲的工作证,认真地看了一遍,果真如申一甲所说,接待办办公室副主任,工作证清楚地盖着接待办的公章。

“一甲,这个东西,不会是你自己弄的吧?这样要出事的。”孙婧还是不相信申一甲。

“你可以打电话向于主任确认。”申一甲说。

“我知道了,你睡了那个女首长,这是她给你的赏赐。”孙婧说。

“你只说对了一半。”申一甲掏出手机:“你现在给于主任打电话,问问他,我到底睡没睡那个女首长。”

“你疯了!”孙婧一把夺过手机。

“你要不信,我真没办法了。”申一甲把手机和工作证一起收好。

第93章:傻冒领导与精明部下

孙婧感到世事难料,超出了她的想像,看来申一甲真的当了接待办办公室的副主任。

“像你看到的,伺候那个女首长,我本来可以不用卖力气,但那是我的本职工作。”申一甲说,“为这样的女首长服务,机会难得,只要我做得到位,她自然会为我说话。”

如果申一甲是为了个人发展才向桐妹献媚,孙婧倒能理解他了。

她很想去看看接待办主任于发和,征调礼品的事,总工会与接待办两家配合融洽,于发和对她这个老部下也平等对待,并无高人一等的姿态,冲这一点,她应该去看看他。只要见到他,申一甲到底与那个女首长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受到了重用,一切都会明了。

孙婧调转车头往回走,申一甲不知道她要去哪里,露出一脸茫然,直到小车开回工会门前,他才发现孙婧今天有些反常。

其实孙婧的想法很简单,不论怎么说,申一甲最初是她介绍给于发和的,他有了好事,她仍然不露面,于发和肯定会有想法。

她把车停在工会门前,并没有下车,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办公室主任肖丽丽。前几天的征调礼品,她按照施主的意思,多征了一些,放在一楼的车库里。她想选两样礼品,给于发和送去,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丽丽,前几天征调的礼品,我想选两样,有个应酬。”孙婧说。

“孙主席,于主任有话,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动那些礼品。”肖丽丽在声音很无奈,但听去还算温柔。

孙婧很不感冒,拿两样礼品,还要经过施主的允许。要知道,这些礼品大多数都是她打电话催来的,不过是打着施主的名义而已。虽然留下一些礼品是施主的意思,但留多少,留什么,都是她根据礼品的数量敲定的,连放到车库里,也是她的主意。

这些东西怎么突然成了施主的个人物资,没有他的话,连她也不能动。

“孙主席,您去找找施主吧,只要他有话,我出货。”肖丽丽说。

“好了,那我给施主打电话。”孙婧说。

孙婧心里很不痛快,申一甲在车,她之所有没有背着他打电话,是觉得肖丽丽会立刻派人下楼开门。这样可以显示一下她市总工会副主席的身份,还省了她往楼跑,但她没想到,自己当着申一甲的面,会吃肖丽丽的闭门羹。

给施主打电话没有那么简单了,肖丽丽拒绝她,她可以找施主,要是施主拒绝她,那在申一甲面前,可太没面子了。

事已至此,孙婧已经别无选择。

“施主,我想拿两份礼品,代表你去看看接待办的于主任。”孙婧没有客套寒喧,开口直奔主题。

“什么礼品?哪儿的礼品?”施主没好气地说。

孙婧心里很无奈,施主怎么这样啊,揣着明白装糊涂。

“领导,我说的是前几天的征调礼品,放在楼下的车库里。”孙婧说。

“你只看到放到库里了,你看到从库里拿出来了吗?我后来一想,这事不妥,都退回去了。”施主口吻平静,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噢,施主,不好意思。”孙婧说。

她挂断电话,顺嘴溜出一句:“他妈的。”

要说施主把这些特产送人了,或者运回家了,孙婧相信,但施主说礼品全退回去了,孙婧觉得可笑,这不是哄三岁小孩呢。

短暂沉默之后,孙婧又给办公室主任肖丽丽打了一个电话,她准备一不做、二不休,骗肖丽丽打开仓库。那些礼品不少,足可以装满一台轿货,他施主要是全运走,用他那台轿车的后备箱,至少要半个月。

“丽丽,施主已经答应了,你把钥匙送下来吧。”孙婧说。

“真的?”肖丽丽半信半疑。

孙婧想,肖丽丽会在得到施主的电话,或者当面向施主请示以后,才会下来送钥匙,那样她会露馅。她必须马想出办法,让肖丽丽悄悄下楼。没有别的办法,最可能奏效的办法,是把库存的礼品送给她一些,不能便宜了施主,一手自己占着,一手到处买好。

“丽丽,你不要声张,现在马拿着收货单下楼,我准备给你装一些礼品。”孙婧一半是命令,一半是诱惑,不信肖丽丽不动心。

“好,孙主席,我这下去。”肖丽丽果真动心了。

孙婧让申一甲去叫两台出租车,跟在她的车后,申一甲见她气哼哼的,也不好多问,挥手招来了两台出租车。孙婧冲门卫摆了摆手,领着两台车驶进了工会后院,在车库门前停好。

肖丽丽打开库门,领着孙婧和申一甲进了车库,在里面靠墙的地方,堆满了礼品。

孙婧泰然地走前去,看了看:“一甲,丽丽,你们一人负责装一个后备箱,想装什么装什么。”

肖丽丽愣了:“这,施主……”

“不要和我提施主。”孙婧说。

肖丽丽扬了扬手里的货单:“这张收货单施主已经看过了,他知道数量啊。”

“先装货,装完再说。”孙婧从肖丽丽手里拿过货单。

申一甲和肖丽丽愣了一会儿,开始忙活了,两台出租车的后备箱很快装满了。孙婧又让他们把自己的那台小车的后备箱也装满,她则拿着那张收货单,目不转睛地看着。

孙婧料到施主早看到了收货单,肖丽丽的担心礼品的数量对不,应该在情理之。她看着三台车的后备箱全部装满,当着肖丽丽的面,把那张收货单撕了个粉碎。

“孙主席!”肖丽丽反应不及,眼看着孙婧把收货单撕碎。

“丽丽,你押着车,在路边等我。”孙婧说。

“孙主席,您得添一张提货单。”肖丽丽怯生生地说,她似乎已经预料到,这张提货单很难如实填写了。

孙婧笑了,忽然觉得肖丽丽变聪明了,竟然知道让她填一张提货单。如果她如实填了取货数量,即使肖丽丽运走了礼品,也不会有任何责任。

“丽丽,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孙婧说,“剩下的礼品,你还是按施主的指示付货,下午你找我,我重开一张收货单。”

“那……那行吗?”肖丽丽有些不安。

“行不行跟你没有关系。”孙婧说,“你现在要做的,是选两样礼品留给你的父母,然后跟着我把货送到敬老院去。

孙婧为肖丽丽撇清了责任,又转向申一甲:“申主任,你今天跟着我一起做点善事吧。”

一台私家车,两台出租车,组成了一个小型车队,驶向敬老院方向。孙婧一边开车,一边给敬老院的工会主席打了电话,让她做好收货准备。

在敬老院,孙婧让几名干部先把自己车的礼品卸下来,留下申一甲和肖丽丽办交接,独自开着小车,直奔接待办。

在望月楼宾馆停车场,她给于发和打了一个电话,可惜于发和正在外面办事,要半小时之后才能回来。

孙婧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箱俄参罐头,一箱干松茸,放在车后坐,准备在在停车场一直等到于发和回来。

她想起施主气不打一处来,运点礼品出来算是便宜了他。

她忽然想起了全市女工培训的学习光盘,预算报告已经做完了,她也签了字,是不知道女工部长交给施主没有。

女工部长有点小聪明,孙婧每天早晨到单位时,她已经到了,但孙婧每次离开办公大楼,她都会趁机出去办点私事,孙婧回来时,她也办完事回来了。

孙婧立刻给女工部长打了电话,她果然不在单位。

“光盘的预算,你交给施主没有?”孙婧问。

“主席,不好意思,我还没交呢,总看不到施主。”女工部长解释道。

“那个预算你先别给施主了,回头我给你一个新的。”孙婧说。

“新的?”女工部长问。

“对,女工培训的光盘已经长价了,现在人家不干了,说不合算。”孙婧说。

“我明白了主席,那我重做一个预算。”女工部长说。

为孙婧制作光盘的是美人鱼广告公司,老板徐曼,她当初和副市长杨重暧昧不清,因为给杨市长发短信,差一点被人家把短信内容散发到大街。孙婧与徐曼现在已经成了朋友,徐曼答应她,光盘制作费预算十五万元,如果她同意这个预算,徐曼给她五万元作为筹谢。

孙婧当时拒绝了徐曼,让她把预算压到十万元以内。

“十万十万。”徐曼说,“我本来是好心,你既然不领情,那算了。”

“曼曼,十万也有水份。”孙婧说,“你还得给我往下压。”

“那再让一万,给你九万。”徐曼说。

“我们初次合作,给你七万吧。”孙婧说,“我们建立一个合作关系,只要你给我优惠些,我也会保你挣钱,以后我们长期合作下去。”

“婧姐,八万吧,最低了,再低我赔了。”徐曼说。

这样,光盘的制作费用由最初的十五万压到八万,但徐曼说,好处费肯定没有了,顶多请她吃顿饭。

第94章:翻脸比翻书快

孙婧和女工部长通完话,又接通了徐曼:这个小妖,不知道又在哪里风骚呢。/36/36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曼曼,在哪儿疯呢?”孙婧问。

“往游泳馆去呢,你来不来?”徐曼道。

“不是你一个人吧,我可不去给你当灯泡。”孙婧说。

徐曼身边的男友经常换,换得孙婧直发晕,搞不清哪个是她真正的男朋友。

“孙大主席打电话,肯定有事,说吧。”徐曼说,“不是要我请客吃饭吧?”

“曼曼,把光盘预算给我提前,十万。”孙婧说,“我们的老板太拿人不识数了,没必要给他省着。”

“这对了。”徐曼说,“你不拿,别人也认为你拿了,你不拿,别人还会耻笑你。”

“多出来的两万,我一分不要,全给你。”孙婧说。

孙婧不想要什么筹谢费,她要把这笔钱全都拨给徐曼,对施主这种货,她不想再犯贱了。

孙婧与于发和在望月楼宾馆的停车场见面了。

她与于发和寒暄几句,打开车门,让于发和的司机把车里的东西装到他的车。

“快楼请,楼请。”于发和对孙婧的到来非常高兴。

这是孙婧离开接待办以后,第一次回来,颇有点荣归故里的味道。

一路,每遇到接待办的旧日同事,她都会高声喊着对方的名字,热情地伸出手去。

于发和把孙婧领到自己的办公室,从冰箱里取出了一些水果和果汁,亲手端到孙婧的面前。

“孙主席啊,我有一个好消息,正要告诉你啊。”于发和的表情很明朗,“一甲已经正式转为行政编制,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申一甲的话在于发和这里得到的验证,看来他真没有忽悠她:“我本来准备这两天来看看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一分钟也没耽误,立刻赶过来了。”孙婧说,“我必须当面对您说一声谢谢。”

“孙主席不用客气啦。”于发和说,“一甲的工作出色,运气也好。这次接待,客人是一位女首长,到蓝河第一天犯了眩晕症,又不愿意去医院,我当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多亏了一甲,手到病除,当天治好了客人的病。我安排他给首长当保健师,首长直到离开蓝河,再没犯过病,你说神不神啊。”

“多亏了他?”孙婧说,“领导言重了,没有您的亲自点将,哪有一甲出头露脸的机会啊。”

“不是我点将,是市委书记点将。”于发和说,“高书记对这次接待非常满意,亲自拍板,一甲按特殊人才晋行政编,晋升副科长。”

孙婧回接待办的目的,是想了解一下申一甲的情况,但听了于发和的一番话,她什么也不想问了。于发和的说法与申一甲的解释如出一辙,她的心里非常感慨,申一甲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从一个不入流的小推拿师,爬到了接待办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这可是一个质的飞跃啊。

孙婧在于发和的办公室呆了半个小时,又到其他副主任的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工会。

她急着回单位,主要是担心私自出货的事被施主察觉。她叫来肖丽丽,换了一张礼品收货单,更改了收货数量,重新签了名。

孙婧一共在车库卸下了二十多种礼品,她不相信施主会清楚地记得每一种礼品的数量,即使施主记住了也无所谓,要是他真的问起来,她自有办法对付他。

肖丽丽倒是一个关键人物,只要她不声张,不泄密,这事肯定过去了。

孙婧准备找肖丽丽聊一聊,再嘱咐她几句,但办公室的人说她出去了,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

孙婧在找肖丽丽,夏主席也在找她。晚八点钟,夏主席把电话打到了孙婧的家里,竟然问她看没看到肖丽丽。

夏主席这一问,孙婧觉得蹊跷,在总工会这一亩三分地,夏主席与肖丽丽关系近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他都找不到肖丽丽,恐怕没有人能找到她了。

“夏主席,这么晚了,找丽丽有什么事吗?”孙婧说。

“不是我找肖丽丽,是施主要找肖丽丽啊,施主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一个电话,我都要疯了……”夏主席说。

夏主席告诉孙婧,施主今天请客,可能是没少喝,从晚七点多钟开始,不停地给夏主席打电话,让他马找到肖丽丽。

夏主席当即给肖丽丽打电话,可是肖丽丽手机关机,宅电不接,夏主席根本找不到她。

施主的电话不断地打进来,责令夏主席必须尽快找到肖丽丽,然后直接到梦幻娱乐城的满天星ktv包房。

夏主席没辙了,把电话打到孙婧这里。

夏主席联系不肖丽丽,孙婧自然也联系不她。孙婧听夏主席一说明白了,施主今天请客,按理说肖丽丽作为办公室主任,是应该出席的。她既然宅电不接,又关了手机,是今天晚根本不想露面。

孙婧听说,肖丽丽当了办公室主任以后,下午经常回家照顾患病的母亲,晚即使单位有加班,她也顾不提供一些后勤服务。她既然已经当了办公室主任,施主要想再把她拿下来,需要十分充足的理由。

孙婧隐隐觉得肖丽丽与施主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一个办公室主任,晚竟然关掉手机,肯定是她与施主之间出现了问题。

看孙婧看来,肖丽丽十分适合做她反击施主的枪手。

晚十点钟,孙婧又给夏主席打了一个电话,想问问肖丽丽到底联系没有。

“没有,她的手机一直关机。”夏主席无奈地说,“施主说了,让我明天和肖丽丽谈谈,问她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干地免职。”

孙婧心里一抖,夏主席已经当施工的枪手了。

“夏主席,你应该认识肖丽丽的家吧,不行去她的家里找一找吧。”孙婧说,“否则丽丽明天的日子不好过。”

夏主席和肖丽丽的关系铁到了什么程度?孙婧听说,有一次单位干部聚会,施主因为一件小事批评了肖丽丽,她在离开饭店的时候,走的着急,脚崴了,夏主席带着一名干部送肖丽丽回家。他们下了车才知道,肖丽丽只能单腿着地,根本不能走路了。

夏主席为了避嫌,让那名干部背起肖丽丽,一直爬五楼,把她送到了家里。

“孙主席,我去过肖主任家,只去过一次,记不清地方了。”夏主席说,“这么晚了,施主又没什么大事,算他让别的干部去找她,也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孙婧见夏主席这么说,觉得也算合乎情理,又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明天解决也不晚。

第二天是星期五,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孙婧下周要去党校培训,一午紧忙活,总算把手里的工作做完了。

施主和夏主席带着两个科长到企业走访,下午班时间才回来,正好在走廊里碰到了肖丽丽。

施主满面红光地走过去,气哼哼的,没有理肖丽丽。

夏主席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也没有理睬肖丽丽。

发展部副部长由莉莉面色绯红,紧跟在夏主席的身后。她是肖丽丽的竞争对手,也曾想当办公室主任,但没有争过肖丽丽,两个人因此结下恩怨。

肖丽丽跟着由莉莉进了发展部,发展部是夏主席的主管科室,肖丽丽跟着由莉莉进去,是想套一套她跟着施主、夏主席去哪儿吃饭了。

肖丽丽刚进去,夏主席折回身来,来到发展部,探头对肖丽丽说:“丽丽,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肖丽丽小脸一撂,转身出来,往夏主席的办公室走。

在夏主席办公室门前,肖丽丽停了一下,夏主席紧随其后,从后面推了她一下,肖丽丽挥手胳膊,用力地向空一甩。

“丽丽,我们谈一谈。”夏主席说。

“谈什么?”肖丽丽说。

“昨天晚为什么关机?”夏主席问。

“我自己的手机,我愿意什么时候关,什么时候关。”肖丽丽说。

“你是办公室主任,应该二十四小时开机,这一点你不应该不知道。”夏主席气势逼人。

“我是不知道,八小时以外是我的个人时间。”肖丽丽说。

“丽丽,这是你不讲理了,同事们加班吃不晚饭,不能说和你一点关系没有吧?”夏主席说。

“那有什么难的,让他们买单,找我处理不完了。”肖丽丽说。

“他们要是没带钱呢?”夏主席说,“一次加班到半夜,大家兜里都没带钱,是打电话找同事来买了单。”

“没带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印钱。”肖丽丽说。

“丽丽啊,咱们个人关系是不错,可是也不能因为个人关系影响工作,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夏主席说。

“你敢!”肖丽丽说。

“我有什么不敢的。”夏主席的手在肖丽丽的晃了一下。

夏主席的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肖丽丽的误会。她顺手抄起夏主席桌的台历,向夏主席砸去,夏主席一闪身躲过去了。

“啪!”夏主席反手给了肖丽丽一记耳光,“肖丽丽,你怎么翻脸翻书快啊?”

肖丽丽挨了夏主席一个耳光,伸出双手,向夏主席扑去,两个人扭在一起。

第95章:声东击西

由莉莉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即跑了过来,和声细语地劝他们松开了手。

“夏飞,我跟你没完。”肖丽丽咆哮着,离开了夏飞的办公室。

孙婧得知夏飞和肖丽丽发生冲突时,已经是几分钟以后了。她先是来到施主的办公室门前,里面一点动静没有,她又来到夏主席的办公室,见他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她不咸不淡地劝了他几句,回到了办公室。

孙婧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夏飞和肖丽丽怎么掐起来,他们这么干不怕被人看热闹吗?她立刻想起昨天晚,施主曾经让夏飞找过肖丽丽。这个夏飞啊,真是太听话了,竟然把施主的话当真了。

孙婧准备去看看肖丽丽,她刚送给肖丽丽两件礼品,肖丽丽还没领她的情呢。如果她与夏主席的突然真是由昨天晚的事情引起,她准备在肖丽丽这把火再浇一点油,只是夏主席可能要跟着吃锅烙了。

孙婧来到肖丽丽的办公室,由莉莉正在对肖丽丽说着什么,看见孙婧忙站起来,出去了。肖丽丽眼睛红肿,正在低头照着镜子。

“怎么了丽丽?”孙婧来到肖丽丽近前,看到她半边脸有些红肿。

肖丽丽把化妆盒放到桌子,鲜红的嘴一撇,抽泣起来。

“夏飞打人!”肖丽丽委屈地说。

孙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夏飞打肖丽丽,怎么可能,他们平时关系这么好,怎么说反目反目了呢,而且居然还动了手。

“夏飞打人?不对啊,他是不是喝酒了?”孙婧问。

“谁知道哪喝花酒去了,还领着由莉莉那个小骚货!”肖丽丽又拿起镜子,在脸照着。

孙婧如入迷雾,看不清真相了,这难道只是争风吃醋吗?没那么简单吧。

“施主是不是也去了?”孙婧问。

“他带队。”肖丽丽态度冷淡。

孙婧分管女工委,本单位女干部受了欺负,她来过问一下,应该是份内的事。但午在外喝酒,这事说大大,说小小,这个理由不能把夏主席怎么样,更不能把施主怎么样。

肖丽丽不停地照着自己的右脸,面有一个隐约可辨的手印儿。

“平时看不出来,夏主席下手挺狠啊,这事不能算完。”孙婧觉得还不足够劲儿,“他对你做别的没有?”

肖丽丽抬起头来,目光与孙婧的眼睛撞到一起。要说夏飞对她做没做别的,肖丽丽是最清楚的,只是这个分寸很难拿捏。平时,有的男同事和她开几句黄色玩笑,她也回敬几句。有时还有人对他动手动脚的,她也是半推半,有一天午,有人把她按到沙发,搂着她要和她亲热,这些她都没有声张过。

夏飞算哪种呢?夏飞在单位聚会后送她回过家,他搂着夏飞的脖子和他接过吻;单位集体去情人谷游玩的时候,她挽着夏飞的胳膊在情人岛深处散过步,这些了,没有更深的接触。

夏飞当工会副主席以后,两个人在办公室里扯闲篇,肖丽丽问过夏飞:“夏主席,你是不是暗恋过我?”

夏主席不置可否地笑着,半天才说了一句:“嗯。”

肖丽丽的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夏主席下午回来以后,到底对他做过别的没有?她忽然想起,她在进入夏主席房间时,夏主席贴在她的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那个动作如果不是无意的,肯定是一种暧昧。

“他抱我。”肖丽丽对孙婧说。

孙婧不相信夏飞只是抱了肖丽丽,而没有做别的。她凭直觉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至少应该是第三种感情。

“你说夏主席抱你?夏主席不是那种人啊。”孙婧的语调变得夸张起来,“不过,男人要是喝了酒,可不好说了。”

孙婧清楚,自己必须把话题引到喝酒来,这样施主要领导责任。

“施主和夏主都喝酒了。”肖丽丽说。

“丽丽,你必须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权利和尊重,不能便宜了他们。”孙婧说,“写信,告他们。”

“这件事肯定不能算完。”肖丽丽受到了启发。

“丽丽,你被打的事,现在楼里已经传遍了,你必须为自己正名啊。”孙婧说,“要不别人会误会的,你能解释清楚吗?到底是破坏了别人家庭,还是第三者插足?”

肖丽丽的脸色很难看,从件夹架取下一本稿纸,平铺在自己的面前。

孙婧不耐烦地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只要肖丽丽一动笔,她可以退出去了,可是肖丽丽卸下笔帽犹豫着,迟迟不肯动笔。

“你是不是在等施主,等他睡醒以后为你主持公道?”孙婧问。

肖丽丽默不作声,又把笔帽戴了,看来她对施予让还抱有一线希望。

“你以为施主真能为你主持公道吗?”孙婧说,“他和夏飞那是官官相护,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女人。”

肖丽丽终于动心了,再次拿起笔,在稿纸写了起来。

“有关领导,人手一份,这不用我教你了吧?我不信,级领导会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孙婧说。

肖丽丽的眼泪滴答滴答落到稿纸,孙婧见火候已经到了,帮她理好鬓角的一缕头发,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转身来:“丽丽,我下周去培训了,你自己要挺住,相信组织,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星期一早晨,孙婧去党校报到,将在那里培训一个月。

不管是施主例行公事,还是有意打击她,孙婧的心里都不像以前那样别扭了,她对施主已经心灰意冷,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调整一下情绪。

她听别人说过,一个单位正副职发生矛盾,处理的办法往往是丢车保帅,副职往往会成为牺牲品,不是被处分,是被调离。那种副职搬倒正职,并取而代之的事情并不多见。

孙婧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她随时可能沦为这场冲突的牺牲品。她曾经告诫过自己,做该做的事,前进的姿势尽量优雅一些,如果真的倒下了,那弹的时候最好不要太难看。但夏主席与肖丽丽发生冲突以后,孙婧的心情大好,现在施主恐怕没有心思打击排挤她了。他的精力应该集到了处理夏飞和肖丽丽的冲突。在这个节骨眼,他在各方面肯定会有所收敛。

孙婧的学习较宽松,时间安排较宽裕,下午下课以后,她只要有时间,回单位看看。

夏主席的办公室在她的对门,她每次回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夏主席不再像往常那样跟她搭腔,她觉得有点不正常。

“昨天晚没睡好吧?”孙婧推开夏飞的办公室,探头朝屋里瞅了瞅,见夏飞正端着杯子打呵欠。

“别提了,失眠。”夏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到孙婧的办公室。

“失什么眠啊,运动太少了。”孙婧说。

“肖丽丽的事,闹心。”夏飞低声说。

孙婧心里有数了,肖丽丽已经对他下手了。果然,夏飞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孙婧发泄着心的郁闷和不满。她这才知道,肖丽丽写了几封信,同时投到了几个部门。

“何必那么较真呢,你被人当枪使了。”孙婧看着夏飞,露出同情的目光,“你不该对女人动粗,算你再有理由,只要对女人对了粗,你没有理由了。”

孙婧看着夏飞唉声叹气,也不好再多劝她什么了,先不说施主,说夏飞午喝酒,下午打女人,肖丽丽一告一个赢,夏飞这回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孙婧更关心施主在这件事负有什么责任,按理说,夏主席负有直接责任,施主负有领导责任,两个人都会受到处理。如果施主想方设法把自己摘出去,在这次事件免于处理也是可能的,别看他平时张牙舞爪的,关键时刻是一只缩头乌龟,剩下明哲保身的看家本事了。

由莉莉敲门进来:“孙主席,施主席知道您回来了,请您过去一下。”

施主的鼻子好灵敏啊,这么快知道她回来了,这才几分钟啊。孙婧很不愿意去见施主,但不见不行啊,人家是一把手,她要是不去,那不是公开抗吗?她要是去慢一点,他的小脸都撂下来。

孙婧笑吟吟地敲开了施主的办公室。

“孙主席今天很漂亮啊。”施主起身相迎。

孙婧心里的不安立刻消失了,施主今天好像有求于她,否则不会开口奉承她这个部下。

施主迫不及待地请孙婧落座,向后理了理油光可鉴的头发。

“孙主席,有件事需要你办一下。”施主说。

“主席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啊。”孙婧说,“您吩咐是了。”

施主沉吟片刻:“夏飞和肖丽丽的事,你想必已经知道了,肖丽丽已经几天没来班了,现在办公室的工作都是由莉莉在帮忙。我想请你到肖丽丽家去一趟,劝劝她,早点回来班。”

劝肖丽丽回来班,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施主明知道这件事的难度,还是把任务交给了孙婧,说明他手里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

第96章:谢主隆恩

孙婧看着施予让真挚的笑脸,觉得有些可笑,施主的脸变得好快啊,对她这个部下也能露出谄媚的笑脸,真是一个能伸能屈大丈夫。/45/45666/ 施主的意思很明确,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施主,您的意思是,让我劝一劝丽丽赶紧收手吧?”孙婧直截了当给施予让当起了官话翻译。

“是是,这是我们单位的矛盾,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施主的目光很恳切。

孙婧突然生出一种侧隐之心,看了看墙的表,站起身来,她真见不得男人在她的面前放下这么软的身段。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准备现在动身,去肖丽丽家看看。

孙婧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私自捐赠车库礼品的事迎刃而解了,施主现在忙着救火,哪有心思清点那些礼品的数量,估计早能吃的吃掉,能送的送人了。

施主从柜里摸出两个罐头,一手拿着一个,伸到孙婧的面前。

“这是我给你留的两个俄参罐头。”施主说,“你拿去吧,不要让别人知道。”

孙婧咯咯地笑起来,连忙捂住嘴,转过身去。他认识这种罐头,这不是为北京的女首长征调的礼品吗,她背着施主取走的是箱装的,施主送给她的是盒装的,如此而已。

孙婧真的吃惊了,施予让简直太有才了,竟然给她留了两个海参罐头!而且摆出一付大度施舍的姿态!

“谢主隆恩。”孙婧抱拳道。

孙婧拿着两盒海参罐头,离开施主的办公室,在走廊里碰了女工部长。

她学着施主的腔调:“哥们,这是我给你留的两个俄参罐头,你拿去吧,不要让别人知道。”

看着女工部长感激的目光,孙婧体味到了一种蔑视的快感。施主的小小伎俩,让她从心里觉得恶心,却不得不微笑以对,真是忒他妈太折磨人了。

“扳倒他!”孙婧心里暗暗较劲儿,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一定要把施主扳倒。现在施主让她去说服肖丽丽,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见肖丽丽,而不受任何怀疑和指责。

孙婧想马见到肖丽丽,看看她的情绪和状态怎么样,时候再决定怎么说。像她这种状告领导的部下,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她现在一定很孤单。

她先给肖丽丽打了电话,然后在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开车来到了肖丽丽家的小区。

肖丽丽听说孙婧来看她,特意迎到了楼下。她对孙婧的态度特别殷勤,孙婧看得出,她对自己门探望心存感激,孤立无援的内心得到了一点安慰。

正如孙婧推测,肖丽丽狠狠地奏了夏飞一本。

孙婧心想,丽丽这小娘们下手挺狠啊,她以前和夏飞关系那么好,是因为一巴掌,四处告状,实在是太女人见识了。

孙婧回想起她在情人谷宾馆门前打申一甲耳光的事,不禁暗自庆幸。同样是一个耳光,肖丽丽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申一甲那里却早已冰释前嫌,男人和女人处理事情的方法真是太不一样了。

“你真的那么恨夏飞吗?你们的关系不错啊。”孙婧说。

“我是冲着施主去的。”肖丽丽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施主啊?”孙婧很不解。

“我告过,没用。”肖丽丽说。

孙婧恍然醒悟:原来是这样。施主是什么人啊,能给肖丽丽留下证据嘛,肯定是查无实证了。

原来,夏飞打了肖丽丽以后,肖丽丽找到了施主,施主的态度很冷淡,没有进行任何的缮后处理,肖丽丽星期一一早把告状信送了出去。

施主没想到肖丽丽的反弹这么强烈,他可能认为肖丽丽与夏飞关系不错,肖丽丽过几天自然好了。谁知道肖丽丽借口身体不舒服,不班了,没有说法还不行了。

“施主派我来,劝你回单位班。”孙婧说明来意。

肖丽丽嘟着嘴,垂下了眼帘。

“我可把施主的意思转达到了,回不回去你自己考虑清楚。”孙婧道。

“我不回去。”肖丽丽的回答很干脆。

“好了,那我回去交差了。”孙婧说。

肖丽丽站起身来,挡住了孙婧的去路,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在问她:我到底该怎么办?

孙婧在心里责骂肖丽丽糊涂,没有抓住问题的根本。夏飞是打了她,可是她也有问题啊,表面,夏飞是在与肖丽丽交流工作,规劝她搞好后勤服务。实际,夏飞是在有选择地贯彻施主的意图,施主的本意肯定更加恶毒。

到头来,肖丽丽只图一时痛快,还是没有抓住根本。

事已至此,孙婧只能提着她的耳朵说话了。

“丽丽啊丽丽,不是我说你。”孙婧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你应该学过哲学吧,什么叫主要矛盾,什么叫次要矛盾,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不仅是生存的哲学,也是斗争的辩证法啊。”

肖丽丽愣了一下,没想到孙婧的嘴里蹦出了这么抽象的词汇,不过她立刻明白了孙婧的意思,在工会这一亩三分地,决定她命运的不是夏飞,而是施予让。

“丽丽,你知道什么叫做两败俱伤吗?你和夏飞在单位的关系众人皆知,如果你告了夏飞,同事们会怎么看你?”孙婧说,“他们会疏远你,说你翻脸不认人,最毒妇人心,班子里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是一个必须提防的女人。即使你告赢了,其实你已经输了,你输掉了自己,输掉了以后。”

“我已经告过施主几次了,但一直没有结果,不知被谁压下了。”肖丽丽解释道。

“你以为这次他们还能压下吗?施予让要负领导责任的。他对你的骚扰,他的老婆对你的漫骂,连工会门口的清扫员都知道,你却把矛头指向了和你有第三种情感的夏飞,你这不是欺软怕硬吗?你认为这样公平吗?”

“孙主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肖丽丽说,“你说的对,施予让在工会一天,我一天没有宁日。”

“这才是主要矛盾。”孙婧说。

肖丽丽虽然明白了孙婧的意思,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她用力地挠着自己的头发,一言不发。

“我还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事情太简单了,你要赶紧班,只要夏飞向你道了歉,你赶紧为他求情,多挽回一点你们的形象。”孙婧说,“然后你再找一个亲属,去偷偷地告施主,你不要再抛头露面了,傻子。”

“我不会原谅夏飞。”肖丽丽幽幽怨怨地说,“他一巴掌把我的心打碎了。”

“说了半天都白说了。”孙婧站了起来,不准备再呆下去了。

肖丽丽送孙婧出了门,孙婧才发现肖丽丽的家里一点男人的气息也没有,不禁心不解,她的男人呢?

“老公做什么的?”孙婧问。

“他啊,在南方做生意呢。”肖丽丽说,“一年也回不来两趟。”

肖丽丽的话立刻证实的孙婧的判断,怪不得肖大主任这么掰不开镊子呢,原来家里没有主心骨啊。不过也分人,姚云龙不是也整天不着家吗?她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孙婧估计,施予让应该在单位等着她家访的结果,急匆匆回单位复命。

她回到工会,敲了敲施主办公室的门,没想到门是锁的。她笑了,看来自己太心急了,人家施主可能根本没想到她今天还会回来。

她回到办公室,给施予让挂了一个电话。

“施主,我回来了。”孙婧说。

施予让的口气很惊讶:“这么快?怎么样?”

“摆平。”孙婧伸了伸舌头,“肖丽丽的气至少消了一半,她已经答应明天来班了。”

“太好了。”施予让声音很兴奋,“孙主席出马是不一样啊,这件事早交给你好了。”

“施主过奖了。”孙婧忽然想起了那两盒送出去的俄参,“施主送我的那两盒俄参,我刚才打开了一盒。”

“噢?”施予让在那边不出声了。

“好吃极了。”孙婧挤着眼睛,“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海参,现在心口还热乎呢。”

“人家老毛子的海参的确个大、地道。”施主竟然信以为真了。

“另一盒我舍不得吃,准备留着,过年吃。”孙婧说。

“哈哈……”施予让一阵狂笑,“别介,我再送你一盒吧。”

孙婧挂断电话,来到了夏飞的办公室,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沙发,夏飞起身坐到她的对面。

“我今天去了肖丽丽的家里,等她回到单位,你态度诚恳一点,好好道个道个歉吧。”孙婧说。

“她不会原谅我了。”夏飞说。

孙婧觉得怪,夏飞的话与肖丽丽的话惊人的相似。

“我说的是私下,最好不要说官话。”孙婧说。

夏飞默默地摇头,显然还没有从颓丧的心情走出来。

“现在影响已经出去了,只能采取一些补救措施了,效果好不好,要看你的运气了。”孙婧说。

夏飞还是摇头,从矿泉壶为孙婧泡了杯茶,放到茶几。

“我告诉你,你怎样做,她能原谅你。”孙婧淡定地说。

“怎么做?”夏飞这次没有摇头。

“明天肖丽丽来单位,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告诉她,你是爱她的。”孙婧说。

夏飞的表情霍然开朗:“孙主席,你这个人,不简单啊。”

第97章:半年一步

秋节过后,蓝河市总工会发生了重要人事变动。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施予让任市档案局局长。

孙婧任立春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

总工会副主席夏飞行政记过处分。

这一切并没有出乎孙婧的预料,只是她的预想来得还早。她虽然一直在党校学习,事先还是听到了风声,她知道,自己来工会已经半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很快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施予让事先听到了风声,在孙婧学习间隙回单位时,他很直白地用话敲打孙婧。

“孙主席,现在是有人要跟我过不去啊。”施予让说。

“施主,谁敢跟您过不去啊,您是一把手,收拾他!”孙婧笑道。

“我这个位子,虽然不是什么热门,但是你要想坐去,可是为时尚早啊,说真的,我看你倒很适合这个位置。”施主席的话里充满火药味道。

“施主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到底还是你们的。”孙婧说。

这次人事任命公布之后,施主对孙婧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在正式任职前的几天,施主虽然很失落,但还是来到了孙婧的办公室,与她闲扯了几句。

“孙书记,看来我误会你了。”施主微笑的样子很真诚。

“的确是一个误会,好在这个误会已经解除了。”孙婧说。

“你这么年轻,又是个女同志,还去了主干线,前途无量啊!”施主说:“以前,我真是低估你了,没想到县里才是你的归宿,工会这个小单位,根本不入孙书记的法眼啊!”

春县全名叫立春县,但老百姓叫白了,都叫成春县。不仅是全市最大的产粮县,还是国内知名的旅游县。能到春县去,正是孙婧梦寐以求的事情。

“施主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工作需要嘛,主要是借了女少非的光。”孙婧跟施主打着官腔。

“孙书记新官任,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施主说。

这次人事变动唯一的胜利者是孙婧,天遂人愿,梦想成真。她发现还有她更高兴的人,老公姚云龙。他这是受到谁的真传了,变得达观了,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

正式任前的这几天,孙婧谨言慎行,每天下班直接回家,哪儿也不去,什么活动都不参加。姚云龙知道消息的当天,回来得很早,竟然围着围裙进了厨房,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没搞曲线救国吧?”餐桌旁,姚云龙故作深沉状。

“什么叫曲线救国?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孙婧对姚云龙的态度非常不满,却不便发作。

“行了,别装了,老爷子都跟我说了。”姚云龙说。

“说什么了?”孙婧的神经又绷了起来。

“没说什么,说你能干,得到了级领导的赏识。”姚云龙说。

“本来是这样子嘛。”孙婧说。

孙婧打心里佩服公公姚尔寿,心知肚明却深藏不露,对她的事装作毫不知情,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

甜甜最先吃完了饭,保姆翠翠也随即下了桌。

姚云龙对翠翠说:“今天不用你收拾了,领着孩子出去玩一会儿吧。”

翠翠低眉垂首,连连应声,样子像一个日本下人。甜甜兴奋地跟着翠翠出门了,孙婧看着保姆的背影,又看看姚云龙:“你的话,怎么像最高指示啊?”

“这算什么,在我们娱乐城,这样的姑娘成把抓。只要我一进大门,清一色儿的长腿美女,清一色儿的甜掉牙的问候。”姚云龙颇为得意地说。

“你觉得这个保姆怎么样?”孙婧问道。

“什么怎么样?”姚云龙警觉地抬起头来。

“我能问什么,看孩子啊。”孙婧说。

“还算称职吧。”姚云龙说。

“我可跟你丑话说在前头,这回我去县里工作,不能每天回来了,你可要给我老实点。”孙婧“啪”地拍在姚云龙的手。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她是什么档次,我是什么档次,这都是哪跟哪啊。”姚云龙说。

“你清楚好,不要扔进筐里是菜。”孙婧说。

“不放心的话,你把孩子保姆都带走啊,我还乐得清闲呢。”姚云龙说。

“我可没那精力。”孙婧说,“那样别人会怎么看我,不成了街坊大妈了嘛。”

姚云龙问起了一个敏感的问题:“你到了县里以后,如果晚回不来,住在哪儿?”

孙婧觉得这并不是一个问题:“不是住宾馆,要住招待所,总不会住办公室吧。无论住哪儿,反正是不会每天回家了。”

孙婧心生疑惑,大龙要干什么?怎么不关心她到了春县怎么干,而是关心她在哪儿住呢!

姚云龙立刻打消了孙婧的顾虑,劝她在县里买一套房子,那样生活起居会方便很多。

孙婧摇了摇头,那样倒是扎下根了,但问题也会随之而来,好像她是个很喜欢享受的干部。再者说,一个空房子,由她一个人住,有些奢侈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我怎么都行,我担心的是孩子。”孙婧说,“虽然我不怎么带甜甜,可是这么走了,真是很舍不得。”

“你放心去吧,有保姆呢。”姚云龙说。

“要不我把保姆和孩子都带过去?”孙婧问道。

“算了吧。”姚云龙说,“现在领导干部不是讲究轻车简从嘛。”姚云龙说,“家里你放心吧,又不是走一辈子,你早晚得回来吧?”

姚云龙让孙婧放心,可她对他很不放心,在娱乐城那种地方,他离开她的视线,身边各色女人簇拥,她怎么能放心得下呢。她忽然想起了申一甲,不禁对姚云龙生起了一丝愧疚。愧疚归愧疚,她心里还是很惦记申一甲,她这一走,与一甲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申一甲当接待办办公室副主任,最想做的事情,是把推拿店兑出去。

他以后要走仕途了,接待办的工作忙碌而琐碎,他不可能再当专业推拿师了。他想起娟子曾经跟他说过,要接手这个推拿店,想把这个店兑给她。

自从申一甲进了接待办,娟子的担子重了许多,她不仅要料理店里的大事小情,还要每天为申一甲做晚饭。申一甲不让她白做,给她提高了报酬,娟子虽然一再推脱,最后还是乐得接受了。

申一甲推掉了所有的散客,只为几个特别熟悉的患者做一做推拿,晚立刻轻闲多了。在前台与娟子闲聊时,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娟子。

“小甲哥,你只想把这个店兑给我,还是想连房带店都给我?”娟子问。

申一甲被娟子问住了,是啊,到底是这个店兑给娟子,还是连房子一起卖给娟子呢?阿丁临走时交给他一份委托书,授权他处理推拿店的一切事宜,当然包括房产变现。

申一甲一时拿不定主意了,这个推拿店有二百多平方,是盲人阿丁用继承的资金买下的不动产,他在这里赚够了开新店的钱,去南方创业了,申一甲每年要付给他5千元房租。

“娟子,这要看你的意思了,你只想兑这个店呢,还是想一起买房产?”申一甲问。

“我当然想全要了,但我没有那么多钱。”娟子说,“咱俩分摊吧,把这个房子买下来,怎么样?”

申一甲也想把房子买下来,但他没有那么多钱,他手里的钱也十万多一点,算和娟子合买这幢房子,他的钱至少还缺一半。娟子的主意的确不错,可哪弄钱去呢?

他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打了几个电话,又是找同学,又是问朋友,结果一分钱也没借到。

他阴着脸回来了,娟子见他的脸色难看,以为他管家里要钱碰了壁,连忙打着圆场:“小甲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房子我先交租金,等你凑够了钱,我们再买。”

“我再想想办法。”申一甲又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屋。

他想避开娟子,给孙婧打个电话,向她借钱。如果娟子在场,他与孙婧通话难免不自在。他拿着手机,在屋里转来转去,却迟迟不肯拨通孙婧的号码。

申一甲听说孙婧当了春县副书记,已经给她打过电话,当时孙婧屋里有客人,简单问候了几句挂了。孙婧新官任,应该是心情最好的时候,她会不会拒绝他呢?或者找一个恰当的理由,让他无话可说?他只要有一点办法,不应该向孙婧借钱。

申一甲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只好给孙婧打电话试试了。

“孙主席。”申一甲亲热地叫着。

“怎么这么没礼貌?”孙婧并没有马纠正她。

“我总觉叫小姨别扭,从伦理讲,有点说不过去。”申一甲笑道。

“申一甲,狗屎!”孙婧说,“我要杀了你!”

“哈哈……”申一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笑着。

孙婧在电话那边沉默着,一直等到申一甲的笑声停止。申一甲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自己是向孙婧借钱的,怎么和她开起玩笑来了。

“一甲,你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孙婧自信地说。

“孙主席,您太有先见之明了。”申一甲说,“我现在需要十万块钱,多点少点都可以。”

“十万?”孙婧说,“你不是要再开一个推拿店吧?”

第98章:李鬼收留李逵

孙婧很爽快地告诉申一甲,他要是急用钱,到春县走一趟,要是不急,等她周末回蓝河。

到春县?申一甲一听到春县,想起了孙婧给他的那个响亮的耳光。

“需要你写一个字据。”孙婧说。

“没问题。”申一甲说,“亲兄弟明算账。”

“以后,你叫我孙书记吧。”孙婧说,“今后不论在什么场合,你都不要再叫我小姨了。”

“孙主席,啊不,孙书记。”申一甲觉得自己的变化应该足够快了,但孙婧职务变化更快,这才半年啊,她又换地方了,他真有点适应不过来,刚习惯了叫孙主席,又得改叫孙书记了。

孙婧在电话那边嘻嘻笑着,申一甲在称呼的错乱,让她暗自得意。

申一甲很感慨,孙婧大气啊,他借了一圈,一分钱没借着,给孙婧打了一个电话,她连借钱干什么都没问,爽快地答应下来,这样的女人哪儿去找啊。自己必须珍惜这个女人,她从心里把他当成了亲人,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孙书记,您知道我刚提拔,大家的眼睛都盯着我呢……”申一甲刚说了一半,孙婧打断了他。

“一甲,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把推拿店的账号给我,这事我找人办,二十四小时之内,把钱打到你的账户里。”

“孙书记,你怎么也不问我借钱做什么?”申一甲说。

“不用问,我相信你。”孙婧说,“再说了,你不跟我说,我怎么问?”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那见面时再告诉你吧。”申一甲说,“借条怎么给你啊?”

“那见面时再给我。”孙婧说。

申一甲回到前厅,心里很兴奋。娟子含情脉脉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身体,最后落在他的眼睛。

两个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一会儿答成了推拿店的全部产权转让协议。

推拿店的房产落两个人的名字,法人代表写娟子的名字,经营推拿店免租金。购房款二一填做五,一人掏一半,在协议注明。以后遇到房产分割的问题时,两个人具有相同的处置权和收益权。

申一甲当即给盲人阿丁挂了一个电话,把推拿店房产出售和经营权转让的事告诉了他。阿丁一推六二五,让他按委托书办理,过后把房款和转让款寄给他行了。见阿丁这么信任他,申一甲连声说着谢谢。

在申一甲打电话的功夫,娟子出门了,一会儿拿着两份打印的协议回来了。

“小甲哥,你看看这样行不行。”娟子说。

申一甲把几张纸拿过来,仔细地看了两遍,随后拿过笔签了名。

“今天得庆祝一下。”申一甲说。

他从冰箱里取出了两盒俄参罐头,两袋酱牛蹄筋,一瓶红酒,摆在里间的小桌子。这些都是孙婧送给他的,他给娟子和按摩师们每人分了一份,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小甲哥,你不会反悔吧,要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娟子一甩长发,端起了杯子。

“娟子,你哥我以后弃商从政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说我能反悔吗?”申一甲与娟子碰了杯,一饮而尽。

娟子一手端着红酒,一手抓着申一甲的胳膊,来到了侧门门前。

申一甲不知道娟子的用意,停下脚步,四处打量着。

娟子用手划着:“从这里,到这里,我准备再间壁一个小屋。”

申一甲把手一摆,没理娟子。既然推拿店准备转让给她了,房间怎么布置,怎么折腾,那都是她的自由,他没有权力干涉了。

“我想搬过来住,店里也好有个照应。”娟子说。

申一甲唿啦一下想起来了,自己还得住在这里。他出一半钱,和娟子合伙买下这处房产,目的之一是自己还要住在这里。

“你让我想想。”申一甲在原地转了一圈,问娟子,“你真要搬过来住吗?”

娟子凝望着申一甲的眼睛,深深地点了点头。

“你住我那屋。”申一甲信口出而。

“小甲哥……”娟子的脸腾地红了,“流氓。”

申一甲瞄一眼娟子,忽然意识到什么,坏笑起来,夸张地说:“你必须住那屋,只能住那屋。”

娟子的脸更红了:“那你呢,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我们既不是夫妻,又不是恋人,那叫非法同居。”

“过去住嘛。”申一甲扭了扭屁股,撞了娟子的腰。

“不。”娟子突然扭捏起来。

“去嘛。”申一甲又用胳膊撞了她一下。

“那种没名没份的事,我才不干呢。”娟子撅起了嘴。

申一甲见时机差不多了,在侧门附近划着:“你不是要在这里间壁个小屋吗?我不会和你住一块,我住这儿。”

娟子的脸色刷地变了,一扬手,把半杯红酒泼到申一甲的身:“你敢耍我!”

申一甲被娟子泼了一身红酒,仍然在大笑不止。

娟子冲来,揪住他的耳朵,申一甲轻轻一挣,滑脱了。他怕娟子再使出什么杀手锏,便夺路而逃,钻回自己的小屋里,把门锁了。

“开门,开门!”娟子在外面敲门。

申一甲脱掉衬衣,这娟子,真是太彪悍了,开个玩笑都不行。他不敢马给她开门,想让她消消火再说。

“小甲哥,你开开门。”过了一会儿,娟子又来敲门,声音缓和多了。

申一甲估计娟子已经消气,轻轻拉开门锁,把门开了一道缝。嗬,娟子可真有心情,正拿着一个小镜,侧着身涂口红呢。他大胆地把门打开,娟子发现了他,立刻把口红和小镜塞进兜里,从旁边的盆架拿过一条已经毛巾,递了过来。

“擦一擦身子吧。”娟子说。

申一甲接过毛巾,在身胡乱擦着,娟娟这点好,闹是闹,急是急,转身好,从来不记仇,如果她有了什么过份的地方,总会想一个办法挽救回来。

刚才娟子的意思是,在侧门这边间壁一个小屋,她去住。

申一甲同意间壁一个小屋,但他的意思正好与娟子相反,让娟子住他原来住的小屋,新间壁出来的小屋他去住。

申一甲考虑得很细致,他如果每天出入推拿店,被同事或者熟人看到了,不知道的认为他天天去推拿,知道的认为他还在经营这个按摩店,反过来、正过去都不合适。

如果在推拿店里间壁一个小屋,把侧门打通,他单走这个门,情况会好多了,他跟别人也能解释得通。

申一甲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娟子一开始表情有些落寞,一会儿变得阳光起来。

“明天你去班,把委托书、协议和身份证都给我,我去办房产过户。”娟子说,“我有熟人。”

“娟子是娟子,你办事我放心。”申一甲说。

第二天下午,孙婧给申一甲打来了电话,告诉他钱已经存进了推拿店的账户。

申一甲很感动,这样购房款很快可以打给阿丁,推拿店的房产归他和娟子所有了。

孙婧今天一反常态,说话的速度很快。申一甲以为孙婧可能有事,恐怕马会放下电话。不料,孙婧忽然放慢了语速,若有所思地告诉申一甲,她两个小时以后赶到蓝河,让他马请个假,和她一起去接站。

“接站?接谁啊?”申一甲大惑不解。

“接我的表外甥,是你冒名顶替的那个表外甥。”孙婧无奈地说。

申一甲感到事态不妙,这不是假李逵遇到真李逵了吗,如果孙婧的真外甥来了,他怎么办啊。

“不能让他来,他来我露馅了,要出事的。”申一甲说。

“老娘有旨,假外甥能帮忙,真外甥更得帮忙,我不能不从啊。”孙婧说,“再说了,人家已经在火车了,傍晚到蓝河。”

“天啊!这不是扯吗?”申一甲懊丧地拍着大腿。

“好了,我这往回赶,有事回去再说。”孙婧挂了电话。

孙婧的真外甥现身,申一甲成了见光死,问题会全部暴露出来。推拿店里从娟子到按摩师,都知道申一甲是孙婧的外甥;孙婧的丈夫姚云龙刚刚解除对申一甲的怀疑,对他的身份已经深信不疑。接待办主任于发和也是当事人之一,申一甲调进接待办的起因是因为他是孙婧的外甥。

可是现在半路里杀出一个程咬金,谁也不会想到孙婧的外甥会找门来,而且还有几个小时要到蓝河了。

申一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孙婧也同样有点手足无措。

两个小时以后,孙婧准时出现在望月楼宾馆大门外,接了正等在那里的申一甲。

“还有半个小时,车要进站了。”孙婧说,“我们得商量一下对策,边走边说吧。”

申一甲的手亲热地放在孙婧的腿:“别慌,车到山前必有路。”

“一甲,我喜欢你这种临危不乱的作派。”孙婧有嗓音有一些沙哑,申一甲看得出她有点火了,“这场戏,我们必须得演下去了。”

第99章:定时炸弹

申一甲的话使孙婧吃了一颗定心丸,真外甥的到来,申一甲的配合至关重要,他只要不乱了方寸步,那事情简单了一半。

“先请他吃饭。”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声。

“哈哈……”两个人又同时笑起来。

“一甲,让吕良暂时住在你那里,有没有问题?”孙婧问。

“没有问题。”申一甲说,“推拿店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外甥,现在又蹦出一个新外甥,她们都会认为,你可能是外甥制造厂。”

小车驶往火车站方向,申一甲和孙婧表面有说有笑,心里却并不轻松。

到了火车站出站口,孙婧才知道,于发和已经有几天没有在接待办现身了。她很想知道于发和到底去哪了,可申一甲一脸懵懂,半天也没说出来。

孙婧这次能够调到春县,是因为春县发生了重要的人事变动,县委书记调到外地,副书记去了县人大,这次调整只配了她这个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的位置仍然空着。

孙婧听人们议论,市接待办主任于发和是立春县县委书记的人选之一,现在业余组织部长太多,她无法证实这种传言的真伪。

孙婧的表外甥吕良从出站口出来,拎着大包小裹东张西望着,孙婧虽然认出了他,却没有马过去。她确定旅客没有熟人之后,才伸出胳膊,在空挥动着。

吕良等个头,肤色略黑,但不掩帅气。他一手拉着帆布拉杆箱,拉杆箱放着两个旅行包,身还背着一个双肩包。见孙婧和申一甲来到面前,他毕恭毕敬地站定:“小姨,小姨父。”

“你小姨父可没他这么年轻。”孙婧白了申一甲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个劲儿地笑着,一甲看去也不老啊,这么快长了一辈儿。

“你不折寿啊?”孙婧踩了申一甲一脚。

申一甲不理孙婧,前接过一个拉杆箱:“吕良,一路颠簸,累了吧,我先请你吃饭。”

吕良表情错愕:“吃饭?我吃了碗儿面,不饿了,咱们回家吧。”

孙婧前卸下了吕良手里的拉杆箱,转身走向停车场。她不想跟吕良废话,只要他了车,哪儿不哪儿,那由不得他了。反正她已经跟申一甲商量好了,先领吕良去吃顿蓝河特色菜,然后把他送到推拿店去。

打扮娇艳的姑娘与申一甲擦肩而过,拦住了吕良。

“哥哥,住店吗?”姑娘娇滴滴地说。

吕良停下脚步,盯着姑娘的脸。

“哥哥,很便宜的,三十元一位,晚有特殊服务呢。”姑娘说。

“什么服务?”吕良好地问。

“去了你知道了。”姑娘嘻嘻笑着。

孙婧没走几步,发现吕良没跟来,转身看去,见他正在与一个姑娘聊着,只好叫申一甲往回走。

吕良见孙婧找回来了,忙撇开那姑娘,向前紧走几步,重新与孙婧会合。

“吕良,蓝河的姑娘野着呢,你可要当心啦。”孙婧说。

“蓝河的姑娘俊啊。”吕良说,“白白净净的,乡下姑娘没法。”

“你要真喜欢蓝河的姑娘,那得听小姨的话。”孙婧说,“到时候,小姨给你找一个白白净净能生孩子的姑娘。”

三个人了车,来到市心的一家风味餐馆,孙婧为吕良点了几道蓝河特色菜,要了一瓶半斤装的蓝河大曲,向申一甲使了个眼色。

申一甲把白酒打开,孙婧安排他的任务是负责陪酒,然后晚陪睡。

“姨父,我自己来。”吕良夺过瓶子。

孙婧和申一甲都以为吕良不胜酒力,可能要少倒点。谁知,吕良一点不客气,二两半的杯子倒得满满的。

“吕良啊,我再更正你一遍,这位不是你姨父。”孙婧淡定地说。

“啥?那他是谁?我姨父呢?”吕良站了起来。

“你叫他一甲哥吧,他也是我的外甥,你姨父出门了,不在家。”孙婧道。

吕良拧起眉头,看看孙婧,又看看申一甲,不怀好意地低下头,呷了一口白酒。

孙婧不知道母亲对吕良说过什么,既然母亲执意要让吕良来,她也不好阻拦,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将错错了。这事肯定瞒不住姚云龙,回家以后,她准备给母亲打个电话,再跟姚云龙解释一下,只要是她主动交代,大龙不会刨根问底,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到蓝河来,想做点什么?”申一甲问。

“我想挣点钱,回家娶媳妇。”吕良说。

“你会什么?”申一甲问。

“我会得多了,学过厨师,学过美术,学过散打……”吕良如数家珍地扳着手指头。

“会的不少啊。”申一甲说,“你这工作好找。”

“我是高毕业,没过大学。”吕良垂头丧气地说。

吕良是爱喝点酒,但酒量并不大,一杯下去,动作有点走形了,口气也变得更加张扬。

离开饭店的时候,吕良对孙婧耳语了几句,申一甲猜测,可能吕良对自己的身份有些怀疑,又不好去问他。

孙婧没征求吕良的意见,直接把车开到了推拿店,吕良探头向外面瞅了瞅:“这是哪儿啊?”

“吕良,到了,这是一甲的家,今天晚你住在这里。”孙婧说。

“我不住这里,我要找我姨父。”吕良的口气既天真又生硬。

“你姨父不在家。”孙婧的态度很坚定,不想给吕良一线希望。

“我必须见到我姨父。”吕良固执地说。

孙婧打开车门,先下了车,吕良这小子怎么这么拗啊,如果今天晚带吕良见姚云龙,她和申一甲的事肯定会露馅。这哪里是外甥,简直是一颗定时炸弹啊。

吕良跟着孙婧下了车,却不肯跟她往前走。他的理由很简单,要让姚云龙帮助他找工作。

“工作好说。”孙婧的答对也很简单,时间太晚了,而且姚云龙不在家。

申一甲想起吕良在火车被接站女拦住的一幕,忽然想起了一个吸引吕良的办法,便指了指推拿店的牌匾:“吕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

“这不是那种地方嘛。”吕良的目光有些游离。

“以后你在这儿住了,我找个美女给你按摩按摩。”申一甲说。

孙婧在一旁不干了,从旁边捅着申一甲的后腰。吕良的眼睛离开牌匾,转向推拿店的大门,终于挪动了脚步。

孙婧忙拉住吕良,让他回来把东西带。吕良打开后备箱,取下了一个包,盖了箱盖,剩下的东西什么也不拿了。

申一甲进了推拿店,没看到娟子。他进了走廊,拐了一个弯才看到,她正在侧门前对两个工匠模样的人指手划脚。他走近一看,在侧门旁边的空地,间壁出了一个十米见方的新房间,外墙已经抹完了灰儿。

申一甲惊叹,一个姑娘家,一天的时间,连雇人带备料,能把一个小屋间壁出来,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吕良好地在走廊里转了起来,申一甲只好陪在一旁,生怕他搞出什么情况,惊动了按摩房里的客人。

娟子和孙婧打了招呼,把几个人领进了大推拿房,推说外面正忙,退了出去。

吕良还要跟着娟子出去,被申一甲一把拽了回来。

“漂亮,忒漂亮了,她是谁啊?”吕良望着门口,啧啧称赞着。

“服务员。”申一甲发现,吕良看娟子的眼神像狼一样,闪着蓝光。

“一会儿是她给我按摩吗?”吕良伸出双手划着。

“她是你姐,一甲的朋友。”孙婧在旁边看得明白,想打消吕良的幻想。

“想让她按摩?行啊,我可告诉你,她下手可狠,母夜叉,凶着呢,凶起来能把你吃喽。”申一甲吓唬吕良。

孙婧在一旁大笑起来,笑申一甲的话有点过份,娟子哪有那么凶,挺温柔嘛。

申一甲找来一个枕头,一条棉被,扔在推拿床,意思是告诉孙婧,吕良住在这个条件最好的推拿房。

孙婧嘱咐了吕良几句,又对申一甲点点头,意思是自己该走了。

“吕良,你在这屋,哪儿也别去。”申一甲说着,跟着孙婧往外走。

“吕良,你先住下,一切听小甲哥安排,一定要听话啊。”孙婧回头嘱咐道,“我走了,我和你小甲哥说点事。”

孙婧和申一甲出了门,来到车旁,心里仍然忐忑不安。吕良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如果没有一个好人带,说不定得惹出什么事来。

申一甲看出了孙婧的顾虑,准备明天请假,专门陪着吕良一天,先把他稳住再说,反正于发和最近不在单位,他也可以轻松一下。

“我不多说了,你对他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见机行事吧。”孙婧说,“但有一条,决不允许他和那些女按摩师鬼混。”

“放心吧,我边有我呢。”申一甲回到推拿店,与吕良闲聊了几句,可吕良的心思根本不在聊天,眼睛不停地往外撩。

申一甲知道这小子相信了他刚才的话,在等着小姐给他按摩呢。

第100章:山炮按摩

推拿店没有小姐,都是按摩师,算哪个按摩师背地里干什么,也不会告诉申一甲。 再说了,不论把吕良交给哪个按摩师,都会影响人家的生意,她们做这行可都是为了赚钱。

“小甲哥,你不是说让那个娟子给我按摩吗?”吕良皮笑着。

吕良的话倒是提醒了申一甲,对啊,娟子能做啊,为什么不叫娟子给他按几下啊。他推开门,探出头去,喊了娟子一嗓子。

“小甲哥,再有半小时,里墙完工了。”娟子进屋说。

“你坐下,我跟你商量点事。”申一甲说。

娟子看了吕良一眼,点点头。申一甲凑在她的耳边,娟子闭了眼睛。

“你能不能给吕良做一下按摩啊?”申一甲说,“他是我兄弟。”

娟子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申一甲,没有吱声。她怎么也没想到,申一甲会让她给一个陌生人做按摩,看样子不好拒绝。

“帮我一个忙,啊?”申一甲的口气很温柔。

“白做?”娟子嘴里蹦出两个字。

娟子问得不是没有道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哪有免费的午餐,想按摩还不掏钱。

“不白做,我跟你算账。”申一甲悄声说。

“甲主任现在可有面子啊。”娟子说,“对吧?”

申一甲用最小的幅度树起了大拇指,慢悠悠地离开了推拿室,转到侧门,看着泥瓦匠在小屋里抹灰。

申一甲刚才向娟子问起了房产过户的事,她已经交给一个同学去办了,答应一周内全部办好,到时候表示一下即可。

申一甲没想到,娟子对过户这么让人头痛的事情,处理得如此娴熟轻巧,一个推拿店的小服务员,真是难为她了。

娟子已经说好了,以后不天天往家跑了,等小屋间壁完,申一甲搬过来,她到他原来住的那个小屋。可是现在吕良突然插了一杠子,申一甲的计划要落空了,娟子恐怕要回家再住一个时期。

瓦匠完工了,在走廊里转来转去找娟子验收,娟子正在给吕良按摩,申一甲不想让他看到她,便来到新间壁的小屋,下里外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从柜里找出一瓶酒,塞给瓦匠,送他离开。

申一甲把瓦匠送到门口,忽听到店里传来一声尖叫。

申一甲虽然很少听到这种声音,但凭经验知道,应该是哪个客人对女按摩师非礼了。他沿着走廊走了一个来回,怪,什么声音也没有,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申一甲正要回屋,身后又传来一声尖叫,刚才的声音更大了。这回他听清了,声音来自他身后的大推拿室,娟子给吕良按摩的那个房间。

他转身紧走几步,推门进去。

眼前的一幕滑稽得很,不是说娟子给吕良按摩吗?现在全反过来了,娟子躺在床,吕良站在床下,正伸手在娟子的身胡乱按着,娟子正在挣扎着坐起来,却被吕良按了下去。

申一甲看到眼前的场景,差一点没憋住笑,他很怕娟子腾地站起来,冲他发火,那他又要遭殃了。

娟子见申一甲进来,像一只鲤鱼,在推拿床翻了一个身,从另一侧下来了,脸说不清是喜还是怒,直奔申一甲冲了过来。

申一甲正想躲开,却见娟子转到他的身后,躲了起来。

“小甲哥,救我。”娟子喊道。

“这是怎么了?”申一甲板起脸。

“他摸我。”娟子胆怯地说。

“她掐我。”吕良理直气壮。

申一甲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原来是个小摩擦。

“娟子,不摸一下嘛,亏你在推拿店呆这么长时间了。”申一甲说,“还有吕良,她不掐你一下嘛,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

申一甲这么说,是因为吕良得罪不起,万一他向孙婧奏一本,孙婧会怎么想?娟子也得罪不起,推拿店转让不少事要指望她呢,要是把她惹火了,一甩手走人,让他找谁去啊。

娟子噘着嘴,不再说什么了,申一甲看得出,她是敢怒而不敢言。

吕良憨笑着一声,申一甲也看出来了,他是享受了,也占到便宜了。

申一甲拉过吕良的手,走到娟子面前:“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握个手吧,刚才的事都别往心里去。”

吕良伸出手递到娟子面前:“娟子,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娟子伸手在吕良的手狠狠地打了一下,脸露出了笑容。

申一甲还是没想明白,娟子好好的,怎么会跑到推拿床去了,难道她愿意让一只又黑又笨的大手在她的身揉捏?这个问题较复杂,要是弄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可没有分寸了,明天可能会轱辘到一个床睡觉去。

“你们到底是谁给谁按摩?”申一甲笑着,想尽量把问题的严重性降低一些。

“当然是她给我按摩,她累了,想歇一会儿。”吕良说。

“胡说,是你把我抱到床的,你那么大的力气,我根本动弹不了。”娟子说,“要不是看着小甲哥的面子,我早喊人了。”

申一甲相信娟子,在他的眼里,娟子的性格是很大方,但她不会大方到随便与一个陌生男人互动的份。他明知道娟子受了委屈,却不好冲吕良发火,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他是孙婧的亲戚。

现在吕良是祖宗,不仅惹不起、得罪不起,还得好好哄着,争取把他拴在推拿店里,最好哪儿也不让他去。

申一甲把娟子叫到自己的小屋里,想好好跟她谈一谈。娟子很敏感,好像猜出申一甲有话要说:“小甲哥,你是不是要让吕良一直住在这儿啊?”

“你怎么知道的?”申一甲反问道。

“小甲哥,地球人都知道了,你还瞒着我。”娟子说。

“我贱,我有病,我神经,行了吧。”申一甲说,“我愿意找个祖宗回来伺候着。”

娟子听申一甲的口气不对,立刻赔着笑脸,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

“娟子,现在不是住不住的问题。”申一甲说,“你马是这个店的老板了,让吕良在店里当个帮手行不行?”

“现在你还是老板,你说了算,推拿店不是还没改朝换代嘛。”娟子说。

申一甲心里有一丝欣慰,他没看错娟子,通情达理,从不钻牛角尖。

现在吕良的安全太重要了,吕良平安了,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接待办的位置不会出现闪失,否则的话,从梦幻娱乐城到推拿店,再从推拿店到接待办,都会发现他的破绽,他别想消停了,搞不好会鸡飞蛋打,一场空欢喜。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要稳住吕良,这是天底下最大的事。要稳住吕良,必须先稳住娟子。

“现在推拿店是没改名,可这房子很快会确定产权,改朝换代还不是早晚的事。”申一甲说。

“推拿店要是真的更了名,我先把吕良轰出去。”娟子恨恨地说。

申一甲的脑袋嗡地大了,说了半天白说了,娟子还是不想收留吕良啊。他必须向娟子说明吕良的重要性,娟子一旦知道吕良在他心的位置,应该不会难为他。

“娟子,吕良是我,我是吕良,帮助他是帮助我,帮助我首先要帮助他。”申一甲像在说绕口令。

申一甲突然心生一计,到了这种时候,他必须装熊了,兴许还能博得娟子的同情。他用拳头地锤打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咳嗽着,急促地喘息着,好像很痛苦。娟子以为申一甲身体出现了问题,赶紧把他扶到了床。

“小甲哥,你别吓唬我,我害怕。”娟子哀求着,“我留下吕良还不行吗,刚才我是逗你玩的。”

申一甲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算是对娟子的回答。

“我留下他还不行吗?只要你愿意,我给他养老送终!”娟子说。

娟子的让步尺度太大了,大到申一甲憋不住笑,又不敢笑,那种表情特别搞怪。

“小甲哥,你笑了,你笑了。”娟子兴奋地说。

申一甲和娟子一合计,吕良成了推拿店的正式员工,负责店里的保安工作。他暂时享受推拿店的最高待遇,独自住在大推拿房里。

申一甲向办公室主任请了假,说外地来了亲属,要陪着亲属玩一天。他对吕良不敢慢怠,与接待办月亮湖景区打了招呼,带着他去湖转了一天,吃了两顿鱼,很晚才回到市里。

一天下来,申一甲虽然一直笑呵呵的,心里却暗暗叫苦。按照孙婧的嘱咐,他必须拴住吕良,不让他去她的家里,更不允许他见到姚云龙。他陪着吕良在景区玩了一天,尽量回避自己的出身,也不问吕良的家事,对两个人的家庭进行淡化处理。可他在与吕良在闲聊时,总要涉及各自的成长经历,他常常欲言又止,心里很憋屈。

让吕良当保安这差事,能拴住他吗?他能任凭娟子摆布吗?这些还都是未知数。

“吕良,你明天要在推拿店正式工作了,一定要坚守岗位,不能随便离开。”申一甲说,“娟子是这里的老板,你必须听她的。”

“娟子是老板?”吕良张大了嘴。

第101章:不甘女人下

“怎么,我不像老板吗?”娟子噘着嘴推门进来。/0/10/

“像,像。”吕良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这个老板可厉害啊,你要是不听话……”申一甲瞄了娟子一眼。

“谁要是不听我的话,我把他剁了,做人肉包子。”娟子做着砍头的动作。

“娟子老板,人肉包子好吃吗?”吕良嘻皮笑脸地问。

“好吃,还有人肉包子更好吃的呢。”娟子说。

娟子面露神秘之色,懒得再理吕良,扭搭扭搭去了前台,吕良急忙跟了过去。

申一甲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知道娟子对吕良挺有吸引力,既然娟子已经答应接收吕良,他不想在他们间掺和了,但愿娟子能管住吕良。

申一甲第二天班,一午总是心神不定,生怕吕良不听娟子摆布。他给娟子打了两个电话,听说吕良的表现还算乖顺,对她言听计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吃过午饭,申一甲本来准备在办公室睡一觉,没想到人刚躺下,娟子打进了电话。申一甲嘟囔着:睡个觉也不让人消停,这是谁啊。

“小甲哥,吕良不见了。”娟子说。

吕良一午都很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午还自己去买了瓶酒,喝完酒,人变了,话也多了起来。半个小时以前,他说去门外逛逛,娟子本以为他十分八分能回来,可她现在已经把周围的街巷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吕良。

申一甲觉得吕良可能是觉得蓝河到处都新鲜,也许逛一会儿回来了,让娟子再等他半小时。娟子还算负责任,吕良有个风吹草动都告诉他,这样吕良即使离开她的视线,他也会及时掌握。

半小时很快过去了,申一甲正要给娟子打电话,娟子先把电话打了进来。

“小甲哥,吕良没回来,怎么办?”娟子问。

“我给他打个电话吧。”申一甲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吕良出去超过了一个小时,肯定是去了什么地方,他必须打电话,马确认他在哪里。

申一甲打通了吕良的电话,电话里并没有街市的纷乱,他应该在室内。

“吕良,你在哪儿呢。”申一甲问。

“我在梦幻娱乐城呢,在等姚云龙。”吕良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吕良怎么会知道姚云龙在梦幻娱乐城?肯定是娟子说的,唉,他昨天晚跟娟子说了一箩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吕良出去乱跑,是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不让吕良出去。

申一甲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怕吕良见到梦幻娱乐城的老大。

“吕良,你找姚云龙干什么?”申一甲问。

“我要见我小姨父,娟子说姚云龙是娱乐城的老板,我想来这儿找工作。”吕良说,“我不想跟娟子干了,我当保安,她肯定从心里瞧不起我。”

申一甲无语了,原来吕良自尊心还挺强,觉得由娟子管着没面子。不过从吕良的口气看,他应该正在那里等着,好像还没有见到姚云龙。

申一甲举着电话出了门,边走边对吕良说:“吕良,你快回来,我找你有事。”

“我不回去,姚老板马要回来了。”吕良说。

吕良不听招呼了,他早晨还对申一甲做过保证,不随便出去,申一甲怎么也想不到,吕良变得这么快,转身自食其言了。

申一甲在宾馆门口叫了一辆出租,直奔梦幻娱乐城。只要姚云龙还没有回去,他能马把吕良领回推拿店。他在娱乐城门前下了车,急三火四地往里走,穿过大门,走进大堂,四处搜寻着,是没有吕良的影子。

申一甲来过几次梦幻娱乐城,知道姚云龙的办公室不在一楼,便直接了二楼。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大意了,出现这么危险的情况,他还没有和孙婧通个电话,把事情告诉她。

他看到吕良了,站在二楼的走廊口,离他有几十米的距离。这时,他打给孙婧的电话也接通了。

“吕良偷偷跑到梦幻娱乐城来了。”申一甲说。

“你现在在哪儿?你不在单位吗?”孙婧问。

“我找他来了,我已经看到他了。”申一甲说。

申一甲本以为,孙婧知道吕良来了娱乐城,会很着急,但他从电话里听不出孙婧的声音有什么不正常。

“一甲,你现在马回去,不要让他看到。”孙婧说的他,当然是她的老公姚云龙。

申一甲抬起头,见姚云龙出现在楼梯口,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姚云龙身后的服务员,向吕良的方向指了指,吕良远远地迎了过去,站在姚云龙的面前。申一甲紧走几步,来到姚云龙的身后。

“您是小姨父吧?”吕良满脸堆笑,并没有理会申一甲。

“你是……吕良?”姚云龙下打量着吕良,从他的目光里发觉身后有人,忙转过身来,“哟,一甲也来了。”

“我来找吕良,他对蓝河不熟,我怕他走丢。”申一甲解释着。

姚云龙对吕良的到来并不感到怪,指手向前一指:“走吧,到我办公室。”

申一甲的心悬了起来,现在再给孙婧打电话已经不可能了,他这个假外甥和吕良这个真外甥,同时出现在姚云龙这个小姨父面前,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露馅。

“你们以后不要管我叫小姨父了。”姚云龙看着两个人。

申一甲屏住呼吸,坏了,看来姚云龙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在外面,管我叫姚总,或者老板。”姚云龙把两个人撂在客厅,独自进了里屋。

申一甲与吕良并肩站在一起,吕良冲他笑笑,算是打了招呼。申一甲恨得牙根疼,真想去踹他一脚,如果一会儿露了馅,他非得好好收拾这小子一顿不可。

姚云龙脱掉了外套,从里间出来,一个女服务员敲门进来,为申一甲和吕良拿出了饮料。

“吕良,你找我什么事?”姚云龙问。

“我要找工作。”吕良说。

姚云龙坐到老板椅,眼皮连抬都没抬:“你要找工作?你会做什么?”

“我什么都会做。”吕良说。

“老板会做吗?”姚云龙抬起头来,反问道。

吕良看看姚云龙,看看申一甲,摇摇头。

“老板不会做不要紧,咱学着做行不?”姚云龙抄起电话,拨通了孙婧的手机。“这事我得问问老板娘,她同意了,我才能给你安排工作。”

孙婧调任春县县委副书记,在县委班子里排名第三,仅次于书记、县长。

这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县委大楼里的层干部们都偷偷来看她,来得时候无声无息,进屋以后热情洋溢,走的时候神神秘秘。她正在接待妇联主席的时候,姚云龙的电话打进来了,妇联主席见她接了电话,便识趣地起身告别。

姚云龙很少给孙婧打电话,尤其是在她工作时间。刚才申一甲的电话说撂撂了,她预感到姚云龙可能回去了。

“吕良在我这儿,让我给找工作。”姚云龙说,“我得向领导请示一下啊,这事怎么办。”

按照正常的逻辑,孙婧的回答是肯定的,但对吕良的安排,孙婧不想按正常的套路出牌。

母亲让吕良来的时候,给孙婧打过一个电话,当时她正在忙着,不好多说。吕良来了以后,她给母亲回了一个电话,责备母亲不应该这么快让吕良过来,弄得她措手不及。既然申一甲已经顶替了吕良的角色,吕良来了是一个累赘,母亲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后果。

母亲的回答很干脆:“我跟吕良说了,到了那边别给你添麻烦。”

“现在我身边出现了两个外甥,都是你的表外孙,这已经很麻烦了,我跟姚云龙不好交待。”孙婧说。

谁知母亲已经替孙婧想好了对策,如果姚云龙真的问起来,说吕良是她父亲的表外孙,这样与申一甲的身份没有冲突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孙婧问。

“我跟吕良交待清楚了,他没跟你说吗?”母亲道。

孙婧顿时明白了,怪不得吕良刚到蓝河那天,冲着申一甲并不陌生呢,原来他已经知道了申一甲的存在。

申一甲没看住吕良,而且追到了梦幻娱乐城,不该同时见面的三个人肯定已经见面了。

“吕良这孩子真不听话,我都说了给他物色一个合适的工作,他怎么这么没有定力啊。”孙婧在电话很不高兴。

孙婧认为姚云龙应该听出她的意思了,不能给吕良找工作,她自有打算。

“吕良很精明啊,要不能这么快找到我吗?”姚云龙说,“我看吕良又高又帅,当个保安应该很合适。”

“当什么保安!你告诉吕良,让他回去等着!”孙婧急了,随即挂断了手机。

孙婧是特意发火的,她不发火,姚云龙没完,吕良也不会善罢甘休。没有她的点头,估计姚云龙不会给答应吕良,只要他不答应吕良,吕良无法接近姚云龙。

第102章:昔日恋人上门讨债

姚云龙又给孙婧打来电话,他不想让吕良当保安了,准备让他到餐厅厨房去帮忙。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孙婧举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姚云龙要给吕良安排工作,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她甚至还应该领情。如果她拒绝姚云龙的这个安排,必须有充分的理由。

“大龙,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吧。”孙婧不想马做出决定,想缓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吕良。

“你快点想,我下午还有事。”姚云龙说。

孙婧的心有一点活了,如果吕良在娱乐城当保安,每天都会看到姚云龙,难保他什么时候不说漏嘴,把申一甲卖出去,那她对姚云龙可解释不清楚了。他要是去厨房帮忙呢,与姚云龙见面的机会少多了,只要他不出厨房,恐怕和姚云龙根本见不着面。

再说了,算申一甲冒用了吕良的身份,吕良如果还想在蓝河混,应该不会轻易起申一甲的底,因为那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那答应姚云龙,先让吕良在娱乐城的厨房试试,以后有机会再给他换个地方。

孙婧正想着,门被推开了。这是谁这么无礼啊,连门都不敲。她抬起头来,见一个身材高大,带着鸭舌帽,穿着休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孙婧从座位站了起来,来人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个脸。她凭直觉判断,此人肯定不是机关干部,机关干部不敢戴这样的帽子来见她。

“孙婧,爬得挺快啊。”来人摘下了帽子。

“你是……钟铭?!”孙婧惊叫道。

“没错,是我。”钟铭走到孙婧的近前,从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她的脚面。

“你……你来干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孙婧板起了脸。

孙婧觉得太怪了!钟铭在她的眼前消失了七八年,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清楚地记得,钟铭是在她们婚礼前消失的,他消失的前一天晚,她曾与姚云龙在凤凰酒店幽会,她一直怀疑他们的幽会被钟铭看到了。因为见不到钟铭,他们的婚礼取消了,她三个月后嫁给了姚云龙。

面对孙婧一连串的发问,钟铭并没有回答,独自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稳稳地坐在沙发。

孙婧从钟铭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只不过没有发作罢了。她清了清嗓子,脸摆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

“钟铭,我没想到你会来,我刚才的话是一种条件反射,希望你不要介意。”孙婧尽量声音放得温柔一些。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立春县县委副书记,现在你坐进了他的办公室,我有什么办法?”钟铭说,“孙婧,我提醒你一下,我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小司机了!我现在是一个汽车经销商。”

孙婧从心里不屑,哼,嘚瑟什么啊,不是一个卖车的嘛,到我这里有什么炫耀的。

“企业家。”孙婧立刻给钟铭戴一顶高帽,“说吧,到底什么事,虽然说新官不理旧债,但我有不同看法,旧债嘛,该理的还得理,像你,我能不理吗?”

钟铭在孙婧面前跷起二郎腿,轻轻地晃着,似乎要竭力显出自己的平静来。

“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角色,要账,立春县县委欠我四台车钱。”钟铭说。

原来,立春县县委给书记、县长等县级领导换车,四台新车先付了半款,现在车已经开了一个多月了,另一半款还没有交。钟铭是来县里要钱的,但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新官任的孙婧。

孙婧感到这个问题有点棘手,县委书记空缺,前任副书记已经离开,这离任审计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漏洞,人都走了,车款还没有付完呢。

她离开办公桌,抄着手在地板转了两个来回,准备拖一拖再说。

“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实在帮不了你。”孙婧说,“这笔钱我说了不算。”

“你要是说了不算,总得告诉我一个说了算了人吧?”钟铭问。

孙婧听出来了,钟铭的话颇有些与她对抗的味道,她要是没有明确的态度,他今天恐怕不算完。

“你再等等吧,等新书记马来吧,这事只有书记说了算。”孙婧说。

钟铭的头摇得像拔浪鼓:“不行,我现在要钱,你们付款期已经过了。”

“钟铭,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孙婧说,“这笔钱我说了真不算。”

钟铭看着窗台的几盆花:“这个我不管,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孙婧准备缓和一下办公室里的气氛,便从包里掏出化妆镜、化妆盒,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还好,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装模作样地补起妆来,希望能借此分散一下钟铭的注意力。

钟铭呵呵笑着,来到她的面前,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座位,二郎腿在不停地晃动着。

“这些年还好吗?”孙婧描着眉问。

“好,好得很。”钟铭说。

“大叔的身体怎么样?他的病好点没有?”孙婧问

“老样子。”钟铭说,“孙婧,你什么意思,我可不是跟你拉家常来了。”

孙婧收起化妆镜,温柔地笑笑,钟铭虽然立刻拉回了话题,但态度还算过得去。她不妨接着打温情牌,想办法把他支走。

她打电话叫秘书过来一下,秘书宋小妮很快推门进来。

“小妮啊,这位是我们县委的合作伙伴,你替我接待一下客人。”孙婧说,“通知一下你们主任,还有车队队长,晚陪客人吃饭。”

“孙书记,不必了。”钟铭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官场的酒,我喝不习惯,把那笔钱给我,我立马走人。”

宋小妮从冰箱里取出水果、饮料,又为钟铭泡了茶,退了出去。

孙婧叫宋小妮来,主要是担心钟铭赖着不走,时间长了,难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再是想告诉钟铭,她仍然很尊重他,很在意他。经过小妮这番折腾,孙婧以为钟铭应该体会到她的热情了,但她发现钟铭的表情虽然有所变化,但仍然没有走人的意思。

“你好像还没有结婚吧?”孙婧问。

钟铭“哼”了一声,说是回答。

“钟铭,过去的事,我本来不想提了,但有件事,我一直很纳闷。”孙婧断定他还没有成家。

“说。”钟铭眼里吐出一个字。

“你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孙婧问。

“这个嘛,要问你了。”钟铭态度很冷淡。

直觉告诉孙婧,钟铭果真是有备而来,否则他不会立刻把球踢回来。婚礼之前,她与姚云龙在凤凰酒店吃饭的那天晚,曾经在门口出现的那个人,难道真的是钟铭?

如果真是这样,钟铭的消失不难理解了,以他的性格,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

“钟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孙婧说。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钟铭说。

“钟铭,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事已至此,孙婧只能矢口否认了。

当年,钟铭与孙婧的婚礼定在星期天,可是星期二那天,举行婚礼的饭店厨房失火,饭店第一时间通知钟铭,无法举办婚宴了。这时离他们的婚礼还有一周多的时间了,钟铭马联系市里的各大酒店,结果均被告知,婚宴已经排满了。

一家宾馆经理向他介绍了凤凰酒店,让他去找那个大酒店的经理,那里远离市心,但酒店的档次规模相当不错,兴许还能在那里定婚宴。

钟铭冒着小雨来到凤凰大酒店,听说经理正在餐厅里陪客人,他接连找了几个房间,也没找到经理。钟铭来到最里边的“丁香厅”,轻轻推开一道门缝,意外地发现餐桌旁坐着孙婧。

孙婧的身边挨着一个男人,斜对着门口,一只手在她的脸颊轻轻抚弄着,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背。孙婧的眼睛似启非启,红唇半张半闭,一副羞怯的神色。

钟铭看到眼前的一幕,悄悄把门关,手不停地颤抖着。他出了饭店,搓着手,跺着脚,进了一家路边超市。他跑了大半天,一直没有时间吃饭,此时才感到饿了。他用手按住胃部,咬着牙,买了一个面包,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把剩下的包装纸顺手扔掉,晃晃当当地走向小车。

当天晚,孙婧感觉到单间外有人,急忙跑到门口,却并没有看到人影,她无法判断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钟铭。

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失踪的钟铭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却不愿意给她一个耐心的解释。

孙婧不知想过多少次了,如果钟铭没有失踪,她会嫁给他吗?

会,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如果她真的与钟铭结婚了,会是什么结局?她不敢想像,姚云龙不会放手的,那样她很有可能给钟铭戴一顶绿帽子,甚至可能与钟铭离婚,嫁给姚云龙。所以,无论怎么说,钟铭选择失踪,都是一种相当狡猾的选择。

孙婧告诫自己要沉住气,要善待这个曾经的同路人。

第103章:铁棍山药

钟铭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孙婧,她不动声色,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她心里清楚,只要她的眼神有一丝的慌乱,等于向他承认了自己的那个隐私。

“好,算你听不懂,可这四台汽车只付了半款我能听懂吧?”钟铭说。

“请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等新书记到了,我会向他反映这个情况。”孙婧和颜悦色地说。

“你能有什么难处,我这小老百姓才是真难啊。”钟铭说。

在孙婧的记忆,钟铭很固执,他认准了一个理,会一条道跑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曾经很欣赏他这股执着劲儿,但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真的没什么办法,你再等一等吧。”孙婧站起身,准备送客了。

如果钟铭想要与她叙叙旧,她倒能够接受,毕竟他们曾经拥有过,他是她经历的第一个异性。可看钟铭的架势,他竟然一点不给她面子。

“我有一个条件,你要是答应了,我可以缓一缓,等新书记来了再说。”钟铭的态度很庄重。

“什么条件?”孙婧漫不经心。

“让我的铁棍山药日一下。”钟铭笑了。

孙婧的脸腾地红了:“钟铭,你太过分了。”

让我的铁棍山药日一下。这句话,孙婧太熟悉了,她已经记不清他当年曾经对她说过多少次了。那时候,在钟铭家的小楼,他们曾经那么疯狂,他的身体曾经让她迷恋。

多年以后,这句话再次从钟铭的嘴里说出来,孙婧感觉到了一种调戏和嘲弄的味道。

“我希望你能尊重我,我现在已经成家了,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孙婧说,“有一句话叫覆水难收,过去的让它过去吧,好吗?”孙婧说。

“我走了。”钟铭站起身来,“我估计在你这里是拿不到车款了,我回去举报立春县县委违规购车。”

孙婧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违规购车这个词,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等一下。”孙婧叫住了钟铭。

钟铭得意地转过身子,掏出了一张购车合同,孙婧清楚地看到,四台车的购车款总共是一百零五万,已付款五十五万,的确还有五十万的车款没有付。

“我已经找到了省里的购车件,按照县级购车标准,这四台车全都是超标准配车。”钟铭从孙婧的手里收回合同,塞进包里。

孙婧从合同看到,自己坐的这台山地吉普,也属于超标准配车。

她感到有一点麻烦,这件事既然能让钟铭抓住把柄,有点复杂了。她虽然属于未参与、不知情,但现在事情已经摆在她的面前,如果她明知钟铭要举报,仍然置之不理,那可失职了。

孙婧拉了拉钟铭的袖子,请他坐下,自己也回到座位。现在问题升级了,钟铭刚才还是索要车款,转眼间变成了违规购车,而且自己也被牵连进去,至少她现在也在违规用车吧。

她的大脑有些发胀,退车显然已经不可能了,钟铭也不能干,要是真的把车退了,不是给前任领导眼药嘛,现任领导们也不能干啊,车都用了,那不成了虎口夺食了。

她决定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这笔车款交,这么做的前提是不能让钟铭觉得她怕了。她拿过手机,按下录音键。

“钟铭,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不知情。”孙婧先把自己摘出去,“我现在去协调一下,争取把购车交给你。”

“开玩笑。”钟铭一脸不屑。

“这几台车既然是违规的,你也是有责任的,合同是否合法也难说。”孙婧说,“我们如果要调查的话,你也要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购车合同还在,车本身又没有问题,根本没有退车这一说。”钟铭说。

孙婧随手关掉了录音键。既然钟铭有态度,那好办,她已经有了证据,钟铭总不会矢口抵赖,说她没提过退车这事,这样能封住钟铭的嘴。

不过她刚刚任,不想把事情搞僵,还是想息事宁人。

“我准备帮你一个忙,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车款付给你。”孙婧说。

“别别,别帮我这个忙,这是你们该我的。”钟铭竟然毫不领悟。

“那按你说的,看看能不能把该给你的全给你。”孙婧瞪了钟铭一眼。

孙婧的心里很不舒服,行啊,钟铭,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绝对说什么,真是冷酷无情啊。

她翻出电话本,找到财政局长的电话,随手拨了过去。财政局长昨天还来看过她,主动提出要给她更换一下办公设施,没有提一句公事。

孙婧有一种侥幸心理,如果她亲自打电话,财政局长应该给她一个面子。

孙婧当着钟铭的面,拨通了县财政局长的电话,问起了购买公务车的事。

财政局长的答复很简单,今年县委班子买车的预算是五十五万,四十天前已经支付了。

孙婧心想,见鬼了:“剩下那五十万谁出啊,总不会领导个人出吧。”

“企业赞助。”财政局长一语道破天机,“这样级追问起来,也好有个解释。”

好一个解释,明明是有可能被追查,到了财政局成了追问。

“哪个企业赞助?”孙婧问。

“不知道。这些事我关心不够。”财政局长说。

孙婧没辙了,怪不得都说新官不理旧债,这旧债实在是难以理出头绪啊。

“我知道这笔钱谁出。”钟铭凑了过来,“蓝河市有名的民营企业大浩公司,老板叫尤大浩”。

尤大浩?孙婧听别人说过这个人,甚至还在不同的场合见过这个人。他是市里的民营大户,好像还是哪个区的政协副主席,他怎么为一个县城的领导掏购车款呢,这倒有点新鲜了。

事情有点复杂,孙婧要向尤大浩要这笔车款,得讨扰刚刚当选县人大当主任的前任了。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过问了这件事,总得弄出个头绪来,如果没有什么结果,她不仅要承接首问责任,钟铭也会小看她一眼。

她又给县人大薛主任挂了一个电话,薛主任告诉她:尤大浩的确答应为县里支付这笔购车款,县里直接管他要是了。

孙婧准备把事情放一放,等与尤大浩联系再说。不料,钟铭拿出手机看了看,随手写了一个手机号递给她,说这是尤大浩的手机号。

孙婧有些犹豫,考虑自己该不该打这个电话。问题难难在她有理由打这个电话,也有理由不打这个电话。

不一句话的事嘛,为什么不打,打打试试。孙婧想了片刻,终于拿定的主意。钟铭要是有点良心的话,应该看到她是真想为他解决问题。

她拨通尤大浩的电话,没人接。她有点不甘心,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她没有耐心了,把话筒放回机座,叹了一口气。

屋里有点热,孙婧取过杯子,喝了几口水。她准备再等一等,尤大浩如果故意不接这个电话,是人机分离了。以她的推断,一个民营老板肯定事很多,人机分离的时间不会很长。

“我走了,还有事。”钟铭说,“明天我再来。”

钟铭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亲眼看到孙婧一直没闲着,没找到尤大浩只是运气不好,和孙婧没有关系。

孙婧松了一口气,这祖宗终于要走了。明天来不来是他的事,她等不等是她的事,先把今天熬过去再说。

钟铭刚起身,孙婧的手机响了,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她拿起手机,果真是尤大浩打来的电话。

孙婧报了自己的名字和职务,尤大浩的口气特别亲热:“原来是孙主席啊,不,孙书记。孙书记可是蓝河的大名人啊,这么年轻去了主战线,又身居要职,现在谁不知道,你是蓝河一枝花啊!”

孙婧第一次听说自己是蓝河的名人,尤其这话出自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之口,她的脸虽然还很庄重,心里却已经飘飘然了。的确不假,她在全市女干部应该是最年轻的,在全市各县(市)区的女干部,她这样三十出头的年纪则属于凤毛麟角了。

“尤主席,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孙婧的态度自然很亲切。

“谈不,谈不,孙书记虽然在工会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我们企业界的领导,美女领导有何吩咐,尽管说,不用客气。”尤大浩显得很豪爽。

“尤主席,听说您给立春县县委做了件好事,我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特意向你道个谢。”孙婧说。

“你说的是赞助公务车的事吧,小意思。”尤大浩说,“孙书记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一阵儿太忙,车款还没有付,这样,三天之内,我一定把款付了。我会亲自派人,把支票送到那家汽车店。”

“尤主席,您可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催您的意思。”孙婧有些不好意思了。

“孙书记,要不你那台吉普,我再给你换一台马力更大的?”尤大浩问。

第104章:旧情人再催违约款

孙婧听说尤大浩要给她换一台车,立刻觉得他有点多想了。 她可不愿意多事,有台车坐不错了,在一个县里,摆谱给谁看啊。

“不用不用,谢谢尤主席,现在的车不错,况且我个人也有车。”孙婧说着,看了钟铭一眼,伸出手来,向做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孙婧绝对没有想到,购车款的问题,这么快解决了,她敢肯定,钟铭也不会想到。

她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孙婧果然猜了,尤大浩很快换了话题:“孙书记啊,有件事,我得跟你汇报一下。”

“不要客气,请讲。”孙婧说。

原来,两个月前,尤大浩在春县买了一片林子,林子面积不小,林业和县里的领导都点了头,可是林地手续到现在也没办下来。原来的领导走了,尤大浩想让孙婧过问一下这件事。

问题已经很明白了,尤大浩赞助购车款,是与这片林地挂钩的,林地的手续办不下来,尤大浩当然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孙婧马答应尤大浩,帮他过问一下这件事,随后挂了电话。

她让钟铭回去等着,车款三天内到账。钟铭说了句“谢谢”,颇为得意地走了,孙婧把他送到了门口,没有出门。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说白了,是心里有一种歉疚。她隐约觉得,多年以前,钟铭从她的身边突然消失,是因为他发现了她与姚云龙在凤凰大酒店里的一幕,她心里对他的怨恨也消失殆尽。

钟铭来找她,应该单纯来要钱,即使不找她要,也会找别的领导要。

她领教了钟铭骨子里的不屑和不满,却苦于无法安慰他。她不后悔,因为钟铭是一个小车司机出身,家庭条件很不好,虽然他的长相姚云龙更英俊高大一些,但那又有什么用,不当吃,也不当喝,感观的东西永远没有实用来得实在。

孙婧送走钟铭,立刻给姚云龙打了电话。

她的脑子里一闪念,在钟铭和姚云龙的身,似乎有一种相同的东西,是长相?还是气质?她有点说不清。对,是动作,又不仅仅是动作。

“我已经把吕良留下了。”姚云龙说。

孙婧无言以对,她能说什么呢,反对吕良留在姚云龙那里,没有足够的理由。况且,她已经对姚云龙交代清楚了,申一甲是母亲的表外孙,吕良是父亲的表外孙,只要吕良不去探讨这件事,姚云龙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好心。

“留下留下吧,这孩子没有一甲懂事,我不太喜欢。”孙婧这么说的目的,当然是不想让姚云龙与吕良走得太近。

“行了,还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姚云龙说,“要不我屌他啊。”

“什么屌、屌的,你不能明点?”孙婧想起了女儿甜甜,让姚云龙每天问一下保姆,把女儿的生活起居照顾好。她虽然也可以往家里打电话,但毕竟隔着将近二百里地呢,远水不解近渴,不像姚云龙那么方便。

孙婧又打通了县林业局局长的手机,想过问一下尤大浩的那块林地。

林业局长的答复给孙婧吃了一颗定心丸:大浩公司购买的那块林地已经核查完毕,正在走程序。

“那抓点紧。”孙婧说,“既然早晚都得办,那不如早办。”

“原来薛书记有话,要等对方交一笔车款,然后才能确权,核发产权证书。”林业局长说。

孙婧细眉一挑,事情是这么简单,尤大浩在等林地证,想证到手再付车款;林业局在等购车款,想车款到了再发林地证,两家都想等对方先出血,把事情办得牢靠一些。

孙婧不想再跟林业局长啰嗦,“三天内吧,把手续办结,咱们不怕他不付车款。”

“是,是,我们马办。”林业局长说。

秘书宋小妮敲门进来,向孙婧请示晚餐的时间。

孙婧这才想起,刚才已经向小妮吩咐过,让办公室主任、车队队长陪钟铭吃饭。她这么安排,是想在钟铭面前摆个姿态,并不是真想把他留下,况且钟铭根本没有吃饭的意思,早抬屁股走人了。

“退掉吧。”孙婧说。

“书记,退不掉了,已经备好料了,等着走菜了。”小妮说。

这怎么办?总不能把钟铭再找回来吧。孙婧考虑片刻,让小妮通知主管部门负责人,一起到机关食堂餐厅吃饭。她来到春县以后,每天都会接到请吃电话,可她对这种酒桌的觥筹交错的场面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一个人也没有答应。

她这样把大家圈来,一起见个面,也算还他们一个人情,又显得她不是那么教条和死板。

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个常务副书记的角色很感兴趣,也想借机聚拢一下人气,为下一步的工作做一些铺垫。她只要趁这个空当,把常务工作管起来,新书记即使到任了,再想调整要考虑考虑了。

“小妮,让林业局长也过来。”孙婧说。她不想让人家林业局觉得她多管闲事,准备顺便在酒桌安抚一下。

行了,钟铭,我对你足够意思了,孙婧心想。

早晨,孙婧刚走进走廊,发现钟铭在办公室门前等他,胳膊夹着一个公包。

孙婧的第一反应是,钟铭怎么又来了,购车款不是给他了嘛。他一次来属于意外,遇了遇了,这一次不同了,他肯定是故意找门来的。

不会是要来感谢她吧?孙婧有一种侥幸心理,如果钟铭是特意来感谢她的,那再好不过了。被前男友,尤其是一个关系曾经特别亲密的前男友感谢,感觉很不一样。

孙婧来到钟铭面前,淡淡地一笑。走廊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很容易被无关的人听到,所以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在走廊里不说正事。

她随手打开了门锁,把钟铭请进屋里。

“车款收到了吧?”孙婧走向办公桌。

“收到了。”钟铭说。

“那你不用过来了,从市里到这里毕竟不算近,你跟我不用见外。”孙婧料定钟铭是来感谢她的。

“我跟你没见外,见外我不会来了。”钟铭说。

孙婧想,钟铭接下来可能会从公包里掏出一打钞票,大模大样地拍到她的办公桌。她再把这些钞票拿起来,塞回到他的包里,两个人争执几个回合之后,她抽出一张钞票,再说几句不缺钱、不用客气之类的话。

钟铭的动作与孙婧的想像完全不同,目光既没有温情,也没有热烈,她看他的表情,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钟铭,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孙婧开门见山。

“购车款是付了,但春县已经违约了,按一台车一个月五千块计算,一共两万块。”钟铭说,“还超了几天,那几天我不要了。”

孙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是六神无主地坐在了椅子。钟铭哪里又弄出个违约金来,他昨天并没有说啊,再说了,是真的有违约金,算看在她的面子,钟铭也不应该再要了。

“钟铭,你是不是搞错了,以为银行是我家开的啊?”孙婧的脸立刻撂了下来。

“我没搞错啊,这里有合同为证。”钟铭说着,打开公包,从里面取出几张纸来,递到孙婧的手里。

孙婧把几张纸拿在手里,没错,是立春县县委与双金汽车经销公司的购车协议。她随手翻了翻,并没有看到什么违约条款,便放在桌面。

她得出一个结论,钟铭不是在要钱,简直是在找茬。

“拿错了。”钟铭呵呵笑了,又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不像话,孙婧在心里嘀咕着,这不是在耍人嘛,明明是一份协议,他非要分两次拿出来,太过分了。

她终于在细密微小的字里找到了违约赔偿条款,看来钟铭说得没错,的确有违约赔偿这一款,前任副书记还在协议的最后签了字。天啊,这帮人心粗得跟下水管道似的,这种协议也敢签。

孙婧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钟铭一愣一愣的。

孙婧在心里骂道,妈的,这叫什么事啊,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什么人都有。

可是她不敢得罪钟铭,他既然敢再次找门来,应该已经做好了拿不到钱的准备,谁知道他又要整出什么妖娥子来。

她决定试探钟铭一下,他是真来跟她要钱,还是成心跟她过不去,是想难为她。

“这笔钱,我个人给你。”孙婧拿起手的协议,在空晃了晃。她心里很难受,不是两万块钱嘛,算我孙婧欠你的钟铭的。我不信,你好意思要。

“我不要。”钟铭的回答很干脆,“我不要你个人的钱,吃一个女人的,我没那脸。”

钟铭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是这样一种人,死要面子,钻牛角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的那些优点都哪儿去了,怎么只剩下缺点了。

第105章:当爱情已成往事

“那你说怎么办?你明明知道,我们的购车款已经超标了,再拿钱是违纪的。”孙婧说。

“不违一个小纪嘛。”钟铭说,“立春县拔一根汗毛,都我腰粗。”

“一个小纪?”孙婧冷笑着,“钟铭,你说得太轻巧了。”

“孙书记是有所不知啊,车款回笼太慢,总公司要罚款的。”钟铭做可怜状。

孙婧无言了,钟铭说的也许是真的,他来要钱也许是生意人的本色,人们不都说商场如战场、商场无父子吗,她与钟铭只是旧相识,两个人的关系放到金钱的天平,立刻失去了重量。

孙婧看明白了,购车违约条款写得清清楚楚,这次违约过错不在钟铭,县委要为粗心大意付出代价,拿一点违约金也算说得过去。

孙婧问自己:要不再帮钟铭一次?他虽然号称做汽车生意,但毕竟无权无势无背景,估计也是给汽车厂商打工而已。两万元不算多,也不算少了,足够他花一阵儿了。

她打电话叫来了县委办公室石主任。

“付给钟经理两万元购车违约金,从我的安家补助款里扣。”孙婧说,“再把所有的购车手续复印存档。”

“这……合适吗?”石主任说。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孙婧说。

“我……”石主任说,“我争取按违约走账。”

“按我说的办吧,我们买台车超标不说,付款还违约了。”孙婧说,“真丢不起那个人。”

“那……那我想办法再给您争取两万。”石主任说。

“那事以后再说吧。”孙婧让钟铭跟着办公室主任去办手续。

钟铭挠了挠头皮,表情轻松地跟着石主任出去了。

大早晨遇到钟铭这个要账鬼,孙婧的心里直堵得慌。他前后两次来找她,两件事都可不管不问,但她都帮他办了,看他这回还怎么说。

孙婧刚才只顾接待钟铭,外套也没来得及脱,妆走没走样,也没来得及看。她估计钟铭办完手续还会回来,不如趁这个机会补一补妆,放松一下。

她寻思钟铭这脸也真大,说找来找来了,事先连个招呼也不打。他既然能找到她的办公室来,不会连她办公室的电话都不知道吧。她准备一会儿给他一张名片,管他也要一张,他不是开汽车店嘛,以后她的车出了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不会再挨宰了。

钟铭还是那么帅,是眼神有点变化,深邃了,老练了,按理说他早该结婚了,一把年纪了,还挑个什么劲啊。钟铭不会是还想着她吧,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到了年纪不结婚,没有性爱的滋润,不论男人女人都会显老的。

她到现在还依然记得与钟铭相处的日子,那清凉的夜晚,那蓝色的河边,那飞奔的车轮,那倒去的风景,那热烈的拥吻和缠绵的啰嗦,回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那么动感。

钟铭回来了,飘飘然,这不是梦吧。这真的不是梦,这是现实,具体可感的现实。

钟铭笑容可掬地来到她的面前:“谢谢呗!”

“谢什么。”孙婧笑吟吟地说,“钟铭,你还没有回答我,结婚了吗?”

“啊?结婚?结婚做什么?”钟铭恍如在梦。

“咯咯……”孙婧的微笑变成了娇羞的大笑,“我都看到了,那是前年吧,你和一个姑娘在大街走。”

“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钟铭的声音很平静。

孙婧眨了眨眼睛,对钟铭的回答,她可以理解为搪塞,也可以理解为敷衍,还可以理解为他变得花心了。

钟铭并没有马离开,而是重新回到了他刚才坐过的位置。孙婧这次没有叫秘书,而是亲自到冰箱里给他拿出了水果和水。

她在想,钟铭既然已经领到了支票,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里。他准备和她叙旧吗?一对旧情人,坐在一起,不叙旧又能做什么呢。她不会再提起那个没有举行的婚礼吧?如果他提起那件事,她会很尴尬的。

“孙书记,你坐的那台车,我们得召回。”钟铭不像在开玩笑。

“召回我的车,为什么要单单召回我的车?”孙婧大声说。

“你的车有问题。”钟铭说。

“什么问题?非得召回?”孙婧问。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钟铭说,“我们准备再做一下检测。”

孙婧把包往办公桌里面推了推,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晃地来到钟铭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摆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自己的车在蓝河呢,没有车了,我出门坐什么?”孙婧问。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把我的车借给你。”钟铭说,“轿货。”

“开什么玩笑?”孙婧的表情很不屑。

“那我没办法了,今天我得把车领回去,司机都带来了。”钟铭说,“否则,这台车出了问题,我可担待不起。”

孙婧相信了,她的车可能真的出了问题,钟铭要把车召回去,应该是出于好意。

孙婧的车被钟铭开走了,县委办很快给她配了一台旧车,还是机动用车,不用的时候要派给别人。好在她住在县委后院的招待所里,几分钟的路程,早晨起来可以步行班。

到了周末,孙婧想回蓝河,司机却说这台车不保险,在县里转转还将,去市里怕开回不来,坏在半路。孙婧心里很不是滋味,姓钟的,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眼看着快到下班时间了,办公室石主任得知孙婧没有回家,很快来到她的办公室,打了五、六个电话,才总算为她淘来了一台新款的进口车。

晚七点钟,孙婧到达蓝河市,让司机把她送到梦幻娱乐城。

她到这里来,是想看看吕良怎么样,她一直非常惦记吕良,不是惦记他这个人,而是怕他那张嘴乱说,给她惹祸。

姚云龙事先知道孙婧要来,已经准备好饭菜,等她来了之后走菜。

“先领我去看看吕良。”孙婧抓着姚云龙的胳膊。

“他有什么看的,吃完饭再去吧,他九点下班呢。”姚云龙说。

孙婧不理姚云龙,直接了餐厅,姚云龙只好在后面跟着。到了餐厅后厨房的入口,孙婧刚进门,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门厅,进入后厨房还需要经过一个门。门厅的墙有一扇大窗户,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厨房的所有角落。

孙婧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不让姚云龙张扬。

吕良不知道有人在看他,坐在一堆青菜前,手里拿着一根香肠,正在大嚼着。他的身边有两个员工,一个在摘菜,一个在改刀,自顾自地忙碌着。

“走,进去看看。”姚云龙拉了孙婧一把。

孙婧挣开姚云龙,慢悠悠地往外走。她不想让姚云龙和吕良见面,能看到吕良在里面,人还算安分,她知足了。话多是非多,吕良和姚云龙见面越少,她越安全。

“不进去了,看到他我放心了。”孙婧说,“香肠那东西不能总吃,厨房里的人也要和正常人一样吃饭。”

孙婧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对吕良并不满意。这小子,简直是一个吃货,根本没把工作当回事。这也是在大龙的公司吧,要是换了别的地方,早让人家给开了。

“这你放心,厨房里这些人,每顿饭是六菜一汤,用不了一个月,吕良得长个十斤八斤的。”姚云龙拍着胸脯说。

孙婧刚出门,吕良从后面追了来。

“小姨,小姨父!”吕良扯着嗓子喊道。

孙婧觉得这一声喊特别刺耳,姚云龙的脸也立刻沉了下来。两个人同时转过身来,看着冲过来的吕良。吕良看着他们的脸色,忽然像犯了错的孩子,止住了脚步。

“谁让你随便出来的?”孙婧把脸撂下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在娱乐城里不要喊我姨父,要叫经理或者老板!”姚云龙说。

“是,老板。”吕良嘟囔了一句。

“好了好了,吕良,我是不放心,来看看你,看到你挺好的,我放心了。”孙婧前在吕良的胳膊用力推了一把,“你快回去吧,自己的活不能让别人替你干。”

“是。”吕良转身回去了。

“我看出来了,我家孙书记更像领导了。”姚云龙不咸不淡地说。

“滚一边去,少来。”孙婧并不买账。

孙婧由姚云龙陪着在餐厅吃饭,菜做得不错,她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来。看吕良这冒失劲儿,说话做事都不会把握分寸,真让她担心。她有些后悔,不该让他到大龙这里来打工,现在他既然已经来了,马又让他离开,似乎有点不合适。

姚云龙看着孙婧吃饭,话题仍然没有离开吕良,这正是孙婧最担心的。她发现他有点太重视她的感觉了,她必须给他降降温。

“要不把吕良叫来,一起吃?”姚云龙问。

“我都让她回去了,你会做好人。”孙婧白了她一眼。

“吕良跟我说了一件事。”姚云龙看着孙婧的眼睛。

孙婧的心脏陡然加速,她很想知道吕良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却不想表现得那么露骨。

第106章:北在下面

“吕良对我说,他想当老板。 ”姚云龙说。

“你怎么说?”孙婧长舒了一口。

“我能怎么说,让他好好干,到时候把我的位置让给他。”姚云龙说。

“德性,有两个臭钱,看把你烧的。”孙婧说,“姚总经理,北在哪边啊?”

“北啊,北在你下面啊,我老婆的肚子下面、大腿面呗,哈哈……”姚云龙自我陶醉地大笑起来。

“你正经点,让别人听着。”孙婧也憋不住笑了。

吕良在娱乐城餐厅负责买菜、摘菜,洗菜。孙婧很怪,姚云龙为什么给他派了这种活,她本以为吕良会给厨师当帮手呢。

听姚云龙一解释,她才清楚,吕良虽然学过厨师,但也是个半吊子,厨艺不精,嫌油烟味太大,时间长了恶心。孙婧觉得,吕良这两下子,申一甲差远了,一甲不仅有推拿手艺,为人处事也精明,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姚云龙让吕良买菜,是因为买菜要经手现钞,他手里一直没有一个可靠的人。他已经考验了吕良几天,还算说得过去,餐厅经理已经向他汇报了,吕良花钱较靠谱,没发现什么问题。

孙婧一会儿弄明白了,吕良的面有厨师长,厨师长的面有采购经理,采购经理的面有一个餐厅经理,吕良和姚云龙应该很难有机会见面,更不要说对话了。

即使这样,孙婧仍然不放心。

“大龙,不要惯着吕良,让他觉得是我的亲戚,带着一种优越感去工作。”孙婧说,“这种优越感非常有害。”

“我准备把他放在厨房锻炼一年再说,干好了,让他管厨房。”姚云龙说。

“要锻炼他的自立能力,你不要与他接触。”孙婧说,“如果他有事找你,一定要板起面孔,一律公事公办。”

“你这么说,我放心了,我真怕你误会我,说我给他亏吃。”姚云龙说。

孙婧取过餐巾纸,抹了抹嘴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基本放心了,可以走人了。其实她正在减肥,晚很少吃东西,为了套一套姚云龙的话,她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吃一些。

“大龙,你觉得吕良怎么样?”孙婧问。

“不怎么样。”姚云龙说,“虽然吕良也算一表人才,但机灵劲儿申一甲可差不少。”姚云龙说。

孙婧心里暗自得意,吕良和申一甲是不一样,她和申一甲是那种关系,她能看眼的,肯定错不了。吕良只是远房亲戚,投奔她来的,收留他只是为了讨母亲的喜欢。

孙婧发现自己和申一甲很安全,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她在犹豫,到底是回家看女儿,还是先去推拿店看看申一甲。

申一甲给她打过电话,说已经把推拿店兑出去了。她惊他的动作如此之快,看来这回要踏踏实实地干他的办公室副主任了。

她曾问申一甲:“把推拿店兑给什么人了?”

他神神秘秘地说:“兑给了一个小姑娘。”

“不会是兑给了娟子吧?”孙婧问。

“服了,孙书记太厉害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申一甲说。

申一甲前段时间向她借钱,她猜到他会有什么动作,八成和推拿店有关。孙婧决定先试探姚云龙一下,再决定是回家,还是去推拿店。

她装作没事似的,挽着姚云龙的胳膊往外走,下了楼,穿过大堂,一直来到门口,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孙婧低着,接着往前走,姚云龙却站着不动了。

“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回不去。”姚云龙抽出胳膊。

“姚老板,不是惦记着哪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吧?”孙婧说。

“什么服务员,今天来了两拨朋友,都是祖宗,你说我能走吗?”姚云龙说。

“那算了,我先回去了。”孙婧走下台阶。

她忽然想起,县里的车已经回去了,她自己的私车停在家里的车库。姚云龙知道她没有车,肯定会派出送她,她去不了推拿店了。她朝停车场走去,半路,回头看了一眼,姚云龙的背影在娱乐城大门里一闪,消失了。

孙婧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她想让姚云龙看到她没带车,那证明姚云龙仍然关注她,仍然想着她。她又不希望姚云龙看到她没带车,那样去不成申一甲那儿了。

孙婧本来还在犹豫,到底去不去申一甲那儿,现在她拿主意了,去看看申一甲。姚云龙不是惦记着那些祖宗吗?那让他找不着北。

“我回蓝河了。”孙婧给申一甲打了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店里。”申一甲说。

“那好,我十分钟后到。”孙婧说。

她急着见申一甲,是想知道吕良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有他向她借的十万块钱,到底派了什么用场,这笔钱有没有风险。

推拿店的最大变化,是原来的牌匾被摘下去了,换了一块新的更大的牌匾。这也是申一甲最想做的事,因为一换“娟子推拿店”几个字,任何一个顾客都不会再把推拿店与他联系起来,他可以金蝉脱壳了。

娟子虽然当了老板,但对孙婧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一付小女人、乖乖妹的样子。

孙婧被申一甲请进了那间大推拿房,他曾在这个房间给她做过推拿,和她一起疯狂过。现在,这个房间留给了吕良,由他一个人使用。

“一股什么味。”孙婧进了屋,嗅了嗅鼻子,发现屋里的味道变了。

“人味呗。”申一甲说,“吕良在这屋住,他这么懒,你说能有什么好味。”

娟子听见两人的对话,立刻抽身出去,拿来一瓶空气清新剂,在屋里喷了起来。

“娟子,都当老板了,还这么勤快。”孙婧夸着娟子。

“我这叫什么老板,小本生意呗。”娟子笑道。

“娟子,你去给孙书记买点水果。”申一甲想支开娟子。

“你看吧,现在小甲哥还是老板,幕后老板。”娟子笑着走了。

娟子一走,申一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抓耳挠腮,浑身不舒服。他推测,孙婧大概是来要钱的,可他借来的钱已经和娟子的钱一起寄给阿丁了,他现在可能一千块钱都凑不,还款遥遥无期。

孙婧见申一甲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知道他要提还钱的事,可她又不想显得那么俗气。

“吕良怎么样,听话不?”孙婧问。

“他听娟子的话。”申一甲说。

孙婧笑了,一甲这是什么意思,“当啷”一句,莫名其妙的。她听不出申一甲到底是对娟子有意见,还是对吕良不满意。她不管吕良听谁的话,只要他不惹事、不出事,听谁的都行。要是吕良嘴没有把门的,或者行为不检点,她考虑把他送回去。

“这样不行。娟子毕竟是外人,你要帮我把吕良管起来。”孙婧说。

吕良在梦幻娱乐城打工,孙婧亲眼看见了,总算放心了。但他离开娱乐城,每天要住在推拿店里,这里人员复杂,什么人都有,必须得有个好人带着。

申一甲让孙婧放心,只要申一甲和吕良在一起,肯定看好他,不让他走歪门邪道。孙婧叮嘱了申一甲几句,站起身来,眼看要九点了,吕良快回来了,她得走了。

“别急别急,去我房间看看。”申一甲领着孙婧,来到了新间壁的房间。

“我住这里了,每天进出走这个侧门。”申一甲说。他这么做,是想在表面与推拿店脱离关系,以后,再不会有任何人看到他出入推拿店了。

房间不大,也十来平米,但里面的布置恰到好处,收拾得也井井有条。孙婧不用猜知道,这是娟子的功劳,她在屋里环视了一圈,频频点头。

“现在,推拿店的房产有我一半的产权,店里的设备都兑给了娟子。”申一甲得意地说。

这是孙婧最想听到的话。她只知道申一甲已经把店兑给了娟子,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兑的,推拿店的房产怎么处理的。听申一甲这么一说,她心里有数了,这小子钱不够,他借她的那笔钱,应该是花在了购买房产。

“这不错了,我想像的好。”孙婧说。

“那十万块钱,我会尽快还。”申一甲说。

“一甲,我可不是来要账的,你想多了。”孙婧说。

孙婧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她借给申一甲的这笔钱,能不能算成推拿店的股份呢。她把这个想法对申一甲一说,申一甲立刻答应了她:“行,只要孙书记愿意。”

申一甲很高兴,这样他至少不用马还钱了。可他心里却有点犯嘀咕,他是没什么问题,可娟子会不会同意呢?

“你先问问娟子吧,行的话,我再投点儿设备。”孙婧说。

“我这去找娟子来。”申一甲说。

孙婧忙拦住了他,申一甲以为孙婧不愿意见到娟子,是想和他亲热一下,便紧紧地把她揽进怀。

第107章:偷情就像走侧门

孙婧任凭申一甲一阵亲吻,申一甲对她身体的兴趣,远远大于对她的唇和脖颈,每一个动作都带有挑逗和攻击。/0/10/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今天不行,有情况。”孙婧挣脱申一甲,慌乱地整理的衣裳。

“什么情况?”申一甲终于住了手。

“你大姨妈跟来了。”孙婧凑到申一甲的耳边。

孙婧是骗申一甲的,哪有什么大姨妈,托词罢了。她不敢现在和申一甲怎么样,一个礼拜没和姚云龙在一起了,今天晚还得向他要公粮呢,况且他也不会放过她。她没有兴趣在同一个晚,分别和两个男人亲热,那样她会有一种罪恶感。

“娟子,我回来了!”门外一声喊,是吕良的声音。

孙婧忙捂住嘴,有些惊慌,自己动作慢了一拍,果真被吕良堵在推拿店了。申一甲却满不在乎的样子,像小偷很不甘心止犯罪一样。

孙婧被申一甲这么一折腾,头发乱了,妆也花了,衣服也歪了,她连续整理了衣服,掏出镜子,照了又照,理了又理。

“真不该让吕良看到。”孙婧嘟囔着。

“吕良不会进来,他肯定又去了娟子那屋。”申一甲说。

申一甲的话果真应验了,吕良果真没有过来。孙婧隐约听到吕良与娟子的对话声,声音开始还很大,一会儿变了,不知道他去了哪个房间。

“我得走了,趁吕良不在走廊。”孙婧想赶紧溜走。

申一甲见孙婧的很着急,领着她穿过一扇门,来到了侧门前。孙婧的心情立刻敞亮了,从认识申一甲的第一天起,她认识这个侧门了,现在这个侧门终于派了用场。申一甲曾经在这里和她抢花盆,然后用花盆砸玻璃,救她出去,那一幕幕场景,她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孙婧轻轻推了一下侧门,立刻出现了一条门缝,她惊喜地说:“这个门早该打开。”

两个人先是一前一后出了侧门,了人行道,见周围没有什么异常,孙婧感受到一种不可言传的畅快,与申一甲并肩走在一起。

孙婧没有开车,却跑到推拿店来,让申一甲心里有一点感动。他在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送孙婧回家,她却挥挥手,让司机走了。她没有马坐出租车离开,是因为她与申一甲合伙的事还没有落靠。

“一甲,娟子是多少钱把这个店兑下的?”孙婧问。

“五万。”申一甲说。

“你一会儿回去,与娟子商量一下吧,同不同意我合伙。”孙婧说,“如果同意我合伙,我再给她二万五。”

孙婧想参股推拿店,完全是搂草打兔子。

她本来是不放心吕良,想找申一甲探探底,没想到申一甲向她提起还钱的事。给推拿店投资,她不过是顺嘴一说,没想到申一甲却爽快地答应了。

孙婧的心真的活了,像申一甲现在这种情况,别说十万,是一万恐怕也拿不出来。再说她并不缺钱花,手里的钱放在银行吃点利息,没有什么营养,投到股市吧,操不起那心,还不如投到推拿店,既能解决申一甲面临的资金问题,也能分点红利,赚点零花钱。

“她回去跟娟子说。”申一甲听了孙婧的话,表现得很兴奋,“那样,我们是合伙人了。”

“你班离这儿不远,又住在这里,需要出头的事让娟子去干,我们从后面支持她。”孙婧把“我们”两个字说得很重。

“那这么定了,我和娟子商量好之后,我立刻给你回话。”申一甲说。

申一甲要送孙婧回去,孙婧却说什么不也肯,让他赶紧回去。他们这么从侧门溜出来,娟子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出来找他们。

一台山地吉普从远处驶来,从两个人的身边经过。

孙婧忽然“啊”了一声,眼睛循着山地吉普离开的方向看去,身体一动不动。

在路灯的照射下,她发现那台山地吉普很像县里配给她的那台车,驾驶室里亮着灯,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一晃过去了。

她紧盯着那台山地吉普,看着它渐行渐远。晚的光线太暗,她没有看清那辆车的车牌。

这种吉普车在市里非常少见,一般在县城和山区才会经常出现,车往往不是领导,是企业老板。孙婧向前紧走了几步,一直到车尾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申一甲察觉出孙婧的异常,循着她的目光,向前方张望着,却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怎么了?”申一甲不安地问。

“没怎么,刚才过去一辆车,和我在县里用的车有点像。”孙婧解释道。

孙婧想,自己的那台山地吉普被钟铭开回了蓝河,说是召回检测。可是她刚才看到的那台车,和她在县里的那台专车太像了。难道钟铭把车开到了街?那台不是有安全隐患吗?为什么这么晚还会出现在街?

她总觉得自己太神经了,怎么会这么巧,在蓝河偏偏看到自己的专车。偌大的蓝河,不可能没有同一车型的山地吉普,她应该是想多了。万一那台车真是自己坐的那台呢?那她也没办法,现在车在钟铭的手里,她没有钟铭的电话,又不知道他的汽车店在哪里,再说天又这么晚了,是能找到那个汽车店也早关门了。算了,等钟铭回来还车时,她好好问问他,自然知道了。

孙婧坐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回到家里。

女儿甜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电视,瞅了她一眼,转回头去,继续看着电视。

孙婧心里很不是滋味,甜甜离开她照样也可以生活了,在甜甜的眼里,她变得更加陌生了,她现在终于知道有得必有失了。

保姆翠翠忙抱起甜甜:“甜甜乖,不看了,该睡觉了。”

孙婧一看表,吓了一跳,都快十点半了。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都这么晚了,保姆还不让孩子睡觉,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老板说您回来了,先不让孩子睡觉。”保姆似乎知道孙婧想说什么。

孙婧的愤怒立刻变成惊慌:“老板呢?老板回来了?”

“老板还没回来呢。”保姆翠翠说。

孙婧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刻把甜甜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咬的。她估计姚云龙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回来,如果他真的已经回来了,那可少不了一番盘问了,她一点思想准备没有,现编可有点来不及。

“甜甜,想妈妈没有?”孙婧问。

“没想。”甜甜说。

孙婧苦笑着,甜甜这么说,她一点都不生气,谁让她没时间管孩子呢。在外县工作是有一种优越感、成感,可付出的代价也大,夫妻分居的问题,孩子教育的问题,父母赡养的问题,公共服务的问题,许多问题她都必须面对。

“甜甜去睡吧,明天妈妈休息,和翠翠阿姨一起陪你街,哪儿好玩去哪儿。”孙婧说。

她抛出的诱惑立刻奏效了,甜甜跟着翠翠,乖乖地去了卧室。

孙婧进了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刚才在推拿店的时候,她被申一甲一通温柔,搞得很难受,脸一直到现在还有点发热。要不是在那个场合,那个时间,她可能真要忘乎所以地投入地爱一次了。

孙婧洗完澡心里清爽多了,身体也感觉不那么压抑了,一会儿姚云龙会回来,照样能满足她。她换宽松的睡衣,找了一本生活画报,扭开床头灯,钻进了被窝里。

她准备看一会儿画报,等姚云龙回来。在家里做爱的感觉,和在外面完全不一样,至少觉得安全、安逸,不用提心吊胆,没有任何风险。

一本画报看完了,姚云龙还是没有回来。孙婧把画报甩到一边,在枕头躺了下来。这个姚云龙也太不像话了,明知道她从县里回到市里了,还这么晚不回家。

被窝里很温暖,只是有些孤单,与她在县招待所里的感觉相似。孙婧睁大眼睛,心里空洞而寂寞,欲望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冲击着、拍打着她的理智。

她抚摸着自己仍然坚挺的身体,高山与平原,险滩与森林,口燥热,手指潮湿,她不想再等姚云龙了。

孙婧固定不了一个具体可感的形象,一个模糊的面庞在她的眼际晃动。她紧闭着双眼,那个模糊的面庞渐渐清晰,像钟铭,又像姚云龙;像姚云龙,又像钟铭,她的眼睛干燥疼痛,仍然无法确定面前的晃动的脸。他年轻、明朗,朝气蓬勃,她终于看清了,是申一甲,身的肌肉完全可以和一个健美教练相,没错,是申一甲。

“一甲,亲亲我。”孙婧的身体一阵痉挛,“一甲,我的小帅哥……”

风平浪静之后,孙婧起身下床,去了浴室。一阵洗涮之后,她来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人皮肤白细,目光迷离,面色潮红,嘴唇娇艳,那表情,那神态,很像国际巨星玛丽莲?梦露。

孙婧重新钻进被里,满足而安逸地闭的眼睛。

朦胧,她听到了开门声,知道姚云龙回来了,可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第108章:两对情敌

孙婧早晨起来的时候,姚云龙还在酣睡,嘴里仍然散发着一股酒气。

姚老板睡懒觉,孙婧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她这辈子可能这个命了,永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八晚五,早出晚归。别看她的老公是总经理,在蓝河也算有一号了,但如果她辞去了工作,很快会沦为信息闭塞、疑神疑鬼的家庭妇女,自己的朋友圈,同学圈会立刻坍塌。

她已经计划好了,白天领着甜甜出去,好好玩一玩,再找个地方,美餐一顿,舒舒服服地过一个大礼拜。

她正要出门的时候,申一甲打来电话:娟子已经同意三个人合伙经营推拿店。

孙婧只好临时改变计划,让翠翠先陪甜甜去公园,一个小时以后,她们在那里汇合。

她开着自己的红色轿车,去银行取了一笔现金,来到推拿店。申一甲正在侧门里扒着门等她呢,见她到了,便招呼娟子一起出来迎接她。

“啊!这是娟子吗?”孙婧大声惊叹道。

“小姨,是我啊,我是娟子。”

孙婧发现娟子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头高挽着发髻,插着一支带钻石的玛瑙发簪,脸轻施粉黛,红唇艳而不妖,玉颈露得恰到好处,典雅的长套裙与半高跟的休闲皮鞋更是得体。她风情万种地与申一甲站在一起,真有点让人嫉妒。

“太漂亮了!娟子怎么像换了个人儿似的。”孙婧难以掩饰心的惊诧。

“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娟子早晨来的时候,我根本没认出她来。”申一甲说,“从今天开始,人家娟子不当丫头,改当老板了。”

“以前想收拾也没心情,今天心情好,捯饬捯饬。”娟子说,“小姨,没吓着你吧?”

孙婧连连摇头,轻叹一口气,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啊:“哪里啊,我羡慕还来不及呢,你真让我觉得自己老了。”

“哎呀,那我可不敢嘚瑟了。”娟子假装羞愧地转过身去。

“娟子推拿店”定在午十点开张营业,所有开业前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娟子领着孙婧穿在走廊里,态度殷勤卑恭,申一甲跟在后面,仿佛孙婧才是这里的真正老板。

孙婧被娟子领进了她办公兼休息的小屋,这里原来是申一甲居住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娟子占领了,屋里经过重新布置,女人味儿十足。

孙婧十分欣赏娟子的空间布局能力,这么小的地方,竟然摆了一个双人沙发,却不显然局促。她立刻发现了其的奥妙,原来沙发对面的白墙挂了一面大墙镜。

孙婧从包里掏出三捆现钞,递给娟子:“这是三万元,二万五是我的入伙费,另外五千,你自己留着臭美用。”

娟子看看申一甲,面露羞涩,没有伸手:“小姨,不用那么多。”

“娟子,小姨叫得挺亲啊。”申一甲斜了娟子一眼。

“我叫小姨,碍你什么事?”娟子噘起了嘴。

孙婧从娟子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个信息,她似乎很在意申一甲的感觉。娟子是不是真的喜欢申一甲呢?她很像恋爱的女孩子,体内的荷尔蒙在升高,皮肤在收紧,大量水分子被基底胶原蛋白锁定,使她的皮肤特别光滑、细腻,充满弹性。

她从申一甲的身,看不清他对娟子的态度,像兄长,又像朋友,像同事,又像老板,但要找一个词给申一甲定位,她却有点为难了,这小子太狡猾了。

“一甲啊,你以后说话要注意了,人家娟子现在是大老板,你现在是寄居在人家这里,要是总惹娟子生气,小心哪天她把你辞了,看你哪儿睡觉去。”孙婧说。

“娟子不能,我们铁着呢,她是不开店,也得让我睡啊。”申一甲说。

“什么?”娟子伸手揪住申一甲的耳朵。

“娟子,娟子,娟子!”申一甲大喊着,可娟子看着孙婧笑,是不肯撒手。

“活该,叫你快活嘴。”孙婧在一旁帮腔。

“老板,老板!”申一甲换了称呼,接着喊。

娟子扑哧笑出声来,松开了申一甲的耳朵。

孙婧借口看看推拿室,把钱塞进娟子的手里,先出了房间。她脸带着笑容,心里却老大不乐意,好啊申一甲,你敢当着我的面,和娟子打情骂俏,你看我找机会怎么收拾你。

她清楚地意识到,娟子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成功转型为一个创业女性,如果娟子对申一甲有意思的话,将是她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孙婧见吕良从正门那边进了走廊,咦,吕良怎么回来了?

吕良也看到了孙婧,他好像很想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是在班吗?怎么回来了?”孙婧走向吕良。

“娟子推拿店一会儿开业,我请了假,回来帮忙。”吕良说着,向里面张望着。

孙婧觉得很怪,娟子推拿店开业,吕良来凑什么热闹,他既不是娟子的亲属,也不是娟子的朋友,这不是多此一举嘛。这种喜庆的日子,她不好说吕良,只好顺水推舟:“吕良还算有良心,没白在娟子这里住着,知道回来帮忙呢。”

娟子像是根本没看到吕良,推开了那间大推拿室的门。躲在在房间里的女按摩师们见孙婧进来,纷纷站起来,行着注目礼。

“按摩师多了。”孙婧笑着。

“我又招了两个。”娟子说。

吕良最后一个进来,装模作样地抱着胳膊。

“大家都看清楚了,这位是我们推拿店的三大股东之一,孙……”娟子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叫我孙姐吧,当然啦,叫孙姨也可以。”孙婧既不想露出自己的职务,也不想露出自己的名字。

“还是叫孙老板吧。”申一甲插了一句。

娟子扬了扬手包,让女按摩师们马排好队。孙婧和申一甲不知道娟子到底要干什么,只好在一旁看着。孙婧停顿片刻,看着大家一字排开,站好了队。

“孙老板今天给大家带来了见面礼”娟子说着,打开手包,取出一叠钞票,交给申一甲,“下面,请我们的技术总监小甲老板把见面礼发给大家,每人二百。希望大家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了孙老板的一片心意。”

“哗……”女按摩师自发地鼓起掌来。

孙婧站在娟子的旁边,对娟子的表现非常满意。这可不是几个钱的问题,证明娟子不是见钱眼开、金钱至的人,在取悦大家的同时,又乘机向她讨了一个好,卖了一个乖。

孙婧听到身后传来啪啪的掌声,回头一看,见是吕良正兴高采烈地看着娟子。因为他的掌声慢了一拍,按摩师们的掌声都快结束了,他的掌声才刚刚响起,听起来格外剌耳。

“啊……”吕良清了清嗓子,从衣内兜里掏出一个鲜红的小盒,郑重地走到娟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小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金色的项链来。

孙婧吃惊不小,吕良这是要干什么?他是要送给娟子项链吗?

孙婧真的猜对了,吕良面对莫名其妙的娟子,看去特别自信。

“娟子,为了庆祝推拿店开业,我买了一条金项链送给你,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祝你滚滚财源,早日发大财!”吕良的脸憋得通红。

“吕良,你买它做什么,我有项链!”娟子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孙婧。

屋里的按摩师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立刻淹没了娟子的声音。申一甲好地走过去,探头看着那条项链,看看娟子,又看看吕良,转身撤到了一边。

申一甲并不想掺和这件事。这种事也只有吕良能做得出来,吕良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是什么场合啊,送项链根本不合适。再说,他和娟子什么关系也没有,送个项链会让人想入非非。要是娟子不接这个项链,吕良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孙婧更关心的是吕良从哪里弄来的钱,买这样一条项链,最少也要二、三千块,如果做工精湛,可能会更贵。

娟子没有接那条项链,吕良一手拿着项链,一手端着首饰盒,僵在娟子面前。

“娟子,收下吧。”吕良的表情有些尴尬。

“小甲哥!”娟子喊了起来,“你看看吕良啊,这么贵的东西,人家怎么收啊。”

申一甲连忙摆手:“别问我,别问我,你们的事,你们商量,轮不到我掺和。”

娟子急得直跺脚,转身向孙婧求援。女按摩师们纷纷围去,看着那条项链,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小姨,你劝劝吕良,让他把项链退回去吧。”娟子拨开人群,走向孙婧。

孙婧终于可以确认了,吕良这小子喜欢娟子。他虽然有勇气示爱,但选择的时机太唐突了,结果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搞不好还会遭到别人的耻笑。

“吕良,你把项链拿来。”孙婧说。

吕良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窜了过来,把项链和首饰盒都交给了孙婧,看样子他很希望孙婧为他撑腰。

第109章:假项链示爱

孙婧把金项链拿到手里,掂了掂,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这项链是纯金的吗?从它的做工看,倒不像假的。/0/10/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她打开首饰盒看了看,见说明书清清楚楚地写着24k金项链。

她立刻断定,这个项链是假的,盒里的证书太粗糙了,项链也值几十块钱。

孙婧现在最想知道,这条项链是花多少钱买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不好开口。吕良的眼神有些发直,他大概想在人多的时候把项链送给娟子,制造一点轰动效应,却没有想到,如果娟子不接这条项链,同样也会产生轰动效果,更何况这还是一条假链子。

“娟子,你过来,我给你讲讲项链的含义。”孙婧向娟子招手。

娟子见孙婧叫她,只好乖乖地过来。

“我想姑娘们大概都知道了,项链的谐音,是相恋的意思,我送你项链,是我想与你相恋”孙婧说。

娟子的脸立刻涨红了,连忙用双手捂住,周围的女按摩师们起哄般尖叫起来。

孙婧抬高了声音:“这是你们知道的,还有一个含义,可能你们并不知道。”

“什么含义?想拴住对方呗!”有人答道。

“你说的那是订婚项链。”孙婧旁敲侧击的对娟子说,“送给普通朋友的项链,意思是我在你的身边。”

“啊!”屋里传来一片叫声。

“这不是首饰店里卖的订婚项链,而是工艺品店里卖的工艺装饰项链。”孙婧举起了项链,“吕良,你这枚项链不会花很多钱是吧?”

吕良直愣愣地看着孙婧,没有吱声。

“吕良感谢娟子收留了他,他送娟子项链的意思是,友谊天长地久,我们永远是朋友!”孙婧着,把项链放了下来。申一甲正站在后面看热闹,看来让娟子带项链的人非他莫属了。

吕良正要说话,孙婧立刻伸手指着他:“吕良,你虽然为娟子买了项链,可是你根本不会戴。还是让一甲帮你戴你娟子戴,只要看一遍,你学会了。”

吕良经孙婧这么提醒,像是找到了救星,接过项链奔申一甲去了。女按摩师们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像在看一场街头狗血剧。

吕良的劲儿不小,很快把申一甲拽到了娟子面前,把项链交给了他。

娟子的脸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刚才还是阴云密布,立刻多云转晴了。

现在轮到申一甲难堪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条项链会落到他手。按照孙婧的意思,他得亲手给娟子戴项链,他知道孙婧这么做的目的,是想替吕良解围。

申一甲含情脉脉地看着娟子,凭他和娟子的关系,给她戴个项链当然不在话下,但这恐怕并不是孙婧的本意,她的本意是让他帮吕良把项链戴在娟子的胸前。

“娟子,你转过去,我从后面给你戴。”申一甲说。

娟子羞涩地低下头,慢悠悠地转过去,在娟子转身的这瞬间,申一甲有意碰了一下吕良的胳膊,把项链交到了他的手里。

吕良立刻明白了申一甲的意思,双手举起项链,从娟子的头环绕过去。

看热闹的女按摩师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盯着吕良。吕良把项链坠在娟子的胸前,双手有些抖动,却怎么也接不娟子颈后的旋钮。

申一甲捅了吕良一下,双手不停地做着拧螺母的动作,表情都急得有点扭曲了。

吕良经申一甲的帮助,终于把项链戴好,慌张地向后退了两步。

“转过来吧,娟子。”申一甲说。

娟子缓缓地转过身来,申一甲和吕良已站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

孙婧对申一甲的表现特别满意,他不仅帮助吕良把项链戴在了娟子的脖子,还制造了一个假象,让娟子觉得是他给她戴了项链。

女按摩师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种起哄的声音,娟子拿起胸前的项链,仔细地看着。

孙婧很担心娟子看出项链的是假的,马走过去,揽起她的肩膀,往外走去。

“起什么哄?没见过给女人戴项链啊,你们想戴,人家还不给你戴呢。”申一甲说。

孙婧边走边对娟子说,“你别往心里去,吕良买的项链没有多少钱,是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他想逗你和大家开开心。”

“吕良买的这条项链,我会给他钱的,他刚找到活,哪有那么多钱买这种东西。”娟子显得很懂事,很达观。

申一甲、吕良和女按摩师们都跟到前台,娟子推拿店开业仪式马要开始了。

孙婧决定在推拿店开业前离开这里,因为她的身份不适合在这里露面。她悄悄对申一甲使了一个眼色,准备从侧门偷偷离开。

“鞭炮在哪儿?我去放炮。”吕良跟在娟子的身后。

申一甲和娟子嘀咕了几句,让她领着按摩师从正门出去。他则领着孙婧返回走廊,来到那间通往侧门的小屋,很快来到推拿店的外侧。

孙婧找申一甲出来,是想和他一起离开。现在申一甲的身份变了,在开业仪式现身,有点不合适了,她更是如此。

“车吧,我今天要陪闺女,还能呆二十分钟。”两个人坐进车里,小车避开了推拿店大门,沿着小巷一直朝前走。

孙婧在推拿店发现了一些问题,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向申一甲交代清楚,至于申一甲怎么跟娟子说,那是他的事了。

“一甲,娟子推拿店这个名字好像不行。”孙婧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一个推拿店直接用店主的名字,倒不失为一个打知名度的好办法,但娟子是服务员出身,既不是推拿师,也不是按摩师,要打出知名度并不容易。

“说说你的理由。”申一甲没想到孙婧会首先从娟子的名字下手,而且很不客气,“如果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头劝劝娟子,换一个名字。”

“娟子这个名字,是能吸引一些男顾客,但女客人来得少了。”孙婧说。原来的名字,阿丁盲人推拿店很有特色,会吸引一些单纯做推拿,没有其它动机的顾客,“必须起一个既能吸引男人,又能吸引女人的名字。”

“我知道了,你意思无非是像推拿阴阳穴一样,能够两性通吃……”申一甲说。

“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阴阳穴?”孙婧打断了申一甲。

“阴阳穴是什么穴?”孙婧问。

“一个推拿的穴位。”申一甲说。

“是它了,阴阳穴。”孙婧坚定地说。

“阴阳穴推拿店……阴阳穴推拿店……”申一甲品味着“阴阳穴”这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他突然发现,这个名字果真不错,应该娟子推拿店更具吸引力。

“高!”申一甲向孙婧树起了大拇指,别看孙婧不懂推拿,但她的思路和素质,远不是那些推拿师按摩师所能的。她们是动手,孙婧是动脑,技术含量不一样。

申一甲立即表示,回头跟娟子说说,让她把牌匾换下来。孙婧摆摆手,现在还不行,娟子的大名刚挂去,人家还没过够瘾呢,现在让她把自己的名字摘下来,她肯定想不通,人家毕竟是老板嘛。

“按摩师也不行。”孙婧说。

“这些按摩师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申一甲说。

“店里全都是女按摩师,还不如改叫女子按摩店。”孙婧说。这个问题店名还要重要,按摩师全是女的,固定满足了男顾客的需要,但有的顾客要找男性按摩师怎么办?总不能把申一甲从接待办里叫回来吧。他在工作之余,为个把人做做按摩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店里总要有个男按摩师,满足顾客的特殊要求,特别满足女顾客的要求。

经孙婧这么一提醒,申一甲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不得不佩服孙婧,她虽然没开过按摩店,但思维很符合顾客的需求,按摩店毕竟不分性别嘛,如果只有女按摩师,等把一半的顾客拒之门外了。

“我明白了,我跟娟子说,再招两个男按摩师。”申一甲说。

孙婧见申一甲非常认同她的想法,心里非常得意。但要马招两个男按摩师,那有点人浮于事了,现在店里有好几个女按摩师了,虽然有一个兼服务员,但也不算少了。再说店里也没有那么多房间,招来按摩师在哪儿干活啊。

“我的意思是先别招,总不能把刚招来的女按摩师刷掉吧。”孙婧说。

“要不我先顶几天。”申一甲说。

孙婧忽然想起了吕良,能不能让他跟着申一甲学学推拿呢?让他先跟着申一甲学几天,只要掌握了推拿的基本要领,可以把他派出去接待客人了。这样吕良辞了娱乐城的工作,专心在这里做推拿师。她欲言又止,很怕申一甲误解,以为她说了半天,不过是想让吕良跟他学推拿。

“让吕良跟我学学推拿怎么样?”申一甲问。

孙婧真服了,申一甲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能言她欲言而不能言,真是一点透。

第110章:代表县委县政府

孙婧轻踩刹车,把车停了下来,在申一甲的脸“啵”地亲了一下。/0/10/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她用这个举动向申一甲表明了一个态度,他的善解人意理应受到奖赏。

“那我抽时间教教吕良。”申一甲说,“我再为客人做推拿,让他跟着我。”申一甲说。

“一甲,和你在一起时,真的很舒服。”孙婧说,“我们经常是不谋而合,有时候甚至都不用说话,有一个眼神够了。”

孙婧说了两件事,都是有感而发,没指望申一甲能立刻答应她。现在推拿店毕竟交给了娟子,再怎么说也是人家说了算,她本意是让申一甲把她的意思转告给娟子,没想到申一甲一口答应下来,这样看来,他在娟子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还有一件事,说完我走了。”孙婧说。

申一甲“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显然在等待下。

“一甲,娟子的推拿店,我们都是投了钱的,不能看娟子的热闹。”孙婧说,“你在市接待办,我在春县,我们都要留意一下,看看有什么商机,能和娟子的按摩店联系起来。”孙婧这么说并不是突发想,她必须深度介入,给申一甲和娟子创造一点商机。但到底是什么商机,她还没有想好。

“我也想在这个事,看看能帮娟子点什么。”申一甲说。他也曾经想过,推拿店与接待办联系起来,接待办和望月楼有这种需求的客人,可以推荐到店里来。最好在望月楼宾馆设一个按摩店接待窗口,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客人来望月楼宾馆,搞一点特色推拿,那样不愁客源了。

“我们都留意一点儿吧,只要不松手,机会肯定有。”孙婧说,“我把你送回去吧,然后我去公园了,今天我得好好陪陪我的宝贝闺女了。”

没等孙婧说完,申一甲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孙婧忽然想起了于发和,忙从车里向申一甲招手:“于发和有什么消息吗?他怎么像失踪了似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申一甲连连摇头:“我也没有他的消息,听说去北京学习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星期一,孙婧早早路,自己驾车回到了春县。

路下起了小雨,车快不得,慢不得,她走了一道,骂了钟铭一道,为什么别人的车不召回,偏偏要召回他的车,真是成心跟她过不去。

一午,孙婧耳朵里灌满了一个小道消息:于发和要来春县当县委书记。

孙婧没心思办公,准备给于发和打一个电话,确认一下这个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接连打了几遍电话,于发和的手机都是关机,要是在以前,她可能遇到关机的手机不会再打了,可这次他有点不甘心。

临近午的时候,她给于发和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今天去看老领导了,不在单位,出差了?

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告诉于发和,她这个老部下还想着他。万一于发和真的调到春县来,虽然是一个老面孔,但毕竟不是什么坏事。

午饭后,孙婧刚在套间躺下,于发和竟然回话了。

“美女的电话,不能不回啊。”于发和说。

“领导不在蓝河吧?”孙婧试探着。

“学习呢。”于发和并没有说自己在哪里。

“给老领导打个电话,问个好。”孙婧说,“听说您要到春县当书记,这回不会是谣传吧?”孙婧敢问出这句话,也是咬了咬牙,皱了皱眉,这不明摆着是传谣信谣嘛。

“八九不离十吧。”于发和的口气很平淡,“现在已经进入考核阶段,如果顺利的话,这个月能有结果了。”

孙婧听得目瞪口呆。一般来说,升迁这种事,在没有正式的组织任命之前,本人都是非常谨慎的,即便是接受了组织考核和领导谈话,也往往会守口如瓶,装作还要继续大干二十年的样子,这是组织纪律。可是于发和不仅承认了,而且对她进行了确认,这十分罕见了。于发和怎么会这么自信,对自己的升迁这么胸有成竹!

“太好了。”孙婧的口气显得十分激动,“又能和老领导一起共事了。”

“我在北京呢,学习还有一周结束了,不是吹,不是唬,代表县委县政府,到时候我们要胜利会师了。”于发和笑呵呵地说。

孙婧挂断手机,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于发和调到春县当书记,对她来说,虽然不是什么重大喜讯,但至少也不是噩耗。她更感兴趣的是于发和的态度,他的那种发自骨髓的自信。

她的第一感觉是于发和有背景,而且这个背景很不一般。

于发和能把消息告诉她,说明这件事已经板钉钉了。能让他如此自信,当然是有人在背后为他撑腰。这个人可能不是一般人,算是有一个较有身份的人为他帮忙,他也决不会自信到有些自负。

她猛然想起,于发和刚才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这种时候在北京学习,明摆着是领导干部升迁之前的培训,像于发和这个级别的干部,平时一般在省里学习。既然能到北京学习,里面的说道可多了。

孙婧叫来办公室石主任,让他把县委书记的办公室打开。

明知道到新书记是谁了,还不有所动作,那不单是慢一拍,而是反应迟钝了。孙婧在老书记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房间很大,装修也很气派,但地板和桌子已经落满了灰尘,一看知道,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人进来过了。

从房间结构看,这间办公室是县委县政府大楼里最宽敞的房间了,楼层好,位置好,朝向好,几乎无可挑剔。如果非要有所动作的话,只能从装修设计、房间布置下功夫了。

孙婧当着石主任的面,给徐曼打了一个电话,让她给介绍一家一流的装修公司。

她这样做,既可以在石主任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又能送徐曼一个人情,还能把这间大办公室的档次提去,对于发和有一个交代,可谓一举多得。

“婧姐,没问题,等我消息吧。”徐曼当场打了保票。

现在徐曼成了孙婧的“铁哥们”。

当初徐曼给副市长杨重发暧昧短信,被准男友的父亲印成了传单,差一点儿没捅出娄子。是孙婧左右周旋,才使事情得到平息。孙婧当工会主席以后,徐曼来找过她几次,让她帮助揽点广告生意。孙婧这时才知道,蓝河广告装潢行业有一个潜规则,帮助广告公司承揽生意的人,可以领到高达二成五的回扣。

孙婧发现以前有点小看徐曼了,以为她不过是一个以套牢男人为业的小女子,与她接触多了才知道,她的广告公司效益还不错,也算是一个成功女士了。

“曼曼,这次装修面积不大,但这是立春县县委书记的办公室,要按照蓝河的标准来装,费用的事,你要相信我的话,过后再说。”孙婧说。

“婧姐,这次装修你不用管了,不是一个办公室嘛,我给你做一个立春县办公房装修样板间,费用全免,我一分不要。”徐曼说,“你的办公室,我也一起做一下。”

孙婧笑了,徐曼果然领会了她的意思,非常清楚哪头轻哪头沉。如果她把县委书记办公室装修好了,赢得了领导的信任,那以后春县的活儿,还不得由她挑着干。

“免费?太谢谢了!”孙婧的声音特别夸张,有意引起石主任的注意,“具体的事,你跟我们办公室的石主任联系吧。”孙婧把手机交给了石主任。

石主任接过手机,一个劲儿地说着;“是,是是……”

徐曼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下午带几套现成的设计图,领着一支精干的装修小队赶到春县。

“这都是国内最前沿的办公室设计图。”徐曼把几张图纸摊在孙婧的桌,“根据立春县的情况,我选了四套,用哪套,你来定吧。”

“我不看了。”孙婧说,“我找你,是因为相信你。反正领导不满意,我拿你是问。”

当天傍晚,机关干部下班以后,装修队正式进入房间,开始施工了。

晚七点钟,孙婧正和徐曼在机关餐厅吃饭,姚云龙打来电话。

孙婧来到春县这些天,姚云龙很少打电话,他突然打进电话来,使孙婧觉得十分反常。

“孙婧,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吕良这边出了点事。”姚云龙说。

“什么事?”孙婧举着电话出了房间。

“餐厅厨房里丢了三盒海参,我已经查出来了,是吕良偷的。”姚云龙说。

孙婧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梦幻娱乐城前一阵儿新进了十盒淡干海参,放在冰柜里保存,每次进出货都有清晰的账目。餐厅经理昨天突然发现,十盒海参少了两盒,立刻向姚云龙做了汇报。这些干海参一盒两千多元,是姚云龙通过关系,以最低进价买来的,主要用于高档宴席和招待贵宾,以前一直放在冰柜里,没出现过任何问题。

餐厅经理立刻进行了排查,种种迹象表明,最有可能拿走这两盒海参的人是吕良。

第111章:没吃过海参

孙婧问:“你有没有吕良偷海参的证据?”

“目前还没有。/0/10/ ”姚云龙说。

“那你只是怀疑了。”孙婧说。这个吕良,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她前脚从蓝河回来,他后脚弄得不清不白。如果他真的拿了海参,钱多钱少不说,关键是让她在姚云龙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在电话里安慰了姚云龙一番,让他不要轻易确认这个偷海参的人是吕良,先观察他两天,等她回去找他谈谈。她还嘱咐姚云龙,娱乐城餐厅的后厨房要加强管理了,丢了东西都找不到贼,肯定是哪个管理环节出了漏洞。

第二天下午,刚到班时间,孙婧又接到姚云龙的电话。

“这回抓住了,是吕良干的。”姚云龙说。

“真是吕良干的?”孙婧听了很不舒服,虽然已经有前一天的铺垫,她还是无法接受吕良偷东西这个事实。一个大男人出来混,有这种恶习还了得,轻了要挨顿揍,重了可是要进监狱的。

“今天午刚过饭口,吕良从后门偷偷出来,被我安排的保安堵了个正着。”姚云龙说,“从他身翻出了两盒鲍鱼。”

吕良不仅被抓了现形,而且人赃俱获,孙婧无话可说了。姚云龙见电话里没了声息,反倒劝起孙婧来。他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对吕良动粗,把他关到一间屋子里,让他写事件经过去呢。

“拿两盒海参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姚云龙说,“吕良要是真想吃这东西,跟我说一声,让他好吃一顿,过把瘾。他是拿回去,自己也不会做,好东西都糟践了。”

“姚云龙,不许你动吕良。”孙婧说,“你先不要见他了,我立刻赶回去。”

“好好,你来最好了,吕良的事,交给你处理了。”姚云龙说。

孙婧很怕姚云龙在这种时候接触吕良,人在危难时刻,心理往往是脆弱的,万一吕良嘴没有把门的,对姚云龙乱说一通,申一甲会引起姚云龙的怀疑。吕良被姚云龙抓住,肯定会有一种赎罪心理,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吕良是非常危险的。

她急匆匆离开县委大楼,开着自己的小车了路。

孙婧不是不想找司机,她不知道现在吕良的情况怎么样,不能确定晚回不回县里,带司机麻烦更多。

她对高速公路还是不太适应,神经高度紧张,半路又加了一次油,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蓝河市区。

孙婧来到梦幻娱乐城,姚云龙正在办公室等她呢。

“吕良在哪儿?”孙婧气喘吁吁地问。

“你歇一会儿,别着急。”姚云龙站起身来。

“告诉我,吕良在哪儿呢,我能不着急吗?”孙婧非常不快。

“那好,我这领你去。”姚云龙走在前面。

“你给我站住。”孙婧火人了。

“好好,我不去了,我找人领你去。”姚云龙说着,按了一下桌子的按钮,门外很快进来一个人。

孙婧转身一看,这不是姚云龙的小助理吗?姚云龙让小助理领她去找吕良,这不是成心气她嘛。

姚云龙对小助理的到来也感到意外,忙问小助理:“秘书哪去了?”

“秘书出去一下,和我请了假。”小助理说。

孙婧因为小助理在姚云龙的办公室睡觉,曾经打过她一个耳光,让姚云龙马辞退她。姚云龙口头答应得好好的,说马办、马办,现在看小助理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连总经理秘书都得向她请假。

孙婧白了姚云龙一眼,强压着心的不快。要不是为吕良的事而来,她肯定会让姚云龙立刻把这个小骚货赶出去。

“嫂子!”小助理温柔地叫了一声。

孙婧没有答话,扭身往外走。姚云龙见状,知道她是看小助理不顺脸,便紧紧跟了出来。

姚云龙领着孙婧,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往门指了指,意思是吕良在这里。

“你回去吧。”孙婧撂下一句话,独自推门进去,“咣当”一声把门从里面锁了。

吕良正趴在一张桌子睡觉,听到门响,慌张地抬起头。看到孙婧,像看到救星一样,眼里放着光,冲了过来。

孙婧冷冷地看着吕良,走到吕良坐过的位置旁边,看到桌子放着一张白纸,一支笔。她拿起那张白纸看了看,面只写了一行字:我拿了娱乐城的两盒海参,两盒鲍鱼,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纸黑字,看来吕良真有那让人瞧不起的第三只手。孙婧恨不得去抽他一个大嘴巴,但她还是咬了咬嘴唇,没有动手。

“海参呢?海参哪去了?”孙婧问。

吕良脸的笑容消失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吕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孙婧说,“你把海参送回来,我领你去蓝河最高档的酒店去吃。”

“我没吃。”吕良可怜巴巴地说,“虽然我没吃过,我也没吃。”

听了吕良的话,孙婧忽然鼻子一酸,心里有些难受。二十多岁的人了,没吃过海参,谁相信啊。年轻人的好心特别盛,这难怪他要去偷了。

孙婧笑了笑:“你在后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的没吃过海参?”

吕良摇头,孙婧这回相信了。

吕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说了一件事。

前几天,娱乐城里来了贵客,厨师做了十碗海参小米粥,客人没说海参要整个的,厨师把海参切了片,从每个切好的海参里取出两片,分给面案和改刀。吕良趁服务员端菜的间隙,也凑前去,从案子抢了两片,想尝尝味道。没想到海参很滑,从他的手里落到了地,气得他抬起脚来,踩了个稀巴烂。

孙婧听吕良说着,露出了一脸苦笑。

“海参放哪儿了?你现在去取回来吧。”孙婧说。

“海参没有了。”吕良面露尴尬。

“没有了?吃了?”孙婧追问道。

“卖了。”吕良说。

如果吕良拿海参只是为了尝尝鲜,性质还不算恶劣,自己家的货,吕良吃了吃了,谁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但他要是把海参卖了,那性质可不一样了,那属于名副其实的盗窃谋利了。

吕良的态度还算诚实,前几天,他亲自把商家送来了海参放进了冰柜里,听说海参很贵,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一盒,下午到市场门口悄悄卖掉了。第一次得手以后,吕良见没有发现他,又拿出一盒,又去卖掉了,两次一共卖了两千元。

吕良拿着这两千块钱,去了市心的一家首饰店,在首饰店门口买了一条金项链。

按摩店重新开业那天,吕良送给娟子的那条项链,是他用卖海参的钱买的。

孙婧耐心地听吕良说完,差点没被他气疯。人家别人折腾点东西,都能赚点,至少也能保证不赔钱。吕良这一进一出可吃了大亏,两盒海参按姚云龙的说法,进价一盒两千的话,两盒四千。吕良送给娟子的那条金项链,几十块钱的东西,吕良却花了一千八。

吕良这么一折腾不要紧,两盒海参换回来一条铝合金链子。

自从吕良来到蓝河以后,孙婧一直怕他惹事,牵连了她和申一甲,只是一味防着他,没想到按下了葫芦起了瓢。

“吕良啊,你真是太傻了,虽说吃亏是福吧,但也没有你这么吃亏的。”孙婧点了一下吕良的脑门,“你跟我说说,送娟子那条项链是怎么回事?”

“一条项链,没怎么回事。”吕良嘟囔着。

“不对,你是不是看人家娟子了?”孙婧问。

“没有。”吕良说。

“你还嘴硬。”孙婧真希望吕良说看娟子了,哪怕是他不说话,只是点个头呢。那样会出现她期待的局面,娟子追一甲,吕良追娟子,申一甲与娟子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会大打折扣。

孙婧的大脑有点乱,吕良这里问题成堆,要想一下子全部解决,恐怕难度很大,现在只能分出轻重缓急,个个击破了。

她轻轻拍着那张纸,让他用一小时的时间,马把白纸写满,交给姚云龙,然后可以回娟子按摩店了。

吕良面红耳赤,吭吭哧哧,闷了半天也没写出几行字来。

“我说,你写!”孙婧不满地说。

吕良刚见到孙婧板着脸,逼着他写字,知道这一关是拖不过去了,头立刻耷拉下来。

半个小时以后,那张白纸终于写满了,姚云龙让吕良写事情经过,经过孙婧的指点,变成了一份悔过书。

“从现在开始,你把这份悔过书念十遍。”孙婧说。

“十遍?”吕良瞪大的眼睛。

“对,你怎么写的,去怎么想,把悔过书变成你自己的想法,变成你自己的做法。”孙婧心里嘀咕,“跟吕良说话怎么这么费劲,还得让他像对待小学生那样。”

吕良埋着头,低声念了起来。她看着他那傻呵呵的样子,心里产生了一种同情和怜惜。她准备晚带吕良去吃海参,叫一甲和娟子一起去。

第112章:立春帮大秘书

孙婧回到姚云龙的办公室,把包往沙发一甩:“说吧,你准备怎么处理吕良?”

“这个……”姚云龙做沉思状,想听一听孙婧的想法,可她是不表态。/36/36666/ 这个尺度很难拿捏了,重了吧,孙婧不会高兴,轻了吧,他又不甘心。如果吕良与孙婧没有亲属这种关系,姚云龙恐怕早把他辞退了,甚至可能让警察领走。可是有了孙婧这层关系,这些不要想了。

“你的意思呢?”姚云龙想给孙婧一个面子。在后厨房那个地方,要想嘴老实,手干净,鬼都不信,但吕良的动作大了点。再把他放在厨房,让人不放心了,谁知道他还会整出什么事来。

“我没意思,你想怎么办怎么办吧。”孙婧又把球踢了回去。不处理吕良,从面子说不过去,何况她又是他的亲属。其实吕良在姚云龙这里很不安全,她巴不得姚云龙冲她大发雷霆,把吕良一推六二五,扫地除门呢。

“厨房肯定是不能让他呆了。”姚云龙一句话给吕良定了调。

“别介,你要是觉得吕良在这里不合适,最好给他来一个痛快的,省得在这里挠心挠肝的。”孙婧想激姚云龙一下,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姚云龙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孙婧在想,如果姚云龙真的辞了吕良,她应该怎么办?

“既然孙书记不同意我的意见,那还让他回厨房吧。”姚云龙说。

这回轮到孙婧笑了,姚云龙把她的意思理解反了。让吕良回厨房?他还能回厨房吗?他那双不老实的手,那他个创造性的吃亏脑袋,她根本不放心了。

“大龙,你把吕良辞了吧。”孙婧态度恳切,“给他一个教训。”

姚云龙可不这么想,他的第一反应是孙婧在敲打他,在试探他。

“这样吧,让吕良去当保安,他不是愿意当保安吗?”姚云龙说,“吕良的人长得精神,身材又好,穿娱乐城的保安服,警察都不换,哈哈哈……”

“大龙,你把吕良辞了吧。”孙婧的声音有些发嗲。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这不是成心骂我嘛。”姚云龙说。

“大龙,我说的是真的,你把吕良辞了吧……”孙婧正说着,门被推开了,吕良黑着脸进来了,明显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姚云龙带着笑容站起来,“我说吕良,你怎么回事,怎么连个门也不敲进来了?”

“吕良,出去,重来。”孙婧冷冷地说,“你应该是一个有修养的男人。”

吕良乖乖地退出去,敲了几下门,重新推门进来,走到姚云龙的面前,把刚刚抄好的悔过书递过去。姚云龙拿着悔过书看了看,随手交给孙婧,起身出去了。

姚云龙的小算盘孙婧还看得懂,他这是故意躲出去了,让孙婧决定吕良的去留。这样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没有什么责任,以后也不会落埋怨。

孙婧准备让吕良去推拿店,帮娟子去。那里正缺男按摩师,他可以跟申一甲好好学学,以后也是个不错的发展方向。这样他既可以避开姚云龙的盘查,又可以帮助她制约娟子,何乐而不为呢。

谁知孙婧刚一开口,吕良不干了:“我不想去,我还想在这里。”

“学点手艺不好吗?以后可以养家糊口啊。”孙婧说。

“我不能跟着娟子干,让人笑话。”吕良说:“我要在外面班。”

孙婧一听吕良这么说,心里更清楚了,吕良还是对娟子有意思啊。

“你明明喜欢娟子,为什么不承认呢?”孙婧问。

“我不敢说,怕她赶我走。”吕良说。

“单相思啊?”孙婧问:“娟子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娟子喜欢小甲哥。”吕良说。

“不要乱说啊。”孙婧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吕良不吱声了,他并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只是猜测而已。

孙婧见吕良不回答她的问题,也不好再追问他,娟子那机灵劲儿、麻利劲儿,吕良还真有点配不她。

孙婧的心里很不平衡,有什么配不的?娟子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个刚混小老板的服务员嘛。她从心里希望吕良去试一试,没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姚云龙晃晃悠悠地回来了,一付洋洋自得的样子,好像丢了海参的不是他,而是吕良。

孙婧让吕良先回按摩店,一会儿她过去。吕良转动着脑袋,看着姚云龙和孙婧的脸色,向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孙婧真想马告诉姚云龙,立刻让吕良走人,可那样的话要得罪吕良了,吕良已经跟她说得非常明白,他还是愿意留在娱乐城里班。“班”这两个字,吕良这个乡下小子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婧婧,吕良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姚云龙凑过来。

“让他走!离开这里。”孙婧终于横下一条心,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哟哟哟,铁面无私啊。”姚云龙说,“我的孙大书记,你可别后悔啊。”

姚云龙扶着她的肩膀坐下来,没有料到孙婧会如此绝情。他怀疑她是不是做个样子给他看的,这时候他如果一口答应她,今后别想看她的好脸儿了。

孙婧向姚云龙托出了实情,吕良如何偷了海参去街变卖,如何买了便宜项链,如何送给按摩店的小老板娟子,听得姚云龙哑口无言。

“吕良这小子天才啊。”姚云龙不无嘲讽地说。

“现在有点麻烦,吕良和一甲都看了娟子,我还真不好插手。”孙婧特意兜出了申一甲。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不如趁机把水搅浑,让姚云龙知道申一甲对娟子也感兴趣,在和吕良争娟子,那样姚云龙如坠云山雾海,找不着方向了,自己的安全系数增加了。

姚云龙吃惊不小,眨吧眨吧眼睛,吧嗒吧嗒嘴:“一甲不是和于主任的宝贝闺女好吗?这么快变心了?”

“那是于主任钦点,一甲没办法。”孙婧说,“我都看出来了,他的心思在娟子身。”

“那吕良死定了,他根本不是一甲的对手。”姚云龙说,“可怜啊,可怜吕良的这么英俊的脸蛋,是智商差了点。”

孙婧见姚云龙相信了她,心里不禁暗暗得意。现在吕良留在哪里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要让她和申一甲露出破绽。

“我也想留下吕良,但我担心他再弄出什么事来。”孙婧说。

“你给个痛快话吧,吕良这小子挺可怜。”姚云龙说。

县委办石主任忽然打来电话,口气颇为神秘。

孙婧心里很不快,这才回来半天,县里的电话跟着屁股追回来,不是装修个房间嘛,还能不能干点事了。

石主任声音不大:“我有个事,想跟领导汇报一下,不知您方不方便?”

孙婧想,电话都打过来了,还方不方便听,纯属多此一举:“说,什么事。”

“刚才,刚才我遇到了县长,打听楼书记的办公室在干什么。”石主任说。

“在干什么?装修啊,你没跟他汇报?”孙婧问。

她话刚出口,觉得错怪石主任了,他只不过是一个科级干部,向县长汇报应该是她的事。看来有点麻烦,现在立春县新书记还没有到任,县委副书记、副县长娄世贵正在主持工作。

娄世贵这个人孙婧以前不认识,听说是春县土生土长的干部,是春县地方势力的代表人物。她隐约听说市里有一个立春帮,娄世贵则是这个立春帮的大秘书。天啊,娄世贵这个县长才是个秘书,那这个立春帮的势力该有多大啊,立春帮的首领又是谁呢?

“我向县长解释了,在装修书记的房间。”石主任说。

“他是什么反应?”孙婧问。

“他一愣神,过去了,什么也没说。”石主任说。

“知道了。”孙婧定了定神,看来没有什么大事,娄县长不过是顺嘴一问。

“娄县长又回头问了我一句。”石主任说,“是谁让装修的?”

“你怎么说?”孙婧问。

“我说了实话。”石主任说,“当着真人,不能说假话啊。”

孙婧特意叮嘱过石主任和徐曼,为新书记装修房间要在下班后进行,现在虽然已经动工了,但只是拆拆卸卸的小活。如果娄县长知道了这件事,估计是他有下班晚归的习惯。

“你做得对,我回去会会咱们的真人。”孙婧说。

姚云龙一直在旁边听孙婧打电话,虽然只听了个只言片语,也知道了大概。孙婧挂断手机,面露不屑的表情,看来晚请吕良吃海参的事要泡汤了,她得马赶回县里,向娄县长做一个解释,人家毕竟在主持工作啊。

孙婧拿起手包,站起身来:“我回县里了。”

“你一甩手走了,吕良的事怎么办?”姚云龙问。

“你看着办吧,愿意怎么办怎么办。”孙婧有态度有些烦躁。这娄县长也真是的,县里那么多大事还不够管的,收拾个办公室,屁大的事,他倒关心起来了。

第113章:裤裆缝口袋

孙婧从蓝河回到春县,已经错过了晚餐时间,办公室石主任和秘书宋小妮都知道她要回来,在机关食堂特意留了人。

孙婧没有心情吃饭,进了县城以后,给石主任打了个电话,让他了解一下,娄县长在不在办公室。石主任几分钟后给孙婧回了话,娄县长办公室的灯亮着,应该在办公室。

孙婧在一家水果店买了一箱水果,放回到车。大晚的,见娄县长不能空手啊,人家在加班工作,自己怎么也得有个态度。

晚八点半钟,孙婧领着石主任,来到了娄县长的办公室。

“县长大人辛苦了,这么晚还不休息。”孙婧敲开门,满面春风。

“孙书记?市里县里来回跑,还是你辛苦啊。”娄世贵起身相迎。

“看到县长屋里的灯还亮着,我买了箱水果,给领导搞点后勤服务。”孙婧故意放低姿态。

“不敢当,不敢当。”娄世贵连忙摇头,请孙婧落座。

石主任把水果放在墙边,转身退了出去。

“这报纸件白天没时间看,晚抽点时间学习学习。”娄世贵坐在了孙婧的对面。

孙婧来县里以后,已经见过娄世贵多次了,他个头不高,皮肤较黑,形象也很有特点。要说他是一个扛锄头种地的农民,也会有人相信,不过他穿了一件高档的蓝夹克,能够显出与农民的不同来。

不知道是为了区别书记和县长的身份,还是怕别人议论,娄世贵虽然暂时主持县里的工作,却从来没去过县委这边。县里有什么会议,他都是让办公室通知,在县政府常务会议室开会。在日常工作,县委和县政府的界限仍然较分明。

娄世贵的资历在县(区)干部也算是较老的,但挪动的地方不多,七年前从立春县副县长的位置当选县长时,才四十出头,现在已经是放下四十奔五十的人了。

孙婧听到楼传来杂乱的声响,即使耳朵背的人,也应该能够听到。她问寒问暖地聊了几句家常,以为娄县长能问起县委书记办公室装修的事,可他只要闭嘴,端着杯子吱溜吱溜地喝茶,根本不提楼装修的事。

不一会儿,县长秘书敲门进来,探了一头,又缩回去了。孙婧敏感地察觉到,娄世贵的眼神有些游离,他八成是准备回家了。

“没什么事,是来看看您。”孙婧站起身来,“还请县长大人多批评,多指导啊。”

“孙书记太客气了。”娄世贵坐着没动。

“我还有一件正事向您汇报一下。”孙婧见娄县长一直滴水不漏,终于沉不住气了,“楼老书记的办公室准备重新收拾一下,世贵县长这边也重新装修一下好不好?”

“孙书记啊,这事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娄世贵站了起来。

孙婧正等娄世贵的下呢,不想他转身走向办公室,收拾起桌子的件来。真让孙婧猜着了,娄县长准备回家了,看样子,他八成是想和她一起出门。

娄县长在干什么?是不同意给他的办公室装修?还是根本不同意给书记的房间装修?孙婧站在那里做了一个假想,如果她和娄县长的身份对调一下,他还会这样长时间地默不作声吗?肯定不会。用蓝河老百姓的话说,他这是裤裆缝兜子——装鸡巴蛋。

她得出一个结论,娄县长在向她显示一种身份,一个县政府正职在向县委副职显示一种身份,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肢体语言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是一个副职,她没有超越他的权力。

那给他身份!孙婧果断地走前去,帮助娄县长码齐了办公桌一角的件。

娄世贵看了她一眼,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可是秘书的工作啊,孙书记。”

“那我调来给您当秘书啊。”孙婧甜兮兮地说。

“使不得,使不得,你还得负责装修县委书记办公室啊,呵呵……”娄世贵笑出了声。

娄世贵开始出击了,那种绵里藏针、不露声色的出击,让孙婧头一次领教了他的厉害。孙婧不想与他正面交锋,但又不能不接他的话茬。

“娄县长,你太坏了~”孙婧的自卫是本能的,这种自卫往往只有在男人面前才能奏效,而且十有八九能够奏效,只要娄世贵一笑,她赢了,她会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而不是副书记的身份跟他说事。

“再坏也没有秦桧坏。”娄世贵的脸毫无表情。

娄世贵的态度让孙婧心里很失落。要是在平时,她不说经常被男人们簇拥吧,至少也是身边男人不断,今天真是见鬼了,这个娄世贵怎么这么另类呢,免疫力很强。

“世贵县长,您太幽默了。”孙婧笑起来。娄世贵的话其实一点都不可笑,可是她必须笑,这样才显得她没有什么城府。

娄世贵似乎很满足:“我的办公室不装了。楼的装修,是不是等新书记到任以后,更稳妥一些?毕竟要花钱嘛。”

娄世贵的态度已经露出来,不同意给新书记装修房间,至少也要等新书记到任以后,才能考虑这件事。他没有直接否定孙婧,而是给她留了一点面子。

新书记到任?孙婧对娄世贵的话很不感冒。新书记到任,要正常办公了,哪还有时间去装修办公室啊,这点儿道理,他一个长年在县里摸爬滚打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世贵县~长~”孙婧拉着长声,特意把娄世贵的话岔开,“你的房间装一下嘛,人家今天是为了这个事来的。”

孙婧终于抛出见娄世贵的主题,只有突出了这个主题,才能把装修书记房间的事蒙混过去。如果他不想装修,那进了她的圈套,他要是如果想装修呢?对不起,自己批钱吧。

“不装,贵贱不装。”娄世贵的态度很坚决,而且不留余地,“孙书记是为这事来的,我真得谢谢你的一片好意。”

“世贵县长,你装一下嘛。”孙婧仍然心有不甘。

“真的不用装。”娄世贵的口气终于有所变软。

孙婧终于松了一口气,娄县长的语气没有刚才冷了,也没有刚才硬了,看来他是真不想再装修办公室了。这样好说了,给新书记装修,不存在什么大的障碍了。

娄世贵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似乎没有马走的意思。

“孙书记啊,装修新书记的房间预算多少啊?请了哪里的装修公司?”娄世贵说,“经费不能少啊,少了不像样子。”

娄世贵的无非在提醒孙婧,装修书记的办公室要花一笔钱,他不会为这次装修买单。在他主持县委工作期间,装修原县委书记的办公室,他一不知情,二没批钱,三没点头,钱从哪来,明显成了一个问题。

孙婧没有一进门告诉娄县长,给新书记装修房子,不用县里掏钱,是想套一套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明白了娄县长的态度,她再交底也不迟。现在娄世贵已经有态度了,他的办公室不装修,那她可以告诉他经费的来源,不用再吊他的胃口了。

“蓝河的一个朋友,没有任何条件,答应免费装修。”孙婧准备把装修好的办公室,作为送给于发和的见面礼。

“哎哟,这可是好事,我们春县需要这样的帮助啊。”娄世贵恍然大悟,笑眯眯地说。

“老书记的办公室虽然看去不错,但有的地方都起皮了,装饰材料也不过关,的确实应该重新装修一下。”孙婧说。

娄世贵将信将疑地巡视着自己的办公室,好像应该重新装修的是他的办公室。

孙婧要把娄世贵的办公室也装修一下,却被他坚决地拒绝了。孙婧猜想,他肯定回过味来了,有点后悔了,既然是免费装修,他肯定也想占这个便宜。她本来没想给娄世贵的办公室装修,经过短暂的对话之后,她更不想帮这个忙了。

“还是娄县长考虑全面啊。”孙婧说。

“这话怎么讲?”娄世贵问。

“我知道您为什么那么坚决,不搞办公室装修了。”孙婧说,“你是在给全县的干部做表率啊。如果县长的办公室装修了,副县长装不装啊,我们副书记装不装啊,各局的一把手装不装啊。装修县委书记的办公室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们还不知道这个新书记是谁啊,新书记还没有来呢。”

“是是,决不能带这个头。”娄世贵的目光平静多了。

关于装修的话题本该结束了,娄世贵却向孙婧神秘一瞥,语重心长地说:“孙书记啊,现在这世道,没有天掉馅饼的好事啊。”

孙婧看娄世贵是个粗壮的汉子,怎么心细起来像个针眼。装修个办公室,不找他吧,怕他心生芥蒂,找他吧,他还卖起乖来了。

“我愿意吃天的馅饼,世贵县长,您用馅饼砸我一下吧。”孙婧的意思是说,娄县长拨点装修费,她也不拒绝。

“我可不你的当。”娄县长站起来,“我用馅饼砸你,你把馅饼吃了,回头我纪检委汇报去,我受得了吗我。”

孙婧看出来了,娄世贵不仅心细,戒备心也很强。她真希望于发和快点到任,那样她不用经常面对这张神秘莫测的脸了。

第114章:官瘾比色心大

孙婧和娄世贵说话很累,需要不停地转动大脑,稍一疏忽,会被他抓住把柄,弄不好还会给她一个小鞋穿。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多亏她没跟他分到一个班子里,不,她不是已经跟他分到一个班子里了嘛,他娄世贵可是县委副书记啊。

她想换一个轻松的话题:“世贵县长,您当县委书记的呼声很高啊。”

娄世贵好像没有听见孙婧的话,漫不经心地来到她的面前。按理说,孙婧应该站起来,才显得对娄世贵更尊重一些。如果娄世贵只是谦虚几句,她得告辞了。

孙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进门前解开了胸前的第二枚纽扣,她只要稍微一低头,领口能泄出春光。她这样做,并不是想色诱娄大人,这种介于露与不露之间穿着,在外人看来会更性感一些。

娄世贵一步步走近,正好给了她一个展示性感的机会。她确信,娄县长根本不会在意她的失礼,注意力早集到她的胸部去了。

“我呼声最高?孙书记是听谁说的啊?”娄世贵目光转移到她的身,看去有些漫不经心。

“这样说的人多了。”孙婧说,“听说你在县长这个位置已经好多年了,论能力,论资历,论政绩,还有论学历,您可是县委书记的最佳人选啊。”

孙婧明知道于发和要走马任了,却在这里忽悠县长大人娄世贵,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想法,娄世贵在县里当这么多年的县长,八年抗战也不过如此啊。人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书记的县长也不是好县长啊,面对县委书记的空缺,他真的无动于衷,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娄世贵把身子扭向一边,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继续盯着孙婧的身体:“不行了,过了年纪啦,再干两年,到政协去养老喽。”

“您得争取啊,不能逆来顺受啊。”孙婧说。

“怎么争取?”娄世贵说,“按理说,老子三年前该当县委书记了,可我是个土生土长的春县人啊,现在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孙婧暗喜,娄世贵还把她的话当真了,跟她动真格的了。看来他真想当县委书记,而且肚子里有一股怨气,正愁没有地方发泄呢。

娄世贵的目光从孙婧的身体移开,开始历数自己在春县的政绩,声音低沉有力,有板有眼。孙婧静静地听着,不停地点头,发出一声声赞叹。

“真的很佩服您。”孙婧说,“在我的心里,这个县委书记非您莫属。”

娄世贵对孙婧的话很有同感,说到动情之处,脸的皱纹舒展开来:“我这个县长,是凭自己的能力干来的,是凭自己的形象选来的。是来一个于发和也好,李发和也好,我们可以一嘛,看看谁的事情做得多,看看谁更受全县老百姓的欢迎。”

于发和?孙婧知道娄世贵说走嘴了,他已经知道于发和要来立春县当县委书记了。

“世贵县长,您说的于发和是哪个于发和?”孙婧揣着明白装糊涂。

“孙书记,接待办主任于发和要来当县委书记,全市人民都知道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娄世贵又朝她的胸前瞥了一眼。

原来娄世贵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已经知道立春县县委书记的人事安排,可能是晚躲在办公室里憋屈呢。不过娄世贵这个人还算有城府,从表面看没有丝毫破绽,她绕了这么半天圈子,才套出了他的真话。

“于发和我认识啊,我怎么没听说?”孙婧曾经是于发和的同事,娄世贵不可能不知道。事已至此,孙婧只能把糊涂进行到底了。

“要说别人不知道,我相信,你不知道我可不太相信。”娄世贵摇摇头,回去座位,看来他没有心情再偷窥孙婧的春光了。

“世贵县长,您不能泄气啊,您得通过正规渠道做工作啊。”孙婧郑重其事地劝慰着。

“做什么啊。”娄世贵说,“人家都把工作做到北京了,首长可是立春帮的元老啊。”

孙婧终于摸清立春帮的脉络了,看来于发和走的也是立春帮的路子。

娄世贵悄声向孙婧透露,市委组织部长已经找他谈过话,于发和担任县委书记向他征求意见,同时还叮嘱他守土有责,做好新班子过渡期的稳定工作。他已经打探到可靠消息,市里又要研究干部了,如果不出意外,于发和很快会到任了。

孙婧早晨睡过了点,直到服务员叫餐的时候才起来。昨天市里县里来回折腾,晚又睡得晚,起来的时候仍然懒洋洋的。

她刚要去办公室,接到姚云龙打来了电话,她估计他要向她交代吕良的处理结果,不料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吕良的声音。

大龙的手机怎么会在吕良手里?她凭直觉判断,姚云龙应该和吕良在一起。

孙婧一问知道了,吕良果真在娱乐城,而且在姚云龙办公室的走廊外面。吕良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姚老板要把我开除。”吕良生硬地说,“他说是你的意思。”

孙婧回到床边,坐了下来,看来又得跟吕良费一番口舌了。姚云龙也是,既然准备让吕良回去,为什么不事先和她打个招呼,她也好有点思想准备。现在倒好,他直接把负责推到她身来,吕良冲着她来了。

“是我的意思,但不是开除。”孙婧平静地说,“吕良听话,你现在要按我说的做,回到推拿店去,和娟子在一起,我回去给你解释。”

“我不听,为什么要开除我?”吕良说。

“那不是开除,你既然不想学厨师,在那里干没有意义了。”孙婧说。

“我想在这里,我不想和娟子在一起,给她打工,她会瞧不起我。”吕良说。

事情变得复杂了,孙婧没想到吕良会这么固执。按理说,他被姚云龙辞退了,应该夹包裹走人,可他却要找她理论。这小子明明犯了什么错误,现在理直气壮的,根本不提那件事了。

“吕良,这件事既然已经定了,你回去吧。你不是想当保安吗,做推拿师可保安有出息啊。”孙婧想再劝劝吕良。

“你根本不把我当亲戚。”吕良埋怨道。

吕良生硬倔强的口气,差点没把孙婧的底火撩起来。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火人,这件事的处理自己是有私心的:她怕自己和申一甲的事情暴露。

“我要把申一甲的事情告诉姚老板。”吕良锋芒毕露,态度咄咄逼人。

“什么事情?一甲有什么事情?”孙婧立刻慌了。

“申一甲不是你外甥,他是假的。”吕良高声说。

孙婧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吕良在姚云龙办公室的门外,他可能已经听到了吕良的声音。即使姚云龙听不到他对她说了些什么,吕良马转身回到姚云龙的办公室,只要嘴皮一碰下嘴皮,姚云龙会知道申一甲不是她母亲的表外甥。

“吕良,你千万不要乱说!”孙婧喊了起来。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吕良把电话挂断了。孙婧立刻把号码拨了回去,手机已经关机了。

孙婧绝望了,她现在既联系不姚云龙,也联系不吕良,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这哪里是吕良啊,简直是一只狼啊,自己做了错事还不认账,说翻脸翻脸。

孙婧急得在地来回转着,事情已经无法收场了,姚云龙肯定会找门来兴师问罪,她和申一甲的关系立刻会闹得满城风雨,她马要成为春县的知名人物了。

孙婧冲出门去,直奔楼梯口。

她现在必须尽快赶回蓝河,勇敢地面对这件事,防止一切意外的发生。

她急匆匆地下楼,走到车前,却发现没有带手包,她的汽车钥匙要那个小包里。

孙婧停住了脚步,在车边转着,一切都已经晚了,吕良现在肯定已经把申一甲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姚云龙,她即使回去蓝河也无济于事了。

她想起了申一甲,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给一甲打一个电话,把事情告诉他,看他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如果他也没有什么办法,那她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正在开会,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申一甲在手机里悄声说一句,挂断了。

孙婧已经顾不许多了,马又把电话给申一甲挂了过去。

申一甲马又接通了手机:“别挂电话,我到外面和你说。”

“你听着,不要说话。”孙婧说,“吕良那边出事了,他可能把你的身份告诉姚云龙了。”

“我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申一甲说,“吕良这两天学推拿学得挺好的啊,等晚我跟他唠唠。”

“申一甲,你疯了!”孙婧又喊了起来,“你们都疯了!”

第115章:假作真时真亦假

孙婧的心里很不舒服。 ()于发和正在北京学习,老大不在家,申一甲能开什么会,还这么重要,连打个电话都不行,真是官升脾气长了。

“我现在开会,于主任回来了,真不能说了,散会我给你打过去。”申一甲说。

孙婧听懂了,于主任提前回来了,那还能干什么会,不是考核会是吹风会。她没辙了,申一甲根本没有机会出来,更不要说见到吕良了。她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回蓝河呢?她昨天晚刚从蓝河回来,现在她的车被召回了,司机也不知道在哪儿呢,她越是不想长途跋涉,来回折腾,命运越是捉弄她,偏偏让她来回折腾。

孙婧无奈地想,吕良现在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已经把对申一甲的怀疑告诉了姚云龙?现在事情已经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只能听由天命了。

吕良早晨准时到达梦幻娱乐城,来到厨房以后,厨师长悄声告诉他,总经理有请。他衣服也没换,直接来到姚云龙的办公室。

他知道姚云龙找他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事情到底糟糕到哪里,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冲孙婧的面子,姚老板总不会把他赶回去吧。他进了门,看着不动声色的姚云龙,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

“总经理,您找我?”吕良心神不定。

“吕良,过来坐。”姚云龙把他叫到身边的座位。

吕良笑呵呵地地坐下来,在沙发用力地弹了两下,身体随之下晃动着。

“吕良啊,我长话短说吧。”姚云龙说,“既然你对学厨师没什么兴趣,我和孙婧商量,不让你在这儿干了,回头让孙婧再帮你找一个地方。”

吕良的笑脸僵住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屋里环顾了一圈,嘴唇有些抖动。

“总经……理,你的意思是……是把我开……开除了?”吕良结结巴巴地说。

“不是那个意思,是孙婧要给你换一个工作。”姚云龙说,“你干了不到一个月,工资给你按一个月开,你拿的那两盒海参,我也不要了,算我送你了。”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干!”吕良霍地站起身来。

姚云龙连连摇着头:“这也是孙婧的意思,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我得问孙婧,我得问我小姨,凭什么把我开除!”吕良弯下腰,一把夺过姚云龙手里的手机。

“你不会打,我给你拨号。”姚云龙给吕良拨通了孙婧的手机号。

吕阳不想让姚云龙听到他的话,拿着手机出了姚云龙的办公室。

从孙婧那里证实的姚云龙的话,吕良赌气挂断她的电话,在走廊里转了一个圈,回到了姚云龙的办公室,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姚云龙正地板转悠,用手摸着吕良的头,意思是让他消气。吕良一屁股坐到了刚才坐过的位置,把手机往沙发扶手一拍。姚云龙看着他,皱了皱眉头。

“总经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吕良秘密兮兮地说。

“你能有什么秘密!”姚云龙面带不屑。

“总经理,咱们搞一个交换,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把我留下。”吕良说。

“好啊,如果你的秘密真的有价值,我可以考虑把你留下。”姚云龙说。

吕良离开沙发,摇摇晃晃来到姚云龙面前,露出一付神秘之色,脑袋贴近了姚云龙的耳朵。姚云龙并不买账,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冲着吕良一努嘴,让他站在原地说。

“申一甲是假的,我才是真外甥。”吕良说。

姚云龙盯着吕良的眼睛:“你说什么?你是孙婧的亲外甥?申一甲是假的?”

“我姥管孙婧的妈叫亲姐。”吕良口振振有词,“我才是我姥的表外孙。”

姚云龙走前去,伸手在吕良的眼前晃了晃,又摸了摸吕良的脑门,慢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他从牙签盒里取出一支牙签,放在嘴里衔着,然后一节一节地咬断,吐到了地。

“老板,这回你可以留下我了吧?”吕良凑了过去。

姚云龙把最后一截牙签吐到了吕良的脸,霍地站起来:“吕良,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吕良干脆地说。

“申一甲不是孙婧的外甥?”姚云龙问。

“绝对不是。”吕良问。

“怪不得,怪不得孙婧一直不同意你到我这里来,现在又执意让你走。”姚云龙点着头说。

吕良得意地笑了,能让梦幻娱乐城的总经理连连追问,他非常满足:“这回你相信了吧?”

“我是相信了。”姚云龙拍着桌子站起来,“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你实在是烂泥扶不墙啊。”

吕良并没有察觉姚云龙的脸色突变:“相信我,没有错。”

“我要是不相信呢?”姚云龙说。

“不相信算了,反正你留下我行。”吕良说。

姚云龙前拍了拍吕良的肩膀:“我怎么觉得,申一甲是真的,你吕良是假的!”

吕良万万没有想到,姚云龙根本不相信他的话,高声更正着姚云龙:“我是真的,申一甲是假的!”

“吕良,你给我住嘴吧你!”姚云龙在吕良的胸口捅了一下,“我告诉你,申一甲是孙婧的外甥,这是孙婧她妈亲口告诉我的,这还能有假吗?我倒是怀疑你的身份了,你和孙婧家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个骗子?打着孙婧家亲戚的借口,来蓝事混事儿。你说,你哪一点像孙婧,哪一点像申一甲,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吕良立刻想起到蓝河前姨姥教给他的话:“我是孙婧的外甥,孙婧的爸爸是我舅姥爷。”

“我没功夫跟你论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姚云龙说,“你一会儿舅姥,一会儿姨姥的,连自己是谁的外甥都搞不清楚,还敢出来混事。吕良,你这种身份,我可以帮你,也可以不帮你,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你懂不懂?”

“我懂。”吕良知道姚云龙急了。

“去去去,烦死我了。”姚云龙挥手走吕良走开。

吕良扑咚跪倒在姚云龙面前:“总经理,你别赶我走,我要班。”

吕良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把对申一甲的怀疑告诉了姚云龙,同时意味着,他已经得罪了孙婧和申一甲。他本以为能得到姚云龙的奖赏什么的,没想到姚云龙根本不买他的账。这下可好,他一句话把蓝河最近的两个人都得罪了,感到自己像被悬在了空,不着天,下不着地。

姚云龙向门口看了一眼,在吕良的屁股踢了一脚:“你给我起来!你这是想让我折寿啊!”

吕良见下跪不好使,麻溜地站了起来:“总经理,我错了,我全错了,我向总经理赔罪。”

“瞧你这付无赖样,男人膝下有黄金,跪苍天,下跪父母,因为这么点破事,你给我跪下,你还叫不叫个爷们?”姚云龙说。

在姚云龙的眼里,吕良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了,也对不了。在怒气冲冲的姚云龙面前,吕良垂手而立,低头丧气,只剩下听的份了。

“吕良,你张嘴闭嘴申一甲长、申一甲短,你说你哪里儿申一甲强?申一甲是我亲外甥,他妈是我亲姐,你想怎么着吧?”

“总经理,我错了……”吕良哭丧着脸,随手抹着眼泪。

“你别叫我总经理,我也不认你这个外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姚云龙越想越气,伸手打开了墙柜,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长条木盒子,转到了吕良面前。

姚云龙打开木盒,一块透明玻璃下面,摆着一根老山参:“这是东北正宗老山参,经过技术鉴定的,申一甲送我的。你送我什么了?你拿了我的海参,我该你的是不?”

姚云龙“啪”地一声把木盒子合,转身送回柜里,又打开另一个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画轴。他解开面的红绸绳,缓缓把画轴打开,来到吕良的面前:“瞧瞧,这是一幅工笔山水画,国内有名的画家画的,也是申一甲送我的,你送我什么了?你偷了我的海参不算,还要偷我的鲍鱼。你要是还长脑袋的话,自己判断一下,这是一个外甥应干的事吗?”

姚云龙把画轴轻轻卷好,放回柜里:“吕良啊,我缺他一甲这根山参吗?我缺他一甲这幅字画吗?不缺,我缺的是一甲的这份情意。一甲送我东西,却不让我告诉孙婧,他连任何回报都不要。一甲到了蓝河,怕给我添麻烦,连我的面都不见,这种有骨气的事,你做得出来吗?”

姚云龙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你现在还会恬不知耻,说申一甲是假的,你是真的吗?”

“总经理,我错了,我饶了我这一次吧。”吕良说。

“你都赶不申一甲的一个脚趾头你。”姚云龙说,“你说吧,还想不想留下?”

“想。”吕良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还想留下?你想留下留下啦?”姚云龙说。

第116章:我真想搧你

孙婧到达娱乐城的时候,已经将近午了。她本来以为,到了春县以后,每周回家一次,平时住在县里,可以省去蓝河与春县之间的奔波之苦。可是家里总有事,自己的车又被钟铭召回,她不得不亲自驾车,一次次在高速公路往返奔波。

她进了娱乐城的大门,看见了吕良。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制服,戴着一顶说不清是什么标志的帽子,正在神气活现地东张西望着。

孙婧径直朝吕良走去,心里在盘算,吕良不是被姚云龙撵回去了吗?怎么在这里当保安了。孙婧从吕良那双惊恐的眼睛里看出了名堂,不用说,吕良得逞了,他用申一甲的秘密,换取了现在的位置,姚云龙现在已经知道申一甲的身份了。

吕良扭头时看到了孙婧,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威严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想跑又没处跑,只好立定站好,等着孙婧走到近前。

“吕良。”孙婧抓住他的衣袖看了看,“你跟我来一下。”

没等吕良反应过来,孙婧转身快步走开,直奔电梯间。孙婧在大厅的拐弯处回过头来,见吕良蹑手蹑脚地跟了来,她才踏实地进了电梯间。

孙婧迈进电梯,冲吕良笑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吕良在电梯门口愣了一下,也跟了进去。电梯门关了,孙婧按下了第二层,没有搭理吕良。两个人很快出了电梯,一前一后走向姚云龙的办公室。

姚云龙正在屋里与几个管理人员开会,见孙婧推门进来,忙冲面前的几个人扬了扬手。孙婧的脸色仍然是那么冰冷,转身看着吕良走到屋子正,才把手里的包往沙发一扔,叉着腰来到吕良的面前。

“吕良,我真想搧你,知道不?”孙婧用一个指头,点头吕良的脑门。

“喂,孙婧,你什么意思?”姚云龙走了过来。

孙婧不知道吕良跟姚云龙说了些什么,他肯定是用一种下作的手段,才换取了现在保安的位置。现在向姚云龙解释已经无济于事了,反正姚云龙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必须当面给吕良一点颜色看看,让他承认他是在胡编乱造,恶意伤。

在指点吕良脑门的那一刻,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探听到吕良到底对姚云龙说了什么,现在只能冒险一试了。

“吕良,你给我听着。”孙婧说,“你在电话里怎么跟我说的,你现在当着我的面,给我重复一遍!”

吕良不敢重复午对姚云龙说过的话,眼睛直呆呆地看着孙婧,两只胳膊不停地换着位置。

孙婧觉得眼前的场面有点不对劲儿,如果吕良向姚云龙揭穿了申一甲的身份,姚云龙会不由分说找她求证,弄个水落石出。现在他却像个局外人,悠闲地看热闹。

“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吕良低着头说。

“算了,吕良不过是气话,别跟他计较了。”姚云龙竟然做起了和事佬,把手搭在了孙婧的肩。

姚云龙在这个节骨眼说什么,做什么,对孙婧非常重要。虽然她是冲吕良来的,但主要还是担心自己和申一甲的事被姚云龙知道,姚云龙这个性,要是真知道她和申一甲搞在了一起,那她别想消停了。什么班啊,当什么领导啊,想都不要想了,最有可能的是跟她大闹一场,然后找到县里去。

她从姚云龙的话里,并没有听出什么弦外之音,甚至没有任何的不满。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里带有一种调逗的成分。

她断定吕良可能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或者吕良说了,而姚云龙却根本没当回事。他这个人有时候喜欢自以为是,自己认为对的,那是对的,别人说什么也没用。他要认为是错的,是所有人都说是对的,那他也不会认账。

孙婧一想到这里,更理直气壮了,吕良这小子,敢跟她那么说话,这回她决不能饶了他。

“哼。”孙婧刚才还是满脸晶亮的光,突然不再紧绷,变得柔和起来:“吕良,你根本不是我外甥,你不配。”

“小姨……你别生气了。”吕良嘟囔着。

“你敢要挟我!”孙婧垂着眼帘,也不看吕良一眼:“你不是说一甲是假货吗?我倒要让你见识一下我对你这真货的态度。”

姚云龙从孙婧的话里听出了她的来头,猜出吕良早晨给她打电话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竟然把她气成这样,肯定午从县春往回赶了。

“婧婧,吕良已经认错了,要不我也不能让他去当保安。”姚云龙想安慰孙婧。

“谁让你让他当保安的,你这不是在纵容他吗?”孙婧细眉一挑,冲姚云龙去了,“你看他吕良哪块儿像保安,他能办谁?人家不把他办了不错了。”

“婧婧,不理讲了吧,吕良的安排,你不是让我随便吗?”姚云龙说。

“随便,随便那是他得懂人事,说人话,今天早晨他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他有多嚣张,你俩换换,让他当老板得了。”孙婧说。

“我不当老板,我还去当保安。”吕良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让正在准备退让一步的孙婧彻底崩溃了,她扬起手里的包,抽在吕良的身,“你给我滚,你现在给我滚出蓝河,我不认识你,我没有你这个外甥!!”

“咚咚咚。”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屋里的人同时转向门口。

申一甲不等里面的人应答,推门进来。

“一甲?”“一甲!”“一甲哥。”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喊着申一甲的名字,他来的太是时候了。

申一甲并不是刚到的,他在娱乐城门外看到了孙婧,因为不能和她一起进门,他没有和她打招呼。

整整一个午,申一甲先是开会,然后负责召集干部考核谈话,直到他认为可以出来了,才向办公室主任打了招呼,匆匆忙忙地赶到梦幻娱乐城。他早晨接到孙婧的电话时,闻到了一股火药味,他不用猜知道孙婧回市里了,她要是急起来,可不是好惹的,别再跟姚云龙掐起来。

路,申一甲在推测娱乐城到底会发生什么,孙婧、姚云龙和吕良在一起,会是一个什么局面,应该怎么应对。申一甲不知道吕良偷了海参,又被姚云龙查了出来。他只知道吕良有些过分,这些天他对吕良很好,晚还要手把手地教他推拿,吕良怎么突然想起他的底呢?他这么做会捞到什么好处呢?不可思议。

申一甲可以确认,姚云龙已经完全相信了他的身份,不可能因为吕良的一句话,把他怎么的。再说了,吕良没有任何他与孙婧关系不正常的证据,料他也翻不出个大天来。算吕良狠,在姚云龙面前不认他是亲属,他也可以同样不认吕良,吕良说他是假的,他也可以说吕良是假的,两个人都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

可吕良毕竟是孙婧的亲戚啊,他们的关系虽然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申一甲觉得,对吕良还是采取靖绥政策,姑息纵容,退让屈服为好。人在世混,绝不可以随便玩硬的。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在接待办里呆了几个月,已经悟出了一个道理,别看有些人表面强硬、牛叉、高姿态,那都是装给别人看的,有时候背地里还不如一只狗,什么低眉顺眼、曲意逢迎、委曲求全的事都会做。奴才和汉奸,是国的两大特产,算得世界之最了。

在姚云龙办公室门口,申一甲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没有马敲门进去。

他听见了孙婧的声音,嗓门很高,听得清清楚楚。孙婧的声音高很正常,如果姚云龙这时候在屋里大喊大叫,那孙婧真的危险了,他恐怕也会被牵连进去。

听到孙婧的声音有些失常,大声让吕良滚出蓝河,申一甲再也没有心情躲在门外了。他一进门,屋内的气氛立刻缓和了许多。

孙婧先发制人,来了个明知故问:“一甲,你怎么来了?”

申一甲心里暗暗着急:孙婧啊孙婧,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叫我怎么回答啊?我总不能说,是接了你的电话以后,特意赶来的吧?

“我来找总经理,我们男人之间有点事。”申一甲说。

他说的那点事,当然是洗澡。他已经单独来过几次了,有时候还悄悄给姚云龙带点接待办的特供礼物,在这里吃顿自助餐,然后去洗浴心洗个澡。这些事,只有姚云龙知道,他并没有对孙婧说过。

“你是不是看哪个服务员了?”孙婧问,“不对,你是来洗澡吧?”

申一甲很佩服孙婧的反应能力,她不仅以主动进攻保持着自己的尊严,而且马说出他来娱乐城的动机。孙婧不是猜测,是在为他的到来提供掩护。

第117章:答应我一个条件

孙婧知道申一甲会来,但没想到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晃晃悠悠地来了。 她灵机一动,为申一甲编了个理由,无非是提醒他要把谎撒圆。申一甲顺水推舟,说自己是是来洗澡的,让孙婧安全感大增,心里踏实下来。

“一甲,今天你先别洗了,午一起吃个饭,给吕良送行。”孙婧瞪了吕良一眼,回身坐在沙发。在申一甲面前,她不好发作,正好当个台阶,自己下来了。

“吕良,你要哪儿?”申一甲笑呵呵地问。

“他回老家。”孙婧不耐烦地说,“一甲,有些事,我不想跟你说了。”

申一甲倒吸一口气,孙婧真狠啊,谁要是触犯了她,她真不会客气,即使是自己的亲属也不手软。他看了看吕良,吕良麻木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接受了孙婧这无情的安排。

申一甲很为难,人家孙婧和吕良那是真正的亲属,他虽然号称她的外甥,不过是用来遮人耳目的。他想劝一劝孙婧,给吕良一个改过的机会,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怕话说深了,说浅了,再惹她不高兴。

她觉得孙婧不应该是这么绝情的人,有可能是故意做个样子,想吓唬吕良一下,可看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却又不像。他承认,孙婧生气的时候,那种冷艳的美让人心动。

“孙书记,我和吕良刚混熟,是不是……”申一甲想说别让吕良走得这么急,被孙婧挥手打断了。

“一甲,你什么也不要说了,这是我和阿甲的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孙婧想刻意把申一甲摘出来,不让他与吕良这件事有任何瓜葛,“吕良,你回去跟我爸妈详细说一说,你在蓝河都干了什么事,一个人静下来好好反省一下,反省好了,你再回来,我们随时都欢迎你。”

申一甲用目光向姚云龙求援,姚云龙对申一甲悄悄做着鬼脸,摆了摆手,似乎也不敢惹她。他不敢再说话了,如果再说话,孙婧有可能冲他来了。

“一甲,最近在忙什么?”姚云龙不想给孙婧火浇油,也不想顺着孙婧的话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似乎想调节一下屋里的气氛。

“大龙,你去通知厨房,一会儿给吕良一道海参,吕良不是没吃过海参嘛。”孙婧说,“另外,把吕良的工资提前支了,多给他拿一千元路费。下午到晚都有长途汽车,途倒一次车,用不了半夜到家了。”

吕良回家,相当于回孙婧的老家,她对回家的路很熟悉。她能把路程说得这么详细,事情明摆着,她决意已定,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海参可以,但事情不能这么办。”姚云龙站了起来。

孙婧瞪着姚云龙,是不出声,姚云龙自我解嘲道:“行啊孙书记,官升脾气长啊。”

姚云龙说完,过去拉了吕良一把,让他跟着去取钱。吕良看看孙婧,又看看申一甲,低下头,跟着姚云龙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孙婧和申一甲,按理说姚云龙出去了,吕良也出去了,申一甲应该问问孙婧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把她气成这样。

申一甲见孙婧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立刻猜到,她是怕这间屋子不安全,万一哪个角落里安的窃听器和录音机,他们说话的内容可全暴露了。

“我真有点饿了。”申一甲拍了拍肚子,说这种家常话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一甲,你也是外甥,吕良也是外甥,你说吕良怎么不像你呢。”孙婧说。

“他哪儿不像我?”申一甲问。

“他拿了姚老板两盒海参,出去低价卖了,给娟子买了一条廉价项链。”孙婧心想,说这事是安全的,反正姚云龙也知道,还可以敲打一下申一甲,别让他和娟子走得太近,“这种事你可干不出来。”

“不会吧,到底怎么回事?”申一甲问。

孙婧简明扼要把吕良拿厨房海参的事告诉了申一甲。

申一甲终于知道孙婧为什么要把吕良赶走了,送他走还真没冤枉他。不过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严严实实地把吕良要挟孙婧的事给掩盖了。到底送不送吕良走呢?他心里七八下,很不是滋味。

姚云龙安排了午餐,推说有事,离开了娱乐城。孙婧领着申一甲和吕良在餐厅吃饭,不停地往两个人的碗里夹菜,一句也没提让吕良走人的事,好像是送一个朋友出趟远门,随便聊了一些家常嗑。午餐没用一个小时结束了,申一甲领着吕良出了门,孙婧则开车回了县里。

孙婧的车一走,吕良的脸色突然变了,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申一甲紧赶慢赶才能跟。在路过一个街心小亭的时候,吕良几步跑到亭子里面,找了个地方坐下,没等申一甲走近,号啕大哭起来。

申一甲前好一顿劝,吕良才终于不哭了。

“走吧,先跟我回店里。”申一甲想先把吕良弄回店里再说,这样在大街总不是回事。

“我不回家,我不想回家。”吕良哭丧着脸。

申一甲倚着小亭的水泥柱子犯了愁,到底送不送吕良回家呢。在吃饭的时候,吕良还答应孙婧,乖乖地回家,没想到孙婧一走,他变卦了。他工资也领了,工作也没了,按理说回家是很顺势的一件事。申一甲不怕吕良不回家,他吕良高半头,身体又吕良结实,不行的话可以强行扭送。他怕的是自己错误地理解孙婧的用意,她真的是想让吕良回家吗?没有一点缓和的希望吗?

吕良有时候是够可恨的,急起来乱咬一痛,丝毫不考虑后果。如果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了,他会受到很大的打击,甚至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申一甲不敢给孙婧打电话,她已经交代的够清楚了,他再找她显得多此一举了。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吕良,你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送你回去。”申一甲感觉风有点凉,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

“什么条件?”吕良抬起了头。

“回按摩店,好好跟我学按摩,帮助娟子开店。”申一甲说。

他能这么说,还是有一定底气的,娟子不知道孙婧要赶吕良走,即使她真的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同意孙婧这么做。娟子听他的,万一孙婧追问下来,她还可以帮他说话。

吕良涨红着脸,哧哧地笑了。

申一甲心想,吕良啊吕良,你还有脸笑,瞧你做得那缺德事儿,一点不反省吗?

“那走吧,天有点凉,你穿得太少了。”申一甲拉着吕良的胳膊,让他站起来。

吕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腾地站起来,连蹦带跳地下了台阶。申一甲看着吕良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救人所难的自豪感。吕良是做了一些错事,但他毕竟还年轻,这样被赶回老家有点可惜。

申一甲从吕良的背影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刚从学校毕业,走向社会的他,不是吕良现在这个样子吗?从小在乡下长大,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然后在校园里啃那些用处不大的书本,毕业以后,对城里的规矩似懂非懂,像一只惊弓之鸟,到处乱串,无处安身,一切都要依靠自己,一不留神会吃亏碰壁。在外面累了,他也曾想到过回家,娶一个乡镇姑娘,再生一个孩子,本本分分终此一生。但是他心有不甘,发誓不在外面混出个样子来,决不回去。

吕良现在不正在走着他当年的路吗?不过他这条路可能自己的路更好走一些,因为毕竟有孙婧在背后为他撑腰啊,自己在这座城市可是两眼漆黑,谁也不认识啊。

申一甲从后面追吕良,两个人并肩走在深秋的街市,时而停下来看看热闹。

半个多小时以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推拿店。

娟子见两个人一起回来,还带着酒气,小嘴立刻噘了起来:“你们吃饭去了,为什么不带我?”

“我们男人的事,你不要掺和啦。”申一甲不愿意和她细说。

他本以为吕良会像往常一样,围着娟子说这说那,刚才的事算过去了,他可以撇下他们,回去班了。可是吕良直奔自己住的那间大推拿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咣当”一声把门关了。

申一甲觉得太反常了,吕良和刚才的表态不一样啊,他说好了要回来帮娟子的,怎么不声不响地回屋了。

娟子并没发现吕良的反常,和申一甲闲聊了几句。

申一甲在店里转了一圈,推门进了吕良住的那间大推拿房。吕良倒在床,一条毛毯蒙头盖脸,申一甲一把揭开他身的毯子:“大白天,睡什么觉,起来。”

“我冷……”吕良声音发颤,有气无力,身体不停地抖动着。

申一甲伸手在吕良的脑门一摸,吓了一跳,他的脑门发烫,看来身体出了问题。

第118章:心有灵犀

不管申一甲怎么叫,吕良是蜷在床不起来。

申一甲伸手垫在吕良的脖子下面,好容易才把他扶起来。他的身体在床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床外侧歪了过来。

“娟子!快过来!”申一甲双手托住他的身体,冲门外大喊着。

“来了,来了!”娟子在门外麻利地应声,一溜小跑进了屋“怎么了?”

“吕良发高烧,你赶紧去叫救护车,我们马把他送医院。”申一甲火烧火燎地说。

娟子在吕良的脑门摸了一把,“呀”地一声,手立刻反弹回来,一阵风似的跑去打电话了。

吕良的体型平时看去还算匀称,此时却变得异常沉重,申一甲拖了两次,也没把他拖起来。娟子很快回来了,不停地责备着申一甲,怪他不应该领吕良出去吃饭,申一甲一时无法辩解,只能任她在一旁唠叨。

申一甲找来一瓶矿泉水,顺着吕良的嘴角喂了一些水,吕良微弱地咳嗽了两声,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把眼睛闭了。

救护车很快到了,申一甲帮助医护人员把吕良抬担架,又抬救护车。好在推拿店在一楼,并没有费多大的周折。

“我也去。”娟子最后一个了车,坐在申一甲的身边。

车到医院,吕良随后被抬进急救室,申一甲紧张地看着大夫的脸,生怕从那张脸读出什么意外来。以申一甲的判断,如果吕良发低烧可能是感冒,但他属于高烧,应该不是感冒那么简单。

大夫给吕良做了简单的检查,不动声色地说:“急性扁桃炎。这种病二、三十岁的青少年最常见,好发于春秋两季,气温变化幅度较大的时候。”

“那怎么办?”申一甲叹了口气,看来吕良的病没有那么危险。

“发烧41度,立即进行物理降温,口腔脓肿很严重,必须马输液,再观察一个小时,如果烧不退的话,得开刀引流了。”大夫不满地瞟了申一甲一眼,“去办住院吧!”

“谢天谢地。”吕良听到大夫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我刚才真以为我不行了。”

“小伙子,挺有毅力啊,扁桃肿那样才来,怎么这么大的火。”大夫说。

吕良手伸进衣内兜里,掏了半天,才掏出几张钞票。申一甲按住吕良的手,把钱又塞了回去,出门前,他已经带了足够的钱,扁桃炎这种小病,应该足够了。

“我去交款吧,我带钱了。”娟子说话时已经走到了门口。

申一甲看着娟子的背影,这丫头今天表现不错啊,与她平时一贯的风格很吻和,怪不得吕良会喜欢她呢,看来她的确值得喜欢。

吕良很快被送往住院部,挂了输液瓶,护士说他要一直输液到晚,最快也要到六七点钟。

申一甲让娟子回店里,娟子让申一甲去班,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走的意思。最后,还是申一甲妥协了,她怀疑娟子这丫头还是对吕良有意思,自己一个当哥哥的赖在这里,有点不识时务了。

申一甲刚走到门口,娟子却拉住他,悄声说:“小甲哥,你要是下午真没事,陪我一会儿吧。”

“我说娟子老板,逗哥玩呢?”申一甲装作生气了。

“谁逗你了,现在我是老板,让你陪我,不是抬举你嘛。”娟子说。

“也是,谁让我现在是个吃软饭的呢。”申一甲无奈地说。

“可恶,在哪儿都开玩笑。”娟子扭头回屋去了。

晚五点半钟,娟子去饭店买饭,申一甲在病床边玩手机,玩着玩着,手机接到了来电,是孙婧打来的。申一甲瞄了吕良一眼,见他已经睡着了,便悄悄离开病房,来到走廊里。

“一甲,在哪儿呢?”孙婧的声音。

“刚到家。”申一甲只能编瞎话了,他不想让孙婧知道吕良住院了。

“吕良呢?”孙婧的声音很平静。

“送走了。”申一甲撇了撇嘴,声音也一样平静。

“你真把吕良送走了?”孙婧问。

孙婧的话问得申一甲心里发堵,孙婧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是希望他送走吕良,还是不让他送走吕良啊。申一甲这一犹豫,立刻被孙婧发现了破绽。

“你别编了,小骗子,我知道吕良没走。你能把吕良送走,说死我都不信。”孙婧说,“吕良的情绪怎么样,今天我的话有点重了。”

申一甲说:“我还寻思呢,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原来是演戏啊,你演得太像了,连我都进入角色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孙婧,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得吓唬吕良一下,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看他还敢不敢要挟我。还有姚云龙,我是演戏给他看的。”孙婧得意地说。

“那你对你家老板怎么交代?”申一甲当然是指姚云龙。

“这是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人是你没有送走,和我有什么关系?”孙婧说,“你现在把电话给吕良,我想跟她说句话,道个歉。”

申一甲不想让吕良接电话,那样他住院的事露馅了,孙婧在春县还能睡着觉吗?还不得自责一晚啊。他准备把话题岔开:“吕良的魂儿都吓飞了,这小子看来没经历过什么大事。”

“把手机给吕良。”孙婧重复了一遍。

“吕良啊……吕良和娟子在一起,我……我不好打搅他们吧?”申一甲像在问孙婧。

“真的?那算了,明天早晨再说。”孙婧说。

申一甲挂断手机,心里终于释然了,孙婧果真没想让吕良离开,看来自己今天的决断是正确的,这时候孙婧要是管他要人,吕良要是真走了,现在都到省城了,他是哭也哭不回来啊。

申一甲想尽快把孙婧的意思告诉吕良,告诉他孙婧不是真的让他走,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他回到病床旁边,见吕良已经睁开眼睛,正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幕发呆。

“吕良,想娟子呢?”申一甲想调节一下气氛。

吕良害羞地一笑,算是回答。他对娟子是有意思,可娟子对他有没有意思,申一甲不知道了。直到现在,他也没从娟子的嘴里套出一句实话。

申一甲准备把孙婧的态度告诉吕良,不能让吕良把她的小把戏当真,那样会使他的心里永远有一个解不开的结。申一甲看着吕良,有些为难了,怎么开口呢?孙婧这样出尔反尔,不好说会不会刺激吕良。吕良的体温还没有退到正常水平,情绪的波动很可能影响到身体的康复。

“吕良,刚才小姨来电话,问你在干什么呢。”申一甲说。

吕良听了申一甲的话,慢慢闭了眼睛,他果然把孙婧的话当真了,而且心里已经对她产生了隔阂。

“是小姨让你留下的,她根本没打算让你走,只是想让你长个记性。”申一甲说。

吕良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虽然现在申一甲是他最可以依赖的人,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她不知道你病了,我没告诉她,要不她肯定会赶回来。”申一甲说。

“我不信,她这么恨我,怎么可能让我留下。”吕良闭着眼睛说。

“小姨说了,你要是表现好了,认了错,还可以回娱乐城,干你愿意干的工作。”申一甲说,“当然,你也可以留下来,在这里当推拿师。”

娟子偷偷摸摸地进了病房,把饭菜放到小方桌,从申一甲的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申一甲趁着吕良没有睁开眼睛,轻轻地扒开娟子的双手,站了起来。

“我回来啦!”娟子说。

吕良看着娟子,脸露出了惬意的笑容,申一甲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娟子把兜子里的饭菜一样一样掏出来,摆在桌子,得意地看着申一甲。

“好香啊,这是什么?”申一甲凑到桌子,抽了抽鼻子。

“这是吕良最爱吃的。”娟子说。

“这个呢?”申一甲问。

“这个是你最爱吃的。”娟子说。

申一甲听了娟子的话,笑得合不拢嘴,这个鬼丫头,心眼太多了,买个饭还动这么多心思,谁也不得罪。

吕良用一只手吃了一碗馄饨,一盘鸡丝滑子蘑。吕良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虽然还有些低烧,但精神头午强多了。

申一甲吃完了排骨炖冬瓜和炒饭,抽出纸巾擦了嘴,准备回接待办去一趟。午开完会的时候,接待办主任于发和让他这两天把库房整理一下,他忙着吕良的事,根本没有腾出时间来。

“娟子,我回单位一趟,你照顾好吕良,别忘了到时候拔针。”申一甲说。

“你去吧。”娟子十分爽快。

“娟子,吕良交给你了。照顾不好吕良,把你送回吕良的老家去。”申一甲说。

“行啊,到小镇去开个推拿分店,让吕良当老板,他不是想当老板嘛。”娟子说。

申一甲拦住要送他的娟子,大模大样出了门,他想吕良单独和娟子在一起,心情也许能好一些。

第119章:两箱茅台

申一甲晚回到接待办时,于发和办公室还亮着灯,他正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36/36666/两个纸箱已经打完的胶带,墙边还放着几个还没有撑开的纸盒箱子,几卷胶带。

于发和要调任立春县委书记成了接待办尽人皆知的“秘密”,这使刚刚得宠的申一甲又面临失宠的尴尬。

“一甲,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于发和问。

“再晚我也得回来,领导不是教育我们,要事不过夜嘛。”申一甲说。

申一甲向于发和请了假,于发和知道他乡下来了个兄弟,正在医院住院,却没想到他晚还能回来。在于发和的眼里,申一甲的提拔和转编,虽然市领导有话,但毕竟是于发和协调办理的,所以申一甲自然是他的人。

于发和曾在会表扬申一甲:“我和一申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三没有经济往来,他为客人服务的标准是接待办的标准,书记、市长对此都大加赞赏。不管是保健还是推拿,也不管是陪酒还是陪聊,谁要是不服,我给他机会,只要把接待办的客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高兴而来,满意而归,那叫有为,那会有位。”

有人看着申一甲眼红,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但因为没有申一甲的推拿手艺,只能望而却步了。

申一甲第一次看到于发和干体力活,忙凑前去,要把他替下来。于发和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仍然在从柜里往外折腾着东西。

地堆着许多东西,申一甲只能认出酒、茶叶和鞋来,其它东西都打着各式各样的包装,看样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到底装着什么。

“一甲啊,你把那些东西给我装箱,打好胶带。”于发和亲切地说。

“好。”申一甲心里很愉快,他能猜出于主任正在转移家底,于主任让他参与进来,说明领导对他相当信任,不是一般的放心。

申一甲撑开一个纸盒箱,一边往里面装着东西,一边猜测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个应该是首饰,这些好像是手表,这里似乎是小电器,这些是皮包,里面好像还有东西,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他没法猜了。

申一甲在精细认真地装着纸箱,于发和慢慢腾腾地从柜里往外倒着东西,他似乎是不愿意冷场,时常说几句闲话,什么这些东西有年头啦,这些东西不值钱啦,这些东西应该留着啦,一边品评,一边倒腾,颇有些自得其乐的味道。

申一甲每次见到于发和的时候,总会冒出一个念头,想问一问于聪聪怎么样了,现在在忙什么。可他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他和于聪聪已经翻篇儿了,他说不出口。

于聪聪是于主任的软肋,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偏偏身体出了问题。申一甲回想起和于聪聪相处的那些日子,那个时期,于主任对他真是没说的,断与于聪聪的来往以后,于发和虽然对他有一些冷淡,但毕竟把他留在了接待办。

申一甲现在大小也算接待办的名人了,不是因为他当了办公室副主任,而是他曾给北京的女首长当过保健师。很多人面露暧昧之色,对申一甲插科打诨,好像他是女首长的小情人儿。

于发和对申一甲的态度有所好转,还是发生在桐妹的到来之后。在那次接待,桐妹不要任何政府官员陪同,于发和坐镇情人谷景区,领衔全程接待,申一甲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推前台,用一番不俗的表现,帮了于发和一个大忙,甚至得到了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首肯。

接待桐妹的那几天,于主任对申一甲产生了不小的误会,觉得他和桐妹的关系,已经超过了客人与陪同的关系,申一甲来了个顺水推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使他和桐妹的关系蒙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并因此得到了领导的器重,接待结束之后得到进编和升迁。

申一甲忽然意识到,与桐妹走得最近的人,未必是自己,而应该是于发和。联想到他一次次神秘进京,联想到他即将成为县域主官,联想到在他成竹在胸的自信,申一甲不得不承认,于发和才是桐妹接待的最大受益者。

于发和拿起一个皮包和几盒茶叶,放回到办公桌:“来接待办快十年了,攒下这些家底。”

申一甲不解其意,于主任是想把桌的东西收到纸箱里呢,还是另有用途?

“这几样送给你了。”于发和说,“背名包,喝名茶,是身份的象征,把自己再好好包装一下!”

申一甲忙站起来,壮着胆子说:“谢谢领导。”

“哈哈,这孩子,我喜欢。”于发和看着装好的箱子,满意地点头,要和申一甲去库房看看。

接待办库房是接待办的物资库,接待客人用的各种礼品、用品,办公用的主要备品,都装在这个库里。库房的钥匙一把在于发和手里,另一把原来在办公室主任手里,申一甲当办公室副主任以后,于发和让办公室主任把钥匙交给了申一甲。办公室主任虽然借故拖了几天,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把钥匙交给了申一甲。

库房钥匙是一种权力的象征,除了于发和和申一甲,谁也无法进入仓库,即使是有人需要仓库里的东西,也要经过于发和点头,由申一甲亲自取出来,再交到别人的手里。作为于发和的心腹,申一甲可以随便出入,对库房里的东西也最为熟悉。

申一甲领着于发和进了库房,凭直觉知道有人来过。这个库房,除了他和于发和,没有别的人能进来。库房里有两个箱柜被挪动了地方,他没有这两个柜的钥匙,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挪动这箱柜不会有别人,只能是于发和。

“这两个箱子,是我临时寄存在单位的,我要走的话,不能放在这里了。”于发和并没有向申一甲隐瞒,“你明天晚雇两个民工,帮我拉回去,我这几天较忙,你辛苦一下了。”

“没问题。”申一甲说,“领导放心,我保证完好无损地把东西送回去。”

这是于发和第一次亲口透露自己要走的消息,一想到于发和要离开接待办,申一甲有一点难过。

于发和在货架之间穿行,不时地停下来,看看面的东西。

他来到酒柜前,向里面指了指:“这里面还有两箱茅台。”

这两箱茅台在库房里很显眼,虽然不少人知道库里有茅台,但喝过这些茅台的人却极为有限,往往只有在于发和请吃和吃请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申一甲对酒的兴趣不大,对这两箱茅台并不关心,“领导,要不要把这两箱酒运回去?”

“总得给下一任留下点东西,不能让人家认为我像蒋介石大撤退啊!”于发和笑着摇头。

于发和出门去提车,申一甲则打开了紧临接待办的宾馆侧门,把四个纸盒箱搬到门外。

于发和亲自驾车,把几个箱子拉到了位于闹市区附近的家里,再由申一甲帮忙搬到楼。

“一甲,累坏了,快歇歇。”于发和递过一瓶水。

申一甲举着瓶子,环视着四周。那是在他和于聪聪处朋友的时候,于发和领着申一甲参加完一个宴会,曾经到这里歇过脚。当时,于发和让他看这栋房子,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如今,则纯粹是需要他帮忙,把东西妥当安放。

墙挂着一幅于聪聪的写真照片,看去并不亚于那些屏幕经常出镜的演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申一甲只偷偷地瞄了一眼,不敢再看了,生怕被于发和看到,引起他的伤心和不快。

“一甲,最近与北京的女首长有联系没有?”于发和问。

“没有。”申一甲直晃脑袋。

“我可知道,人家对你很欣赏啊。”于发和莫名其妙地笑了。申一甲终于确信,于发和已经从他与于聪聪的尴尬关系摆脱出来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娟子打进了电话。申一甲看了一眼手机,犹豫起来,娟子啊娟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啊,你让我接还是不接啊。

申一甲见于发和正在看着他,这电话不接还真不行了,那样于主任肯定会对他产生误会。

他默默地接通手机,放在耳边,却没有说话。

“小甲哥,你怎么不说话?”娟子问。

“怎么了?”申一甲不说话不行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说去单位看看,一看两个多小时,你看现在都几点了。”娟子埋怨道。

“单位有点事,我和领导在一起。”申一甲说。娟子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应该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啊……那我挂了。”娟子说完挂断了电话。

于发和能听见给申一甲打电话的是女声,申一甲放下电话后,屋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冷场。娟子打电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是想问问申一甲什么时候回去。

第120章:权力是一把钥匙

申一甲没法回答她,只能搬出于发和这块挡箭牌了。 ()

“一甲啊,你是不是有事?”于发和说,“有事的话,你赶紧走吧。”

“没事没事,原来店里的服务员。”申一甲觉得还没有说清楚,“亲戚犯了扁桃炎,她跟我说没事了,不用担心。”

“噢。”于发和连声应着,他知道申一甲已经不再是推拿店的老板了。

说起推拿店,于发和似乎很有感慨,鼓励申一甲不要放弃推拿,以后仍然用得着。这也正是申一甲的打算,花费了许多大好的青春时光,他才把推拿学到手,已经到了可以带徒弟的时候,放弃有点可惜了,不知有多少像吕良这样的社会青年,还等着向他学艺呢。

“领导,好久没给您推拿了,要不现在给您推一推?”申一甲想要脱掉外套。

“今天你太累了,时间也太晚了,以后还有机会。”于发和向申一甲摆着手。

于发和掏出库房钥匙递给申一甲,申一甲虽然接了钥匙,手却并没有抽回来。怪了,于主任现在还没有走马任呢,怎么把钥匙交给他了。

于发和说:“一甲啊,我个钥匙我交回去了,那个仓库现在全权交给你管理。”于发和说,“把这把钥匙交给你,我其实是有想法的。”

一把钥匙能有什么想法呢?申一甲作微笑状。

“你说什么叫权力啊?权力是一把钥匙,一个单位的管理权包括人权、财权、物权。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钥匙,它是接待办的物权啊。”于发和说,“接待办的新主任到任以后,你要在第一时间把这把钥匙交给他,把库房里的两箱茅台酒送给他,算是我留给新主任的见面礼吧。”

“我会说于主任特意留下的。”申一甲殷勤地为于发和溜缝。

“是不是我留下的不重要。”于发和说,“新主任对你的赏识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领导。”申一甲连忙说。

申一甲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九点多了。他还没进病房,听见吕良和娟子正在说着什么。进门一看,四张床的病房只剩下吕良一个患者了。

娟子和吕良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看他,眼里露出热切的目光,仿佛他是期盼已久的救星。

申一甲一问才知道,两个人正在为一件事争执不下。吕良说自己没事了,要回推拿店;娟子说他还没好,让他留在医院,公有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肯让步。

申一甲心里有底了,吕良既然有力量和娟子争论,说明他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情况应该很乐观。

“娟子,吕良是病人,你得尊重病人的意愿。”申一甲说。

“小甲哥,你偏心,明明是他不讲理。”娟子说。

申一甲又转向吕良:“吕良,娟子是你的老板,你得听从老板的安排。”

“这病房里的人都回家了,我真的没事了!”吕良从床边站起来,在地蹦了几下。

申一甲真的很为难,吕良和娟子都有理,但他不好同意任何一方,因为同意一个人的想法,等于反对了另一个人。

“这事得问护士。”申一甲果断地说。

“啊?”吕良张大了嘴。

“不论结果怎样,你们都不能怪我啊。”申一甲说。

“我赢了,我赢了!”没等申一甲去找护士,娟子举起双臂,跳了起来,吕良则沮丧地低下了头。

原来,刚才护士查房时已经做过交代,吕良的病情还不稳定,虽然已经退烧了,但那是药物作用的结果,不好说晚还会不会发烧,况且他明天还要做一些化验和检查,所以晚不能离开医院。

申一甲和娟子从医院出来,娟子见身后无人,得意地说:“我知道你会送我回去。”

“送完娟子老板,还得回来陪吕良,我的命好苦啊。”申一甲摇头叹息道。

申一甲并没有打车的意思,吕良虽然眼前没事了,可是他不肯留在推拿店里帮娟子,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让他回梦幻娱乐城当保安是下下策,想必孙婧也不会同意。现在只能做通娟子的工作,让她劝吕良留下来了。

“娟子,咱俩今天晚修修道呗。”申一甲说。

“修道?”娟子似乎很达理通情,“修道算了,随便走走还行。”

申一甲笑了,这丫头,嘴还真硬。

“哎,要是让吕良留在推拿店,你不会反对吧?”申一甲问。

“他不是愿意班吗?”娟子说,“这个我可管不着。”

申一甲为难了,娟子虽然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同意啊。其实吕良要是留在店里,根本干不了什么,而且可能给店里添乱,这一点娟子不可能不知道。

怎么才能让娟子觉得吕良有用呢?吕良长得那个黑样,阴着脸的时候,一般人还真不敢嘲弄他,他既然在梦幻娱乐城能当保安,在推拿店不是也可以当保安吗?

申一甲用肩膀碰了娟子一下,两个人拐了人行道。蓝河的夜色华美,一阵秋风掠过,让人觉得清爽极了。他已经很少无所事事地在街漫步了,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年龄相当、无所猜忌的女子,轻松随意,心无杂念,要是没有吕良的事更好了。

“现在这推拿店啊,也不安全了。”申一甲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尤其是来店里寻找刺激的愤青,专门找女按摩师,动手动脚不说,有时候做完了推拿,钱都不给啊。”

“小甲哥,你别吓唬我。”娟子双手抓住了申一甲的胳膊。

申一甲没想到娟子这么不禁吓,看来让吕良留在店里有办法了:“咱们这个店啊,别的都齐了,是缺个保安。我看别让吕良去娱乐城班了,留在店里当保安吧。”

“这倒是个办法。”娟子说。

“可是他不听我的啊,你跟他说说怎么样?”申一甲说。

“那得看我愿意不愿意了。”娟子说,“看在你的面子,我明天对她多笑几次。”

申一甲伸出手来,对着前面的一辆出租车用力挥着,娟子抓着申一甲胳膊的手松开了:“你不是说要修道吗?你走吧,我一个人走回去。”

申一甲忽然发现自己太俗了,娟子刚答应他,他不想和她一起修道了:“我不是怕你累着嘛。”

第二天午,申一甲刚从医院接回了吕良,孙婧把电话打进来了。

“一甲,有件事你帮我办一下。”孙婧说。

“孙书记尽管吩咐。”申一甲拿着手机回到自己的小屋。吕良的工作交给娟子了,她肯定把吕良留下来。

“县里给我配的公车在蓝河检测完了,我让汽车店把车送到接待办,你帮我接收一下吧,把车放在望月楼宾馆的停车场,我去蓝河接于发和任的时候,直接开回来。”

“于发和任?”申一甲没想到,他昨天晚还帮着于主任取东西呢,今天出结果了。

“你肯定不在办里。”孙婧说,“老实交待,你在哪儿呢?”

“我在做吕良的工作,让他留在推拿店当保安。”申一甲说。

“你赶紧回单位吧,于发和已经任命了,领导离任的时候,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质,千万不要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孙婧说,“于主任到县里以后,你不要说他的任何闲话,因为很快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孙婧虽然只给申一甲打了几分钟的电话,可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消化不了。他顾不吕良,和娟子打了招呼,去了接待办。

在刚刚结束的市委常委会,对蓝河市的领导干部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于发和调任立春县县委委员、县委常委、县委书记,免去市委副秘书长、接待办主任职务,方东明调任蓝河市委副秘书长、市接待办主任,免去平安区区委副书记、区长职务。

申一甲回到接待办,有许多办公室的门都开着。干部无论大小,都在议论着这个早有传闻,如今终于确认的消息。

方东明是何方神圣,申一甲从来没有见过,倒是于发和的升迁让申一甲有一种窒息之感,看来接待办要变天了。于发和的办公室紧锁着,他悻悻地回到办公室,关了门,仍然能够听到走廊里传来的近乎狂欢的说笑声。

申一甲知道,这只是一种短暂的狂欢,人们似乎在借着这个人事更迭的机会,渲泄着心积压已久的兴奋与压抑,因为这种渲泄很快会随着新领导的到来而平息。

眼看要到下班时间了,于发和终于兴冲冲地回来了,接待的走廊里再度热闹起来。

申一甲正在琢磨怎么向于发和道喜,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忽然想起孙婧午交代他的那件事。他心不解,既然是孙婧的专车,她为什么不让汽车店送到春县呢,这样她还可以开这台车回来,正好可以接于主任赴任。

第121章:旧情人下手

申一甲迅速下了楼,出了宾馆,向停车场方向望去,远远地看到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头戴着一个长舌帽,两只手背在身后,一辆山地吉普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申一甲断定,这个男人应该是汽车店来交车的人。

钟铭拎着一把钥匙,在空晃了晃,站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

“你是来交车的吧?”申一甲来了停车场。

“你是取钥匙的?”钟铭点了点头。

“我是接待办的,我姓申,你把车钥匙交给我吧。”申一甲说。

钟铭把钥匙递给申一甲,冲着不远处的一辆德系车招了招手,从车下来一个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一个不厚的蓝夹子,里面是一份汽车检测报告。

“先生,请您签个字吧。”女子的声音很嗲。

申一甲笑着接过了笔和夹子,在女子指定的位置签了字,心想这个汽车店老板谱摆得够大的,交个车还带着汽车小姐。

“谢谢你了。”申一甲掂着手的钥匙,对钟铭说,“把车交给我,你放心吧,我会及时交到孙书记手里。”

钟铭双手抄着兜,点头微笑,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了。

“经理,我们回去吧。”那个汽车小姐说着,伸手细长的胳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申一甲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这个老板挺有意思,停车场又没有别人,他这个谱不知道摆给谁看呢。

钟铭转身走向那辆进口车,汽车小姐拉开后车门,等他进去之后,“嘭”的一声,从外面把车门关,又拉开前门,坐进了司机的位置。小车在原地划了半个圆,快速驶离停车场,向宾馆院门而去。

申一甲的眼睛都有点看直了,汽车小姐开车,汽车店老板坐车,这个汽车店挺有创意啊。做这样一个老板,也真够让人羡慕了。

申一甲回到楼里,直奔于发和的办公室。

他远远地听到从主任办公室传出的笑声,于发和的办公室门大开着,几个副职都在里面。他走到门口,停下的脚步,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看不出眉眼高低了。

“一甲,快进来。”站在办公室正的于发和向他招了招手。

申一甲不敢怠慢,几步窜了进去。

“一甲啊,你来得正好。”于发和说,“班子的几位兄弟到时候要送我到春县,你协调一下车队吧,出一台巴车……”

谁知于发和还没有说完话,被几个副职打断了:“一台不够。”“怎么也得出两台小车啊。”“是啊,不能让于主任受委屈。”

于发和用手指点着:“你们不是想让我犯错误吧?”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经过瞬间的寂静,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开怀的笑声。

“大家看这样好不好,我呢还坐那台公车,单位的面包车不去了。我们一直接待级领导、外地客人,明天我走了,不妨听大家的,宽松一次,让车队派两台小车。”

“好。”大家鼓掌通过了。

“接待办出三台车应该够了。”于发和指着申一甲说,“一甲,这件事,你去落实吧。”

公示期七天过后的早晨,申一甲提前一个多小时来到接待办,把送于发和去县里的车辆调集到宾馆正门的门廊前。他正在与司机老胡闲聊的功夫,由三台山地吉普组成的车队,驶进了宾馆院门,在宾馆楼前的空地转了一个弯,停了下来。

孙婧从第一台车走了出来,后面两辆车的车门也随后打开,常务副县长、县委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几个人,相继下了车。

申一甲看到孙婧,立刻下了台阶,来到她的面前:“孙书记,您的车在停车场呢。”

孙婧说:“好,我这把车提过来。”

刚刚过去的周末,孙婧大概是忙着迎接新书记任,又没回蓝河。申一甲给她打过电话,她也是应酬几句挂了。

申一甲的判断孙婧没有带司机来,忙挡住她的去路:“提车的事,不用劳驾孙书记了,我找个司机提了,汽车钥匙在我这儿呢。”

孙婧觉得申一甲的话不无道理,几位县领导下了车,都跟在她的身后,她再去把自己的车提过来,有失县委领导的身份,不如让一甲找个司机去提。

申一甲向台阶连连招手,车队司机老胡一路小跑过来了。孙婧见状,领着县里的几个领导了台阶,正在那里迎候的接待办副主任领着他们进了宾馆。

申一甲掏出钥匙,扔给了车队司机老胡,让他把孙婧的那台山地吉普提过来。一转身的功夫,老胡开着那台山地吉普并入了立春县的车队,四辆同款车型的山地吉普车队排在望月楼宾馆门前,看去煞是威风。

申一甲考虑从蓝河到春县要走一个半小时的高速公路,孙婧自己开车安全系数不高,把车队的老司机老胡调了过来,让他开孙婧那辆车,这样她可以高枕无忧了。

望月楼宾馆门前的台阶,出现了一群穿正装的干部,还有两排穿旗袍的礼仪小姐。于发和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宾馆大楼,与春县的几个县领导、接待办全体机关干部,还有望月楼宾馆层以干部,来了一张特殊的全家福。

一阵寒暄之后,于发和与市委组织部的领导一起了车,其他领导立刻散开,纷纷坐进了各自的车里。

孙婧来到自己的那辆车前,正要坐进驾驶室里,老胡在里面按了一下喇叭,摇下了车窗。

申一甲在副驾驶的位置探出头来:“孙书记,车吧,路太远了,我怕累着您,让老胡把您安全送到春县。”

孙婧看到里面的申一甲,不禁愣了一下,她今天没带司机过来,让老胡开车倒是可以,不过申一甲是不是有点明目张胆了,怎么坐到了她的位置。

孙婧不快地拉开后门,坐进了车里,山地吉普随即缓缓启动,跟在了接待办的车队后面。车队出了宾馆,驶大道,孙婧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错怪申一甲了。

在蓝河这座城市,单看领导坐车的位置,能发现市里和县里的差别。拿公务车来说,市里领导喜欢坐后排,县里领导愿意坐前排。为什么这样呢?因为市里的干部认车不认人,县里的干部则认人不认车。

在县里,乡镇的书记镇长不尿秘书,只尿领导。远远地看到领导的车下乡了,透过车窗能看到车里的领导是谁,什么级别,正职还是副职,接待答对因人而异,较方便。

在市里不一样了。市领导下基层,秘书往往要坐在前面,负责安排领导的行程,处理领导的大小事宜。领导没来,车来了,秘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那基本相当于领导来了,也会按领导的规格接待。

申一甲坐的是市里秘书的位置,孙婧坐的则是市里领导的位置。她去春县的时间不长,竟然把这个茬给忘记了。

“唉,没想到这么快被春县同化了。”孙婧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这是屁股决定脑袋。”老胡在前面说,“孙书记坐后面肯定心里很失落。”

前面的四辆台,都是接待办的老司机,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后面的三辆车,都是春县的司机,在县城里如鱼得水,在高速公路差距出来了,才走了一半的路,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孙婧打了几次电话,让后面的车跟,可每次都跟不到五分钟,又拉开了距离。

春县收费站要到了,前车司机看到后面的车没有跟,速度也慢了下来。到了春县这一亩三分地,要由春县的车在前头带路了。

孙婧对老胡说:“后面的车指望不了,这台车当引导车吧。”

老胡驾车进入加速车道后,迅速提高了车速,想尽快过去当头车。

“嘭!”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吉普车剧烈扭动起来,申一甲的身体撞到驾驶室右侧的窗框,头被迅速弹了回来,紧接着又撞了去。

孙婧下意识地抓住前面的坐椅,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要停车,车胎爆了!不要停车,车胎爆了!”

山地吉普在公路划出一条长蛇,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孙婧再次向前看去,发现前面的车已经越来越远了。

“怪事。”老胡嘟囔了一句,开门下了车。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顺呢。”孙婧也下了车,挥手拦下了后面的吉普车。

坐在后车里的常务副县长下了车,把孙婧让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她焦急地看了看远去的前车,向刚从车里出来的申一甲招了招手。

“没事吧,一甲?”孙婧问。

“没事。”申一甲摆了摆手,坐到了后排的座位。

“老胡,你把车开回去吧,我们先走了。”孙婧指了指那辆爆胎的山地吉普,回身对副县长说:“多亏后面有车,要不丑可出大了。

122、胎里有个鬼

车到县委县政府大楼,孙婧下了车,没走几步,听到后面有一种怪的声音。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她转回身去,见申一甲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扶着膝盖,白花花吐了一地。

她顾不得大楼门前站满了迎接于发和的人群,往回跑了几步,心里一阵自责,自己怎么这么大意,申一甲刚才说没事,没事怎么会到了地方吐了。

一辆车的司机拿出一圈纸巾,递给申一甲,他扯下一块,在嘴边轻轻地擦着。

“一甲,你怎么了?”孙婧的手搭在申一甲的后背。

申一甲冲她摆了摆手蹲下来,地白花花的一片像是豆浆,在县委县政府大院格外刺眼。

孙婧把不远处的办公室石主任叫了过来,让他立刻派人送申一甲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很快有两个年轻干部跑了过来,扶着申一甲了车。

孙婧望着远去的小车,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老天保佑,但愿一甲没什么事。

于发和站在大楼的台阶,转回身来,四处张望着,孙婧紧赶几步,了台阶,来到于发和的面前。在接新领导任这么庄重的日子,竟然会发生爆胎这么不吉利的事情,这不是给新书记眼药嘛,于发和要是真的问题起来,她还无法隐瞒。

“孙书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发和问。

“为了欢迎领导走马任,有一台车提前放了礼炮!”孙婧没敢说自己的车,更没敢说爆胎,这样既然于发和知道了实情,也不至于影响这种喜庆的气氛。

“车有人受伤没有?”于发和显然已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孙婧回头看了一眼,送申一甲去医院的车已经出了大门。

“那好。”于发和脸露出了笑容。

在簇拥的人群,于发和在孙婧等人的陪同下步入大楼,来到会议室,召开全县干部大会,由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宣读市委任命,新任县委书记表态发言。

孙婧坐在台,表面神态自若,心里却七八下,一直在为申一甲的身体担忧。

这台车为什么早不爆胎,晚不爆胎,偏偏要在接于发和任的路爆胎呢,难道这只是一次巧合吗?按理说,一车刚到手不到两个月的新车,根本不可能发生爆胎这种事,但事情这样真实地发生了,的确有一点怪。

会不会是钟铭做了手脚,故意让她难堪?不过想做这个手脚并不容易,如果孙婧执意让钟铭把车送到春县,遇到爆胎的人,不会是她,而应该是钟铭了。

孙婧准备找钟铭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钟铭解释不清楚,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干的。

会议刚结束,孙婧打开了手机,焦急地等待医院的消息。

石主任拨开人群,来到孙婧面前,悄声告诉她,县委办副主任从医院打来电话,医院用最好的设备给申一甲检查了身体,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申一甲被留在医院里,需要观察一天。

“太好了!”孙婧松了一口气,老天有眼,一甲没事。

“马给我找一辆车,送我去医院。”孙婧还是有点不托底,要亲自看到申一甲之后才能放心。

孙婧赶到医院,没有进病房,由院长陪着去了医生办公室,找到了科主任。科主任从桌拿过几张会诊单据,向孙婧扬了扬,一张张解释起来。

“问题不大。”科主任说,“汽车爆胎送诊的患者,申一甲这种情况算是较轻的,现在看没有什么大碍,输完液可以回去了,二十四小时之内,注意身体变化可以了,有问题可以随时来医院诊。”

“较轻的?”孙婧问,“那重的会怎么样?”

“碰伤的,翻车的,残废的,死亡的,什么样的都有。”科主任说,“像病人这种情况,应该算很幸运了。”

这位科主任很有耐心,向孙婧讲起了去年国庆节期间的一件事。当时县里有一个经商的小老板,买了一台二手车,开着车到省城游玩,车在临近春县的高速公路爆胎,这个小老板没有控制好车身,小车直接撞到路边的水泥桩,翻到了路基外面,司机和几个生意伙伴两个小时内全部死亡,无一幸存。

“天呐,太危险了。”孙婧说。

“爆胎搭了四条人命,这个司机的驾驶技术应该是相当糟糕了。”科主任说。

孙婧听得双手颤抖,想起爆胎的那一刻,突然有点后怕。

孙婧来到申一甲的病房,见他手接着输液管,正在与司机老胡聊着什么。见孙婧进来,申一甲欠了欠身,要坐起来,她忙前按住他。

“一甲,今天你替我受罪了。”孙婧坐在床边,“你坐的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坐的。”

申一甲伸手要拔针头,孙婧抬起手,拍了他一下,让他把药打完。

“今天的事不算完,我现在给钟铭打电话,看他怎么说。”孙婧掏出手机,按下钟铭的手机号,里面传来标准的女声:“你拨的手机号码已停机。”

孙婧清楚地记得,钟铭前天给她打电话,用的是这个电话号码,她特意把这个号码保存了,现在怎么说欠费欠费了呢?她重拨了一遍那个号码,仍然是刚才的提示音,只好等钟铭的手机开通再说了。

孙婧在老胡的对面坐了下来,老胡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处理这种突然爆胎的现象,应该有一套办法,如果不是申一甲特意把他找来,那这台车肯定由她驾驶了,如果是那样,没有现在这么侥幸了。

“胡师傅,这次多亏了你,真得好好谢谢你。”孙婧说。

“不用谢,处理个爆胎,小菜一碟。”老胡说,“要是不跟着车队走,我还能处理得更好一点,申主任不用到医院不来了。”

“胡师傅,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这台车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爆胎啊?”孙婧问。

“这次爆胎有点怪,这样路时间不长的新车,别说让我遇了,我以前连听也没听过。”老胡说。

老胡告诉孙婧,轮胎的爆胎有明显的碾压利器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人为破坏,那肯定是这几天走过路况极差的碎石路,损坏了轮胎。她建议孙婧对车胎进行一下技术鉴定,到时候自然会有客观的结论。

孙婧给公安局长打了一个电话,让县局对这台爆胎的山地吉普车进行一下检测,尤其是对爆胎的原因做一下研究。

“胡师傅,那麻烦你一趟吧,把那台车送到县检车心去。”孙婧对老胡说。

“不麻烦,我也长长见识,看看这新车为什么会爆胎。”老胡麻利地起身。

老胡一走,病房里剩下了孙婧和申一甲。她用怜爱的目光看着申一甲,有一点心疼。她想到会与他在春县见面,但没想到他们会在病房里,用这种方式见面。

申一甲要把输液管拔下来,孙婧再次阻止了他。既然大夫给他挂了输液瓶,那肯定是有必要,如果擅自把输液管拔下来,是对自己的身体的不负责任。

孙婧在申一甲的身打量着,好像要找出什么破绽似的。她甚至怀疑申一甲是不是哪里受了伤,他在故意瞒着她。申一甲用一只手拍拍胸脯,拍拍脑袋:“你放心吧,没事了。”

“没事怎么吐了?”孙婧问。

“脑袋震了一下,没有外伤,连个包也没有。”申一甲解释道。

“在春县好好休息两天吧。”孙婧说,“全好了再回蓝河。”

申一甲坐了起来:“那恐怕不行了,新主任明天要任,等老胡检车回来,我们得回去了。”

“那也要看你的身体情况。”孙婧说,“你必须确认自己没事才能走,要不我会担心的。”

申一甲重新躺了下去,望着天花板,眼睛在不停地转动着。

孙婧不用猜知道,这小子不知道又在动什么鬼心眼子。

申一甲若有所思地说:“我怎么觉得,这次爆胎像人为的啊。”

“啊?你可别吓唬我。”孙婧十分惊讶,申一甲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台车是钟铭送来的,如果真像申一甲说的那样,爆胎如何是人为的,那钟铭是脱不了干系的。

申一甲躺在床,想起了昨天傍晚钟铭到望月楼宾馆送车的一幕。

在望月楼宾馆停车场,钟铭把车钥匙交给了他,车里还下来一个年轻女子,让他在汽车检测报告签了字。

他忽然想起,那个送车的男子当时有一个怪异的动作,斜着眼睛翻着眼白,向那辆山地吉普连续瞥了两眼。那种神态,立刻能让人感觉到,他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否则决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一辆车,而且是他刚刚完成检测,送交客户的车辆。

当时,申一甲只顾着签完检测报告,抓紧时间回去找于发和,并没有和那个男子多说什么。

申一甲觉得,钟铭的目光带着一种不恭,好像隐含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孙婧,她不屑一顾地说:“一个卖车的,他能有什么秘密。”

123、官途的两条捷径

老胡下午三点钟拉着申一甲回到了县委大楼。

检车心的结果也出来了,汽车没有任何问题,爆胎处凹痕,是汽车碾压利器留下的痕迹,爆胎的原因是这个小小的缺口造成的,虽然它表面不易发现,但还有四毫米露内胎了,汽车行驶不断摩擦路面,达到一定温度后,很容易发生爆胎,这个已经破损的轮胎能从蓝河开到立春县,已经属于迹了。

“检测心送给孙书记一条进口的新轮胎,在附近的一家海鲜酒楼,人家还请我吃了海鲜。”老胡得意之略显遗憾,“是没有喝酒。”

“后悔了,要知道我也去了。”申一甲插话道。

孙婧见申一甲状态基本恢复了,心里安慰了许多。她因为晚要组织一场酒会,欢迎于发和任,不能陪申一甲吃饭了。她找来办公室石主任,让他安排一位副主任,带着两个人到县里到处转转,然后陪他们吃顿饭,再准备一些春县特色食品带。

“爆胎的事怎么办?”临行前,申一甲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个事你不用管了,等我联系那家销售公司再说。”孙婧心里有数,要想向双金公司讨个说法,必须先与钟铭取得联系。一个新胎,不能这样说爆爆了,连个说法都没有,看来她免不了要与钟铭有一场口水官司了。

因为司机老胡在场,申一甲对孙婧不好多说什么。

孙婧颇有深意地对申一甲说:“一甲,老胡,今天于书记刚刚到任,我不多留你们了,有事打电话吧,别忘了,春县还有你们的同事啊。”

市政府副秘书长兼接待办主任方东明的到任,掀开了接待办新的一页。

在方东明到任的第一天,申一甲把库房钥匙交给了他,并提醒他里面有两箱茅台酒,是前任领导特意留给他的。

方东明接过申一甲递过来的钥匙,在手里掂了掂,脸没有任何表情:“库房的钥匙一共有几把?”

“两把,另一把在我的手里。”申一甲说。

“那把钥匙你负责保管吧。”方东明把钥匙扔进了抽屉里。

果然像于发和推测的那样,方东明顺水推舟,让申一甲继续负责保管另一把钥匙。这样,申一甲轻而易举的获得了接待办库房的管理权。

申一甲在半年多的时间里,亲眼目睹了孙婧、于发和的快速升迁,他心里跃跃欲试的雄心壮志得到了激发,如果自己这个副主任是个正的好了,那样凭自己的能力,可以为接待办做更多的事情。

怎样才能得到新领导的器重呢?申一甲一连几天苦思冥想,也没有想到一个既可行又管用的办法。

一天下午,方东明把申一甲叫到办公室,让他准备四瓶茅台,晚跟他一起喝酒去。

方东明与于发和不一样,于发和每次喝酒都是自己去,带酒的话,也让司机向他要。方东明呢,只要带酒亲自找申一甲,还让他帮助拿包,跟着一起喝酒,连司机都不用。

这次是旅游局姜局长请客,论级别,方东明头多了一个副秘书长的头衔,但姜局长的资历要老得多,据说还给方东明当过领导,还有两年退休了。

晚餐定在市里的准五星级酒店宝鼎大酒店,方东明能带酒赴宴,姜局长受宠若惊,由姜局长带头,旅游局的几位副手轮番向方东明敬酒,方东明一概来者不拒,脸不变色,嘴不走板,觥筹交错,应对自如。

申一甲看得目瞪口呆,开始还替方东明捏了一把汗,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仔细一想也是,接待办主任,这个角色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喝几杯酒,那不过是基本功而已。

“我来了!”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清脆甜美的年轻女子端着高脚杯飘了进来。

“婷婷!”方东明站起身来。他这一站不要紧,屋里的人目光全都转向刚进来的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这个被方东明称为婷婷的人,梳着齐耳短发,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坯子,只是她的脸没有一些美女通常所带的那股妩媚之态,看去高雅而端庄。

“听说秘书长高升了,我来敬您一杯酒。”婷婷说声,站在申一甲的旁边,扫视着桌边的每一个人。

方东明清了清嗓子,似乎要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摊开手掌,伸向婷婷:“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团市委宣传部部长杨婷,应该是蓝河市最年轻的科级干部吧。”

“啊!”众人几乎同时发出长叹,目光再次聚焦在杨婷身。

申一甲站在杨婷身边,他能感觉到杨婷是一个很有气场的人,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侧头看看这个杨部长什么样,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

杨婷举起杯子:“我先敬各位领导一杯。”

申一甲举杯的时候,趁机看了杨婷一眼,没想到她这么年轻,猛一看去,简直像一个大学生。

杨婷敬完一杯酒,又端着杯子走到了方东明的身后,轻声对他嘀咕着什么,两个人很快碰了杯。杨婷抬起头来,正好与申一甲的目光相遇。

这一眼,申一甲对杨婷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看杨婷的架势,是冲着方东明来的,她既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方东明敬酒,说明两个人不常见面,至少她对方东明较尊重。她能转到方东明身边,悄悄敬酒,说明两个人私下较熟悉。

申一甲手里握着酒杯,生怕杨婷会一走了之,她毕竟是方秘书长的熟人嘛,他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应该在她出门前敬一杯酒。

杨婷并没有走,而是端着杯子走向方东明身边的旅游一把手谢局长。谢局长不紧不慢地端起杯来,神色恍惚地杨婷碰了杯,对身边的方东明说:“杨部长年轻有为啊。”

方东明接过话茬:“婷婷很有前途,依我看,现在走仕途,有两条路人才辈出啊,一条路是团干部,一条路是当秘书。”

姜局长频频点头,连连称是。

方东明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申一甲的耳朵里:要想升得快,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团干部,另一条是当秘书。这不正是自己苦苦思索而没有找到的答案吗?想不到参加酒会也能有收获。

申一甲端着杯子站了起来,想趁杨婷敬酒的间隙,过去给姜局长敬杯酒。这样杨婷往回走的时候,能与他打个照面,他们可以打个招呼了。

申一甲才走了几步,杨婷离开了姜局长的身边。杨婷往外走,申一甲往里去,在并不宽敞的靠椅后面刚好能通过两个人。

申一甲端着杯子,只好停了下来,谦恭地看着杨婷。

杨婷微微一笑,低头从申一甲的身边穿过。这一刻,申一甲失望极了,杨婷为什么低下了头呢。

忽然,杨婷“啊”了一声。申一甲夹克袖口的粘贴扣,刮住了杨婷的毛袖外套。这件毛外套样式特别,前后胸是薄呢子,两只胳膊是混纺毛线,胳膊外侧还点缀了一排饰物,申一甲的袖口粘贴扣刮在了这排饰物。

“不要拽,可怜的钉珠,”杨婷声音很轻,还是被桌的人听到了,纷纷转过头来。

“丁猪?”申一甲彻底傻掉了,杨婷骂他是丁猪。还好,杯子虽然晃了一下,里面的酒却没有洒,否则眼前的杨婷肯定要损他一顿了。

众人看着两个人的胳膊粘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方新明站了起来:“怎么了,婷婷,想把我们的帅哥带走啊。”

“是你们的小伙儿想留下人家姑娘。”姜局长也笑了。

杨婷脸色绯红,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拨弄着申一甲的粘贴扣,鼓捣了半天,也没有把两个人的胳膊分开。申一甲脸装得非常着急,心里却一阵暗喜,自己的一个小动作成功吸引起了全桌人的视线,而且套牢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小美女,太划算了。

酒店的服务员拿着一根牙签跑了过来,一阵忙碌,总算把两只胳膊分开了。

“你们俩有缘啊,喝一个吧。”众人看热闹不怕乱子大。

“对不起,我回去把这个东西剪掉。”申一甲扣好粘贴扣说。

“别介。”杨婷说,“你的着急可以理解,不过手段有点过激啊。”

“哈哈……”屋里传出一片笑声,被杨婷的双关语逗笑了。

方东明向杨婷招手,让她坐下来。杨婷似乎觉得这样离开不够体面,站在桌边,想走又不甘心的样子,被申一甲清楚地看在眼里。

“我自罚一杯,对不起了。”申一甲从身后拉过一把椅子。

杨婷见申一甲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桌边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开始为申一甲抱怨,怪杨婷没有端杯子。

方东明再次冲杨婷招手,指了指申一甲的座位,让她坐下来:“婷婷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小伙子是我们接待办的办公室副主任,人家可是专业的推拿师啊。”

124:女官二代

“推拿师?”杨婷好地看着申一甲,为自己的杯子倒了一点红酒:“来吧,推拿师,既然各位领导都认为我们有缘,我们满足一下领导们的要求吧。/0/10/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姜局长插话道:“申主任,有机会给杨部长做个推拿,你们恩怨一笔勾销了。”

杨婷转过身去,刚喝进嘴里的红酒立刻喷了出来。她放下杯子,从桌取过纸巾,轻轻在唇沾着,对姜局长说:“局长大人,您误会我了,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婷婷啊,你别描了,越描越黑啊,你和这些老江湖打交道,那是休想沾到便宜啊。”方东明为姜局长打着圆场。

申一甲发现杨婷对推拿有很深的误解,好像推拿是一件根本摆不台面的事情,他有必要在这里给她普及一下推拿知识。

“婷婷,推拿是一门科学,也是一门学科,是国传统医的精华。”申一甲说。

“婷婷?婷婷也是你叫的吗?”杨婷歪过头来,半喜半怒地说,“推拿什么时候成了医的精华了,那药啊,针灸啊,刮痧啊,都算什么啊?”

“杨部长,那也是精华。”申一甲说。

“这还差不多。”杨婷说。

大家的视线集到申一甲和杨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申一甲不敢轻易张嘴了。

“方叔叔,各位领导,后会有期了。”杨婷本来没打算过多停留,如果不是胳膊被申一甲的袖口刮住,她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了。

“我们接待办年轻人多,团市委也要阳光普照啊。”方东明说。

杨婷听了方东明的话,停下了脚步:“团市委哪有接待办的衙门大,你们根本不理我们啊,什么活动也不参加。”

方东明本来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被杨婷抓住了把柄。

“接待办谁是团委书记?”方东明像是问申一甲,又像是问杨婷。

杨婷低头笑笑,没有说话。如果她在这时候说出接待办团委书记的名字,那等于对这个人直接表达不满了。

“办公室鲁主任。”申一甲插了一句。

“他都到年龄了,也没有什么待遇,不想干了。”杨婷斜了申一甲一眼,像是在责备他嘴快。

“那换一个,你看谁行?”方东明爽快地说。

“这个我可说不好,我们团市委的胳膊可伸不到那么长。”杨婷说。

申一甲发现了一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如果这样错过去了,简直太可惜了。他装作有心无肝的样子,转向杨婷,半开玩笑地说:“你看我怎么样?”

桌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申一甲一插嘴,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有什么不行的,总没有人管事强吧?”杨婷说,“不过这个我说了不算,需要你们秘书长同意,还要报团市委存档。”

方东明端起杯子:“我看申主任行。这样,等我们回去议一议,咱也别搞官僚主义,如果大伙儿没意见,我们再报去。”

“秘书长不愧是团干部出身,太理解我们的难处了。”杨婷乖乖地举起了杯子。

申一甲见方秘书长这样抬举自己,一时兴奋,也端起了杯子。经杨婷一说,他终于知道了,方秘书长原来也当过团干部。

方东明瞄了申一甲一眼:“申主任,你小子当官心切啊。”

“秘书长,按理说我不该多嘴。”姜局长说,“人家申主任做得没毛病啊,看他行的是你,说他当官心切的怎么也是你啊。”

方东明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申主任,你挺有人缘啊,怎么今天都替你说话呢?”

杨婷舔了一下嘴唇:“我可没替申主任说话啊,别什么事都把人家带,是不是申主任?”

申一甲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感觉杨婷这么说,不过是想摘清她和他的关系而已。

方东明让申一甲替他送送杨婷,杨婷不知是怕别人误会,还是不愿意麻烦申一甲,伸手拦住了他。屋里人看着杨婷地背影消失在门缝里,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这孩子,聪明,懂事,简直是个小人精啊。”方东明说。

“秘书长艳福不浅啊。”姜局长笑道:“老牛啃嫩草,那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方东明忙伸出指食,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可不敢乱说。”

方东明抬起头来,盯着门口,神色很不自然。

姜局长自知话语有些过火,连忙住口,端起了杯子。

“老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方东明拿起筷子夹菜。

“秘书长,你不知道,现在的姑娘有多开放,我们不行喽,跟不潮流啦。”姜局长说。

“那是有些人,杨婷可是很守规矩啊。”方东明的语气十分坚定,“姜局长知道杨婷是谁的亲戚吗?”

姜局长连连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方东明。

“真不知道?这不怪你了。”方东明说,“来,喝一个。”

“谁的亲戚?”方东明越是卖乖,姜局长越是沉不住气。

“杨市长的亲侄女。”方东明说。

申一甲漫不经心地听着方东明与姜局长说话,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方东明说的杨市长,应该是那个与孙婧关系很不一般的副市长杨重。

“哪个杨市长?”申一甲最想问的话,由姜局长替他问了。

“还有几个杨市长啊。原来的杨市长不是去人大了吗?现任副市长杨重,杨婷是他的侄女。”

“亲的?你看我这张嘴。”姜局长啧了一声。

“这不怪你,不知者不为怪嘛。”方东明说。

申一甲的心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他刚才有一种预感,杨婷如果不是与方东明关系特殊,肯定有什么背景,没想到他的推测这么快得到了验证。

申一甲后悔不该让杨婷这么轻而易举地走了,他与她初次见面,尽管有了一面之缘,但要见第二面可没那么容易了。

一连几天,申一甲都等着团委书记这顶帽子,可方东明好像喝完酒忘了这件事,几次见到他都没想起来。他不想这么等下去了,决定主动和方东明提一下这件事,怎么提呢,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他想当接待办团委书记,让方东明赶紧换人吧?

申一甲想来想去,决定从办公室鲁主任下手,他不是年龄到了吗?那该辞职,让更年轻的人来干。平心而论,鲁主任的确没把团委的工作当回事,申一甲来到接待办以后,没见鲁主任组织过像样的团青活动,这难怪团市委都有人对他表示不满意了。

申一甲想先奏鲁主任一本,从书那里找了两份鲁主任还没有报批的材料,来到了方东明的办公室。

“秘书长,有两份材料挺急,您是不是先过目一下。”申一甲把件递了去。

方东明拿起材料看了看,在面签了字。在看第二份材料时,他眉头紧皱:“这份材料很急啊,这不明天截止了吗?”

申一甲如果正常答复方东明,应该说材料才送来,发单位的动作太慢了,但他不想那么说:“秘书长,我是看时间紧,才马给您送过来,要是正常走程序,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个鲁主任,整天都在忙什么?”方东明说。

“可能是昨天晚喝点酒,在屋里喝茶呢。”申一甲说。

“喝酒也不能影响工作嘛,你去把他找来。”方东明说。

申一甲没想到方东明会让他去叫鲁主任,这成什么事了,方东明这不是等于当面告诉鲁主任,他告了鲁主任的刁状吗?他没有那个意思啊,只不过想当团委书记而已。

“我不敢。”申一甲唯唯诺诺地说。

“甲主任,鲁主任到底怎么你了?”方东明说。

“他……他说我把秘书长当亲爹供着,可能对我有点想法。”申一甲说。

“他放屁!”方东明生气了,从座位站起来,在地来回踱着步。

申一甲此时最担心的事情,是方东明叫来鲁主任对质。但他转念一想,秘书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果然,方东明对申一甲挥挥手,意思是没什么事了,他可以走了。

“你不用找鲁主任了,我直接跟他聊聊。”方东明说着,走到电话机前,看样子要给鲁主任打电话。

“秘书长消消气,鲁主任可能是顺嘴一说,没什么恶意。”申一甲忙打着圆场。

“不像话,我得找他舅舅说道说道。”方东明说,“这种德性,让我怎么关照他!”

方东明一生气,竟然把鲁主任的底揭出来,申一甲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人家鲁主任有后台,怪不得那么年轻当了办公室主任,要想和鲁主任过招,恐怕没什么胜算了。

申一甲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他想趁机跟方东明提一嘴团委书记的事,要不他白来一趟了。

“秘书长,杨婷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说团市委最近有几个活动,问咱们参不参加?”申一甲问。

125、售车小姐

方东明听到杨婷的名字,眼睛亮了一下:“参加,为什么不参加,由你牵头组织。 ”

“我……这……鲁主任会不会有想法啊?”申一甲面露难色,鲁主任现在还是接待办的团委书记啊。

“你按我说的做,我回头跟鲁主任打个招呼,由你来接替他。”方东明说。

“感谢秘书长的信任。”申一甲一低头。

申一甲回到办公室,把电话打到了团市委办公室,自报家门,要了杨婷的座机号。有了方东明这把尚方宝剑,他的心里踏实多了,找杨婷也有了底气。一想到马能和杨婷通电话,先不管什么借口,他多少有一点兴奋。

“您好,杨部长,我是接待办的申一甲啊。”

“申一甲?找我什么事?”杨婷有些意外。

“听说团市委搞了几个活动,方秘书长嘱咐我,一定要组织团青,积极参与。”申一甲说。

“秘书长是有力度。”杨婷说,“可是现在都忙着年末总结,没有什么活动啊。”

申一甲心里暗暗叫苦,坏了,驴唇不对马嘴,团市委最近没有活动,他煞有介事地告诉方东明,人家有活动,万一杨婷打电话给方东明,那他不犯了欺君之罪嘛。

“是这样,杨部长,秘书长只是随便一问,我也不能说咱们团市委没有活动是不,我顺嘴一说,人家团市委的活动很丰富,年前有好几个呢。”申一甲说。

“你行啊,要当团委书记了吧,这么快把思想统一到团市委活动了。”杨婷说,“等有机会,我一定在秘书长面前给你美言几句,我们缺你这样的基层团干部啊。”

杨婷很爽快,让申一甲尽快把接待办团委换届的件送去,到时候他们再碰一下活动的事。申一甲没想到杨婷这么大气,根本不介意他忽悠秘书长。

他本想跟杨婷多聊几句,无奈手机响了,他只好草草挂断了电话。

电话是孙婧打来的:“说话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接待办屋多,我现在自己一个屋了。”申一甲把方东明让他当接待办团委书记的事,对孙婧说了。

“一甲,我不会看错你。”孙婧说,“你才到接待办多长时间啊,这要当团委书记了。”

“方秘书长是团派的精英。”孙婧说,“在这方面,你得向他学习。”

她的车爆胎以后,一直没有见到双金汽车经销公司老板钟铭,钟铭手机停机,公司的座机又说有事必须找老板,这样一拖半个月过去了,爆胎的事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孙婧想向让申一甲找到双金公司,最好是见到钟铭这个人,把爆胎的事告诉他,让他主动和孙婧联系,说明情况。

申一甲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是跑个腿,学个舌,孙书记有点大材小用了。他心里虽这么想,嘴却一点也不敢怠慢,答应她马去跑这件事,争取尽快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申一甲放下电话,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个什么双金公司应该很不正规,要不怎么能老板都找不到呢。这个钟铭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一台新车,刚从他的手里交出来,当天能爆胎,如果不是售后服务糟到了极点,肯定是有人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他在推拿店认识一些车主,打电话问了几个人,很快打听到双金公司的下落。

真有这么一个汽车销售公司,在蓝河算不顶级的汽车店,但规模也不算小,公司的老板原来是靠倒卖二手车起家,后来取得了几个汽车公司的信任,开始卖新车,现在的新址营业时间并不长。

申一甲想跟鲁主任请个假,去双金公司打探一下,看看钟铭在不在那里。他在那里,一切都好说,如果不在那里,再想别的办法。

鲁主任见申一甲进来,表情不阴不阳。

“主任,我想请个假,出去一趟。”申一甲说。

“申一甲,客气什么啊,今后你是接待办团委书记了,再请假得到团市委了。”鲁主任不咸不淡地说。

“不敢不敢,你永远是我的领导。”申一甲说。

“我已经年满三十,不适合担任团委书记了!秘书长向我征求意见时,我推荐了你。”鲁主任说。

申一甲拱起双手,对鲁主任千恩万谢,心里却暗暗地骂道:“去你妈的。”

申一甲笑容可掬地告别鲁主任,叫了司机,急匆匆出了望月楼宾馆大门。在双金公司附近的十字路口,他下了车,让司机回去了。

申一甲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钟铭,如果找到他用不用费口舌,他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不远处有一个轿车车体广告,一辆破旧的老爷车被四根大木桩擎在半空,格外引人注目,钟铭的双金公司在这个车体广告的后面,是一栋两层的独体厂房式建筑。

申一甲推门进去,好宽敞的大厅,门口的礼仪小姐笑吟吟地做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心想这个汽车经销公司还算正规,至少一进门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正在左顾右盼,一个年轻女子向他走来:“先生买车吗,想看哪一款?”

“先生,我们的车高低档都有,您要买什么价位的?”另一个年轻女子也凑了过来。

“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老板在不在?”申一甲说。

两个年轻女子听申一甲要找老板,互相对视了一眼,脸的微笑立刻消失了。其一个女子退到一边:“老板不在,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申一甲在展厅里转了一圈,来到办公区,在最里面的位置找到了经理办公室。他在门板敲了敲,又推了推,真像售车小姐说的,老板并不在里面。

刚才说搭话的一个售车小姐跟了过来,站在申一甲的身后:“先生,我都跟你说过了,老板不在。”

“老板什么时候在?”申一甲问。

“你是老板的什么人啊?”售车小姐问。

“我是老板的朋友。”申一甲觉得,这样说冒充钟铭的朋友,也许能打探到他的去向。

“老板经常出门,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来班了。”售车小姐说,“您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达吗?”

申一甲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很扫兴。这个女销售员应该知道钟铭为什么没来,只是不肯定告诉他罢了。这样走了吗?回去没法跟孙婧交待啊,至少也要弄到钟铭的联系方式,才算不虚此行。

“我想要一下老板的电话,给他打个电话。”申一甲说。

“你不是老板的朋友吗?”售车小姐连连摇头,言外之意是,你应该有老板的号码。

申一甲心里很不痛快,一个卖车的员工怎么可能不知道老板的电话,不想给他罢了。他准备跟这个年轻女子套套近乎,打探点钟铭的情况。

“我才发现,你个头真高啊,快赶我了。”申一甲说。

售车小姐听了申一甲的话,立刻像打了兴奋剂,扭了扭腰身,得意地笑起来。申一甲一看,有门啊,售车小姐十分得意,套她一点真话出来应该不难。

他把头扭向了销售区,那里摆了几台全新的轿车,棚顶的灯照下来,映射在车,闪着明丽的光泽。

“你们汽车小姐不仅个头高,人也漂亮。”申一甲接着忽悠。

“先生,你到底是来找老板啊,还是来欣赏我们销售员啊?”销售员问。

“当然是找老板,不过有美女,也喜欢看,是太漂亮了,怕闪了眼睛。”申一甲说。

售车小姐把申一甲领到销售区,申一甲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左瞧瞧,右看看。他心里清楚,对售车小姐,只能谈钱,不能扯别的,只要他装作兜里有钱、跃跃欲试的样子,对方不会小看他。

他绕过几车普通的国产杂牌车,来到了一辆进口车旁边,抱起膀子端详起来:“你们钟老板也是,扔下这么好的生意不管,这是哪儿风流去了。”申一甲说。

“先生,你不要这么说,老板的父亲病了,听说病很重。”销售员说,“要不他早来了。”

申一甲感到意外,这个售车小姐这么不禁忽悠啊,这才几句话招了。他觉得自己太不走运了,好不容易来一趟,老板的父亲还病了。如果他知道这个老板什么时候来,也算有收获,偏偏他的老子还病得很重,这次看来真的白来了。

他向售车小姐手机号码,女销售员从旁边的货架拿过一个名片盒,取出一张名牌递给他。申一甲接过名片一看,车小姐于纯虹,电话13*****0000,我擦,好牛叉的号码啊,一看知道是女人的手机号,简直让人浮想联翩。

申一甲把名片放进口袋,发现门外进来一个年轻女子,身后跟着有模有样的年轻男子。申一甲忙下意思地低下了头。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走在前面的女子,是他那天在晚吃饭时遇到的团市委宣传部长杨婷。

126、青年领袖

申一甲没有拿定主意,是不是过去和杨婷打个招呼。 如果只有杨婷一个人,他马会冲去,可是今天他面对的是三个人,另外两个男人很他从来没有见过,不得不小心一点。

“杨部长。”售车小姐于纯虹也看到了杨婷,远远地对着门口喊着,撇下申一甲,很快来到杨婷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申一甲见杨婷已经看到了自己,已经无法回避了,便硬着头皮凑了过去,却不好直接和杨婷打招呼。

杨婷看一眼于纯虹身后的申一甲,背对着两个男子,暧昧一笑:“申一甲,你认识纯虹啊,她可是我们团市委签约的礼仪小姐,大型活动的当家主持啊……”

“杨部长,你误会了,他是来找我们老板的,我不认识。”于纯虹忙在一边澄清着。

杨婷在向于纯虹发问的瞬间,表情有一点尴尬。申一甲忙从于纯虹的后面来到杨婷近前,想和她打个招呼,不料杨婷却转回身去,向身后的两个男人小声说着什么。于纯虹似乎并不甘心被冷落,几步站到了杨婷的身边。

“欢迎领导光临双金公司。”于纯虹大声向前面的男人问好,然后是握手,寒暄,摆出请进的手势。

杨婷站到一边,向前面的男子伸出手掌,对申一甲说:“这位是我们团市委韩书记。”

团市委书记韩晗松开于纯虹的手,漫不经心地看了申一甲一眼,然后转向杨婷,眼里露出一丝疑惑,似乎在向她询问,为什么要把一个陌生人介绍给他。

“领导,他是接待办的团委书记申一甲。”杨婷说,“接待办团委正在换届,鲁书记年龄到了,申一甲是接待办党委推荐的新书记。”

韩晗向申一甲伸出手来:“申书记啊,我知道,接待办团委申书记。”

申一甲伸出双手,紧握着韩书记的一只手,用力地摇晃着。韩晗把另一只胳膊架在胸前,用手指着申一甲,眼睛看着杨婷,得意地笑着:“看出来了,申书记热情似火啊,我们需要你这样的团干部。”

于纯虹指向墙角的一组大沙发,领着几个人走了过去。

申一甲见门边立着一个大号的冰箱,保鲜柜里放着各色的饮料和包装精美的小吃,估计是给顾客准备的零食,忙走过去,找了一个托盘,装了几个饮料,几袋小吃,端了回来。

于纯虹见申一甲端着东西过来,要前帮申一甲一把,他边走边摇头,团市委书记可是市最年轻的处级干部,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让给别人。

“申书记太盛情了。”韩晗打开一瓶咖啡饮料,喝了一口。

“申一甲,你怎么知道领导喜欢喝咖啡?”杨婷问。

“精力旺盛的领导都喜欢喝咖啡,越喝越精神。”申一甲信口胡诌着。他并知道韩书记喜欢喝咖啡,只知道凡是经历过大学校园生活的人,还有喜欢西方化的人都不排斥咖啡,韩书记既然是年轻人的领袖,肯定会对咖啡有好感。

韩晗看了看腕的表,对杨婷说:“杨婷啊,我们在这里只能呆十五分钟,李师傅你去看看车,容我把这杯咖啡喝完。”

于纯虹领着韩晗的司机走向销售区,走到半路时,还回头笑了笑。

韩晗转向申一甲,“这罐装咖啡很方便,口味也地道。”

“领导喜欢好。”申一甲说。

申一甲坐在韩晗旁边的沙发,又为他剥开了一个香蕉,放在韩晗面前的托盘里。他估计韩书记是来看车的,可是他在这里只停留了十多分钟,应该只是顺便看看,并没有把车开走的打算。这么短的时间,自己一定要给韩书记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甲和汽车店老板还有交情?”韩晗问。

“我来找这里的老板有点事,也不认识。”申一甲立刻发现只对韩晗说有点事,似乎不妥,马补充了一句:“汽车维修的事。”

韩晗点着头:“这里的售后怎么样?我想个人买台车,有时候出门用公车太招摇了,听杨部长说有朋友在这里卖车,顺道过来看看。”

“售后嘛。”申一甲在琢磨,孙婧的车都爆胎了,是不是跟韩书记说实话呢?看样子韩晗和杨婷都认识于纯虹,而且他们不仅局限于认识,应该说很熟悉。如果说了实话,等于给把杨婷和于纯虹都出卖了。

“怎么,不好说?”韩晗笑了。

申一甲点点头:“这里的销售员领导都认识,我不该说什么了……”

“说,不要紧。”杨婷在一旁打断了申一甲。

有了杨婷的鼓励,申一甲终于打消了顾虑,看杨婷的态度,她似乎与于纯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那我长话短说吧。”申一甲说,“我有一位领导,公车是在这里采购的,新车不到两个月爆胎了,这都半个月过去了,还没找到老板呢。”

“有这事?”韩书记看了看杨婷。

“我是受人之托,来找老板的,老板躲着不见啊。”申一甲的口气很无奈。

“头,那这儿的车没必要看了吧?”杨婷问韩晗。

“咖啡不错,方便可口,车可靠。”韩晗把咖啡喝掉,站起身来。

韩晗在前,杨婷和申一甲在后,几个人在销售大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辆车黑色奥迪前与司机师傅会合。

“这台车不错。”司机凑到韩晗近前。

“这车我可不敢开,跟市领导的车一样,我还干不干了。”韩晗看了看表,笑往外走。

申一甲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来到服务台前,把钞票递给收银员。刚才他从冰箱里取出了饮料和小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他决定悄悄把钱付了。

韩晗停下脚步,看着申一甲的背影,直到他转身回来。于纯虹紧跟在申一甲的后面,走到服务台时,申一甲已经往回走了。

“婷婷,你瞧瞧,这是接待办团干部的素质,知道盐从哪咸,醋从哪儿酸,绝不搞借花献佛。”韩晗对身边的杨婷大声说,好像特意要让申一甲听到,“自我约束意识很强。”

杨婷不住地点头,对申一甲说:“申书记,领导表扬你呢,说你自律意识强。”

“谢谢领导。”申一甲搓着双手,害羞地低下了头。

“别搓啦,再搓出泥啦!”杨婷挖苦道。

申一甲听出杨婷的意思,她这么说,是想拿他开涮,好在韩晗面前证明,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申一甲摊开双手,亮出了肌肉饱满的手掌。这双手看去大而有形,肌肉发达,脉络清晰,立刻引起了韩晗的注意。

“这不是一般人的手啊。”韩晗抓起申一甲的一只手端详起来。

“他当过推拿师。”杨婷介绍道。

“你推过?”韩晗扭头看了一眼杨婷,脱口而出。

“没……没推过,领导为什么这么说啊,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这回轮到杨婷难堪了。

申一甲看出来了,杨婷一直想回避他,到头来还是被韩书记抓住了把柄,因为她多了一句嘴,结果引火身,她一句两句还解释不清楚了。

“杨部长真没推过,我们也是才认识。”申一甲虽然被杨婷挖苦了一下,但仍然乐意为她解释。

韩晗点头微笑,“杨婷啊,你,与男青年握个手都费劲,还推拿呢,我不信你以后不找婆家。”

韩晗的话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杨婷还没有结婚,而且在韩晗这个司眼里,她也没有男朋友。这个信息对申一甲非常重要,他从来没有想过杨婷身世,有没有男朋友,结婚了没有。在他的眼里,杨婷非常遥远,可望而不可即,他与她接近,纯属对一个团市委女科长的羡慕和好。

“想不到你还会推拿,非常人才。”韩晗说着,向小车后门走去。

“请领导等我们一分钟。”申一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于纯虹回到门里,向大厅的一角指了指,那里放着一排箱装的咖啡饮料。

申一甲随手拎起了两箱咖啡饮料:“我借你两箱咖啡。”

于纯虹立刻明白了申一甲的意思,也学着他的样子,从墙边拎起两箱咖啡,跟着申一甲一起出了大门。

“给领导每人带两箱咖啡,累的时候喝一杯。”申一甲说。

杨婷瞄了一眼于纯虹,眼帘随即垂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售车小姐送礼,我来买单。”申一甲特意把自己和于纯虹区别开来,省得杨婷误会。

杨婷扑哧笑了,冲司机做了一个手势,让他把后备箱打开。申一甲麻利地把四箱饮料放进后备箱,迅速合的车厢盖。

韩晗在车里看到了车外的一切,摇开车窗,伸出一只手:“一甲,小于,欢迎你们去团市委做客!”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车,于纯虹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申一甲:“你行啊,女人都会来事!”

127、被售车小姐戏弄

“要论会来事,还得是你们女人啊。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申一甲绷着脸说。

申一甲拿着双金公司的咖啡,送给团市委领导,纯属一种临场发挥。这样能在韩晗和杨婷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工作起来更加方便。这样的机会不多,错过了没有了,为了怕于纯虹尴尬,他还特意叫了她,虽然她今天扮演的角色并不光鲜,但她并没吃什么亏啊,只是被他抢了风头而已。

韩晗和杨婷一走,于纯虹折身往回走,申一甲生硬地跟了去。于纯虹这边应该问题不大,现哄都来得及,咖啡照单付钱是了,几箱咖啡值不了几个钱。

申一甲边走边想,于纯虹是一个汽车销售员,充其量是个礼仪小姐,她这样的身份,应该对钱更感兴趣,怎么会和团市委领导打得火热呢?看得出,她和韩晗、杨婷都很熟悉,他们今天能到这里来,与她不无关系。

今天于纯虹本来有机会好好表现一下,可惜被他给搅局了,她要是回过味来,对他恐怕不只是挖苦和讽刺了。他准备好好哄哄她,忽悠她几句,让她兴奋加自豪,这样能冲淡她心里的不适。

申一甲走向服务台,装模作样地掏出皮夹,抽出几张钞票:“四箱咖啡,多少钱?”

“一千四。”服务员盯着前方,平静地说。

“这么贵?”申一甲清楚地记得,刚才拿了四五瓶咖啡,还有小吃,不过付了一百元,几箱饮料怎么千了呢,在外面不过几十块一箱啊。

售货员拿起了计算器,边按边说,“一箱咖啡二十四瓶,四箱咖啡九十六瓶,十五元一瓶,这不是一千四嘛,我还给你抹了零头呢。”

“刚才那几瓶为什么那么便宜?”申一甲问。

“不便宜啊,一样的,只是小食品便宜,收了你二十五元,你还没说谢谢呢。”售货员看了一眼凑过来的于纯虹,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申一甲怀疑于纯虹在他的身后捣鬼了,趁他和售货员说话的时候,搞了什么小动作,她无非是想狠狠地宰他一把,他们又不熟,不宰白不宰,白宰谁不宰啊。他以为于纯虹能为他解围呢,谁知道她只停留了一瞬间,扭身走开了,嘴里还哼起了小调,明摆着气他呢。

多大点事啊。申一甲从皮夹里摸出银行卡,递给售货员:“一千四一千四,刷卡。”

售货员接过银行卡,犹豫了片刻。申一甲在一旁盯着她的眼睛,倒想看看这个售货员怎么刷卡,怎么开收据。事已至此,他不想服软,否则被于纯虹传到杨婷的耳朵里,说他为一点小钱在这里讨价还价,那可前功尽弃了。

“你等一下。”售货员拿着卡,一路小跑来到于纯虹的面前,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一会儿回到收银台,手里的卡却没有了:“于经理请你过去一下。”

“于经理?哪个于经理?”申一甲觉得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难道于纯虹也是经理吗?

“还有哪个于经理,销售经理于纯虹啊。”售货员笑了。

汽车店的销售经理,那这个于纯虹肯定不是一般炮啊,老板不在家的话,家里的事她应该能做主啊。申一甲刚进门的时候,真难为她装得跟像个傻白甜,原来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啊。他猜测,莫非这里的售车小姐,都叫销售经理?

申一甲慢悠悠地来到于纯虹面前,于纯虹起身让座,他在她身边坐下来。申一甲不想让于纯虹在他的身看到丝毫的懦弱和小气。一个大男人,他丢不起那个人。

于纯虹倒是咯咯地笑起来,一直笑得弯下了腰。

“怎么了你这是,拣到金元宝啦?”申一甲强压着心头火。

“去你的。”于纯虹突然止住笑,装出生气的样子,接着又笑起来。

“哈哈……”申一甲也跟着于纯虹笑起来,笑声更粗犷,更豪放。

他心里有底了,一千四百块的确是于纯虹搞的鬼把戏,她见他理直气壮地掏出了银行卡竟然没有向她求情,脸有点挂不住,只能用这种方式自嘲解闷了。

“笑什么笑,不许笑。”于纯虹厉声制止他,随手把银行卡塞到他的手里,“这张卡拿回去吧,是个男人,算你仗义。”

“那不行,我不能让女人吃亏。”申一甲摇头。

“一千四那是零售价,我不能让你拿那么多。按进价共三百元,我们一人一半,你拿一百五吧。”于纯虹的声音很干脆。

申一甲没有答应于纯虹的要求,随手向售货员付了三百元现金。他知道,于纯虹是跟他客气客气,他要是把她的话当真,只掏一百五元,她也许转身能把这件事告诉杨婷。

“那谢谢了,有机会请你吃饭。”申一甲说。

“对不起,公司不许我们接受顾客请吃。”于纯虹不动声色地回绝了他。

申一甲从于纯虹那里得知,她的老板钟铭最近在护理父亲,他的父亲病很重,好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他这段时间没来公司,公司里有什么事一般打个电话。申一甲想套一套于纯虹,钟铭在哪个医院护理父亲,于纯虹连连摇头,说老板没说,问也不告诉。

申一甲觉得有趣,竟然还有钟铭这样的人,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他向于纯虹提起孙婧的那台山地吉普,如何被召回,如何交回,又如何爆胎等等,于纯虹像听天书一般,瞪大了眼睛,一再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只能等老板回来再说。

于纯虹站在老板的立场,该说的都对申一甲说了,不该说的一句也没说。有了杨婷这层关系,于纯虹的态度不再像开始那么严肃,语气里多少透露出一种随意。申一甲想更深地了解钟铭这个人,打探一点山地吉普的信息,还是没有新的收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阴阳穴推拿店的贵宾卡,递给于纯虹。在于纯虹的身榨不出什么油水了,申一甲觉得再耗下去没什么意义了。

娟子当老板以后,对申一甲仍然言听计从,她也认为阴阳穴推拿店这个名字,娟子推拿店更好更大气,而且更能吸引两性顾客,现在已经把店名换成了“阴阳穴推拿店”,还订制了一批贵宾卡。这些贵宾卡可以在推拿店里五折消费十次,可以免费消费五次。当然,娟子也制作了一批免费的贵宾金卡,发给那些身份特殊的客人。

申一甲送于纯虹贵宾卡,主要是觉得她可以向他提供钟铭的消息,这样他能从于纯虹这里掌握钟铭的动向,随时都可以向孙婧报信儿。

于纯虹拿起贵宾卡看了看,又还给申一甲:“谢谢你,这东西我不能要。”

“这种贵宾卡不是谁都送的,那里都是女推拿师,你抽时间到那里放松一下吧。”申一甲说。

“我真不要,我不做推拿。”于纯虹摆着手,“你还是送给别人吧。”

申一甲看于纯虹言辞坚定,觉得推拿店的贵宾卡不像咖啡饮料,可以随便送人,那算了吧,反正他的态度挺诚恳的,她应该领情了。申一甲向于纯虹告辞,于纯虹一直把他送到门口。

“申书记。”于纯虹在他的背后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叫得申一甲半边身子发麻,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在公司的门里门外,一墙之隔,于纯虹的反差太大了。

“你还是把那个贵宾卡给我吧,公司里面有摄像头,我不方便要客人的东西。”于纯虹解释道。

“是这样啊。”申一甲重新掏出贵宾卡,塞到她的手里。申一甲一直没有注意到屋里有什么摄像头,原来在这里工作还要受监控的,那于纯虹在里面表现反常,不难理解了。

申一甲离开双金汽车店,给孙婧打了一个电话,准备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她。

“你猜我在哪儿呢?”孙婧说。

“不会是回蓝河了吧?”申一甲很敏感,既然孙婧让他猜,那肯定有猜头,说不定她已经回蓝河了。

“申主任,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孙婧顿了顿,“被你猜了。”

孙婧到了蓝河不假,但她已经穿过蓝河市区,正行驶在通往蓝河机场的路。她要去机场接一批客人,这批客人是立春同乡会的同乡,五十多位来自全国各地政商化界的客人。

“没见到钟铭,听说他的父亲病了,他一直在医院护理,这些天一直没有去公司。”申一甲马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告诉了孙婧。

“消息可靠吗?”孙婧突然问道。

“基本可靠,听汽车店的销售员说的。”申一甲说。

“一甲,不要打扰钟铭,让他先照顾父亲吧。”孙婧说,“只要他在蓝河,我们不愁他不认账!”

申一甲非常佩服孙婧的态度,不管爆胎的事与钟铭有没有关系,既然他的父亲病了,这件事只能暂时告一段落,等他父亲的病好了再说。

“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到了机场我给你打电话。”孙婧说。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非要到机场再说。”申一甲估计,孙婧可能带了司机,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128、铁板也能戳个洞

申一甲刚回到办公室,孙婧打电话告诉他,春县同乡会的客人在春县的日程结束后,由孙婧带队到蓝河住两宿,基本确定住在望月楼宾馆。到时候蓝河市市长宫树仁有一个接见活动,在工商联召开为家乡发展出谋献策的座谈会,还有一些市区及市郊的游览活动,除了住宿外,客人的活动一律由春县买单。

孙婧建议由阴阳穴推拿店为客人们提供贵宾服务,做一次免费的保健推拿,春县可以考虑在事后给予一定的补助。

申一甲听了非常兴奋,这是好事啊,是孙婧让他免费做,他也无法推辞,何况还有补助呢。可他一问人数,立刻失望了,春县同乡会的客人有将近六十位,算剔除部分提前返程的客人,至少也要五十人啊。给这五十人做保健推拿,单凭推拿店那十来张床,根本不够用,而且店里真正懂推拿的人很少,多数都是按摩学校培养出来的按摩师。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客人呆在宾馆里吧。”孙婧说,“这些客人嫌春县的商饮娱乐跟不,有钱没地方花,到了蓝河市必须扭转他们的这种印象。”

“那让他们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申一甲说,“不行借用一下望月楼的房间。”

“不太合适,严格地说望月楼里不允许出现这种服务。”孙婧说。

孙婧向申一甲透露,她对推拿店的床位不担心,她担心的是,阴阳穴推拿店的人马刀枪能不能撑起保健推拿的牌子来,如果没问题,那组织客人分批去,每天晚去两批客人,每批十多个人,推拿店再加两张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我得出诊了。”申一甲说。

“你倒没问题,可你才两只手,那是五十多号人呢。”孙婧说。

“你给我一个重要客人的名单,我以这些客人为主吧,其他的客人,每个人按十分八分的,剩下的时间,交给按摩师了。”申一甲说。

“你的手艺拿得出手吗?这些人可都是见过世面的。”孙婧问。

“没问题。”申一甲说。

孙婧让申一甲马回推拿店,跟娟子好说,现在着手准备,准备好了尽快告诉她。

申一甲第一反应是按摩师不够,不行让医学院推拿针灸专业招一些实习学生来,只要对他们进行一次简单的临床培训,推拿保健的手法基本可以搞定了。

“您是没事了,我还有事呢。”申一甲放低了声音。

“你能有什么好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孙婧知道申一甲又要开始扯闲篇,最近申一甲经常这么搞,弄得她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这回是真有事。”申一甲态度满恳切。

“什么事?不许胡说啊。”孙婧说。

孙婧的电话让申一甲想起一件事来。

立春县是东北山参的原产地,接待办赠给客人的山参都是从春县采购的,可是春县的书记、副书记一换,接待办的常备礼物移山参断货了。方东明秘书长交代过申一甲,让他打听一下周边这几县县哪个地方的山参好,可以采购一些回来。过一段时间,接待办要接待一批国内优秀书画家来访,急需一批经过权威鉴定的好山参。

“算你找对人了,采购山参这件事,我本来想送走这批客人再找你呢。”孙婧说,“我总感觉,于书记在接待办的时候,好像没有经手过山参采购这件事,如果他真的经手过,早和接待办联系了,那轮不你我在这里操心了。”

“领导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申一甲说,“于书记不可能每件都事必躬亲,所以给部下留下了一些主动表现的机会。”

孙婧突然说回头再联系,随即挂断了电话。

申一甲以为飞机到了,孙婧大概去接客人了。可是没几分钟,她又把电话打了回来。

“一甲,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孙婧说,“我联系了春县排名第二的山参经销公司,他们明天派一个副总,带最好的山参,去蓝河找你,你领他去见东明秘书长吧,不要提我。”

“为什么是排名第二的,而不是第一的呢?”申一甲心不解。

“一甲,这你不懂了,老二受到重视,肯定会尽心尽力啊。”孙婧说,“老大知道了消息,应该也不甘示弱啊,面对接待办这样的大客户,这两家肯定会在质量和规模再一个台阶,让利的幅度也会前所未有,这可是真正的双赢啊。”

“佩服。”申一甲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好戏还在后头呢。”孙婧得意地说。

“什么戏啊?”申一甲吞吞吐吐地说,“我想看那什么……”

“看什么?”孙婧问。

“我想看孙二姨划船!”申一甲坏笑着。

“划个屁!”孙婧破口大骂,“申一甲,你嘚瑟吧,几天不见,你长能耐了是不?”

“我错了,我有罪。”申一甲说。

孙婧大笑起来:“飞机到了,不和你聊了,你不是想让小姨划船嘛,小姨有时间好好划给你看。”

第二天一早,申一甲刚到单位,蓝河春色公司的副经理给他打来电话。申一甲一时没转过弯来,蓝河市哪来个春色公司啊,这名字,要是让扫黄办发现了,不给它灭了才怪呢。

“我是立春县的山参经销公司。”对方说。

申一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春县来人了。他放下电话,急匆匆赶到望月楼宾馆大门前,见一辆大吉普刚好停在台阶下面。

来人下了车,满脸堆笑地与申一甲握了手,自称姓顾,是春色公司的副经理。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条纸盒箱,申一甲不用猜,里面装的肯定是春县的山参了。

顾经理一边往里走,一边悄声对申一甲说:“本来想给申主任带两根野山参,但孙书记不让啊,她说你还没有女朋友,吃了山参,找不到洞洞,容易犯错误的。”

申一甲忍不住笑出声来,孙婧说过类似的话,他相信,但孙婧说他吃了山参找不到洞洞,那是这位顾经理的加工了,这种话孙婧是说不出口的,她担心他吃了山参,找别的女人野合倒是真的。

“我还真用不着那东西。”申一甲拍了拍胸脯,“我的身体好着呢,铁板也能戳个洞,你信不信?”

“我绝对相信。”顾经理伸出那只闲着的手,在空划了一下。

申一甲想直接把这位顾经理领到方秘书长的办公室。半路,顾经理却有所顾虑,主要怕方东明的办公室里有人,被人碰大家都尴尬。

“这样,我先去打一头。”申一甲说,“你在我后面跟着,如果我进了领导的房间,没有出来,你马跟来。”

顾经理点点头:“如果你出来了呢?”

“那不用说了,到我办公室去。”申一甲说。

“明白,明白。”顾经理说。

两个人出了电梯,一前一后拉开了距离。申一甲经过自己的办公室,洒脱地往方东明办公室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顾经理拎着长条纸盒箱,正远远地跟在后面,一场突击拜会正按照他们事先商量的步骤进行。

申一甲敲了敲方东明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了方东明的声音:“请进。”

他推开门,身子刚进到屋里,发现鲁主任正坐在靠门这边的沙发,在门口的角度,根本看不见鲁主任。他正要转身退出去,方东明却叫住了他:“申主任啊,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申一甲心想,坏了,秘书长这么叫他,他还出不去了,这可怎么办?顾经理不见他出来,马会跟进来。申一甲见鲁主任仍然没有走人意思,估计事情和他也有关系。

“秘书长,我接到一个电话通知,全国旅游协会组织了一个接待工作研讨会,问您能不能参加,对方在等答复。”申一甲问。

“自费免费?”方东明问。

“自费,八千。”申一甲说。

“告诉他们,不去,想钱想疯了。”方东明说。

申一甲走到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回头对方东明说:“领导,我去去回。”

申一甲来不及看方东明的脸色,退了出来,急忙对正要进门的顾经理做着手势。顾经理本来小心翼翼的,见申一甲出来了,转身往回走。

申一甲忙紧走几步,打开自己的办公室,把顾经理让了进去。他告诉顾经理,领导找他有事,请他在屋里坐一下,哪儿也不要去。他安排好顾经理,转身出门,把门从外面轻轻地带。

“一申,过来坐。”方东明让申一甲坐在鲁主任的身旁。

申一甲一看这架势听明白了,让他当团委书记的事已经板钉钉了。

“我已经在班子里吹了风,鲁键同志光荣退团,你接任接待办团委书记。”方东明说,“下午呢,你组织个简单的换届会,我去讲几句。”

申一甲站起身来:“谢谢领导信任。”他忽然觉得气氛不对,“谢谢鲁书记。”

“哈哈哈……你小子净搞虚头巴脑这一套。”方东明笑了,“团市委那边,下午用不用请个领导来啊?”

129、参与领导隐私

“领导定。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申一甲觉得方东明不愧是团干部出身,路子太熟了。一个基层团委换届,能惊动团市委那是本事,关键是人家愿意不愿意来。

方东明转向鲁键:“鲁主任,这里没事了,申主任这个团委书记,还要靠你这个老书记多支持啊。”

鲁主任简单表了个态,起身出去了。鲁主任刚走,方东明告诉申一甲,团市委宣传部长杨婷下午要来取东西,不妨让他参加一下团委的换届会。

申一甲纳闷了,接待办又不是加工厂,杨婷到接待办取什么东西呢?请她参加接待办团委换届倒是一个创意,他也可以借此机会,拉近与团市委的距离。杨婷的地位虽然不团市委书记韩晗,但毕竟是宣传部长,她能到会,他脸也有光。

方东明的眼神游移不定:“一甲,你刚才找我,不是北京开会的事吧?”

申一甲笑了,领导是领导,眼光和群众是不一样,单凭一双眼睛,能看出他刚才撒了谎。他正愁怎么开口呢,没想到方东明先开口了。

“领导,我做了一个调查,在蓝河市境内,要论山参的质量,还是春县。”申一甲说,“这不,春县的一家山参经贸公司,来了一个副总,说什么也要看看领导。”

“人在哪儿呢,快请过来吧。”方东明用手指点着申一甲。

申一甲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拎着长条纸箱的顾经理领到了方东明的办公室,给两个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转身出去,从外面带了门。

申一甲估计,顾经理急着来见方秘书长,还带着神秘的纸盒箱来,应该是抱着必胜的信念。他推测里面或许是几盒山参,或者是别的东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洽谈,顾经理的表示也不会这么简单。

这件事如果成了,对谁都没有坏处。孙婧那面不用说了,她是主要的牵线人,他是这件事的发起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能不能成,关键还要看方东明与顾经理这一面,只要这个山参公司出手大方,态度真诚,这笔生意肯定能成。

申一甲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想给杨婷打个电话,却担心方秘书长的电话打进来。既然秘书长提议,让杨婷下午参加接待办团委换届会,那是最高指示,必须照办了。

平心而论,杨婷这个人哪儿都好,是有点装正经,一脸团干部的表情,挺标志的一张小脸,板得跟团微似的。其实也难怪,人家有个当副市长的叔叔啊。他是怎么去团市委的,那还用说嘛,肯定和那个杨重有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冲杨婷的做派,真挺适合当团干部,现在不都说举贤不避亲嘛,她要是真是那块材料,那别人只有白眼红的份了。

那天吃饭的时候,方东明还总结出官场的两条捷径,一条路是当领导秘书,一条路是当团干部,申一甲也总结出两条捷径,一条捷径是有靠山,另一条捷径是肯投入。杨婷要是没有杨市长,能当团干部吗?于发和要是不肯投入,能当县委书记吗?这都是一个求知数。申一甲知道自己没有钱,也没有什么靠山,自己总结的路自己都走不通,还真得按照方秘书长的经验实践一下。

方秘书长果真把电话打了进来,让他过去一下。申一甲知道,领导这是和顾经理谈得差不多,准备送客了。

“一甲,快进来。”方东明站在桌子后面,招呼申一甲过去。

申一甲来到方东明的桌前,见顾经理带来的那个纸箱已经打开了,靠墙整齐地放着几个精致的方方正正的长条帆布包。

“顾经理带来了四盒老山参,给你两盒。”方东明说。

申一甲回过头来,见顾经理尴尬地笑着。

“秘书长,这个我不能要,这是送给您的。”申一甲对方东明的举动深感意外,“再说,我也用不着这个东西。”

“人家顾经理的一片好意,你不要拒绝啦,用不着可以送长辈,送朋友啊。”方东明说,“你仗义,人家才大气啊。我听说,你连顾经理的面都没见过,第一次见面领到我的办公室来了。”

“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啊。”申一甲已无话可说。刚才进门的时候,顾经理明明告诉了他,没有给他带山参。在方东明的嘴里,顾经理带来的四盒山参,有两盒是带给他的,方东明的这个情分可大了。

秘书长怎么这么会办事呢,申一甲心里感慨,表现在脸,显得十分感动。

“一甲啊,午呢,你陪顾经理吃个饭,加深一下友谊。”方东明拿起桌的一份材料,扬了扬,“回头呢,你把这个预算拿去,替我和顾经理签一个长期供货协议,我们按优惠价格定期收购他们的野山参、移山参和园参。”

申一甲连连点头,看来这生意是谈成了。

方东明笑对顾经理:“顾经理,我一点要求,一定要货真价实,我们在价格可以让步,但质量决不含糊。”

“秘书长请放心,我们可不想做一锤子买卖。”顾经理,赔着笑脸。

顾经理推说时间还早,自己还有事,午不留下吃饭了,改天公司老板专门请秘书长吃饭。

方东明亲手拎过两个装山参礼盒的帆布兜,交到了申一甲的手里,又把顾经理送到门口,嘱咐申一甲一定要把顾经理送到大门口。

申一甲把两盒山参送回办公室,也学着方东明的样子,放到了桌子的后面。

“秘书长办事很豪爽啊。”顾经理关门,感慨着,“那山参出厂价是一支八千元,他张嘴送了你两支。”

申一甲笑而无言,他很同意顾经理的说法,方东明的做法的确让他很过意不去。

顾经理从公包里掏出一个小帆布兜,递给申一甲:“申主任,公司的一点小意思,还请下一步高抬贵手。”

申一甲知道,从方东明的房间到他的办公室,只有十多米的距离,旁边的办公室是鲁主任的,如果顾经理在他的办公室里过多停留,方东明肯定会多想,而且不保鲁主任听到动静,什么时候会闯进来,他必须马送顾经理出门,免得节外生枝。

申一甲用特别夸张的动作,把帆布兜塞回顾经理的手里:“谢谢顾经理的好意,我年轻,图发展不图发财,这个以后再说。”

顾经理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你们的方秘书长,还有你,都像是干大事的人啊,那我们有账慢慢算。”

申一甲当然明白顾经理的意思,这一幕肯定已经在方东明的办公室演过了,方东明也拒绝了顾经理。像山参公司这样的企业,在市场也不是摸爬滚打一年两年了,肯定有一套自己的营销规矩,懂规矩好说,大家都安全。

申一甲送走了顾经理,马回到方东明的办公室,发现桌子后面的那两盒山参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趁他送客人的功夫,转移到了哪个柜子里。

“秘书长,我想去请一下团市委的杨部长。”申一甲对方东明说。

“那去吧,也算我们尽了地主之谊。”方东明说。

申一甲叫司机,匆匆下了楼,赶往市委大院。既然杨婷是顺便参加换届会,那她到接待办来,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既然方东明不说,申一甲也不好多嘴。一想到马要见到杨婷了,申一甲的心跳竟然有点加速,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原因很复杂,心情也很复杂,除了杨婷的美貌,也有她的身份,她的背景。

申一甲来到市委大楼的侧三楼,很快打听到了杨婷的办公室。申一甲还没走到杨婷的办公室门前,见她从门里闪出来,好像要去干什么。

太不巧了,申一甲心里很扫兴。杨婷垂着眼帘,急匆匆地往前走,险些与申一甲撞到一起。

“怎么是你啊?”杨婷站在申一甲的对面,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我……我是来找杨部长的。”申一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找我有事吗?”杨婷问。

“有……有。”申一甲说。

杨婷领着申一甲往回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轻轻一推,门并没有锁。他把申一甲让了进去:“你在办公室等我一下,我去去来。”

杨婷的办公室有一股清香的味道,桌椅柜卷摆放整齐,摆件花草光鲜明亮,让人立刻有一种温暖如家感受。

申一甲没敢坐下,在地央转着身子四处打量着,生怕破坏了这温馨的氛围。这间办公室并没有什么特别,和自己的办公室也差不到哪里去,为什么却使他有一种谦恭的感觉呢?申一甲有一种卑微心态在作怪,杨婷在她的面前,他怎么也高大不起来。

杨婷很快回来了:“请坐啊,站客难答对。”

“谢谢。”申一甲颤颤巍巍地坐在靠墙的单人沙发。

杨婷则落落大方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什么事,说吧。”

130、征服欲

“接待办下午要召开团委换届会,想请您大驾光临。 ”申一甲心里有数,即使他不来请,杨婷下午也会去,只不过这样更礼貌一些。

“好啊,我下午正好要去接待办呢。”杨婷答应得非常干脆。

申一甲本以为她会客气一下,或者推辞一番,然后再答应下来,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一点儿都没有含糊:“到时候杨部长还要给我们讲几句,给我们指点一下。”

“不行啊,我去不妥啊。”杨婷突然反悔了,情况的变化完全出乎申一甲的意料。

申一甲有点慌了,这下麻烦了,杨婷本来要去接待办的,如果他来请了,她又不去了,有可能引起方东明的不满,人家本来要来的,他这一请,人家倒不来了,这不明摆着是他的责任嘛。

“杨部长,您一定要去。”申一甲站起来。

谁知,申一甲越是这么说,杨婷越是摇头,态度非常坚决。

申一甲在推测着杨婷拒绝的原因。如果团市委的宣传部长出现在接待办的团委换届会,会出现什么局面?猜测。团青首先会置疑,她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不是别人,她既不是书记,也不是副书记,而是一个宣传部长,参加换届会这种活动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申一甲一阵自责,人家杨婷明明下午要去接待办办事,他却偏让她参加什么换届会,看来顺手牵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申一甲很不甘心,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必须多费点口舌,说什么也得把杨婷请去。今天搞不定杨婷,决不离开团市委。

“杨部长,你这是给我一个面子啊,你去了,我的脸有光啊。”申一甲说。

杨婷不吱声了,她审视着申一甲,遗憾地摇了摇头,嘴里“啧”了一声。申一甲发现,他的话起作用了,公事公办不如个人关系管用。

“杨部长,我刚刚策划了一个宣传活动,准备在换届会抛出来,有您这个宣传部长参加,可以为我撑腰打气啊。”申一甲盯着杨婷的眼睛。

他的话果真吸引了杨婷,她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坐到了申一甲旁边的沙发。很显明,她有点动心了。

“杨部长,您要觉得这样去不方便,可以和韩书记打个招呼啊,我觉得他肯定会支持你。”申一甲觉得,杨婷还是担心自己的独自行动会引起领导的不满。

杨婷从身边的小柜里取出两盒咖啡饮料,递给申一甲一瓶。申一甲一看,这不正是他在双金公司送给杨婷的咖啡饮料嘛。

“不好意思了,借花献佛。”杨婷自己手的咖啡打开。

申一甲觉得有门了,杨婷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他打开咖啡瓶,瓶底朝,一口气把咖啡喝光了。

“哎呀,慢点喝,真山炮。”杨婷笑着责备道。

申一甲心里有数,虽然杨婷还没有明确表态,但她的举止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看来杨婷的心理关已经通过了,她下午去参加接待办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障碍了。

“你介绍一下你们的活动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准备请韩晗书记也去一趟,与接待办的团青见个面。”杨婷不动声色地说。

申一甲根本没有想到,杨婷会异想天开,把韩晗这个级别的领导也带。韩晗是谁啊,蓝河市团市委书记啊,他能参加一个基层单位的团青活动吗?如果韩晗真的能参加,那他申一甲可真是放了卫星啦!

申一甲能想到搞一个宣传活动,其实是早有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端出来。他曾经对方东明说过,团市委近期要搞一些宣传活动,因为怕方东明想起这事,跟他翻后账,当天晚在办公室里起草了一个宣传活动方案。

现在他当了接待办的团委书记,怎么也得有所行动吧?什么行动?她准备根据接待办的职能,以望月楼宾馆为依托,策划一个宣传活动,主要内容是倡导明接待、明出行,打造蓝河冬季旅游品牌,名字叫明蓝河主题宣传活动。

杨婷还没等申一甲说完,兴奋地回到座位,拿起了电话。申一甲不用猜都知道,她是在给团市委书记韩晗打电话。

杨婷举着电话,半天没有说话,随后沮丧地放下了电话。

申一甲盯着杨婷匀称适的腰身,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冲动。

“你稍等一下吧,韩书记在办公室接受采访,很快结束了。”杨婷放下电话,告诉申一甲。她似乎发现了申一甲异样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走到墙镜前,梳理着自己的短发,迟迟不肯转过身来。

申一甲的手摸到了兜里的卡夹,想起里面装着阴阳穴推拿店的贵宾金卡。为什么不送给杨婷一张金卡呢,她理应享受金卡贵宾待遇啊。他掏出卡夹,从里面取出一张金卡,慢慢悠悠地走到杨婷地身后。

杨婷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申一甲,一只手仍然在头轻轻地梳着。申一甲从镜子里看到,杨婷的表情还是那么板板的,目光却刚才温和多了。

申一甲想从杨婷的背后把金卡递给她,便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她的身后,晃了晃手里的金卡,想吸引着她的目光。杨婷的手突然停止了,疑惑地在镜子里看着他。

“送给你一个小礼物。”申一甲极尽温柔地说。

杨婷放下了手,迅速转过身来,低头看着那张金卡:“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推拿保健卡。”申一甲说,“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那里放松放松。”

杨婷好地接过那张金卡,反过来正过去看着,坐到刚才坐过的沙发:“阴阳穴推拿店,阴阳穴推拿店,这个名字太……那什么了。”

申一甲看杨婷的表情,估计她是想说太难听了,却没有说出口。

“阴阳穴是一个穴位。”申一甲伸出手,隔着茶几抓住杨婷的一只手,她的手在申一甲的手里微微挣扎了一下,听凭她摆布了。申一甲在她手掌的一个位置轻轻按着:“是这里,当然,这个空位在脚。”

杨婷猛地抽回那只手,白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发现你很专业啊,你经常这样给女孩子找空位吗?”

申一甲指了指那张金卡:“这个推拿店是我朋友开的,推拿感觉很好,可以健身防病,你可以去试试,你是一张金卡,可以免费做一个月。”

“享受不了。”杨婷说,“谢谢你的好意了,我可以把它送朋友可以吗?”

听了杨婷的话,申一甲立刻后悔坏了,要知道这样不给她这张卡了,不过,她要是真能把韩晗请到接待办去,也算值了。

“可以啊,它归你了,随你怎么处理。”申一甲说,“不过,这张卡至少值两千块钱啊。”

“我知道了,怎么感谢你呢?”杨婷说着,拿着金卡,放到自己的包里。

“参加我们团委的换届会。”申一甲说。

“那我可赚了,我其实已经答应你了。”杨婷说。

十分钟以后,杨婷领着申一甲来到了团市委书记韩晗的办公室。韩晗热情洋溢地和申一甲握手,请他落座,让杨婷给他泡茶。

申一甲不敢跟韩晗唠家常话,人家是团市委书记,只能长话短说。如果他不去接待办,再请杨婷去很顺势了。可他心里还是没底,自己这个刚任的基层团干部,能请动团市委书记这尊大神,参加他的职仪式吗?

申一甲只说了几句,韩晗挥手打断了他。申一甲愣了,如果韩晗对他们的活动不感兴趣,当面给他pass掉,杨婷去不去也是一个问题了。

“我非常支持你们的活动。”韩晗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回去跟方秘书长汇报一下,这个活动由团市委和接待办联合主办,把宣传周改成宣传月,把宣传活动改成启动仪式。”

“太好了。”申一甲从座位跳了起来。

“头,你简直太棒了!”杨婷也很兴奋。

申一甲进门的时候还是忐忐忑忑、战战兢兢,像怀里揣了个兔子,生怕领导不感兴趣。他万万没想到,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团市委书记韩晗要把活动接过来,而且还要和接待办一起搞,完全是大喜过望啊。

“这么定了。”韩晗大手向下一挥,“婷婷,现在有几件事,需要你去办一下。”

“领导尽管吩咐。”杨婷也站起来。

“第一,通知全体干部,下午两点准时在望月楼宾馆门前集合。第二,通知新闻单位,参加下午的活动。第三,落实会议横幅,两个彩虹门,二十名礼仪小姐,下午一点钟提前到位。”韩晗说。

雷厉风行。申一甲这回真的领略了韩晗的办事效率,什么横幅,彩虹门,还有礼仪小姐,他全能解决,眉头都不用皱,根本用不着韩晗操心。

“领导,你说的这些事情,交给我吧。”申一甲主动请缨。

131、团派双雄

“我主要是不想让接待办破费,这些事还是交给我们,我们经常搞活动,做这些事效率很高,很专业。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谁知韩晗立刻否决了申一甲,“你们还是负责策划一些有吸引力的宣传活动吧,今天要有所展示,一周内活动要全部展开。”

杨婷有点着急,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申一甲也没有心情再呆下去,想赶紧回去,把工作落实下去。

“婷婷,别忘了给一甲订个花篮,人家毕竟是新官任嘛,祝贺一下。”韩晗也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申一甲连忙推脱着。

第一次来到青年组织最大的衙门口,收获不小。申一甲兴冲冲地出了市委大楼,打车回到接待办,直接来到方东明的办公室。

“团市委准备与接待办联合搞一个宣传活动,下午两点,韩晗要亲自出席。”申一甲说。

“一甲,你行啊,搞这么大动静。”方东明说,“没问题,我现在给你尚方宝剑,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什么要求都没有。”申一甲说,“有什么事我再向您汇报。”

申一甲回到办公室,用电话调来了望月楼宾馆团委书记和办公室主任,如此这番地叮嘱了一番,两个人稍做停留,回去落实了。申一甲的心里踏实了很多,这两个人与他存在直接的下级关系,应该不会出现大的纰漏。

他又急匆匆来到了鲁主任的办公室,要想把下午的活动搞好,还必须动用这位前任书记的资源。

“鲁主任。”申一甲笑嘻嘻地进了门,鲁键带答不理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下午团市委要在接待办搞一个活动。”申一甲看着鲁主任的脸色,“团市委书记要过来。”

鲁主任愣了一下,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妈的,太能装了。申一甲真想去给他一个嘴巴:不能动他,这不符合我的身份。

“我想请您参加下午的会议,到时候,团委准备给您送一个花篮。”申一甲挤出一脸笑容。

“太客气了吧,我也没做什么。”鲁主任终于转过身,站了起来。

“这是必须的。”申一甲说,“我现在想召集团委的老班底开个会,碰一下这个事儿,怎么个献法。”

鲁主任二话没说,抄起了电话。申一甲一看,鲁主任虽然有时不太知趣,但还算识抬举,人嘛,识抬举好说。

“你现在马通知全体团委委员,到申一甲申书记办公室开会。”鲁主任似乎觉得还不解渴,“说鲁键说的,谁要是不听招呼,那对不起了,地免职,我可保不了他。”

申一甲笑了,还别说,鲁主任玩起横的,还真够劲儿。他申一甲才到接待办几天啊,这么快当了团委书记,现在团委里肯定有人不服他,但如果不服的后果,可能是现在的位置也保不住,看谁还敢不听招呼。

申一甲刚回到屋里,成双结对地进来三男三女六个小青年。他一看乐了,这哪是团委啊,这不是露水夫妻店嘛,怪不得鲁主任没兴趣呢,他是孤家寡人,光棍司令一个啊。

“谁是副书记?”申一甲冷冷地问。来的人面没有科长,都是副科长以下的干部。

六个人仍然嘻嘻呵呵地笑着,没人理申一甲。离他最近的一对,都是接待处的,男的外号小泥猴,女的还和申一甲在一个办公室呆过。两个人靠得很近,那付亲密劲儿,看了让人羡慕。

“谁是副书记?”申一甲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回答。他的火腾来了,这些人怎么这么艮啊。

他向前紧走两步,来到小泥猴面前,在他的脸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又加大力度,“啪”地一声,搧在他的脸:“问你呢,谁是副书记?”

办公室里顿时静了下来,小泥猴立刻捂住脸,想站起来,却被他身边的女科员拉住了。

“没有副书记。”女科员替小泥猴回答道。

“你瞧瞧,你们像个什么样子,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这是夫妻店啊,还是草台班子?”申一甲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刚才本想狠狠地打小泥猴一个大嘴巴,但在出手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变得了两个小嘴巴。

这一轻一重两个嘴巴,不像是动粗,倒很像玩笑和提醒,谁也不会因此说他打人了。这第二巴掌的疼不疼,重不重,只有小泥猴自己知道。

“你了,你当副书记。”申一甲指着小泥猴。

“我……我……”小泥猴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你要不干可以,今天先把我放倒。”申一甲拍拍胸脯,他这种先给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的做法,小泥猴似乎很不适应,望着个大力不亏的申一甲,小泥猴只有点头的份了。

“第一个事。”申一甲指着小泥猴,“你一会儿去给鲁键订个花圈。”

办公室里的人全都愣了,申一甲竟敢给鲁主任买花圈,这事可大了去了。

“口误,花篮!”申一甲发现自己无意犯了一个小错误。

屋里的人顿时回过味来,一阵哄堂大笑。

“第二个事。”申一甲说,“我来说一下今天下午的换届会。”

下午两点钟,在望月楼宾馆会议厅召开接待办团委换届会,团市委书记韩晗亲临会议,代表团市委向申一甲赠送了花篮,韩晗又代表新一届团委向前任团委书记鲁键赠送了花篮。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在近包括望月楼宾馆员工在内的八十多名年轻人面前足足地风光了一把。

随后,蓝河市团市委与市接待办联合举办的“明蓝河主题宣传月”活动正式启动。会议由杨婷主持,方东明和韩晗分别讲话,摄像机在台台下忙个不停。

为了把这个启动仪式搞得更丰富一些,申一甲可谓下了功夫。在望月楼宾馆里,设立了明蓝河咨询台、武台、示范岗,参与活动的客人和干部员工,将有机会赢取望月楼宾馆免房券,阴阳穴推拿店的贵宾卡。

启动仪式之后,方东明让申一甲把韩晗和杨婷请到他的办公室。

方东明的办公桌放着三个匣式画卷盒,方东明把其的一个画盒交给杨婷,杨婷满意地接过画盒,轻轻地打开,里面装了一个画轴。

杨婷轻轻把画轴打开,原来是一幅工笔花鸟画,面画的是一个开屏的孔雀。

“太好了,是它。”杨婷得意地说。

“真满意?”方东明伸着手指在空晃着,“不许后悔啊。”

“不后悔。”杨婷答道。

方东明原来说杨婷下午要来接待办,其实杨婷是来取这幅画。方东明不可能亲自给她送去,如果派人给她送去,这幅画的价值会大打折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杨婷亲自来取。

这幅画申一甲见过,收藏在接待办的库房里,是公务接待赠送客人的礼物,集收藏在一个柜子里。画既然已经到了方东明的办公室,那肯定是他亲自从库房取来的。

“韩书记,看看这两幅。”方东明说着,亲手打开一幅。

这幅画是一幅工笔山水,包装装裱都非常精美。

韩晗凝神看了一会儿,连连说:“好画,这个画家很有名气。”

方东明又打开另一幅,同样的装裱,只是内容不同,画是两匹扬蹄奔腾、活灵活现的骏马。

“这个也好,太逼真了。”韩晗啧啧称赞着。

方东明在地踱着步,对这两幅画的品位流露出十足的自信。

“真的好吗?”方东明的声音很得意。

“一个字,好!”韩晗抬起头来。

“那你选一幅吧。”方东明说。

“这……不妥吧?”韩晗低着头。

“没有不妥。”方东明说,“过一阵儿,我准备从北京请一些大画家来,搞一次采风。”

“以我个人的眼光,更欣赏这一幅。”韩晗把头转向那幅双骏图。

“有眼光,有眼光。”方东明对申一甲示意:“一甲啊,快帮韩晗书记把画装好。”

申一甲见秘书长让他帮助韩晗把画收起来,明摆着是向他卖了个人情,好像他事先知情似的。他忙凑前来,小心谨慎地把双骏图卷好,收进画盒。

方东明问申一甲晚餐安排好了没有,申一甲表示已经准备完毕。

韩晗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我真得走了,早答应了一个局子。”

“你是蓝河市的青年领袖,未来的市级领导啊,韩书记可千万不要客气。”方东明笑道,“无论是冲工作,还是冲个人感情,我都不敢怠慢啊。”

“杨部长,你留一下吧。”韩晗对杨婷说,“活动启动第一天,这里也需要你,替我敬秘书长一杯酒。”

“好的,领导。”杨婷爽快地应着。

“秘书长,您是团市委的老书记了,我想您不会挑我的理了。”韩晗双手抓住了方东明的手。

韩晗离开的时候,方东明执意要把他送到大门,可韩晗说什么也不肯让方东明送。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方东明最后妥协了。

132、送礼像做贼

申一甲此前早已打算好了,找机会请韩晗到他的办公室一坐,此是正是机会。/0/10/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领导,到我房间喝杯茶吧。”申一甲试探道。

“一甲,我是真有事。”韩晗表情恳切,“好吧,认个门,不搞官僚主义。”

申一甲打开房门,把韩晗和杨婷请进屋里,他知道韩晗不可能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喝茶,何况他还有事在身,所以不如开门见山,把应该做的事做了。

他从柜子顶取下那两盒山参,递给韩晗:“领导,这是两盒山参,不成敬意。”

“山参?”韩晗说,“申一甲,你觉得我的身体会需要这种东西吗?”

“这是我们蓝河最好的山参,你不需要,可以送朋友,送老人啊。”申一甲熟练地说。

韩晗笑了,在申一甲的肩头拍了一下,“你小子,要论会来事,我不如你。”

“不敢不敢。”申一甲说,“你是大领导,我是小……小团青。”

“申一甲。”韩晗板起了脸,“我可有话在先,我韩晗想好好干事业,违背原则的事,我绝对不做,我劝你也要注意这一点。”

“是是。”申一甲连连称是。

韩晗转身对杨婷笑着,瞅了瞅她手里的两盒画,又瞅了瞅桌的两盒山参。

“婷婷啊,一甲的好意的呢,我们不好拒绝,这样吧,你晚带回去,充公。”韩晗说。

申一甲没想到韩晗还有这一手,这是领情呢,还是打脸?当着方东明的面,他为什么没有说充公的事?现在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只要韩晗收下,他算赢了,充不充公和他没关系了。

申一甲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事先备好的卡夹,心里在打鼓,韩书记会不会还像刚才一样充公啊。如果还是充公,那他这一天可赔了。

他把卡夹双手递给韩晗:“这是望月楼宾馆的免房券,还有阴阳穴推拿店的贵宾金卡。”

“嗯,这个可以送朋友,送客人。我收下了,谢谢。”韩晗这回很痛快地接过了卡夹,打开看着,“这个不能给婷婷,一个姑娘家,住什么宾馆?推拿什么?告诉你申一甲,不许你把我们婷婷带到沟里去。”

“不会,保证不会。”申一甲信誓旦旦地说。

申一甲和杨婷一起把韩晗送到宾馆门廊下,看着韩晗的小车驾驶出宾馆大院。杨婷对韩晗消失的方向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像是在发泄刚才的压抑。

“杨部长,什么叫充公啊。”申一甲问。

“拜托,不要总是叫我杨部长好不好,都把我叫老了。”杨婷说。

“那叫什么?”申一甲问。

“杨婷,或者婷婷,都行。”杨婷说。

申一甲心里暗喜,这是一个重要的收获,收获的分量可以和团委书记这个位置成正。他觉得自己和杨婷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她不再像过去那样高高在了。

“充公呢,很好理解啊,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吧?”杨婷说,“如果具体到我们那儿,充公是只许单位用,不许拿回家。”

原来韩晗是个这么讲原则的人,申一甲发现自己对韩晗的了解太肤浅了。

“我们头是一个很有能力,很有德性的领导,我很佩服他。”杨婷指的当然是韩晗。

申一甲的心里升起一股醋意,他还是第一次听一个女性夸奖另一个男性,尽管这个人也是他内心敬重的领导。这种醋意使他产生了一种征服欲,一种展示雄性本领的欲望。

他要领着杨婷在望月楼宾馆里转转,虽然接待办是活动的主要发起者,但活动的主阵地毕竟在望月楼宾馆。杨婷颇有兴致地在咨询台、武台和示范岗转了一圈,申一甲与她并肩而行,边走边做着解说,望月楼宾馆的团委书记和小泥猴紧紧地跟在后面。

离开设在顶层的酒吧示范岗,杨婷的脚步有些犹豫,除了免费房和推拿店以外,她该看的都看了,这一圈下来又是一个多小时,她明显有些疲惫。

望月楼宾馆团委书记周明亮是客房部副经理,他把头凑到申一甲的耳边:“现在去免费房?”

“好啊,去看看。”申一甲事先已经打过招呼,让宾馆留两间免费房,供领导休息。

申一甲和杨婷被请到八楼的一个豪华套房里,这间套房本来是给韩晗准备的,但他根本没有过来,房间一直没有开。客厅布置很专业,桌子配备了笔记本电脑、笔和稿纸,茶几准备了两盘水果,两碟干果,烟酒茶饮一应俱全。

杨婷在客厅央转了一个圈,又进了卧室,在雪白的大床按了按。

“这个房间是给什么人住的?”杨婷问。

“你现在是这个套间的主人了。”申一甲说,“只要你愿意,可以每天都来这里休息、办公,一直到我们的活动结束。”

“太小资了吧。”杨婷虽然这么说,还是在大床坐了下来,“真让人有睡觉的欲望。”

“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申一甲说,“这一下午,你的确很辛苦。”

见杨婷没有回答,申一甲转身往外走,周明亮和小泥猴见状,立刻向后转,出了卧室。杨婷突然从后面喊了一声,也跟着申一甲出了卧室。

“我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杨婷回到客厅,在电脑桌前坐下来。

申一甲把水果盘端了过去,周明亮和小泥猴很知趣地退了出去。他拿起一个香蕉,缓慢地剥着蕉衣,这个启动仪式总算过去了,兄弟们还算给他长脸,整个下午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从韩晗的态度,从杨婷的表情,他得出了一个很乐观的结论:他们对这个启动仪式还算满意。

他举着剥好皮的香蕉,递给杨婷,杨婷说了声谢谢,把香蕉接过去。她好像对这个香蕉并没有太大胃口,放在嘴边,轻轻地叼着。

申一甲被杨婷的表情镇住了,太惊艳了,简直可以拍一幅写真。那鲜艳欲滴的唇,迷离倦怠的眼神,纤细白晳的手指,都在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杨婷似乎意识到什么,忽然转过头来,目光正好与申一甲眼睛对在一起。她马把香蕉从嘴边移开:“没胃口,你也陪一个吧。”

“好。”申一甲麻利地取过一个香蕉,快速剥掉了皮,一口咬去了半截。

他的动作这么神速,是想掩饰刚才的失态,一个未婚女子在他的面前吃东西,他的眼光近乎窥视,怎么说都不太礼貌,更何况,她是他请来的客人。

“今天是腰酸腿疼脚抽筋啊。”杨婷吃了一口香蕉。

杨婷的话是真的,她应该从午开始忙,从会议通知到布置会场,从通知媒体到召集干部,都是由她负责的,一直没有机会歇一会儿。韩晗走了,又把她留下来坐镇,在宾馆里转一圈是一个多小时。

申一甲想给她做一下推拿,让她放松一下。没有别的想法,纯粹是觉得她很辛苦。

“杨婷,你吃着香蕉,我给你做一下推拿。”申一甲把另一半香蕉塞进嘴里。

杨婷转过身来,像看怪物一样看他。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你慢点,当心噎着。”

申一甲扔掉香蕉皮,去卫生间洗了手,杨婷手里的香蕉只吃掉了三分之一。他刚走到杨婷的背后,她再次转过身来,冲他摇着头,“申一甲同志,请注意身份。”

“什么身份?”申一甲的双手悬在空,笑了,杨婷并没有他推拿的打算。

“明知故问。”杨婷垂下眼帘,又咬了一口香蕉,“那是情侣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情,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们这样做。”

申一甲没有遇到过杨婷这样的女子,累了还硬挺着,有人服务还纲线。他见惯了推拿店里那些不拘小节,追求刺激,甚至五马长枪的女人。她的声音虽然很温和,但在他听来是冷冰冰的拒绝,不仅拒绝了他的好意,也拒绝了他似是而非的试探。

他很想向杨婷表白一番,自己对她没有额外的欲望,只是想帮她放松一下。

“我知道了,你觉得我是男人,那我找一个女按摩师来给你做。”申一甲悬空的手终于有机会拿下来,伸到口袋里,摸出手机。

杨婷转到他的面前,拿过她的手机,塞回他的口袋。很显然,她不想让他打这个电话,去找来一个什么女按摩师。

“谢谢你,这样坐一会儿吧。”杨婷说,“一会儿好了。”

她的声音虽然温柔,态度却很坚决。她一贯的落落大方里,忽然增加了几分委婉,让申一甲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申一甲很亢奋,杨婷像一股新鲜的风,吹到了他的心里。尤其是在他当团委书记,经过了明蓝河活动的启动仪式之后,他内心的欲望也在加码。

杨婷温和的拒绝,使他立刻清醒过来。眼前的女子不是风情万种,成熟热烈的孙婧,而是大方端庄,不温不火,尚未婚嫁的淑女般的杨婷。他不得不承认,杨婷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种类型的女子,用他原来对待女人的方式已经不灵了。

133、看着像个雏

申一甲回了一趟卫生间,给小泥猴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在楼下服务台叫一个女按摩师来。 为了让启动仪式更丰富一些,他让娟子从推拿店派来了两个女按摩师,守在服务台,随时准备为武台的获胜者提供服务。

他打开卫生间的水龙头,对着墙镜照了照,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敲门声很快从外面传来,他出了卫生间,打开房间,把女按摩师请进屋里。

“领导累了,你送客人到卧室休息。”他指着杨婷,对女按摩师。

按摩师乖乖地走向杨婷,站在她的面前。申一甲突然不想再呆下去了,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房间里与杨婷独处,本来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他索性让一个女生陪她,这样在杨婷的眼里,他可能会周到、洒脱一些。

杨婷见来了一个陌生的姑娘,立刻露出笑靥,似乎是为了缓解刚才与申一甲独对时的尴尬,招呼按摩师坐下。

“杨部长忙了一天,累了,你给揉揉肩,捏捏腿。”申一甲对按摩师说。

按摩师拉住杨婷的胳膊:“走吧,到床去。”

杨婷半推半地离开座位,很勉强地跟着按摩师走向卧室,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申一甲:“谢谢一甲,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申一甲虽然脸赔着笑,心里却很不痛快,杨婷啊杨婷,你每天和年轻人打交道,经常搞这个活动那个活动,什么样的青年没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我不信你没做过按摩。

他拿起一个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胡乱嚼着,身体斜靠在沙发,脱了鞋拖,两只脚搭在沙发扶手。今天这一天,他也没怎么闲着,两只脚有些发胀,不如趁机休息一会儿。

“唉哟!”从卧室室传来一声痛苦的叫着,申一甲不用猜知道,这是杨婷的声音。

他从沙发站起来,把双脚放进拖鞋里,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卧室。杨婷坐在床,蜷着身体,正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按摩师。

“怎么了?怎么了?”申一甲凑到床边。

“她根本没做过按摩,全身紧绷,紧张得要命,好像我要把她怎么的似的。我稍一用力,她爬起来了。”按摩师垂着两只胳膊,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无奈地笑笑。

“酸,受不了。”杨婷轻挑细眉,对申一甲说,“我……我不做了,我说过,不用做。”

“哈哈……”申一甲仰起头大笑起来,“哈哈……”笑得他弯下了弯,按摩师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因为怕引起杨婷的不快,立刻背过身去。

“我很好笑吗?”杨婷看着申一甲。

申一甲立刻收敛了笑容,这样很容易被杨婷误会,以为他在嘲笑她。实在没办法,他刚才没控制住,是想笑,不是他愿意笑,是杨婷太好笑了。做一个按摩,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看来真是一个雏啊,从来没有做过按摩。

“婷婷,你太可爱了。”申一甲说。

“扑哧。”杨婷花枝乱颤地笑出声来,细长的手掌忙捂住嘴,“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可爱。”

在申一甲的眼里,杨婷虽然年纪不大,处理问题却非常老道、干练,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露怯,露怯的原因竟然是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按摩。

他对杨婷产生了一种好感,从心里滋生出一种纯洁如水的情愫,似乎房间里的空气也刚才更流畅、更清新了。

“你来吧。”按摩师知难而退,想让申一甲替她。

申一甲不为所动地摇头:“你去取毛毯来,给客人盖。”

按摩师立刻明白了申一甲的意思,从柜里取来毛毯,让杨婷重新躺下。杨婷执拗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躺了下来。按摩师把毛毯齐肩盖在杨婷的身,只露出她的脑袋。

“再试试。”申一甲在一旁做着指导。

杨婷听到申一甲的声音,紧紧地闭眼睛,矜着鼻子,抿着嘴,外人一看知道,她的心里仍然很紧张,很打怵。

“手法轻一点,慢慢加强。”申一甲说。

按摩师点着头,双手放在杨婷的肩。杨婷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抿着的小嘴松弛下来,慢慢地睁开看了一眼,又闭了。

申一甲凝视着杨婷的脸,久久不肯移开。他发现,这张脸刚才还是那么生动,很快变得安静起来,平淡得没有任何表情,让人不忍心去惊动她。

他悄悄离开卧室,回到客厅,又悄悄离开客厅,在门外走廊里踱着方步。

以申一甲的眼光,杨婷还真不错,要人品有人品,要长相有长相,要身份有身份,要背景有背景,一个年轻女孩子应该有的她都具备了,唯一遗憾的是,这些和他毫无关系。如果能和杨婷交朋友嘛,不仅心里充实安逸,在人前人后也非常风光啊。

可她偏偏是杨重的侄女,这难办了,杨重怎么能看自己这个乡下出身的小瘪三,要钱没钱,要势没势,人家杨婷凭什么喜欢他啊。

别看杨婷刚才按摩的时候表现像一个初生,但她的工作能力绝对不在他之下,办起事来滴水不漏,甚至有一点世故老成。他见到杨婷也有几次了,可直到现在也看不出她对他有没有感觉,她对他一直若即若离的,如果不是无意为之,隐藏得太深了。

他接近杨婷的初衷,是对团市委这个部门感兴趣,现在呢,他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方向,对杨婷的兴趣高于对团市委的兴趣了。

申一甲拍打着自己的脑门,先别想那么多了,还得回到正确的轨道,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跳槽到团市委去当个科长,万一杨婷没到手,团市委也没戏,那可鸡飞蛋打,太不划算了。

刚当团委书记,申一甲对自己的处境不满了。瞧瞧人家韩晗,瞧瞧人家杨婷,那才叫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呢,自己一个副科长,在接待办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怎么才能让韩晗和杨婷他们高看自己一眼呢?最好能证明他的能力,申一甲苦思冥想起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走到走廊的尽头,申一甲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笑了。对了,春县有一个滑雪场,是蓝河市最大的滑雪场,请团市委机关干部到那里去滑雪!

要想请韩晗和杨婷他们去滑雪,必须要过孙婧这一关。孙婧正好要把同乡会的客人介绍到阴阳穴推拿店,申一甲决定以此为借口,套一套孙婧的态度。

“给我们的客人做推拿的事,准备好了没有?”孙婧问。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接待客人。”申一甲觉得客人不会来这么快,但说无妨。

“那按原计划,我领着同乡会的客人,后天午到达蓝河市。”孙婧的话像是公事公办,毫无感情色彩,申一甲觉得换话题有一定的难度。

“那后天见……”申一甲说。

“还有事没有,没事我挂了,这边在接待客人呢。”孙婧呢。

申一甲吐了吐舌头,机会来了,如果他再不说滑雪的事,今天恐怕没机会了,既然是试探,这事不能单独说:“等一下。”

“说。”孙婧只有一个字。

“我想滑雪。”申一甲的口气像耍娇。

“一甲,你今天划船,明天滑雪的,整天都在想什么?你这种工作态度,怎么能干好工作?”孙婧,“我的少爷,你开玩笑也得分时候啊,人家正忙着呢。”

申一甲没辙了,次打电话的时候,他对孙婧开玩笑,说想孙二姨划船,搞得孙婧情绪挺大,这次接着划船的茬,又找她滑雪,这难怪她会误会了,以为他又在跟她调情,开什么黄色玩笑,看来以后真不能总开玩笑了。

“我是真的想滑雪!”申一甲抬高了声音。

“你小点声,当心让你们领导听着。”孙婧的声音却降了八度。

“我想去情人峰滑雪,没开玩笑。”申一甲又解释了一遍。这次孙婧听明白了,咯咯笑了起来。

“没问题,你随时可以来,我给你安排。”孙婧止住笑。

“不是我自己。”申一甲又吐了吐舌头。

“一甲,你在搞什么名堂?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啊?”孙婧埋怨道。

申一甲不是搞名堂,而是怕孙婧拒绝他。他想先调解一下气氛,再说正事。孙婧忙的时候这样,在电话里很少开玩笑,说话语速也很快,根本不容她插话。

“这样,你先忙,我再给你打吧。”申一甲还是不好意思张口,因为他的胃口有点大,不敢保证孙婧一定能答应她。

“少爷,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快点。”孙婧说,“你的事,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字?”

看来妥不过去了,孙婧是个急性子,吊她的胃口,得把她急死。申一甲准备把滑雪的事和盘托出,速求一死,不行再想别办法。

“我这不是刚接的团委书记吗?”申一甲故意放慢语速,解释道,“我想请韩晗去滑个雪,韩晗你知道吧?”

134、两大派系的禁忌

孙婧听到韩晗的名字,声音立刻低了下来:“一甲,韩晗是老政协主席的女婿,我能不知道吗?你请他去滑什么雪?脑袋进水了吧?”

申一甲的脸又长长了,这是怎么了,又是门对门,亲套亲,打断骨头连着筋,韩书记的背景原来也这么深啊。/45/45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看孙婧这架势,好像他根本没有资格请韩书记滑雪。

“你要是觉得不适合算了,我这不是向你请示嘛。”申一甲说。

“你在机关呆的时间太短了,你可不知道,机关这个池子水有多深。”孙婧的口气很夸张,“韩晗可不缺你这个滑雪板!你这么做,要把团县委置于何地啊?”

“看来我是有点欠考虑。”申一甲还真没想到团县委这个茬。

“你是不是在韩书记面前吹牛了?”孙婧问,“。”

“没有啊。”申一甲傻眼了,多亏他只是一个设想,否则很难瞒过孙婧的法眼。

“一甲啊,你不知道,团市委的干部够优秀吧,团干部占领了蓝河的大部分县市,可是从来没有嘲弄过立春县啊。”孙婧说,“发和书记的消息多灵通啊,他要是知道我安排韩书记来春县滑雪,那我成了吃里爬外的奸细了。”

申一甲忽然觉得问题严重了,一个简单的滑雪问题,在孙婧这里升到派系问题了。他从孙婧的话里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种话外之音,韩晗与于发和似乎身处团派和立春帮两种互不相融的势力。

“那这个事先放一放吧。”申一甲说。

“你不会是只请他一个人吧?行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孙婧说,“这个事我不知道到底跟韩晗拍胸脯没有,你容我再考虑一下。”

“算了吧,不麻烦您了。”申一甲说。

孙婧那面先挂了电话,申一甲叹了一口气,自己都没太当回事,却把人家孙书记弄得这么紧张,以后真得多长点心眼,说话行事都不能过于莽撞。申一甲失意地转过身来,吓了一跳,杨婷正站在他的背后,面带浅笑看着他。

“我声明啊,我刚过来,我没听见你说什么。”杨婷说。

申一甲的心陡然一紧,杨婷这么说,说明他听到了什么。她听到了什么呢?申一甲回味着,她不可能听到了韩晗的名字,但可能他在找别人办事。他见杨婷表情如此平静,好像她并不知道什么。

申一甲觉得,杨婷一定能听出来,手机里传过来的是一个女声。他暗暗责怪自己太大意了,给孙婧打电话,竟然注意周围的环境。如果杨婷真的听出对方是个女的,而且看到他一直在举着电话,那有可能会产生误会,至少她会以为他的生活有女人的存在。

“这么快做完了?没睡一会儿?”申一甲说。

“你真是站着打电话,不嫌腰疼。”杨婷莞尔一笑,“我让按摩师走了,没劲。”

申一甲确认了自己的怀疑,杨婷的确听到了孙婧的声音,否则杨婷不会这样答复他,话里话外多少有一股醋意。

“那什么,刚才在和亲属通话,不知道你过来了,慢怠啦。”申一甲说。

杨婷下审视着他,“你长得应该算及格了,想说你没有女朋友是不是?”

申一甲傻笑着,杨婷很关心他的个人生活,这是什么意思?在试探他吗?至少说明她很在意他。其实他刚才打电话找孙婧滑雪,不也是为了让她开心嘛。

“让你说着了,我真没有女朋友。”申一甲说。

“一边在和亲戚说话,一边说没有女朋友,神神秘秘的,反正你有一句话是假的。”杨婷笑着,像在调侃,像在揭露,也像在质疑。

申一甲忽然不想再解释了,这种事会越描越黑,何况杨婷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没有义务向她解释。

“我得走了。”杨婷说。

杨婷果然不高兴了,她刚才去套房休息时,根本没提一会儿要走的事,况且申一甲已经和望月楼宾馆打好了招呼,杨婷还要代表韩晗向方东明敬酒呢。

申一甲陪杨婷一直走到他的办公室,也没有说服她留下。

“我不和秘书长打招呼了。”杨婷说,“秘书长公务繁忙,我让人家陪着喝酒,没那么大的面子啊。”

“我陪你啊。”申一甲说。

“你啊,还是办你的事吧。”杨婷拿画盒和山参,执意出门了。

申一甲不敢再拦杨婷了,她的话似乎在敲打他,陪着她杨婷晚餐,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那送送她吧,不能再勉强她了。

两天以后,孙婧陪同全国立春同乡会的客人入住蓝河市望月楼宾馆。申一甲不敢怠慢,事先让娟子把推拿店的房间做了调整,吕良睡觉的大按摩室加了床,休息室临时改成推拿室,店里一次能接待十五个客人。为了解决推拿师不足的问题,申一甲从医学院请来的一些专业的实习学生。

申一甲吃过午饭赶回推拿店,从侧门进了自己的睡觉的小屋,一边与娟子、吕良闲聊,一边等客人。这些天,申一甲每天晚都抽时间给吕良做些辅导,最近几天又手把手地对他进行了速成培训,吕良对他还算顺从,背下了几十个穴位,推拿的基本手法也算将。如果有哪个女客人要男推拿师服务,可以把吕良推去了。

下午一半,考斯特巴送来了着第一批客人,孙婧在望月楼宾馆坐镇,没有出现在车,她的秘书宋小妮第一个从车里跳下来,有序地组织客人进入推拿房。

因为客人都是在全国各地的立春籍成功人士,对推拿店和“推拿师”并没有太多的挑剔,接待进行得非常顺利。

申一甲把宋小妮交给娟子,准备逐个房间走一圈,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给每个客人手推几下。要做好保健推拿这篇章,给同乡会的客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他露两手,对孙婧也算有一个交代。

他挑一个关键的穴位给客人推拿,一边推还一边讲解阴阳穴推拿术的独特功效,听去还挺深奥。

“管用!”“舒服”!“厉害!”申一甲走过的房间,不停地传来赞美之声。虽然他只给每个客人按三五分钟,但效果不亚于做了一次接诊。

整整一个小时,申一甲做了十二个人,所有的按摩师们也都完成了各自的“推拿”,客人们聚集在推拿店的走廊里,议论着阴阳穴推拿术这个新鲜的名词。

“阴阳穴推拿术有没有专利啊?”“能不能给张一名片啊?”“你出诊一次多少钱啊?”

申一甲笑吟吟地站在服务台前,答复着客人们千百怪的问题。孙婧的秘书宋小妮劝了好几次,才把客人们带车,申一甲和娟子热情地与每一位客人握手,欢迎他们多回家乡看看。

“可算结束了,再不结束,客人闹起来了。”娟子领着申一甲来到她住的那间小卧室。

娟子一开门,屋里有六、七个人一起站起来,涌向门口。这几个人都是平时来做按摩的,午后的时间被同乡会的客人占用,不得不让他们稍等一会儿。

“每个人多做半小时,今天没做的,以后补。”娟子的一句话,立刻打消了他们的不满。

申一甲给孙婧打电话,告诉她一切进展顺利,同乡会的客人已经回去了。孙婧对申一甲很满意,声音听去很悠闲,嘱咐申一甲多吃点辛苦,和娟子一起安排好晚的活动。

可能是这边安排得不错,孙婧的心情也不错,主动向申一甲提起了滑雪的事。

“一甲,你次说的,情人峰滑雪去多少人?”孙婧说。

“这事我还没问呢。”申一甲没想到,这才两天的时间,形势峰回路转了。他本来想等接待完春县同乡会的客人,找个孙婧高兴的时候再探讨这件事,没想到孙婧主动提起来了。

孙婧向申一甲透露,为了这件事,她特意向县委书记于发和做了汇报。于发和的态度非常明确,团干部较活跃,来一次春县不容易,全程免费接待。

“于书记不会嫌我多事吧?”申一甲问。

“心胸太小,当不了领导。胸怀有多大,舞台有多大。”孙婧说,“于书记对你非常满意,说你具有政治家的潜质。”

申一甲立刻飘飘然了,于发和表扬别人也不同凡响。

“我打听了一下,团市委在编十九人,我给你二十五个全程免费的指标,够不够?”孙婧说。

“够了够了,足够了!”申一甲很兴奋。

“来之前三天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一下。”孙婧告诉申一甲,如果想玩得尽兴的话,最好在滑雪场住一宿,不愿意住滑雪场,也可以回到县里住。

孙婧想得太周到了,真不愧是接待办出去的干部,还给他宽打了一天。申一甲挂断电话,往走廊里走,用一只推拿手在娟子的后脖子捏了一把。

“哎呀,轻点!当心让吕良看到。”娟子轻声责备道。

135、缺一张床

娟子这么一提醒,申一甲觉得自己是有点冒失了,现在店里不从前了,娟子是老板,况且又多了一个吕良,那小子肯定对娟子有点意思,只是那次送假项链被拒之后,他不敢在人前对她做什么了。

“怎么样吕良?”申一甲拍了拍正在喝矿泉水的吕良。刚才吕良还真是给一个女子做了推拿,那些男客人都安排给女按摩师了,女客人自然落到了吕良的手里。

“还行。”吕良说,“是有点胖。”

“胖点丰满。”申一甲笑笑。

娟子白了申一甲一眼,撇了撇嘴。

“太沉,搬不动。”吕良说。

“谁让你搬了,搓啊,洗衣板没用过?”申一甲夸张地伸出双手。

“行了行了,你们有完没完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娟子推了申一甲一把。

吕良听了,转身走开了,申一甲下打量着娟子,好像她是那该搓的洗衣板似的。这段时间,他白天班,晚回到推拿店,吃过饭指导吕良推拿,有时候再做给老客户做做推拿,时间过得很快。

娟子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样子,对待他和吕良,那是没什么说的。三个人经常在一起吃晚饭,在一起扯闲篇,在按摩师们看来,他们像是三个没有性别的好朋友,不分彼此。但申一甲心里清楚,吕良心里喜欢娟子,至于娟子到底什么态度,他看不出来。

他想等忙过了这一阵儿,坐下来和娟子聊聊,她对吕良到底有没有意思。凭申一甲的直觉,他总觉得娟子对吕良没看眼,却碍于吕良是他的“亲戚”,不好在态度过于冷淡。

晚七点钟,申一甲和娟子、吕良才吃完饭,一辆考斯特停在了推拿店的门前。

孙婧的秘书宋小妮一边引导客人下了车。宋小妮长得不算漂亮,但气质绝对乘,办事很利落,态度也很平和。

“申主任,晚的客人有点超了,满满一车,十七个人。”宋小妮提醒申一甲。

午十二个客人,晚突然多出了五个人,申一甲心里立刻没底了,他明明跟孙婧说过,人数不要超,超过了店里的接待能力,店里和客人都很麻烦。

申一甲挠着头皮,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了。

“客人对你的阴阳穴推拿术很感兴趣,午做过的晚还要来,排在明天的也要今天晚来,我们实在不好驳客人的面子。”宋小妮的表情很无奈。

申一甲听了这话,心里得意起来。看来这不是安排的问题,而是客人们都抢着来。这不能怪宋秘书了,像控制人数这等事,孙婧顶多是发个令、传个话,不可能在现场清点人数,宋秘书一个机关小女子,怎么能管得住这些社会经验丰富的同乡啊。

“没事,我尽量想办法。”申一甲和宋小妮最后进了店门。

娟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一边给客人安排房间,一边回头寻找申一甲,明显是在向他求援。客人很快安排完了,到最后还缺两张床,一个推拿师。

“床不够怎么办?”娟子急匆匆地走过来,当着宋小妮的面问申一甲。

申一甲在走廊里前后巡视着,最后把目光落在走廊的尽头,娟子给他间壁出来的那个小屋。

“只能去我的卧室了!”申一甲果断地回答。

娟子双手击掌,立刻表示同意,可是她马又为难了:“那只有一张床啊,还缺一张床。”

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娟子的房间不能去,那里还要接待来按摩的散客,这个时间有一些常客,虽然事先都打了招呼,但难保谁不会抱有侥幸心理,偏偏愿意来凑这个热闹,况且有的人还没联系,不知道店里有接待活动。人家本来愿意等着,总不能站着等吧。

申一甲朝剩下的客人望了一眼,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正面对面地闲聊。这两个人年纪不大,可能是刚才安排房间的时候,没好意思往冲,落到了后面。

“把他们俩都安排到我那张床去。”申一甲悄声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剩下一个人吧,那样更麻烦。

“你疯了?”娟子瞪起了眼睛。她根本想像不出,申一甲会有这样的胆子,敢把一男一女两个客人安排到同一张床去。

“哎呀,你不懂,这叫男女搭配,推拿不累。”申一甲对娟子说,又对宋小妮挤了挤眼睛。

“一甲哥,你太坏了。”娟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不叫坏,这叫难忘的回忆!你去和客人商量一下吧,他们俩肯定同意。”申一甲说。他说的是心里话,两个人一个推拿床还新鲜吗?总没地方等着强吧。

娟子没有更好的办法,勉强同意了申一甲的建议,但推拿师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剩吕良一个推拿师了,他也没长四只手啊。”娟子盯着申一甲的眼睛,“小甲哥,不行你吧。”

申一甲倒想去,可是他的阴阳穴推拿术谁来做啊?他不去给每个人鼓捣几下,客人会发现和午的推拿不一样,出了乱子,难以收拾啊。

“娟子,你,我到时候多补几下。”申一甲的态度很坚决。不能放着客人不管啊,如果是自然来客也罢了,这可是孙婧的客人,一个都不能慢怠。

“我不会啊,这不是胡闹吗?”娟子甩着胳膊,噘起了嘴。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申一甲很不高兴,“你和吕良一边一个,他做女的,你做男的。你必须记住一点,跟着吕良做,他怎么做,你怎么学。”

“我靠,我今天来个看猪跑。”娟子笑了,“赶情吕良是那只猪,我今天看着他那两只猪手。”

孙婧的秘书宋小妮在旁边听着,露出浅浅的微笑,一直没插一句话,这时也在旁边点着头,对申一甲的安排表示赞同。申一甲是当着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她带来的人超了,他只能采用这种应急的办法了。别说宋秘书赞成,这是帮着她把事情摆平,是她反对也没招了,只能这么办了。

申一甲领着宋小妮来到娟子的小屋:“宋秘书,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有客人来呢,帮助解释一下,说有一批客人,是专程从北京来的,让他们耐心等一下,我们给每人加半个小时。

“申主任,真是谢谢您了。”宋小妮说。

今天的客人多,申一甲算了一下,算他给每个人推五分钟,加前后过度,要将近一个半小时,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这批客人一个半小时也出不去。

申一甲进了一间推拿房,把正在床边忙碌的女推拿师换了下来。

“你是阴阳穴推拿术的创始人?好年轻啊。”男客人从床扭过身子,满脸带笑。

“谈不创始,是有点研究。”申一甲客套着,把手放在客人的腰际。

“哎呀,像过电一样。”客人夸张地说,“舒服。”

“别着急,还有更舒服的。”申一甲的手在客人的脚抖动起来,客人一阵呻吟,身体轻轻地扭动着。

申一甲又抓过客人的手,对准一个穴位,又是捏,又是揉的,手法灵活有力。他接连推了几个部位,几个穴位,其实是不想泄露自己的看家本领。要是只图快的话,他手一捏,两分钟完活,但明天一早同乡会会传开了:阴阳穴在这里,手法是这样。

“阴阳穴推拿术,严格地说,是我的师傅教我的,我结合医经络理论和养生学做了一些研究,经过我的推拿,你肯定会有如醉如仙的感觉,四肢喷张,五脏亢奋,六腑清净,七窍生烟,忘乎所以,飘飘欲仙。”

“有这么神吗?”客人问。

“不信吗?那我给你试试。”申一甲把手又移到客人的小腿,靠近脚跟的位置,有力地晃动起自己的两只胳膊。

“信,信信……”客人几乎翘起了半个身子,又无力地趴了下去。

申一甲对推拿师使了个眼神,把客人的双腿交给她,看一眼正在陶醉的客人,悄悄溜了出去。

申一甲的话不假,他曾经在推拿的间隙,对推拿术做过大量的研究,并根据经络理论和顾客的反映,进行过一些探索和尝试。他敢在客人的面前如此夸下海口,固然有忽悠的成分,但客人的感觉肯定错不了,也是他特别自信的原因。

他又来到另一个房间,对一名年女客人进行了治疗,这位客人自称是某医院的一位副院长,显然对申一甲的到来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更多的只是好。

“大姐,你好像患有性冷淡啊。”申一甲通过察言观色得出了结论。

院长立刻默认了:“一把年纪了,哪像你们年轻人那么多热情。”

申一甲笑了,不愧是院长,知道医推拿的深奥,院长怎么样?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院长也不能包治百病,他不信,她什么病说能说得出口,都能找自己医院的大夫治疗。

“今天我用阴阳穴推拿术,给你缓解一下,一次治愈可不敢说啊。”申一甲伸出手来。

申一甲对待女患者的手法要温柔得多,他对着患者的骨盆两侧的穴位轻轻地揉了几下,见客人仍然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真不愧是搞医的,可能见了刀都不会闭眼睛。

“有感觉吗?”申一甲问。

“没什么感觉。”客人说。

申一甲心里有一点不快,看来今天是遇不信邪的了,说句有感觉有那么难吗?

136、门插上了

作为一个推拿师,申一甲一直觉得,直接接触女人的敏感器官,或者器观周围,不算一个高明推拿师。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优秀的推拿师解除患者的性冷淡,只靠穴位说话,而且需要循序渐进,小火慢炖,才能产生效果,但这不等于他没有权益之策。

他凭着对女性人体穴位的准确掌握,迅速抓住了客人的两只脚,改变了推拿的穴位。

床的女人“嗯”了一声,申一甲能听出来,客人在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快感。

像这样客人有一点身份,又有另一个推拿师在场的情况下,她很难做出放松而自在的反应。

“配合我一下,要发出声音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声音,都可以,发出声音,你会更好受一些。”申一甲开导着女客人。

女客人的身体松弛了许多,鼻孔里发出了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不得不张开了嘴,随着申一甲手指,有节奏呻吟起来。

申一甲很担心客人把他的手法学到手,那样他的阴阳穴推拿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只好不停地变换着推拿的手法,连旁边站着的借来的“按摩师”也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对不起了,我只能做到这里了,下一位客人还在等我。”申一甲终于抬起了手,他非常自信,客人对他的阴阳穴推拿术评价肯定不会差,只是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和她进一步交流了。

申一甲来到自己的小卧室时,被眼前的一幕逗乐了。娟子和吕良站在床的两侧,在各自己的客人身卖力的揉着、按着,虽然他们的姿势粗糙点,但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娟子一看到申一甲,像是见到了救星,立刻直起腰来,退到一边,把客人交给了他。

让申一甲感到新鲜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客人,即使推拿也没耽误他们聊天,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滋有味地聊着小时候在家乡春县的糗事。

这两人应该不是来推拿的,而是搭伴出来找乐的,他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事先约好,一起来春县寻根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在他们面前决不能丢手艺,给孙婧掉链子。

是给他们降降温,还是加加油呢?申一甲的心里很矛盾。申一甲想,算了,还是别太损了,让他们感觉安逸舒服,与别人不一样,算成了。能把他们安排到一张床,已经给他们创造了回忆的好素材了,还是不要在这里激发这一对意男女的火热情怀了。

更主要的是申一甲感觉累了,双手发热发酸,头已经沁出了细汗。

“你们起来,我教你们一套阴阳穴推拿术的简单家用疗法。”申一甲神秘地笑着。

两个人很配合,不约而同地坐了起来,目光里充满期待。

“你伸出手来。”申一甲对女客人说。

女客人乖乖地伸出了手,申一甲一看,有戏了,这双手还算有点肌肉,他可以不用给他们推了,让他们互相推拿完全没有问题。

申一甲拿过女人的手,在女人的手指拉、按、捏、抚,给男人做了一遍示范。

“怪了,全身像在爬毛毛虫。”女人阴阳怪气地说。

“那对了。”申一甲把女人的手交给男人,“按照我刚才做的,每只手做几遍。”

“好,好好。”男人欣然接受,拿起女人的手,端详了片刻,认认真真地做了起来。

“对了,这样做。”申一甲示意娟子和吕良可以走了,“你给她做完,再让她给你做。”

两个人一起对申一甲点头,申一甲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要是推拿店里都是这样的客人,那他可老省心了,把客人弄到一张床,叫他们互相做做推拿,这样挣钱可容易多了。

申一甲转身走向房门,这一对男女同乡,可能巴不得他马离开呢,他这点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还当什么推拿师啊。

申一甲刚走到门口,被那位男客人叫住了:“大夫,按完手完了吗?”

申一甲想笑又不敢笑,生怕破坏了好不容易才营造的温馨气氛。心想,你们还想怎么着,真把自己当成夫妻了?还想来点个全身的。

“这个嘛,看时间吧,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来叫你们。”申一甲装模作样地说。

“如果时间不到怎么办?”那个女客人也问了一句。

申一甲感到好笑,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啊,时间已到了,有的客人都出来了,这一对还有点恋恋不舍呢。完了,在一张床做出感情了。

“时间不到,用同样的手法,接着推脚。”申一甲说。

申一甲出了门,发现娟子和吕良正在门外笑呢。

“嘘……”申一甲竖起了食指,示意二人赶紧走开,免得打扰客人的好事。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车,宋秘书到车清点了人数,又下了车,冲着申一甲去了:“申主任,缺两个客人,麻烦你帮助喊一下。”

申一甲为了避嫌,忙指了指身边的娟子:“她是老板,我只是个帮忙的。”

“别说,这里你最像老板,老板还老板。”宋小妮笑着走向娟子。

娟子面露难色,看着申一甲,喊不喊客人呢,娟子好像也拿不定主意了。

“吕良,你去房间叫一下客人,说车要开了。”申一甲对站在后面的吕良说。

吕良倒是很麻利,撒腿往店里跑,很快回来了,身后仍然没有那两位客人的人影。

“门从里面锁了。”吕良凑到申一甲的身边,头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

申一甲的脸毫无表情。他万万没想到,这同乡会里还有这等性情人,两个人在一起做一次推拿,能从外门锁了门。他默无声息地回到店里,来到自己的那个小卧室,轻轻地推门,门纹丝不动,果真从里面锁了。

申一甲的第六感觉告诉自己,这事不能声张,声张出去了,对同乡会不好,对孙婧不好,对阴阳穴推拿店也没什么好处。他有节奏地敲了敲门,转身往回走。从小卧室到大门只有十多米的距离,他行走的速度特别缓慢,那两位客人还是没有出来。

申一甲跑出门外,来到宋秘书面前:“不好意思,客人进房间较晚,还不到时间。”

“估计还要多长时间?”宋秘书问。

“你们不用等了,我一会儿找人把他们送回去,保证安全送到望月楼宾馆。”申一甲说。

“申主任,佩服,小妮拜托了。”宋秘书看了看车议论纷的人客人,同意了申一甲的办法,转身了考斯特巴。

阴阳穴推拿术在同乡会客人反响热闹,尽管申一甲再次向宋小妮打了招呼,一定要控制人数,但第二天午和和晚两场推拿场场爆满,还有十多个同乡会的客人重做了一次。

孙婧虽然是同乡会客人的主陪领导,但她一直没有在推拿店露面。申一甲很理解她,这种地方,她能露面吗,让人家说,春县县委书记组织客人按摩,好说不好听啊。

申一甲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阴阳穴推拿术在望月楼宾馆传得沸沸扬扬,有好几个人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已经知道他这个接待办的办公室副主任有一套很厉害的功夫:阴阳穴推拿术。

市政府副秘书长、接待办主任方东明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信息,打电话让申一甲到他的办公室,口气较冷淡。申一甲猜推测,方东明有可能知道了他给春县客人做推拿的事,接待办这地方人多嘴杂,一个屁都能传遍一层楼,更何况望月楼宾馆里住着五十多个春县同乡会的客人。出现这种局面,申一甲早有心理准备。

“一甲啊,我怎么听说,你在推拿店里给春县的客人做推拿啊?”方东明的表情还算温和。

“望月楼宾馆里来一批客人,是春县同乡会的,推拿店找我帮个忙。”申一甲站在方东明的桌前,“我说没时间吧,他们非让我午和晚去。”

“噢,没影响工作好。”方东明说,“我知道你推拿有两下子,看来果然不假啊。”

“秘书长过奖了,有机会我给您推一推,保证街里的那些按摩房、推拿店效果好。”申一甲颇为自信。

“一甲,我一个副秘书长,接待办主任,还缺推拿的地方吗?”方东明说,“有时候我躲都躲不开啊。”

“那是那是。”申一甲连连应承,方东明的话的确不假,像他这个级别的领导,只要喜欢,自然有人安排。

方东明拿出一份材料,递给申一甲。这是一份汇报材料,需要主管市长签字,方东明让他拿着这份材料,找副市长杨重的秘书,等杨市长签完字后,然后再送到政府办去。申一甲松了一口气,原来秘书长找他是送材料的事。

申一甲听方东明提起杨重,立刻想到了杨婷,他不是杨婷的叔叔吗?杨市长既然能把杨婷调到团市委,也应该能把他调到政府办啊,那样离当秘书很近了。人不能在一棵树吊死啊,这两个地方,他只要去了其的一个地方,像方东明在喝酒时说的,他等于找到了成长的捷径啊。

137、恭候公主

申一甲一路胡思乱想,杨婷不仅人端庄可爱,而且有一个高高在的叔叔,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36/36666/ 杨市长认识他是老几啊,要想让杨市长待见,必须和杨婷关系好。

申一甲来到政府大楼,找到了杨重的秘书穆科长。穆科长看去很热情,留下了材料,告诉他,等杨市长在材料签了字,马通知他。

申一甲在屋里转了一圈,却没有走的意思:“穆科长,我能不能直接找杨市长签字啊?或者我在这里等一会儿。”

“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穆科长说,“领导开会呢,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那算了,我再来吧。”申一甲只好抬腿走人。

申一甲出了门,觉得心里堵得慌。自己要是能来政府办给领导当秘书该多好啊,和领导关系近便不说,小脸一板多风光啊,见识也不一样啊。不行,还得向杨婷靠拢,如果能博得杨婷的好感,那可是一举两得啊。

申一甲临时决定,不回接待办了,去团市委找杨婷,如果有机会的话,试探一下她,有没有可能和她处朋友。这次不能再像次那么冒失了,他觉得应该给杨婷打个电话,事先约一下,也显得他这个人有修养。

“申书记。”“杨部长。”两个人互称头衔。

“我现在正往你们接待办去呢。”杨婷说。

“这么巧啊,我正要去看你,在路呢。”申一甲心想,这回坏了,这两天光忙活接待春县同乡会的客人,明蓝河主题活动交给了小泥猴,不知道今天的活动搞得怎么样。

“杨部长,你不要着急,慢点走,我们在望月楼宾馆门口见。”申一甲想把她的速度压下来,给小泥猴一点时间。

杨婷果然答应下来,约好在望月楼门前会合。

申一甲马给小泥猴挂了一个电话:“泥猴啊,你,还有望月楼团委明亮书记,三分钟内亲自到岗,马把咨询台、服务台给我检查一遍,团市委的杨部长马到。”

小泥猴连连应着,挂了电话。申一甲又给周明亮挂了一个电话,把说给小泥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特别嘱咐他,给杨婷准备一间可供休息的免费房。

申一甲挂了电话,打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往接待办。望月楼宾馆的院里、门口并没有婷的影子,他三步并做两步,进了望月楼宾馆的旋转门,见小泥猴和王书记都在大厅里,一人守着咨询台,一人守着服务台,正眼巴巴地往门口这边瞧呢。

申一甲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杨婷还没到。他重新返回门外,在门廊下下站定,准备迎接杨婷的到来。

申一甲笔挺地站着,心里发起了牢骚,杨婷架子有点大了,怎么公主都慢啊。他等了足有半个小时,杨婷才坐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进了望月楼宾馆,还带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部下。原来杨婷接到电话以后,临时改变主意,顺路去劳动局看了看,在那转了一圈以后,才赶到这里。

申一甲与三个人握了手,感到有点扫兴,杨婷带了两个部下,多不方便啊,什么话也说不了,什么事也做不了。杨婷转身对身后的两个人嘀咕了几句,两个人乖乖地回到车。

“怎么,怎么走了?”申一甲不解其意。

“让他们去下一站了,我在这儿多呆一会儿,然后再跟他们会合。”杨婷说。

申一甲明白了,赶情杨婷不是只奔接待办来的,她这是要在市里走一圈啊,接待办只是她要走的一个点而已。他发现杨婷手里多了一个帆布兜,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杨婷进了宾馆大门,直接拐向了接待办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向咨询台和服务台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对申一甲说:“不好意思,我给方秘书长带了两盒茶叶,先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杨婷本来来得晚,又在方东明的办公室呆了一会儿,使申一甲有足够的时间,把接待办的活动摆布得更加细致。杨婷从方东明的办公室里出来,回到宾馆大厅时,对眼前热烈有序的活动场景非常满意。

副市长杨重的秘书穆阳给申一甲打来电话,让他去取杨市长签过字的材料。

申一甲觉得机会来了,不妨向杨婷透露一下,看她如何表现。

“杨市长的秘书穆阳。”申一甲漫不经心地说,“有个杨市长签字的材料让我去取。”

“阳子啊,你跟他说,让他把材料送来。”杨婷满不在乎地对申一甲说。

“不能送回来,要送到政府办综合科去。”申一甲对杨婷解释着。

“让他直接送去不得了,这么两步路都不愿意走。”杨婷说着,用自己的手机接通了穆阳的电话。

申一甲摆着手,意思是人家穆阳怎么说也是领导秘书啊,这样做欠妥。

杨婷根本不理他,举着电话说:“阳子,我是杨婷。”然后得意地咯咯笑起来,还扭头看了申一甲一眼。

“我现在在接待办呢,和他们的团委书记在一起,今天我这小羊遛遛你的腿呗,麻烦你把接待办的那个材料送到综合科去。”杨婷说,“快点啊,没事了。”

冲杨婷的态度,申一甲知道杨婷的话在穆阳那里好使。

“你怎么跟穆阳这么熟啊?”申一甲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为什么?”杨婷反问道。

“不知道。”申一甲摇头。

“那我告诉你,他是我团校的同学。”杨婷说,“叫他送个材料,抬举他了。”

申一甲本以为,杨婷会得意地对他说,穆阳算什么,杨重是我叔。没想到杨婷这么内敛,又扯出个同学关系来,把她和她叔的关系撇清了。

他准备装糊涂,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在杨婷的眼里,如果他知道了副市长杨重和她的关系,再去向她讨好献媚,品味大打折扣了。

“感谢领导帮助,欢迎领导检查。”申一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婷对检查的兴趣显然没有次那么浓了,也许是她对这种活动司空见惯,而且次启动式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一遍,这次很快走马观花地看完了。

申一甲领着杨婷坐进了七楼的酒吧间,这里只有豪华房间的客人,才可能享受免费和消费服务。服务员端了几杯咖啡,还有一点干果,杨婷告诉申一甲,她在这里喝一杯咖啡走了,到基层走一圈,对这次宣传活动进行一次检查摸底。

申一甲不想让杨婷这么轻易地走人,她到接待办来一趟不容易,他和她接触的机会也不多,如果这送门的机会再抓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机会了。

杨婷杯里的咖啡喝了一半,申一甲把头凑到小泥猴耳边,悄悄地嘀咕了几句,小泥猴站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酒吧。

申一甲让小泥猴确认一下免费房,准备好水果饮料没有。他准备再创造一次与杨婷单独相处的机会,只要杨婷进了免费房,说明他还是有希望的,剩下的事情,需要见机行事了。

“我得走了。”杨婷喝光杯里的咖啡,果然站起身来。

申一甲并没有阻拦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身边的几个人说:“你们都回去吧,我跟杨部长有点事说。”

杨婷然后回头看了申一甲一眼,他刚才的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走,去免费房休息一下。”申一甲想试探她一下再说。

“如果没什么事,我真得走了。”杨婷说。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向你汇报。”申一甲见杨婷没有留下的意思,只好吊一吊她的胃口了。

这个办法果然灵验,杨婷没有再说什么,莫名其妙地笑笑,跟在申一甲的后面。

申一甲领着杨婷来到一间套间门前,对等在门前的小泥猴说,“候书记,我跟杨部长谈点事,这里没事了。”

小泥猴知趣地打开房门,把杨婷和申一甲让进房间,又从外面关了门。

“申一甲,你到底要搞什么鬼把戏,非得到客房里来。”杨婷问。

“婷婷,我能搞什么鬼把戏。”申一甲说,“算我真的搞什么鬼把戏,也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啊。”

杨婷在客厅里转了一个圈,走到沙发前,并没有坐下。申一甲前几步,双手搬着杨婷的肩膀,把她推到沙发,随手拿过一盘大樱桃,揭开环保膜,放在杨婷的身边。

申一甲与杨婷发生了两次肢体接触,她竟然对此毫无反应。申一甲心里踏实了许多,杨婷是杨婷,人家整天与团青打交道,现在的年轻人,什么人没有啊,摸一下肩膀,碰一下手,人家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申一甲在杨婷的身边坐下来,杨婷还是没有反应。这个举动很大胆,因为以前他从来没有在她的身边坐过。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次来你没有吃饭,这次可不能再走了。”申一甲说。

“吃饭啊。”杨婷说,“我知道,你们望月楼的菜有品位,可是我今天真不还有工作,好几家在等着呢。”

138、君子动手不动口

“杨部长给个机会呗。/45/45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申一甲说,“这个活动不能可着你一个人挨累啊。”

“申一甲你什么意思,你本身是一个组织者,这么说话,你觉得和你的身份协调吗?”杨婷用手理了一下头发。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看你太辛苦了。”申一甲想把自己打扮得更君子一些,意思是想告诉杨婷,他是一个很能体谅别人的君子,对她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欲望。

“一甲,你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做事也很得体的人。”杨婷拎起一个樱桃,扔进了嘴里,“瞧你做事多么周到,可是我听了你的话,怎么觉得浑身不舒服?”

“您说,有话尽管说。”申一甲不知自己被杨婷抓住了什么短处。

杨婷没有马回答他,而是站起身来,走到墙镜前,对着镜子的自己反复端详着。她突然转过身来,淡定地看着申一甲,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申一甲,我不漂亮吗?我不性感吗?你总说我累,我看去真的那么憔悴吗?”杨婷的双手架在胸前,抱住了自己胳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申一甲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使杨婷的自尊受到了打击。

“呵……”杨婷笑了,“那你是什么意思,想证明你温柔体贴?”

“我……我……”申一甲支吾着,他的小心眼被杨婷轻而易举地识破了。

全都错了,申一甲突然感到,自己对杨婷的判断出了问题,她首先是一个女人,然后才是一个团干部,他把她当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团干部,忘了她还是一个魅力不凡的妙龄女子。

“申一甲,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杨婷问。她显然没有忘记到这里来的动机,如果申一甲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可能会认为申一甲在欺骗她,马会离开这里。

“婷婷,你听我说,你很漂亮,你很可爱。我很尊敬你,我很在意你的感受,才会想着让你休息一下。”申一甲说,“我不过是请你吃个饭,你不要多想。”

“好了好了,快说你的事吧。”杨婷说。

“这真不是一件小事”申一甲先脱掉了外套,挂在衣架。

杨婷被申一甲的这个动作镇住了,她这么埋怨他,他还敢在她的面前脱下外套,可见他要说的不是一件小事。看着申一甲伸出的双手,她索性解开了大衣的扣子,让他帮着把羊绒大衣脱下来,挂在墙角的衣架。

申一甲进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不妨把邀请团市委全体干部滑雪的事先告诉杨婷,算卖给她一个好。这件事不算小,杨婷不可能没有兴趣,只要她对这件事感兴趣,让她去向韩晗汇报,这样自然会博得她的好感。

“是这样。”申一甲说,“我想请团市委的全体干部去情人峰滑雪。”

“这事你跟我说没用,你得找团市委书记韩晗。”杨婷的口气明显软了下来。

杨婷根本没把滑雪当回事啊,态度平淡,好像跟她毫无关系似的。申一甲一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杨婷今天是怎么了,滑雪这么大的活动都吊不起她的胃口。

“如果你同意的话,能不能向韩晗汇报一下。”申一甲说。

“你太天真了。”杨婷说,“谁不知道滑雪好玩啊,但也得领导同意啊,我们原来都向韩晗书记建议过,当时被否了。”

申一甲感到问题有点复杂,看来孙婧的话并不是捕风捉影。团市委书记不同意,杨婷肯定也不敢多说什么。

“婷婷,我可能是有一点天真,但我是一番好意啊。”申一甲说。

“我可不敢跟韩晗说,你最好单独向他汇报吧。”杨婷埋下头,吃起了樱桃。

杨婷没有领情的意思,似乎还想回避。她刚才还让申一甲快点说事,现在又对他的话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申一甲觉得,今天的杨婷的态度有些捉摸不定,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有一点可能肯定,杨婷的兴奋点不在这里,是说他的话不对她的胃口。

“婷婷,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申一甲抓住她的胳膊。

杨婷默默地摇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衣架的方向走去。这是一种明显的挫折感,像杨婷这样的人,应该很少有这种挫折感。

申一甲冲了过去,从后面扶住了杨婷的肩膀,她的身体晃了晃,很快站稳了。申一甲不知哪儿来的力量,把杨婷拦腰抱起来。

“你疯了,快放开我。”杨婷低声喊着。

申一甲并没有遇到强烈的反抗,杨婷在空踢腾着两条腿,挣了几下。申一甲抱着杨婷在地转起了圈,巡视着椅子、沙发,眼睛最后移到了卧室。

“放下我。”杨婷说,“再不放下我,我喊人了。”

申一甲径直走进卧室,用很温柔的动作把杨婷放在床,杨婷翻身从床爬起来,坐在床沿,惊魂不定地看着申一甲。申一甲抓住杨婷的双肩,轻轻地揉了几下,杨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申一甲扶住她的肩头晃了晃:“婷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部下为领导服务,阴阳穴按摩。”

没等杨婷说话,申一甲把她放倒的床,动作有一点野蛮。杨婷的身体失去了重心,还不忘用手推他一把,最后还是乖乖地躺在了床,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申一甲来到床尾,抓住了杨婷的两只脚。

“哎呀!”杨婷再次从床坐起来,是一声特别娇柔呻吟。申一甲看得清楚,她不是装的,应该是一种自然的条件反射,身体受不了来自外界的强烈刺激。

他把手高高地抬起来,像举手投降一样,想让杨婷平静下来。

“申一甲,这样太过分了。”杨婷这一次没有下床,“这么做和我们的身份很不相称。”

申一甲忙转到床头,再次扶住她的肩膀,想帮助她重新躺下来。她一只手撑着床,与申一甲僵持着。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进来,也不会有人知道。”申一甲这么说,是想打消杨婷的顾虑,看她那惊魂不定的样子,他觉得还是应该让她安静下来。他的手指抓住她的颈部,温柔地旋转着。

杨婷的眼睛似是而非地合,又睁开,身体在床摇晃了一下,终于做出了妥协,重新倒在了床。

“轻一点,我怕痒。”杨婷睁着眼睛,看着申一甲的双手。

“婷婷,太轻了没有效果。”申一甲尽管这样说,但下手果真很轻,生怕杨婷反应强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掉,“不要紧张,闭眼睛,身体不要绷得太紧,放松一点,再放松一点。”

杨婷真的照着申一甲的话去做了,当申一甲的手放到她的双肩,她还是很敏感地抖动了一下。

申一甲的推拿做得规矩,避开了一切可能引起杨婷不适的位置,动作很轻,力量很小。

“婷婷,舒服吗?”申一甲问。

“嗯。”杨婷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申一甲的心里终于有底了,杨婷应该不会再有强烈的反弹了。申一甲以前在店里给客人做推拿的时候,客人往往要和他天南海北地扯一痛。杨婷显然没有和他聊天的打算,表情纯净而安逸。

申一甲的心情很神圣,给杨婷推拿和别人不一样。给立春县县委副书记孙婧推拿时,他的身内充满了欲望,那种欲望让他难以自持。给北京的女首长桐妹推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卑微,尽量让动作更周到细腻一些。给杨婷推拿则完全不同,既然没有那种不可遏制的欲望,也没有那种谦卑谨慎的心态,他的情绪被一种纯洁而神圣的感情驾驭着,这种情感可以净化他的灵魂。

他能明显地感受到杨婷身体的变化,她的胸若隐若现,下起伏,频率不断加快,表情却仍然宁静,与她的身体形成了很大的反差。他的手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哪个动作引起杨婷的不满。

申一甲的心里有一点不甘,他明明感到,杨婷对他的不满,是因为他对她的魅力视而不见,对她过于以礼相待。他想对她温柔一点,却不敢有任何流露,只能这样一分一秒地延长着铺垫的时间。

大概有十多分钟的功夫,杨婷睁开了眼睛,伸出了一只手:“拉我起来。”

申一甲无法拒绝,无法劝阻,只好向她伸出双手。杨婷的身体懒洋洋的,软绵绵的,从床起来时还有一点摇晃。她用力地晃了晃头,双腿垂到床下,摇摇欲坠的样子,吓得申一甲忙扶住了她。

她的脸白里透红,手的温度也刚才热了一些,只是表情还是那么宁静。

“申一甲,你有一双魔鬼般的手,简直像充电器一样。”杨婷站起身来,拉平刚才躺过的床单,那张大床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好像仍然不放心,在床头床尾走了两个来回,直到确认万无一失了,才直起腰来。

申一甲看出了杨婷的心思,她简直太心细了,不想在床留下有人躺过的痕迹。

“今天的事,不许和任何人说。”杨婷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叮嘱申一甲。

申一甲觉得好笑,小题大做了吧,哪有什么事啊,杨婷不过是在床休息了一会儿,他帮她放松一下身体而已。

“到情人峰滑雪的事,你能不能跟我细一点说。”杨婷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来。

139、请注意身份

申一甲又是拿饮料,又是递水果,杨婷摆着手,恢复了固有的那种矜持。 申一甲没想到,杨婷做了十多分钟的推拿,竟然又问起滑雪的事。她刚才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冷淡,这么快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只有一个说法能解释通,那是她刚才的兴奋点在推拿,现在的兴奋点又转移到滑雪,她能主动提起这件事,至少说明她对滑雪并不反感。

他再次在杨婷的身边坐下来:“婷婷,你会滑雪吗?”

“你的问题太土了,团市委的干部有几个不会滑雪的?”杨婷说。

“那滑雪的事,算你张罗的,我配合你。”申一甲说。

“好大的人情啊。”杨婷推了申一甲一把,“我可担待不起”。

“不是为了搞活动嘛,你张罗更顺势。”申一甲虚情假意地客气着。

申一甲已经想过,让杨婷去对韩晗说,会送给她一个人情,这件事的胜算也会更大一些。如果他和杨婷一起去,很容易引起韩晗的遐想,误以为他和杨婷已经串通好了。如果他自己去呢,有点冒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准备先让杨婷去试探一下,如果韩晗没意见,他再出面也不迟。到头来,他送给她的不过是一个空头人情,滑雪这么大的活动,杨婷不可能独揽功劳。

杨婷并没有推辞,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们那儿缺你这样的人。”杨婷显然对申一甲很领情,“去我们那儿吧,如果能给我当副部长,我们将珠联璧合,所向披靡。”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申一甲无非是在说,你说话可要算数啊。在他的内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到团市委宣传部当副部长,等于去给杨婷当副手,虽然她的能力很强,但他也不差啊,凭什么非得给她当副手啊。

“我只是说说而已。”杨婷说,“你要真想来的话,可以找韩书记啊。”

“婷婷,你帮咱吹个小风呗,看看韩书记同不同意。”申一甲说。

“申一甲,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团市委书记?我不过是个小科长,你觉得我的话管用吗?”杨婷觉得申一甲的话有些异想天开了。

申一甲本来对团市委的兴趣很大,可是现在他对杨婷的感情发生了妙的变化,对团市委的兴趣也随之出现了变化。如果他向杨婷示爱,她会接受吗?不论她是否接受,都会对他去团市委的愿望产生很大的影响。

如果杨婷同意了,他再去团市委失去了意义,因为他不可能和她在一个单位里谈朋友,甚至结婚成家。如果杨婷拒绝了,也较麻烦,那样她会成为他去团市委的最大阻力,她甚至会明确反对他调到那里。

可是现在杨婷亲口对他说,他们那儿缺他这样的人,他搞不清杨婷到底是什么用意。答案只有一个,杨婷并没有把他当成婚恋的对象,而只是一个同行或者普通的朋友。

到底要不要争取去团市委,还要看他和杨婷的关系怎么发展。看着杨婷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架势,申一甲心里有点犯嘀咕,团市委和杨婷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杨婷要走,申一甲怎么留也留不住,最后只好妥协。

杨婷走向衣架,去取自己的羊绒大衣。申一甲忙从后面追过去,提前赶到衣架前,为她拿下了大衣,像绅士一样为她披在肩,又抓起一只袖子,帮她穿。她穿完两只袖子,心安理得地走向墙镜,一边系着扣子,一边照着镜子。他从心里尊重杨婷,手不敢轻举妄动,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破坏她的心情。可他的心里好像有个毛毛虫,总想跟她亲近一下,试试她的反应。

他缓缓地站到杨婷的身后,贴着她的肩膀,与她并肩站到一起。杨婷系完最后一个纽扣,手垂了下去,平静地看着镜子里的申一甲。

“你很漂亮!”申一甲说,他在给杨婷推拿前已经知道了,她也喜欢奉承,喜欢被人仰视。

“你的身高很标准啊。”杨婷说显然对申一甲的形象很满意。

两个人这样静静地站着,好像一对准备合影的恋人,都没有离开的想法。

申一甲把一只手搭在杨婷的肩头,她的身体微微晃动一下,还是稳住了,眼睛盯着他的手,若有所思。

他在幻想再次把杨婷拦腰抱起,可是他这次没有借口了,他可以抱她去床,总不能抱着她出门吧。那样,杨婷很容易给她扣一顶帽子:轻浮。

“我们的个头非常搭。”申一甲说自我飘扬着,不忘夸奖杨婷,“你的身材非常好。”

杨婷似乎有所醒悟,冲申一甲点着头,伸出一只手,把他的手从肩拿了下来。

“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了。”申一甲笑道。

“说什么?”杨婷问。

“申一甲,请注意身份。”申一甲自我解嘲道。

杨婷在申一甲的前胸捅了一下,像是在责备,也像在抱怨,然后转身走向门口。申一甲跟在她的身后,双手挡住下身,生怕杨婷发现他的秘密。杨婷缓缓走到门口,优雅地打开房门,一直没有回头。

申一甲本以为,杨婷回去以后,会很快向韩晗汇报,可是她一连几天没有消息。他一次次提醒自己,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可是什么消息也没有等来。他有些坐不住了,给杨婷打了个电话。

“不好意思,让我给忘了。”杨婷说。

他听了杨婷的回答,真是笑也不是,恼也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杨婷怎么可能给忘了,心太大了,看来杨部长没把他当回事啊。

“这么大的事你都能忘,也难怪,咱是部下,人微言轻啊。”申一甲用话敲打杨婷。

“好了,别报屈了。”杨婷说,“你不提醒我一声,到头来还怪我。”

杨婷说韩晗正好在单位,她马去找他,情人峰滑雪去还是不去,马给他回话。

“这还差不多,你现在去,我等你。”申一甲说。

申一甲挂断电话,心里很不快。杨婷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她主动提起滑雪的事,还口口声声答应他,回去后找韩晗,好几天都过去了,她竟然给忘了。

她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如果是真忘了,说明她心里根本没把他当盘菜,如果是假忘了,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是要变被动为主动,故意想拿他一把,以显示她的重要性吧?

杨婷很快打回电话:“头没态度,让你马过来一下。”

“真的?太好了。”申一甲喜出望外。

十五分钟以后,申一甲来到团市委,和杨婷简单见了一面,敲开了韩晗的办公室。韩晗正在低头批件,见申一甲进来,看了一下墙的表。

“一甲,过来坐。”韩晗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的座位。

“谢谢领导接见。”申一甲坐了下来。

“你给我出了一道难道啊,情人峰滑雪的事,还是算了吧,我代表团市委谢谢你的好意。”韩晗开门见山。

申一甲兴致冲冲地赶来,没想到韩书记当面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他立刻发现,自己的到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和滑雪场有关系?”韩晗问。

“没有。”申一甲说,“立春县委书记于发和,还有副书记孙婧,都曾经是接待办的领导,我是接待办的团委书记,想给团市委做点贡献。”

“你是说发和书记,孙婧副书记都知道这件事?”韩晗说。

“发和书记亲自点头。”申一甲只好把帽子戴到于发和的头了,“他责成副书记孙婧亲自来办这件事,说什么也要让我把团市委领导请山去。”

“有这事?”韩晗将信将疑,合了手里的件,离开了座位,“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申一甲看着韩晗在屋里踱着步,也站了起来。韩晗低着头,在办公室里走了两个来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找出了电话本,按下了免提。

“发和书记,我是团市委韩晗。”韩晗说。

“韩书记,我不会听错吧。”于发和说,“你可是从来都不尿我这个立春县的姑父啊。”

申一甲惊得差点下巴掉下来,韩晗这是要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啊。多亏孙婧已经跟于发和打过招呼了,要不会落下一个欺骗领导的罪名,他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滑雪的事,感谢发和书记的盛情,我要是再不有个态度,太不识抬举了。”韩晗说。

“你说的这个事啊。”于发和说,“我已经让孙婧孙书记去办了,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你韩晗能到我这一亩三分地,那是给我于发和面子。”

“发和书记,恕小弟直言。”韩晗说,“团市委和立春县过去好像有些过节,这和我韩晗可没关系,当然和您发和书记也没有关系。”

“党内无派,千百怪,有过节也没有关系。”于发和说,“解了好嘛,韩晗,我佩服你的魅力,只要你愿意来,说明我们是朋友。”

140、双人间

一周以后,团市委干部搭乘接待办的巴车,驶往位于春县的情人峰滑雪场。 来滑雪场之前,申一甲已经盘算好了,他要在情人峰滑雪场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向杨婷发起进攻,争取抱得美人归。可是到了滑雪场度假村之后,他才发现,在这里与杨婷单独接触有很大的难度。天气很冷不说,前呼后拥二十多人,他很少有与杨婷单独相处的机会。

午只有一个雪飞碟项目,说白了是雪地滑轮胎。他让杨婷先山,她被牵引到山顶,还没等他去呢,顺着雪道滑下去了,等他滑下去的时候,杨婷已经领着几个人快到餐厅了。他赶到餐厅的时候,杨婷的那桌已经坐满了,小泥猴正在那里开瓶呢。杨婷远远地看到他,还冲他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差点没把他气疯。

申一甲是这次活动的牵线者,注定要和团市委的领导坐到一起了。韩晗最后从外面进来,让申一甲坐在身边,他的心里才算找到了一点平衡。

午餐非常丰盛,鸡鸭鱼肉山野菜,还有从俄罗斯进口的海鲜,申一甲频频举杯,嘴里说着拜年嗑,吉祥话,听着领导的表扬和奖励,总觉得餐桌缺点儿味道。

“一甲,辛苦了,敬你一杯。”韩晗举起杯来。

“一甲,活动组织得很成功。”一位副书记端起杯来。

“一甲,我们团委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另一位副书记说。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呢?申一甲记得杨婷曾经这样对他说过。他看看韩晗的表情,韩晗顾左右而言他,好像并没有往心里去。

申一甲想。这不行,我得探探韩晗的底线,到底能不能去团市委。

“各位领导这么高抬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申一甲说。

韩晗转过头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甲,你别谦虚了,你这才当团书记几天啊,你到任以后组织的活动,相当于一些团委两年的活动量,你只要是块好钢,不愁打不成利器。”

申一甲心里凉了,韩书记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封门嘛。

“领导,团市委是大衙门,我想都不敢想啊。”申一甲以退为进,想逼韩晗说真话。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你要来,我欢迎。”韩晗随口应道。

韩晗的声音不大,申一甲听来却如雷贯耳,人家韩晗是一把手,金口玉言,说话肯定是好使的。他无以为谢,只能敬韩晗一杯了。不料,韩晗的手搭在他的腕子,做了一下向下压的动作。

“不过现在没有位置,顶多是副科长,你能干吗?”韩晗的声音很低。

“冲领导这句话,我干一杯。”申一甲也不管韩晗端不端杯,只用杯子碰了他的杯子,把杯的白酒一饮而尽。

“好样的,爽快。”韩晗说,“我喝一大口,晚还有局。”

申一甲的这杯酒其实真是一个态度,一个副科长的位置,他能去吗?到那里从头干起,还不如在接待办呢,至少在接待办与大家混熟了,方秘书长对他又不错。他虽然心里老大不乐意,但不想在脸露出来,好孬韩晗有个态度了,不论怎么说都是在抬举他啊。

团市委的干部是活跃,在桌正襟危坐没超过十分钟,三张桌乱了,你来我往互相敬起酒来,申一甲坐在领导这桌,自然成了敬酒的重灾区。申一甲陪着韩晗被敬了两杯酒,再也坐不住了,干脆撒丫子跑吧,他借口出去打个电话想溜,被韩晗一把拉住了。

“一甲,和我一起去敬杯酒。”韩晗说。

看来还是领导聪明,闪人的借口更堂皇一些。申一甲自然乐得跟着韩晗去敬酒,既可以躲躲酒,还可以和这些团干部熟悉一下,难保哪天和谁成为朋友,人熟为宝啊,难说这里面没有未来的高官,交友未达时嘛。

申一甲扫了一眼邻桌的杨婷,她已经脱下了外套,穿着一件羊绒青色小开衫,正在几个男同事的环绕说着什么。看那架势,过去敬杯酒倒是可以,要想在酒桌和她聊几句,想都不要想了,根本没有机会。况且他也不敢凑到杨婷的身边去,那样目标太大了,会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

午餐进入尾声,申一甲被度假村的雪经理叫了出去,原来雪经理姓薛,在滑雪场这种地方,人们更喜欢叫他雪经理。雪经理把厚厚的一摞房卡交给申一甲:“一共十五间房,十个标间,四个单间,一个套房,我先领你去看看房间。”

申一甲一看房间傻了,楼是女宾房,楼下是男宾房,如果按照这种安排,他晚根本没有机会与杨婷接近。

“雪经理,能不能把我们全都安排在一层。”申一甲明知道这个要求难度很大,仍然想侥幸试试。

“申主任,一层没有那么多房间啊,有些客人早住进来了,还有的客人有预订。”雪经理说。

“那把这二楼剩下的房间都给我们吧,人多热闹。”申一甲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把两个楼层的性别打乱,接触杨婷的机会还能多一些。

申一甲回到餐厅,把套间的房卡交给韩晗,又把单间的房卡交给两位副书记,把剩下的房卡都交给了团市委办公室主任。这样,表面房间算分完了,实际他的手里还攥着一个双人间的房卡,在自己单间的隔壁,只要他把张房卡交给杨婷,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

午餐之后,申一甲在度假村宾馆的二楼、三楼转了一圈,表面是看看房间情况,实际是想看看杨婷被安排在哪个房间。他刚下到二楼,看见杨婷抱着胳膊,在楼梯口转悠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生气。杨婷看到申一甲下来,很快把头扭过去,没有和他打招呼。

“怎么了,婷婷?”申一甲跑过去。

杨婷下打量着申一甲,“哼”了一声,笑了。她这一笑,把申一甲给笑毛了,她的笑容里有一种明显的不屑。

“婷婷,到底怎么了,你说啊?”申一甲有点紧张,要是这次滑雪惹得杨婷不高兴,那他是图什么啊,好心办坏事啊。

杨婷笑着往前面一指:“你干的好事,我的斜对门是洗手间。”

申一甲哈哈大笑起来,他以为是什么事呢,不是挨着厕所嘛,他是为她房间的事来的。

“我发现你在幸灾乐祸啊。”杨婷又抱起胳膊,脸保持着笑容。

申一甲觉得杨婷还算有修养,表达不满,却不出恶声,一付温柔贤淑之态。他见走廊里没人,把早已准备好的房卡掏出来,在她的面前晃着。

“我特意给你留了房间。”申一甲说。

“骗人。”杨婷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申一甲拉起杨婷的胳膊,来到了给她预留的房间,迅速打开房门,把她推了进去。杨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往外走。他忙拉住她,她连坐也不坐,要出去,申一甲不知道她是不满意啊,还是有什么想法。

“我去叫人啊,这不是双人间嘛。”杨婷说。

“这是我留给你一个人的。”申一甲解释道,“我住在隔壁,你敲敲墙我能听到。”

杨婷撇了撇嘴:“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一个人住,那个房间挨着洗水间,太不吉利了。”

申一甲听了杨婷的解释,知道她对房间还算满意,心里踏实了许多。她看着杨婷把带来的东西安顿好,出了房间,吆五喝六地招呼大家去滑雪场。

申一甲和杨婷坐了同一辆雪摩托,赶往滑雪场,到了山下,又坐了同一辆缆车,来到了级滑雪道。

杨婷下了缆车,回身问申一甲:“级雪道,你行吗?”

“我没滑过雪,你能不能教教我?”申一甲想和杨婷多呆一会儿。

杨婷立刻花容失色,连连对他摆手,让他到初级雪道去。那个雪道有专业的滑雪教练,一个没滑过雪的人,来了级跑道,简直和玩命,太危险了。

申一甲很失望,本指望下午有机会和杨婷在一起,看来又没戏了。

杨婷看出了申一甲的沮丧,态度却不容商量,执意让他去初级雪道。级雪道的坡度初级雪道大很多,雪道长很多,各种技术指标都不一样,一个初学者到那里较安全。

申一甲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放弃了级雪道,谁让自己没滑过雪呢,杨婷说得对,如果逞强硬,出了事可太不划算了。

傍晚时分,申一甲刚回到度假村驻地,接到了孙婧的电话。

“一甲,今天还顺利吗?”孙婧问。

“非常顺利。”申一甲说。

“你猜我在哪儿?”孙婧问。

孙婧的问话,让申一甲觉得蹊跷,她能在哪儿,春县呗,难道她还能来滑雪场不成。不过孙婧既然这样问,她在哪儿不好说了。

“你不会来滑雪场了吧?”申一甲问。

“让你猜着了。”孙婧说,“我在度假村雪经理的办公室里,今天晚住在滑雪场度假村了。”

141、才女惜英雄

孙婧是来陪同春县的客人来的,晚还要在滑雪场住一宿,明天一早赶回去。 申一甲举着电话,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扫兴。他本来想晚向杨婷表白,现在孙婧突然杀了过来,晚的计划又要被打乱了。

“房间都安排完了?”孙婧问。

“安排完了,非常顺利。”申一甲说。

“你住几楼?”孙婧问。

“二楼。”申一甲说。

“有什么问题,及时和雪经理联系吧,你有什么要求,跟他说,度假村会全力满足你。”孙婧说。

“你参加我们的晚餐吗?”申一甲问。

“你们的活动正常进行吧,我不掺和了,晚餐时代表发和书记敬杯酒。”孙婧说。

“孙书记,谢谢你。”申一甲直呼孙婧的职务,意思不便在电话里多说。

申一甲心里犯起了嘀咕,孙婧既然问他住在几楼,说明她对他住在哪个房间感兴趣。如果她晚不走,会住在度假村里,他们应该有机会见面。他们在房间见了面,不可能像君子那样,只是礼仪性地说说话,难免又要亲热一番。唉,事情有点麻烦。吃完晚餐再说吧,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和孙婧的关系,决不能让别人知道。

晚餐安排在度假村附近的农家院,间是餐桌,四周是火炕,一个房间能坐二、三十人。

韩晗一进屋把申一甲叫到身边,告诉他明天市里开会,班子成员今天晚赶回去,今天晚吃了饭,全体团干部回去了。

“太遗憾了。”申一甲不敢多问,来的时候韩晗没有说当天回去啊。

“这帮疯小子疯丫头,该玩的都玩了,没什么遗憾了。”韩晗虽然这么说,脸却一丝笑容都没有。

韩晗把杨婷和办公室主任叫到身边,嘱咐他们不要声张,悄悄做好回程准备,晚路滑夜黑,一定要把队伍平平安安地带回去。

杨婷在申一甲身边坐下来:“申书记,学会滑雪了吗?”

“学会了,时间也到了。”申一甲说,“到了级雪道,那边已经关门了。”

杨婷咯咯笑着:“很聪明嘛,一下午学会滑雪了。”

申一甲午想和杨婷坐在一起,却没有机会。到了晚,他怕孙婧来敬酒,想和杨婷坐得远一点,她却偏偏坐在他的身边,真是想什么没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温暖的热炕头,纯粮的小烧酒,地道的农家菜,这些每天生活在城里的青年才俊们,对质朴的环境、可口的饭菜感到十分新鲜,一个个胃口也特别好。申一甲能和杨婷肩而坐,虽然心有忐忑,但总算弥补了白天的遗憾。

酒席刚开,门开了,孙婧在由雪经理和服务员陪着,来到农家院餐厅。申一甲不用回头,听声音知道孙婧来了。

韩晗见到孙婧,忙从座位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孙婧的面前,两个人紧紧握手。

孙婧还没有站稳,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从外面排着队进来六个服务员,手里都端着用大碗盛的敬菜。

“韩书记,发和书记本来要亲自来的,但有一个项目要见省领导,临行前特意嘱咐我,替他给团市委的各位领导敬三杯酒。”孙婧说。

“发和书记太客气了,蓝河最美女领导来敬酒,真有点不舍得喝啊。”韩晗笑道。

孙婧在韩晗的身边落座,拿出手机,拨通手机号:“发和书记,我带着您的指示,来拜会团市委韩晗书记,现在他在我身边,您可以同他通话了。”

孙婧随手按下了免提键,把手机交给了韩晗。

“尊敬的韩晗书记,团市委的各位领导,我于发和这厢有礼啦。”手机里传出于发和粗犷的声音,“我昨天午到达省城,来向省政府领导汇报立春县开发区升级的情况,本来今天午是准备回去了,可是太不巧啦。主管省长没有时间,今天下午快下班了,我才得到领导的接见。所以啊,我首先要给韩晗书记和团市委的领导们道个歉。”

韩晗的脸色渐渐明朗:“发和书记,千万不要客气,立春县的接待非常盛情,非常周到,我代表团市委全体干部,向您和立春县委表示衷心感谢!”

韩晗向空扬了扬手,“哗哗”的掌声立刻在立刻淹没了韩晗的声音。

“韩书记,我怎么听着你们这是在搞现场直播啊?”于发和哈哈笑着,“好啊,直播好,团市委的青年才俊是蓝河明天的希望,我于发和代表立春县委县政府,代表立春县三十万人民,欢迎你们到立春县做客!”

掌声再次响起,韩晗频频点头,把手机举在胸前:“发和书记,今天虽然没有见到您,但我心里见到你还高兴。这次出门之前,我带领全体干部,学习了立春县在改革开放和社会发展方面的成和经验,今天又踏这片土地,在隆冬季节,亲眼目睹了立春县园区建设、交通运输、旅游商贸热火朝天,蓬勃发展的景象,我代表团市委向立春县委市政府感谢衷心感谢,向立春县人民表示由衷的敬意。”

申一甲在一边张着嘴听着,心里暗自自豪,看来这次活动的意义,远不是一场滑雪活动所能概括的。

“为了表示对共青团工作的支持,我们立春县将为团市委提供一套包括电子办公、会议影音现代化设备,孙婧副书记还为团市委的每位干部准备了一份春县地方特产,祝愿意团市委各位领导和全体干部,在春县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留下无美好的回忆!”

韩晗和于发和的通话时间不长,但农家院里的气氛地陡然升温,每个人的脸都洋溢着兴奋与欢乐的笑容。

“我提议,为了韩晗书记和发和书记发自肺腑、热情洋溢的讲话,干杯。”孙婧端起了杯子。

“没想到。”韩晗放下杯子,感慨着,“第一个没想到,是发和书记人没到,声音到了,而且是这么坦诚相见。第二个没想到,是我们给春县带来了一个大麻烦,立春县却送给我们这么美好的祝福和礼物。第三个没想到,是立春的美女书记特意从县里赶到滑雪场,让我们这些团干部一睹女神的风范。”

屋里响起一片笑声,孙婧的脸腾地红了。

“韩书记,发和书记的电话,代表了我们班子成员的心声,我的任务呢,是代表发和书记,陪各位尽情畅饮,我原本午打算过来,但又担心影响下午的活动,这不,我把晚的接待全推后了,是为了一睹您这位青年领袖的风采啊。”孙婧得意地看了看申一甲。

“惭愧。”韩晗回身指了提申一甲:“今天的活动,一甲首功啊,我知道,他曾经是孙书记的部下。”

“他一直在跟踪这件事,职责所在,辛苦点是应该的。”孙婧说。

孙婧的话无疑在暗示韩晗,申一甲一直和她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但她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提起两个人联系的细节。

韩晗伸出手掌:“孙书记,一般来说猜美女的年龄是不礼貌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我小这些。”

孙婧捂着嘴笑了,韩晗说得差不多,她他还要小四岁。

“韩书记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给您当助手。”孙婧说。

韩晗一摆手,一副很泄气的样子:“坐在孙书记的身边啊,我的压力很大,说不定哪一天,你能把我给挤兑走啊,可不是当助手那么简单。”

“韩书记过奖了,我已经知足了,这个年纪到了县里,我还图什么啊,只有好好工作了。”孙婧笑着,“我的机会,留给一申他们这些后生吧。”

“没问题,只要你孙书记有话,申一甲没问题,他随时可以来。”韩晗说。

坐在斜对面的申一甲此时才听出孙婧的话音,原来她是给他铺路来了。不管她的话是不是玩笑,都应该给韩晗留下深刻的印象。

杨婷用胳膊捅了申一甲一下:“孙书记这么器重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申一甲只好借坡下驴了,他正好想找话题敬孙婧一杯酒呢。

“孙书记,今天我不说什么了,老部下谢谢你。”申一甲端杯站了起来。

“你该好好谢谢人家。”杨婷小声嘀咕道。

孙婧的目光从申一甲转向杨婷,韩晗已经向她介绍过杨婷,可是刚才人多嘴杂,她没有记住。

“她是杨……杨……”孙婧在大脑里搜索着她的名字。

申一甲没敢出声,他知道如果自己出声,等于默认了他对杨婷很熟悉。

“她叫杨婷,宣传部长。”韩晗介绍道。

“杨部长很漂亮,敬你一杯。”孙婧举起了杯子。

杨婷连忙端起杯子,双手伸了出去,目光里充满的善意。

孙婧在有意冲淡自己与申一甲的关系:“来,大家一起来,干一杯。”

酒过三巡,孙婧端起搪瓷缸子,又由韩晗陪着,向在座的青年干部们敬酒,所到之处,都能掀起一个小高潮。

142、夜深人不静

申一甲心里很扫兴,本来白天没有机会和杨婷接触,到了晚有机会了,韩晗又要带着全体干部回去。/45/45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不过,他的扫兴很快被一种妙不可言的情绪所取代,因为孙婧晚可能要留在情人峰滑雪场,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她在一起了。

“太好了。”杨婷突然在旁边喊了一声,连连向对面的韩晗点头,便起身凑了过去。

“我们班子先走一步了,你们要配合申主任组织好今天晚和明天的活动,一定要确保全体干部平安回到蓝河。”韩晗对杨婷和团市委办公室主任说。

孙婧敬完了酒,和韩晗一起回到座位,韩晗悄声和孙婧说着什么,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争执着什么。申一甲立刻猜到,韩晗已经改变了主意,打算让团干部们再住一宿,班子成员可能马要走了。

果然,孙婧和韩晗不再争执,韩晗很快端起了酒杯,和同桌一起喝了收杯酒。

韩晗执意要连夜赶回蓝河,明天和班子成员一起参加市里的一个活动,孙婧一番劝阻不果,最后只好放行。韩晗与孙婧并肩在前,几位副职跟在后面,全体团干部紧随其后,一直来到农家院的大门外。

“都是自家人,不用再送了。”韩晗与孙婧握手告别。

“一甲,你继续陪客人,我送团市委的领导到收费站。”孙婧说。

车前,韩晗握着申一甲的手,另一只手捅到他的前胸:“一甲,这个活动不算小了,安排得滴水不漏。”

“谢谢领导表扬。”申一甲看了看孙婧。

“这小子是个人才。”韩晗对身边的几个副职说。

韩晗和几位副职搭滑雪场接送客人的专用巴车,由孙婧的小车引路,离开了情人峰滑雪场。

送走了韩晗,申一甲的心里有点乱。孙婧应该很快会回来,既然她住在度假村,他应该去看看她,又怕被杨婷发现。

晚安排的活动是去度假村歌厅唱歌,ktv歌厅门前霓虹灯闪烁,歌厅虽然不大,却很有气氛,周边还有酒吧、影剧厅,小吃店,小商店在营业。

申一甲进了歌厅,见有人已经放开嗓子唱了,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在大厅里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杨婷。杨婷去哪儿了呢?杨婷是宣传部长,歌厅里当然少不了她。他向办公室主任交代了几句,出了歌厅,回到度假村宾馆。

宾馆里很静,间或能偶尔听到一两声叫牌声。申一甲了二楼,悄悄来到杨婷的房门前,竖起耳朵想听了听。杨婷果然在里面,叽叽喳喳正在说着什么,很难听到说话的内容。

杨婷在和谁说话呢?申一甲觉得纳闷,前敲了敲门。

“进来。”杨婷的声音很高。

申一甲推门进去,见杨婷正在拿着手机。

“不聊了,来客人了。”杨婷对着手机说。

“杨部长不去组织活动,在这里煲电话粥了。”申一甲说。

“组织活动?你快饶了我吧!”杨婷的表情十分痛苦,“这些小哥小妹,喝点酒啊,谁都敢唱两句,我受不了那刺激啊。”

“你是宣传部长,缺席不好吧?”申一甲说,他真担心杨婷此躺下,一觉到天明。

“你要能把陈部长、张主任、小胡子、小曲霞这些者名歌唱家调回来,我去,否则我不去了,在这里等着玩扑克、打麻将。”杨婷说。

申一甲知道了,杨婷并没有休息的意思。玩扑克,打麻将,倒是不错的主意,可这样的话,他和杨婷没有机会单独在一起了。听杨婷这意思,她好像会唱歌,而且唱得不错。

申一甲为难了,他可以张罗人,组织活动,可他没有权力让谁唱歌,不让谁唱歌啊。他准备把杨婷哄出去,如果他们房间呆一会儿,时间不用长,超不过半小时,办公室主任肯定会找来。大晚的,孤男寡女守在一个房间里,难免让人猜想。

申一甲的手机响了,不是铃声,是短信的声音。

申一甲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孙婧发来的一条短信,面只有三个字:方便吗?

孙婧的短信来的可真是时候,申一甲有心里埋怨着,随手删掉短信,把手机揣回兜里。

杨婷瞄了申一甲一眼,脱掉鞋子了床:“女朋友的短信吧?”

“垃圾短信。”申一甲漫不经心地说。

申一甲不想离开杨婷,却又必须给孙婧回个电话,否则孙婧随时可能把电话打进来。

申一甲拉住杨婷的胳膊,把她从床拽到床边。

“申一甲,你能不能温柔点啊。”杨婷笑着穿了拖鞋。

“我们一起去歌厅看看,把活动组织一下,你愿意回来,再回来也不迟啊。”申一甲想把杨婷送到歌厅,到了那里,他有机会和孙婧联系了。

“组织什么啊,你不知道,个个都是麦霸。”杨婷取出手包,在梳妆台化起妆来。

申一甲看着杨婷的背影,心里很着急,孙婧肯定在等着他回话,他不论有什么事情,都应该给她回个话。这是对她的一种礼节,也是对一个县委副书记的尊重。

“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咱们一起走。”申一甲终于想出了办法,去洗手间,杨婷总不会跟他去吧。他想回自己的房间,给孙婧打个电话。

“你哪个洗手间啊?”杨婷跟了过来,看着申一甲,“你身边不是洗手间吗?”

“我……去我的房间。”申一甲不等杨婷回话,出了门。

申一甲打开房门,“咣当”一声从里面锁了,边往里走,边掏出手机,拨通了孙婧的电话。

“在哪儿呢?”申一甲进了洗手间,为了安全起见,又打开水笼头。

电话里声音嗓杂,孙婧应该正和什么人在一起。她没有马回答他的问话,过了一会儿,才悠哉游哉地说:“今天好容易放松一下,我在茶馆喝茶呢。你在干什么?不是让哪个团干部给缠了吧?”

“在洗手间呢,马要去歌厅,这些团干部太疯了,要唱个通宵。”申一甲说。

“那你跟他们疯吧,什么时候疯够了,给我打个电话。”孙婧说。

孙婧的意思非常明白,今天晚她想和他那个,只要他腾出时间来,随时可以找她。申一甲的心里有一丝得意,孙婧是孙婧,好容易出来一次,还惦记着他。

“我……我现在说不准时间啊。”申一甲搪塞着,他还没有机会向杨婷挑明,不知道和杨婷的关系怎么发展,也不知道今天晚会不会有机会向她表白。

“半夜以前都可以。”孙婧说,“最好不要超过十二点,明天早晨,我早餐后还要赶回去。”

“这么定了,有人来了,晚见。”申一甲说。

申一甲估计自己打电话的时间一两分钟,这也是一次小解的时间,应该不会引起杨婷的怀疑,也不会让她等到着急。他出了门才发现,杨婷已经出来了,而且站在门前等他。

他出了度假村宾馆,改变主意,不想去歌厅了。刚才去歌厅,是为了劝杨婷出来,现在她既然已经出来了,去歌厅浪费时间了。如果他跟杨婷坐在一起,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弄不好会引出闲言碎语。

“前面那排小酒吧真漂亮。”申一甲故意诱导杨婷。

“是漂亮。”杨婷循着申一甲手指的方向看着。

“一会儿去看看。”申一甲既然没说和谁去,也没说什么时候去,想探探杨婷的态度。

“很有味道,照相一定很漂亮。”杨婷说。

杨婷的话提醒了申一甲,为什么不把相机拿出来,给杨婷照几张相呢,她一定高兴。他试着往酒吧的方向走了几步,杨婷竟然没有反对,跟着他往前走。申一甲心里窃喜,有门,杨婷跟着他走了。

杨婷还没有走到酒吧门口,拉住了申一甲,不让他再往前走了,申一甲只好停下来。

“回去吧。”杨婷说。

“进去坐坐?”申一甲一咬牙,试探变成了邀请。

杨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似乎不相信申一甲的话,“你和我?我可不敢,你以为这是你们望月楼宾馆呢,想进进。”

“不是进去坐一下嘛,你看,里面不有很多人吗?”申一甲用手指着。

杨婷愣了,看看酒吧的小门,又看看申一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害羞地低下了头。申一甲抓住她的手,往酒吧里拉,这一拉不要紧,杨婷的身体歪在申一甲的身。

“你坏,你不怀好意。”杨婷娇声娇气地在申一甲的肩头拍了一巴掌。

没等申一甲缓过神来,杨婷转身往回走了,申一甲赶紧跟了去:“一会儿我去取相机,到这儿来给你照几张照片。”

杨婷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低着头往前走,直到申一甲的肩膀凑了过来,两个人并肩前行。

“婷婷,别生气。”申一甲悄声说。

“我没有生气。”杨婷说。

143、让我装一会儿淑女

从酒吧到歌厅的路,杨婷再没有说一句话。 申一甲明显感到,她的情绪发生了变化,变得更温柔,更害羞了。他心里一阵暗喜,一个男人请一个女孩子单独去酒吧,她再傻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看来有戏,酒吧虽然没去成,但杨婷对他没有一点反感,有的好像只是害羞。

到了歌厅,杨婷又恢复了她大方、端庄的本色,直接去了点歌台,不动声色地点了几支歌曲。她对同事们的歌技了如指掌,想选几个唱功好的去,控制一下歌厅里的气氛。

“你唱歌怎么样?”杨婷在角落里找到申一甲。

“马马虎虎。”申一甲说。

“一会儿我请你唱一个。”杨婷说。

“你们来,你们来。”申一甲不想在团市委的活动显山露水。

杨婷回到点歌台,玩起点歌键来。歌厅里的年轻干部们互不相让,纷纷登台献艺,折腾了足有半小时的功夫,也没轮到申一甲。

杨婷从座位站起来,冲远处的申一甲招手。这一招手不要紧,唿啦过去三四个人,都去抢杨婷手里麦克。杨婷没办法,只好举起麦克:“下面,我请接待办团委一甲书记和我唱一首《萍聚》。”

音乐响起,杨婷向申一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旋律很优美,歌词很达观,杨婷的歌声甜美悦耳,流露着淡淡的忧伤,立刻把在场的人全镇住了,全场响起一片掌声。

申一甲心里却有一点迷惑。杨婷为什么选这首歌曲呢?不会是想向他暗示什么吧?她和他没有缘分?申一甲转念一想,也许她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在唱一首歌曲而已,是他想得太多了。

申一甲无奈地接着唱起来,舞池里成双成对,彩灯在他的脸划过: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申一甲和杨婷的合唱赢得了最热烈的掌声,唱归唱,嚎归嚎,这些年轻干部听歌审美水准并不低。申一甲向杨婷树起了大拇指,对她的唱功表示佩服。

“一甲,没想到啊,你唱得这么好。”杨婷对申一甲的歌声也有些意外。

唱完一首歌,申一甲的心里并不踏实,到现在为止,杨婷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这让申一甲越发觉得,有必要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迹了。他本想找个地方,和杨婷一起坐下来,可是杨婷拿着麦克,根本没有下来。

“谁也不许和我抢啊。”杨婷对着准备夺麦的同事说。

几个走到她面前的同事,看出她还想接着唱,都乖乖地收回了手。

“我们拿出点歌手的水准行不行?不要让申一甲同志太受折磨好不好?”杨婷得意地说,“我现在给大家打个样,谁把调唱跑,我请谁回去打麻将。”

“好!”周围高高低低地应和着。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杨婷又唱了起来。

申一甲和办公室主任坐在一起,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杨婷。仅仅一天的接触,他对杨婷产生了新的认识,她不仅端庄大方,成熟不失真诚和阳光。整整一天了,他不是没有机会和杨婷在一起,而是杨婷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眼看着一个小时过去了,杨婷一直没有回去的意思,始终被人请着跳舞,一曲接着一曲。有几次,杨婷试图拒绝自己的同事,想休息一会儿,但架不住别人生拉硬扯,每次都笑吟吟地离开座位,步入舞池。

杨婷从舞池回来,坐在申一甲的身边,“申书记,不请我跳个舞吗?”

申一甲连忙点头,表示同意。他不是不想请她跳舞,他是一个外人,力单势孤,不想触犯众怒。杨婷想和他跳舞,至少表明她没有忽略他,至于她是不是还像次在望月楼宾馆那样,想展现自己的魅力,他不得而知了。

音乐刚刚响起,杨婷站起身来,拍着申一甲的肩膀。

两个人来到舞池里,和旁边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杨婷仰头看着申一甲的脸:“你好像有一点不开心。”

“没有啊。”申一甲否认。

“连请我跳舞的心情都没有,这不是不开心是什么?”杨婷说。

“我……我……人太多,我不敢。”申一甲说了实话。

“跳完这支舞,我回去了。”杨婷说,“你回去吗?”

“你回去,我回去。”申一甲对杨婷说。

杨婷对申一甲的回答非常满意,跟着音乐的节拍轻轻哼了起来。申一甲能感觉到,杨婷听到他的话,心里好像很轻松。

“你不要和我一起走,别人会多想的。”舞曲结束后,杨婷嘱咐着申一甲。

杨婷和办公室主任嘀咕了几句,踏着乐曲的节奏,悄悄地溜出了门。申一甲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离开孙婧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到底去不去找孙婧呢?申一甲心里很矛盾。他当然可以回到宾馆的房间,给孙婧打个电话,提前赴约,然后神秘地消失在这些团干部的视线里。但他总是有点不甘心,向杨婷表白,是他来之前已经计划好的事情,眼看着一天要都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一点进展。

不行,必须去找杨婷,告诉她,他喜欢她。申一甲想到这里,伸了个懒腰,对正要场跳舞的办公室主任说:“我回去了,一定要把各位领导安全带回宾馆。”

对方一边点头,一边往舞池里走,“辛苦一天了,你休息吧。”

“祝你玩得开心。”申一甲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先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之后,直接拐向门口。

天挂着一轮朗月,不远处的商铺还在营业,地的雪很厚,一直延伸到黑沉沉的远方。从歌厅到宾馆的路不远,申一甲估计,杨婷应该已经回到宾馆了。

“你怎么这么慢啊。”从申一甲的右边传来杨婷的声音。

他惊喜地转过身,眼前一亮,杨婷正站在一个大雪人的后面,冲他招手呢。他出来的时候,只顾朝前走,根本没往两边看。

“婷婷!”申一甲喊着她的名字。嗯,杨婷终于找到感觉了,这正是他最希望她的样子。

申一甲迎着杨婷的方向,往回走了几步,谁知一个雪团从杨婷的手里飞出,不偏不倚正好击申一甲的前胸。

“呵……太过瘾了。”杨婷兴奋地笑着。

申一甲从路边的雪堆抓起一把雪,准备适当地还击一下,杨婷对此早有准备,拔腿往宾馆的方向跑,路结着冰雪,他很担心她摔倒。

申一甲没跑几步不跑了,把杨婷追到宾馆里,并没有什么意思,不是看她的同事打麻将,是凑几个人打牌,那样他今天彻底没机会了。

杨婷没见申一甲追来,也放慢了脚步,转回身等他:“送我回去,我想睡觉。”

申一甲刚刚亢奋的心情,被杨婷迎面泼来冷水,一瞬间迅速降温。

“杨婷,我不是说你没情趣啊,你这人本来是很有情趣的。”申一甲说,“这么美好的夜晚,这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你怎么能着急回去睡觉呢?”

杨婷伸出舌头,冲申一甲做了一个鬼脸。

“这深山老林的,几十里地没有人烟,你说怎样才能有诗意啊?”杨婷问。

“我们一起在度假村一条街逛逛,也算不白来一次情人峰。”申一甲说。

“逛逛,有帅哥陪着,我怕什么。”杨婷说。

申一甲凑到杨婷的身边,用肩膀碰了她一下,把胳膊弯起来,留出了一个让她挎着的空隙。杨婷看着他的胳膊,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

“申一甲,你这是没把我当干部啊。”杨婷笑道。

“我是没把你当外人。”申一甲解释着,“瞧你们这些领导,整整板着脸,连笑一声都要讲究分寸,累不累啊。”

“申一甲,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挎你啊?你别激我啊。”杨婷显然有些不服气。

“我不激你,我求你行不?”申一甲说,“大晚的,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走路离男人有八丈远,你觉得有面子,独立是不?”

“谁说我不敢挎,挎挎,有什么了不起。”杨婷说着,有力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还是挽着男人有安全感。”

“挎着我的感觉怎么样,怎么想的,没有一点杂念吗,不会是在背团章吧?”申一甲问。

“申一甲,求你了,别损我行不行,让我好好装一会儿淑女。”杨婷挽着申一甲的胳膊,缓缓往前走着。

申一甲用胳膊夹住杨婷的胳膊,心跳在不断加速,今天晚杨婷这是怎么了,怎么真敢挽住他的胳膊,她难道也喜欢他吗?这一切来得是不是太快了,太意外了?他默无声息地偏离了原来的道路,悄悄地向着一条没有路灯的道路变轨。

144、午夜幽会

“一甲,你冷吗?”杨婷问。

“不冷,一点都不冷。”申一甲说。

在走到路口的时候,杨婷停下了脚步,她显然已经发现了申一甲的动机,他是要走向那条通往山的小路。

“一甲,我相信你,你不会把我带到山喂狼的。”杨婷的声音很温柔,拉着他的胳膊往回走。

申一甲见杨婷不想继续往前走,只好顺着来路往回走。

“一甲,你看我像淑女吗?”杨婷问。

“像啊,你是淑女。”申一甲说。

“我不是淑女,装淑女很累。”杨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对着他的脸,仿佛想看清他的表情。

“哎呀!”杨婷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在靠近申一甲的那一刹那,她猛地弹开了。

申一甲本来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培养一下杨婷的情绪,然后再开口,向她表白。不过自己的身体很不争气,他没办法,只能先找一个暗处,稳定一下情绪再说。没想到杨婷非常敏感,立刻发现了他的反常。

“你以为这样是尊重我吗?”杨婷说。

“啊,不是,我想……撒尿。”申一甲说。

“我们赶紧回去吧,别憋坏了申书记。”杨婷站在一米远的地方,冲他招手。

“这样,你回避一下,我去去来。”申一甲终于找到了台阶。

“申一甲,你这是成心让淑女难堪啊。”杨婷笑着,转回身去。

通往宾馆的路,杨婷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故意与申一甲保持着几公分的距离。路灯很亮,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两个人如果有什么亲近的举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个人来到度假村宾馆门前,申一甲有些失落。他看着不远处的酒吧,想起晚从宾馆出来的时候,杨婷曾经想在那里照相,要想再和杨婷多呆一会儿,只能找这个理由了。

“情人谷的夜景真漂亮!”申一甲对走在前面的杨婷说,“真应该去照几张相,要不太对不起杨部长了。”

申一甲的话果然产生的作用,杨婷转回身来,循着申一甲的手指,向远处张望着。

“婷婷,你在门口暖和一下,我把单位的相机拿来,我们出去照几张相。”申一甲没等杨婷回答,紧走几步,进了宾馆大门。

几分钟的功夫,申一甲从宾馆里跑出来,胸前挎着接待办的进口相机。

杨婷因为刚才的那个插曲,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看见申一甲胸前的相机,终于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来到度假村宾馆门前的街,悠闲地望着街景。申一甲拿着高档相机,对着街边的店铺拍了几张照片,把镜头对准杨婷。

杨婷摆造型很有一套,只要申一甲冲她举起相机,她停下脚步,温柔作态,摆起各种姿势。前面的是几家邻街的酒吧,申一甲暗暗盘算着,在这里多照几张照片,然后请杨婷去酒吧坐一会儿。只要杨婷答应进酒吧,说明她不仅没有对他设防,而且肯定对他有点意思。

在一家装潢华丽的酒吧门前,申一甲再次举起了相机。酒吧门前的光线太亮,杨婷的脸有点暗,他让她再往后退几步,杨婷乖乖地向退着。

他把杨婷的半身放进取景器,正要按动快门,却发现杨婷的身后有人影晃动。他只好举着相机,等人影过去,可杨婷身后的人影没有过去,反而又增加了两个。

“快点啊,这不是浪费表情嘛。”杨婷说。

申一甲从取景器里看到,杨婷身后是一个温尔雅的年轻女人,站在酒吧门前,正与身边的几个人闲聊着。

孙婧!

申一甲举相机的手有点颤抖,怎么办?躲已经来不及了,孙婧已经看到了他,急忙躲到镜头外面。他抓住孙婧躲开的一瞬间,按下了快门。

申一甲把相机从脖子拿下来,目光正好与孙婧撞在一起。孙婧竟然毫无反应,继续与身边的几个年男人聊着什么。

申一甲万万没有想到,孙婧会在这个酒吧里。他敢肯定孙婧一定看到了他,她没有理会他,可能是因为他与杨婷在一起。

“孙书记!”申一甲放下杨婷,走向孙婧。

“申主任!”孙婧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他。

孙婧像在街遇到一个熟人,露出平静的笑脸,并没有任何不快。申一甲的心里却在打鼓,这么晚了,他和杨婷在街闲逛,他没法对孙婧解释。

“给团市委杨部长照几张相,照完回去了。”申一甲把话说得很平淡。

“我陪客人出来坐一会儿,你们玩。”孙婧说。

孙婧冲申一甲笑了笑,又向跟来的杨婷摆摆手,陪着客人走开了。

申一甲想起了一个镜头:秋天的时候,他给北京的首长家属桐妹当保健师,在宾馆房间里给桐妹做推拿的时候,正好被押送礼品的孙婧撞见了。在停车场,孙婧不由分说,莫名其妙地打了他一个巴掌,然后开着自己的小车扬长而去。事后他一再解释,孙婧才相信他没有什么不轨行为。

这次虽然没有在房间里给女人按摩,但给杨婷照相也不算小事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怎么可能一起出来,在景区里夜游。

杨婷捅了一下申一甲的胳膊:“孙书记很有魅力是吧?”

“嗯。”申一甲随口应着,马后悔了,“人家是领导,咱不敢妄加评价。”

“我漂亮是吗?”杨婷又问。

申一甲终于缓过神来,看来杨婷看到他与孙婧打招呼,有点吃醋了。

“杨部长,注意身份。”申一甲学着杨婷的口气。

“是啊,我们身份不一样,人家是县官,我是什么,小科长啊。”杨婷叹了口气,拉着申一甲的胳膊往回走。

申一甲没走几步,发现自己一时慌乱,忘了请杨婷去酒吧了。他要往酒吧的方向走,杨婷要往度假村的方向走,两个人站在原地僵持起来。

“我们去酒吧坐一会儿吧。”申一甲说。

“不去了,有点困了。”杨婷的情绪显然受到了影响。

“一会儿。”申一甲有点不甘心。

“一会儿也不去。”杨婷说。

申一甲无奈地笑笑,完了,今天晚算是彻底失败了,杨婷不给面子。

杨婷从申一甲的手里拿过相机:“我再给你照几张,我们回去了。”

申一甲预感,杨婷给他照几张夜景照片,已经是今天晚最好的结局了。本来杨婷心情挺好的,有好几次有意无意地抓着他的胳膊往前走,直到给她照相才分开,可孙婧出现以后,她立刻没了心情。

申一甲心里有数,刚才杨婷想跟他探讨她和孙婧谁更漂亮,他应该送一个顺水人情,说杨婷更漂亮,那样她估计会高兴了。可他说不出口,不是杨婷不漂亮,而是他不想在背后诋毁孙婧。孙婧不仅是他的亲人,而且是精神的依靠,孙婧在他心的地位无人取代。

“你怎么不笑啊?”杨婷举着相机问。

我能笑得出来吗?申一甲在心里说。杨婷明知故问,似乎知道他不高兴。行啊,笑一笑吧。

“你笑得很勉强啊。”杨婷说着,按下了快门。

两个人很快回到度假村宾馆,来到杨婷的房门前,杨婷麻利地打开房间,却没有马进去。申一甲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十点半了。

“你先进去,我害怕。”杨婷说。

申一甲进了房间,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才招手让杨婷进去。他心里有些不安,杨婷可能真的害怕,那再陪她一会儿。

杨婷如释重负地进了房间,左瞧瞧,右看看,直到确认房间里没有人,才脱掉鞋子和外套,扑在床。申一甲站在房间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今天和杨婷的节目基本结束了,他必须早点给孙婧打电话,问问她到底在哪里。

杨婷见申一甲没有什么反应,便从床爬起来,取出自己的洗漱品,去洗手间刷牙了。

“一甲,你等我一下。”杨婷在洗手间说,“等我收拾完你再走。”

申一甲只好打开电视,在椅子坐下,心猿意马地看起电视来。他本来以为,把杨婷送到房间,今天的活动算结束了,没想到杨婷洗脸、刷牙还让他陪着。

杨婷洗漱的速度很慢,足有半个小时的功夫,才从洗漱间出来。

申一甲看一眼杨婷,从椅子站起来。杨婷穿着一套粉红色的内衣,露出雪白的脖颈,头发又湿又亮,显然是刚才洗过的。她一只手拎着裤子,一只手抱着羊绒开衫,赤裸的双脚穿着一次性的浴鞋,明明是一个出浴的美人啊。

申一甲连连后退,看着杨婷把衣裤挂在他旁边的衣架。

“一甲,你走吧,我要睡觉了。”杨婷的声音娇滴滴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申一甲侧着身从她的身边经过,闻到了一股清香的浴液味道:“晚安,杨部长。”

“晚安,申书记。”杨婷婷婷立玉在他的身后说。

申一甲心里很失落,今天晚这样过去了?

145、派帮和

申一甲对这个房间有点恋恋不舍,温柔大方的杨婷在他的身后,他怎么变得这么不解风情了呢。 他走到门前,回来身来,在杨婷的身狠狠地盯了一眼,摆了摆手。

申一甲的手触到门扶手的刹那,背后传来燕语莺声:“一甲,我害怕……”

杨婷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那种落落大方,双手蜷在胸前,抱着两个肩膀,很像一只敏感胆怯的小白兔。申一甲站在门口不置可否,这可太让他为难了,他总不能留下来陪她吧,她有着很强的防范意思,他只要流露出任何留下来陪她的意思,恐怕会被她当成图谋不轨。

“婷婷,不要怕,有我呢,我在隔壁,有事敲墙。”申一甲只能安慰她。

杨婷点点头,抱着双肩的手放了下来,无助地垂了下去,“你走吧,我没事了。”

申一甲出了门,轻轻把门从外面带好,确认房门已经锁好,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等杨婷洗漱的时候,他已经拿定主意,出来以后,给孙婧打电话。可他真的回到房间,却有些犹豫了。

杨婷时远时近,若即若离,使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发现自己有一点读不懂杨婷了,是她本来敏感善变,还是他的感觉出了问题?

她到底是纯真的,还是性感的?是庄重的,还是妖冶的?是大方的,还是放肆的?是温柔的,还是挑逗的?他已经迷失了界限,越来越模糊了。

申一甲的心里多少有一点委屈,这种委屈让他对孙婧的开朗和明快滋生出一种怀恋。他收好相机,给孙婧打了一个电话。

“呵,我回来了。”申一甲带着一种阿谀的微笑。

“没事了?”孙婧在看电视,声音懒洋洋的。

“十一点,提前一个小时。”申一甲说。

“过来吗?”孙婧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过去,我要是不过去,打电话干什么。”申一甲说。

“那过来吧,不要敲门,二楼208房间。”孙婧说。

“二楼208房间”。申一甲挂断手机,嘴里嘟囔着,西侧是杨婷的206房间,他住的是207房间,申一甲忽然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208房间不在他的房间另一侧吗?

度假村的雪经理并没有给他208房间的钥匙,理由是那个房间有客人,原来这个客人是孙婧啊,雪经理为什么知道他和孙婧很熟悉,却没有告诉他呢?

申一甲觉得自己可能冤枉雪经理了,孙婧住进这个房间只有一种可能,她是临时住进来的,是雪经理给她预留了这个房间,或者是孙婧来到之后,要求住进这个房间。

申一甲的打了一寒战,孙婧只要在房间里稍加留意,通过走步声和房门声,会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会发现他刚才一直在杨婷的房间里。看来,今天晚不好过啊,他免不了又要接受一番盘问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头润湿、擦干,又洗了脸、刷了牙,悄悄溜出房间,毫无声息地带好门。走廊里只亮着壁灯,阴森森的,他来到孙婧的房间门前,前瞅瞅,后看看,确认没有人在走廊里,用胳膊肘轻轻捅开了房门,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房间里只开着壁灯,电视的声音低缓地传来,房间里一样昏暗。

“把门锁好。”孙婧的声音很轻,让申一甲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孙婧裹着一条红被,半倚半坐在床头,手里拿着电视的遥控器,随意地翻着频道。她并不看他,双手举向空,伸了一个懒腰。

“嘿,洗了洗,耽误了一会儿。”申一甲笑着。

孙婧“叭”地打开床头灯,笑吟吟地看着他:“一甲,过来坐。”

申一甲的心里七八下,真怕孙婧不由分说,给他一个嘴巴。他胆战心惊地在床边坐下来,与孙婧保持了一段距离。

“把姑娘送回去了?”孙婧问。

“不是送,是一起回来的。”申一甲更正孙婧。

“一甲什么时候学会咬嚼字了。”孙婧说,“我真没想到你这时候还会过来,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小妖精勾走了呢。”

申一甲对孙婧的语气并不意外,情况他的想像好多了。她一没有质问他,二没有指责他,只是用小话敲打他,她明明看到他和杨婷在一起,却在房间里等着他做爱,给他两句,那是她的权力。

申一甲凑到孙婧的近前,猛地揭开了她身的被子,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哈哈笑了起来,孙婧忙抢过被子重新盖在身,表情没有刚才那么平淡,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尖酸了:“想来吗?”

“想。”申一甲要脱掉身的绒衣。

孙婧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穿拖鞋,走向衣架,取了外套披在身,重新钻进被里。申一甲眼看着眼前的性感尤物,而不敢有任何非分的举动。他在想,今天估计要坏事,孙婧摆出一副要和他谈判的架势,看来她不问出个青红皂白,是不会让他床了。

“一甲,我们得好好谈谈。”孙婧说。

“谈……谈什么?”申一甲说。

“谈谈你的个人问题。”孙婧说,“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干涉你的个人恋爱。是说,你可以和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姑娘恋爱、结婚,这是你的权力。”

圈套。申一甲的直觉是这样认为,孙婧想套出他的实话,不得先后退一步。如果他进入这个圈套,她会收紧口子,抓他一个口实。决不能她的当,否则这个晚会很不愉快,她甚至可能会把他轰出去。

“你的话,我记住了。”申一甲说。

“所以,不论是什么杨婷、李婷,只要她是一个未婚的女孩子,你都可以和她正常交往,退一步说,算你和人家是打个情、骂个俏,我也不会管。”孙婧说,“你也不算小了,现在工作也稳定了,而且小有成绩,到时候了,你应该有个女人了。”

申一甲伸手在孙婧的脸捏了一下,孙婧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了,他总得有些表示吧。她又不让他亲热,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孙婧受到申一甲的鼓励,莞尔一笑,把他的手拿开:“一甲,如果你看好了谁,又不好说话,我可以给你牵线,帮你做工作,这些都没问题。”

申一甲笑了,笑得很不自然。这叫什么事啊,算他真的看了哪个姑娘,也不可能让孙婧帮忙啊。他已经想好了,准备在孙婧和他说话的功夫,对她实施蚕食政策,慢慢地攻克她的防线。

他装作为她披好衣服,伸手在她的衣领间游移,很快又收回手来。

“以前没有时间,这次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讨好韩晗?”孙婧问。

“我讨好他不对吗?我是基层团委书记,我组织活动是为了单位的年轻人啊。”申一甲说。

“我给你提个醒。”孙婧说,“韩晗这次到立春县,打破了四届团市委书记不进立春县的惯例。”

申一甲眨吧着眼睛,不知道孙婧在夸他,还是在损他:“团市委书记不进立春县?这是为什么啊?”

“你看啊,蓝市下辖的五个县(市),有两个县的书记是原来的团干部,还有两个县的书记是领导秘书出身,只有立春县是本地人接掌政权,立春县的历史从来没有来过团干部。”孙婧说,“你再看啊,在这些县里,几乎每个县委班子里都有从立春县转任的干部,这说明了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我明白了,你们立春县厉害。”申一甲说。

“立春县的经济虽然算不全市老大,但从出领导出干部来说,在全市的势力。”孙婧伸出了一个手指:“棍儿。”

孙婧向申一甲透露,这次立春县委班子调整,县委书记的人选是蓝河市团市委书记韩晗和蓝河市政府接待办主任于发和,这个位子之所以空了一个多月,是两股势力在暗角力。最后,虽然于发和胜出,可是他付出的代价是,政府接待办主任被团派干将方东明占领了。

申一甲听到孙婧的介绍,脸色十分尴尬,他做了一件什么事呢,安排团市委干部到春县滑雪,表面看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活动,实际是两个竞争对手捐弃前嫌,演了一出派帮和啊。

“所以啊,你小子这次厉害了。”孙婧说,“这种能力不是什么人都有的。你要是在春县啊,发和书记一定会给你再加一个豆。”

孙婧晚给韩晗敬酒的时候,曾经有意无意地向他暗示过,申一甲是一个有为青年,难得的人才,韩晗是再无心,也应该听懂孙婧的话外之音了。

申一甲问:“你的客人呢?”

“早进入梦乡了。”孙婧的声音也缓和了许多,“我本来可以不来的,主要是为了配合你。”

“那……那你再配合我一次。”申一甲的手又伸进了被里。

146、床塌拷问心灵

孙婧把身体往里挪了挪,用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大:“那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什么问题?”申一甲没想到孙婧还有问题。

“你和那个团市委宣传部长杨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喜欢她?”孙婧问,“你们在谈恋爱吗?”

对于孙婧的疑问,申一甲并不意外。如果她看到他与杨婷在一起,又没有任何反应,倒有点怪了。

申一甲不想回答孙婧,因为回答她要说谎。他坐在床边,手在被里摸索着,不料孙婧嘴一撇,把腿收到一边,严严实实地把被压住,摆出了一种拒绝的姿态。看架势,如果申一甲没有一个交待的话,他想和她同床恐怕要大费周折了。

申一甲的身体往前挪了挪,孙婧伸出一个手指,顶住了他的前胸,脸带着矜持的笑容。

“你多想了。”申一甲说,“团市委班子都回蓝河了,把这边的活动交给了杨婷,我不过是配合她一下。”

“申一甲,你挺有本事啊,配合完了到街去了。”孙婧说,“还在酒吧门前照相弄景的,是想和她泡吧?”

被子从孙婧的身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肩头,紧绷的颈部,亮出了很深的事业线。孙婧浑然不觉,眼睛紧盯着他的眼睛。

“没有。”申一甲的目光有些游离,“这不从歌厅出来嘛,随便照个相。”

“你们不是在恋爱?不会这么简单吧?”孙婧问。

“什么也没有。”申一甲说,“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对你说。”

“一甲,你知道杨婷是谁的亲属吗?”孙婧平静地看着申一甲。

“她是谁的亲属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申一甲虽然说,心里却有一点慌了。看来孙婧知道杨婷是副市长杨重的亲属,否则她决不会用这种口吻问他。

“杨婷是副市长杨重的亲侄女,和你同岁,至今未婚,也没有男朋友。”孙婧眼睛紧紧盯着申一甲。

申一甲的表情有点不淡定了,孙婧门儿清啊,看来没有什么事能瞒过她。

“怪不得,说实话,她真有点装,整天板着一张团徽脸,我真有点受不了。”申一甲并没有说谎,杨婷有时候给他这种感觉。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想泡她。如果她换掉那张团徽脸,对他更真诚一些好了。

“我想给你们牵个线怎么样?”孙婧不再绕弯了。

她认为像申一甲这种农家子弟,在蓝河没有任何背景,要是能和杨婷这样的官二代结亲,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申一甲的身体条件好,工作也稳定了,放下家庭背景,单论个人条件,他和杨婷还是很般配的。

申一甲连连摇头,不是他不愿意和杨婷在一起,而是不愿意让孙婧从牵线。那样他会有一种被摆布、被安排的感觉。先不管杨婷同不同意,怎么样他都脸无光。同意了吧,他和杨婷的关系掌握在孙婧的手,没同意吧,自己在孙婧面前抬不起头来。

申一甲的沉默,使孙婧产生了误会,以为他难为情,不好意思。

“一甲,你要同意,我明天早晨找杨婷,套套她的话。”孙婧说。

“千万不要谈,求你了。”申一甲一口回绝。

“那你自己去找她说。”孙婧说,“我可以从侧面说说情。”

申一甲心里很不舒服,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孙婧今天晚怎么对他和杨婷这么感兴趣。莫非她把他当成了一付狗皮膏药,想甩出去?

“一甲,认识你以后,我一直有一种负罪感。”孙婧说,“我觉得你是天送给我的一份礼物,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你给我带来了快乐,陪我走过一段失魂落魄的日子。可是这份礼物我只能欣赏,不能占有,我是时候把你还给苍了。”

“我要是反对呢?”申一甲问。

“你要是反对,我不勉强你。”孙婧把被裹得更紧了,“你是男未婚,我是女已嫁,虽然是你情我愿,我总觉得自己堕落了,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离开了工作,离开了办公室,我简直空虚得要命。来到春县我才明白,我发现自己不适合结婚,只适合当一架工作机器。”

“你是不是心理周期反应啊,可能最近是太累了,不要想那么多了。”申一甲贴着孙婧的脸。

“一甲,其实你不懂,女人有时并不需要男人的爱抚。”孙婧说,“我能和你走到现在,不是因为你是一个男人,而是因为你很年轻,却很成熟,我在心里把你当成了一个可靠的朋友。所以我自信,无论你是否离开我,我们的友谊都不会断。”

“你今天太理性了。”申一甲说,“理性的女性是很难对付的。”

“一甲,你如果今天没有来得及向杨婷表白,明天向她求爱吧。”孙婧说,“成功了,我祝福你,失败了,我收留你。但今天晚,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申一甲的眼眶有一些潮湿,看来他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孙婧太了解他的内心了,尽管他到现在仍然不愿意承认。

“如果你已经爱了她,请不要沾污自己的身体。”孙婧说,“这是我一个过来人的教训。”

申一甲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孙婧并不幸福!

如果她很幸福,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她不会去那个盲人推拿店,他和她的相识也无从谈起了。那样,可能没有他的今天,他仍然在那个推拿店里迎来送往,日出而耕,日落而息。

“你再坐一会儿,回去吧。”孙婧说,“我们明天都有工作。”

如果你已经爱了她,请不要沾污自己的身体。申一甲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让他震惊的警告,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个悖论摆在申一甲的面前,如果他喜欢杨婷,要离开孙婧,如果他愿意和孙婧在一起,不能和杨婷在一起。这是一个良心的抉择,这个晚,他必须给出一个答案!

“我不走了。”申一甲深思片刻,脱掉了身的羊毛衫。

“你确定不喜欢杨婷吗?”孙婧问。

申一甲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他不能说不喜欢杨婷,但他至少不喜欢今天的杨婷,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今天的杨婷是不是真实的,他不喜欢一个不真实的杨婷。

“你真的确定吗?”孙婧追问道。

“我确定。”申一甲说。

“你去冲个澡吧。”孙婧终于妥协了。

申一甲得到了孙婧的允诺,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裳。

“小伙子,不要太骄傲。”孙婧笑道,“一会儿我会让你低头的。”

申一甲急匆匆进了洗漱间,打开喷头,畅快淋漓地洗了起来。他不能洗得太快,太快了,孙婧认为他不绅士,又不能洗得太慢了,太慢了,她会认为他太磨蹭。

他对着墙的镜子,看着自己饱满的胸大肌,肌肉隆起的血管,又想起了杨婷。他本来是想在山搞定杨婷,没成想到头来跑到了孙婧的床,真是南辕北辙啊。

孙婧刚才说得非常明白,他要是真的和杨婷好了,她恐怕不会这样对待他了。他摸不清杨婷的心思,看杨婷对他时远时近的样子,他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晚如果没有孙婧的出现,说不定成了。如果有一天,他和杨婷真的成了朋友,自己不能这样出入孙婧的房间了。申一甲自我安慰着,似乎找到了一点心理平衡。

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环境安逸舒适,感觉新刺激。申一甲在黑暗摸索了一会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与孙婧的娇艳的红唇胜利会师,一个是未婚的男人,一个是独居的女人,在一个寒冷的深夜,如同干柴遇到烈火,熊熊燃烧起来。孙婧发出了一声长长呻吟,覆盖了申一甲的身体。

死去一样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孙婧移动着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申一甲的耳轮。他睁开双眼,屋里一片漆黑。

“我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孙婧把身子歪过来,枕在申一甲的肩膀。

“嗯?”申一甲不知道孙婧又想起了什么。

“那个阴阳穴推拿店,你和娟子说一下,再注册一个新公司吧,最好叫保健品经销公司什么的。”孙婧说,“现在那个店经营业务很受限。”

申一甲没明白孙婧的意思,推拿店是推拿店啊,除非另外注册一个公司。

孙婧打开床灯,从床头桌拿过包来,取出一张购物卡来,递给申一甲。

“这是什么?”申一甲问。

“山参公司的合同已经写完了,剩下签约了,这是他们给你的一点意思,让我有时间交给你。”孙婧的意图非常清楚,她是想让申一甲高抬贵手,促成山参合同。那样,山参公司成了接待办的常年供货单位了。

申一甲接过了购物卡:“我不会犯错误吧?”

“人家有经验,不够受贿额度。”孙婧说,“你不要再扔了啊!你要是不犯点小错误,你在接待办可能呆不下去了。”

147、遇热就冷,遇冷就热

昏昏沉沉,申一甲听到有人敲门。 他懒散地从床爬起来,打开了门,见杨婷穿着整齐,站在门口:“起床啦。”

申一甲张大了嘴,打了一个哈欠。他真不想起来,早晨天还没亮被孙婧叫起来,让他回自己的房间去,他回到房间,衣服也没脱,倒在床睡着了。

申一甲没理杨婷,一步三晃地往回走,重新钻进被窝,倒头便睡,杨婷从后面跟进屋来,揪住了他的耳朵。

“起来。”杨婷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别闹,困死我了。”申一甲眼睛都没睁。

“你起不起来?早餐时间到了,还指望你张罗吃饭呢,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杨婷松开了申一甲的耳朵。

“姑奶奶,我求你了,我不吃了,你去吧。”申一甲说。

杨婷伸手在申一甲的脑门摸了摸,莫明名其妙地摇着头,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身出去了。杨婷这一走,申一甲忽然清醒了,这还了得,杨婷来找他,他头不抬,眼不睁,没搭理人家。

申一甲猛地从床坐起来,拍着脑门,不妙,这不把杨大部长得罪了嘛。他连忙穿好衣服鞋袜,来敲杨婷的门。里面没有回音,八成是杨婷已经去吃饭了。那算了,回去接着睡。

他昨天晚折腾得筋疲力尽,像被抽了筋一样。其实也难怪,除了阴阳穴推拿店,他和孙婧从来没在这么舒适的地方呆过,孙婧像着了魔一样,一次又一次燃烧着,险些把他烧成灰。

申一甲躺在床,怎么也睡不着了。午吃过饭要回去了,还有一午的时间,这次活动不能虎头蛇尾啊,他如果不出面,会不会让人家多想啊。他强打精神从床爬起来,一番洗漱,下楼吃饭。

午的活动是一些冰娱乐项目,只要拿着度假村的招待券,可以自行娱乐。

申一甲一直和杨婷在一起,杨婷见人们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活动项目,忽然对申一甲说:“我们一起去玩马拉爬犁吧。”

“好啊!”申一甲正在寻思自己干什么呢。心里一阵感慨,杨婷真是太有意思了,遇热冷,遇冷热,昨天活动时,他想找她一起玩儿,可她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今天呢,他没有精神理她,她却主动向他靠拢了。

现在有些女人是贱。申一甲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气恼。

“你说什么?”杨婷似乎察觉了什么。

“啊,没什么,我是说啊,现在山的路啊,是险。”申一甲说。

马爬犁是特意为两个人设计的,多一个人也不来。车夫一声吆喝,枣红马亮起四蹄,沿着平缓的山路前行。申一甲和杨婷并肩坐在面,尽情体味着雪飞的快感。

“申一甲,昨天晚听到我敲墙了吗?”杨婷问。

申一甲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杨婷敲了什么墙?会不会是房间的墙啊,昨天他离开杨婷的房间时,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害怕让她敲墙。

“你不会那么快睡着了吧?”杨婷疑惑地看着他。

“睡着了,真睡着了,昨天太累了。”申一甲搪塞着。

他昨天回到屋间,简单洗漱之后,去了孙婧的房间,别说杨婷敲墙,是她把墙凿出个洞来,他也不会知道啊。

“你啊,太没情趣了。”杨婷依然笑着,“出门的时候还跟人家说呢,害怕敲墙啊,结果你回屋睡了。”

“杨大部长,恕罪,实在对不起。”申一甲说,“不是我不想听你敲墙,是我真听不见了。”

“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杨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地在申一甲的身靠了一下,“放你一马。”

杨婷这一靠不要紧,申一甲心里发痒,又想起了她的一些好,想向她表白的欲念又蠢蠢欲动。他一路盘算着,如何向杨婷开口,却一直没有鼓足勇气。不是不敢说,而是在马爬犁向她表露心迹有点不太严肃,至少气氛不对头。

眼看着离终点只有几百米的路程了,再不说没有机会了,申一甲终于拿定了主意。

“婷婷。”申一甲侧过脸看着杨婷。

“申书记,我想……我想……”杨婷的脸憋得通红。

“你想干什么?你说。”申一甲看着杨婷难为情的样子,心里一阵欣喜。

他突发想,难道杨婷也看他了,也想对他表白?这可是说不准的事啊。他拍着杨婷的后背,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想催她快点说话。

“我不好意思说。”杨婷低下了头,露出痛苦难耐的样子。

“没事,想说说。”申一甲心里那个得意啊,看来真让他猜了,杨婷也看他了,正愁没法开口呢。

杨婷看着前面路边的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匾,抖动着双腿,自言自语着:“我必须得说了,再不说没机会了。”

“别着急,慢慢说。”申一甲在诱导杨婷。

“我……我要小便,实在憋不住了。”杨婷说,“早晨在餐厅里果汁喝多了。”

我靠,申一甲在心里嘟囔着,这叫什么事啊,早没尿,晚没尿,偏偏赶到他想说事的时候来尿。杨婷指了指前面的大广告牌子,想让马爬犁赶紧停下来,她好到那个广告牌后面去小便。

申一甲没有回答杨婷,对前面的马夫喊了起来:“师傅,停下,赶紧停下!”

马夫像没听见似的,头都没回,甩起鞭子,在马背抽了一下,马爬犁的速度更快了,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马爬犁穿过了广告牌。

申一甲这回可真急了,他对着马夫咆哮着:“停下,你给我停下!”

马夫仍然没有停下马爬犁,回身瞅了一眼:“喊什么,喊什么,还有三分钟到了。”

“你赶紧停下,我们要小便!”申一甲气势汹汹地指着马夫。

“再坚持一下吧,我还要赶紧拉下一拨游客呢。”马夫仍然不肯停下。

申一甲猛地站起身,要往下面跳,吓得杨婷连忙抓住他的胳膊。申一甲想用力挣开她,她的手抓得更紧了,索性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眼看着离终点越来越近了,到了那里再找洗手间,那杨婷恐怕坚持不住了。申一甲猛然想起雪经理,时间不等人啊,他必须搬出雪经理,吓唬马夫一下了。

“你听着,我们可是雪经理的客人,如果你不停下,今天有你好瞧的!”申一甲威胁道。他的话还真好使,马夫勒住缰绳,很快把爬犁停了下来。

杨婷为难地看着路边,只有枯萎的树干在雪瑟瑟站立,根本没有遮掩的地方,更不要说藏身了。

申一甲朝路边呶嘴,示意杨婷自己去解决问题。杨婷弯着腰,表情异常痛苦地下了爬犁。申一甲背过身去,有点憋不住笑,杨婷啊杨婷,这荒郊野外的,硬是让人家马爬犁停下来,这不是折腾人嘛。

申一甲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杨婷蹲在路边不远处。

“不许看!”杨婷大喊着。

申一甲嘻皮笑脸地转回身来,杨婷也不是神啊,她原来也得吃饭喝水、拉屎撒尿啊,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也得在人前人后脱掉裤子,解决现实问题啊。这一看不要紧,杨婷在他心的神秘感顿时消失了。

一次情人峰滑雪之行,申一甲虽然没能向杨婷表白爱慕之心,却和她拉近了距离,杨婷下车的时候,特意跟他打了招呼,俨然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在回来的路,申一甲重新做了规划,准备在春节前后这这段时间,向杨婷挑明自己的爱意,对于杨婷的态度,他至少有五成的把握了。

申一甲让小泥猴压阵,负责把所有的客人送到家,自己在银行门前下了车,来到新特购物广场,用孙婧给她的购物卡,买了两箱鸡蛋,叫了一辆出租往回赶。用了购物卡,申一甲忽然想起,孙婧借给他十万元,现在还一分没还呢。

前一阵,孙婧给推拿店介绍了同乡会的客人,一次付了三万元,刨去成本,至少可以赚到两万,孙婧至少有一半的功劳,拿一万应该没有问题。孙婧在推拿店投了三万,现在店里效益不错,要分红的话,至少也能分个几千块钱,这么一算,他要还给孙婧的钱,可不是十万了,至少要十一万五,这债还越欠越多了。

申一甲回到推拿店:“娟子,晚做什么好吃的?”

“一甲哥,回来了。”娟子似乎很高兴。

“有点饿了,光顾着张罗别人吃饭了,午没吃饱。”申一甲说。

“我给你做了小鸡炖蘑菇。”娟子特意把“你”字说得很重。

申一甲笑了,要论温暖人心,娟子是一点也不逊色啊。

“娟子,叫你受累了。”申一甲摸着娟子的头顶。

“我命贱,我愿意。”娟子露出一抹微笑。

“你等着,等我以后发达了,我得好好感谢你。”申一甲说。

“我不要什么发达,也不要什么感谢。”娟子说,“你好好的,每天高高兴兴的,什么都强。”

148、淑女思春

申一甲抱起衣服要出门,被娟子一把拦住:“你要干什么?”

“今天我洗衣服,你歇着。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申一甲说。

“还是我来吧,你洗不干净,我不放心。”娟子说。

推拿师英子敲门进来,见两个人聊得正欢,为难地站在门里。娟子见推拿师来找,肯定有事,便走过去挽住英子的胳膊:“怎么了?英子。”

“来了一个顾客,要换房间。”英子说。

店里除了吕良睡觉的大推拿房,其它房间都是一样的,里面的布局也差别不大,备品都是统一购置的,所以一听有客人要换房间,娟子觉得情况不对:“那换,男的女的?”

“女的,年纪不大,个很高,我给她看了三个房间,她还是不满意。”英子说。

“我去看看。”娟子拉着英子出去了。

像换房间这种琐事,申一甲早不管了,他当老板的时候,也是由娟子处理。凡是客人提出什么要求,她一般都能顺利解决,让客人满意。

一会儿的功夫,娟子回来了,眼睛盯着申一甲,一副很郁闷的表情。申一甲猜测,娟子这回可能遇到茬子了。

“一甲哥,你把贵宾卡都送给什么人了?”娟子的眼睛里带着埋怨。

“没送什么人啊,怎么了?”申一甲感到怪,娟子怎么突然问起贵宾卡的事来了。

“外面来了一个高个女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贵宾,要享受贵宾待遇。”娟子说。

“谁啊?”申一甲问。

“不认识,以前没见过。”娟子仍然盯着申一甲的眼睛,“八成是你送的贵宾卡,你去处理吧。”

申一甲本不想出面,他已经不是老板了,他很好,能是谁呢?他送的贵宾卡,还是个女的,杨婷?不可能,她不会自己来这里。宋小妮?也不可能,她不会做这个,而且她现在在春县呢,不可能出现在蓝河。

“申一甲,你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野女人,随便把贵宾卡送给人家了吧?”娟子的目光充满怀疑。

“那我去一趟吧,看看到底是哪路豪杰。”申一甲穿好绒衣,出了门。

娟子把申一甲领到一间推拿房门口,向里面使了一个眼色,退到了他的身后。申一甲推门进去,看到屋里坐着的女子笑了。

“这不是售车小姐嘛。”申一甲立刻想起来了,他给过双金公司的销售经理于纯虹一张推拿店的贵宾卡。

立春县县委书记于发和任那天,孙婧的山地基吉普爆胎了,孙婧怀疑是前男友钟铭捣的鬼,却一直联系不他,只好让申一甲到钟铭的双金公司打听他的下落。在钟铭的公司里,申一甲没找到钟铭,送给于纯虹一张推拿店的贵宾卡,于纯虹在销售大厅里没要,出门送申一甲时,主动要回了那张贵宾卡。

“申书记。”于纯虹见是申一甲,慌张地站起来。虽然申一甲送给她贵宾卡,但她并没想到申一甲也会出现的推拿店里。

“她叫于纯虹,是汽车店的销售经理,经常参加团市委的礼仪活动。”申一甲忙叫过身后的娟子,对于纯虹说,“她是店老板,小名叫娟子,大名叫娟。”

娟子前几步,热情地拉着于纯虹的手:“你好,欢迎光临。”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是老板,刚才失礼了。”于纯虹说。

“别客气,您是贵宾,我们做得不周到,请您原谅。”娟子说。

“于经理,次在汽车店见到你,时间不算短了,怎么才来啊?”申一甲问。

“别提了,我们老板的父亲去世了,这几天公司基本停业了,都在帮老板料理父亲的后事。”于纯虹说。

申一甲立刻发现,自己的贵宾卡没白送,人家于纯虹这是送消息门了。既然钟铭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他不用在医院护理病人,应该在公司里现身了,孙婧可以找到钟铭了。

售车小姐专程登门,给申一甲带来了他最需要的线索,他觉得真得关照一下了。

“老板。”申一甲对娟子说,“这是我的朋友,麻烦关照一下。”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娟子说着,向于纯虹招手。

申一甲挡住了娟子,“于经理的推拿,我亲自来做。”

“好啊。”娟子对于纯虹说,“一甲哥可是我们推拿店的特聘专家,阴阳穴推拿术的创始人。”

“是吗?”于纯虹惊叫道,“哎呀,我真不知道,申书记还有这个特长。”

娟子把于纯虹领到那间最大的推拿房,把吕良请了出去,又亲手为于纯虹换了全新的备品,临出门前,向申一甲点了点头,对于纯虹说:“于经理,我们店最好的房间,最好的推拿师,最好的设备,可全都给你用了。”

“太谢谢了。”于纯虹十分满意。

申一甲给于纯虹推的是给春县同乡会客人做过的阴阳穴推拿术,他相信她一定会感觉不错。于纯虹显然做过推拿,对申一甲的配合非常到位。她属于那种缺少痒痒肉的顾客,不论申一甲怎么推,手法轻还是重,她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表情平静,泰然处之,俨然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申一甲的手在她的脚游移,心里想的却是钟铭,他想趁着给于纯虹做推拿的机会,从她的身得到钟铭更多的信息。

于纯虹并没有忘记申一甲次去汽车店的目的,她告诉他,老板去省城给父母合葬去了,估计一周之内肯定能回来。

给父母合葬?申一甲的大脑里划了一个问号,那是说钟铭的母亲葬在省城了:“你们老板那个手机早打不通了,新手机号是多少?”

“对不起,申书记,我们老板不许员工透露他的手机号。”于纯虹和次一样,立刻封门了。

于纯虹这么说,属于正当防卫,申一甲很理解。钟铭不让她透露手机号,肯定有不让透露的道理,他不好再勉强了。不过他想马把钟铭的消息告诉孙婧,好让她及时采取应对措施。

于纯虹翻身的功夫,申一甲出了推拿房,想给孙婧打个电话。娟子的房间门开着,他探头往里瞅了一眼,这一瞅不要紧,他发现娟子正坐在床抹眼泪呢。

“娟子,怎么了?谁惹你了?”申一甲站在门边。

娟子听到申一甲的话,忙背过身去,揉着眼睛,“没怎么,刚才眼睛进去东西了。”

“来,我给你看看。”申一甲凑了过去。

娟子在申一甲伸出的手拍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没事了。”

申一甲看着娟子的那张淡定的脸,心里没底了,娟子到底是迷了眼睛,还是遇到了伤心事啊。他明明看到她在抹眼泪,她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申一甲在娟子身边坐下来。

娟子摇摇头,没有说话。她现在是推拿店的顶梁柱,她要是心情不好,或者没有心情,整个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娟子,好好的,有什么事跟我说,千万不要闷在心里。”申一甲说。

娟子欲言又止,对申一甲挥挥手,把脸转到了里面。申一甲离开娟子的房间,匆匆进了自己的小卧室,这样打电话没有听到了。他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虽然给一般的客人休息几分钟很正常,但今天的客人是于纯虹啊,把她晾在推拿房里,有点不太礼貌。她毕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做推拿,不能这么怠慢她。

申一甲马往回走,给孙婧的电话,等于纯虹走了再说吧。

于纯虹已经从推拿床坐了起来,一脸茫然。

“来来,把身体往外一点,把脚往一点。”申一甲说。

于纯虹乖乖地照他说的做了,恰到好处地摆正的姿势。

申一甲给于纯虹做着推拿,心里却惦记着娟子。她好好的哭什么呢?吕良欺负她了?不会啊,吕良刚才根本没有靠前啊,会不会是因为于纯虹来了呢,她产生了什么想法?看来只有这种可能最大。

申一甲想了一会儿,觉得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莫非娟子看到他把贵宾卡送给了于纯虹,心里很不情愿?也不是,娟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了,送给别人贵宾卡也是一种促销方式,贵宾做过规定的次数之后,得自己买单了。何况她还可以带着别的朋友,或者介绍别的朋友到这里推拿,那样贵宾卡的效果出来了。

申一甲给于纯虹整整做了一个小时,又加了十分钟的肌肉放松,于纯虹灵巧地坐起来,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用说,她对这次推拿会非常满意。

“没想到,你的推拿做得这么好。”于纯虹说。

“小意思,以后有时间来吧,我只要在这里,亲自给你做。”申一甲说。

“好啊,你要是不怕麻烦的话。”于纯虹说。

“我怎么感觉,推拿效果不是很明显。”申一甲的言外之意是,于纯虹的反应过于冷淡。

“申书记,你还要多明显啊。”于纯虹羞涩地笑着,穿好外套。

149、自证纯洁

申一甲做推拿很少送客人,这次却破例把于纯虹送到门外,看着他叫了一辆出租离开,然后从侧门回到自己的小卧室。 ()

“告诉你一个准确的消息。”申一甲给孙婧打通了电话。

“什么消息,这么神秘?”孙婧问。

“钟铭的父亲死了,他不用每天守在医院里了。”申一甲说。

“钟铭的父亲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吗?”孙婧的声音很急促。

“绝对可靠,我是从他的销售经理那儿知道的。”申一甲说。

孙婧听说钟铭的父亲死了,声音竟然这么反常,让申一甲吃了一惊。虽然孙婧没有说,但他从她的口气里能感觉到,她应该对钟铭的父亲并不陌生。否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不会流露出这么大的兴趣。

申一甲以为,孙婧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可能会让他去钟铭的双金公司,想办法见到这个人,没想到孙婧的态度完全相反。

“一甲,双金公司的事,你先放一放吧,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再找你。”孙婧说。

“为什么不找钟铭了,爆胎的事这样算了吗?”申一甲问。

“你不要问了。”孙婧说,“我想给钟铭一段时间,等他的心情平复了,再找他也不迟。”

申一甲一腔热情给孙婧打电话,本想会让她高兴,不想却碰了一鼻子灰。他放下电话,心里非常扫兴,像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很难找到孙婧,这个姑奶奶,这回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娟子推门进来,脸看不出一点笑容。申一甲送于纯虹的时候,考虑到她可能心情不好,故意没招呼她,她既然知道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应该已经知道于纯虹走了。

“客人走了?”娟子问。

申一甲点头,他觉得娟子好像有话要说,便指指床,让她坐下。

“她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送送人家。”娟子说。

申一甲有所感觉,尽管娟子对于纯虹表面很热情,但心里似乎并不待见这位售车小姐,估计是因为于纯虹的到来,惹得娟子不开心了。他站起来,扶住娟子的肩膀,推她坐到床,娟子这回乖乖地顺从了。

“我送她到门口回来了,她毕竟是第一次来嘛。”申一甲解释道。

“一甲哥,你说于纯虹漂亮吗?”娟子问。

“能说得过去吧。”申一甲淡淡地说。其实于纯虹主要特点是个高,虽然谈不多么出众,但很会拿情,气质也不错。

“一甲哥,那你说我漂亮吗?”娟子问。

“漂亮啊,我们娟子很漂亮。”申一甲不得不这么说,因为他在情人峰已经有了杨婷的教训了。唉,女人怎么都愿意这么问啊,其实娟子的底子不错,五官端正,一副贤妻良母相,他是和她太熟了,说不清她到底是漂亮还是不漂亮。娟子当老板以后,更喜欢装着打扮了,为她加分不少。

“一甲哥,你说我可爱吗?”娟子问。

“当然可爱。”申一甲想,娟子今天怎么了,这么大方,问问题也这么直白。

娟子捂着脸往门口瞧了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申一甲知道自己的话过于随意了,他不应该夸奖娟子,尤其不应该用一些敏感的词汇,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说话,很容易让人家误解。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娟子偏偏弄这些漂亮、可爱这些词,让他填选项,他只能填是了。

“一甲哥,那你喜欢我吗?”也许是申一甲的话给娟子壮了胆,她的话更直接了。

“当然喜欢。”申一甲只能将错错了,娟子的高明之处在于,让他没法说出一个“不”字。

“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娟子继续问着。

“娟子,我们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申一甲不得不打住了,他知道再这么回答下去,他走进了娟子的圈套,再想改口可难了。

娟子的攻势如此咄咄逼人,申一甲则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没有想到,一贯干练利落的娟子,从来不谈及情感问题的娟子,今天的话如此直白。

申一甲不敢得罪娟子,所以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娟子会怎样,算有时候意识到了男女有别,也没有想到会和她成为那种男女朋友。他一直把娟子当成师妹,算有时候说一点越轨的话,有一些越轨的动作,也是抱着一种开玩笑的心态。

他甚至怀疑,这一段时间,娟子每天和吕良在一起,两个人会不会弄出感情来。现在形势完全明朗了,娟子心里装着他呢,她和吕良之间好像没戏,这回可真的有点麻烦了!

“一甲哥,我是说,你愿意不愿意和我一起做生意。”娟子马把话收了回去。

申一甲感慨着,好机灵的娟子!她今天这样问他,一定是事先有准备。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他会怎样回答她,所以在问她之前已经想好了退路。

“娟子,这个店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申一甲说,“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再干这个不太合适,你只要需要我,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会给你当好助手。”

娟子笑嘻嘻地转过身去,面对着门口。申一甲最担心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娟子没有难为他,反而很轻松地把话题叉开了。

申一甲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娟子第一次当面对他把话挑明,他也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知道,娟子的心里在想着他。不能说娟子没有魅力,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她恋爱结婚,成为一家人。

申一甲立刻想起了吕良,吕良应该对娟子有意思啊,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呢?

“娟子,我怎么觉得,吕良很喜欢你啊?”申一甲问。

娟子冲着申一甲连连摇头:“吕良是你兄弟,你们还有一层亲戚关系,我要是喜欢他,应该先告诉你啊。”

“那不用了,这个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用不着我知道。”申一甲说。

“一甲哥,你不会以为我和吕良好了吧?”娟子如梦方醒。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如果她和吕良的关系含糊不清,申一甲作为一个兄长和亲属,是根本不可能介入其的。

娟子的心里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推开房门喊着吕良的名字,申一甲想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吕良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只健身哑铃。

申一甲猜出娟子要做什么,她无非是要在他的面前,证明自己和吕良是清白的。这种做法虽然能够奏效,但也是很危险的,把握不好火候,很可能伤到吕良的自尊。

“那个围脖带着合适吗?”娟子问吕良。

“娟子,合适。”吕良说。

“在店里说话要有规矩,要叫我老板。”娟子说。

“知道了,老板。”吕良说。

“这些天你表现不错,我和你一甲哥都非常满意。”娟子把自己和申一甲划到了一个阵营。

吕良笑了,拿着手里的哑铃,练着臂大肌。练哑铃是申一甲告诉吕良的,这是推拿的基本功,能增加臂力,锻炼体能,吕良还算听话,每天晚都能练一会儿。

“我听一甲说,你学推拿很用心,这很好。”娟子说,“我的意思是,你的手艺也学得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你可以接客了。”

“接客?”吕良一愣。

“怎么着,接待客人,简称接客!”娟子捅了吕良一指头,笑了,“人不大,想法还挺多的。”

“老板,太难听了。”吕良说。

“凡是女客人,有要求的,你要接,没有要求的,你也要接,以后女客人都归你了。”娟子扭头看着申一甲,“你说呢,一甲。”

申一甲点头称是,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既然娟子没有把话挑明,她愿意怎么说怎么说吧,她无非是想在他的面前摆个姿态嘛。以吕良现在的手艺,唬一般的客人,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娟子见申一甲没有提出不同意见,两只胳膊架在胸前,拿出了一副老板派头,在吕良面前踱了几步:“吕良啊,本事都是自己的,你学好了推拿,在店里锻炼两年,以后自立门户开个小店,不是挺好吗?你这个年纪,在乡下都娶媳妇了,你得赶紧长点本事,尽快稳定下来,好在城里找个姑娘,娶妻生子过日子啊。”

娟子的话是说给申一甲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不仅和吕良没有什么暧昧关系,而且对他的未来也做好了打算。

申一甲在一旁不住地点头,娟子很会说话,既撇清了自己,又对吕良表示了关心,话里话外滴水不漏,无可挑剔。他看得出来,娟子并没有与吕良深谈的打算,只是想在他面前做个姿态,如果她现在把吕良打发出去,他得对她有个更明确的态度。

申一甲提醒自己,不行,不能再给娟子机会了。如果娟子一会儿对他把话挑明,他不能接受,又不好拒绝,到头来两个人都不好受,以后在一起还怎么处啊。

三十六计,走为,我惹不起,还躲得起吧,现在去吕良的房间,教他推拿去,只要他和吕良在一起,娟子没有机会向他摊牌。

“吕良啊,娟子说得对,以你现在的手艺,台服务没什么大问题。”申一甲终于开口了,“不过,有几个穴位你的掌握差点火候,去房间吧,我给你纠正一下。”

申一甲看也不看娟子,揽着吕良的肩膀往外走。

150、最后一次

申一甲挡住了娟子的一次温柔进攻,两个人的关系维持在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程度。/45/45666/ 娟子也算是通情达理的人,再没有在他的面前表露什么。

申一甲对娟子没有感觉,主要是因为他的心里装着杨婷,不论是身份、职业,还是背景,娟子都处于下风,难以吊起他的胃口。

情人峰滑雪场没能拿下杨婷,让申一甲一直耿耿于怀。那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虽然他经过了精心的策划,但人算不如天算,杨婷后来还是闪人了。

眼看着一天天过去,申一甲一直找不到向杨婷表白的机会,打电话,去办公室,还有约出去吃饭,这些方式都有些鲁莽,凭杨婷的身份,凭他和杨婷的关系,不仅没有十足的把握,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春节一天天临近,正是接待办最忙的时候。方秘书长很少呆在单位,有些跑腿学舌的事,交给申一甲办了。

早晨九点钟,方秘书长把申一甲叫到办公室,一次交给他五封信。

“快过年了,你帮我跑一跑吧。”方秘书长说。

申一甲双手接过信封和名单,连连点头。方秘书长有时是这样,让他办事,却不告诉他办什么事,经常是送个信封,送个纸条什么的,有时候也送个卡啊、券啊什么的,信封多数是封口的。有时候,信封即使没有封,他也从来不看里面的东西,只管送到。送东西的时候也有,往往是重要一些的人物,东西一般直接联系秘书,送到领导的车,算完成任务。直接见领导的事,方秘书长往往会亲自出马,带他的时候不多。

“秘书长,这些领导不会挑您的理吧?”申一甲看着名单说。

“我已经打完招呼了,都是过去的老领导、老同事,这段时间我脱不开身,他们都不会挑我的理。”方秘书长说。

申一甲离开方东明的办公室,叫司机,下了楼。

第一个信封是给政府办主任封官生的,他准备先去政府办,然后再去别的领导那里。

申一甲当接待办办公室副主任以后,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市政府,去得最多的部门是政府办。一个月之内,他送材料,送东西,替领导开会,到底去过多少次市政府,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政府办这个地方,离申一甲的秘书梦很近,甚至在咫尺之间。市政府办主任封官生为人很随和,四十出头的年纪。申一甲不知见过他多少次了,但一直没有机会和他多说什么。

申一甲满足与封官生混个脸熟,并不急于和他走近。如果能他和杨婷好,去团市委和当秘书这两条路,他怎么也能走通一条。别看杨婷在团市委,可她的叔叔是副市长啊,又是政府办的主管领导,如果他想到市政府当秘书,只要杨重点头了,问题迎刃而解了。

申一甲来到政府办,没想到封官生的房门紧锁着。方秘书长刚才还说跟他们联系过呢,估计不会走远。他的政府大楼里转了一圈,五个信封送出去四个,差封官生的没有送到。他准备再杀回去看看,如果封主任还不在,那只能给他打电话了。

申一甲直奔封官生的办公室,发现门仍然紧闭着,不禁有一些失望。他忽然听到屋里有说话声,便下意识地敲了敲门,门一推开了。

封主任有客人,是一个年轻女子,正坐在封主任的桌前,背对着门口。

封主任侧头看了看:“进来吧。”

“我是接待办的申一甲。”他自报家门。

封主任对面的女人笑着转回头,站起身来:“小申主任,幸会啊。”

“杨部长。”申一甲也笑了,刚才背对他的女子原来是杨婷。

封官生见申一甲和杨婷认识,便招呼申一甲坐下。

“先客让后客,官生主任,那我走了。”杨婷说。

杨婷要走,申一甲急了,好容易见到她,不能这么让她走了。他忙站起来,拦住杨婷的去路:“杨部长还有事吗?”

“事倒没什么事。”杨婷说,“是来看看封主任。”

“我们一起走。”申一甲低声说着,急步走到封主任桌前,掏出信封,放在了一摞材料面,大声说,“我也没什么事,是给封主任送个材料。”

申一甲虽然只有一句话,却立刻博得了封官生的好感,他和颜悦色地打量着申一甲,又向杨婷招了招手,转身从柜里掏出两个包装精美的水杯来。

杨婷走到封官生的近前,看着两个水杯,默默地笑着。

封官生一手拿着一个杯子,先递给杨婷,又递给申一甲:“后生可畏啊,送你们一人一个杯子。”

杨婷故作惊讶道:“呀,太漂亮了。”

“谢谢领导。”申一甲深深地点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能得到这么个杯子,是借了杨婷的光。

“可别小看这个杯子。”封官生说,“这可是国际大品牌,绿色无污染,优质紫沙,富含矿物质。”

“受之有愧!”申一甲有点不好意思了。

“哪里话,我知道,你叫申一甲,方秘书长的办公室主任,接待办的保健师。”封官生试图解除申一甲的尴尬。

“哇,申主任,你的知名度很高啊,封主任都认识你。”杨婷的表情有些夸张。

“实在不好意思,没脸再呆下去了。”申一甲借机告辞。

申一甲出了门盘算起来,从四楼到一楼的这段时间,顶多两分钟,这两分钟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眼看快要十一点了,他如果能说服杨婷和他一起到外面吃饭,有机会向她表白自己的心迹。

干脆,开门见山吧。申一甲想,再找这样的机会很难了。

“婷婷。”申一甲极尽温柔地叫了一声。

杨婷转过头来,像看怪物一样看他,随后“噗”地笑了:“申书记,这可是市政府,不是在你们的望月楼宾馆,你叫得这么肉麻,当有人听见。”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申一甲并没有接杨婷的话茬。

“什么事?不会是又想搞什么活动吧?”杨婷说。

“出去再说。”申一甲想了想,在这里对杨婷示爱,太不严肃了。

“嗯。”杨婷不以为然的扭过头去,“我猜猜,你是在卖乖吧?”

“不行,到外面也不能说,得找个地方说。”申一甲觉得还是不妥。

“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神秘?”杨婷的胃口被吊起来了。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来到一楼后门。杨婷特意在大门口停顿了一下,眼睛望着门外,她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申一甲再不说什么事,她要走了。

申一甲果断地掏出手机,给四季香饭店的厨师长小彭打了一个电话,“我是申一甲。”

他曾经领着孙婧到到四季香饭店吃过饭,那时候孙婧口口声声不单独和男人吃饭,后来还是顺从了他的安排。

“彭师傅,你那儿午有没有房间?”申一甲走到一边。

鼓师傅见是申一甲的电话,表现得很热情:“有,申大夫要来,没有也得想办法。”

“我要一个小间,马到。”申一甲挂断手机,回到杨婷身边,“我们走吧。”

“去哪儿啊?”杨婷问。

“我不是跟你说了,有一件事。”申一甲拉着杨婷出了后门,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他回身的时候,才发现两台小车在后面跟着呢:“你们都回去吧,我和杨部长办点事。”

“你太野蛮了。”杨婷嘀咕了几句,跟着申一甲出了政府后院。

申一甲在路叫了一台出租车,把杨婷安排到后排,自己正想跟着她坐进去,忽然改变了主意。与杨婷在一起,还真得悠着点,离她太近了,她又要玩深沉了。他想到这里,“嘭”地从外车关了门,坐到了副驾的位置。

“四季香。”申一甲对司机说了一句,心里怦怦直跳,生怕杨婷听了“四季香“”这三个字,立刻下车走人。

杨婷突然不说话了,车里没有一点声息。申一甲估计,杨婷这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如果她反应过来了,车到四季香了。

“我饿了。”申一甲说。

“你不会是要请我吃饭吧?”杨婷说,“你一点也不诚心,真想请别人吃饭,应该提前约好啊,我从来不给人家凑数。”

“真的?那好说,从明天开始,每天的午餐你别去食堂了,我一直请到你过春节。”申一甲说。

“申一甲,我有必要搞那么大声势吗?”杨婷看着穿梭的车辆。

出租车停在了四季香门前,申一甲下了车,拉着杨婷的袖口要往里闯。杨婷胳膊往下一甩,站住了。申一甲告诫自己不要慌,只要他乱了方寸,或者动作过于强硬,那杨婷肯定会转身走人了。

“婷婷,我已经定好了单间,我们总不能在大道说事吧?”申一甲的声音很平静。

“申一甲!”杨婷的脸仍然带着笑容:“我是你的级机关领导,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正因为我尊重你,我才领你到这里。”申一甲说,“我真是有事儿要对你说……”

“你的野蛮劲儿,真让人受不了。”杨婷说,“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好好。你说了算。”申一甲心想,最后一次,鬼才相信呢。

151、示爱

四季香饭店的迎宾员问了申一甲的名字,直接把他和杨婷带到了一个小单间里。 餐桌已经摆好了两道小炒,两碟小菜。申一甲帮杨婷脱去外套,把她挤到座位,挨着她坐了下来。厨师长小彭笑呵呵进来,和申一甲寒暄了几句,退了出去。

申一甲拿过红酒瓶,正要打开,杨婷一把抓住瓶子。

“我不喝酒。”杨婷说。

“少喝一点。”申一甲笑着。

“一滴都不喝。”杨婷说,“说吧,什么事?我特别想知道,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事。”

“你不喝,我也不喝了。”申一甲把瓶子放到一边,真是见了鬼了,杨婷今天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你别误会啊,我下午有会,午不能喝酒。”杨婷说。

杨婷进了饭店以后,似乎在抗议申一甲的野蛮,态度一直较冷淡。但她也不想把场面搞得很僵,在申一甲倒水的功夫,主动为申一甲取出了筷子。

“婷婷,做我的女朋友吧。”申一甲等不及了。

怪!杨婷把自己的杯子倒茶水,竟然对申一甲的话毫无反应。

申一甲经历了情人峰滑雪场的两天一夜,实在不想转弯抹角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他看着杨婷低垂的眼睛,希望从看到一线希望。

“你的话,太突然了。”杨婷并没有端起杯子,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杨婷的表现出的冷静和大方,申一甲不禁暗暗佩服她的定力。

“申一甲,你了解我吗?”杨婷问,“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你喜欢我的理由呢?”

她的脸带着淡淡的笑,话语却非常犀利,把申一甲问得不知所措。

“喜欢不需要理由。”申一甲找到了诡辩的理由。

“我已经隐约地察觉到了,你好像喜欢我。”杨婷说,“但我没想到你这么直白,好像在大道遇到一个你看的姑娘,你也会对他表白。”

申一甲怕的是杨婷的这种冷静和理智,顷刻间,他的主动权被杨婷剥夺了。

“我第一次看到你,喜欢你了。”申一甲第一次见到杨婷时,的确被她吸引了,但要说喜欢还是很勉强。

“你觉得你太草率了。”杨婷摆弄着面前的杯子。

申一甲自问,我真的草率吗?他把一盘蜜汁小排拉到杨婷的面前,又往她的小碟里夹了两块。杨婷似乎意识到了申一甲的尴尬,也为他夹了一点菜,端起了杯子。

“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杨婷说。

申一甲端起杯来:“婷婷,我不难为你,不论你怎么说,我都能接受。”

杨婷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了桌面的那瓶红酒。申一甲看着杨婷的捉摸不定的脸,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甲,既然你很想知道我的态度,那我现在告诉你。”杨婷说,“我其实挺欣赏你的。”

申一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杨婷这么轻松地答应了他?

“我如果想生一个baby,肯定会选择你。”杨婷说,“你的身体条件很好,简直是一架优质的播种机。”

杨婷的话,让申一甲听着很不舒服。她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放肆,好像她是一个豪门贵族,而他只是一个可以提供良种的种马。他对杨婷的印象,因为她的这句话,完全被颠覆了。杨婷到底要说什么?到底要向他表达什么?申一甲的心里一片茫然。

“我说了不算啊。”杨婷说,“我的恋爱婚姻,由家里人做主,如果家里人答应了,我可以考虑接受你;如果家里人不同意,那我们只能成为一般意义的朋友了。”杨婷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好像说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已经是申一甲想像最好的结局了,申一甲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也许多想了,杨婷不过在拿他开一个玩笑。他立刻想到了副市长杨重。杨婷说的家里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她的父母,还是杨重?她的语气里流露出一种无奈,也有那种一贯的高傲。

“你一定出生在一定很有家教的家庭。”申一甲打算试探她一下,这样也显得他更认真一些。

“那当然。”杨婷得意地向申一甲说起了自己的家人。她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大学的管理人员,还有一个哥哥在外地工作。她的话里虽然带着优越感,却并没有提到正在当副市长的叔叔杨重。

申一甲决定装傻,一旦杨婷意识到他知道她与杨重的亲属关系,他有攀龙附凤的嫌疑,他的示爱大打折扣了。

杨婷对申一甲的家庭背景也很感兴趣,当得知他的父母是乡下老实巴交的农民时,连连摇头,表示怀疑。

“我看你身没有一点儿农民的影子,说你是纨绔子弟也会有人相信。”杨婷说,“一个农民的儿子,这么快当了接待办的副主任,你全靠自己吗?”

申一甲点了点头,他在这么短的时间,从一个体制外的推拿师,当了接待办的办公室副主任,虽然离不开孙婧和于发和的帮助,但说到底还是他抓住了机会。

“今天的午餐,我买单了。”杨婷从身边取过手包。

“不用,是朋友招待的。”申一甲说。

“我这个人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杨婷取过纸巾擦了擦嘴,“吃了别人的嘴短。”

申一甲还没有填饱肚子,杨婷草草结束了。他心里有数,看来今天要在杨婷的面前翻船了。她今天吃得不多,不知道是她没有心情,还是菜不合胃口。他把一个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往嘴里送菜,虽然这菜不花钱,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啊,让人家厨师长看到了,该多伤心啊。

“一甲,要是下午不开会的话,我真能和你喝一杯。”杨婷取出镜子,开始化妆了,“我本来很想喝一点啊,可是脸红啊,怕被别人看出来。”

“那下一次。”申一甲说。

“下一次?”杨婷一愣,“不错的主意,可是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下一次。”

“肯定会有。”申一甲夹起一个煎饼盒子,一口咬掉一半。

“你千万别这么自信。”杨婷说,“这次是你把我劫持了,要不我才不会进来呢。”

申一甲忽然打起饱嗝来,一个接着一个,不论他喝水还是吃菜,饱嗝是不肯停下来。杨婷举着镜子,呵呵笑了起来,申一甲越是着急,她是笑,最后抬起一只胳膊,在他的背后捶了起来。

申一甲喝了两杯水,饱嗝终于被压下去了。这嗝打的,跟他的情绪有很大关系,杨婷一会儿要借种,一会儿要买单,搞得他心里堵得慌。向她示爱,她却要跟家里人商量,这么严肃的一件事,硬是搞夹生了。

申一甲提醒自己,不要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杨婷还是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有一件事,我判断错了。”杨婷冷不丁来了一句。

“什么事?”申一甲问。

“我原来以为,你想调到我们那儿呢。”杨婷说,“现在看来,你是想调到我家里去。”

申一甲很沮丧,杨婷为什么这么说呢?太过分了,简直像把他剥光了一样,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看来她已经察觉出他接近韩晗的动机,现在又在推测他向她示爱的动机,她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或者说,她的结论可能恰好相反,那是他对团市委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否则他不会向她求爱了。

申一甲从衣架取过杨婷的外套,杨婷心安理得地伸出了胳膊。她有了这个动作,申一甲的心理略感安慰,至少杨婷从心理并没有完全拒绝他。

杨婷伸另一只胳膊的时候,申一甲腾出一只手,把杨婷拉向自己的怀,她没有站稳,身体歪倒在他的胸前。

申一甲搬过她的头,准确地衔住了杨婷的唇,她只“嗯”了一声,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他已经做好了杨婷反抗的准备,但他发现自己的准备有点多余了,杨婷的双手伸到他的身后,紧紧地勾住了他的两只胳膊,并没有任何挣扎。

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不知道哪来的一股蛮力,把她的整个身体抱了起来,向前紧走几步,把她顶到了墙。杨婷的眼睛睁得很大,始终在盯着他的眼睛,手依然揽着他的双肩,任她疯狂地吸吮着。

申一甲放开了她的唇,把嘴凑到她的耳际,又挪到她的洁白的脖颈。杨婷呻吟了一声,伴着重重的呼吸,猛地推开了他。

“坏蛋。”杨婷瞪起了眼睛。

“对不起。”申一甲笑了,为自己的得逞而得意。

“一股韭菜味。”杨婷噘起了嘴。

“哈哈……”申一甲自嘲地笑着,他终于知道刚才杨婷为什么不肯吃韭菜盒子了。

杨婷转过身去,系着外套的扣子,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并没有急着出门,而是从包里掏出化妆镜,回到椅子,在脸认真地照了起来,直到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才放心地收回镜子。

“申一甲,你犯规了。”杨婷说,“我们没有下一次了。”

申一甲并不信杨婷的话,她不过是为自己的妥协寻找借口,有了第一次,会有第二次。

152、大脚穿小鞋

申一甲本来没有强吻杨婷的想法,但在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他对杨婷的那种纯洁的情感变得浑浊不清了。/36/36666/ 杨婷穿外套的瞬间,正好没有反抗的能力,更助长了他的侥幸心理。

“婷婷,我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吧。”申一甲知道她现在不会给他答案,但不等于没有答案。如果她能认真考虑他的感受,未必会回绝他。他承认他和她有差距,不论是工作,还是家庭,她都有一些优势,但不等于她永远都有优势。

“我会考虑的。”杨婷说,“不过,你不要再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对待我了。”

“我答应你。”申一甲说,“我说话算数。”

申一甲去后厨房与厨师打了招呼,与杨婷一前一后出了四季香饭店。申一甲要送杨婷回去,杨婷拒绝了,给他留下一个悬念,坐着一辆出租车走了。

申一甲一连几天没有找杨婷,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他是想给她一段时间,让她安静地思考,做出认真的选择。他等了一个礼拜,也没有什么消息,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决定再约一次杨婷。

杨婷接了电话,语气很亲切,但强调最近单位的事多,年前恐怕没有时间了。申一甲的心降到了冰点,杨婷怎么一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她答应过他,会给他一个答复,马要到春节了,可能他是真的太忙了。

申一甲苦思冥想了一整天,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接待办和团市委联合组织的明蓝河主题活动虽然结束了,可是一直没有向韩晗汇报,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能不能用这个借口把杨婷调出来呢?

申一甲往韩晗的办公室挂了一个电话:“领导,我是接待办申一甲。”

“一甲,年末了,开始忙了吧?”韩晗很随和,对他这个基层干部并没有官腔。

“我有个事儿,想向领导汇报一下。”申一甲说。

“说。”韩晗毫不犹豫。

“明蓝河活动效果不错,我们想搞一个总结表彰,不知道领导有没有时间。”申一甲说,“同时也想给领导拜个年儿,吃顿饭。”

申一甲的本意,是想请杨婷过来,但又不好绕过团市委书记韩晗,韩晗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他是借着活动的名义吃个饭,如果没有方东明的邀请,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百分之百不能参加。

韩晗听后呵呵笑了几声:“实在抽不出时间,你的情我领了。”

“如果领导没时间,哪位领导都行,我们都准备好了。”申一甲说一语双关,韩晗不出面,部下出面总可以吧。

“让杨婷代表我吧,不过不许捎礼物。”韩晗说。

“谢谢领导关怀,我们一定好好汇报。”申一甲忙不迭地感谢。

“回头我跟杨婷打个招呼,你直接找她行了。”韩晗说。

申一甲放下电话,兴奋的原地打转。杨婷啊杨婷,你不是推吗?这回你可推不掉了,有韩晗这块挡箭牌,你是找方秘书长都没用了。

申一甲准备给韩晗一个向杨婷传达的时间,等下午再给杨婷打电话,没成想杨婷很快把电话打进来了。

“申一甲,行啊,转弯抹角给我穿小鞋。”杨婷的声音有点尖刻。

“不敢,都是领导的意思,我不过是听吆喝儿。”申一甲说。

“你这么沉不住气啊,我也没说不见你啊。”杨婷笑了。

“的确是指下派,婷婷不要多想。”申一甲说。事已至此,他只能死不认账了。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杨婷哼了一声,“我这个事慢了半拍,还是因为你。”

申一甲纳闷,因为我什么啊,我怎么了我。杨婷的意思,无非是因为他的缘故,一直没有对这次宣传活动进行总结。也难怪,这次活动的总结表彰绕不开接待办,因为接待办是发起单位和启动单位。

“这两天我抽时间过去,我让你看看到时候怎么收拾你。”杨婷说。

“杨部长饶命啊。”申一甲只好低头服软了。

“嘟,嘟,嘟……”杨婷已经挂断了电话。

申一甲暗喜,杨婷总算答应来接待办了,虽然有一点波折,但结果还算不错。他立刻让小泥猴把接待办和望月楼宾馆的几个团委委员找来,开了一个小会,把迎接杨婷的分工安排下去,大家立即分头准备,第二天一早全部准备绪。

申一甲拍板,撤下了武台,留下了服务台,增加了展示廊、宣传室。由他主汇报,望月楼宾馆介绍经验,还有一个小小的表彰仪式,请杨婷颁奖。

申一甲自信,除非杨婷不来,只要她来了,肯定满意。餐是必须安排的,她午来怎么办,下午来怎么办,反正不论什么时间来,都有预案。酒吧也做了安排,万一杨婷有兴致到那里坐一会呢。免费房还和次一样,准备套间,只要她来了,他肯定有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反正她想躲是躲不过去了。

申一甲见一切准备绪,没什么漏洞了,给杨婷打电话。

“杨部长,我们都准备好了,向您请示一下,什么时候大驾光临?”申一甲的态度有些低三下四。

“今天不行了,明天吧。”杨婷顿了顿,“早晨七点。”

“太……太早了吧。”申一甲不好反对,杨婷定的时间班时间还早一个半小时。

“那没办法,本部长愿意早起。”杨婷缓和了口气,“我午有事,只能赶早了。”

申一甲没辙了,来不来杨婷说了不算,可什么时候来,还得听她的啊。要是她早晨七点到,他五点钟得到位,六点钟得准备完毕。

第二天,申一甲不到六点赶到了单位,在望月楼宾馆楼楼下走了一圈,还不错,应该到位的都到位了,等着杨婷的到来了。

七点到了,杨婷还没有到,申一甲心里有一点紧张,拿不准杨婷这是要演哪一出。他领着一群年轻人,在宾馆门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也没见到杨婷的影子。他决定给杨婷挂一个电话,说不定她忘了今天的事,或者有别的事缠身。

杨婷半天才接电话,声音懒洋洋的:“喂,讲话。”

“杨部长出发了什么?”申一甲没敢问她为什么没到。

“九点半吧,午有个会,我忘了告诉你了。”杨婷说。

“没事没事,我等你。”申一甲放下电话有一种预感,杨婷不是特意要捉弄他吧,那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受着的份了。

九点钟,杨婷打回了电话:“午去不成了,改到下午两点吧?”

“不管几点,杨部长只要来成。”申一甲说,“可不要让我们白等啊,团员青年几十号人呢。”

杨婷嘴皮一碰下嘴唇,申一甲白等了一大早,他倒没脾气,让大家马解散,各回各屋。他多了个心眼,嘱咐小泥猴,下午不在门前迎接了,在各自的办公室里待命。

不到两点,杨婷又打来电话,把时间推到四点,说到了接待办,和大家见个面走。

申一甲倒有些心安理得了,四点哪是听汇报的点啊,这是吃饭的点。四点四点,省了那些麻烦事了。不论怎么说,杨婷也是级领导啊,得罪不起。

下午快四点了,杨婷才打来电话:“一甲,实在不好意思,太晚了,今天不去了。”

申一甲彻底崩溃了,他整整心神不宁地等了一天,她杨婷说不来不来了。更让人失望的是,她明知道要回答他那个问题,却一直回避,对他来说,这个问题要汇报会更重要。

申一甲很不甘心,不行,怎么也得想办法让她来。

“婷婷,我已经跟韩晗书记说好了,让你把他的东西带回去。”这是申一甲已经想好的对策,在杨婷不来的时候使用,看来他只能搬出韩晗这张王牌了。

“那我这过去吧,你等着。”杨婷立刻改变了态度。

申一甲的话果然奏效了,只是他不知道,杨婷说让他等着,是找他算账,还是找他拿东西。

杨婷真的来了,她还是坐韩晗的那台桑塔纳来的,小车稳稳地停在门廊里。杨婷慢腾腾地摇开车窗,对迎过来的申一甲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申一甲前拉动车门扶手,让接杨婷下车,可是车门怎么都拉不开。

杨婷咯咯地笑了:“申主任啊,汇报材料呢?把材料给我吧,还有给领导带的东西,我不下车了。”

申一甲怎么也没想到杨婷还有这一手,忙作可怜状:“杨部长,我们整整准备了两天,等了你一天啊,你怎么也得下车,接见大家一下吧?”申一甲觉得眼前的场面太让他难堪了,这要是杨婷调头走了,他这两天可白忙活了。

“如果你现在能做一件事的话,我留下。”杨婷淡定地说,看都不看他一眼。

“什么事?什么事都行。”申一甲说。

“你现在给韩晗打电话吧,韩书记要同意我留下,我留下。”杨婷说。

申一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今天这一天,杨婷一直都在捉弄他。原因是他搬出团市委书记韩晗来压她,她今天的一系列举动全是为了还击他。

153、不能喝出去吐去

申一甲不能给韩晗打这个电话,既然杨婷已经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溜掉。

“杨部长,这个电话我可不敢打。”申一甲笑容可掬地说,“我们等你一天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还是下车慰问一下兄弟们吧。”

“行了,开玩笑的。”杨婷推开车门下了车,对司机说,“谢谢司级干部,我不回单位了。”

申一甲回身向小泥猴示意,赶紧把送给韩晗的礼物拿过来。小泥猴带着两个人快速跑进宾馆,从服务台拎出两个纸箱,装进小车的后备箱。

“秘书长在不在?”杨婷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进了宾馆大厅。

“秘书长不在,去省城了。”申一甲说。

“那可以省略一个程序了。”杨婷说。

申一甲请杨婷来接待办的目的,是想揭晓心的答案,期待她能接受他的示爱。现在她真的来了,他又很担心她摆起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只要有机会与杨婷单独在一起,她没有理由拒绝那个答案。

他陪着杨婷来到会议室,请她在领导席坐,然后领着几个人坐到她的对面。杨婷看着面前的一摞材料,笑了,显然是对汇报的准备工作很满意。她低下头来,逐个材料翻了一遍,抬起头来。

“申书记,今天实在抱歉,年底了较忙,让大家久等了,按照韩晗书记的指示,我又不能不来,那咱们简单一点儿吧。”杨婷举起手的一份材料,“这些材料不用都念了,你给我介绍一下情况吧。”

申一甲打开汇报材料:“那我向杨部长汇报一下。”

“等等。”杨婷打断了申一甲,笑着说,“我发现一个问题,咱们接待办团委干部性别例很科学啊。”

申一甲一听笑了,他向两边看了看,左边两对,右边两对,他是光杆司机,孤家寡人一个。

“算杨部长,整好五对。”申一甲说。会议室里“哄”地一声,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杨婷忍不住笑了:“申书记,瞧瞧你带的这支队伍,我还怪呢,怎么这么有战斗力呢。”

申一甲作无辜状,“杨部长,这不能怪我了,这是届的班底,不过是我这个光杆司令换了而已。”

“我太同情你了,言归正传吧。”杨婷板起了脸。

申一甲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半了,如果按照原来的汇报程序走,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如果再听杨婷讲话,估计得近两个小时。申一甲悄悄地对小泥猴耳语了几句,让他跟宾馆餐厅打个招呼,把晚餐定在六点钟。他没敢征求杨婷的意见,要是杨婷在人前一口回绝他,局面很难改变了。

申一甲侃侃而谈,汇报了将近一个小时。其间,他多次停下来,请杨婷吃水果,实际的汇报时间也半个多小时。

申一甲提出到宾馆里实地看一看,增加一点感性认识。接待办已经下班半个小时了,望月楼宾馆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杨婷在众人簇拥下往大厅走,忽然回转身来,“大家都散了吧,由申书记陪着可以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请杨部长吃点工作餐。”申一甲说。

“不用不用。”杨婷摆手道,“我晚还有事。”

申一甲推测,杨婷可能不喜欢这种人群环绕的感觉,那不妨依了她,先到现场走一圈再说。他留下小泥猴和宾馆团委书记周明亮,把其他人解散了。

申一甲心里直犯嘀咕,杨婷晚好像不应该有事,如果真有事的话,她未必能在四点钟赶过来,即使赶过来了,也会在五点钟离开。现在都已经五点半多了,她还有心情到现场看看,说明她晚并没有别的安排。

从一楼到七楼,服务台、宣传室、展示廊一圈走下来,最后来到免费房,已经快六点了。周明亮拉了拉申一甲的袖口,意思是该吃饭了。申一甲对他做了个鬼脸,让餐厅抓紧走菜,他准备先斩后奏,和杨婷到免费房坐坐,直接把她带到餐厅吃饭。

申一甲和杨婷以前来过这间套房,是宾馆腾出的免房券房间,房间里的布置还和以前一样。他帮杨婷脱去外套,挂在衣架,想陪她坐一会儿。

杨婷在沙发坐下来,安逸地斜靠着,表情轻松多了。

“杨部长,还有最后一个点。”申一甲很快站了起来。

“这是去哪儿?”杨婷很不情愿意地问。

“去了你知道了。”申一甲说。

“我晚有个同学聚会,尽快吧。”杨婷说。

杨婷想到衣架取自己的外套,申一甲伸手拦住了她。餐厅不远,宾馆里温和正好,根本用不着穿外套。杨婷又去取自己的手包,申一甲却拿起她的手包,挂在衣架。

杨婷犹疑地看着申一甲,申一甲掏出房卡:“不远,一会儿回来。”

他准备让杨婷吃过饭后再来拿自己的东西,那样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这间套房里,杨婷曾经答应他,给他一个答案,他有机会得到答案了。

“把包放这里吧,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吧?”申一甲问。

“包还是算了吧,外套可以。”杨婷的目光在申一甲的脸停留片刻,没再坚持。

申一甲让小泥猴在前面带路,他陪着杨婷跟在后面,很快来到餐厅。

“杨部长赏光,在我们餐厅吃点工作餐吧。”申一甲心有忐忑。

杨婷停下脚步,指了指申一甲:“小聪明。”

“都这个时间了,怎么也应该吃了饭再走啊。”申一甲说。

“那我不客气了。”杨婷掏出手机,辞了那边的同学聚会。

在领着杨婷走出免费房的那一刻,申一甲的心里很畅快,折腾了一天,他现在终于如愿了。今天晚,杨婷应该能给他一个说法了。

周明亮按照申一甲的吩咐,已经领着望月楼团委的两个女干部等在那里了,加小泥猴,正好三男三女。

申一甲清楚,请杨婷吃饭不能只有他一个人作陪,接待办和望月楼至少要再各出一名代表,周明亮和小泥猴是当然的人选,杨婷是酒桌唯一的女性,目标很容易集在她的身。再找两个女干部不一样了,酒桌的目标分散了,他和杨婷的机会多了。

两瓶蓝河大曲,两瓶原酿干红,杨婷没有推让,款款举杯,笑语连连。

怎样才能把周明亮和小泥猴支走呢?申一甲觉得还得从两个女干部下手,只要她们多喝一点,最好是喝得失态一些,那他有话说了。

“和杨部长喝酒的机会不多,你们两个女干部今天要好好表现一下。”申一甲把一个白酒瓶子递了过去。

“咱们一起来吧!”杨婷端起杯来,一扬脖把剩下的半杯白酒干了。

申一甲心里一抖,看来要论酒量,他们这几个人都不是杨婷的对手。

两个女干部立刻给镇住了,望着杯里的酒,犹豫起来。她们这一犹豫,望月楼团委书记周明亮不高兴了:“你们俩能不能喝,不能喝出去吐去!”

周明亮的话音刚落,杨婷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两个女干部被她笑得发毛,两个大半杯白酒立刻见底了。

“周书记啊,你家在团市委有亲戚啊!”杨婷笑着说。

“没有,没有。”周明亮连忙站起来,慌慌张张地给杨婷倒酒。

申一甲纳闷地看着杨婷,周明亮不过监督了两杯酒,杨婷怎么知道人家在团市委有亲戚呢。

“对组织不诚实。”杨婷说,“你说了一句我们老团市委书记的名言。”

眼看着两个女干部都干杯了,周明亮和小泥猴坐不住了,他们手里的杯才只下去一指。申一甲一看,又找到让女干部喝酒的话题了,他移动着手指,指着两个男人。

“你们俩也别总给杨部长敬酒,让两个女同胞挑理。”申一甲笑了,这叫要想领导喝好,先把内部干倒。

两个人听了,立刻有了态度,周明亮又打开一瓶白酒,为两个女干部斟满。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两个女干部支撑不住了,周明亮叫来一名女服务员,把两个女干部搀出了单间。

“候科长,你当一回护花使者吧。”申一甲对小泥猴说。

“这样,咱俩一人送一个。”周明亮对小泥猴说。

原来屋里六个人,已经剩下了申一甲和杨婷,申一甲心里立刻轻松多了,应该和杨婷言归正传了。他的头脑很清晰,别看杨婷一整天都在难为他,那不过是想拿他出出气罢了,她能留到现在,足以说明他在她的心里还有位置。

“婷婷,想好了吗?”申一甲想,杨婷应该知道他问的什么。

“想好了,但我现在不想说。”杨婷说举起杯来,和申一甲碰了一下杯,“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多了。”

申一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杨婷要回绝他!否则他不会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在这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不想再问他了,他不想看到她摇头,说出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字眼。

“今天喝多了,回房间喝点茶,醒醒酒吧。”他把桌的杯子端起来,一饮而尽。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餐厅,默默地穿过走廊,了电梯,回到那间套房。

“咣当。”申一甲把门关了。

154、女人就是快

申一甲做了一个非常怪的梦,梦见副市长杨重把他和杨婷请到了办公室里。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杨重非常客气地给他让座,他和杨婷双双坐在杨重的面前,俨然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杨重给他们倒茶,拿出新鲜的水果,热情地款待他们。

杨婷用一种骄横的口气对杨重说:“叔叔,把申一甲调到你手下吧,让他给你当秘书。”

“欢迎啊,秘书的位置已经给一甲留好了,他明天可以这里班了。”杨重说。

“谢谢叔叔。”申一甲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向杨重鞠了一躬。

“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杨重说,“一甲,跟着我干,没有你的亏儿吃!”

杨婷挽着申一甲的胳膊,走出杨重的办公室。

哇,外面是装修典雅的婚典现场,一个穿燕尾服的司仪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台,高声喊着:“今天,申一甲先生、杨婷小姐在这豪华气派的市政府办公大楼喜结百年之好,愿他们情投意合同心树,邻睦家和并蒂花。海阔天空双翼,月圆花好两知心。在事业红莲双结相映美,矫燕同飞试高,好鸟相栖时时好,红花并艳日日红。我宣布申一甲先生、杨婷小姐新婚大典现在开始!奏乐!鸣放礼炮!”

申一甲与杨婷穿着洁白的结婚礼服,相携相挽,步履款款,走廊两侧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申一甲夹着杨婷的胳膊,夹得紧紧的,生怕她会在人群走失。杨婷挽着他的胳膊,这样走啊走,长长的走廊怎么也走不完了,他的胳膊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累得满头大汗,从梦醒来,发现他正紧紧地夹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窗外,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雪白的床。

现实和梦境截然相反。申一甲面对的现实是,杨婷先拒绝了他,然后又接纳了他,拒绝的是婚恋,接受的是做爱。

申一甲并不怨杨婷,她把自己的身体一览无遗地交给他,怎么说对他都是真实的。经过这样一个晚,申一甲才真的相信,杨婷并不打算和他在一起,否则,她断然不会这么快卸下自己的伪装。杨婷不管他接受不接受,她甚至已经猜到,他根本不会,也没有能力拒绝她。

申一甲对杨婷口的“家里人”副市长杨重,产生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憎恶,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杨婷把他们的事告诉了杨重,杨重毫不含糊地把他否决了。

杨重的态度,直接导致杨婷的退缩,去团市委成了一个悬案,去政府办也杨重的反对而泡汤,他与杨婷认识一场,到头来还是鸡飞蛋打!

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申一甲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这样的局面,在他眼里冰清玉洁的杨婷,竟然如此妖冶的与他床。不,是杨婷轻松地占有了他,玩弄了他,然后又潇洒地离开了他。

他冒出一个很怪的念头,很想到市政府的大楼里,敲开杨重的办公室,微笑着坐在他的面前,对他说:“杨市长,希望你不要得意太早,我们走着瞧!”

眼看要过春节了,申一甲的情绪很颓丧,不仅是因为杨婷的离去,还有他如意算盘的落空,当领导秘书看不到一点儿希望,进团市委也因为杨婷的存在而大打折扣。

申一甲原来都想好了,如果杨婷答应他,他今天春节领着她回乡下,去看看父母双亲,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父母了。现实无情地打碎了他的梦想,打消了他回家的念头。

午十点钟,小泥猴敲开了申一甲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张报纸。

“申主任,杨婷的事,你知道了吗?”小泥猴问。

“什么事啊,我知道了嘛?”申一甲一头雾水。

“你看这里,这里。”小泥猴把报纸在他的面前摊开。

“什么事,你说吧。”申一甲把报纸往旁边一推,小泥猴能有什么正事,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花边新闻。

“杨婷当团市委副书记了!”小泥猴见申一甲对他的卖乖并不买账,只好如实地告诉他。

杨婷当副书记了?申一甲看着小泥猴不可置疑的脸,把目光移到报纸,很快在报纸一角找到了领导干部任职公示,下面第一个名字是杨婷。

“我是想告诉你一声,不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啊。”小泥猴说。

“这有什么稀的?”申一甲露出不屑的表情,“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小泥猴见申一甲的情绪不对头,便尴尬地往回走,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神秘兮兮,欲言又止。申一甲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这小子今天有点怪,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申主任,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小泥猴说。

“说。”申一甲点头。

小泥猴立刻折了回来,把头凑近申一甲的耳边:“我发现杨婷对你有意思。”

申一甲在小泥猴的头拍了一巴掌:“别扯了你,我还发现她对你有意思呢。”

申一甲觉得好笑,小泥猴的感觉是挺准的,但他的情报也太慢了。这边都已经了床,成为过去完成时了,他那儿还当成绝密呢。

“别瞎猜了,这话要传出去,小心杨婷找你算账。”申一甲对小泥猴一挥手,把他赶走了。

申一甲抓过报纸,一连看了好几遍,才确认杨婷是真的升了,她这回可成了他彻头彻尾的领导了。放下报纸,他的心里平衡了一些,杨婷拒绝他不是没有道理啊,人家都是副处长干部了,他才是个副科长,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两个人的身份也不般配啊。

这真是见鬼了,他认识了孙婧,孙婧现在当了县委副书记;他认识了杨婷,杨婷现在当了团市委副书记,现在这女人当官怎么这么快啊,他是坐火箭也追不她们啊。

按理说,他见到了报纸的公示,应该给杨婷打电话祝贺一下。但此时他根本都没有这个念头,杨婷对他的态度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要是再死乞白赖地向她示好,有意思吗?何况她现在已经官升一级,他现在再勾搭她,意图太明显了,是他没有什么企图,别人也会这么认为。

大年初三,孙婧和姚云龙在梦幻娱乐城请申一甲和吕良吃饭,娟子因为不放心推拿店,没有过来,姚云龙虽然来了,但喝了一杯酒去应酬别的客人了。申一甲心想,孙婧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了,还敢和姚云龙一起请他吃饭,一点都不怕露馅儿。

接待办将在正月十五举办“月圆蓝河”全国书画名家采风活动,邀请国内书画界名人来蓝河度假,这个活动由市政府副秘书长、接待办主任方东明发起,市长宫树仁亲自签批同意。

孙婧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席间问申一甲:“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目前还没有。”申一甲无精打采地说。

“那你帮我一个忙吧。”孙婧说。

“没问题,尽管说。”申一甲说。

“书画家到蓝河的时候,你想办法给我留一幅画。”孙婧说。

申一甲满口答应下来,给她留一幅画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不论采取什么办法,都能弄一幅画,只是不知道孙婧能否满意。

吕良去洗手间的功夫,孙婧在申一甲的手轻轻一握。

“怎么了一甲?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孙婧察觉到了申一甲的反常。

“没什么事。”申一甲抬高了声音。

“那抬起头来。”孙婧说。

“哪个头?”申一甲问。

孙婧笑了起来,“我是让你打起精神来,过了年你又长了一岁,幸福生活在等着你呢。”

现在推拿店的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娟子又注册了一个新公司,叫阴阳穴生态健康经贸公司,原有的股份构成不变,还是娟子50%,孙婧和申一甲各占25%,阴阳穴推拿店成了这个经贸公司的下属机构,吕良成了阴阳穴推拿店的副经理。

申一甲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孙婧:“这是两万元。”

孙婧的表情很惊诧:“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介绍同乡会的客人报酬一万,还有推拿店年末分红。”申一甲说。

“我才入股,分红怎么能拿这么多。”孙婧要把银行卡塞给申一甲。

申一甲从身后取过她的包,把银行卡装了进去。

孙婧明天一早要回县里,晚餐早早地结束了。三个人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才八点多钟。在娱乐城门口,团市委书记韩晗刚好下车,匆匆往里走,正在撞见孙婧从里面出来。

孙婧热情地伸出手来,与韩晗握在一起,两个人一阵寒暄。

“一甲,你等一下。”韩晗松开了孙婧的手,目光转向申一甲,“我有事跟你说。”

韩晗招呼申一甲,孙婧很知趣,回头冲申一甲笑笑,走下了台阶。韩晗扶着申一甲的后背,往门边挪了几步,亲昵的态度让申一甲有点儿受宠若惊。

“一甲啊,我们那儿倒出了位置。”韩晗说,“你要是有想法的话,过了春节,我们找机会谈一谈。”

“谢谢领导。”申一甲觉得像做梦一样。

“提前给我打电话。”韩晗拍了拍申一甲的肩膀,转身走了。

155、自我炒作法

申一甲站在那里,看着韩晗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45/45666/ 韩晗说的那个位置,肯定是杨婷当团市委副书记以后腾出来的,如果他答应韩晗,有可能接替杨婷的团市委宣传部长。尽管韩晗的话只是点到为止,但只要他努力争取,调到韩晗的手下看来有可能了。

孙婧正在车里等申一甲,没等他坐稳,对她暧昧一瞥:“有好事了吧。”

“团市委好像空出了位置。”申一甲只好如实相告。

“我猜到了。”孙婧说,“要不他不会当着我的面喊你。”

团市委全体干部去情人谷滑雪,是申一甲联系,春县安排的,韩晗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因此他看好申一甲,不仅是向他个人投来了橄榄枝,还有对春县的一种求合示好。

“你自己考虑吧,我不掺和了。”孙婧启动了小车。

孙婧把车停在了推拿店门口,申一甲和吕良一前一后下了车,与孙婧挥手告别。孙婧忽然打开车窗,招呼申一甲过去。

“一甲,我忘了一个事。”孙婧说。

“不会是房事吧?”申一甲凑了过来,难掩心的兴奋。

“那你别想了,过节了,好好保养身体。”孙婧问对吕良喊道:“吕良,你先回去吧,工作的事,我跟一甲说几句话。”

吕良刚进门,孙婧责备起申一甲来,“你小子,怎么这么不注意呢,不要以为吕良是个孩子,他才你小两岁。”

“小的知道了。”申一甲说。

“别贫了。”孙婧道,“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钟铭的消息的?”

申一甲笑了,原来是孙婧怀疑他和于纯虹有染,他应该对她说清楚,没必要让她疑神疑鬼的。他重新钻进车里,坐在孙婧的身旁。

“一甲,我警告你啊,这可是在推拿店的门口。”孙婧笑道,“千万不要乱来。”

“不敢,不敢。”申一甲连连应承着,把认识于纯虹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孙婧边听边点头,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始终没有插话。直到申一甲说完了,孙婧看着前方,情不自禁地摇头。申一甲心想,这回麻烦了,孙婧不相信他。

“我相信你。”孙婧说,“你在双金公司有没有遇到一个叫赵玉珏的年轻女子?”

“赵玉珏是谁?”申一甲感到意外。

“那没事了。”孙婧说。

孙婧交给申一甲一个任务,让他过了春节,没事的时候,去双金公司看看,争取见到钟铭本人,或者拿到他的联系方式。望着远去的车影,申一甲心里有些费解,孙婧今天怎么了?怎么会问起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女子,赵玉冰这个名字,他根本没听说过。

春节班后,接待办下下忙碌起来,正月十五的书画家采风活动,有几位画家是吃皇粮的艺团体领导,使这次接待活动更加名正言顺。

到底去不去给韩晗当部下呢?申一甲非常犹豫。

平心而论,韩晗书记是一番好意,也是看了他的能力。但如果他真的过去,要和杨婷成为同事,甚至成为她的分管部下,这叫申一甲有些受不了。

申一甲决定,先把消息散布出去,看看反映再说。等书画家采风活动之后,再做决定也不晚。他有心无心的把韩晗要调他去团市委的事,透露给了几个手下的兄弟。他的目的是让副秘书长方东明掌握这个情况,好从侧面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这一试还真好使,消息很快传到了方东明的耳朵里。

午餐之后,在回办公室的路,方东明叫住了申一甲。

“一甲啊。”方东明说,“这段时间干得不错。”

“领导过奖了,我还差很多。”申一甲说。

“我正在盘算啊,把办公室的人员调整一下。”方东明说,“你要做好挑重担的准备。”

“我行吗?”申一甲问。有了韩晗的铺垫,他与方东明说话底气足多了。

“谁说不行?”方东明问,“谁说不行,我让谁不行。”

申一甲知道方东明说的是办公室鲁主任,他早有意思要动鲁主任了。听方秘书长的口气,好像向鲁主任了解过他,鲁主任没说什么好话。

“我听领导的。”申一甲说,“领导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领导不让我干的我坚决不干。”

“一甲,我们都要听组织的。”方东明更正他。

这真是情场失意,官场得意啊,方秘书长的表态,让申一甲心情大好。方东明没有提起韩晗,申一甲也特意回避了这个敏感的名字,但他心里非常清楚,方东明能这么快表态,也是不愿意申一甲先提起调转的事,以免陷入被动。主动权现在握在他的手里,只要韩晗知道方东明准备提拔他当办公室主任,对他也应该提高价码,十拿九稳会给他一个科长的待遇。

申一甲从食堂回来,给韩晗打了一个电话,名义是向韩晗拜年问好,实际是想再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一甲,吃饭没有?”韩晗好像正在吃饭。

“领导,我吃过了。”申一甲说,“本来想过去给您拜个年,这不单位正在筹备正月十五的全国书画家采风,唉,没去成。”

“我们初三不是见过了嘛。”韩晗开门见山,直接要申一甲的态度,“我说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领导,这段时间办里搞活动,我估计很难脱身,等搞完活动,我立刻过去看您。”申一甲打电话前已经想好了托词。

“好,我知道了,你这么做我很赞同。”韩晗说。

“谢谢领导理解。”申一甲说。

“一甲啊。”韩晗说,“那等活动结束再说。我想先给你个副科长,让你到宣传部挑头,适应一段时间后,再扶正。”

“谢谢领导。”申一甲心想,韩晗现在还不知道方东明的态度,如果他知道方东明要重用他,肯定会抬高价码,两边科长的位置可以由他选择了。

怎么把消息透露给韩晗呢?总不能亲口告诉他吧?申一甲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把方东明的态度向周明亮透露一下,周明亮是望月楼团委书记,在团市委有亲属,人也较熟,只要把消息透露到团市委,不愁韩晗不知道。

他把周明亮叫到办公室,装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周明亮看出申一甲情绪不对,却不敢多问,板正地坐在桌边的椅子。

“唉。”申一甲叹了口气。

周明亮这回不能再不说话了,申一甲明显是有话要说:“申主任,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尽管吩咐。”

“别提了。”申一甲摆摆手,“我现在真是左右为难啊。”

“是不是你要去团市委的事,秘书长不放你啊?”周明亮问。

“不是,你可别那么说。”申一甲说,“你说,假如秘书长让我当办公室主任,我还好意思走吗?太不识抬举了吧?你说我要不去吧,又对不起人家韩书记,去吧,又对不起这边的方秘书长,我现在是两头难做人啊。”

“申主任,你真是身在福不知福啊。”周明亮说,“你说这么好的事,怎么没我的份啊。”

“好了,不说了。”申一甲一挥手,“说正事吧。”

申一甲所说的正事,无非是书画家们入住望月楼宾馆以后,在宾馆设立咨询台和服务岗,他一股脑把这些差事全都交给了周明亮,让他配合小泥猴具体负责。

采风活动开幕的前一天,接待活动正式启动,杨婷给申一甲打来了电话。

自从一次杨婷从宾馆套间离开,被杨重接走之后,申一甲再没有见到她,也没有她和联系过。听到杨婷当了副书记以后,申一甲曾经想给她打个电话,祝贺一下,但因为杨婷有话在先,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看着杨婷的手机号,内心很纠结,杨婷怎么想起给他打电话了,他到底接还是不接呢,接了电话说什么呢。

不想接也得接啊,人家现在是团市委副书记了,是他名正言顺的领导了,接了再说吧。

“你好,杨书记。”申一甲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显得平静礼貌一些。

“一甲,韩晗书记让我跟你通个气。”杨婷说。

原来是工作的事,杨婷的话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只是称呼让申一甲觉得还算温馨。

“杨书记,有事尽管吩咐。”申一甲说。

“韩书记说,采风活动结束以后,请你过来一趟,他争取一次到位,让你到担任团市委宣传部长。”杨婷说。

申一甲不相信这种话能从杨婷的嘴里说出来,她已经明显向他表示过,不希望他到团市委工作,现在由她亲自传达韩晗的指示,与她本人的态度截然相反。看来周明亮把方东明让他当办公室主任的消息传过去了,他的自我炒作成功了。

申一甲的第一反应是想听听杨婷的态度。

“韩书记还说,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由他负责协调。”杨婷说。

“那杨书记的态度呢?”申一甲想知道杨婷的想法有没有变化。

“你的事,我不管,你自己决定吧。”杨婷未置可否。

156、空手套白狼

申一甲知道杨婷的意思了,她还是反对他去团市委,不过因为她在传达韩晗的指示,不好直接反对罢了。 这不出问题了嘛,韩晗让他去,杨婷反对他去,他们没有沟通,或者是沟通过了,杨婷这个新晋团市委副书记不好明确反对团市委书记韩晗。

“这样吧,杨书记,这边的活动一结束,我去见韩书记,到时候再说吧。”申一甲尽量把自己的态度弄得模糊一点,这件事只能推着来了,他决不能先把自己的态度露出来。

“那我挂了,祝你早日高升。”还没等申一甲应声,杨婷挂了电话。

这人要是不顺,喝凉水都塞牙,人要是顺了,谁都挡不住。申一甲猜到韩晗会改变主意,让他接替杨婷腾出来的位置,但他没有想到,韩晗会让杨婷把这件事告诉他。

在全国书画家采风活动启动仪式,蓝河市市长宫树仁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启动仪式结束后,市长宫树仁陪同书画家们在市里转了大半天,下午分乘五台巴,奔赴情人谷景区。

申一甲留在望月楼宾馆,配合市化局和联负责书画名家参展作品的布展。当书画家们从景区返回市里时,书画展览的布展工作已经全部结束。在望月楼宾馆的顶楼大礼堂里,近二百幅书画作品环绕四周墙壁,构成了迂回曲折、蔚为壮观的艺术长廊。

申一甲领着几个人又忙了半宿,在预留的位置,把书画家们在情人谷采风时创作的作品悬挂起来。书画艺术展是这次采风活动的重头戏,是一次政府搭台、书画家登台的商业性会展,市长宫树仁兴致勃勃地赶到大礼堂,为艺术展剪了彩。

活动进行到这时,申一甲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看着眼前热烈风雅的场面,他的心里一点都不轻松。他一心想为孙婧弄一幅画,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眉目。

书画展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参加采风活动的书画家们都没有观看展出,而是站在不同的位置守着自己的作品,与参观的来宾交流互动。

申一甲走在参观人流的外围,注意力却集在市长宫树仁身。

宫市长在几个领导的陪同下走在最前面,不时地与书画家们聊几句,前行的速度较平缓。宫市长停住了脚步,在一幅画前停留了很长时间,与一位头发花白的画家热聊起来,足有十来分钟以后才继续前行。

宫树仁市长这一圈走下来,将近一个半小时,在途一共停留多次,当他来到出口时,已经快十一点了。申一甲跟着方东明把宫市长送到电梯口,见两个人窃窃私语,在电梯口嘀咕了一会儿,宫树仁领着秘书进了电梯。

午餐时间,方秘书长从宾馆餐厅的单间里出来,递给申一甲一张小纸条,面写着八个数字,是八幅书画的序号,申一甲拿着纸条愣了。他早知道,组委会征求书画家们的意见,所有的作品不论卖不卖都会加价格签,标明价格,书画交易基本以价格签的价格为参考价。

“一会儿吃完饭,你去把这八幅字画的价格签撤下来。”方秘书长低声说。

申一甲会意了,领导这是要把这八幅画买下来。因为只有发生交易的作品才会撤掉价格签,表示这幅作品已经交易成功。为了不影响展会的视觉效果,没有特殊情况,展品在闭馆前即使交易成功,也不会撤下来。

申一甲匆匆吃过饭,回到了展厅。

展厅门口有四个武警轮流值守,里面还有宾馆的保安在执勤,因为是午休时间,参观者显然没有午多。

申一甲按照方秘书长交给他的纸条,一幅一幅撤着价格签。他发现了一个奥秘,这八幅画都是宫市长看过的,而且在画前做过长时间的停留。方秘书长让他把这些画的价格签撤下来,一点不怪了。

他按照参展号,走到最后一幅画前,巧了,这幅画也正是他看的,当时他还想呢,孙婧一定会喜欢这幅画。这是一幅工笔的《孔雀牡丹图》,面是几朵盛开的牡丹、一只半开屏的孔雀,申一甲虽然不太懂书画,但从参观的人流和参观者的目光能看出,这幅画很受人追捧。

只是这幅画的标价有点贵,六十万,要想把这幅画送给孙婧,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实力。不管这些了,先把作品的价格签撤下来再说。

申一甲把八幅画的价格签都撤下来,又做了一个统计,八幅作品总价值五百六十万。其《古城水韵》、《孔雀牡丹图》等五幅画,都是一个叫徐大坤的著名画家的作品,他的五幅画总标价是四百二十万。

他拿着撤下来的价格签来到方东明办公室,方东明拿着一个计算器,正在算着什么。

“一甲,你来得正好。”方东明热情地招呼申一甲过去。

“价格签都撤完了。”申一甲说。

方东明接过价格签,看了看:“徐大坤这五幅画给了八折,价格砍到了三百三十万。另外那三幅,砍到了一百万,预算只有四百万,整整超了三十万。”

申一甲直挺挺地站在方东明的对面,看着他发呆。怪不得领导让他撤价格签,原来这边价都砍完了。

“一甲,你年轻,敢说话,代表我再找找徐大坤,说我们的预算不够,能不能再优惠一点。”方东明说。

“好,我这去,如果他不答应怎么办?”申一甲问。

“那……那得撤一幅了。”方东明说,“领导说了,那幅《孔雀牡丹图》不错,但不适合办公场所,更适合女性收藏,不行把那幅画撤了。”

不能撤。这是申一甲的第一反应,如果这幅画不要了,会落到别人手里,孙婧没有机会了。

“我去试试吧。”申一甲说。

申一甲去展厅转了一圈,没看到徐大坤,去了服务台,打听到了他的房间。

徐大坤这个画家很有特点,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任职北京某画院副院长,还是两所名牌大学的兼职教授,看样子有六十多岁了。申一甲找到徐大坤房间,没有马进去,而是在走廊来回溜着,想着一会儿怎么跟他砍价。

申一甲敲开门,发现徐大坤并没有休息,而是在套间的写字台前作画。

“我是接待办办公室主任小申,负责作品展的布展。”申一甲先是做了自我介绍。

“小伙子,我认识你,辛苦了。”徐大坤握出有力的大手。

“徐大师,我非常喜欢您的画,在这次画展里,您的作品绝对是一流的。”申一甲先给徐大坤扣一高帽。

徐大坤含蓄地笑笑,回到了桌案前,看来对这种恭维已经司空见惯了。

“大师,我是代表领导来的,接待办这次购画的预算不到四百万,现在超了五、六十万。”申一甲想唤起画家的同情心。

谁知徐大坤并没有理会申一甲,埋头画起画来。申一甲心里有数了,再砍价的难度很大了。

“我觉得那幅《孔雀牡丹图》画得最好,可是有人说这幅画更适合个人收藏,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好忍痛割爱了。”申一甲准备先刺激画家一下。

申一甲的话果真奏效了,徐大坤抬起头来:“小伙子,不是钱的问题,我的画已经按市场价打了折,价格低了,同行会说三道四啊。”

“如果不算这幅《孔雀牡丹图》,应该去掉大数五十万,我们要付二百八十万。”申一甲说。

“小伙子,不能这么算啊。”徐大坤说,“退回这幅画总价要按八五折计算,你们至少应该付给我三百零六万才对。”

两个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申一甲咬住二百八十万,徐大坤咬住三百万,都没有退让的意思。申一甲见徐大坤又不出声了,猜出他也在犹豫。时机到了,应该适当地试探他一下了。

“其实我很喜欢那幅《孔雀牡丹图》,这幅画落到别人手里真的很可惜。”申一甲说。

“三百万,我把那幅画送给你了!”徐大坤说。

申一甲等了半天,要的是他这句话,画家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按理说他应该收手了。但他不能露出任何满足和得意之色,只能继续报屈。

“您老再给我让五万吧,我也好对面有个交待。”申一甲说,“我给你弄两根老山参,也不让你吃亏。”

“那好,成交。”徐大坤爽快地答应了,“我不让你白玩嘴皮子,协议照写,收据照开,你少付我五万结了。”

申一甲向徐大坤建议,现在签一个出售合同,他好回去走手续。徐大坤掏出三张已经印好的合同书,刷刷点点,填好合同,交给了申一甲。

申一甲拿着合同暗自思量,合同写的虽然清楚,但那幅《孔雀牡丹图》却只字未提,如果画家反悔,或者那幅画在展出时被别人看,那麻烦来了。

“那幅《孔雀牡丹图》,大师是不是应该签一个赠送协议啊。”申一甲小心翼翼地说。

“我既然说了送给你,决不会反悔。”徐大坤笑了,“为了让你放心,我给你立一个字据。”

157、一个动作决定前途

徐大坤从身边取过一张便签,写了一张赠送合同,连同他的名片一起交给申一甲:“那幅画我现在交给你了,画展结束后,你自行保管吧。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申一甲刚要出门,徐大坤又叫住了申一甲:“申主任,请留步。”

申一甲心想坏了,徐大坤是不是变卦了。他镇定地转过身来,见徐大坤从案头取过一幅刚做完的画。

“我再送你一幅写意山水。”徐大坤说,“我看出来了,买画这事你说了算,以后你们需要什么画,尽管找我好了。”

申一甲兴奋地来到方东明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了。方东明正站在桌前,看一幅写意花鸟画,应该是哪个画家送给他的,申一甲不便走过去,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站住了。

“徐大坤说与您谈好了,不肯让步。我代表您把那幅《孔雀牡丹图》退了,他坚持按八五折收三百零六万,我好一顿磨叽,最后以二百九十五万成交,协议写三百万。”申一甲说着,掏出了协议书,递给方东明,“再逼他让步可能性不大了,领导看这样行不行?”

“好小子,去盖章吧。”方东明笑了。

书画展的第四天下午,临近闭馆时分,展厅里的人很少,画家、书法家们呆了个把小时走了大半,只剩下知名度不高的画家还守着自己的作品。

申一甲在展厅一角坐着,忽然见门口进来一个人。他非常好,这不是宫市长嘛!身边没有一个陪同。

申一甲匆匆来到宫树仁面前:“市长好。”

“嗯,正好路过,进来看看。”宫树仁说着,不等申一甲答话,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申一甲心想,这下坏了,接待办的领导都回办公室了,没有一个领导在展厅里。宫市长见没有人陪他,肯定会不高兴啊!

他马拨通了方东明的手机:“秘书长,宫市长来了,在展厅里。”

方东明“啊”了一声:“肖主任在不在?”

“不在。”申一甲答道。

“陈主任呢?”方东明又问。

“也不在。”申一甲说。

“我靠,怎么搞的。”方东明骂了一句,“你先陪着宫市长,我这过去。”

申一甲知道方东明不高兴了,接待办陈主任负责展厅参布展,肖主任负责客人接待服务,可他们两个副主任现在都不在。按理说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至少有办里的干部们盯着呢,但麻烦出在宫树仁市长突然造访,却没看到一个班子成员,怎么说都有点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申一甲健步如飞,来到宫树仁市长身边。

宫树仁看了他一眼:“方东明呢?”

“秘书长刚出去,估计去洗手间了。”申一甲只能为方东明打圆场了。

宫树仁笑了:“你小子,敢替方东明打掩护。”

“不敢不敢。”申一甲说,“秘书长刚才确实在这儿。”

宫树仁晃晃悠悠往前走,在一幅已经撤掉价格签的画前停了下来。申一甲定睛一看,这幅画正是名画家徐大坤的作品,已经被方东明收入囊了。

“这幅画已经成交了。”申一甲说。

“和谁成交了?”宫市长问。

“接待办。”申一甲说。

“接待办买了几幅?”宫市长问。

“七幅,价格签都撤下来了,其有四幅是徐大坤的作品。”申一甲只能如实回答。他刚说完有点后悔了,方东明让不让他说啊,他一股脑儿全对市长说了。

“一共花了多少钱?”宫树仁又问。

“一共花了四百万,徐大坤的四幅画,花了整好三百万。”申一甲说。

“噢?”宫树仁转回身来,看着申一甲,“你这小子行啊,知道得很详细嘛。”

“是啊,蒙领导信任,我帮助砍价来着。”申一甲得意地说。

这时,方东明领着两个副主任气喘吁吁地赶来了,他来到宫树仁的身边,还没有站稳,开始自我批评:“不知道市长驾到,向领导赔罪。”

“方东明!”宫树仁瞪了他一眼,“你是秘书长啊,连跑带颠的,哪有个领导干部的样子。”

方东明见宫树仁并没有怪罪他,立刻满脸堆笑,不住地点头称是。

“东明啊!”宫市长说,“买了几幅画啊?”

方东明朝两个副主任扫了一眼,两个人识趣地走开了。

申一甲正要跟陈主任离开,却被宫市长叫住了:“申主任,你先别走。”

“买了七幅,正好四百万。”方东明看了申一甲一眼,猜到宫树仁已经问过了他。

宫树仁对方东明的回答非常满意:“走,再领我看看,都是哪七幅画。”

宫树仁有着过人的记忆力,他沿着画展的规定路线重新走了一圈,在近二百幅画,很快找到了已经被接待办买单的七幅画作,方东明和申一甲则像影子一样陪在他的身边。

宫树仁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哟,我得走了。”宫树仁看了看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拔腿往外走。

宫树仁出了展厅大门,真奔电梯间,偏巧电梯间前站了一群人。宫树仁未作犹豫,转回身对方东明说:“走步梯。”

步梯和电梯的距离并不远,宫树仁路很熟,独自走在前面,方东明和申一甲则紧随其后。

宫树仁进入步梯,步伐丝毫没有放慢,方东明从后面追去,狭窄的楼梯道刚好能容下两个人并肩而行。宫树仁边走边跟方东明说着什么,在空寂的楼道里,脚步声在回响。

宫树仁与方东明很快下了两层楼梯,来到了六楼的楼梯口。两个人说着话,却没有注意脚下还有一级台阶,宫树仁一脚踩空,身子失去重心,向前歪去,双臂猛地在空抖了一下。

“小心!”申一甲在后面喊了一声,伸出手抓住宫树仁的胳膊。

宫树仁的臀部还是撞在了楼梯的扶栏,他一只手扶在腰间,站在楼梯口,不肯往前走了。

方东明转到宫树仁的前面,惊慌地问:“怎么样?市长?”

“多亏了申主任,要不今天交代了。”宫树仁仍然站在那里。

申一甲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对这突然发生了一幕也措手不及。幸亏他及时抓住了宫树仁的一只胳膊,这位一市之长才没有摔倒楼梯口。

申一甲试图扶着宫树仁走几步,宫树仁却对他摇了摇头。

“一甲,赶紧去找大夫。”方东明推了申一甲一下。

“不要找大夫。”宫树仁说,“我这腰是老毛病,刚才又撞了一下。”

“一甲,赶紧开一个房间,让市长休息一下。”方东明又说。

这一次宫树仁没有反对,咬着嘴唇,轻轻地往前挪步了两步,又停下了。申一甲心里清楚,从宫市长的症状看,肯定是扭腰了,但到底伤得重不重,他心里也没有底。

申一甲马给宾馆办公室主任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立刻在六楼开一个套间,供宫市长休息。他打完电话,发现宫树仁正双手叉腰缓缓地往前走,忙回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申一甲对扭腰这种事见得多了,患者重到一个星期下不了床,轻到什么事都不耽误,他都见过。他见宫树仁还能走几步,心里略感宽慰,但此时的救护手段非常重要。

“市长,您要是相信我,我帮您处理一下。”申一甲抓住宫树仁的一只手。

宫树仁非常配合,对申一甲微微点头。宫树仁原来认识申一甲,去年接待首长夫人桐妹时,申一甲是贴身保健师,在桐妹临行前的酒会,宫树仁还当着桐妹的面,向申一甲敬过酒,对他在保健推拿的造诣做出了肯定。

申一甲决定用背运法把宫树仁背到房间去。他转到宫树仁的背后,两个人背靠背站好,他用自己的双手轻轻托住宫树仁的臀部,让方东明把宫市长扶到他的背,他轻轻弯腰,把宫树仁背在身。

“全身放松,双脚腾空。”申一甲对背的宫树仁说着,跟着跑过来的服务员进了走廊。服务员看到申一甲怪异的姿势,忙慌张地打开了一个套房,申一甲在方东明的帮助下,把宫树仁轻轻放在了床。

申一甲转身进了洗漱间,迅速取过一条毛巾,用冷水浸湿,重新回到卧室。他推测,宫市长应该是刚才不小心闪了一下腰,如果处理及时的话,应该恢复很快。

他揿开宫树仁的外套、羊绒衫和内衣,确定位置后,把湿凉的毛巾敷在了他的腰。这种冷敷可使血管收缩,减少肿胀、疼痛和痉挛,对这种刚扭伤的患者特别有效。

“感觉不错。”宫市长说,“需要多长时间?”

“这要看腰部有没有旧伤。”申一甲说。

“那没戏了,我的腰是老毛病。”宫树仁遗憾地叹了口气。

宫树仁让方东明给副市长杨重打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方东明把手机贴在了宫树仁的耳边。

“杨市长,一会儿的宴会我不过去了,你替我给客人敬杯酒吧。”宫树仁说,“这边出了点小意外,腰扭了一下,千万不要声张。”

158、市长秘书甩脸子

两次冷敷之后,申一甲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开始给宫树仁做起推拿来。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用双手掌在脊柱两侧自而下边揉边压,再从臀部向下按到大腿,不断地反复着。

“好多了。”宫树仁说。

“市长放心。”申一甲得意地说,“保证见效。”

“你现在在接待办做什么?”宫树仁问。

申一甲看了方东明一眼:“方秘书长非常关心我的成长,正准备让我当办公室主任。”

宫市长的秘书白雪松匆匆推门进来,与方东明紧紧地握手。

“雪松啊,宫市长的腰扭了一下,今天晚的酒会去不成了。”方东明解释着。

白雪松在楼下车里,打了电话仍然不见市长出来,到顶楼的展厅去找。他从步梯下楼时,被服务员看到,领到了房间里。

申一甲看了白雪松一眼,埋下头继续给宫市长做推拿,白秘书看去有四十岁左右,这个年纪当秘书,年纪不算小了。方东明把白雪松拉到一边,低声嘀咕着什么,见申一甲直起腰来,便三两步凑到床前,对方东明说:“秘书长,我建议送市长去医院。”

方东明也跟了过来,为难地看了看宫树仁。他刚才已经向市长建议过,最好去医院看看,但宫树仁不愿意去,只好由申一甲处理。现在市长秘书要求去医院,他不好阻拦,只能看市长的态度。

“雪松啊,送我回家,歇一宿好了。”宫市长发话了。

“市长,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拍个片子再回去。”白雪松道。

“没那么严重,一点小毛病。”宫树仁说,“接待办的申主任已经为我处理了,我感觉问题不大。”

“医院设备全,检查一下也好。”申一甲随声附和。

“什么叫也好啊?”白雪松侧过脸来,白了申一甲一眼,一脸不屑地转回头去。

方东明见气氛不对,忙把申一甲推到一边,笑呵呵地扶着白雪松的肩膀:“申一甲是我们的保健师,他的话只是一个建议,今天到底去不去医院,还得听领导的。”

白雪松紧绷的脸立刻松弛下来:“我跟一甲开玩笑呢!”

白雪松不认识申一甲,申一甲也不熟悉白雪松,因为副秘书长方东明的一句话,白雪松称申一甲为一甲,前后反差之大,让申一甲很不舒服。

申一甲一抬头,发现宫树仁已经坐了起来,正在尝试着从床边站起来:“嗯,好多了。”

三个人连忙凑到宫树仁的身边,拉手的拉手,扶肩的扶肩,护腰的护腰,生怕宫树仁出现什么闪失。

宫树仁终于站起来了,缓缓在床前挪动着脚步,速度逐渐加快。

“市长,你听雪松的劝,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方东明挽着宫树仁的胳膊说。

“哪儿也不去了,我说回家回家。”宫树仁的态度异常坚定,连白雪松也没敢再说什么。

宫树仁轻轻地摆手,示意不用别人搀扶,试探着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后,又返回来,如此反复了两次,终于拉开了套房的门把手,站到了门外。

接待办的几位副主任,宾馆的经理、副经理闻讯后都赶到六楼,站在门外的走廊里。

“都回去吧,没事了。”宫树仁在方东明和白雪松的贴身护送下,缓慢地走向电梯,申一甲则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电梯到达一楼,申一甲第一个从电梯里出来,一路小跑从步梯回到办公室,在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盒膏药,拔腿往一楼跑。申一甲来到一楼时,宫树仁在方东明的护送下,已经走到宾馆门口,申一甲紧跑几步,跟了去。

“我来。”申一甲打开小车前门,想让宫市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那不是市长的位置。”白雪松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还是让市长坐前面吧,前面更稳一些。”申一甲说。

“雪松啊,今天我当秘书,你当领导。”宫树仁马采纳了申一甲的意见。

申一甲护住宫树仁的腰,白雪松抓着宫树仁的手,两个人一起把宫市长塞进了车里。方东明似乎还不放心,把着车门检查了一番,直到确认宫树仁坐得较舒适,才让白雪松了车。

“市长,我和一申一起送您回去吧。”方东明说。

“是啊,楼需要特别注意。”申一甲插了一句。

白雪松“嘿嘿”笑了:“一甲啊,外行了吧,市长住平房。”

宫树仁也笑了,申一甲猜不出市长是笑他,还是笑白雪松。他忙从口袋里取出那盒膏药,递给宫树仁。

“这是什么?”宫树仁问。

“市长,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效果很好。”申一甲告诉宫树仁,过了这一宿,到了明天早晨,可以把这膏药贴在腰了。

“这膏药可不能乱贴啊。”白雪松说。

“这膏药是一个老医家传的方子,像扭腰崴脚这种伤,十二小时以后可以贴了,效果很好。”申一甲回答。

“雪松啊,把膏药拿着,有备无患。”宫树仁说。

奥迪车驶出望月楼宾馆,方东明仍然没有回去的意思。他的身后聚集了一群人,有接待办的,有望月楼宾馆的,还有一些参观画展的顾客,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方东明突然转回身来,咆哮道:“散了吧!”

方东明这一嗓子不要紧,这群人“哗”地向两边散去,有的进门,有的下台阶,一眨眼的功夫,门廊里只剩下方东明和申一甲了。

“一甲啊,宫市长知道你在后面扶了他一下吗?”方东明忽然缓和了口气。

“不知道。”申一甲怯怯地说。

“你真的不知道?”方秘书长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秘书长,我不知道市长知不知道。”申一甲说。

“你小子,多亏你那一把。”方东明说,“那么关键时候搭一把,这叫素质,思路、反应、动作,哪个慢了都不行啊。”

“秘书长,您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申一甲说。

“一甲啊,你那一把,救的可不单是宫市长啊。”方东明拍了拍他的后背。

书画展的第五天,也是活动的最后一天,展厅里已经有几十幅书法条幅和画作被撤下了价格签。午十点钟,孙婧忽然出现在展厅门里,她的身后跟着几个扛着摄像机、拿着照相机的记者。

申一甲不知道孙婧要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孙婧站在参展作品的前面,对着记者手里的麦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申一甲向负责会务的同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春县准备设立一个画家采风创作基地,刚才已经在在接待办的会议室里签完了合同。这是书画家采风活动的一项重要成果,蓝河市的记者要对孙婧进行一个采访,并且把背景选在了展厅里。

申一甲站到离孙婧不远的地方,只要孙婧往这边看,能看到他。申一甲发现孙婧向这边扫了几眼,继续与记者对答。

孙婧的目光再次飘过来,申一甲情不自禁地做了个鬼脸。孙婧停顿了一下,很快把目光移向别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见孙婧不再看他,只好知趣地退到一边。

采访结束后,孙婧匆匆走向申一甲,用宣传单卷成的纸筒,对着他的头打了一下。

“缺德,捣什么乱,让我差点笑场。”孙婧说。

申一甲连连告饶,向后退了两步。接待办的同事都认识孙婧,对孙婧的动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去看看展品。”孙婧走向墙边的展品。

也许是最后一天的缘故,展厅里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孙婧她没用申一甲陪,他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一起看画展,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孙婧看得很仔细,半个多小时才转了小半圈。申一甲看了她好几眼,见她一直站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专注地看着展品,半天没有挪动。

申一甲忽然想起,孙婧站的地方正是那幅《孔雀牡丹图》的位置,便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想看看孙婧对那幅画的态度。

孙婧站在《孔雀牡丹图》的对面,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申一甲用力地咳嗽了一声,凑了过去。孙婧看到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扭了一下头,又转了回去。

“这幅画多少钱?知道吗?”孙婧的身边并没有别人。

“六十万。”申一甲答道,“打八折,将近五十万吧。”

“得,买不起。”孙婧终于离开那幅画,继续往前走。

“很喜欢这幅画吗?”申一甲问。

“那还用说,我喜欢这种题材,这种风格。”孙婧说。

“那我想想办法。”申一甲故作深沉。

“切,你能有什么办法?卖身啊?”孙婧的表情忽然变得温和起来,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露出了笑容。

申一甲循着孙婧的目光望去,见方东明正在朝他们走过来,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他一时弄不情方秘书长是找他,还是找孙婧,只好愣愣地站着。

159、市长有请

方东明先跟孙婧握了手,然后转向申一甲:“一甲,你马去一趟政府办,找白雪松。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领导,什么事?是不是……”申一甲有所预感,似乎与宫市长的身体有关。

“市长有请。”方东明放低了声音,“你马去吧。”

申一甲还想问点什么,却见方东明已经把身体转向孙婧,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他回到办里,调了台小车,迅速赶往市政府,到了市政府大院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他来到四楼常务秘书室,白雪松果真在那里等他。

“小申,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回来。”白雪松递给申一甲几张餐券。

申一甲接过餐券,心里很不舒服,这才一天时间,他由申主任降为小申了,白秘书真会看人下菜碟啊。他去食堂吃了饭,很快回到秘书室,秘书室的门开着,白雪松却不在屋里。他在屋里等了足有一刻钟,白雪松回来了。

“小申,你跟我来。”白雪松神秘地对他招了招手。

申一甲跟着白雪松出了秘书室,来到了里面的房间。申一甲的心跳在加速,呼息也有些急促,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是市长宫树仁的办公室。

市长正在办公桌前看件,见申一甲进来,举起了一只手:“一甲,吃饭了没有?”

“报告市长,我吃过了。”申一甲说。

白雪松噗地笑了,没说什么。宫树仁撩了白雪松一眼,也没说什么。

“一甲啊,你先请坐,容我把这几份材料签完。”宫树仁说,“雪松啊,给申主任泡杯茶”。

申一甲没想到宫树仁这么平易近人,对他这个小小的副科长也客客气气的,一点也没有市长架子,心里的紧张感立刻消失了,忙去帮白雪松泡茶。

“一甲,我来我来,你是客人。”白雪松的声音温柔多了。

白雪松给申一甲泡完茶,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报架前整理起报纸来。

宫树仁抬起头,把件放到一边,手依然拿着笔:“一甲啊,我的腰是老毛病了。那时候还年轻,我在乡镇蹲点,帮助农民扛粮食,落下个腰肌劳损的毛病。只要工作超负荷,这老腰肯定找门来。”

“腰肌劳损关键在养。”申一甲说,“如果推拿适当的话,也会起到保健作用。”

“昨天不小心把腰撞了一下,估计是把老毛病拐带出来了,今天虽然不疼了,但我这腰好像不是自己的,又麻又胀。”宫树仁说。

听了宫树仁的话,申一甲明白了自己被召来的原因:“市长,我一会儿给您看一下,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还像昨天一样,我给您做一下推拿。”

“好,再等我三分钟,容我看完最后一个材料。”宫树仁又低下了头。

宫树仁看完件,来到里间的休息室,由申一甲和白雪松搀扶着躺在了床。申一甲掀开宫树仁的衣,发现他的腰部有轻微的水肿,昨天他送给宫树仁的膏药并没有用。像这种情况,不宜做大幅运动,只能用小幅度的推拿手法。

申一甲用的是推拿的推、压、捏、按、点,两手对搓发热之后,重叠放于腰椎两侧,由而下反复推搓,直到腰部产生发热。接着,又把两手大拇指分别置于于腰部浮肿外的下两端,挤压、旋转、揉按……

白雪松见宫树仁没有什么不适,悄悄地出去,从外面带了门。

宫树仁轻咳了一声,“一甲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申一甲没敢说话,让他来推拿呗,这么简单的答案,肯定不是宫市长想问的。

“你昨天扶了我一把,我不埋没你的功劳。”宫树仁说,“那个时候,我基本绝望了。这要真摔下去,那可有人弹冠相庆啦。”

申一甲的心头一热,宫市长的眼睛太毒了:“不会的领导,我看到所有人都很揪心,我当时真吓坏了。”

昨天宫市长走楼梯的情景,申一甲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走在宫树仁和方东明的后面,算他抓住宫树仁胳膊,宫市长也很难察觉,可是他竟然一口咬定,是他从后面抓住了他,其实也难怪,他一个人在后面,白雪松当时没有楼。

申一甲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给宫树仁做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推拿。他的双手从腰部转移到头顶时,宫树仁的头只是转了一下,并没有阻止他,他很顺利地为宫树仁做了一遍全身推拿。

申一甲掏出随身带来的膏药,为宫树仁贴在腰。他见宫市长的身体一动不动,觉得他应该是睡着了,便不想打扰他,准备让他静卧一会儿。可是他刚坐到椅子,宫树仁的身体动了一下,很麻利地翻身下床。

“舒服不如倒着啊。”宫树仁的表情很安逸,“可是不行啊,想见我的人肯定又排了队,只能忙里偷闲了。”

申一甲忙站起来,跟着宫树仁出了卧室,向他嘱咐了五个注意事项,诸如减少运动,饮食调理,卧床休息之类,宫树仁边听边点头,还用笔记了下来。

“谢谢你。”宫树仁向申一甲伸出手来,他知道,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申一甲离开市长办公室,来到秘书室,屋里除了市长秘书白雪松以外,还坐着几个领导模样的人,他一眼看到了政府办主任封官生。

申一甲颇为恭敬地向封官生笑了笑,不料封官生站了起来,拍拍他的后背,领着他出了常务秘书室,来到政府办主任室。

“申主任,宫市长的腰伤怎么样?”封官生进了屋,拉他坐在沙发。

“现在看问题不大,但应该减少运动量,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做一些物理治疗。”申一甲说,“外用药也有作用。”

“领导不愿意去医院,说耽误时间,你觉得有没有问题?”封官生问。

“如果市长实在不想去,也可以不去,但外出活动最好不安排,或者少安排。”申一甲说。

“像宫市长这种情况,完全康复需要多长时间?”封官生说。

“一周吧,甚至用不了一周。”申一甲说,“市长好像有旧伤,如果旧伤复发,可不好说了。”

封官生与申一甲聊了一会儿,有人敲门,他把申一甲送到走廊,显得特别随和。

申一甲回到接待办,发现方东明的办公室了锁,直接去了顶楼的书画展厅,刚一进门,看到方东明正在与几位画家凑在一起聊天。方东明见到他,忙从人群走出来,来到较肃静的地方。

“宫市长怎么样?”方东明问。

“昨天好。”申一甲把去市长办公室的经过,给宫树仁推拿的过程对方东明说了一遍。

方东明认真地听着,不停地点头:“你明天午再去一趟,任务和今天一样。”

申一甲满口答应下来,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这可是给市长宫树仁做保健啊。方东明嘱咐申一甲,单位的事你不用管了,抓紧回去做做功课,想办法让宫市长的腰伤尽快康复。

可申一甲惦记着那幅已经到手的《孔雀牡丹图》,书画展到傍晚结束了,买家会摘下已经购买的作品,书画家们会收拾起没有卖出去的作品。如果他不去取那幅画,那幅画会被晾在那里,结果不堪设想。

申一甲没有马离开展厅,而是装模作样地走向身边的同事,漫不经心地扯起了闲篇儿。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在展厅里不能久留,方东明见他还没有回去,一会儿肯定会催他,那样被动了。

怎么办呢?申一甲忽然想起,他还欠徐大坤两根山参呢。本来应该趁午休的功夫给徐大坤送去,但他午在给宫市长推拿,这件事无意给耽误了。

他立刻意识到,刚才和方东明在一起聊天的画家里有徐大坤!这位留着长头发,打扮另类的画家,没有当着方东明的面向他要山参,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可他现在没法向徐大坤靠近啊,何况方东明也和他在一起。

申一甲在展厅门口转悠了一会儿,见方东明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决定给徐大坤打个电话试试。他回到办公室,翻出他的名片,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里面声音很嘈杂,徐大坤显然不知道是申一甲给他打电话:“哪位?”

“我说一件事,您千万不要说话!”申一甲想先封住徐大坤的嘴,防止他在现场露馅。

“噢……噢,你说。”徐大坤似乎有所警觉。

“我是办公室的申主任。”申一甲终于放开了胆子,“是答应送你两根老山参的申一甲,半小时以后,我把货送到你的房间去。”

“明白。”徐大坤说。

申一甲见徐大坤知道了他是谁,不禁笑出了声:“我要出门办点事,那幅《孔雀牡丹图》你帮我收起来吧,到时候我们交换礼物。”

“好,这么定了。”徐大坤爽快地答应了他。

160、没有谁能随便成功

半个小时以后,申一甲穿那件午睡用的军大衣,神秘兮兮地敲开了徐大坤的房间,在军大衣的保护下,用两盒山参换回了那幅《孔雀牡丹图》。 申一甲反锁房门,研究起宫树仁的腰伤来,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为市长宫树仁制定了一套康复方案。

申一甲再次踏进市政府办公大楼,是第二天的午十二点一刻,这个时间前一天整整晚了四十五分钟。

他这个时间来,是为了避免去机关食堂吃饭的尴尬。只要宫市长吃过了饭,他可以直接进入市长办公室,马开始工作。他走到四楼的时候,宫市长的秘书白雪松正好打来电话。

“到了到了。”申一甲对着手机说。

“今天迟到了。”白雪松只说了一句,随后挂了电话。

申一甲走到常务秘书室门口,白雪松像会掐会算一样,准时迎了出来,直接领他进了市长办公室。

宫树仁和昨天一样,仍然在办公桌前看材料,甚至见面用语都没有变化:“一甲,吃饭了没有?”

“我没敢早来,怕影响市长批材料。”申一甲猜到宫树仁会这么问他。

“时间观念很强嘛,我正好把材料看完了。”宫树仁站起来身来,领着申一甲直接进了卧室,“雪松啊,你休息一下吧,一点半别忘了叫我。”

一点半正是机关下午班时间,宫树仁有意无意地给申一甲规定了推拿时间:一个小时。申一甲看了看墙的表,时间还算宽裕,多出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怎么办?申一甲自问,推拿的话,宫市长目前的情况,一个小时足够了。热敷,今天应该可以热敷了。他先扶宫树仁躺好,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热宝,迅速接通电源,然后掀开宫树仁的衣服,取下昨天贴的膏药。

“这是什么膏药?有效果。”宫树仁说。

“这……这是一个医世家自制的膏药。”申一甲的话有些犹豫。膏药是自制的没错,但这是师兄阿丁自制的,临走时没有全部带走,还给他留下了一些。

“噢?”宫树仁在床扭过头来,看着申一甲手里用过的膏药,目光里充满的疑问。

申一甲倒是很自信,这膏药的配方他是清楚的,不过药店里的成份更多一些,要不他也不敢用在宫树仁的身。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宫树仁是市长,他还真舍不得用这种膏药。

“领导放心,这膏药绝对货真价实。”申一甲说。

“小伙子,我相信你。”宫树仁把头转了回去。

“领导,我现在要给您热敷,您在有一点心理准备,不过您放心,不会烫的。”申一甲适时地取过热宝,不等宫树仁回答,隔着毛巾贴在他的腰,宫树仁腰部的肌肉轻轻一抖,毫无声息地接受了。

宫树仁趴在床说,“一甲啊,我这腰昨天前天好,今天昨天好,想不到你一个接待办的干部,对治疗腰伤也有一套。”

申一甲得到市长的肯定,感到很欣慰:“领导过奖了,我学的专业是医推拿,而且以前当过的推拿师。”

“午啊,有人给在医院里给我找了一个女推拿师。”宫树仁说。

申一甲听宫市长说有女推拿师来过这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个领导干部,到了我这个位置,做起事来不能不注意影响啊。”宫树仁似乎很感慨,“所以,我让那个女推拿师回去了。”

医生其实是没有性别的。申一甲想这么说,但他没有出口。

“你说我这蓝河市市长,把一个女推拿师弄到自己的办公室来,成何体统?”宫树仁说,“这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这是大做章的材料啊。”

“领导放心,我保证会让您的腰尽快好起来。”申一甲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劲儿,“这件事,我也会对外保密,保证不会和任何人说。”

宫树仁笑了:“没那么严重,机关干部给我看看腰伤,人之常情嘛。”

申一甲发现宫树仁的防备心很重,他为什么要向他提起午来的女推拿师呢?申一甲分析,市长的意思不外乎两个,一层意思是向他显示自己是一个行事端正、不近女色的领导,另一层意思似乎在侧面肯定他,对他这两天的表现表示满意。

十分钟后,申一甲准时取下了宫树仁背的热宝,为他换了一贴新的膏药。从外观看,市长的腰部已经和常人没有什么差别,更让申一甲欣慰的是,宫树仁在床很自如地翻转了一下身子,又恢复了原位,似乎在向他展示,自己的腰好多了。

他暗自决定,今天先给市长推拿一下腰部,然后再适当做一做全身的推拿。

宫树仁是什么人物?蓝河市市长啊,在这幢政府办公大楼里,他是高高在、说一不二的人物。在他的面前,自己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让他满意。

他采取了和昨天截然不同的推拿手法,先是五指并拢,在宫树仁后腰两侧立起双掌,下赶动,一直到发热为止,然后双手握拳,放在腰部下两端轻轻滚动,反复多次进行。然后双手立于宫树仁的腰伤部位,五指抖动,从腰椎两侧,用腹内抓拿皮肤,一起到腰下方……他这套揉,滚,抓,抖的动作,手法很轻,宫市长肯定会很舒适。

在离下午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他把手移到了宫树仁的肩颈部,开始了全身保健推拿。

“好,好!”宫树仁只说了两个字,不再说话了。

得到了市长的鼓励,申一甲更卖力气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使出看家本领,为市长做好护理和推拿,这样领导满意,他也问心无愧了。

申一甲想起方东明说的那句话:现在走仕途,有两条路人才辈出啊,一条路是当团干部,一条路是当秘书。

他已经答应团市委书记韩晗,等书画家采风活动结束以后,去团市委见他。杨婷空出的那个位置,他不论去与不去,都必须马给韩晗一个交代了。现在采风活动已经结束,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见韩晗,否则的话,不单是一种失礼,甚至有些无理了。

他准备一会儿给宫市长做完推拿,到团市委走一趟,去看看韩晗,至于到底能不能当团市委宣传部长,到时候知道了。

宫树仁的身体没有一点反应,好像睡着了一样。

申一甲想,他现在这种手法,宫市长毫无反应也挺难的,大概是人家各种推拿按摩见多了,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对他的推拿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申一甲看了看墙的挂钟,正好是一点半。唉,白秘书真是太准时了,一分钟都不差。

宫树仁的身体动了动,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从床爬起来。外间的门只响了几声,并不见白雪松进来,申一甲明白了,这是提醒宫市长呢,时间到了。

宫树仁神情恍惚地看着申一甲:“简直是脱胎换骨啊。”

申一甲的心里一阵惊喜,宫市长果真对他的推拿很满意。

“要不是下午还有工作,我真想让你再给我多按一会儿啊。”宫树仁坐在床边,并没有急着出去。

“领导,您要是觉得我的推拿还可以,我每天午都来。”申一甲的声音极尽温柔。

他这么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主要是想对宫市长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为领导服务,让领导满意,他牺牲一下个人时间,当然算不了什么。

“明天是大礼拜了,你也休息一下。”宫树仁摆了摆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甲,我记得你说过,方东明要你当办公室主任,这是真的?”

申一甲条件反射般点了点头。他不得不佩服宫树仁的记忆力,宫市长扭腰那天,曾在宾馆的房间问过他,在接待办做什么,当时正好白秘书进来,他们的对话被叉开了,他没想到宫市长还记得当时的对话。

他看着宫树仁温和亲切的目光,自信满满,团市委书记韩晗还要他呢,宫市长肯定不知道。现在机会难得,他不妨把自己的事跟宫市长说说,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领导,我最近一直挺为难的。”申一甲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宫树仁。

“年纪轻轻的,为难什么?说。”宫树仁的态度很爽快。

“接待办这边方秘书长要让我当办公室主任,团市委那边韩书记要我去当宣传部长。”申一甲的表情颇为恳切,“我现在正左右为难呢。”

“好事啊,这有什么为难的。”宫树仁站起身来往外走。

申一甲跟在宫树仁的后面,看着他在办公桌前坐下,心想,不妙啊,宫市长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啊,是不是他不该把这事对市长说,市长能说什么呢,怎么说都不合适。

宫树仁挥手让申一甲坐下,沉吟片刻,按了一下桌角的按钮:“依我看,这两个位置你都别去了,到我这儿来吧!”

161、前男友的女友

申一甲的屁股刚坐到沙发,听到宫树仁的话,腾地站了起来。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怎么?不想来?”宫树仁看着他。

“不是不是,太突然了。”申一甲心一阵狂喜,脸却波澜不惊。

“你不反对好。”宫树仁说,“我看你去秘书室较合适,先在政府办找个科室适应一下。”

申一甲终于知道什么叫天掉馅饼了,去秘书室不是当秘书嘛,这是他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事啊。他强压着心的兴奋,故作镇定地站好,规规矩矩地向宫树仁鞠了一个躬:“谢谢领导。”

白雪松敲门进来,蹑手蹑脚地走向宫树仁,宫树仁伸出一只手,不让他再往前走了:“雪松啊,你去把封主任找来。”

白雪松清脆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宫树仁向申一甲挥挥手:“一甲,你坐,不要拘束。”

“哎。”申一甲回身端端正正地坐到沙发,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转眼间的功夫,封官生敲门进来,申一甲又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领导好。”

封官生冲申一甲点点头,来到宫树仁的桌前。

宫树仁指了指申一甲:“封主任,我送给你一个兵。”

封主任立刻明白了宫树仁的意思,平静的脸立刻绽开笑容,忙走到申一甲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有力地握着、摇着。

“接待办、团市委都准备重用他,我想这小伙子应该错不了。”宫树仁说,“先给他个科长,合适的话,安排到秘书室去。”

“好,我这办。”封官生拍拍申一甲的肩膀,要拉他走。

“等等。”宫树仁叫住了封官生,“你也太心急了嘛。”

封官生呵呵笑着:“落实领导指示,要雷厉风行嘛,这是执行力啊。”

“你一会儿跟方东明打个招呼,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宫树仁说,“那小子挺尿性,把他的工作做通了,你再下手也不迟。”

“是,是,我这去做。”封官生说着,再次握住申一甲的手,“欢迎你到政府办来。”

封官生出去时,宫树仁向申一甲招手,让他留了下来。

“一甲啊,抽烟吗?”宫树仁问。

“不会。”申一甲回答。

“喝酒吗?”宫树仁又问。

“不喝。”申一甲又答。

宫树仁笑了:“烟不抽,酒不喝,那我送你点什么呢。”

“市长,我什么都不要。”申一甲抬起双手,不停地摆着。

宫树仁打开身后的柜子,在里面搜寻着,先是拿出了两盒茶叶,然后又取出了一部没有打开包装的手机。申一甲明知道宫树仁在给他找礼品,却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拿着手机和茶叶礼盒走过来。

“这可是现在最好的手机了,这帮小子知道我用不,还总给我送,给你吧。”宫树仁把手机盒塞到申一甲的手里,“这是铁观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这里还有,都是当年的新茶,生态的,你随时可以过来取。”

“谢谢市长,谢谢市长。”申一甲突然有点感动,宫市长太有人情味了,对他这个机关小干部也这么体贴入微。

申一甲拎着精致的塑料礼品袋,离开了市长办公室,没敢和白雪松打招呼,很快找到出口,一溜烟地下了楼。他本来想直接去团市委,给韩晗一个答复,现在他不能去了。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没法去了,因为他不知道到了那里该说些什么。

他叫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到接待办,刚进办公室,书过来找他:“申主任,秘书长在等你呢,请你回来马过去。”

他顾不得细想,拿着刚才宫市长送给他的茶叶,径直来到方东明办公室。在敲门的一刹那,申一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方秘书长会不会反对他去政府办呢?

申一甲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孙婧打来的。他不假思索,直接关掉了手机。

孙婧觉得非常怪,明明刚才接通了申一甲的手机,却很快掉线了。她再拨的时候,手机里却始终传出一个单调古板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画展结束了,申一甲到现在也没给她打个电话,她要的画弄到没有,她到现在也不知道。

现在春节过去了,十五也过去了,钟铭该现身了吧。孙婧给申一甲打电话,是要问问申一甲,他去双金公司没有,钟铭在双金公司现身没有。她要是见到钟铭,非问出个青红皂白不可,她的那辆大吉普爆胎的事,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钟铭捣的鬼。

孙婧从蓝河回到春县,遇到了一件很怪的事情。

蓝河市大地会计师事务所的赵玉珏找到了孙婧在春县的办公室,孙婧对赵玉珏的印象太深了,他以前曾经见到赵玉珏和钟铭在一起,始终怀疑她是钟铭的恋人。

她在工会的时候,有一次给企业工会委员讲课,赵玉珏去了,还在会后问了她一个非常可笑的问题。她努力搜寻着记忆,对了,好像是恋人之间如何分手之类的问题。

她曾经叫黑子查一查赵玉珏到底和什么人来往,黑子忙活了一个月,给出的答案让孙婧大失所望。据黑子说,这个叫赵玉珏的年轻女子有一个男朋友,两个人经常来往,但深居简出,很少去公共场所,经常是躲在一个咖啡厅里,会在固定的时间回家。至于赵玉珏还和别的男人有什么来往,黑子没有发现。

赵玉珏的再次出现,使孙婧彻底推翻了黑子的结论。

那天早晨,孙婧刚到办公室,秘书宋小妮开门的功夫,赵玉珏从一间办公室探出身子。孙婧想,这个小女子连声招呼都不打,从蓝河来找她,简直太突兀了。

“孙书记!”赵玉珏喊了一声,转眼间来到孙婧的面前。

孙婧平静地看着赵玉珏:“我见过你,但我记不清在什么地方了,找我有事吗?”

“你在工会讲课的时候,我听过您的课。”赵玉珏眼睛里有一些血丝,好像没休息好。

“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一名财会人员。”孙婧假装回忆着,“我们在会后聊过。”

“你的记忆力太好了,这么长时间了,还记得一件小事。”赵玉珏勉强地笑着。

“我不仅记得你,还记得你问过我,如果一个女人想和一个男人彻底了断,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孙婧推开门,把赵玉珏请进了房间,“找我什么事?”

“我来向您请教一个很私人的问题。”赵玉珏说。

“私人问题?”孙婧愣了一下,脸的笑容消失了。

“我交友不慎,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人,这件事使我很痛苦。”赵玉珏眨着眼睛,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孙婧心里有些反感:你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已经不是市总工会的副主席了,也不是全市女工委的主任了,况且你又不是春县人,我哪有精力管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你的问题,的确属于个人隐私,这个问题不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我真的无法回答你。”孙婧说。

“我是早晨坐长途汽车从蓝河赶过来的。”赵玉珏说,“是为了像次听你讲课一样,想得到您的开导和启发”。

孙婧坐在办公桌前,随手打了两个电话,想用一种淡漠的表情让赵玉珏望而却步,可是赵玉珏静静地坐在她的面前,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

“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再约个时间?”孙婧准备找个借口脱身。

“孙书记,我有点撑不住了,我想问您,您当年是怎么甩掉钟铭的?”赵玉珏说。

“我当年是怎么甩掉……”孙婧只学了一半,“你说什么?”

赵玉珏不提钟铭还好,她一提钟铭,孙婧的感觉像被人撕下了衣服,露出了不应该露出的部位。赵玉珏怎么知道她和钟铭的关系?而且态度这么坚决,这么肯定。

孙婧的脸刷地撂下来,腾地站起身:“钟铭?谁是钟铭?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甩过任何人,感情的事,怎么能用甩这个字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怎样才能逃离他的魔爪。”赵玉珏说。

孙婧终于确认,赵玉珏果真和钟铭在一起。她不知道黑子这小子是怎么查的,怎么没查出钟铭呢。赵玉珏能当面承认她与钟铭的关系,说明他们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一般呢。

在赵玉珏的嘴里,钟铭似乎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流氓、恶棍,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钟铭有那么坏吗?

“这么严重,你可以去司法机关啊。”孙婧冷冷地说。

“孙书记,我很佩服您,您能顺利地离开他。我希望您能帮我一把,帮助我摆脱这个魔鬼的纠缠。”赵玉珏说。

“为什么要甩他,他配不你吗?”孙婧缓和口气说。

孙婧倒觉得,眼前的赵玉珏未必配得钟铭,她有什么啊,不是个头高一点,眼睛媚一点嘛,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小会计,没看出她哪儿钟铭强。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赵玉珏说。

162、一句话树敌

孙婧见赵玉珏面露难色,气不打一处来,你难回答,我好回答吗:“赵玉珏,恕我直言,你在感情很不成熟,我再和你说一遍,我不认识钟铭。 ”

“我因为太绝望了,才想到你,想不到你原来这么不真实。”赵玉珏说。

孙婧没想到赵玉珏敢当面说她不真实,现在已经没有人敢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了。她笑出声来,在主人家的办公室里,指责主人不真实,真是太没有教养了。

“我有什么不真实的?我是堂堂县委副书记,国家干部,至少我没有见不得人的问题向别人讨教。”孙婧说,“你呢,一个小会计,生活在社会底层,我们根本不认识,你指责我不真实,我既然这么不真实,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对不起。”赵玉珏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我向您道歉,我不应该这么说。”

“你这个人太多愁善感了,这样的话,处理感情问题要吃亏的。”孙婧很怕赵玉珏哭出声来,“我们女人不缺感情,但不能让感情泛滥。为了生存和发展,有时不妨有一点铁石心肠,在欲望的天平,感情有时是无足轻重的,过于注重感情,那是妇人之仁,不会有什么发展,也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赵玉珏像被霜打了一样,麻木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孙婧拿起一张纸巾,离开办公桌,递给赵玉珏:“我不能陪你聊了,我马要去开会了。”

赵玉珏站起身来,眼泪又流了出来。孙婧装作要出门的样子,跟着赵玉珏往门外走,一直把她送到楼梯口。

赵玉珏来访这件事,孙婧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不知道钟铭哪里触犯了赵玉珏,也不知道赵玉珏为什么要死要活的离开他。

孙婧绝对不会想到,是因为这次见面,她的高傲和冷漠深深地刺伤了赵玉珏的心,使这个小会计改行从政,成为孙婧仕途的一个寸草不过的死敌,险些置她于死地,这是后话。

孙婧在办公室接待了几拨干部,快到下班的时候,接到了申一甲打来的电话。

“一甲,你死哪儿去啦!”孙婧本来以为申一甲很快会打进电话来,没想到整整一个下午没动静,这都快下班了,才想起给她打电话,切,太不尊重领导了。

“号外,特大号外!”申一甲得意地喊了一嗓子。

“好啊,你给我转移话题。”孙婧说,“你能有什么号外,不会是连升三级吧?”

“保密。”申一甲的声音里透着得意。

孙婧很想知道申一甲到底想对她说什么,他这么兴奋,应该是有什么好消息,否则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可是她又不想露出很着急、没城府的样子。

“到底什么号外,赶紧告诉我,小姨我一高兴,现在回蓝河。”孙婧想刺激申一甲一下。

“你真能回来吗?”申一甲问。

“那要看你要说什么。”孙婧很沉着,她不信申一甲不钩。

“那你回来吧,你回来以后,我再告诉你。”申一甲说。

孙婧咬着嘴唇,自言自语着,又让这小子套进去了。申一甲今天不像在开玩笑啊,他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有什么急事,他应该马告诉她才对啊,看他这架势,恨不得她今天晚回去。她难道是想见到她?应该没有那么简单,那他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呢?

“一甲,那我晚可真回去了。”孙婧说,“你要是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快回来吧,我真有事要跟你说。”申一甲说。

孙婧的秘书宋小妮敲门进来,见她正在打电话,又要退出去。她忙冲宋小妮招手,对申一甲说:“我这边有事,要处理一下,你等我电话吧。”

孙婧挂掉申一甲的电话,是看出宋小妮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急事找她。和申一甲的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但工作的事不能耽误。

宋小妮返回身来,对孙婧说:“刚才于书记的秘书给您打电话,说您的手机占线,让我来跟您汇报一下,于书记请您过去,正在楼等着呢。”

孙婧抬脚往外走,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下班了,于发和这个时间找她,一定有什么要紧事。她进了县委书记于发和的办公室,一看他的脸色知道,真有重要的事情,要不他不会这么严肃。

于发和说:“孙书记啊,我找你来,有一件棘手的事跟你商量。”

“发和书记,有事您尽管吩咐。”孙婧说。

于发和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孙婧的心里已经有底了,于书记遇到的事情,肯定需要她出面。

“县联合学校长肖化是个老校长了,可是自从学校的专职书记退休以后,学校总是鼓包冒泡。”于发和说。

联合学是春县最有名的高级学,这所学校的体制很特殊,是县辖的一所副处级建制高,省级示范高,在蓝河全市范围也是为数不多的名校。这所学校与其它高的一个明显区别,是辖下还有一个初部。

联合学原党总支李书记到了年龄,已经退休回家,校长肖化临时兼任学校党总支书记,但由于近期联的举报信较多,校外补课成风,师生矛盾紧张,于发和打算给肖化摘钩,不再负责党务工作,让孙婧兼任联的党总支书记,等学校的局面好转以后,再物色新的书记人选。

“我找你来呢,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于发和说,“肖局长是搞业务出身,应对联的复杂局面缺少足够的经验,让你兼任联的党总支书记,主要目的是理顺学生和家长情绪,帮助联合学打开新局面。”

孙婧的第一反应,是她被降格使用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县委领导啊,联只有一个属于校长的副处级编制,让她到联去当总支书记,岂不降到正科级去了,名不正言不顺啊。

“发和书记,学教育我不太懂啊。”孙婧说,“能不能……”

于发和没等孙婧说完,挥手打断了她,“不懂不要紧,交给你这个担子,也是暂时的,最多一年,如果你摆布得好,可能用不了一年。”

“那县委这边……”孙婧很关心自己的本职工作。

“你是市委任命的干部,这边你还管你的常务,主管和协管的工作不变。”于发和说,“县里会考虑给你一些职务补贴,联会给你配一个办公室,你可以去坐班,也可以不坐班。说白了,是给你加一付担子,你年轻,又是一个女同志,处理学校和家长的矛盾,你较合适。”

这哪里是商量啊,这分明是命令嘛。孙婧心里有数,于发和的态度很坚决,想拒绝已经不太可能了,况且人家已经答应给她补贴了,想得也很周到,那答应下来再说吧。

“发和书记,那我试试吧,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干好。”孙婧笑了。

于发和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孙书记啊,你可别小瞧联啊,盘根错节,矛盾交织啊。你我都是刚从市里来的,这个担子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啊。”

孙婧似乎明白了于发和的良苦用心,他对联的问题很头疼,身边又缺少可以信赖的人,无奈之想到了她。联是春县的一个焦点,也是群众关注的热点,联的形象如何,直接关系到县委县政府的形象,从这个角度来说,于发和让她这个县委副书记介入联合学的管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于发和从桌角拿过两个牛皮纸的件袋,推到孙婧面前。

“这里面都是联的告状信,你抽时间看一下吧,现在联老师还在放假,我建议你不妨从查处在职教师假期补课入手,为联下一剂猛药,煞煞联的歪风邪气。”

“我一会儿回去看。”孙婧站起来,准备告辞。

于发和看了看桌的台历,摇了摇头:“孙婧啊,咱们俩谁记错了?今天是周末吧?”

“啊?周末?我真的给忘了。”孙婧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真是星期五。

孙婧离开县委书记办公室,一个劲儿地摇头,怪不得刚才申一甲和她叫号,让她回蓝河呢,原来是周末了。他是不让她回去,她也得回去啊,现在工作理顺了,只要县里没有什么大事,她有时间回蓝河过周末。

孙婧准备从蓝河回来之后,介入联的工作,好好下点功夫,弄出个青红皂白来。她回到办公室,把两个件袋放在桌,给申一甲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在接待办等她,她这赶回蓝河。

她放下电话,拿过那两个件袋,轻轻捏了捏,里面装得满满的。这些告状信里,都是些什么内容呢?她不敢打开件袋,以她的性格,只要打开了件袋,肯定不想回蓝河了。

申一甲没有在望月楼宾馆门前等孙婧,而是出了宾馆的大门,又向东走了几十米,站在了孙婧返回市里的必经之路。

163、邀功请赏

申一甲拿着一个报纸包裹的纸筒了车,孙婧立刻联想到刚刚结束的书画展。/36/36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一甲,你拿的什么东西?”孙婧问。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申一甲得意地说,“去四季香。”

“不去。”孙婧放慢了车速,却没有停下来。她有点犹豫不定,现在哪儿吃饭都不安全,都有被熟人看到的可能。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在城郊结合部,饭店不大,但有几个单间,在她的印象,那里的顾客不多。

十多分钟以后,孙婧驾车来到了出城口附近的一家餐厅,这家餐厅很特别,名字叫山珍素菜馆,主打菜肴是各种蘑菇。这个菜馆菜味清淡,气氛优雅,孙婧来过几次,还是徐曼请她来的。孙婧在当工会主席那段时间,给了徐曼一些广告生意,每次生意之后,两个人要来这里坐一会儿。

孙婧把车停在菜馆附近,让申一甲进去看看有没有房间,如果有房间的话,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房间号,她再进去。申一甲没等孙婧说完,拿着那个纸筒下了车,直奔菜馆而去。

“进来吧,猴头厅。”申一甲说。

孙婧这才熄火下车,进了菜馆。心想,这哪叫吃饭呐,简直是搞地下工作。

孙婧一进房间,见申一甲双手把一幅画打开,在她的面前垂了下来。

“《孔雀牡丹图》!”孙婧惊叫道。

申一甲板着脸,晃着脑袋,要把画卷起来。

孙婧忙对身后的服务员说,“等一会儿我叫你。”

“一甲,你敢把这幅画拿出来,这是犯错误你知道吗?”孙婧的目光移到他的脸,想在他眼睛里找到答案。

“犯错误的事,我能干吗?我还年轻啊。”申一甲把画贴着墙,想让孙婧看个够。孙婧一边看一边点头,没错,是她在展厅里看到的那幅《孔雀牡丹图》,这幅画不知为什么会到了申一甲的手里。

“孙书记,这不是你交给我的任务吗?”申一甲说,“我要是一幅画都弄不到,怎么向你交差啊?”

“一甲,我问你,这幅画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违犯了纪律,你一定要把它送回去。”孙婧说。

申一甲笑着点头,把画卷了起来。他没有想孙婧没有惊喜,反而显然非常忧虑,好像这幅画是偷来的、抢来的。

“这幅画是画家徐大坤送我的。”申一甲不想再吊孙婧的胃口了,盯着孙婧的眼睛,把拿到这幅画的始末说了一遍。

孙婧的脸开始还是板板的,一点笑容没有,当申一甲说到他穿着军大衣从徐大坤的房间里取回这幅画时,抿着的嘴唇终于松弛下来。

“我明白了,虽然你耍了一个小聪明,但这幅画的确是徐大坤送给你的。”孙婧说,“这我放心了。”

申一甲把包好的画递给孙婧:“现在它归你了,算我完成任务了吧?”

“这幅画有点贵重。我本意是弄一幅写意花鸟什么的,很满意了。”孙婧说,“你先留着吧。”

“我留它没用。”申一甲说,“那天我看出来了,你很喜欢这幅画。”

孙婧接过画,目光在申一甲的身游移:“真的送给我了?不后悔?”

“那有什么后悔的。”申一甲说,“你对我做过后悔的事吗?”

孙婧把画轴放在餐桌,抱住了申一甲的头,把软绵绵的舌头送进了他的嘴里,一圈圈地转着。申一甲见孙婧如此投怀送抱,突然来了兴致,托着她的身体一顿风卷残云,吻得孙婧娇喘吁吁。

孙婧点了一个菌锅,加了几盘小蘑菇,一瓶红酒,两个人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她坐在了申一甲的侧面,这样可以防止他对她突然动手,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

申一甲送给孙婧这幅画,给她带来的很大的压力。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感谢他,只能在餐桌尽量对他温柔一些。她很喜欢申一甲在没有得逞之前的样子,热情似火,蠢蠢欲动,抓耳挠腮,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倒是他在得逞之后那种坏和得意,让她有些无可奈何,愤愤不平。

申一甲突然一拍大腿,吓了孙婧一跳。

“怎么了你?神神叨叨的。”她觉得今天的申一甲特别亢奋。

“我忘了一件大事。”申一甲说。

“一幅名家工笔画,这事你还嫌不大?”孙婧觉得申一甲有点夸张,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他还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她看着申一甲那认真劲儿,觉得有点不对头,他好像真的有事。

“对我来说,真是一年大事。”申一甲刚才的兴奋点一直在那张画,看到孙婧非常满意,他总算交差了。

午,申一甲从市长办公室回到接待办,拎着宫市长送给他的那两个茶叶礼盒,直接来到方东明的办公室。在敲门的那一刻,他有些担心,方秘书长的态度,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方东明让他当接待办办公室主任,韩晗让他当团市委宣传部长,现在宫市长又让他去政府办当秘书,他的自我炒作大功告成,差这最后一关了,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申一甲推开办公室,方东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申一甲心里很不舒服,今天的方东明和往常的态度不太一样,至少没有原来那么热情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茶叶礼盒放在方东明身边的柜子:“这是宫市长送我的茶叶,我平时也不喝茶,给领导拿来了。”

方东明在茶叶礼盒扫了一眼,又垂下眼帘:“申一甲,我来到接待办以后,对你怎么样啊?”

申一甲清楚了,政府办主任封官生已经把宫市长的话告诉方东明了,否则方东明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他。

“秘书长,您对我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申一甲说,“自从您来到接待办以后,对我特别关怀,有时候像父亲,有时候像哥哥,有时候像老师,有时候像朋友,您是我的贵人。”

申一甲这么做,是想让方东明高兴,现在的领导口口声声说喜欢能干事、会干事的干部,但骨子里都喜欢能来事、会来事的干部。

“小子,你会说。”方东明撇嘴笑笑,示意申一甲坐下。

申一甲不敢坐,他此时的任何举动,都可能引起秘书长的猜忌,不如站着说话保险。

“那你说说,市长要调你到政府办是怎么回事?接待办的池子小了,养不活你了,是吧?”方东明问,“我对你是真欣赏啊,还准备把办公室交给你呢。”

申一甲庆幸自己没有坐下去,要不听了方东明的话,还得重新站起来。

“秘书长,您可千万别误会。”申一甲说,“我是给宫市长做了几天推拿,宫市长要把我调到政府办去。我跟您说实话,你能让我当接待办的办公室主任,我很知足了,您说我要不领情,那我成什么人了。”

“你说的是实话吗?”方东明站起来,办公桌前踱了起来。

“领导,我是一个农民家的孩子,在蓝河这个地方举目无亲,像提拔调动这些事,我连想都不敢想。”申一甲装得可怜巴巴的。

“你要去政府办,我不同意。”方东明的口气很坚定。

申一甲立刻傻眼了,方东明不同意他去政府办,弄了半天一切都是白搭功啊。市长可都说话了,说他方东明尿性。

“除非让你去当秘书。”一眨眼的功夫,方东明又补充了一句。

申一甲有点搞不懂了,政府办封主任是怎么跟方秘书长说的?是调他去政府办吗?这当然没错,但那不过是个过度,市长是调他去秘书室啊。可从方东明的口气里,他怎么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呢。

现在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封官生只对方东明提起要调他去政府办,另一种可能是封官生如实对方东明说了,秘书长却装作不知情,在他面前买好。对了,还有一种可能,那是宫市长的秘书白雪松对政府办主任封官生那里搞了小动作。

“宫市长是要我去秘书室,说先到政府办过度一下。”申一甲说。

“这个歪嘴的疯和尚。”方东明,“他这是不想让你伺候领导,想让你伺候他啊。”

方东明最后向申一甲明确了态度,支持申一甲去政府当秘书,不管给哪个领导当秘书。申一甲对方东明千恩万谢,留恋有加,方东明的脸终于又见了笑模样。

孙婧目光一直盯着申一甲,不停地点头。

“一甲,看来你没说错,这的确是一件大事。”孙婧本来还想问问申一甲,团市委有没有什么消息,这回倒好,人家又放卫星了,要去市政府常务秘书室当秘书。

申一甲端起杯子,表示自己的大事说完了。

“一甲,你不可限量啊,我得赶紧给拍你的马屁,等哪天你当了市长,到时候现拍可来不及了。”孙婧笑着,“来吧,申市长,祝贺你

164、车震惊魂

“我是一个小人物,我知道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没有你也没有我的今天。 ”申一甲说。

“你忽悠完方东明,又来忽悠我了。”孙婧面色绯红。一甲这小子爬得够快的,要说去接待办是她帮了他,但他后来从工勤编转行政编,从白丁到副科长,又从接待办到政府办,那可都是他自己折腾的。她当初根本没料到,他的变化会这么快。

孙婧本来想晚在这里跟申一甲扯扯闲篇、散散心。此时,看着她热情朗润的面庞,目光有些迷离。

她往他身边凑了凑,对他悄悄耳语着:“你好有魅力。”

“我想吃掉你。”申一甲端起杯子,把半杯红酒倒进肚里,顺势揽过了她的腰,她娇嗔的叫了一声,他堵住了她的唇,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先吃饭,然后我让你吃个够。”孙婧挣脱了他。

申一甲把锅里的小蘑菇统统捞了出来,分放在两个空出的盘子里,倒蘸料,端给孙婧一盘。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像赶场一样吃了起来。

“你别着急,我等你。”孙婧擦了擦嘴,开始化起妆来。

“去哪儿?”申一甲问。

“随便去哪儿。”孙婧温柔地说。

两个人出了门,申一甲直接坐到了司机位,孙婧坐到了他的旁边。

申一甲启动了山地吉普,沿着宽敞的大道前行。孙婧坐在车,又想起了钟铭。迎接于发和到春县任那天,她乘坐的山地吉普突然爆胎,她虽然怀疑是前男友钟铭从做了手脚,却苦于没有有力的证据,现在钟铭父亲去世有一个月了,钟铭也应该现身了。她想问一问申一甲,钟铭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又觉得影响气氛,不好开口。

申一甲开着吉普车,驶了一条似曾相识的路,孙婧想起来了,申一甲这不是要去工业区的那个荒废的工厂嘛。

“推拿店不能去,宾馆不能去,只能去那个旧厂房了。”申一甲看出了孙婧的心思,在一旁解释着,随手熄来了车灯。

“太野了你。”孙婧说。

工厂的大门敞开着,厂区里黑漆漆的,只有远处的若明若暗的天光,映衬出厂房的轮廓。申一甲放慢了车速,向工厂大门驶去。

“不进去,不进去,里面太黑了。”孙婧有些不安。

申一甲很听话,把车停在大门旁边,围墙的阴影下,随手开大了空调。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虽然离大路不远,但这里却荒凉而空旷,路灯散发着暗淡的光,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才能带来一点城市的气息。

两个人在车里坐了片刻,便紧紧拥在一起,忘情地亲吻着。

孙婧把手伸到座位旁边,缓缓按动旋钮,坐椅立刻变成了躺椅。申一甲把司机的座椅调成躺椅,转过头来,扑在了她的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孙婧呻吟起来。

一场战斗刚拉开帷幕,申一甲鸣金收兵了,满意地伸了一个懒腰。

“我还要。”孙婧在黑暗的声音平静而大方。如今的申一甲可不是一年前的小按摩师了,他已经是市政府的科长,在仕途春风得意,前途一片光明。

孙婧扭曲的身体黑暗摸索着方向,细汗从她额角沁了出来,她仍然在执著地摸索着,不肯放弃努力。

一根火柴再次被点燃……

申一甲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双手突然停止了运动,孙婧却依然故我。

突然,车外闪了一下,微弱的光线从车身后面照射进来。

孙婧惊叫一声,翻身从申一甲的身歪到一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申一甲腾地从座位坐起来:“不要怕,有我呢。”

“开车,快走。”孙婧低声喊着。

申一甲回头望着发出光源的地方,见车外有人举着一个打火机,正在向驾驶室走来,忙用身体护住孙婧。

孙婧忙用自己的外套蒙头,连声喊着:“开车,快走!”

申一甲拍了拍孙婧的后背:“我下去看看,你开车往回走,在前面等我。”

“别下去!”孙婧又喊了一声。

申一甲没有理会孙婧,打开车门下了车,随手把门车从外面带。

孙婧本以为申一甲会麻利地启动汽车,一走了之,完全没想到他会跳下车去。这样把申一甲放在这里不管吗?她不知道车外是什么人,几个人,万一一甲吃亏怎么办。

孙婧决定先不开车,在车里等等他。她慌乱地穿好衣服,迅速把两个坐椅,坐到了方向盘前。

“照什么照?”孙婧听见申一甲在车外大喊着,不禁为他担心起来,两只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起来。

申一甲看到车外只有一个人,立刻壮起了胆子。

对方是一个穿羽绒服的男子,头戴着厚厚的帽子,兜起手掌点燃了一颗香烟,关掉了打火机。

“对不起。”男子向车里张望着,“风太大,我到这儿点个火,不知道车里有人。”

借着火机的光线,申一甲看清了,这是一张毫无特征的男人的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这种形象大街随处可见,如果他转过身去,申一甲可能记不清他什么样子了。

申一甲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肩膀,用力地捏住:“干什么的?”

“我……我出来闲逛,路过这里。”男子扒开申一甲的手,向后退着。

“点火也不看看地方。”申一甲已经想好了,如果对方敢还嘴,教训他一下。谁知对方连连向后退着,然后转回身去,撒腿跑。

申一甲真想追去,给他一顿扁踹,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他现在不是一名普通干部了,做事不能鲁莽,何况车里还坐着孙婧呢。

申一甲打开车门,见孙婧用外套把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便哈哈大笑起来。孙婧听到申一甲的笑声,知道没什么事了,从头取下外套。

“扫帚星。”申一甲坐进了车里,“没什么事,附近的居民,是想在这儿点颗烟。”

“天啊,他可真会找地方,吓死了。”孙婧说。

“让孙书记受委屈了。”申一甲搂着孙婧的脖子,仍然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抖动。

突然发生的一幕,使孙婧受到了惊吓,她没有把车开到明亮的地方,是对申一甲不放心,如果申一甲和车外的人对峙起来,她要打匪警电话了。

“那幅画呢?”申一甲猛地抬起来。

孙婧像是被电了一下,伸手打开了照明灯。申一甲回身朝车后坐方看了一眼,如释重负地笑了,那幅画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孙婧攥起拳头,用力地捶在申一甲的肩,他明知道画在车后座,还要一惊一乍的,是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尽快摆脱刚才的不快。

“房子。”孙婧穿了外套,不准备呆在这里了。

“你说什么?”申一甲启动了汽车,沿着来路往回走。

“我们要是有一个房子好了,不用在车疯了。”孙婧说。不在车里疯,去哪儿疯呢,申一甲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她这个县委领导,名下虽然有一套房子,但都租给了长租的房户。再说那套房子姚云龙是知道的,即使没有租出去,她也不可能领申一甲过去。

孙婧的自言自语,把申一甲心的那种得意与张狂全部熄灭了。他知道这只是孙婧一种出于安全的考虑,本能的反应,却在无意间伤到了他的自尊。

申一甲打开了放音机,一只低缓的曲子在车里流动着,窗外的街景色彩斑斓。是啊,要是有一个房子好了,哪怕什么也不做呢,那样的生活才会有真正的温暖。

“爆胎的事,有结果吗?”申一甲问。

孙婧莫名其妙地看着申一甲,这小子竟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刚才过来的时候,她曾想问问他,钟铭有消息吗,没想到他和她想到一块了。

“一甲,书画家也送走了,你该去一趟双金公司吧。”孙婧说,“如果见到那个姓钟的,最好要来他的联系方式,我得好好问问他。”

现在年也过去了,钟铭的父亲去世也有一段时间了,钟铭应该不那么忙了。与其说,孙婧关心爆胎的原因,不如说她更想知道到底是不是钟铭在背后捣鬼。她很想弄个水落石出,也想知道现在的钟铭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那个叫赵玉珏的小女子这么厌恶他。

“这个钟铭……”申一甲欲言又止。他总觉得孙婧与钟铭的关系不一般,否则她早派人去双金公司去交涉了,断然不会顾及钟铭的父亲住院啦,去世啦,迟迟不见下手。

“你要说什么?”孙婧问。

“这个钟铭这回应该没事了,你放心,我肯定把他找到。”申一甲觉得自己还是装傻为妙。

孙婧让姚云龙交了一次公粮,给保姆放了一天假,领着甜甜逛了一趟街,第二天晚返回了春县。孙婧着急回来,是因为回家之前,县委书记于发和让她兼任县联的党总支书记,并且让她从查处寒假教师补课办班入手,解决联面临的一些问题。

联的水有这么深吗?孙婧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165、突击查补课

孙婧用整整一晚的时间,把于发和交给她的联的举报材料看了一遍。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这一看不要紧,她发现装满的材料袋里,大部分是来自学生家长的举报和意见,内容五花八门,千百怪。还有一些是联的总结材料,说的大多是学校的办学业绩。这两种材料非常矛盾,各执一词,不知道于发和是怎么弄到手的。

第二天一早,孙婧给联校长肖化通了电话,肖校长已经知道孙婧到联兼职,两个人虽然是临时搭班子,但因为孙婧是县委副书记,联又属于市县双重管理,对孙婧自然十分尊重。

“肖校长,给我两个兵,我今天准备查一查寒假补课办班问题。”孙婧说,“我不会参与教学管理的事,主要是帮你打扫外围。”

“孙书记,我这办,这办。”肖校长放下电话。

孙婧又给县教育局长打电话,让教育局也出两个人,一起跟着她去查老师补课办班。

午九点钟,孙婧带着县委办、县教育、县联的六七个人从县委出发了,同行的还有县电视台的记者。

孙婧根据一些匿名者的举报,抄录了十个教师补课地点。这些匿名者不知道是家长还是老师,没有人留下真实姓名,却在字里行间透露着对补课办班的抵触。

孙婧搞这样一次突出检查,还是有十分把握的,根据举报材料反映,这些补课办班的地点,大多数在小饭桌、民办学校,有的还隐藏在居民区,甚至老师家里。她选择的这十个地方,只是随手抄下来的,全部落不太现实,打个五折,抓到一半,她还是有信心的。

她先来到了位于县心广场旁边的民办学校栋梁艺校,直接了四楼。

“留两个人守住楼梯口,其他人挨个教室检查。”孙婧悄声说。

几个人呼啦散去,分别向走廊两侧推进。孙婧站在原地没动,心想挨屋检查这种事,她没有必要参与了,除非这层楼里没有补课的教师,否则休想从她的眼皮底下溜掉。

她拎着手包,在地来回踱着方步,看着左右两侧走廊。

几分钟的功夫,有一路人马回来向孙婧报告:“孙书记,这一侧只有几个民办教师在办特长班,没有发现补课办班的在职老师。”

另一路人马也很快回来了,结果和刚才差不多,倒是有两个英语班,但教师都不是在校老师,有一侧还有三个教室是空的。

据孙婧掌握,这里至少有联的三名教师在办班,其有一个还是高教师。

“栋梁艺校的校长室在几层?”孙婧准备去艺校办公室看看,在那里也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在三楼。”教育局的一个干部说。

孙婧走在最前面,领着大家来到三楼。校长室没人,副校长室没人,教务处没人。孙婧连敲了几扇门,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见鬼了,不能这么巧吧,一个人也没有。”孙婧说。

县教育局督导室杜主任连连摇头,让手下给栋梁艺校的校长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在哪里。孙婧很快得到的答复,栋梁艺校校长正在省城学习考察呢,最快也要三天以后回来。

“这里总得有个值班领导或老师吧?”孙婧觉得可疑,这么大一所学校,都出去考察,家里不留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时,站在圈外的一个陌生面孔挤到了前面:“我是值班领导。”

孙婧面露愠色:“你是值班领导,刚才为什么不说?”

对方是一个年轻女子:“你们……你们也没说找我嘛。”

杜督导的态度较严厉:“这是县委的孙书记,不要乱说。”

“孙书记?那请进屋坐吧,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女子推开旁边的一扇门。

孙婧进了屋,没有心思坐下,直接对女子说明来意。

“我们这儿可没有在职教师,这儿的老师基本是没有公职的大学毕业生,还有几个退休的老教师。”女子说。

“你说话可要负责任,如果我们发现有在职教师在这里办班补课,你们栋梁艺校可脱不了干系的。”杜督导说。

“您放心,我用人格担保。”女子说。

“四楼为什么会有三个教室是空的?”孙婧很敏感,“平时也不用吗?”

“您说最里面的三个教室吧?”女子说,“怎么会空着,今天是实习课,学生去外面采风了。”

“到哪儿采风啊?”孙婧问。

“那我不知道了。”女子说,“那是老师的自由。”

孙婧觉得这个女子不可能不知道学生到什么地方采风,除非她不是艺校的管理人员。但她不好追问,那样过于直白了。

“好,那我们走了。”孙婧转身出了屋。

女子把孙婧送到门外,站在门槛娇滴滴地说了声:“白白。”

这一声白白,酸得孙婧牙疼。孙婧头也不回,独自走在最前面,心里很扫兴。她的消息来源应该是准确的,带来的七八个人也不算少,可怎么扑了个空呢?

进了楼梯口,杜督导从后面追来,神秘地凑到孙婧的耳边:“这个小女子,是艺校校长的小情人儿。”

孙婧淡淡地一笑,没说什么,管人家情人不情人呢,她又不是妇联的。

杜督导见孙婧对桃色新闻毫无兴趣,和旁边的几个人眉飞色舞地议论起来。这个女子原来是联的一名英语教师,不知道怎么跟艺校的校长认识了,听说两个人认识没多久住到了一起。她后来在联辞职,调到艺校,校长不在的时候,艺校全由她说了算。

又是联。孙婧心想,一个公办校的英语教师,能和民办学校的校长勾搭在一起,那可是需要机会的。这能说明什么呢?联老师肯定存在校外兼职的问题。

检查组一行人出了门,孙婧坐进巴里,对司机说:“新星外语学校。”

新星外语学校离心广场不远,也算是春县较有影响的一所民办学校了。举报信里反映,联初高有三名英语教师在这里办班补课,还有几名主科老师在这里应聘。

在学校大门口,检查组被收发员拦在了外面,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进去,连杜督导前解释也没用。后来,收发员给校长室打了一个电话,外语学校的花校长听说县里的孙书记来了,带着班子成员一起迎出门来。

“欢迎孙书记大驾光临。”花校长满脸带笑,把孙婧迎进楼里。

孙婧面带微笑往前走,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么大阵势来检查,如果什么也没查着怎么办?看来还真不能过于生硬,至少在态度要栋梁艺校温和一些。这样即使查不出什么东西,也会有个台阶,不至于双方都太尴尬。

“面有话,例行检查。”孙婧说,“这里办学很正规,我们也是随便看看,校长不会不欢迎吧?”

“欢迎,欢迎,我们请都请不来呢。”花校长说。

孙婧被请进会客室,花校长忙叫工作人员给客人倒茶。

“不用客气了,我们坐坐走。”孙婧对杜督导和联政教处长说,“你们去看一看吧,我跟校长说会话。”

其他人全都站起来,排成一列纵队往外走。

屋里只剩下孙婧一个人,花校长端茶倒水水果,一阵手忙脚乱。他端着杯子,不是放到她旁边的茶几,而是递到了孙婧的面前,亲手交给她。

孙婧见花校长如此盛情,也不好拒绝他的一番好意,伸出纤细的手来,取那杯子。花校长的动作非常大胆,先是用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温柔一握,另一只手把杯子稳稳地放在她的手指间。孙婧怕杯子歪了,忙用另一只手握住杯子,被花校长白白握了一次。

孙婧倒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况且对方的动作很快,她不好有什么不满的表现。

“花校长,你坐。”孙婧笑吟吟地说。

花校长看去也是三十多岁,听说做英语教育已经好多年了,在春县也是响当当的教育界人士。孙婧有一种感觉,别看花校长对她很客气,但这客气里有一种骄矜之气,举手投足,透着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只不过在她这个县委副书记面前,无法过多流露罢了。

“孙书记是美女书记啊,既年轻又漂亮,春县人谁不知道。”花校长说,“孙书记大驾光临不容易,一定不要急着走,给我一个面子,午我请您吃饭。”

孙婧不说留与不留,只是微微一笑,换了话题:“花校长和联熟悉吗?”

“熟啊。”花校长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开会遇了,怎么能不熟悉。”

孙婧本以为花校长会说不熟,那样问题大了,至少有遮掩的嫌疑。现在他大大方方的承认,倒使孙婧对他多了一分好感,他至少在她面前还算真实。

“花校长真是爽快人。”孙婧说。

“领导过奖了。”花校长说。

“咱们这里有没有联的教师在兼职啊?”孙婧问。

166、暗渡陈仓

孙婧这么问自有道理,现在检查组的人都在外面检查,学校里只要有兼职的教师,有可能被查出来。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趁检查正在进行,她不妨套一套花校长的话,让他主动交待,也算给他一个面子。他说没有也,但那得有足够的底气。

“绝对没有。”花校长一口咬定,态度之坚决,让孙婧觉得意外。

“花校长这么自信啊。”孙婧自我解嘲地笑了,她心里清楚,花校长敢这么说,说明新星外语学校也白来了,这一趟恐怕根本查不到联的老师。

“孙书记虽然是联的书记,但更是春县的书记啊,我得对您说实话啊。”花校长说。

孙婧心里感觉反常,花校长怎么知道她是联的书记呢?

这个角色她才干了三天,还没有对外界公布,知道消息的除了县委书记于发和,联校长,再是检查组刚刚凑到一起的几个人了。

孙婧觉得很不舒服,不用说,这是走漏风声了,她有点高看检查组的这些人了,在突击检查前并没有特别强调检查纪律,只是笼统地提了一下要求。

花校长虽然知道自己言语有失,却并没有解释。花校长的这种定力,使孙婧不得不承认,他是大有来头的。

这次检查的时间长一些,估计有半个小时的功夫,检查组的人都回来了。孙婧看着他们若有所失的样子,已经猜出了结果。

孙婧起身告辞,花校长连忙留客,说什么也要让孙婧午吃过饭再走。

孙婧指了指墙的挂钟:“时间还早,今天不打扰了。”

花校长非常客气,又亲自带领副手,把孙婧送到校门口,巴车出了校门,他仍然在频频挥手。

这次突出检查还要不要继续了呢?孙婧坐在车里,有些骑虎难下。接着检查吧,恐怕很难有什么发现,到此为止吧,又有点虎头蛇尾,这该如何是好?

“去联。”孙婧对司机说。

她很不甘心这样落败,想到联附近碰碰运气。据那些举报材料反映,联附近区域,是老师办班补课泛滥的地方,只要她查得认真细致一点,不愁找不到线索。

孙婧心情压抑,车里的气氛却很活跃,身后的人七嘴八舌、天南海北地扯着闲篇,她一点都感觉不到这是一群教育系统的检查队伍,一无所获的结果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谈兴,好像教师补课办学压根跟他们没有关系。

眼看离联还有一条街了,孙婧叫司机停下车来,第一个跳了下去。

放眼望去,联对面具店、书店、复印社、小饭店、饮品店肩而立,虽然在寒假期间,整条街并不冷清。

孙婧穿过街市,进入联对过的小巷,再往前走是独立核算的联附小了。这里坐落着二十多家小饭桌、小饭店,据她掌握的情况,这里是联老师补课办班的一个根据地。

“兵分两路,从两头拉,到间汇合。”孙婧笑道。她不信,在这条街会一无所获。这么多的门市,是抓倒霉的也能抓到几个。

很快有人过来向她汇报,小饭桌基本都没有营业,剩下几家营业的,没有一家是小饭桌和小饭店。

孙婧不得不承认,这次突出检查彻底失败了。这条小路与联对面的主街截然相反,想像要冷清多了。

她忽然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背着书包从外面走了过来。

孙婧心暗喜欢:“这不是补课的学生吗?”

孙婧把杜督导叫到身边,悄悄指着那个男生:“跟他!”

杜督导自然明白孙婧的意思,装作闲人,站在到一边,等男生路过身边之后,从后面跟了去。

孙婧怕惊动那个男生,领着剩下的检查人员了车,透过车窗玻璃,观察着那个男生的去向。

男生一直朝前走,样子急匆匆的,杜督导也在后面加快了脚步。眼看男生快要走出小巷了,孙婧有些着急,这个孩子并没有进哪个门啊,莫非他不是来补课的学生?

孙婧一眨眼的功夫,男生拐向路边,了几级台阶,来到一家小饭桌门前。他信手推着小饭桌的门,却没有推开。孙婧清楚地记得,她刚才去过那家小店,门是锁着的,里面空无一人。

男孩开始用手砸门,不时地往里面看着,杜监督导从后面跟去,也了台阶,站在男生的背后。

这是怎么回事?孙婧正在疑惑,只见那个男生回过头来,与杜督导撞在一起。

杜督导与男生说着什么,不停地往这边看一眼,男生而时仰头,时而低头。孙婧看得出,男生很不愿意与杜督导说话,却无法绕开他。

孙婧很想知道那个男生到底是不是来补课的,让司机立刻把车开过去。

这时,杜督导似乎看到了这边的车,拍了一下男生的肩膀,转身下了台阶,朝这边走来。

“一个路过的学生,想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杜督导对下车的孙婧说。

“吃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孙婧冷冷地看着杜督导。

“这小子不愿意搭理我,现在的孩子防犯意识都很强,可能是怕我是人贩子。”杜督导说。

孙婧不相信杜督导的话,她亲眼看到他刚才和那个孩子低语了几句,只是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准备亲自过去试一试,看看到底会不会有新的发现。

“你在车等着,我过去看看,我是女人,他不会太防备。”孙婧不容杜督导说什么,向男生走了过去。

男生刚才看到杜督导了这台车,自然留意了刚下车的孙婧。他见孙婧是个漂亮女人,好地看了她一眼。

孙婧调整好表情,面带微笑走了过去:“小朋友你好啊。”

“客人好。”男生说。他的称呼让孙婧觉得不可思议,她什么时候成了客人了。

“你是来补课吗?”孙婧问。

男孩子向巴车看了一眼:“我不是补课的,我想吃饭。”

孙婧猜到男生会这么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饭店的?”

“我在联学啊,当然知道这里有饭店。”男生说。

“嗯,我看你也像一个学生,是初吧?”孙婧问。

“初二,客人再见。”男生显然不想跟她多说了,转身要走开。

孙婧见男生要走,便装作学生家长,和他一起往回走。

“小朋友,我家孩子想补课,你知道哪儿有补课班吗?”孙婧问。

“你骗人。”男生张嘴即来,“我们同学的家长你大多了。”

孙婧笑了起来,现在的孩子真聪明,一眼看出她是不是学生的家长。

“噢,我说错了,是亲属家的孩子。”孙婧解释道,“我想替孩子在这里找一个补习班。”

“不知道。”男生说。

“你是不是来补课的啊?”孙婧问。

“我是来吃饭的。”男生说。

孙婧不想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的结果,她已经能想像得到。杜督导从身后跟了来,男生见到他,撒腿跑开了。孙婧望着男生的背影,无奈地摇头。

“孙书记,现在是寒假,这里的店铺基本都关门了。”杜督导指着路边的店铺说。

孙婧漫不经心地点头,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刚才杜督导和那个男生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看那男生的样子,似乎很怕杜督导。男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她“客人好”,这应该是学生对学校的客人才有的称呼,如果按照这个逻辑,男生刚才应该把杜督导当成了客人。

如果男生知道杜督导的身份,那叫她客人顺理成章了。这么说,杜督导已经向男生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或者男生原来认识杜督导,这样解释合情合理了。

孙婧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她不该纠集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检查补课办班,突击检查的消息早泄露出去了,车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消息的散布者。

孙婧再次登巴车的时候,脸色完全变了。

她站在间的位置,一手扶着车座后靠,和颜悦色地说:“今天的检查到这里了,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大家同样报以微笑。

“今天的检查呢,是我担任联书记之后的第一次检查,通过这次检查,我感到联的老师都较自觉,能够主动抵制课外补课办班,给学生们一个自由宽松的假期。”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这正是孙婧需要的效果,让车的人放松警惕,认为她对这次检查很满意,效果她预想的更好。

“教职工的假期马要结束了,假期的突击检查呢,不再搞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攒够精力,投入新学期的工作。”孙婧说。

感受着车里忽然活跃的气氛,孙婧忽然觉得自己很孤单。她想制造一个假相:突出检查已经结束了,假期不再搞了,至于下一步怎么办,她回去考虑考虑再说。

孙婧解散了检查组,回到办公室,叫来了秘书宋小妮。

“小妮啊,这个礼拜你别跟着我了,帮我办件事。”孙婧说。

167、可怜天下父母心

孙婧一路已经想好了,自己不能再出面了,这次突击检查肯定走漏了风声,补课老师自然会避一避风头。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不过假期补课时间是有限的,少补课等于少收费,只要参与补课的老师确认没有危险了,肯定会重新开课。

“书记您说,让我做什么?”宋小妮问。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孙婧说,“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你按照今天的路线,突出检查联教师补课办班现象。”

宋小妮虽然答应下来,但言语闪烁其词。

“有什么困难没有?”孙婧问。

宋小妮随即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她担心自己没有名分,无权核实老师的身份,再是怕拿不到证据,补课老师不配合、不认账。孙婧听着,不住地点头,宋小妮的担心不无道理,但现在没有更可靠的人手了,这件事只能交给她去办。

“你要把手机派用场,可以偷偷录音、拍照。”孙婧说,“只要确认是联老师,取得了影像、声音成。”

“那好办多了。”宋小妮说。

“你再去商场选一个大一点的手包,能够装下小型摄像机的。”孙婧说,“我的微型摄像机供你使用,需要时可以带。”

“那我可成狗仔了!”宋小妮笑道。

“放手去干吧,我给你当后盾。”孙婧说,“不过千万要学会保护自己。”

联春季开学时间参差不齐,高考年级开学的第一天,孙婧抽时间去了一趟联,由县委组织部长陪同,与联党政班子成员见了面。

会议刚结束,校长办主任来敲门,说有十多个学生家长吵着要见新来的孙书记。

校长肖化表情凝重,双手一摊:“孙书记,你们聊,我去见见这些学生家长。”

孙婧起身拦住他:“既然学生家长要见我,那我见一见吧,你的事儿多,还是我来吧。”

孙婧出了会议室,见一群年女子聚集在走廊尽头,见孙婧出来,呼啦围了来。孙婧心里感慨,到底是学生家长啊,她们站在不远处的走廊里,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孙婧回到办公室,请家长们坐下。眼前并没有出现想像乱哄哄的场面,家长们默无声息地坐下,没抢到座位的家长,乖乖地站在一旁。

“姐妹们,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孙婧说。

怪的是,没有一个家长应声,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肯先说。孙婧觉得有意思,这些家长怎么这么乖啊,简直学生还乖。

“我们要求单独谈。”一个家长说。

学校给孙婧安排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孙婧没办法,只好进了里间,准备单独接待每一位家长。她还没有坐下,有一个家长跟了进来,把门紧紧地关。

“你是哪班学生的家长?学生叫什么名字?”孙婧问。

谁知,这个家长与刚才判若两人,一口回绝了她:“你叫我1号吧,我不想报名字。我的孩子念初一,在一班。我要求撤换教语的万老师。”

“说说你的理由。”孙婧掏出笔记本。

“这个万老师在校外补课,谁去补课在学校收谁的作业。”家长说,“从去年下学期开始,她弄了一本考试题,a4的大本子,她用小16开的纸复印,每天四道考古题,你说这初一的学生刚开始学之乎者也,让他们做考卷子,这是什么居心啊,不是逼孩子们补课吗?”

“你慢慢说,不要着急。”孙婧见1号家长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得不提醒她。

1号家长缓和了口气:“万老师印的考复习题,字本来小,再缩印到16开纸,小字跟芝麻粒一样大,复印社是学校办的,还这么黑心,根本舍不得用碳粉,这个情况我反映了半个学期,到现在还是那样,没有一点变化。”

“我记下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孙婧问。

“孩子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号称全县名师,六十多个学生,却不许学生每周轮换座位。我闺女开学时坐在第一排,因为教师节没表示,当天被调到了最后一排。我送点钱,人家才给调回来,过了两个月,给调到第四排的最边,这回我没表示,老师又把孩子调到了最后一排,这明摆着是嫌钱少啊。我再拿点钱吧,人家又给调到前面来,半年下来,我闺女被调了七八次坐了。”

“真有这事?不是您夸张吧?”孙婧问。

“我要夸张这么大的个。”1号伸出两个指头划着,“班任说了,这是按学习成绩排座位,谁学习好有好座位,我一问我家闺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是按谁的家长有用,谁的家长出钱来排座位。我们强烈要求,初一?一班每周轮换座位。”

“你说的事,我回头调查一下,如果属实,我们会立即纠正。”孙婧说。

1号家长还不想走,仍然在重复着刚才的话。

孙婧想到外间还有许多家长,如果照这个速度聊下去,恐怕到晚也聊不完。她站起身来,把手机号抄给对方,让她有事可以打她的手机。

1号家长刚出门,挤进来两个家长,两个人互不相让,都说自己一会儿有事,都想先跟孙婧谈话。

“你们要是没有什么忌讳,一起来吧。”孙婧说。

孙婧这次没有问两个家长的姓名,而是直接在笔记本写下了两个自然数2号和3号。

“你们要反映什么问题?一个一个说,可以互相补充。”孙婧说。

“孙书记,联一次发两套春季校服,是什么意思?”2号问。

“我刚来学校,有些情况不掌握。”孙婧说,“只要你反映的问题属实、合理,我们都会尽快处理。”

“处理什么啊,去年秋天我来过,当时学校发了一套秋季校服,那面子那个薄啊,大闺女处女膜都薄。”2号说。

孙婧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笑了起来,这个家长一看不太讲究,什么话都敢说。

“你笑什么?我一点也不夸张啊,我都试了,透亮的,你信不信?”2号说。

“你接着说。”孙婧点头。

“更可气的是,你猜冬季校服是什么里子的?”2号家长说,“间是黑心棉,里外裹着两层塑料布。”

“塑料布?这位家长,你说话可一定要负责任。”孙婧暗吃一惊,如果这个家长的话属实,那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糊弄孩子。黑心棉也罢了,还裹什么塑料布啊,穿到身该有多难受。

“我当然负责任!”2号家长说,“现在儿子一开学领了两套校服,学校真是挣钱挣疯了。我看县教育局的告示说,规范学校收费,高校服秋夏季两套,不得超过200元,而联收了280元。这还不算,这春季校服为啥发两套?一套还不够吗?请学校给我一个答复。”

“你的问题已经说明白了,还有吗?”孙婧发现家长提出的问题,必须进行调查清楚,无法马答复。她需要做的是耐心劝导这些家长,防止矛盾加剧。

“我想说的多了,怕你没时间听。”2号家长说,“现在孩子念高一,一个月复印个卷子得一百多,我说的可是一个月,你说干什么花这么多钱啊?简直是吃卷子啊。现在的物价,买十本练习册,打完折也用不了100块钱啊,要是孩子到了高二高三,得多少钱啊?”

“你反映的问题,我们再调查一下。”孙婧说。

“我现在要答复,我不能再等了,我们见个校领导这么难,再等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2号家长说。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孙婧问。

“这个嘛,我不能说。”2号家长说。

“你看,你又不想告诉我你是谁,那我们怎么答复你啊?”孙婧说。

2号家长磨蹭的半天,终于把自己的电话号告诉孙婧:“算你印卷子多点,我们家长也认了,那也得印得清楚点吧?我们的孩子天天在家玩猜字迷啊,没有一张卷子是清楚的,复印社缺那点碳粉钱啊?联不能挣昧心钱啊。”

“您呢也消消气,回家等消息吧。”孙婧和风细雨地劝着。

联副书记老庞敲门进来,在屋里转了圈,孙婧看看表,已经是午了。

她明白老庞的意思,午饭时间到了,他是来找她吃饭的。不用说,午饭没法吃了,她推门看了看,外间的家长还是那么多,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呢。

孙婧对庞书记:“庞书记,您统计一下,一共有多少位家长,然后去快餐店买盒饭回来,今天我请各位家长吃盒饭。”

“不用。”“谢谢孙书记。”“我们说完走了。”

家长们纷纷站起来,屋里的气氛倏地回暖了。

“我工资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几份盒饭还请得起。”孙婧说,“各位家长都是为联和师生的发展而来,我愿意和你们交个朋友。”

3号家长是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刚才一直没有插话,见孙婧对着她笑,知道这回轮到她说话了。

“我是初一的学生家长。”女人说。

孙婧心里嘀咕,怎么又是初生家长啊。她有点不太相信,眼前的女人会有这么小的孩子,面前的家长看去很憔悴,至少也有五十岁了。

168、点头哈腰的一代

“孙书记,你说我孩子的近视可怎么办?半个学期长了二百度。 ”3号家长说,“孩子的班任是个数学老师,每天至少两张数学大卷,四张数学练习册,我都不知道老师在哪儿淘来的题,又偏又难,还有不少是奥数题。我给孩子算了一下,按规定时间完成这些数学卷子,最快也要到晚十点,这一科,一晚的时候没了,别的科还学不学了?”

“孩子的数学成绩怎么样啊?”孙婧问。

“数学成绩入学的时候是前十名,现在掉到三十多名。”3号说。

“那是事倍功半了。”孙婧说。

“是啊,你说学科老师要争第一、争第二的,那也不能牺牲别的学科啊,那叫什么本事。”3号说,“我跟老师反映这个问题,你猜老师说什么?县联的作业算少的,市里的学校作业更多。嫌作业多,是速度慢,作业快了,自然不嫌多了,我不明白了,一天将近三张数学大卷到底算不算多。”

“这的确是个问题。”孙婧说,“典型的题海战术,笨老师教笨学生的办法。”

“你听我说啊,后来老师还跟我急了,说如果觉得数学难学,学生可以不学,觉得作业多,她可以不留。”3号家长说,“谁不让你教了?谁不让你留作业了?一个老师这么极端,装什么大尾巴狼!地球离了她不转了?”

“这位家长,说话要注意措辞啊。见到你们这些家长啊,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消消气。”孙婧无奈地摇头,“老师的性格、素质也是千差万别的,我们也没法强求一律。”

“开学第一次月考,老师那题出得难啊,批卷子那个严啊。班任召开的第一次家长会,给我们这些家长来了个下马威。”3号家长说,“你猜她说什么?你们的孩子基础特别不好,小学都白了,必须查缺补漏,礼拜天不能闲着,如果这样下去,别说高考,考都得回家去。她那意思傻子都听出来了,她那儿补课去。”

“在哪儿补课?”孙婧警觉地问。

“还有哪儿,栋梁艺校,新星外语学校,地方多着呢,都是联的老师,不同的老师,不同的科,现在都补着呢。”3号说,“现在高还好一点,高学生懂事了,老师们想熊学生,也得收敛点,苦苦了这些初孩子了。”

孙婧把纸笔递给3号家长,让她把孩子补课的老师和地点写下来。

谁知3号连连摇头:“我不能写啊,我们这些家长贱,谁也没有绑了孩子去,我们要是把老师出卖了,谁来教孩子啊。”

“不管是不是自愿的,在职老师都不允许补课办班。”孙婧说。

“现在的联初部啊,不像过去了,音乐课不开,美术课不开,实践课不开,体育课不。”3号说,“我现在都弄不明白了,联到底要培养什么样的学生,国要培养什么样的学生……”

“还有没有问题了,有问题尽管说。”孙婧说。

3号家长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说;“没了,先说这些吧。”

“你的腰怎么了?”孙婧问。

“我的腰是老毛病了,你这么一问,我又想起了一个事。”3号说,“老师在班级里对我的孩子说,你瞧别的家长,见了我都得点头哈腰的,你妈,见了我像根棍子似的,往那一杵。你说我不往那一杵,我还给她三鞠躬啊?”

“你不用怕,我是县委副书记,我会给家长撑腰。”孙婧说。

孙婧看着家长开开合合的嘴,心里很不痛快。这些家长反映的问题,虽然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也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这些家长直指联的教育理念和教师师德,已经不单是办学水平、教师素质的问题了。如果不是家长坐在对面,她真想破口大骂,现在的老师,还有没有一点师德了。

“饭来了!”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孙婧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她本来可以邀请家长们去食堂餐,但因为事先没有准备,而且她到任第一天把家长领到食堂,肖校长难免会有想法。

孙婧当着家长的面付了款,把盒饭和菜发到每个家长的手里。

“我今天是第一天到任,接待了各位家长,我代表学校党总支非常感谢大家对联的关心和帮助。”孙婧说,“联是春县的窗口单位,也是全县人民最关注的一个地方。今天能听到各位家长的建议性意见,是联全体师生的荣幸,更是我个人的荣幸。对于大家提出的建议和意见,我们将进行汇总,逐条研究解决,请各位家长放心,联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家长们对孙婧的表态十分满意,起起落落地鼓起掌来。

“现在请各位家长用餐,十分钟后,我在办公室继续接待各位。”孙婧端着盒饭进了里屋。

家长的反映吊起了孙婧的胃口,使她在一个短暂的午迅速进入了角色。她的感觉是联出现了不小的问题,家长和学校的矛盾难以马化解,她心里虽然很不快,却不想在家长面前表露出来。

她刚打开盒饭,接到宋小妮的电话。

“领导,我现在在栋梁艺校。”宋小妮说。

“栋梁艺校?”孙婧立刻猜出宋小妮在干什么了,自己前几天曾交给小妮一项任务,让她对教师补课办班进行暗访,她这个时间打进电话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情况?

“我在这里发现了联的老师。”宋小妮声音不大。

“拿到证据了吗?”孙婧不安地问。她现在最关心证据,没有证据,没有哪个老师会主动承认自己补课办班这种事。

宋小妮没有直接回答孙婧,而是把现场的情况对孙婧描述了一番。

原来,宋小妮午吃过饭去了栋梁艺校,想假装给弟弟找老师,在学校里打听有没有办班补习的老师。结果她还没等开口呢,发现有学生背着书包,仨仨俩俩地了四楼。

四楼最里面的三个教室,门都开着,里面坐着不少学生,一看是补课的学生。宋小妮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里一共有三个班,下午一点课,老师是两女一男,都是联老师,已经是寒假的第三个补课班了。

孙婧听了宋小妮描述,眉毛一挑,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小妮这妮子还真有效率,这么快抓住狐狸尾巴了。看来前几天的突击检查确实是走漏风声了,这才几天啊,真有不怕事的,这么快复课了。

联现在初三和高三年级开学了,初一初二,高一高二还没有开学,多数老师要在一周以后才正式班。开学前的最后几天,肯定会有抱着侥幸心理的老师。

“拿到证据。”孙婧说,“记住,拿到证据。”

“我知道了。”宋小妮说。

放下电话,问题又来了。孙婧觉得很可笑,那天和她一起去检查的时候,有县教育局督导室的正副主任,有联政教处主任,高部、初部专职干部,都跟着她,煞有介事的,原来是演戏呢。

他们这些人,如果不知道栋梁艺校这种地方在办班补课,那是失职,知道了而不去查处,那是渎职。问题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到了关键时刻,可能还有人向补课老师们通风报信,甚至串通一气。

孙婧草草吃过饭,继续接待学生家长。

家长们吃了一顿盒饭,接受了孙婧释放的善意,心态好多了。

孙婧加快了接访速度,让家长直接切入主题,有什么事,说什么事,有什么要求,提什么要求,控制情绪,事论事,为排在后面的家长节约一点时间。

整整两小时的时间,孙婧又接待了十二位家长,家长的编号排到了15号。

家长们的问题五花八门,多数是针对老师的,少数是针对学校的,还有一些特殊的问题。

家长说,老师课做练习,补课讲新课。

家长说,老师嫌赚钱少,不肯一对一补课。

家长说,学校明知老师补课而不制止。

家长说,老师只留作业,不批作业。

家长说,老师只收卷子,不发卷子。

家长说,老师暗示学生要礼物。

家长说,老师动手打骂、侮辱学生。

家长说,老师原价贩卖练习册、课外书。

家长说,老师只关心优等生,不管后进生。

家长说,学校复印社加大了学生作业量。

家长说,学校学早、放学晚。

家长说,学校学费下降,杂费翻番,摊派保险。

家长说,学校原价兜售教育局编制的试卷。

家长说,学校以义务讲座为借口帮助商家做广告。

家长说,男老师骚扰女学生,女老师勾搭男学生。

家长说,老师半个假期补课赚钱,半个假期出国消费。

家长说,校长是老师的后台,教育局是校长的后台。

家长说,国的素质教育,老师是最大的阻力。

家长说……家长说得太多了,孙婧的记事本记了二十多页,最后一个家长才悻悻地离开。

孙婧看着自己的记录,心里直堵得慌。

169、查补课查出奸情

怎么处理这些家长的诉求呢?孙婧放下电话,有点为难了。 她本来想今天和联的班子成员见个面,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家长找门来,又提出了这么多尖锐的问题。

她找来老庞,把自己的记事本交给他,让他负责整理一份家长接待材料,把学生家长的诉求逐条分类列项。她准备先跟肖化沟通一下,然后在党务会与总支委员商量一下,再拿出具体意见。

宋小妮怎么没音儿了?栋梁艺校的情况怎么样了?这个妮子不会是溜号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妮子,怎么样了?”孙婧问。

“还没完呢,所以我没给您打电话。”宋小妮说,“我已经拿到了那两个女老师的证据,但那个男老师很狡猾。”

“怎么狡猾?”孙婧问。

“只要我一掏手机,他会盯着我。”宋小妮说,“摄像机也派不用场。”

宋小妮告诉孙婧,联的这三个老师已经补完一节课,第二节课又换了一批学生,好像不是一个年级的,课已经了一半了。她准备这节课下课以后,偷偷给那个男老师拍两张照片,那样证据全了。

“拍完照片之后,找一家店,把手机里的照片打印出来。”孙婧说。

下午三点多钟,宋小妮又打来电话。

“那个男老师的身份我问清了,是联教高一英语的褚老师,刚才这个褚老师下了课,学生都走光了,他还是没出来。”宋小妮说,“我坐在走廊斜对面的椅子,准备在他出来的时候,偷拍一张照片,可是刚才又进去了一个女的,一直没有出来,我去推门,门从里面锁了。”

“进去一个女的?”孙婧也觉得事情有些意外,“多大年纪?”

“个很高,打扮另类,看不出年纪,说不清是姑娘还是媳妇。”宋小妮说。

刚才下课的时候,宋小妮冲着门口拍了几张照片,因为角度不对,只拍到了出门的学生,却怎么也拍不到门后的那个男老师。她翻看了一下照片,只有一张拍到了褚老师,而且只拍到了一个肩膀,根本没有拍到脑袋。

“妮子,让你搞偷拍,真难为你了!”孙婧问,“那个男老师多大?”

“年纪也是三十出头。”宋小妮说。

“那个女的不像是学生家长……那是什么人呢?”孙婧猜测着。

“八成是那种关系。”宋小妮口气很诡秘。

“我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你最好给我搞到照片,否则你没有证据,不是白搭功夫嘛。”孙婧说。

“那我在这里等着吧,反正他们早晚得出来。”宋小妮说。

孙婧放下电话,觉得有点不对头。小妮本来是去暗访老师补课办班的,现在怎么有点变味了呢。褚老师和进到教室里的女子肯定不是正常的关系,对这点她有十足的把握。

太滑稽了,宋小妮的暗访不成了捉奸吗?那样小妮可干了不该干的事。

不行,她得帮小妮一把,小妮在那里名不正言不顺,那个什么褚老师要是一时犯浑,小妮可能要吃亏的。

孙婧匆匆来到政教处,乔主任忙起身迎过来,满脸堆笑。

“乔主任,有个事,得麻烦你跑一趟。”孙婧莞尔一笑。

“领导尽管吩咐!”乔主任很爽快。

“栋梁艺校有咱们的老师在补课,被县委办的女同事堵在屋里。”孙婧说。

“有这事?”乔主任的脸色刷地变了。

“你去一趟吧,看看怎么回事。”孙婧说。

“是,我马去。”乔主任说。

孙婧离开政教处往回走,远远地看到肖校长在敲他办公室的门。还真别说,两个人真是一拍即合,她正要去看看他呢。

肖校长跟着孙婧进了屋,说了一堆客套话,什么办公室行不行啊,还有什么需要啊,问得孙婧心里暖烘烘的。她心里非常清楚,肖校长并不是来问寒问暖的,来看看她只是一个借口,肯定是有话要说。

“孙书记太辛苦了,来了投入工作。”肖校长说。

“肖校长,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孙婧想和肖校长谈谈今天接访的事。

“孙书记,这些家长我都接待过。”肖校长说,“联现在党务工作问题成堆,现状堪忧啊。”

宋小妮偏偏在这时又打进电话。

“领导,那间教室还没开门。”宋小妮口气很焦虑。

这个褚老师到底要干什么啊?孙婧觉得事情有点麻烦。

“政教处的乔主任一会儿过去了,你再等一等吧,到底怎么办,你们商量一下。”孙婧不好回避肖校长,只能在他的面前摊牌了。

孙婧不想让肖校长久等,随即挂断了电话,人家肖校长也是副处长啊,不过是岗位不同而已。尽管她是县委副书记,应该算是联的级领导,但她兼着联总支书记,必须全力支持校长工作。

孙婧从肖校长的脸看不出这种搭档关系,他一直对她温驯而恭敬,显然是很看重她县委副书记的身份。肖校长说联问题成堆,孙婧还是较赞成的,两个人对学校的判断基本吻合。他既然知道那些家长们跟她说了些什么,不用她再重复了,直接讨论下一步对策可以了。

“肖校长,今天的接访记录我正在让人整理,等整理出来以后,我们再碰一下怎么样?”孙婧的声音很温柔。

“好,好!”肖校长非常赞成。

“肖校长,请坐。”孙婧非常客气。

孙婧看着肖校长坐下来,才隔着茶几坐下。她这么做,是要表明对肖校长的尊重。她准备和肖校长联络联络感情,她自知不懂教育,联这一块还要指望肖校长出菜呢。

“论职务,您是级领导,还请孙书记多指导、我批评。”肖校长说。

“这是哪里话,我们是战友,哥们。”孙婧说,“我的任务是来辅助你,你干得好,我脸才有光啊。”

“不敢不敢。”肖校长对孙婧的低姿态非常领情,两个人互相吹捧、谦让了一会儿,气氛非常和谐。

孙婧觉得,眼前首先要解决的是老师办班补课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老师的心收不回来,教育教学质量不去。她把宋小妮发现联老师办班补课的事说了,让孙婧没想到的是,肖校长听了,反应非常平淡。

“补课这个事,我也非常头疼。”肖校长说,“孙书记,我不瞒你说,在职教师补课这个问题,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话怎么讲?”孙婧知道,肖化原来当过县教育局局长,不可能不知道在职老师补课是国家明令禁止的。

“拿联来说吧,这里是副处级建制,教局呢,是个科级单位。”肖校长说,“教局对联在职老师补课现象,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据肖校长讲,他当县教局局长的时候,与联没有隶属关系,顶多只是业务指导。教育局的干部下去检查,只要发现联补课办班的在职教师,会立即通知联处把老师领走,当时是狂风暴雨,过后是不了了之。

孙婧听肖校长讲完,心里却不是滋味。肖校长这是先把自己摘出去了,联老师补课办班问题,赶情责任在教局,联却没有什么责任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联校长,难道一直靠教局查补课办班吗?那解释不通了。

“肖校长,我能理解你抓教学、抓业务的苦衷。”孙婧说,“但你现在是联校长,学校的法定代表人啊。”

肖校长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孙婧也弄不清他什么摇头。

宋小妮又打进电话来,和孙婧说话的却是政教处的乔主任。

“怎么回事?”孙婧打起了官腔。

“孙书记,事情不妙,还是让宋秘书跟你说吧。”乔主任说。

哎呀,这个乔主任不是多余嘛,明明是小妮打来电话,他偏要抢过去,抢过去之后又让宋小妮说话,岂有此理!

“你说吧!”“你说。”“你说吧,一样。”

孙婧清楚地听见,两个人在电话里推让起来,最后还是宋小妮接过了电话。

“领导,情况不好。”宋小妮说。

“怎么个不好法?”孙婧倒没觉得有多么复杂,不是一个补课老师嘛,谈恋爱会情人咱不管,只管补课办事,能有什么不妙的。

“教室里的灯灭了。”宋小妮说。

宋小妮等来了乔主任,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她从那间教室门面的麻纹玻璃发现,屋里的灯灭了,教室里一片昏暗。宋小妮一直没有离开那间教室的门口,料定褚老师并没有出去,便前去敲门。

这一敲门不要紧,里面的人似乎受到了惊吓,既然没有开门,也没有应声。乔主任过去接着敲门,也敲不开。宋小妮知道里面有一男一女,怕有什么意外,急忙给孙婧打电话求助。

“你们不要再敲门了。”孙婧说,“我现在过去。”

170、高中校花

“肖校长,我的秘书发现了联补课教师,我去看一看。 ”为了慎重起见,孙婧没有说在哪里,也没有说发现了谁。

“好,坚决查处,我毫无保留地支持你。”肖校长说。

孙婧给自己的司机兰成打了个电话,让他马到联来接她。肖校长想让自己的司机拉孙婧出门,被她谢绝了,司机还是自己的顺手,来到春县以后,除非万不得已,她从来不用别的司机。

孙婧匆匆赶到栋梁艺校,了四楼,见宋小妮和乔主任并肩坐在走廊的长椅,正在嘀咕着什么。他们应该还在与教室里的褚老师僵持着,没有什么进展。

“情况怎么样?里面还是没人答应吗?”孙婧问。

“领导,不行我们撤吧。”宋小妮站起来,“我们当不知道这个教室里有人呗。”

孙婧责怪道:“小妮啊,不是我说你,我们撤了倒可以,顶多今天不查了,可你想过没有,如果里面出事怎么办?”

孙婧察看了那间教室的左邻右舍,直到确认教室没有别的出口,才回到那间教室门前,轻轻敲门,把头贴在门板听了听,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

按理说像这种事她不应该出面,交给政教处和宋小妮处理足够了,但她实在不放心,怕出现什么闪失。她不知道则已,既然知道了,必须参与进来。

“下课多长时间了?”孙婧问。

“快一个半小时了。”宋小妮说。

“是说褚老师与那个女子已经在里面呆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孙婧向走廊两侧巡视着,这个时间走廊里人不多,宋小妮和乔主任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不过再等下去不一定了,肯定还有来补课的学生,那时候走廊里家长会多起来,这件事的影响会扩散出去。

孙婧安排给宋小妮一个新差事,守在门口敲门,声音不用大,隔三分钟敲一次,也不用说话,免得打扰别人。

孙婧又把乔主任叫到身旁,想了解一下这个褚老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褚老师叫褚建立,北京一所名牌大学英语系毕业,他毕业的时候,正赶教育体制改革,“双向选择”取代“统包统分”,他选择的单位没有选他,女朋友也吹了,他一赌气回到春县,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到联当了英语老师。

“褚建立的手机是多少?”孙婧问。

“我没有他的手机号。”乔主任说。

“乔主任,你去找栋梁艺校的管理人员,向他们要褚建立的手机号。”孙婧说。

“对,栋梁艺校肯定有他的联系方式。”乔主任说。

“艺校真的没有这间教室的钥匙吗?再确认一下。”孙婧问。

孙婧推测,褚建立不出来,是抱有一种很大的侥幸心理,以为没有人看到他在屋里,他只要锁门,外人如果敲门,见没人来开门,自然走开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她这个新任的联书记在查他。

孙婧想,随时间的拉长,褚建立的心态可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但现在看,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在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主动把门打开,原因是里面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他把门打开了,他们之间的事被曝光了。最好的办法,是给他打一个电话,只要他接手机,事情好办了。

乔主任一会儿从三楼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面写着褚建立的手机号码:“艺校没有钥匙,只有褚建立的手机号。”

“乔主任,你悄悄趴在门板,注意里面的动静,我要给褚老师打电话了。”孙婧小声说,“如果你听到手机铃声,立刻给我一个手势。”

乔主任把整个身子都贴在门板,脑袋靠了去。

孙婧照着小纸条,按下了褚建立的手机号码,果断地按下了通话键,马放到了耳边。这一刻,她也有点紧张,万一褚建立不接手机,或者手机已经关机,她得采取紧急措施了。

乔主任马对孙婧伸出一只手,高高地扬着。

孙婧也听见了,教室里传出悦耳的乐曲声,那是一首老掉牙的乐曲:一场游戏一场梦。

褚老师的电话虽然打过去了,但一直没有接通,教室里传出的乐曲声,也很快消失了。

这时,栋梁艺校的一个男教工背着手出现在走廊里,一步一晃地凑了过来。孙婧次来检查时见过这个人,好像是办公室里一个打杂的角色。

孙婧确认褚建立在教室里,心里踏实了许多,把门打开,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她故意抬高声音,让艺校的教工听到:“乔主任,你去找艺校沟通一下,说褚老师把自己反锁在教室里,门的不开了,如果艺校没有钥匙,只能找修锁工来解锁了。”

孙婧又转向宋小妮:“小妮,你现在坐我的车,马取找一个修锁的师傅过来,越快越好。”

乔主任和宋小妮对视了一下,两个人急匆匆往楼梯口走去。

站在一边的栋梁艺校教工从后面叫住了乔主任:“钥匙找到了!”

孙婧“哼”了一声,小教工倒是年轻啊,这么不经事,马交钥匙了。

乔主任折回身来,从教工手里拿到钥匙,很为难地看着孙婧。

孙婧把脸一撂:“还站着干什么,把门打开!”

乔主任慢慢腾腾地打开门,却没有进去,马闪到一边,给孙婧让出一条道。

孙婧猛地把门打开,眼前的一幕让她觉得好笑。褚建立规规矩矩地站在讲台,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则坐在第一排,这两个人也太沉得住气了。

孙婧来到那个女孩子面前,下下打量着她,回身对跟进来了宋小妮说:“小妮啊小妮,你是什么眼神啊,这不是个学生嘛。”

宋小妮伸了伸舌头,躲在孙婧的身后,看着那个女孩儿。

那女孩子看到乔主任,从座位慢腾腾地站起来。

“哟,这不是联的校花吗?”乔主任在女孩儿的面前转了一圈,对讲台的褚建立喊道,“你给我下来。”

褚建立把手里的粉笔扔在桌子,淡定地来到乔主任的面前。乔主任挥起拳头,照着褚建立是一拳,打了他一个趔趄。

褚建立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笑了:“乔主任,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乔主任说,“我倒要问问谁让你来的?谁给你的权力在这里补课?”

“我错了还不行吗?”褚建立说。

孙婧向后退了两步,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觉得特别滑稽。

乔主任转身问孙婧:“孙书记,褚建立私自办班补课,被我们抓了现形,领导说吧,这事怎么处理?”

孙婧不动声色地把脸扭向门口:“乔主任,小妮,你们先出去。”

“这是我们联新来的孙书记,你一定要端正态度。”乔主任对褚建立说了一句,识趣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回转身来,“孙书记,这小子得让他好好长点记性。”

孙婧掏出手机,在手里摆弄着。她看得清楚,刚才乔主任在演戏,明显是要掩盖什么,有意制造褚建立正在给学生补课的假相。褚建立将近两个小时不开门,孤男寡女在里面,事情根本不会那么简单。

“褚建立!我现在要求你,面对黑板站着,好好反省半小时,一会儿我会找你谈话。”孙婧说。

褚建立很不情愿意地走向讲台,面对黑板站好,不安地回头看了女孩儿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哪班的?”孙婧问。

“周娜娜,高一五班。”

“你来这里做什么?”孙婧问。

“补课。”周娜娜说。

“你撒谎!”孙婧条件反射一样。

孙婧根本不相信周娜娜是来补课的,她没有带书包,却带了一个女士包,还是一款名包。再看她的打扮,全身是社会女青年的潮装,浓妆艳抹的,要不是看到周娜娜稚气的眼神,还有那如同玩具的项链,孙婧差一点把她当成了社会女青年。

“她是来补课的。”褚建立回头插了一句。

“褚建立,你把嘴闭。”孙婧说,“我可以告诉你,你今天的态度很重要,如果你再抵赖,我把你交出去,交给司法部门!”

“我……我没说什么啊。”褚建立转回身去。

周娜娜一听孙婧提到司法部门,立刻坐不住了,想站起身来,孙婧忙用手按住她。

“说吧,你到底干什么来了,只要你说了,我可以为你保密。”孙婧说,“我说话算数。”

周娜娜低下头,不说话了。孙婧给了周娜娜足有十分钟的时间,她还是一声不吭。周娜娜的不安已经足以证明,她和褚建立的关系很不正常,但她如果是不开口、不承认,孙婧还真没有办法。

这怎么办呢,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你再不说话,我真把你交出去了。”孙婧举起了手机。

“你别……”周娜娜开口了,孙婧的这一招果然奏效了。

“那你说吧,你放心,我是一个女人,我还是你的老师,我会保护你。”孙婧说。

171、小城师生恋

周娜娜又沉默了,她的内心在承受着煎熬与挣扎,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她的心理防线已经松动了。 ()孙婧很怀疑,一个高一的学生,对面她的软磨硬泡,到底能挺多长时间。

孙婧装模作样的按动了手机按键,腾地站起来:“公安局吗?我想……”

周娜娜起身扑向孙婧,要抢她的手机:“你不要打,我说……”

“娜娜!”褚建立再次转回身来,惊叫着。

孙婧果断地按下了录音键,周娜娜的证言非常重要,只要她肯定说实话,哪怕是只是一个字,褚建立今天死定了。

“你是不是来会褚建立的?”孙婧问。

“是。”周娜娜点头。

“好,你的表现不错,这样我可以帮助你了。”孙婧说。

“建立哥,对不起你了。”周娜娜一脸哭相,对讲台前的褚建立说。

褚建立转身跳下讲台,冲着孙婧过来了。孙婧感觉情况妙,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褚建立不会在这关键的时刻犯浑吧。

“孙书记,别让娜娜说了,我来说吧。”褚建立说。

“好,你说,我希望你说实话,争取从轻处理。”孙婧把手机背到了身后。

“我向你承认,我是和周娜娜好了,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褚建立直视着孙婧,目光很镇定。

“你们经常在这间教室幽会,而且发生了关系,对吧?”孙婧问。

“对。”褚建立说。

周娜娜痛苦地捂住脸颊,趴在桌子嘤嘤哭泣起来。

孙婧把手机放进随身的包里,拍着周娜娜的肩膀,果然被她猜了,在这个补课的教室里,这个高一女生和自己的英语老师偷偷摸摸地发生关系,事情是这么简单。

孙婧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掏出纸巾为周娜娜揩去泪水,然后打开教室,把等在门外的乔主任和宋小妮叫了进来。

“乔主任,你把娜娜送回家,交给他的父母。”孙婧对乔主任说。

乔主任一脸疑惑,不住地点头。

“褚建立,跟我们一起回联。”孙婧对褚建立说。

“好。”宋小妮说着,看了褚建立一眼,莫名其妙地笑笑。

在回联的路,孙婧让司机去快餐店买了几份盒饭,回到联的办公室时,已经是晚六点多钟了。

既然褚建立已经承认了,那让他吃饭吧。孙婧取了一份盒饭,推到褚建立的面前,然后进了里间,和宋小妮一起埋头吃了起来。

她午没有吃饱,估计晚和褚建立还会有一番长谈,只能先吃完饭再说了。看褚建立的态度,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叫了宋小妮,估计乔主任送完周娜娜也会赶回来,那样更保险了。

褚建立吃完饭,进了里间办公室,来到孙婧的对面。

“坐。”孙婧说,“站客难答对。”

褚建立大大方方的在她面前坐下来,并不像一个犯过错误的人。

“说说吧,你和周娜娜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婧靠在椅子,架起了胳膊。

“没什么事,今天给学生补课,下课以后,周娜娜来了。”褚建立轻描淡写地说。

“褚建立,你要是搪塞我,那今天咱们不要谈了,我直接把你交到学校,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和你谈。”孙婧说。

“那我说。”褚建立盯着孙婧的眼睛。

褚建立是高一?五班的班主任,周娜娜则他的学生,两个人认识还不到半年。

周娜娜从联初直接考入高普班,她的学习成绩虽然不算顶尖,在高生里还算较优秀。褚建立很早注意到这个发育成熟、性格外向的学生,她英语成绩不错,他还让她当了班级的英语课代表,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两个人的接触较多。

按照褚建立的说法,周娜娜长得有点像他大学时的女朋友。她对待他也不像其他学生,言语较放得开,性格无拘无束。两个人深入接触还是褚建立开班补课以后,周娜娜放学后来到他的办公室,说自己想补课,但是没有钱。

“给你免费,你到时间去吧。”这是褚建立对周娜娜的答复。

“那我怎么感谢你啊?”周娜娜问。

褚建立看着周娜娜大胆而热烈的眼神,只说了一句“不用谢”,让周娜娜走了。

礼拜天,周娜娜果真来补课了。褚建立一天补四节英语课,午两节,补高一英语;下午两节,补考英语,周娜娜补的是午的第二节课。

下课时已经午十一点钟了,周娜娜没有马离开,而是主动留下来,帮助他打扫卫生,收拾教室。

褚建立看着发育完全成熟的周娜娜,又想起了大学时的前女友,不禁产生了想和她亲近的欲望。

“周娜娜,差不多行了。”褚建立说。

“没事,我不累。”周娜娜说,弯下腰去干了起来。

褚建立发现,周娜娜弯腰扫地的时候,敞开的领口里露出了很深的乳沟,隐隐可见两只松懈的乳罩。他趁走廊里没有人,悄悄把教室门从里面锁,坐在一张课桌,看着周娜娜,一直到她把教室整理得井井有条。

“周娜娜,过来,歇一会儿。”褚建立说。

周娜娜很听话,乖乖地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以后你不用打扫卫生了。”褚建立说,“你一个小女生,干这个太辛苦了。”褚建立说。

“老师,你都给我免费了,我这是在感谢你啊,以后教室的卫生我包了。”周娜娜说。

这个时候,褚建立已经动了私念,准备利用周娜娜的开朗和大方,和她亲近亲近。他怕自己太鲁莽,把周娜吓跑,想找一个借口。

“周娜娜,你不是要感谢我吗?”褚建立说。

“是啊。”周娜娜说,“怎么感谢?”

“老师得了一种病,全身疼,一到午发作。”褚建立装作很痛苦的样子。

“老师,那怎么办啊?”周娜娜站起来,神态很焦急。

“你能不能帮老师捏一捏,捏一捏会好一点。”褚建立试探着,想看看周娜娜的反应。

褚建立没想到,周娜娜二话没说,到他的近前,双手在他的胳膊捏了起来,样子很专注。

一只细长白净的手在褚建立的肩胳膊游走,虽然没有什么力量,褚建立却觉得异常舒服,异常兴奋。面对眼前如花似玉的周娜娜,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膨胀的欲望,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然后又移到她的脸。

周娜娜对他的爱抚毫无反应,仍然认真地给他捏着胳膊。他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蹲下去,给他捏一捏大腿。

“周娜娜,好多了。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学生,你给老师按摩,老师很高兴。”褚建立说。

周娜娜受到褚建立的鼓励,捏得更卖力了。他循循善诱地引导她的双手,向他最敏感的地方靠近。周娜娜像没有性别意识似的,根本没把他当成一个男人,他指到哪儿,她打到哪儿,双手毫无顾忌地在他的腿游移着。

“再往一点。”褚建立说。

“再往左一点。”褚建立说。

“再往左一点。”褚建立说。

褚建立拖着她的双肩,把周娜娜拉起来,温柔而自然地把她抱在怀里。周娜娜像个依人的小鸟,朗朗地笑着,勾住了他的脖子。

褚建立到这时才知道,周娜娜不仅尊重他,而且有一点喜欢他,要不她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为他按摩,又这么忘情投入他的怀抱。巨大的惊喜控制了他的大脑,用舌尖轻轻伸进周娜娜微启的唇,顶开了她紧闭的牙关。周娜娜鲜活有力的双手柔软地缠住他的脖子,全身在他的怀里立刻软瘫软下来。

从那一天起,褚建立和周娜娜的关系发生了质变,两个人由普通的师生关系发展成忘乎所以的地下师生恋。

褚建立有妻子,还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平静而美满的家庭,并没有影响他与周娜娜在学校里眉目传情,在补课班里与周娜娜如影随从。

周娜娜的顺从和配合,使褚建立变得更加大胆。礼拜天午,补课结束以后,周娜娜对他说自己没吃早饭,有点饿了。

“你妈呢?”褚建立问。

“我妈昨天晚出去吃饭了,早晨没起来。”周娜娜说。

“你爸呢?”褚建立问。

“我爸不要我们了,去南方了。”周娜娜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对此早习以为常。

“走,我领你去吃好吃的。”褚建立说,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褚建立领着周娜娜来到附近的一家大酒店,来到雅间里,准备慰藉一下她那颗受伤的心。今天好几个学生新交了补课费,他的口袋里钱鼓鼓的,可以领她去全市最好的饭店,吃最好的饭菜。

周娜娜对房间里富丽堂皇的装饰赞不绝口,半天也不肯坐到座位。

“娜娜,想吃什么,随便点。”褚建立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菜谱。

172、强梁时代已经过去

“我要吃肯德鸡汉堡!”周娜娜说。/45/45666/

服务员笑了,褚建立也觉得脸发热。周娜娜为什么要汉堡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在她的眼里汉堡是最好吃的东西?

“对不起,本店没有肯德鸡汉堡。”服务员说。

“哼,连汉堡都没有,这叫什么大酒店啊。”周娜娜愤愤不平地说。

褚建立把菜谱递给周娜娜,让她从里面点菜。周娜娜拿过菜谱,翻了一页,随手盒,还给了褚建立。

“我想吃肉!”周娜娜说,“你来点菜吧。”

褚建立本来想破费一次,好好让周娜娜改善一下生活,结果到头来,周娜娜只要了锅包肉,鱼香肉丝,褚建立又加了两道海鲜,这对周娜娜来说,已经是最好吃的午餐了。

周娜娜吃饭很快,二十分钟说自己吃饱了。

看着周娜娜油汪汪的小嘴,褚建立准备再试探一下周娜娜。他双手捂着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做痛苦状。

“又疼了?”周娜娜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脸。

“不要紧,一会儿好了。”褚建立说。

周娜娜抱着他的头,又是揉又是捏的,褚建立很快恢复了常态,把周娜娜抱到自己的腿,忘情地亲吻起来。周娜娜动作娴熟,像一只小动物,不停地挣开他,往他怀里拱着。

一阵缠绵之后,褚建立若有所思地告诉周娜娜,他最近去医院看病了。

“怎么样?”周娜关切地问,用手轻抚着他的脸。

“不怎么样。”褚建立说,“大夫说了,我这个病是不治之症,一般的办法都没有效果。”

“那可怎么办啊,这样多痛苦啊。”周娜娜说。

“大夫说,倒是有一个办法。”褚建立说。

“什么办法,你快说。”周娜娜说。

褚建立准备吊一下周娜娜的胃口,站起身来,面对窗户,往外看着。周娜娜从后抱住了他,头贴在他的后背,褚建立的沉默显然勾起了他的好心。

褚建立沉吟片刻,回过身来,双手揽着周娜娜的腰。

“你快说啊,急死人了。”周娜娜说。

“大夫说,像我这种病,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治。”褚建立平静地说,“他让我找一个女学生,把我的阴茎放进她的阴道里。”

“羞死了,你骗人。”周娜娜的脸腾地红了,头又拱进他的怀里。

周娜娜知道了她想要的答案,忽然变得沉默了,很快喝掉了自己杯里的甜兮兮的饮料,张罗着要离开大酒店。褚建立担心路遇到熟人,便和周娜娜道别,看着她闪身走开以后,自顾自地走了。

褚建立回到栋梁艺校的补课教室,有些心灰意冷。刚才看周娜娜的神态,显然是被他的话吓着了,要不她不会那么快张罗离开酒店,又默默地从他的身边走开。

周娜娜已经是一个高学生,身体发育已经完全成熟,她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看来他编出来的这个办法没有奏效,周娜娜根本没有相信。他厌厌倦倦地把两张桌子合在一起,在面躺了下来,望着雪白的天棚发呆。

周娜娜长得太水嫩、太可爱了,全身下没有一块地方不吸引她,他真想啊。可是如果蛮干风险太大,周娜娜的家里人可能找门来,说不定还会被传到社会去。

褚建立正躺在桌子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这时候正是午休时间,是谁在敲门呢?他连忙起身,把门打开,见周娜娜站在门前,笑嘻嘻地看着他。在他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迎着他走进了教室。

“娜娜,你怎么又回来了?”褚建立问。

周娜娜一眼看到了那两张盒在一起的桌子,好地走过去。

“我给你治病来了。”周娜娜说。

她不等褚建立答话,起身一跃,跳到了他的身,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部。

“把我抱到桌子去。”周娜娜娇滴滴地说。

褚建立轻轻抱起周娜娜,把她放在桌子,她身子一扭,把双腿搭在桌子,板板正正地躺了下去。

他面对横陈在面前的美女校花,有点惊慌失措。周娜娜忽然探起半个身子,勾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地往下拽着。

“老师,你来啊。”周娜娜毫无羞涩之意。

“不要叫我老师,叫我建立哥吧。”褚建立觉得“老师”这两个字特别刺耳。

“你闭眼睛。”褚建立的手放在她的眼睛,轻轻为她合拢双眼。

褚建立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当然知道如何调动一个高女生的情欲。他伸着坚挺的舌头,没用多长时间,周娜娜抽泣起来。

从此以后,周娜娜每个周末的午都在栋梁艺校度过,与褚建立一起吃过饭后再回家,有时候,她还会在下午下课后来找他。她成熟苗条、敏感脆弱的身体,让褚建立着迷,褚建立的成熟强劲、骄横野蛮的身体,让周娜娜陶醉。

两个人厮守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一起疯狂了几个月的时间,周娜娜由一个不谙风情的女学生变成了一个性欲十足的风韵女郎。

“褚建立,你跟我说一说,在补课班里,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开门?”孙婧问。

褚建立懊丧地摇摇头,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门打开。其实他是完全大意了,没想到外面会有人盯着他。周娜娜进了教室,宋小妮很快在外面敲门,褚建立当时想,估计是哪个学生落下了什么东西,只要他不开门,外面的人不会久等,很快会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褚建立以为刚才敲门的人早走了,应该是艺校的人或者是哪个人手贱,他自然不愿意理会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门外的宋小妮已经向孙婧汇报两次了。

他见门外没有动静了,便随手关掉了屋里的照明,觉得这样不会有人来敲门了,可是隔了一段时间,仍然有人敲门。褚建立这时才发现,敲门的人应该还是刚才的人。既然刚才都没有开门,现在更不能开门了。

“后来你为什么又把门打开了?为什么不坚持到底,等到我们把门撬开呢?”孙婧问。

“我不知道是领导来了。”褚建立说,“是我太大意了。”

“不,是你太张狂了。”孙婧说,“你已经忘记了你的身份。”

褚建立沉默了,孙婧是联的书记,他现在又是这种处境,他不敢顶撞她,更不敢激怒她。孙婧的心态并不褚建立轻松,今天她本来是要抓几个补课的现形,现在可倒好,抓住了一个玩弄女生的现形,事情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最简单的办法是通报给联班子,自己先不表态,但那样的话,褚建立完蛋了。

周娜娜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现在的学生学早,算她学不早的话,现在也不满十八周岁,褚建立会罪加一等,要进监狱的。

她想再和他聊一会儿,掌握他这个人的本质,再做决定怎么办。现在知道褚建立睡高女生的人只有她自己,局面还在可控范围内。政教处乔主任虽然也去了栋梁艺校,但他和小妮都被她请出了门外。算宋小妮知道了真相,不会把事情张扬出去。

孙婧看着耷拉着脑袋的褚建立:“通过你锁门这件事,我知道,你是一个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人,现在后悔了吧?”

褚建立笑了笑,那笑容哭还难看:“后悔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样了。”

“褚建立,我不明白了,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孙婧说,“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咱们退一万步说,你管不住自己了,找个社会女青年,或者找一个成年人,为什么偏偏瞄自己的学生呢?”

“我没有瞄她,我们是两情相悦。”褚建立说,“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真的吗?”孙婧故作惊讶状,“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本事呢。”

孙婧终于为褚建立找到了一点平衡,强梁时代已经过去,张扬个性、追求自主的意识在泥沙俱下的潮流里起伏沉浮。不管这个褚建立是不是属于诱奸女生,但人家女生自愿却是事实,有钱难买我愿意啊,这是一个法律问题,更是一个道德问题,她还真不能轻易下结论。

她见褚建立不停地摆弄着双手,喉结不停地动着,便接了一杯水端过去。褚建立果真渴了,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抹了抹嘴唇,似乎还想喝。孙婧从他的手里拿过杯子,又去接了一杯递给他,他又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把杯子扔进纸篓里。

“褚建立啊褚建立,你倒是舒服了,你犯罪了知道不?”孙婧埋怨道。

褚建立一时没缓过神来,大概对犯罪这个字眼太生疏了。孙婧暗忖,这个褚建立怎么变得这么迟钝,这么麻木,对犯罪这样的词汇也没有任何反应。

褚建立忽然向是紧走几步,“扑咚”地一声在孙婧的面前跪了下去。

173、一句诗不如一盒饼干

“孙书记,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褚建立在孙婧的面前央求着,两只手无助地抓着她的裤角。

“褚建立,你给我起来!”孙婧的口气非常严厉。

褚建立仍然跪在那里:“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如果出了事,他们完了。我还有父亲双亲,他们还需要我去孝敬。孙书记,您行行好,饶了我这一次吧!”

孙婧对褚建立的举动并不感冒,索性站起来,躲到了一边。看着他跪在那里、不断求饶,孙婧无奈地摇头,事已至此,他才想起家父母,老婆孩子,早干什么去了。

她叹了口气,“建立啊,男儿膝下有黄金,跪苍天,下跪高堂,因为这点破事,你跪我,让我很看不起你,马起来!”

褚建立听孙婧这么说,知道自己的祈求没有奏效,便慢腾腾地从地爬起来。孙婧向对面的沙发努了努嘴,让他坐过去。褚建立乖乖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坐下的意思。

褚建立这么一跪,孙婧心里虽然不买账,心里的火却消了不少。

“褚建立,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孙婧说,“你想没想过,对一个高生下手,究竟会有什么后果?”

“孙书记,我错了,我不该和周娜娜产生感情,不该和她发生关系,更不应该和她一直保持这种关系,都怪我,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孙婧发现,褚建立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他和周娜娜乱来,和仇恨有什么关系?

“我大学的时候,大学教授泡我的女友,对我的刺激很深。”褚建立说,“我承认,自己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原谅他们。”

“这是你说的仇恨?”孙婧问。

褚建立表情冷漠地点头,仿佛陷入痛苦的回忆之。

孙婧淡淡一笑,褚建立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她在专时曾迷恋过自己的老师,还差一点发生师生恋呢,只是因为那个老师是穷鬼爱风流,只会用好言好语哄骗她,在她的身并没有什么投入,她很快从心里摆脱了他。

“你的大学女友现在在干什么?”孙婧预感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知道。”褚建立冷笑着,“他们也没有什么结果。”

褚建立当年是春县联高考状元,虽然他的成绩在全市没有进前十名,但在春县这个小县城里已经足够风光了。结果他以高于录分数线5分的成绩,如愿进入著名的北京某大学英语系。

褚建立刚入学瞄了班里的一个等身材,容貌气质俱佳的女同学汤杨,但因为他生长在小县城,对追女同学这一套缺乏实战经验,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处于单相思的角色。

这期间,一个长相、个头、成绩都不如他的师兄曾经追过汤杨,他只有过过眼瘾的份,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她。后来,师兄毕业后再没有出现过,汤杨又恢复了以往的单身状态。

褚建立确认和那位师兄和汤杨分手了,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的大学生活发生了有趣的变化,每天早晚,三点一线,都以汤杨为心。午,他去汤杨爱去的食堂吃饭;晚,他去图书馆,去教室,都要看看汤杨在不在。在教室里自习的时候,也要等到汤杨离开了才回去休息。与汤杨见一面,与汤杨打个招呼,甚至与汤杨说句话,都能让她兴奋一天。

褚建立想当面对汤杨表白,担心她拒绝,约她出去,担心她不给面子,找同学帮忙,担心传出去,给她写信,担心过于直白,他思前想后,辗转反侧,是不敢向汤杨挑明。

何不给汤杨来点暧昧呢?这样既能自我保护,又能表达心机,还可以趁机考验一下汤杨的智商,即使汤杨没有答应,他也不至于太尴尬。

褚建立找来一张坚挺漂亮的英四格纸,在面写下了一句话:

bowedhisheadfiddlelotusfruit,lotusfruitlikewaterpurity.

什么意思呢?是低头拨弄莲花的果实,莲花的果实像水一样纯洁。

这是古诗句“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的直译,出自南朝乐府民歌的名篇《西洲曲》,在现代散家朱自清的名篇《荷塘月色》里曾经引用。

只要有一点古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句用了“双关”的修辞手法,“莲”即“怜”,“怜子”“爱你”。“清”是“情”,“情”如水,是我对你的爱情像水一样纯洁。

这句诗的意译是:低头轻轻说爱你,爱你的心像水一样纯洁。

褚建立写完这句诗,把条纸规规矩矩地折好,放进口袋里。这种求爱方式颇为含蓄,一个局外人看到这张纸条,很难一下子联想到这是一张示爱的情书,但收到这张纸条的人,难免思前想后了。

褚建立相信,汤杨拿到这个纸条,肯定会琢磨面的意思。什么意思呢?只要她还有一点智商,应该想起那句古乐府里的名句: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在晚自习的时候,褚建立在汤杨的后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只要汤杨一回身能看到他。

整整一个晚,他一直在关注着汤杨的动静。晚十点钟,她开始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回寝室睡觉了。

他见周围没有注意自己,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从后面捅了汤杨一下。汤杨回过身来,笑了笑。

“给你。”褚建立说。

“这是什么?”汤杨接过纸条,要打开。

“回去看吧。”褚建立低声说。

汤杨的脸掠过一片红晕,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晚,褚建立在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汤杨看了纸条会怎么样,他做了很多假设,仍然没有找到答案。

第二天一早,褚建立早早去了食堂,磨磨蹭蹭地吃饭,希望和往常一样,在食堂餐厅遇见汤杨。可是马要到课时间了,汤杨仍然没有出现。他最后得出结论,也许是自己来晚了,说不定汤杨早去了教室。

褚建立匆匆来到教室,进了门用旁光朝汤阳的座位扫了一眼,发现汤杨的位置空着。

汤杨没来课完全出乎褚建立的意料,在他的记忆,她从来不迟到,不逃课。他不知道汤杨出现了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课。褚建立陷入各种猜想之,无端地为汤杨担心起来。

第一堂大课下课,第二堂大课都开始了,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汤杨来了,脸色有一点憔悴,让人一看知道,她昨天晚没睡好。

这么守时的人竟然也迟到了,褚建立推测,肯定是那个纸条惹的祸,汤杨昨天晚也失眠了。然而,汤杨接下来的表现让褚建立很失望。汤杨像根本没收过他的纸条,既没有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把纸条还给他,和往常一样课,去食堂,晚自习。

褚建立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不清楚汤杨是没有读懂那张纸条呢,还是用这种不答不理的方式委婉地拒绝了他?

默无声息地熬过了一个礼拜,褚建立终于确认,他自以为是的小伎俩并没有触动汤杨。她不是在装傻,是根本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褚建立并没有死心,决定换个办法试试。

他发现汤杨有个爱吃零食的习惯,晚餐以后,去了一趟校内的超市,买了一些女生爱吃的小食品,拎回了教室。他没想到男生女生们看到他桌的东西,都凑过来和他搭话,不经他的允许,把手伸进了装小食品的塑料兜里,没过十分钟,兜里剩下一盒巧克力饼干了。

他不失时机地把巧克力饼干塞进书桌堂:“强盗啊?你们也得给我留点吧?”

正在这时,汤杨出现了,手里还夹着几本书。她见不少同学嘴里都在嚼着小食品,便在教室里环顾了一圈。

“谁家长来了?”汤杨问。学生家长来学校探望子女的时候,常会带一些小食品来,尤其是一些女同学。

“褚建立!”有同学说。

汤杨好地看过来,眼神怪怪的。褚建立认为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了,把剩下的一盒巧克力饼干,送给她了。

“这一盒了,是我特意给你留的。”褚建立小声说。

“太好了,我喜欢这口。”汤杨麻利地把饼干接了过去。

“你要真喜欢,我明天还给你买。”褚建立说。

汤杨水汪汪的眼睛在他的身扫了一眼,露出不易察觉的羞涩,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这个晚自习,因为一盒巧克力饼干,汤杨完全变了。在自习课一向很少回头的她,竟然好几次回过头来,朝他坐着的地方扫一眼,其间还主动过来搭话,问他几个句子的标准口语发音。

一盒饼干能达到这种效果,让褚建立喜出望外,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出这种办法,非要跟她卖弄什么古诗呢。一首诗的功效,不如一盒巧克力饼干,这是褚建立面对的现实。斯扫地啊,他心里感慨着。

174、I love you

“褚建立,你还不睡觉啊?”汤杨的声音。

褚建立从幻觉回到了现实,他这时才发现已经是晚十点半了,还有半小时要熄灯了。刚才教室里还有五、六个同学,转眼的功夫,已经只剩下他和汤杨了。

“你要走吗?你走我也走。”褚建立说。

“可能是你的巧克力饼干在作怪,今天一点也不困,特精神。”汤杨收拾好桌面,站了起来。

褚建立发现汤杨手里捧一本版的《英美学趣话》,书脊印着一枚书印,好像是“静之藏书”几个字。

“你原来在看学书啊。”褚建立没话找话。

“我喜欢学啊,因为业去向不好,家里不让我报专业。”汤杨说。

《英美学》是英语系专业必修课,英美学教授胡静之是英语系里尽人皆知的名教授,不少女生都喜欢听他的课。

在褚建立看来,胡静之的那张脸在系里的教授讲师算是较白的,可能是毕业后直接留校的缘故,他年纪别的老师更小,讲课时喜欢逗女同学笑。每天讲完正课,他会和女同学聚在一起闲聊,直到把女生们逗到笑而露齿为止。他对女生好,也从来不难为男生,男生们对他那色迷迷的样子也包容了。

汤杨见他盯着她手里的书不放,便把书背到身后:“我们一起走吧。”

这个晚,汤杨和他一起离开教室,走在秋风瑟瑟的校园里。褚建立心里非常温暖,他已经大三了,还是第一次有女同学主动约他一起离开教室。

从那天晚开始,褚建立经常给汤杨买一点小食品,只要她来晚自习,他都会把送她回宿舍楼。因为把零花钱都花到了汤杨的身,到了月末,褚建立发现自己的口袋瘪了,竟然拿不出饭卡钱。他每天只吃两顿饭,每顿饭只买便宜的菜,吃饭的时候,也离开汤杨远远的,生怕被她看到。

家里寄来的钱有数,褚建立没有理由向家里多要钱,想到了一个救急的办法,给大学附近的学生当家教,用休息时间去补英语。一位豪爽的家长预支了他一个月的补课费,当天回到学校,他请汤杨去了学校附近的饭店。

褚建立敢请汤杨,猜到她不会拒绝,因为他送她回宿舍楼已经一个多月了,两个人已经混得很熟了。他把点菜单推给她,让她点菜,她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点了两荤两素,三菜一汤。

“iloveyou,bemygirlfriend。”褚建立迫不及待地向汤杨求爱。

在小饭店这个地方求爱,多少有点俗,但他估计汤杨不会反感,也只能这么着了。何况,他还买了一盒酒心巧克力呢,只要她答应,哪怕是点点头,他会把那盒心形巧克力从挎包里拿出来。

“你怎么这么心急啊,非得说出来啊。”汤杨回答。

“我不说出来,你怎么会知道啊?”褚建立说。

“你们这些男生啊,太没情趣了,不是递条子,是写情书,要不是看电影。”汤杨说,“老套。”

褚建立当时被汤杨闹愣了,原来她不是那么物质的女孩,她也喜欢浪漫啊。说时迟,那时快,他取过包来,把那大盒心形巧克力掏了出来,送到汤杨的面前。

“哇,这么漂亮!”汤杨惊叹着,张开了樱桃小嘴。

褚建立喜不自胜,欣慰地看着她,伸手要把包装盒打开。

“别动别动,我得拿回宿舍去,让室友们看看。”汤杨忙推开他的手,“这是褚建立送我的巧克力!”

褚建立那个心花怒放啊,这还用说什么吗?汤杨已经答应他的求爱了。她要把巧克力拿回寝室显摆,明摆着是公开了他们秘密啊。

买单时,褚建立当着汤杨的面,掏出刚到手的补课费,递给收银员,心里那个痛快啊。出门后,汤杨没走几步挽住了褚建立的胳膊。

第二天,有许多同学对褚建立投来好的目光。他立刻猜到,自己与汤杨的关系已经暴露了,不用说,是汤杨在宿舍里在室友们炫耀时暴露的。

褚建立第一次和汤杨接吻时,是在女生宿舍楼门口,他因为手脚太笨拙,不知道哪个动作弄疼了汤杨,她气哼哼地推开他。褚建立嘿嘿傻笑着,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他从来没有kiss过女生,动作像笨狗吃桃子,根本没有经验可言。

没用几天,褚建立被汤杨给调教好了,学会了轻柔的接吻。汤杨有时还是不满意,经常吻着吻着抬起头提醒褚建立:“不能轻点啊,想吃人啊?”

褚建立的接吻刚刚及格,汤杨又开始埋怨他缺乏幽默感,不会体贴人,动作过于刻板。他每月赚来的补课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饭伙钱,都花在汤杨的身,目的只有一个,是为了让她高兴。

褚建立对汤杨的感情是真心的,她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在他看来,这些毛病是一些女同学的通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要容纳对方的缺点。

到了大四,大学生们心情浮动,有的同学备考补考,有的同学在找工作,有的同学在忙着收获爱情。褚建立最想做的事情,当然是巩固与汤杨的关系,最好毕业的时候开花结果。

两个人经常耳鬓厮磨,褚建立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冲动,免得汤杨说他图谋不轨。恋爱一年多,他们顶多是亲一亲,摸一摸,一直没有太越轨的动作。

这个时候,胡静之教授调到他们班当导员,而且和汤杨打得火热。每个周末,褚建立补课的时间,汤杨都和胡静之在一起,有时候汤杨晚不去自习,也是和胡静之在外面吃饭。

有个要好的男同学悄悄告诉褚建立,他经常看到汤杨和胡静之在一起,提醒他多长个心眼儿。褚建立这下毛了,偷偷找到汤杨同寝的室友,向她打听汤杨和胡静之的关系。

这个女生开始还支支吾吾不肯说,但架不住褚建立几次纠缠,最后在课间去洗手间的路,终于对他交了底。

“班里同学谁不知道啊,你蒙在鼓里。”女同学告诉他,胡教授原来和谁谁好过,后来又和谁谁谁去校外的吃饭,现在他正和汤杨打得火热,同学们都私下里叫他泡妞系胡叫兽。

第二堂课正是胡静之的英美学课,胡静之讲完正课,又开始和女声闲聊起来。

胡静之先是侃起了英国作家劳伦斯,说劳伦斯受到母亲的溺爱,有严重的恋母情结,他的代表作品《爱恋的女人》《查特莱夫人的情人》多么精彩、大胆云云,他说着说着,又提起了俄裔美籍作家纳博科夫用英语写作的小说《洛丽塔》。

“我告诉你们,这是一位孤独的大学教授与美丽少女的爱情故事,小说是这样开头的。”胡静之津津有味地用英语念着,“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向,分三步,从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洛,丽,塔……”

同学们看着胡静之陶醉的表情,一阵哄笑。

“这本书当年投稿某家出版社,我告诉你们,出版社会对它的评价是,虽然包含优美章节,但是过于令人作呕,审稿的编辑甚至大呼:我请求将其埋葬一千年。”胡静之说,“结果怎么样?这本书现在已经成了世界级名著,在国内也已经解禁了!”

胡静之讲课经常这样,口气有些夸张,话语有点煽情,腰挺得板板的,一个习惯地的动作是甩一下油光的头发,最喜欢用的一句台词是“我告诉你们”。

“我告诉你们,我手里有这部小说的英版。哪位同学想看的话,下课以后可以找我。”胡静之说,“今天不行,现在这本书在别人手里。”

褚建立平时并不觉得胡静之教授有多么可恶,可是当他得知自己的女朋友汤杨与这位教授关系不正常,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张脸是那么恶心,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轻浮、变态。

“同学们啊,大学教授不容易啊。我们告诉你们,我们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我们是蜡烛,照亮了别人,燃烧了自己。”胡静之忽然诉起苦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腹部,“有钱人的这里装的是什么啊,脂肪臭啊同学们,我们这里装的是什么?知识啊我告诉你们。”

“所以啊,我们的同学啊,在找异性朋友时,千万不要在一棵树吊死,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应该广交朋友。”胡静之振振有词地说,“我告诉你们,这样碰到合适的帅哥和妹纸的几率大多了。”

“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洛丽塔,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学教授呢?因为他有experience(经验)、gentle(温柔)successfulcareer(成功的事业)还有sexualtechnique(性技巧)……”胡静之的夹杂着一些敏感的英单词,如同牙龈塞着的肉屑。

“我们的女同学,选择一个正确的男朋友,是恋爱最重要的一步,俗话说得好,朽木不可雕也。你把感情放在一无所长的穷鬼身,投入感情再多,也只能落得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归宿。”

褚建立冲着胡静之举起手来,胡静之甩了一下头发,用手指着他:“褚建立同学,你有神马事?”

175、猪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没到下课时间,胡静之又和往常一样,和女生们扯闲篇去了。

褚建立向胡静之教授的挑战,换来了一大堆忠告。虽然有些忠告近乎无赖哲学,但他能很明显地感到,胡静之教授虽然拿他开涮,但并没有什么恶意。

褚建立并没有此认输,果断放弃了周末的补课,专门追踪汤杨的行踪。当天午,在校外的一家酒店,他把胡静之和汤杨堵在了雅间里。

“你怎么来了?”汤杨手足无措,对褚建立的出现没有任何准备。

“来来,建立,你来得正好。”胡静之倒是对褚建立异乎寻常地热情。

胡静之并没有褚建立想像的那种惊慌、难堪,甚至没有一句解释和辩白,他这一客气,倒让褚建立的处境很尴尬,胡静之毕竟是他的老师啊,教授和学生坐在一起吃顿饭,好像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证据。

“胡教授,我想问问你,你和汤杨到底是什么关系?”褚建立说。

“建立啊,请坐请坐。”胡静之临危不乱,从容不迫,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有话慢慢说,汤杨,给建立倒酒。”

本来十分忙乱的汤杨,突然间变得镇定起来,拿起啤酒瓶为褚建立倒酒。

胡静之并不劝酒,端起杯子,独自饮了一杯。他这种淡定让褚建立有些狐疑,难道他与汤杨真的只是在外面喝喝酒这么简单吗?

“你要问我是汤杨的关系,很简单。”胡静之说,“我现在回答你,汤杨是我的学生,我是她的老师,这你是知道的,但我们还有一种关系你不知道。”胡静之神秘地笑着。

“教授!”汤杨惊叫道,眼里有一点慌恐。

“什么关系?”褚建立以为胡静之终于准备交待了,立刻竖起了耳朵。

“我们亦师亦友啊。”胡静之说,“汤杨是我忘年之交的朋友。”

狡辩,典型的狡辩。褚建立没有办法,老师和学生交朋友很正常。

“亦师亦友要天天喝酒吗?”褚建立追问道。

胡静之无奈地笑笑,摇摇头,用手指点着他,习惯性地甩着自己的头发。

“好了,褚建立,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和汤杨是什么关系?”胡静之问。

“汤杨是我的女朋友。”褚建立理直气壮。

“哟,是吗?汤杨啊汤杨,这是你的不对了。找到褚建立这样的优秀青年,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胡静之夸张地转过身去,看着汤杨,然后转回身来,拍着褚建立的肩膀,“我不知道你是汤杨的男朋友,她没有对我说过。我只知道他有男朋友的,但不知道是你。嘿嘿。”

胡静之对褚建立的态度很热情,很大度,不像一个教授,倒像一个宽厚仁慈的长者。褚建立甚至产生了错觉,难道他真的错怪了胡教授?

“既然这样,我有义务跟你解释一下。”胡静之说。

按照胡静之的说法,汤杨有时候会找到他的办公室里,讨教一些英原著的翻译和理解问题。他平时没时间,礼拜天的时间也给了家人和孩子,但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只好用吃饭的时间来跟汤杨聊一聊,两个人一般用英语对话交流,他不仅免收学费,还要付酒水钱。

最后,胡静之还强调了一句,他不只对汤杨这样,对所有的学生都是这样的。

褚建立发现,胡静之完全能够自圆其说,甚至是滴水不漏。到头来是他无理地闯入单间,无理地质问自己的老师,无理地调查女友和胡教授的关系。是不是同学们把胡静之想得太坏了,或者是他平时放浪不羁的做派,让同学们对他产生了误解?

“汤杨啊,今天的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胡静之端起了杯子,“以后呢,这种补课呢,由褚建立同学帮你完成吧,我呢,礼拜天可以在家里好好睡个午觉啦。”

“这……这……”褚建立一看形势不妙,他的擅自闯入,可能会得罪汤杨,她回去以后恐怕会找他算账的。

“对不起,教授,我错了,我误会您了,要不是有人打小报告,我今天也不会找到这来。”褚建立马给胡静之赔礼道歉。

别说胡静之和汤杨没有什么事,算他们真的有什么事,褚建立也不敢轻易和胡静之闹掰,那样他和汤杨的毕业论成了问题,搞不好都拿不到学士证书。

汤杨狠狠地白了褚建立一眼,对胡静之一个劲儿地道歉。褚建立心想,坏了,汤杨真的不高兴了。

176、就怕流氓有文化

褚建立的心情刚刚平静下来,不料汤杨站起身来,温尔雅地向胡静之告别,不冷不热地对褚建立说:“今天你买单吧。 ”

“建立同学破费啦。”胡静之也夹着包往外走。

褚建傻眼了,人家请自己的女友吃饭,他来买单,他要是有钱也行啊,偏偏还差二百多。胡静之见褚建立尴尬地跟来,从包里取出几张大票,递给服务员:“不用找了。”

“你的心胸太狭小了,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师都容不下,以后在社会怎么立足。”褚建立找到汤杨的时候,她这样对他说。

汤杨整整一个礼拜没有搭理褚建立,他了一股火,嗓子哑了,嘴鼓起了水泡,连做家教的心情都没有了。褚建立在校外饭店定了一个单间,想好好安慰汤杨一下,没想到汤杨竟然答应了。汤杨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度大转变,态度亲切多了,看去眉高眼低,齿白唇红,风韵迷人,起几个月以前,身体成熟了许多,只是眉眼之间潜藏着几分忧郁。

在回学校的路,两个人经过体育场草坪。

“建立,你喜欢我吗?”汤杨亲昵地问。

“喜欢。”褚建立果断地说。

“建立,你爱我吗?”汤杨问。

“我爱你。”褚建立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对天发誓。”汤杨推开了褚建立。

“我对天发誓言,我爱你,爱你一辈子,如果我背叛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褚建立捧着汤杨的脸,说着狠话。

“建立,来吧。”汤杨脱去了风衣,铺在长椅……

孙婧听褚建立讲到这里,连忙打断了他,他的这个女朋友这是有情况了。

她心里产生了一丝怜悯,褚建立对汤杨也算是付出了真情,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她推测,褚建立的女朋友肯定是怀了大学教授胡静之的孩子,她能在那么关键的时刻,主动和褚建立发生关系,肯定是她和胡静之之间出现了问题。

“我太傻了,我到这时还蒙在鼓里。”褚建立说,“但汤杨的肚子泄露了秘密。”

在褚建立和汤杨发生关系第二天,汤杨同寝室的一个女同学来找他,表情神秘地把褚建立叫到一边:“汤杨可能有情况,如果你真的对汤杨做了什么,我希望你做好善后。”

褚建立忽然想起,那天晚他请汤杨吃饭的时候,她想要呕吐的样子,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汤杨可能怀孕了。

褚建立找不到汤杨了。汤杨有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过了,是看不到她的影子。当天下午,褚建立终于得到准确消息,汤杨已经和导员请了假,还向同寝的一个女同学借了一千元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做流产。这是褚建立的第一感觉,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很可能是他的导员,《英美学》课教授胡静之。这一刻,褚建立的心在流血……

孙婧听到这里,眉毛一挑,拍着桌子站起来,在地来回踱着。

孙婧已经通过褚建立的倾述,知道了那个胡静之的为人,什么教授,简直是禽兽,拿着国家的俸禄,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不要说责任心,简直一点良心都没有。

褚建立忐忑不安地看着孙婧,似乎在乞求她的同情和怜悯。

孙婧不可思议地摇头。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与一个错误的人,进行了一场错误的恋爱。褚建立早应该知道,在汤杨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备胎而已。在他与胡静之教授的情场较量,他注定会以惨败收场。那个叫汤杨的女生也太傻了,这种智商的女人,褚建立竟然也会爱她,看来以貌取人真是害死人啊。

学校对胡静之和褚建立各打五十大板,分别给予以记过处分。褚建立不服,又写信寄到校长邮箱,校长办后来答复他,胡静之确实与女学生有关系过密、举止失当的行为,但对于他玩弄女学生汤杨的感情,并导致该生怀孕一事,因查无证据,无法继续予以追究。

褚建立毕业后,因为鉴定有处分记录,无法在北京业,最后只好回到了春县,应聘到联当了英语老师。

“行啊褚建立,你的教授搞他的学生、你的女朋友,你这个老师搞你的学生。”孙婧看出了褚建立的动机,他这么投入地讲他过去的事,是想说他受过刺激,他心里不平衡。

“我错了。”褚建立说,“既然让孙书记发现了,我甘愿受罚。”

“褚建立,你想过没有,你的教授抢了你的女友,人家顶多是师德问题,你和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学生发生关系,属于诱奸未成年少女,这可是法律问题啊。”孙婧说。

褚建立脸的肌肉抖动了一下:“我愿意争取从轻处理。”

“说得轻巧,你说吧,怎么从轻处理?”孙婧说。

“周娜娜是真心喜欢我,我大不了娶了她。”褚建立说。

“你觉得现实吗?”孙婧说,“不过我倒挺佩服你的,你是怎么让一个高一学生着迷的呢?”

孙婧了解到,周娜娜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父亲长年在南方打工,母亲一个人把她带大,家庭条件很不好。褚建立呢,毕业回到春县以后,找了一个当地的银行职员,虽然也是大学生,但属于地方大学的代培生,两个人生了一个闺女,刚小学。褚建立敢对周娜娜这个高女生下手,至少说明他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

孙婧有些为难了,她抢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啊。褚建立这种情况,如果把他交出去,有可能判刑入狱,可是不交又怎么办呢?周娜娜的家人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的话麻烦可大了。

拿着烫手,想甩又甩不掉,好在褚建立和周娜娜的事,只有她和宋小妮知道,乔主任虽然也在场,但并不知道教室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算他怀疑褚建立和周娜娜有事,也没有证据。算乔主任知道褚建立有问题,也未必期望他的事暴露出来,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情,政教处负有一定的责任。

“你们这帮小知识分子,真是太可恶了。”孙婧说,“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学生下手呢?被你的老师同化了?老牛啃嫩草?快活快活嘴?”

“我错了。”褚建立说,“我向您保证,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褚建立,我恐怕保不了你了。”孙婧说,“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如果明天周娜娜母亲找来怎么办?如果明天突然有人要把你带走的话,我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我知道您会有办法,您是县委副书记,到联来只是您的兼职。”褚建立说。

孙婧笑了,笑得很舒心,这种被人求、被人怕的感觉真好。如果褚建立不是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她真愿意放他一马,他毕竟是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才生,虽然有点高商低能吧,对于联来说,怎么说都是一个人才,但是她无法预测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如果让肖校长知道了,这件事可盖不住了。她当然可以帮助他,但这要在合情合理合法的前提下进行,否则得不偿失了。再说,她到现在也看不出,褚建立有什么可以被帮助的希望。

孙婧让褚建立先回去,写一份情况说明尽快交给她。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她准备周娜娜家里的情况,好好想想再说。

孙婧从联回到自己住的招待所,洗漱完毕,盘坐在沙发,想看一会儿晚的县里的新闻节目睡觉。

她从新闻里看到,县教育局今天开展了寒假期间小学补课办班大检查,主管副县长带队,在全县进行了拉式排查,看去场面还真不小。

孙婧总觉得心口堵得慌。

褚建立和周娜娜,胡静之和汤杨这两对畸形的师生不伦之类,让她想起来脸红心跳。自己白天不可一世地责问周娜娜,晚正襟危坐地听褚建立交代,该说的话都说到了,该做的事也都做了,工作应该算尽了心吧,可她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她想起了自己和申一甲,他们的关系又算什么呢?

尽管申一甲不是周娜娜、汤杨,她也不是胡静之和褚建立,但她总觉得从他们的身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申一甲那热烈而充满激情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对褚建立有一种恻隐之心了,她与申一甲的关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孙婧早早来到学校,准备拿到褚建立的情况说明以后,去找肖校长。

一个高老师和自己的学生发生关系,这不是一件小事,不管褚建立有什么理由,都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孙婧一直等到课铃声响起,也不见褚建立的影子。她给政教处的乔主任打了一个电话,才知道褚建立正在班级课呢。

孙婧心不快,褚建立摊这么大的事,还有心情课,政教处竟然没有给他停课。难道褚建立的心里没有一点不安和自责吗?不论怎么说,他这个班主任都当不下去了,他的老师身份能不能保住,现在都很难说。

177、当官不打送礼的

孙婧想立刻把褚建立从教室里提出来,要不让他让完这节课再说吧,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孙婧正在想着,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皮制公包,谦卑地站在她的面前。

“花校长!”孙婧认出了来人,“这不是新星外语学校的花校长吗?”

“正是正是。”花校长说,“孙书记,我太冒昧了。”

孙婧与花校长只见过一面,还是前几天去新星外语学校的检查补课办班的时候。花校长的来访很突然,因为她和他以前没有任何交集,基本属于那种一面之缘。

花校长在孙婧的对面坐下:“我今天来打扰孙书记,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还请您手下留情。”

孙婧笑了:“花校长这是说得哪里话,不用这么客气,有话尽管直说。”

“我是为褚建立的事来的。”花校长说。

孙婧这回找到因果关系了,怪不得褚建立一早晨没来见他呢,原来是有人要给他说情。

她叹了口气,如果是别的事,她都可以考虑,唯独褚建立和周娜娜的事,想靠求个情摆平,恐怕不太现实。花校长好歹也是春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能亲自为褚建立出面,说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花校长,你和褚建立怎么认识的?”孙婧问。

“不瞒您说,我们是亲戚,建立是我小舅子,我可这一个小舅子。”花校长说。

“褚建立是你小舅子?”花校长的话让孙婧大感意外。

孙婧忽然觉得不对,既然褚建立是花校长的小舅子,为什么不在新星外语学校补课,偏要到艺校去呢,这从情理说不通啊。

花校长看出了孙婧的疑惑,向她解释起来。

原来花校长碍于老婆的面子,曾让褚建立在栋梁艺校办过班,但时间一长,花校长感觉自己很不方便,干什么事都得顾忌这个小舅子,正好褚建立也不太愿意在他这里补课,似乎也是感觉不太方便。后来市里检查办班补课,褚建立找个借口搬出去了,为此他的老婆还埋怨过他。

“谁成想啊,他搬出去出了这个事。”花校长说。

孙婧一时搞不明白了,到底是花校长嫌褚建立碍事,还是褚建立嫌花校长碍事,反正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方便。

“花校长,褚建立的问题很严重啊,足够判刑的条件了。”孙婧摇摇头,“我恐怕没有能力保他。”

“孙书记。”花校长拱起双手,“您是贵人,一定要手下留情。”

“那你说吧,到底怎么留情?”孙婧想探一探花校长的底。

“建立昨天晚到我家哭了。”花校长说,“这小子吧,是个书呆子,他也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人啊,那个周娜娜主动的。”

孙婧点头,花校长不愧是花校长,一张嘴要抓住了事情的要害。这件事的关键人物还真是周娜娜,只要周娜娜说褚建立欺骗她,褚建立死定了,神仙都救不了他。如果周娜娜说自己和褚建立根本没那事儿,这事还真有点麻烦了。

“那还有周娜娜的父母呢。”孙婧说,“这件事学校肯定不能瞒着她的家里人。”

“周娜娜的家里孙书记放心。”花校长说,“我负责去做工作。”

“花校长这么有把握。”孙婧心里盘算,这个花校长能量大,如果他能做通周娜娜家里的工作,褚建立有可能免于法律制裁,但这个难度太大了。花校长虽然向她夸下海口,但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假设,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已经和周娜娜聊过了,我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但她确实别的高生早熟。”孙婧说。

花校长似乎猜到了孙婧的顾虑,转身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娜娜,进来吧。”

门开了,周娜娜怯生生地进了屋,站在门口。孙婧没想到周娜娜会在门外,这个时间正是学生们的课时间,她不在教室里,肯定是得到了褚建立的允许。

“娜娜,你过来。”花校长说。

周娜娜尴尬地笑笑,站到了花校长的身边。

“娜娜,你对孙书记一定要说真话。”花校长叮嘱周娜娜,“你和褚建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喜欢他吗?”

“喜欢。”周娜娜低下了头。

“你看。”花校长转向孙婧,“这孩子,我问过她几次,她都是这么说。”

孙婧明白了,花校长已经与周娜娜做好扣了,他们两个人是来给她对台词的。

“我再问你,你和褚建立,是他强迫你吗?”花校长说到“强迫”两个字时,扭头瞅了孙婧一眼,孙婧有立刻把目光移开。

“我自愿的,褚建立没有强迫我。”周娜娜的脸不红不白。

花校长似乎对周娜娜的回答非常满意,平静地看着她,露出一丝笑意。

“周娜娜,你一定要说实话。”孙婧说,“如果说假话,你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说的都是真话。”周娜娜说,“我是喜欢褚建立,他对我特别好,任何老师都好。”

花校长此行的目的已经非常清楚了,他不仅要给褚建立求情,而且要让周娜娜证明,她并没有被欺骗,被玩弄。孙婧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很担心这是一场戏,万一哪一天周娜娜变卦了,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孙书记,你瞧这周娜娜,发育得多好。”花校长在周娜娜的胳膊捏了一下,“哪像高生啊,天生一个美人坯子。”

周娜娜向一边躲了两步,显然是要躲开花校长的手。

孙婧的眼睛在花校长的脸停留了一下,褚建立这个姐夫可真怪,对周娜娜一点也不见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校长:“花校长是从哪毕业的?”

“我是专毕业。”花校长说。

孙婧“噢”了一声。以花校长的年纪,他学的时候应该是在改革开放初期,能有专化已经不错了,至少于属于同龄人的佼佼者。

“那是第一学历,我的第二学历是硕士学位,有证书的。”花校长似乎怕孙婧小看他。

“花校长是春县名流,知识分子,化人。”孙婧说。

“不敢当。”花校长说,“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孙书记的臣民啊。”

周娜娜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似乎有点胆怯。孙婧准备当着花校长的面,向周娜娜说明利害,免得她为自己的话后悔。

“娜娜,你还有课,我简单跟你说两句,然后你回去课。”孙婧说。

周娜娜看看花校长,又看看孙婧,大眼睛忽闪着。孙婧产生了恻隐之心,这周娜娜长得人高马大的,看去高三的孩子都成熟。她才高一过性生活了,离开法定的适婚年龄还有好几年呢,这几年她可怎么过啊。

“娜娜,你的家里知道你和褚建立的事吗?”孙婧问。

“不知道。”周娜娜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样瞒下去吗?”孙婧问,“你考虑一下吧,看看怎么和家里说。如果你不说,学校要派人到你的家里,对你的父母说。”

“我不要。”周娜娜苦着脸,竟然一点不难看,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花校长干咳一声,打断了孙婧的话:“孙书记,时代变了,要是在农村,像娜娜这么大的闺女,早结婚生孩子了。这个事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娜娜的家长,等过两年再说。”

孙婧立刻意识到,花校长的现在话与刚才的话合不牙。刚才他还说能搞定周娜娜的家长呢,现在又不让她把事情告诉父母,看来花校长的话并不可信。

“咯咯……”孙婧的笑声很像铃声,“花校长,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

“嘻嘻。”花校长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矛盾之处,自嘲地笑着。

“周娜娜,你回班级吧,我刚才说过的话,你要好好考虑一下。是你自己跟家里说,还是学校派人去,由你自己决定。”孙婧对周娜娜说,“让褚建立下课以后到我这里来一趟。”

周娜娜的脸突然露出了一抹媚笑,忙不迭转身开溜。

花校长也没有多呆的意思,把腿的包打开,拿出了一个用报纸包着的方形盒子,推到孙婧的面前。

“孙书记,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花校长慢腾腾地站起来。

孙婧看了一眼面前的盒子,感到非常突兀,她伸手往外推那个盒子,不料花校长的手按在盒子,她没推动。

“花校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这样,这件事我不管了。”孙婧说。花校长虽然不胖,但要论力气,她显然不是对手。

花校长又伸出另一只手,压在孙婧的手。这是一只温柔而有力的大手,孙婧被握在其,怎么也抽不回来。

“孙书记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花校长说。

这种方形的礼品盒里,无非是一些化妆品,孙婧不想跟花校长闹僵,也不想对他服软,这个花校长的胆子可够大的,这时候要是有人进来,他的手再往回收都来不及。

俗话说,当官不打送礼的,她不能因为这么一盒化妆品,对花校长理论啊。

178、退赃遇上无赖

“花校长,把手松开。 ”孙婧停止了挣扎,板起了脸。

花校长反手抓住她的手,从盒子拿开,把她从桌前拉到自己身边,拽着她往外走。这双手非常有力,孙婧挣了挣,没有挣脱,只能顺着他往前走。

花校长握着孙婧的手,一直走到门口才松开。孙婧再回去取那个小盒子,显然已经没有时间了。孙婧很不感冒,别看花校长也算个教育工作者,可看他这种做派,哪里像一个硕士啊,倒很像一个土匪。

“拜托啦,孙书记。”花校长拱拱手,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孙婧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个礼品盒,真想打开门扔出去。

她的化妆品很多,都是从蓝河带来的。别人送她的化妆品,除非她的感觉特别好,一般都转手送人了。春县虽然不算小,但也不算大,还没有她看眼的化妆品,花校长送来的这个小盒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在椅子坐下,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这是个化装品的包装盒不假,但里面的东西好像一般的化妆品重。她好地取出盒子,想看看花校长到底给她送了什么化妆品。

她把紧裹的报纸打开,又拆下胶带,取下盒盖,不禁挑起了眉毛,嘟起了小嘴。

盒子里面装的根本不是化妆品,而是五捆百元钞票,被一个皮套绑在一起。孙婧下意识地把盖子盖,这个花校长看来是志在必得啊。

孙婧坚定地摇着头,这笔钱不能收。她并没有帮助褚建立的打算,算她真的想帮助他,也没有理由收下这笔钱。像这种平事的票子,像交易的筹码,她只要收下它,被人家控制了。

五万元不是一个不小数目,孙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笔礼金,如果不太挑剔的话,这笔钱在春县能买一栋楼房了。

孙婧想马把钱退给花校长,却想不出什么退钱的好办法。让花校长来取,他显然不会来,她直接送到新星外语学校,显然有点兴师动众,交到学校呢,她又担心影响不好,先放在办公室呢,又怕不安全。孙婧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孙婧突然想起,她曾让周娜娜告诉褚建立,让他过来一下。她估计褚建立不敢不来,不如把钱直接交给他算了,冤有头债有主,这笔钱算是花校长出的,也是因为褚建立这个由头,何况这笔钱还未必是花校长拿的,也许是褚建立的,或者是他的姐姐交给花校长的。

褚建立很快来到了孙婧的办公室,表情很温驯地递给她递一份手写的材料。

“你坐吧。”孙婧平静地说。

褚建立在她面前的椅子乖乖地坐下来,并不敢直视她。

孙婧打开那份材料,匆匆看了一遍。这份材料还算老实,当天的过程也较清楚,但并没提到他和周娜娜已经发生了关系,悔过之心虽然很强烈,但有明显的自我辩解的意味,无非是他和周娜娜属于你情我愿。

孙婧估计,褚建立可能是怕留下什么证据,故意在材料里留了一手。那天在栋梁艺校的教室里,褚建立已经亲口承认了他与周娜娜的关系,他当时不知道,她已经做了录音。

她本来是想拿到这份材料,交给兼着纪检组长的副书记去处理,但她现在又有一些犹豫了。她不知道褚建立除了花校长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背景,更不知道周娜娜的家里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褚建立,周娜娜第一节课没有,你知道吧?”孙婧问。

“知道,她请假了。”褚建立说,“感冒了,去趟医院,已经回来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孙婧觉得很滑稽,周娜娜刚才还在她的办公室里,褚建立竟然说她请假去医院了,这不是瞪着眼睛撒谎嘛。

“褚建立,我不管她是请假了,还是去医院了。”孙婧说,“她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这样,什么都不在乎,不像我,我怕丢了饭碗。要是只给我一个处分,我谢天谢地了。”褚建立说。

孙婧看出来了,这应该是褚建立的底线,怕失去老师身份。

“褚建立,你不要想得过于天真。”孙婧说,“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褚建立有些沉不住气了,目光里露出一丝慌恐,不经意地舔了一下嘴唇。

“你回去吧。”孙婧说,“最近两天,你抓紧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褚建立不安地问。

“去争取周娜娜家人的原谅。”孙婧说。

孙婧已经想好了,要想把这件事压下来,难度非常之大。突破口在周娜娜的家人,她父母的意见基本能决定褚建立的命运,如果她的父母咬住褚建立不放,那褚建立只有自认倒霉了,谁也帮不他。

褚建立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我试试吧。”

“你赶紧回去吧,课你先着。”孙婧起身道,“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你马会被停课反省,甚至还会被传唤到公安机关。”

“我知道了,孙书记,我相信你,你是一个很面善的人,不仅长得美,心里更美。”褚建立说。

“褚建立,都什么时候了?”孙婧说,“看到你,我心里美不起来,我替你难堪。”

孙婧取出那盒化妆品盒子,递给褚建立。

“领导,这是什么意思?”褚建立面露疑惑。

“什么意思?”孙婧把脸一撂,“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我真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褚建立说。

孙婧“噗嗤”笑了,她笑褚建立演戏真像,简直演员还像。他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太搞怪,太有趣了,怪不得周娜娜这个小女生会喜欢他,他会表演啊。

她走前,在他的脸轻轻地拍了两下,这种拍打尺度很难拿捏,既不是摸,又不是打,所以只能叫拍打:“褚建立,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褚建立捂住脸,像条件反射,又像是在回味。他的这个动作太夸张了,孙婧想起了某个电影镜头里,蹩脚的男生被爱他的女子偷偷亲过后的模样。

“孙书记,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褚建立说。

“褚建立,你还敢跟我来这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孙婧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被褚建立的姐夫摸着手不肯定撒开,现在褚建立又来向她讨好献媚,两个人怎么像商量好了似的。

褚建立低下头,回到了正题:“我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东西。”

看着褚建立无辜的脸,孙婧有点迷惑了,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他的姐夫给她送来了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呢。

“我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孙婧低声说,“这是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五捆现金,是你的姐夫花校长刚才送来的,你听明白了吧?”

“听明白了。”褚建立表情格外平静。

“那好,你把它替我还回去。”孙婧把盒子搭在褚建立的身。

孙婧话音刚落,褚建立摆手带摇头,推开盒子,转身往外走。

“这个忙我帮不了。”褚建立边走边说,“我走了,孙书记。”

孙婧不敢追出门去,既然褚建立不肯认账,她真得亲自把它还给花校长,孙婧找出花校长的名片,拨通了他的手机。

“花校长,我是孙婧啊。”

“哎哟,孙大书记亲自给我打电话,荣幸荣幸!”花校长说。

“花校长,你的一番好意我领了,褚建立的事,我也会尽力帮忙,不过这个盒子我不能收。”孙婧的眼睛盯着门口,生怕门外有什么动静,或者什么人不敲门闯进来。

“什么盒子?不好意思,我刚才是到你那儿去了一趟,但很惭愧,没有见到什么盒子啊。”花校长说。

花校长的回答又让孙婧吃了一惊,这不是活见鬼嘛,花校长不承认刚刚给她送过钱。她把电话换了手,声音低了下来。

“花校长,这样不好。”孙婧说,“你刚才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公包,公包里装着一个报纸包裹的盒子,那是个化妆品盒,你不会这么健忘。”她想,花校长不会是拿错了盒子,把自己的小金库搬来送给她了吧。

“孙书记一定是搞错了。”花校长说,“我拿了公包不假,但那包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孙书记说的什么盒子,我根本没有。”

“花校长!”孙婧非常无奈。

“呵……”花校长的笑声从电话里传过来,“孙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我是一个教育工作者,对自己的言行是负责任的,我说没有是没有,你是打死我,我也会说没有。”

“花校长,你真是太……太让我长见识了。”孙婧说。

“领导息怒。”花校长大笑起来,“您过奖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我挂了。”

“嘟……嘟……嘟……”电话果真被花校长挂了。

179、女生母亲找来了

在孙婧的记忆,还没有人敢这么干脆地挂掉她的电话,但这个新星外语学校的花校长却敢。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不仅敢挂她的电话,还是敢给她送一笔款子,更敢转身不认帐。

花校长和褚建立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根本不承认向她行贿这回事。这两个人都受过高等教育,都是被人尊重的教育工作者,在她面前拍下五万块钱,像拍死一个苍蝇一样轻松,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孙婧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儿,又坐了下来,两只细长的大腿搭在办公桌。孙婧很快冷静下来,花校长和褚建立的做法虽然不得台面,但在当前这种形势下,也属于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主要是担心她深究这件事,所以才想出这种无赖的办法来对付她,意思无非是想告诉他,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把这事说出去。这样会使她产生一种安全感,让她误以为收下这笔钱也不会有人知道。

其实只要花校长不承认,没有谁能证明她收了钱。

关键是她不想收这笔钱,这笔钱把她吓着了,那厚厚的五摞票子,她凭自己的工资,不吃不喝也要攒一年多。褚建立一个普通教师,参加工作时间可能和她差不多,工资可能还没有她高,他是哪来的钱呢。

她在琢磨怎么处理这笔棘手的现金。

最简单的办法是退回去,但花校长和褚建立都不认账,如果她执意退回去可能会闹出笑话。

交出去也不妥,她刚到学校,交出这么一笔钱,学校里的人会认为她是在出风头。现在这风气,有时候自证清白也得罪人。

存到银行里也不行,这等于她已经收下了这笔钱,而且在程序合法占有,以后她想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孙婧清楚,这笔钱放在办公室肯定不是办法,办公室的人有房间的钥匙,只要有人打开她的抽屉,会发现这笔现金。

如果这笔钱,是三千五千的,孙婧不会这么劳神了,关键是这笔数目太大。万一这是一个陷阱,她洗不清了,她现在没有任何理由信任这两个人。再者说,她嫌这种钱不干净,拿着放着都不舒服。

政教处乔主任敲门进来,蹑手蹑脚的,远远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有事吗?乔主任。”孙婧心里很不痛快,这乔主任怎么了,好像有什么话说,却不敢张口。

“没……没什么事。”乔主任说。

“你是为褚建立的事来的吧?”孙婧说,“这件事我已经介入了,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会有结论。”

乔主任紧走几步,来到孙婧桌前,双手扶着桌子边缘,把孙婧吓了一跳。这联老师的素质怎么了,有事说事呗,有必要这么一惊一乍嘛。

“孙书记,要不褚建立交给我吧,犯不着我们的美女书记亲自出面。”乔主任说。

孙婧直起身子,靠在椅背,又来了,现在的男人,张嘴闭嘴是美女啊美女的,俗不俗啊。如果一个男人夸一个普通女人,人家可能还会得意一会儿,可她不需要这些啊,美女?标准太低了。

“这件事你们政教处可能管不了。”孙婧说,“我准备让纪检介入。”

乔主任的脸色不定,嘴唇有点抖动,在她的面前表现得很不自然。

“孙书记,在褚建立补课的问题,我也有错误,我们政教处监督检查不力,我特地来向孙书记检讨。”乔主任说,“政教处决定,立刻开展教师补课办班大检查,对全校老师进行一次排查,您看这样行不行?”

孙婧明白乔主任的意思,他怕几个老师在栋梁艺校长补课的事盖不住,政教处会跟着借光。

“等一等再说吧。”孙婧撩了乔主任一眼,“乔主任啊,我这里有一些件,还有个人的首饰,放在抽屉里我不放心。”

她抽屉里取出两千元钱,递给乔主任,让他去心商城去买一个密码柜回来。乔主任连连点头,说什么也不肯定收下她的钱,转身往外走。

“回来回来。”孙婧叫住了乔主任,“在联填个票子很麻烦,我回县委处理。”

孙婧已经想好了,在办公室里增加一个密码柜,把那五万块钱锁起来,找机会再还给褚建立。褚建立既然肯出这个价钱,说明他已经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站在学校的角度,保护一个老师也是应该的,她不仅不能收下这笔钱,而且要真心帮他一把。

现在来看,局面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不把褚建立送到司法机关,结果算不错了,到时候再把钱还给他,他也乐得接受。

孙婧回到县委,吃过午回到办公室,准备休息一会儿,然后参加下午的县委常委会。

一点钟,孙婧正在里间休息,被手机铃声惊醒了。

她很反感别人午时间打进电话来,因为这时候一般都是午休时间,她能脱去外套,穿得较随便一点,姿势也不用在办公桌前那么规范。

电话是政教处乔主任打来的,告诉她密码柜已经买来了。她给他的两千元钱压到了她的台历下面,买柜子的收据肖校长已经签了字,他直接去财务处报销了。

这个乔主任,虽然有些油滑,但办事还算靠谱。

孙婧“嗯”了几声,说:“乔主任辛苦了,谢谢。”

“领导,您先别挂。”乔主任说,“有个学生家长非要见到您不可。”

孙婧猜测,又是来告状的家长,也不知道是她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现在肯定不行了,再过半小时要开会了,是她飞过去,再飞回来,也来不及啊。

“我一点半参加常委会,脱不开身。”孙婧说,“乔主任,你替我接待一下吧,看看学生家长有什么诉求,是否合理,能不能解决,能解决的马解决,一时解决不了的,做好解释工作。”

“我知道了。”乔主任说,“我马办。”

孙婧又看了看表,不能再睡了,再睡过点了。她懒散地躺了几分钟,从床爬起来,简单地补了补妆,穿好了外套。

乔主任又把电话打进来:“孙书记,这个学生家长根本不悠我,想见你啊,连校长都不见。”

“谁的家长,叫什么名字?”孙婧觉得这个家长可能见过她,否则不会指名道姓想见她一个人。

“家长是个女的,我也没见过,她什么都不肯说,要见您。”乔主任说,“看样子好像有什么急事。”

孙婧觉得难办,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她不可能缺席县委常委会,去处理联的事情。况且她在联只是兼职。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宋小妮在提醒她开会时间到了。

孙婧看看表,离开会时间还有十分钟。她让乔主任把电话交给那个学生家长,她想直接对那个找她的家长说两句。

“喂,孙书记吗?”手机里传来尖锐的女声。

“你好,我是孙婧。”

“孙书记啊,我有事找你面谈。”学生家长说。

“实在抱歉,我马要开会了,只能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孙婧说。

“三分钟怎么行!”学生家长似乎在对乔主会说,“乔主任,你回避一下,我和孙书记有事要说。”

孙婧能感觉到,电话里的女人很难缠,估计乔主任已经和她交涉一会儿了。她举着手机往外走,随手把门关好,站到了走廊里。这样边走边聊,还能省出一点时间。

“孙书记,我跟你说,我是周娜娜的家长,你必须给我回来,要不咱们没完。”

“娜娜妈妈!”孙婧说,“我正要找你呢。”

孙婧已经料到,早晚会和周娜娜的父母打交道,但没有想到周娜娜母亲这么快知道了消息。一个高一女生和她的班任老师发生了关系,这种事哪个做父母的不会火冒三丈啊,所以周娜娜妈妈口气强硬一点,她并不意外。

孙婧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如果她不赶回去,周娜娜母亲可能会把女儿的事抖出来,那样对联和褚建立都是致命的,她这个刚到任的党总支书记也脱不了干系。

她决定向县委书记于发和请假,不论于发和什么态度,她都不能参加这次常委会了。

“我现在往回赶,不过我在乡镇呢,你等我一下好不好?”孙婧想先把周娜娜母亲稳住。

“孙书记,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今天要去县里访,我要让联吃不了兜着走。”周娜娜的妈妈说。

“我一定回去,我这往回走。”孙婧的话语气诚恳,周娜娜母亲口气有所缓和,答应在学校里等她回来。

“娜娜妈妈,你把电话交给乔主任,我会让她好好接待你。”孙婧说。

“你们乔主任牛逼得很,刚才差点没把我当盲流轰出去。”周娜娜母亲说。

电话很快转到了乔主任的手里,他完全没有周娜娜母亲说的那种牛逼劲儿,声音很温柔:“我是小乔,家长肯定误会我了。”

180、青春损失费

孙婧听到乔主任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堂堂一个联政教处主任,跟一个学生家长逞什么威风。 ()她让他接待好这位学生家长,最好安排一个没有人的房间,她会尽快赶回去。

“没……没有房间啊!”乔主任说。

“这样好不好,让她在你的办公室。”孙婧说,“反正我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好!好!”乔主任说。

周娜娜的家长稳住了,这边请假还是一个问题。孙婧不假思索,直奔县委书记于发和的办公室。

孙婧敲开门,见组织部长和于发和正在说着什么,没有时间客套,只能直奔主题了。

孙婧来到于发和面前,对组织部长笑了笑,组织部长见孙婧呼吸急促,笑了离开了。

“发和书记,我向您请个假。”孙婧说。

于发和拿过杯子喝了口茶,没有说话。事情明摆着,这是要开县委常委会,于发和不好给假,也不好不给假,他想听听孙婧的理由。

“我本来是回来开会的,可是联那边有一个访的家长,指名道姓要见我,不见的话,恐怕要出麻烦。”孙婧说。

“呵呵。”于发和站起身来,“孙婧啊,这么快进入角色了,好啊。”

“不去不知道,联的工作千头万绪,我真怕辜负您的信任。”孙婧说。

“成,既然孙书记亲自过来打招呼,我怎么也得给点方便啊,会议的内容,过后让机要向你汇报吧。”于发和边说边往外走,“不过,有一点我提醒你,不要陷于具体事务,要调动联班子的积极性。”

“发和书记放心,这次如果不是家长指名要见我,我不会搞一个家长的接访。”孙婧陪着于发和往外走。

于发和忽然停住了脚步,折回身来,从柜子里取出了两个纸兜。

“我于发和向你这个美女书记行点小贿。”于发笑嘻嘻地把纸兜递给孙婧。

“发和书记,你要折煞我了。”孙婧忙接过纸兜,估计里面装的都是化妆品。

“你不嫌弃,我知足了。”于发和说,“这是人家让我带给老婆、孩子的,家里不缺这些东西,我私自做主,送给你了。”

孙婧咯咯笑起来,“嫂子不会来找我算账吧?”

“她敢,我休了她。”于发和说。

“发和书记,话可别说得这么绝对啊。”孙婧说,“我可听说,您在家里可是末把手啊。”

于发和用手指点着孙婧:“孙书记敢讲真话,好同志。”

孙婧和于发和一路有说有笑,穿过了走廊,前面是会议室了,于发和忽然停下脚步,“孙书记,我怎么听说,申一甲去了政府办啊?”

孙婧点头,“这段时间没看到他,我也是才听说的。”

孙婧这几天没和申一甲联系过,她到了联开始忙,只知道申一甲要去政府办,却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怎么样。她估计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否则他早来电话了。

“这小子真能折腾,不会是我们孙书记发威了吧?”于发和说。

“发和书记,你看我现在哪有功夫管他啊。”孙婧说,“人家春风得意了,也不愿意搭理我了。”

“这小子是个人才。”于发和说,“好好培养一下,以后定有用武之地。”

“发和书记,没有你的帮助,哪有他申一甲的今天啊!”孙婧道,“您再回蓝河,我找他请老领导喝酒。”

“酒我不喝,申一甲那边离市长近,没事多给春县说点吉祥话,我可求之不得啊!”于发和说。

“那是,这事交给我了。”孙婧把手放在心窝的位置。

孙婧匆匆赶回联,刚回到办公室里,乔主任敲门进来,把密码柜的钥匙交给了她。她疑惑地看着乔主任,她莫非长了千里眼不成,这么准确地掌握她的行踪。

“孙书记,这个柜子不知您满意不满意。”乔主任指着墙边的保险柜。

孙婧走过去,打开柜门,里里外外看了看,点头表示满意。

“孙书记,您看是把学生家长请到会议室,还是……”乔主任说。

“请到我这儿来,这里方便。”孙婧脱去外套。

周娜娜母亲应该不是一个善茬子,孙婧预感将面临一场恶战。

在等人的功夫,她把思路整理了一下,决定还是以安抚、和解为主,只要打消周娜娜母亲的火气,静下心来面对现实,才有可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门开了,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乔主任。不用说,眼前的这位是周娜娜母亲了,孙婧忙站起来,绕过办公桌,与周娜娜母亲握手。

周娜娜母亲,头都不抬一下,直接坐在了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周娜娜母亲好年轻啊。”孙婧说。

“快别说没用的了。”周娜娜母亲并不买账。

孙婧示意乔主任可以出去了,褚建立和周娜娜的事,他可能现在还不知道,没有必要多一双耳朵。

周娜娜母亲歪着脑袋看着乔主任出了门,竖起耳朵听了听。她至少应该四十多岁了,但看去也三十多岁,穿着打扮还算入时,只是脚的黑色高跟鞋样子有些落伍,而且有些褪色了。

周娜娜母亲拍得沙发扶手“嘭嘭”直响:“孙书记,我闺女招谁惹谁了,被褚建立那小子给了,今天我跟他没完!”

“您先消消气。”孙婧说。

“你说说,你要是孩子的妈妈,你能消气吗?”周娜娜母亲腾地站起来,奔着孙婧来了。

孙婧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双手,用力向下挥着:“你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褚建立,让您满意。”

“处理他顶个屁用!”周娜娜母亲说,“我们家娜娜可是一个黄花闺女,好好的让他褚建立给糟蹋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要为娜娜讨个说法。”

“想要什么说法,你尽管说。”孙婧说。

“我说,我说你能答应吗,你说了算吗?”周娜娜母亲指着孙婧的鼻子。

“只要你的要求合乎情理,学校都可以答应你。”孙婧说。

“我要一百万!我现在要一百万,我要我闺女的青春损失费。”周娜娜母亲把胳膊一甩,挽起了袖子。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孙婧立刻失去了交流的兴趣。褚建立摊这么一个主,只能认倒霉了。

“娜娜妈妈,你觉得你的要求现实吗?”孙婧问。

事态的发展与孙婧的想象南辕北辙,她以为周娜娜母亲见到她会直奔主题,要求严惩褚建立。虽然她的要求高得有点离谱,但只要稍加思索,会发现一线生机,那是她对褚建立的怨恨似乎没有那么强烈。

“那我去公安局报案去。”周娜娜母亲说,“我要大闹县委县政府,让全县老百姓都知道,咱们联的老师整天在干什么。”

孙婧心刚刚升起的希望的肥皂泡,立刻被周娜娜母亲打碎了。原来她不是没想到报案,只是还没有去而已,她要是真的有了这个念头,那褚建立的命里注定有此一劫了。孙婧想找出一个万全之策,打消周娜娜母亲不切实际的幻想。

“娜娜妈妈,你听我说。”孙婧说,“这件事可没有你想像得这么简单。”

“有什么复杂的?”周娜娜母亲说,“今天联要是不给我一个公道,那咱们来个鱼死破!”

孙婧准备向面前的女人说明利害,至于结果怎么样,那要看褚建立的造化了。

“周娜娜可是一个高生,我跟娜娜聊过,她自愿和褚建立发生关系,褚建立并没有强迫她。”孙婧说,“这一点说明,咱们做家长的也是有责任的,至少是在孩子的管理存在漏洞。”

“那说明不了什么,我闺女算是自愿的,她还不满十八岁,褚建立是强奸。”周娜娜母亲说。

孙婧把笑容摆得很温柔,周娜娜母亲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说、没有做而已。她这么快找门来,应该抱着某种目的,难道她是为了钱而来的?

“我们学校呢,会根据你的要求通知公安机关,让他们介入这件事。不过我有言有先,如果公安局把褚建立带走,那立刻会轰动全校,这事情传出去,你闺女的名声会受到影响。”孙婧说,“你让闺女怎么在联呆下去?同学们会在背后怎么议论她?你愿意看到娜娜背着一个这样的包袱,每天被别人指指点点吗?你肯定不愿意。”

周娜娜母亲这回没有接话,瞪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孙婧接着说:“如果我们把褚建立交出去,他承担了法律责任,在经济不愿意承担责任了,我们国有句口头禅:你是认打呢,还是认罚?这样你是解恨了,褚建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你还能得到什么吗?娜娜能得到什么吗?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娜娜的事我谁都没有告诉。”周娜娜母亲口气缓和下来。

“褚建立这小子太不像话,这次学校即使不把他扭送公安机关,也不会便宜他,他必须承担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孙婧愤愤不平地说。

181、补偿费压价闪了腰

孙婧其实想吓唬周娜娜母亲一下,想借此探一探她的底线。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她的话果真产生了作用,周娜娜母亲不安地欠了欠身子,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不太便宜他了吗?”周娜娜母亲说,“我家娜娜可跟他丢不起那人。”

孙婧心里有底了,周娜娜母亲因为顾忌女儿的脸面,还不太敢把褚建立往死了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有可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她觉得自己可以抓住这个软肋,赶紧出牌了。

“娜娜的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孙婧说。

“哪两个选择?”周娜娜母亲问。

“一个选择是严格控制知情者的范围,把娜娜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不要在学校里声张了,因为娜娜毕竟还要学。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让褚建立给你一些补偿。”孙婧说。

“那不太便宜这小子了吗?”周娜娜母亲说。

“第二个选择呢,可能要麻烦一些。”孙婧故意卖一个乖。

“你说,你说。”娜娜母亲似乎很感兴趣。

“把褚建立和娜娜的事交出去,在学校班子会讨论,然后请司法部门介入,学校可能也无法掌控,到头来呢,对褚建立的处理会非常严肃,或者判刑,或者辞退,但无法保护娜娜的名誉。”孙婧双手一摊,“这种处理结果,可能是较解恨,但你在经济也将一无所获。”

“那我选第一个办法。”周娜娜母亲说,“我闺女还要在联学,以后还要嫁人呢。”

周娜娜母亲有了明确态度,孙婧觉得事情好办多了。孙婧坐到周娜娜母亲的身边,挽起了她的胳膊,亲昵地笑着。

“这事最好不要拿到台面,以私下处理最好。”孙婧说,“如果你放褚建立一马,他应该会感恩戴得,在赔偿做一些让步。”

“孙书记,你别怪我不讲理啊。”周娜娜母亲说,“如果这件事达不到我满意,我可翻脸不认人。”

“不会的。”孙婧说,“娜娜妈妈,你放心吧,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

孙婧让周娜娜母亲先回去,等待处理结果。她的意思无非是说,让周娜娜母亲回去等着,到时候自然会告诉她怎么赔偿。周娜娜母亲的声音没有刚才高了,开始絮絮叨叨地向孙婧说起拉扯娜娜的辛苦。

周娜娜母亲临走时,孙婧问了一句:“娜娜妈妈,你有没有一个底数,想要褚建立赔多少?”

“怎么也不能低于一万吧!”周娜娜母亲张嘴即来。

“一万?”孙婧扭了一下身子,听到自己的小腰响了一声。

她咧了咧嘴,怎么也想不到,周娜娜母亲在这里闹腾了半天,最后的开价只有一万。孙婧还以为他怎么也得讹褚建立十万八万的,他能不能拿得出这笔钱,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多了?”周娜娜母亲问。

“你说不多不多。”孙婧连忙为自己打着圆场,“应该让褚建立长点记性。”

“娜娜跟我说,褚建立给她补了半年课,一分钱没收。”周娜娜母亲说,“我要不是念他这一点,我可不能便宜了他。”

送走周娜娜母亲,孙婧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对周娜娜母亲的印象,开始是同情加厌恶,现在只剩下同情了。这个人表面刁蛮,骨子还算有点人情味,尤其是在娜娜这件事,她没有死缠乱打,而是见好收,说明她本身也不愿意把事情搞大,那样对她的女儿更是得不偿失。

孙婧来到肖校长办公室,肖校长满面春风,热情地迎到门口。

“孙书记,你看你看,有事打个招呼,我过去得了。”肖校长说,“怎么能劳孙书记大驾呢。”

孙婧受到肖校长的礼遇,心自然十分愉快。她把宋小妮在栋梁艺校偷拍的教师补课照片递给了肖校长。肖校长看了看孙婧,拿起手里的照片一张张翻看着,脸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不像话。”肖校长低着头,“这不是我们联的老师在补课吗?这是哪儿来的照片?”

“照片的来源可靠。”孙婧不想向肖校长交底。

“这个女的,好像不是联的老师啊,是学生还是社会青年啊?”肖校长指着照片的周娜娜问。

“这是褚建立的学生周娜娜。”孙婧说。

“我知道,褚建立是新星外语学校花校长的小舅子。”肖校长连忙给孙婧让座。

孙婧安逸地坐下来,接过肖校长递过来的茶水。褚建立与周娜娜的事肯定要处理,至于怎么处理,她犹豫再三,想来想去,还是准备把事情压一压,抓住补课问题,给褚建立一个惩罚。另外两名老师也休想轻松过关,和褚建立一起处理。如果褚建立能得到周娜娜母亲的原谅,这事这样了,如果周娜娜母亲反悔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孙书记,您看这事怎么办?”肖校长问。

“还是肖校长定吧。”孙婧说。

“您是书记,您定!”肖校长说。

两个人推让了一会儿,孙婧态度很诚恳,便不再推脱。他拿起电话,叫来了政教处乔主任,把褚建立和周娜娜的照片交给了他:“你去向这三名补课办班的老师把情况核实一下,下午拿出一个处理意见。”

乔主任根本没想到,孙婧会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目光在孙婧和肖化的脸来回移动着。肖校长见乔主任站着不动,对孙婧说,“孙书记,这几个老师怎么处理,我们得先听听您的指示。”

“先让政教处拿个意见吧,然后我们再开会研究一下。”孙婧早已经看出来了,肖校长对查处补课办班的态度很消极,乔主任不仅仅是消极的问题了,把这三名老师交到他们手里,不把问题搞没不错了。

要不是因为褚建立与周娜娜的关系暴露了,孙婧可能会马主持召开总支会,通报刚刚查获的教师补课办班情况。但现在不行了,她担心褚建立的问题搂不住,只能按照正常的程序往前推,尽量把事态控制在可以掌控的范围。

两天以后,政教处的处理意见出来了,建议褚建立等三名老师违规补课问题,在全市教工大会进行检讨。免去褚建立班主任职务,从高部调到初部,其它两名老师免去班主任职务,调到初一当科任老师。三名教师三年内不得担任班主任职务。

为了稳妥起见,孙婧和肖校长商量,在开会研究确定之前,分别与受处分的老师进行一次谈话。

褚建立战战兢兢地敲开孙婧的办公室,态度恭恭敬敬,脸的表情说不清是喜是忧。

“褚建立,政教处已经拿出了对你的处理意见,调到初去当科任,主要错误是违规补课。”孙婧说,“这只是一个权益之计,如果周娜娜的家里不肯放过你,学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褚建立叉着双手,不停地摆弄着,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你的事不算完。”孙婧说着,从保密柜里取出了那个装着五万元的化妆品盒子,放到办公桌。

褚建立似乎对孙婧的话并不意外,视线随着她的身体而移动。

孙婧已经和周娜娜母亲达成了一致,那是褚建立要给周娜娜不少于一万元的赔偿。这笔赔偿不算少,但相褚建立的姐夫送给她的现金,是小巫见大巫了。

孙婧的想法是,把这笔钱交给褚建立,让她直接给周娜娜当赔偿款。

褚建立的表情轻松了许多,从裤袋里掏出一打现金,放在孙婧的桌子:“这是一万元,麻烦孙书记交给娜娜的妈妈。”褚建立说。

褚建立潇洒的动作把孙婧给镇住了,他的掏钱的动作相当随意,拿出一万元现金如同探囊取物般轻松。不用说,褚建立已经知道她与周娜娜母亲的谈话内容了,应该是周娜娜走漏了消息。

“褚建立,你是不是觉得有两个小钱儿,平安无事啦?”孙婧的心里很不痛快。

“娜娜她妈不是想要钱嘛。”褚建立说,“要钱好说,怕她不要钱。”

褚建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说从他的嘴里出来,孙婧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一点变味:“褚建立,你觉得你的事已经没事了是不是?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你不能有一点侥幸心理。”

褚建立忽然眼圈一红,抽泣了两声,低头抹起泪来。孙婧取了几张纸巾递给他,在他的肩拍了一下。在这种时候,褚建立一定是真情流露。

“孙书记,谢谢你,我知道错了。”褚建立说,“这次如果没有你帮忙,我可能完了。”

孙婧松了一口气,褚建立还算长眼睛,知道她在尽力保护他,他知道好,她的心思算没白费。

“孙书记,你说吧,怎么能减轻我的罪恶。”褚建立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

“努力工作,将功补过,千万不要再干蠢事了。”孙婧拿起褚建立刚刚放在办公桌的一万元现金,和化妆盒里五万元放在一起,装进了一个塑料兜里,来到褚建立的面前,“这些钱,我需要的时候,会找你的。”

182、县长大旗做虎皮

褚建立做了一个推脱的动作,孙婧对着他的手猛地拍了一下,细眉高挑,一双清澈晶莹的眼睛瞪了起来。 ()她把塑料兜塞进褚建立的怀里,推着他往门外走。

褚建立突然回过头来:“孙书记,我向你反映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孙婧停下脚步。

“联初部所有的班主任都在补课,学校到底管不管?”褚建立说,“如果我到了初部当科任,不去补课的话,那会被这些老师当成奸细。”

“你能肯定吗?”孙婧说。

“当然肯定。初不高,高的学生自我意识很强,不愿意做的事,是你让他做他也不会做,初生不一样了,盲从性非常大。”褚建立说,“初老师是抓住了学生的这个弱点,用各种办法逼迫学生补课。”

“那你在高一补课,怎么解释?”孙婧问。

“那是学生求我补课啊,我有一百多个学生,补课的只有二十多个学生,有的同学我是不收补课费的。”褚建立振振有词。

“哼,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褚建立会有这种境界。”孙婧说,“我看你是五十步笑百步。”

“孙书记,你刚来,不了解学校的情况。联的水很深,慢慢你知道了。”褚建立无奈地笑笑,开门出去了。

孙婧心里很不感冒,一个县级学,水能深到哪儿去,褚建立虚张声势罢了。她转念一想,褚建立不应该欺骗她啊,他骗她得不到任何好处。在这个节骨眼,他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肯定不是捕风捉影。她这么用心地帮他,他应该不会欺骗她。

孙婧自问,如果联初部的班主任都在办班补课,学校领导能不知道吗?为什么联表面风平浪静?即使褚建立说的问题真的存在,她现在也无从下手,只能看看情况再说了。

她回到办公桌前,给周娜娜的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让周娜娜的母亲抽时间来一趟。

孙婧暗自盘算着,只要周娜娜母亲接了一万块钱,褚建立和周娜娜的事算告一段落了。把褚建立从高一调整到初三,他与周娜娜很难见一面,互相接触的条件不复存在,除非褚建立贼心不改,死猪不怕开水烫,否则他们的这段畸恋应该结束了。

孙婧正想着,初一一班班主任闻老师敲门进来。

闻老师是这次被处理的三名教师之一,另一个被处理的是初二六班的班任吴老师,她们都是在学校的名师,吴老师还是全市教学能手。

“孙书记,我叫闻明,想必你已经认识我了。”闻老师进了屋,脸并没有摊事的沮丧和不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孙婧眼睛,用一句不恰当成语,叫做泰然自若。

“请坐吧,闻老师。”孙婧倒觉得浑身不自在,联老师心理素质真好,这不是临危而不乱,处变而不惊嘛。

“孙书记,我准备跟你谈谈。”闻老师坐到孙婧的对面。

“有话尽管说。”孙婧说。

“我没有进行有偿的办班补课啊。”闻老师说,“学校处理我,让人难以信服。”

“闻老师,你说话可要有证据。”孙婧说。宋小妮拍下的照片里,闻老师的图像最清晰,教室里坐满了学生,挤挤插插的,黑黑压压一片小脑袋,她竟然说没有办班补课,真是太天才了。

“我是学校的名师,我为学生补课都是义务的,我从来没有收过学生一分钱!”闻老师说,“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学生和家长,谁我收了谁的钱,那我这个班任可以辞职。”

“闻老师,我相信你可能会给个别学生减免费用,但要说你没收过补课费,你自己问问自己,你的解释站得住脚吗?”孙婧问。

“那有什么站不住脚的,我这里有学生的签名。”闻老师说着,从兜里掏出两纸白纸,递给孙婧,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没等孙婧接过那张纸,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初二的吴老师。

吴老师见到闻老师,淡淡地笑了笑,径直走到孙婧的身边,俯下身子,对孙婧耳语着:“娄县长让我来找你。”

“你也坐吧。”孙婧站起身,把两个老师引到沙发。

孙婧的心里在打鼓,一个拿了学生们签名的证明,另一个打着县长娄世贵的旗号,看来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啊。

孙婧一反常态,泡了两杯茶,和颜悦色地递到两个老师的手里。

“两位老师,你们都是联的名师,我能在这里跟你们单独聊聊,也算是缘份吧。”孙婧说,“学校这次对补课老师的处理,是要会研究的,事先也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我首先要跟你们说的,是希望你们不要背包袱。现在决定还没有正式公布,你们有什么诉求,现在提还都不晚。”

孙婧正说着,门又开了。

“哎哟,孙书记,有客人啊,我进来不打扰吧。”周娜娜母亲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头也不抬,挤在了两个老师的身边。

这是孙婧完全不愿意看到了局面,三个当事人坐在一起,哪个人也不好对付,她们这是要给她演一出三国演义啊。

三个女人坐在她的面前,颇有些示威的意思。

孙婧指了指周娜娜母亲:“你去里间等我一下吧,我这里有些事要处理。”

孙婧最担心两个老师知道周娜娜的母亲是谁,那样会平添很多变数,弄不好周娜娜的事还会走漏消息。孙婧可不敢把周娜娜母亲赶出去,她现在是关键人物,现在哄都哄不过来,怎么能轻易得罪。

周娜娜母亲倒是很知趣,当即站起身来,去了里屋,“咣”地一声把门关了。

孙婧不想和两个老师理论,只好采用缓兵之计,准备先给她们每人吃一颗定心丸,至于接下来怎么办理,看看情况再说。

孙婧把头转向闻老师:“闻老师,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回头学校会把情况核实一下,你放心吧,学校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老师,也不会放过一个违规违纪的老师。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闻老师立刻听出了门道,孙婧这是要送客了。她似乎心有不甘,正要说什么,却被孙婧举手制止了。

屋里出地静默,孙婧故意冷场给闻老师,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闻老师见孙婧没让吴老师走,心里好像有些不平衡,扭头瞟了吴老师一眼,“哼”了一声:“吴老师,你是贵客,你留下和孙书记聊吧。”

吴老师也不示弱:“闻老师,你可是全市的名师啊,说你行你行,今年我还选你。”

“别介,我是那个软柿子,别人捏还捏不过来呢。”闻老师说。

“女人不能硬啊,要软,你要硬了,谁还喜欢你。”吴老师说。

“缺德鬼!”闻老师说,“别看你面有人,有人也不能坏了你家老王的规矩不是。”

孙婧听她们扯了几句闲篇,把闻老师送出了门。面前只剩下吴老师一个人了,里间的门关得紧紧的,估计周娜娜母亲不至于扒门偷听,她尽可以试探一下吴老师的来头。

“吴老师,娄县长是你什么人啊?”孙婧问。

“亲戚!”吴老师并不想说出她和娄世贵县长的具体关系。

孙婧看吴老师的年纪,估计有五十下吧,和娄县长年纪相当。娄县长年纪也不小了,但县政府大楼里女干部有的是,他应该不会舍近求远,与这么个联老师有什么暧昧。再说了,一个联老师,算是她再能耐,也很难够到一县之长,况且吴老师已经过了打情骂俏、勾三搭四的年龄,所以她和娄县长不该有什么男女关系。

“吴老师,你和娄县长的老伴要有点连相,都很端庄。”孙婧准备再试探一下。

“是吗?”吴老师一脸茫然,“你说连相,那连相啦。”

孙婧断定,吴老师不认识娄世贵的老婆,至少和娄世贵的老婆不熟悉。单凭这一条,她能猜出吴老师与娄世贵不是什么近亲,甚至可能连远亲都不是。

“你在栋梁艺校补课的事,学校听到不少反映。”孙婧说,“学校这么处理也没有办法,这事已经闹到蓝河市去了,市教育局都过问了,不处理学生家长不干啊,对社会舆论也没法交待。”

“娄县长也不好使吗?”吴老师问。

“我和娄县长都在一个班子里,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孙婧说,“你放心,只要有可能,我会向学校建议,多考虑你的贡献,毕竟是一位老教师了,但现在好像不是谁出面的问题,县委书记有令,一定要狠刹联存在的各种歪风邪气,谁搅进来谁要倒霉啊,这形势你还看不出来吗?”

孙婧的话不软不硬,既给足了娄县长面子,也搬出了于发和这块挡箭牌,既考虑到学校的处境,还考虑了自己的退路,即使娄县长听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感冒。

183、狗屁名师

“孙书记啊,您是县委领导,来联可能是镀镀金,增加点资历什么的,你可得设身处地的为我们老师考虑一下,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啊。 ”吴老师。

“我倒是很想听听你们的难处。”孙婧说。在她的眼里,吴老师嘴皮子很溜,小嘴吧吧的,既有表情,又有动作,不愧是老师出身。

“孙书记,你是不知道,我给学生们补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学生要求补啊,而且热情特别高,一天电话不停地打,都生怕自己补不。”吴老师说,“你说,我要是星期天在家呆着,只管自己的孩子,那对得起我的学生吗?”

孙婧笑了笑,吴老师还有理了。

“现在的学生,不补行吗?他们小学那点可怜的基础,到初根本吃不开。”吴老师说,“现在这形势,竞争越来越激烈,一个学生学习不去,那是失败的人生啊。算他的父母再有权,算他的父母再有钱,孩子学习成绩不去,考不好大学,将来没有出息,不也是失败的人生吗?”

孙婧看得出,吴老师想跟她阐述学习的重要性,按照她的逻辑,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实际,是在鼓吹一种大学万能论。好像了好大学,人的一生可能写鉴定了。

“孙书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吴老师诡秘地笑了,“你想说,这不符合素质教育的要求。国这国情,国这人口,你不觉得素质教育太遥远吗?我跟你说孙书记,我们老师也想搞素质教育,但是没办法,国这个形势,你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

孙婧站了起来,不想再听吴老师说下去了,她的观点显示过于偏激,但目的很明确,为自己辩白,为补课寻找论据。

她要是直接把吴老师赶出去吧,显然太不给娄县长面子了,可太给娄县长面子也不是办法,吴老师开始在这里给她课了。

“当学生哪有学习累坏的?我只听说人打麻将累坏的,玩游戏拖垮的,哪有学习累坏的啊,是不是?”吴老师说,“当老师有什么好,我告诉我的孩子,下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再当老师了。”

孙婧准备此打住:“我劝你,补课办班的事算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调整一下身体,抓住每天的课时间,给学生好每一堂课,课外的时间还给孩子们。”

“我们不愿意补课啊。”吴老师说,“可我挡不住啊,今天这个县领导介绍一个,明天那个校领导介绍一个,都是来我这儿补课的,你说我能不收吗?人家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不收是不给人家面子,我一个教书的,哪有那么大的定力。”

里间的门开了,娜娜妈妈站在门口,远远地指着吴老师说:“吴莲杰,你太不要脸了。”

孙婧没想到周娜娜母亲会认识吴老师,这么说,刚才她进门的时候,是在故意伪装。

“这是谁啊,敢这么跟我说话?”吴老师指着娜娜的妈妈。

孙婧生怕周娜娜母亲和吴老师对骂起来,连忙把她往屋里推,这一推不要紧,周娜娜母亲甩开孙婧,冲到了吴老师的面前。

“狗屁名师!”周娜娜母亲站在吴老师的对面。

孙婧见情况不妙,两个人像斗鸡一样面对面站着,随时可能掐起来。

吴老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是不是孙书记?我可是在家长堆里混出来的,什么阵势都见过。”

“你少拿你那些狗屁逻辑唬人,老娘根本不信。”周娜娜母亲说,“什么学生要求补啊,热情特别高啊,一天电话不停地打,生怕自己补不。你快别往自己脸贴金了,你说的是你吗?你都快赶孔圣人了。”

“你歇菜好吧,我是什么人,跟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吴老师说。

孙婧看得清楚,吴老师的话虽然不妥,可并没有动粗的意思。她赶紧拉住周娜娜母亲的胳膊,往里间推。

“说了半天,你不是为了钱吗?”娜娜妈妈回身坐下了,不满地对孙婧说,“我不等了,有话和你说。”

吴老师不好惹,娜娜妈妈惹不起,孙婧准备让吴老师回去。她虽然不赞成吴老师的说法,但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说这番话肯定有思想根源,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屁股决定脑袋,吴老师当然要替自己说话,为自己辩解,且不管她的话有没有道理。

“回去等消息吧。”孙婧把吴老师送到门口。

“我相信领导,相信组织,一定会对我的行为给出一个公正的评价。”吴老师说。

“吴老师,你今天给我了一课。”孙婧心想,说来说去,吴老师倒好像成了功臣,“我还真得关注一下我的闺女了,万一人生失败,后悔晚了。”

孙婧准备静下心来,与娜娜妈妈进行一场谈判。

她很担心娜娜妈妈原来说好的一万元,会发生意想不到了变化,那样不仅褚建立难以接受,她的处境也十分尴尬。

吴老师走了,娜娜妈妈似乎还不解气,冲了门口的方向呸了一口:“我恨死她了。”

孙婧没想到,娜娜妈妈会对吴老师这么大的火气。因为有褚建立的事,孙婧不敢惹她,只能面带微笑,劝她消消气。

“我家娜娜初的时候,曾经在她的班里呆过半个学期,差点没让她给折腾死。”娜娜说,“后来实在没办法,我找人给娜娜调了班。”

“吴老师祸害学生的鬼主意可多了,娜娜在吴老师的班呆了半个学期,调了九次座位。”娜娜妈妈好像忘了孙婧找她来的动机,跷起了二郎腿,像炒豆一样说了起来。

吴老师教数学,曾是娜娜初一时的班任,娜娜妈妈对吴老师的不满,从9月10号教师节那天开始。教师节的前一天,娜娜回到家里告诉妈妈,明天是教师节,要给老师买礼物。

娜娜妈妈说:“那给老师买几只鲜花吧。”

娜娜说:“人家老师都说了,不让学生送鲜花,她收鲜花都收腻了。”

“那送什么?”娜娜妈妈问。

“老师说什么都不用送。”娜娜说。

娜娜妈妈去超市买了一盒巧克力,放到了娜娜的桌子。她寻思巧克力鲜花好,至少能吃啊,鲜花只是个摆设,没什么意思。

第二天,娜娜妈妈送娜娜学,都快到学校了,看见街卖鲜花的小摊,才发现那盒巧克力忘带了。

娜娜妈妈看着学生簇拥的鲜花店,想给娜娜买几只鲜花,免得被老师嫌弃。

娜娜说什么也不要,说老师已经说过了,不要送鲜花,那样老师会不高兴的。

娜娜妈妈想,不买不买吧,反正老师已经说过,不让学生送礼物,也算是听老师的话吧,一个学生,学习好了,是给老师最大的礼物。

在联门口,娜娜妈妈目送娜娜走进学校,她看着手捧各色礼物的学生们,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责怪自己太大意了,竟然忘记给女儿的老师带礼物。

傍晚,娜娜妈妈回到家时,发现娜娜的脸色很难看,小嘴噘得老高。

“怎么了娜娜,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娜娜妈妈问。

“都怪你。”娜娜瞪起了眼睛,“不给人家带礼物。”

“妈妈不是忘了吗?再说你也没想起来不是。”娜娜妈妈说。

“老师给我调坐了。”娜娜说。

娜娜刚入学的时候,是学生自选座位,谁坐到了哪儿,先坐在那儿。娜娜因为去得早,抢到了第一排间的位置。在这个位置,娜娜坐了还不到十天。

“调到哪儿去了?”娜娜妈妈问。

“调到了倒数第二排,紧边。”娜娜说,“我有点看不清。”

娜娜有二百多度的近视,在后两排看黑板有问题。娜娜妈妈心里很不痛快,这老师说调坐调坐,也不看看娜娜的眼睛,给调到最后面,凭什么啊。

“是不是今天没给老师带礼物的原因?”娜娜妈妈问。

娜娜不吱声了,闷着头写起作业来。

“娜娜,你给我站起来。”娜娜妈妈火人了,“你给我说清楚,老师今天为什么给你调座位,是不是没带礼物的原因?”

“不是。”娜娜怯生生地说,“老师说了,是按成绩排座位。”

“放她妈屁!你的成绩虽然不是拔尖的,可也不是最后面的啊。”娜娜妈妈说,“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今天没送礼物的同学都调座位了?”

“往后调的都是没带礼物的,但也有没调的。”娜娜说。

不管怎么说吴莲杰都是娜娜的老师,孩子在人家手里,到头来还得求人家。娜娜妈妈第二天下午去了学校,找到了吴莲杰,央求她把娜娜的座位往前调一调。

“近视配镜子啊。”吴老师说,“你的孩子近视,别的孩子也近视。你的孩子调了,别的孩子怎么办?”

吴老师的一句话,噎得娜娜妈妈没接话来。

184、学生调坐有玄机

“求求你了,给娜娜调一调吧,她的眼镜配不到度数,头晕。/36/36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娜娜妈好央求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吴老师转身进了教室。

没几天,吴老师真的给娜娜调了座位,不过只往前调了一排,仍然是最靠边的位置。

娜娜妈妈从别的家长那里了解到,许多班级每周按组轮换座位,只有吴莲杰的班固定座位,一直没有轮换。娜娜回到家里经常和她说,谁谁又调到第一排了,谁谁谁又调到间去了。吴老师几乎每周都调换座位,是没有娜娜的份。娜娜妈妈没有更好的办法,看来只能送钱了。

娜娜回来又跟她说,这次月考以后,老师要根据月考名字重新排座位,要学生和家长一定要有一个思想准备。

准备啥啊?准备钱呗。娜娜妈妈决定给吴老师送五百块钱去,对吴老师说点小话,让她给娜娜调个好一点的座位。

娜娜妈妈在放学后来到了娜娜的班级,吴老师正在看着学生值日。

吴老师见到娜娜妈妈,似乎猜到了她的来意:“你又是来调座位的是不是?”

“是。”娜娜妈妈点头,连忙掏出兜里的五百元钱,塞给她。

吴老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走廊里有摄像头,你千万不要靠近我。”

娜娜妈妈一听明白了,吴老师这是怕她在摄像头下送钱,被学校抓到证据,只好站在门外等着,一直等到值日生离开教室。在吴老师关灯的功夫,她进了教室,把钱塞给吴老师。

吴老师夸张地推了几下,娜娜妈妈转身出了教室。

这一次送钱起到了作用,吴莲杰在两天后给娜娜调到了第三排间稍偏的位置。

娜娜妈妈以为这次女儿的位置算是固定下来了,她虽然不是非常满意,但毕竟原来的座位好多了。但没到两个月,娜娜再次被调回倒数第二排的边。

这一次,娜娜的妈妈没有动作,想看看情况再说。可她没想到,吴老师见娜娜妈妈没反映,一周以后,把娜娜调到了最后一排。

娜娜妈妈发现,吴老师调座位一般都不是一次到位,而是试探性的。如果家长没有反映,她会继续往后调,一直到家长有反应为止。

娜娜妈妈没办法,只好准备第二次送钱。

在这时候,吴老师让娜娜给娜娜妈妈打电话,让她马到学校来。

娜娜妈妈下午着急忙赶到学校,吴老师却推说自己在给学生讲课,让娜娜妈妈在走廊里等了两节课。

眼看快放学了,吴老师出了教室,告诉娜娜妈妈,娜娜在课堂与同学说话,让家长当面对孩子进行教育,一周叫了她两次,五、六个小时都扔在了走廊里。

娜娜妈妈总觉得吴老师似乎对她有一股火,却不知道到底是哪股火。直到星期天,她才猛地想起来,娜娜的补课费还没有交呢。

不是娜娜妈妈不想交补课费,而是吴老师不要。她曾经到补课班问过吴老师,学费多少钱,怎么交法,但吴老师却一再摇头,说再说再说。别的老师都是明码实价,一个月一收,只有吴老师显得那么神秘莫测。

娜娜妈妈把吴老师的话当真了,寻思可能吴老师以后会统一收费吧,反正也不会少她的钱,那等等再说吧。

娜娜妈妈回到家里,向几个学生家长打听,孩子的补课费交了没有。这一问才知道,人家的家长早都交了,是偷偷塞给吴老师的,价格呢,一堂课别的补课老师还贵十块钱。

孙婧听到这里,马想起了另一个被抓的补课老师闻名。

闻名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收过学生的补课费吗?原来奥秘在这里。每个学生的补课费都是由家长偷偷给她的,这样拿不到她补课收费的证据,所以闻老师才敢在她面前公开叫嚣,她补课是不收费的。

孙婧觉得好笑,课都补了,还在补课费半推半的,让人看着,她补课好像不是为了钱的,那不是把家长都当傻子了嘛。

“我第二天把补课费送到了补课班。”娜娜妈妈说,“这回好了,不再折腾我了。”

“这说明老师们补课还是有顾虑的,还是怕被学校抓到。”孙婧说,“后来娜娜的座位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娜娜妈妈说,“拿钱啊,我又给她送了五百,吴莲杰给娜娜调到了第一排的边。”

“为什么没调到间啊?”

“吴莲杰说了,娜娜好动,坐在间影响别的同学。”娜娜妈妈说,“妈的,她总是有理,人家嘴大啊。”

孙婧坐在娜娜妈妈的身边,两个人挨得很近。她这么耐心地听娜娜妈妈诉说,还有一个原因,是想拉近一下两个人的距离,好在一会谈儿补偿的时候,回旋余地更大一些。

“娜娜妈妈,你反应的情况非常重要。”孙婧说,“我的孩子小,还没小学,我虽然过大学,但那时候好像风气现在好,你说的事是我没想到的。”

“这已经是第几次调坐了?”娜娜妈妈问孙婧。

“第……好像是第六次吧?”孙婧说。

“还有三次呢,你不知道,因为留作业的事,我和吴老师干起来了。”娜娜妈妈说。

娜娜妈妈因为作业也能和老师吵起来,孙婧觉得新鲜。谁家没有学生,谁家的学生不写作业啊。她学的时候,老师留的作业不多,每天两个小时足够了,有愿意多写作业的同学可以自己找题做。

“娜娜妈妈,你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写个作业,有那么严重吗?”孙婧说。

“你是不知道,谁要是想少做点作业,要跟吴莲杰说小话,她允许了才行。”娜娜妈妈说,“要不她会抓住学生作业的事没完没了。”

娜娜妈妈说,她有个同事,女儿和娜娜同班,也是嫌作业太多写不完,但同事的妹妹在联当老师,那也得卖给吴莲杰一个面子,她才答应这个学生可以少写作业。后来这个学生照样在排在全学年前百名,被录取到了联高部点班,没交择校费。

“那你是怎么和吴莲杰吵起来的。”孙婧没用那个“干”字,觉得那样太粗俗了。

“吴莲杰是怎么当名师的?她的成绩是牺牲别的学科换来的,是把学生当苦逼熬出来的。”娜娜妈妈说,“她会搞题海战术,哪有一点名师的做派。”

按照娜娜妈妈的说法,吴莲杰每天留的数学作业,一般都在八页以。算平均每页做二十分钟,也得将近三个小时。每页做十五分钟这样学霸的速度,也要做两个半小时。

联初放学晚,娜娜每天晚六点到家,算从六点半开始做作业,单是数学作业要做到九点半,给其它科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一名初一的学生,语作业马马虎虎,英语匆匆忙忙,小科更没有时间了。

有一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娜娜放学回家晚,第二天又早早起来,往学校赶,数学作业只写了一半。

这天早晨,吴莲杰似乎料会有一批同学写不完作业,早晨七点钟赶到学校,站在门口检查每个学生的数学作业,作业不合格的一律下楼清雪。

这一检查不要紧,全班近六十名同学,有五十多名没有完成作业。

吴莲杰下午特意停了一堂自习课,专门让学生通知家长到校说明理由。

“吴莲杰这不是管孩子,这是坏啊。”娜娜妈妈说,“那天已经积了一尺多深的大雪,而且白天一直在下雪,她让五十多名同学的家长到学校来。”

县里仅有的两路公交车停运了,娜娜妈妈在雪地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联,可能是由于天气的缘故,赶到学校的家长并不多。

娜娜妈妈来到娜娜的教室,吴莲杰让娜娜拿着两本数学练习册出来:“于娜娜没完成数学作业,你们做家长是怎么管教的?”

“这不昨天下大雪了嘛,娜娜回去得晚,怕今天早晨迟到,晚睡得早,作业没写完。”娜娜妈妈赔着不是。

“于娜娜根本不在状态,坐在前面的同学都要给我出成绩的。”吴莲杰说。

“我的女儿在家学习不学习,我来管,在学校学习不学习,吴老师来管,这样好不好?”娜娜妈妈说。

吴莲杰听了这话,立刻变脸了:“于娜娜以后不用写作业了,我也不留作业了,你随便吧。”

“谁说不写作业了?谁说不让你留作业了?”吴莲杰的话惹恼了娜娜妈妈,“你一个人民老师,动不动我不教了,我不管了,我不干了,跟我一个家长耍什么威风?你是不是以为立春县离开你玩不转了?”

“好,我不耍威风,地球离开我照样转。于娜娜没完成作业,我明天要给她调到后面去。”吴莲杰说着,转身进了教室,“咣当”一声把关了。

185、苦了这些初中生

娜娜妈妈领着娜娜回到家里,告诉娜娜,如果吴莲杰给她调坐,让她找校长去,说自己看不清黑板,娜娜乖乖地答应了。

谁知第二天又出岔了。娜娜在家里玩妈妈的手机,还装进了书包,带到了学校。

娜娜说,在课间的时候,自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被吴莲杰看到了;吴莲杰则说娜娜在课堂摆弄手机,不听课,反正娜娜带去的手机被吴莲杰收了。这回倒好,吴莲杰没有给娜娜调座位,还让娜娜妈妈付出了和调座位同样的代价。

娜娜妈妈教了娜娜许多办法,让娜娜管吴莲杰要回手机,娜娜一一试过了,都没有奏效。娜娜妈妈没办法,只好亲自出马了。

“娜娜知道错了,吴莲杰把手机还给我吧,这是我工作用的。”娜娜妈妈对吴莲杰说。

“不行。”吴莲杰说,“按照学校规定,学生带了不该带的东西到学校,即使不没收的话,也要等到初三毕业才能还给学生。你找谁都没用,这事儿班主任说了算。”

娜娜妈妈这回傻眼了,她立刻尝到了家长给老师提意见的后果。

一部手机两千多,如果被吴莲杰一直扣在学校,她的损失大了。

她只好掏出了准备好的五百元钱,塞给吴莲杰,吴莲杰像身瘟神一样躲开了她:“使不得,使不得,我可不是为了你这点小费,我收了你的钱,你转身给我告到学校去,我傻啊。”

“吴莲杰你放心,只要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肯定不找你的麻烦。”娜娜妈妈说,“我说话算数。”

娜娜妈妈软磨硬泡,与吴莲杰一直靠到晚六点多钟,才终于收下了那五百元钱,把手机还给了她。

娜娜妈妈心里窝火,半个学期还没过去,她给娜娜已经拿了一千五百块钱了,这可是她整整两个月的工资啊。

没过几天,娜娜又因为没完成作业,被吴莲杰往后调了三排,安排在边。娜娜妈妈知道,吴莲杰因为她的顶撞,火还没消呢,调娜娜的座位自然在她的想像之。

娜娜妈妈对孙婧说:“别看吴莲杰留的作业多,她是只批考试卷子,其它卷子一律不批。学生作业顶多是课堂对一对,她根本不知道谁的作业怎么样。我后来才发现,娜娜的数学作业经常是一错是一大片,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老师不批作业,我不知道是进步,还是倒退。”孙婧说,“这个问题真得研究。”

“吴莲杰高兴起来,有时候叫学生批作业。”娜娜妈妈说,“还说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对了,师生协作……共同探究。”

孙婧听了娜娜妈妈的一番话,明知道吴莲杰肯定存在问题,却不好当着娜娜妈妈表态。娜娜妈妈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能三番五次地找到吴莲杰,肯定也是令人头痛的一个家长。看来只抓老师补课问题不行,还得综合进行整治,把学校风气扭转过来。

她有点着急,这么听娜娜妈妈说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可娜娜妈妈没有停下的意思,还想接着说下去,她又不好直接制止她。

“最后一次调座,我又去找吴莲杰了,我说我不要第一排了,我要给娜娜调到间去。”娜娜妈妈说。

吴莲杰说:“调间不可能,调到第三排边已经是照顾你了。”

“不调间也可以,你们的班级得按组轮换座位。”娜娜妈妈说,“我闺女也不是三等公民,凭什么总坐边啊。”

“现在的座位是按成绩排的。”吴莲杰说。

“别逗了吴莲杰。”娜娜妈妈说,“第二排间,副县长的儿子,是按成绩排的吗?他旁边政协主席的侄女,是按成绩排的吗?第三排,款爷儿的儿子,是按成绩排的吗?人事局长的千金,是按成绩排的吗?你别以为我们家长什么都不知道。”

“那没办法,边有话,有能耐你也当官啊。”吴莲杰说,“你赚大钱啊。”

“行,算你官老爷劳苦功高,公子千金可以坐个好座位,我们平头老百姓该溜边啊?”娜娜妈妈说,“你们班级必须轮换座位,一周轮一次。”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了。”吴莲杰说,“两边的同学,都是课爱溜号的同学,我是有意把他们分开的,像你说的那样每周一轮,课堂纪律保证不了,你负得了这个责吗?”

“你这是教育歧视!你这是无理狡辩!”娜娜妈妈说,“你说全班一半同学无法保证课堂纪律,这不是无能是什么?你以为你能自圆其说吗?”

“我是班主任,有能耐你来当班主任啊,我让给你。”吴莲杰说。

“我这找你们校长去!”娜娜妈妈说。

“你爱找谁找谁,你最好找县长,找市长,你看他们听不听你的。”吴莲杰说。

娜娜妈妈叹了口气,对孙婧说:“我这样和吴莲杰彻底闹掰了。”

孙婧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来,装作去倒水。她内心很矛盾,既想结束这次眼前的谈话,又想知道娜娜妈妈在学校讨到说法没有。

娜娜妈妈好像说累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又重新坐下。

“学校当时是什么态度?”孙婧很想知道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学校?”娜娜妈妈说,“校长一句话,让我彻底傻眼了。”

孙婧第一次听到学生家长说到校长肖化,肖化是在职校长,给他提意见,可得需要一点勇气。她倒很关心这位肖校长是怎么处理吴老师和娜娜妈妈的冲突。

“校长是什么态度?”孙婧问。

“人家肖校长说,吴莲杰有吴莲杰的教学方法,如果不是明显违背政策,学校不好干涉。”娜娜妈妈说。

结果娜娜妈妈当时不干了,说什么也要校长给娜娜调班,肖校长架不住娜娜妈妈死缠乱打,最后还是给娜娜调了班级。后来,吴莲杰又因为别的事,被家长告到学校,吴莲杰也被调整了年级。

孙婧问起娜娜现在的情况,娜娜妈妈的情绪倒是缓和了许多,不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冲动了。

“唉,苦了这些初生,高虽然也有不少问题,但老师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学生。”娜娜妈妈说,“因为孩子一天天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褚建立呢?”孙婧把终于把话题拉回到褚建立身,褚建立不是高老师吗?能说他不敢欺负学生吗?只是方式不同而已。今天如果不提褚建立,没法提赔偿这个茬,娜娜妈妈可能是一时兴起,想起了过去的事,还没顾这些。

“褚建立吧,哪儿都好,是太花了。”娜娜妈妈说,“你说我们女孩子的家长能放心吗?”

“褚建立已经表态了,只是你放过他,她愿意给娜娜一些补偿。”孙婧说。

“别提了,我闺女现在天天跟我说褚建立的好话。”娜娜妈妈说。

孙婧叹了口气,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看来这个周娜娜有点执迷不悟啊,自己摊这么大的事,还对她妈妈替褚建立说好话。看来在周娜娜的心,褚建立仍然是一个不错的老师,至少在她看来是值得留恋的。

“闺女大了,我怕她在男女问题出事,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娜娜妈妈说。

娜娜妈妈这么一个女儿,其实对娜娜的管教还是很严的,从来不允许她与男生单独来往。她能肯定,周娜娜在学校没有一个要好的男同学,她能跟自己的班主任走得这么近,而且到了发生关系的程度,她做梦都没有想到。

原来周娜娜小学的时候,她的父亲去了南方,家里一直是母女俩相依为命。后来,娜娜的父亲在外面有了新欢,对娜娜的生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家里虽然没有男人,娜娜的性格却很像一个男孩子,立世很早,愿意和男孩子玩,喜欢和成熟的男人打交道。

孙婧一听明白了,娜娜缺少父爱,具有恋父情结,这难怪他会喜欢自己的班主任了。

“娜娜妈妈,我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孙婧很担心娜娜妈妈提高褚建立的赔偿额度。

“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娜娜妈妈往前探了探身子,“是娜娜的事吧?褚建立愿意补偿我们娜娜吗?”

孙婧点点头,原来娜娜妈妈心里谁都清楚,她们已经聊了半天了,她原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那你快说说,褚建立是什么态度?”娜娜妈妈问。

孙婧为难地摇了摇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她这么做的目的,是想给娜娜妈妈造成一种假相,褚建立能答应赔偿已经很不容易了。

“褚建立要是赖帐,那咱走着瞧。”娜娜妈妈直起身子,对孙婧的态度有一点失望。

“娜娜妈妈,褚建立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孙婧说,“他对这个错误的认识也较深刻,他也表示愿意给娜娜一点补偿。但是话说回来,褚建立其实也很难,他也是拖家带口的,孩子刚幼儿园,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186、小钱消大灾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娜娜妈妈说,“他可能是拿不出多少钱来,是吧?”

孙婧又点点头:“我已经把你的要求告诉了他,他虽然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一万块,他也算尽力了,希望你不要嫌少。”

“算他有良心。”娜娜妈妈从座位站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孙婧马给政教处乔主任打了一个电话,“乔主任,你马找到褚建立,让他接电话。”

“好,他在教研室,一分钟。”乔主任说。

眼前的一幕是孙婧没有想到的,她本来寻思娜娜妈妈肯定会嫌钱少,最乐观的结果,她也会墨迹一会儿,然后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勉强答应下来。

褚建立很快接了电话:“孙书记,我褚建立。”

“褚建立,你听着,你不是答应对周娜娜进行赔偿吗?而且我想你也准备好了。”孙婧口气很冷,“我要求你,在一个小时之内,把现金送到我的办公室,亲手交给周娜娜的母亲。”

“不用一个小时,我现在去。”褚建立说着挂了电话。

孙婧放下电话:“娜娜妈妈,你真是个通情达理的母亲。”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褚建立推门进来,双手抄在羽绒服兜里。孙婧见状,正要说什么,褚建立敞开羽绒服,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两捆现金,深深地给娜娜母亲鞠了一躬。

“阿姨,这两万块钱你拿着吧。”褚建立说。孙婧和娜娜妈妈都愣了。

“褚建立,这是你自愿的吗?”孙婧问。

“孙书记,我愿意把假期的补课费全都退给学校,多拿的这一万块钱,是我补课赚的,我知道阿姨生活很不容易,给娜娜补充一下营养吧。”

孙婧拿过褚建立手里的钱,塞到娜娜妈妈手里,“褚建立既然这么说,你收下吧。”

娜娜妈妈把钱拿到手里,轻轻掂了掂,回身放进随身带来的包里。孙婧见状,心顿感安慰,褚建立的事看来有平息的可能。

“你回去吧。”孙婧对褚建立说,然后拉着娜娜妈妈一起坐下来。

“要不是我闺女一再给褚建立求情,我饶不了这小子。”娜娜妈妈说。

孙婧不知道周娜娜向母亲说了什么,反正是奏效了。如果周娜娜没有主意,妈妈说什么是什么,这件事很难处理了。

“娜娜其实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你们做家长的还是多多关心吧。”孙婧说,“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一个女孩子犯了错误不要紧,只要以后走正路,照样有出息、有幸福。

“这件事我还真挺感谢你的。”娜娜妈妈说,“如果不是你发现的及时,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因为娜娜的事,学校也对褚建立进行了处理。”孙婧说,“不让他再教娜娜了,给他派到初部去当科任,你放心吧,褚建立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娜娜接触了。”

“那再好不过了。”娜娜妈妈说,“要不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也不敢保以后不会出什么事。”

孙婧正在暗自欣慰,却接到了申一甲的电话。

“孙书记,别来无恙啊。”申一甲的声音很轻松。

“我正在开会呢,一会儿给你打过去。”孙婧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娜娜妈妈。

“不好意思,打扰了。”申一甲马挂了电话。

娜娜妈妈起身告辞,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孙婧见娜娜妈妈这么知足,心里很高兴,自然乐得送她到走廊,又送到楼梯口。

孙婧回到办公室,给申一甲回了一个电话。刚才申一甲的声音虽然淡定,但她已经听出来了,他有事找她。

申一甲很快接通了电话:“孙大书记不忙了?”

单听申一甲的口气,孙婧知道他周围肯定没人,要不他说话不会这么虚张声势。

“一甲,怎么学会打官腔了?”孙婧调侃道。

“别逗了,我哪敢跟孙书记打官腔,心里轻松而已。”申一甲说,“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终于见到了钟铭。”

“钟铭?在哪儿见到的?”孙婧问。

“在他的双金公司。”申一甲说,“去了好几趟,好不容易才堵着他。”

孙婧一听到钟铭的名字,气不打一处来。她要不是念及钟铭的父亲住院了,早让县委办门兴师问罪了,看在她曾和钟铭有过那么一段的分,看在钟铭患有精神疾病的父亲的分,她一直忍到了现在。

“你跟他怎么说的?”孙婧问。

“我怕打草惊蛇,没说你要找他算账,说你找他有事商量。”申一甲说。

“他怎么说?”孙婧问。

“他说这几天找你。”申一甲说。

“这几天?到底是哪天啊?”孙婧说。

“应该是这周吧。”申一甲说。

申一甲去了两趟双金公司,没有找到钟铭,却跟销售经理于纯虹混得越来越熟。他告诉于纯虹,等钟铭来公司的时候,务必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于纯虹还真挺乖,看到钟铭来到公司给申一甲报了信。申一甲为此很得意,看来发展于纯虹这个内线,让他的双腿少了许多劳累之苦。

他赶到双金公司,几句话向钟铭说明来意,想要他的手机号码。钟铭连连摇头,说自己不用手机,太麻烦。申一甲又向他要座机号码,钟铭还是摇头,座机已经停了。

申一甲知道钟铭不可能没有联系方式,只是不想给他。好在钟铭说这个礼拜会与孙婧面谈,不用他再操心了。

孙婧听说钟铭要主动找她,心情顿时大好,钟铭肯见她好办,人怕见面,树怕扒皮,两个人只要见了面,没有什么说不清的事情。

她正想跟申一甲聊几句,不料门突然被推开了,娜娜妈妈急匆匆地进了屋,没说话坐在了孙婧的对面。孙婧知道麻烦来了,娜娜妈妈肯定反悔了。

“不好意思,孙书记。”娜娜妈妈端端正正地坐着。

“娜娜妈妈,你怎么回来了?”孙婧忙挂断了电话。

娜娜妈妈伸出一只手,向旁边一甩:“快别提了,我出了门觉得不对劲儿,褚建立才给两万块,太少了吧。”

果真让孙婧猜着了,娜娜妈妈出了门,被风一吹,顿开茅塞,觉得褚建立给娜娜的补偿太少了。孙婧无奈地笑了笑,如果娜娜妈妈这样纠缠下去,那褚建立可要倒霉了。孙婧准备刁难她一下,即使加钱也不能让她痛快,免得她欲望膨胀,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事难办了。”孙婧说,“学校已经和褚建立沟通完了,他又主动加了一万,再加钱恐怕很难了。”

“那我不管,褚建立想出两万块钱把我们娘俩摆平了,门儿都没有!”娜娜妈妈垂下双眼,看也不看孙婧。

孙婧没想到娜娜妈妈这么快变脸了,这都是钱在作怪啊。孙婧想给自己留点余地,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免得不好收场。

“这事很麻烦,学校要开会研究,还要和褚建立本人商量。”孙婧说,“他能不能拿不出钱,现在还是个求知数。”

“褚建立要是不想再出钱了,我告他。”娜娜妈妈说,“你跟他说吧,让他掂量掂量,看看到底哪头轻哪头沉。”

“那我试试吧,这事你可不能急。”孙婧轻皱眉头,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如果事没成,你也不要生气,如果如你所愿,你也不要高兴,”

“那可不行!”娜娜妈妈说,“如果他褚建立不肯出血,有他好瞧的,我不怕乱子大。”

孙婧对娜娜妈妈的话很不以为然,她的闺女还在读高,她不为别人想想,难道不为闺女想想吗?这事要是传出去,将对她的女儿造成什么影响?看这架势,如果再僵持一会儿,她可能发耍泼了。

孙婧让她多考虑一下娜娜的感受,既然娜娜没有把事闹大的意思,她这个当妈的应该把事办得更周全一些,免得伤害了自己的闺女。

“孙书记,我相信你一次,不过钱的事不能打折扣,他褚建立最少再拿一万。”娜娜妈妈临走时说。

为了接待钟铭,她连续两天呆在县委的办公室里,主要是这边办公环境联好一些,而且能显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没有见到钟铭影子,她的心情烦躁起来,钟铭明明说这几天要来见她,怎么一直不见踪影呢?不知道他是有事耽误了,还是临时变卦了。

孙婧准备把联的事放一放,看看情况再说。

她已经与肖校长碰了头,肖校长一见她大倒苦水,说要处理的三个老师,已经有两个老师找人向他打了招呼,不处理吧说不过去,处理吧也说不过去。

“褚建立的处理这样了,另外两个老师的处理,能不能再斟酌一下。”孙婧说,“或者先放一放。”

“那先口头警告一下吧。”肖校长说,“我们不能为了两个老师,得罪领导和朋友啊。”

187、赴约前男友

星期五午,钟铭给孙婧打来电话。/45/45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钟铭的手机号码存在孙婧的手机,她原来试过几次,有时候是关机,有时候是停机,怎么打都联系不他。她曾经想把这个号码删掉,看来没删对了,钟铭并没有换号,更不像她说的不用手机了。

“孙书记,久违了!”钟铭说。

“钟铭,你终于现身了!”孙婧惊叹道,“你不是要见我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看到你?”

“这不来了嘛!”钟铭说。

孙婧吓了一跳,办公室的门仍然紧闭着,并没有任何迹象啊,难道钟铭在门外呢?或者马要到了?她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探头向外面看了一眼,走廊里空无一人。

“不要闹了,你到底在哪里?”孙婧重新把门关好。

“我在春县县城心的春梦宾馆,刚到。”钟铭说。

孙婧想,几天不见,钟铭派头见长啊。金梦宾馆是全县最好的商务宾馆,标准的四星级,要论舒服和气派,除了春县政府接待宾馆以外,可能要属这里了。

孙婧本来想在电话里问问钟铭,她的山地吉普为什么开回来爆胎了,他到底做没做手脚。不过既然钟铭已经来了,不如见面谈了,她要当面看着他的眼睛,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鬼。

“你什么时候过来?”孙婧问。

“孙书记,还是你过来吧。”钟铭说。

“那可不行。”孙婧近乎条件反射地说,“不方便,而且我也没有时间。”

“嘿嘿……”钟铭笑了。

孙婧不想去宾馆见钟铭,她现在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一个在县里独居的领导干部,去见一个单身的男人,确实有点不妥,万一被别人看到了,会出闲话的。

况且,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和钟铭在外面独处了,单独去见她,她会感到浑身不自在。钟铭现在的作派怪怪的,甚至有一点神秘,有一点陌生,她已经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要总是高高在的,那样我心里才能平衡嘛。”钟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钟铭不冷不热的话直指孙婧的矜持。孙婧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在钟铭的面前端着了吗?没有啊。为什么钟铭这么说她?听钟铭的口气,似乎在埋怨她。

“钟铭,我不是在跟你摆架子,我有什么摆的。”孙婧说,“我是觉得到宾馆里看你不方便,还是你过来吧,在办公室里什么都可以谈。”

“孙书记快给我一点自尊吧,我在县领导那里浑身不自在。”钟铭说,“实在受不了那种环境。”

孙婧有点心动了,要不去一趟?说心里话,在宾馆的房间或者酒吧间里,的确办公室更舒适、惬意。

“那我迁你一下吧。”孙婧说,“我可能会晚点过去。”

“好,到时候我在宾馆门口等你。”钟铭说。

孙婧不想让钟铭在门口接她,那样目标太大了,万一有人认出她,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出入酒店,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来。

“不用了,我时间不确定,你告诉我房间号吧,我直接去找你。”孙婧说。

钟铭立即把房间告诉了孙婧,甚至把楼层和位置都告诉了她。

孙婧放下电话,无缘由心跳加速起来。难道爆胎真的和钟铭无关?如果山地吉普爆胎是钟铭捣的鬼,他还敢来见她吗?还敢这样堂而皇之地约她去宾馆吗?那样他躲着她还来不及呢,怎么能亲自送门来,看样子晚还要请她在那里餐。

想想也是,钟铭没有道理坏她,不论怎么说他们都是曾经的恋人啊。他能再次找门来,说明他心里并没有记恨她。

因为是周五的下午,县委大楼里很安静,工作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孙婧重新洗了脸,取出梳子和化妆品,对着镜子悄悄梳妆打扮起来。

见钟铭穿着打扮不能马虎,钟铭的嘴损,万一哪一眼没看好,说不定会含沙射影地挖苦人。水汪汪的眼眸,红嘟嘟的嘴唇,白晃晃的脖颈,点染、勾勒、涂抹,抚摸,孙婧像一个精练的工匠,不忘记任何一个敏感的部位。

孙婧与镜子里的人对视着,脸露出一抹妩媚的微笑。经过几年仕途的劳碌奔波,她的脸并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与刚结婚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最满意的是自己的颌下的双峰,似乎原来更丰满了,即使穿外套,仍然特别有型。

一阵悠然的捯饬之后,孙婧看了看墙的挂钟,来到了外间办公桌前。一切准备停当了,她准备休息一会儿,赶往金梦宾馆。

宋小妮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小包裹,都是她每周回家时需要带的东西。孙婧让她直接放到汽车后备箱里,今天不带在身边了。

“小妮,你告诉司机,十五分钟以后,在门口等我。”孙婧说。

“是。”小妮虽然随口应下来,却没有马离开,因为孙婧并没有告诉她到底要干什么。

“今天是周末,你也放松一下,早点回去吧。”孙婧说。既然她要单独见钟铭,没有必要带小妮去了。

下午三点半钟,孙婧到达金梦宾馆。

孙婧对司机兰成说:“你回去吧,我来这里看一个朋友,需要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钟铭真的很听话,并没有在门口等他,宾馆的大堂里也没有他的影子。孙婧觉得钟铭的确变了,这要是当时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早出来等她了。这样最好,自己已经是一个有夫之妇了,而且是春县屈指可数的领导干部,她不能不注意影响。

孙婧乘电梯直接来到五楼,找到了512房间,见房门紧关着。

她犹豫了一下,里面怎么没有一点动静,钟铭不会是走了吧?她想到这里,试探着敲了几下门。

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削男子打开了门。孙婧愣了,怎么不是钟铭?

“请进吧,老板正等你呢。”年轻男子说。

“客气。”孙婧心里很不快,钟铭并没有说他带了人来。

男子向屋里指了指,对孙婧做了个鬼脸。孙婧探头向屋里瞅了一眼,见房间里有人躺在床,只露出一双穿着袜子的脚。

怪不得没见钟铭出来,原来躲在屋里睡懒觉呢。

孙婧步履款款了进了房间,在离床两米远的地方站住了。躺在床的人脸蒙着一张报纸,孙婧吃惊地发现,这人身材并没有钟铭高,是个等身材。

难道自己进错房间了?孙婧感到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转身往外走。可是已经晚了,跟在她后面的年轻男子“咚”的一声把门关了。

躺在床的人忽然掀开报纸,坐了起来。

孙婧一看,哪里是钟铭,是一个长相有些凶巴巴的年男子,留着寸头。

“小娘们模样不错!”“寸头”说。

完了。孙婧在心里嘀咕着,怎么会这样?她没有走错房间啊,为什么房间里不是钟铭,而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

“大哥!”孙婧身后的年轻人转到前面,对“寸头”做着鬼脸。

“寸头”摆了摆手,在孙婧的对面来回转悠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孙婧再次转身想冲出去,被那个年轻人伸手拦住了去路。

“让开!”孙婧急了。

“呀!”两个陌生男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叹。

“给她的颜色看看!”“寸头”说。

年轻人抓住孙婧的胳膊,用力一抡,孙婧的身体失去了重心,轻飘飘地扑倒在床。孙婧趴在床,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强硬了。她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但如果她态度强硬,那可不好说了。

这样想着,孙婧缓缓从床爬起来,脸露出一丝平静的微笑。她的这一招果真奏效了,两个人都没有对她动手。

“我是来会朋友的,可能是走错了房间。”孙婧说。

“会朋友?谁是你朋友?”“寸头”凑到孙婧的身边,用食指托起她的下巴。

孙婧这次没有反抗,而冲他笑了笑。

“小娘们儿,笑得挺甜啊。”“寸头”也跟着她笑了起来,“说吧,你是干什么的?”

孙婧的心里略感轻松,面前的两个人显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只要想办法逃出这间屋子,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

“我……我是商店的售货员。”孙婧知道自己拒绝回答的后果,随口编了一个身份。

“嗯,这种态度嘛,还差不多。”“寸头”说,“我看你不像找朋友的,我看你像只鸡。大白天的,你打扮得这么讨人喜欢,来找谁啊?不会是来找我吧?”

孙婧低头审视着自己的装束,今天的装束是考究了点,但也不至于过分啊,怎么会被人误人为一只鸡呢。

“你还不是一般的鸡。”“寸头”用手指点着孙婧,“一只牛逼哄哄的独来独往的鸡。”

“大哥,你搞错了。”孙婧说,“我真是来找人的,我的朋友在隔壁。”

188、误入地痞窝

“哈哈……”“寸头”大笑起来,“这妞儿,真他妈的太幽默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是不是?我告诉你吧,这两边的房间,我两天前包下来了。你说你的朋友住隔壁?说了半天,你的朋友是我啊。”

孙婧相信“寸头”的话是真的,如果这几间房间真的被他包了,说明钟铭根本没有住进来。钟铭可能说了错房间号?这种可能性很小,一个住进宾馆的人怎么可能连自己的房间号都搞错呢。

钟铭和这些人是一伙的?也不像,钟铭还不至于野蛮粗俗到这种地步,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社会混在一起。不过也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已经很多年不接触钟铭了,他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她也没有把握。

钟铭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明知道这里住着这样几个不着调的人,特意把房间号告诉了她,目的是为了羞辱她?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这里住着这么两个人呢?他难道有千里眼吗?

孙婧最期待发生这样的画面:钟铭突然推门进来,笑嘻嘻地走向她,把她从床拉起来,满含歉意地对她说:“孙书记,不好意思,你走错了楼层。”

孙婧非常后悔刚才进宾馆大门的时候,没有给他打一个电话,那样也许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情了。她想掏出手机给钟铭打一个电话,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因为那样有一个危险,是眼前的两个人很可能把她的手机没收,那样,她没有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了。

“大哥,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孙婧想了半天,还是想从眼前的男人下手,想办法取得他们的同情,设法逃出去。

“想问我是干什么的?”“寸头”掏出一盒华烟,点了一颗烟,“老子是贩卖人口的,你信吗?”

“我不信,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孙婧说,“让我走吧。”

“不可能,老子正愁没人解闷呢。”“寸头”说,“一会儿陪老子喝二两。”

“我真得走了,要不家里人该找我了。”孙婧有所暗示地说。

“你不是一暗娼吗?”“寸头”根本不理她的茬,“陪谁不是陪啊,老子有钱!”

孙婧见“寸头”不为所动,便想有分寸地吓唬他一下,但最好不要激怒他。她来到镜前,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在“寸头”的注视下转过身来。

“大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骚扰我,再这样下去,你可犯法了!”孙婧说。

“寸头”凑到孙婧的面前,在她的脸摸了一把,又在她的胸弹了两下。

“小模样真招人稀罕啊!”“寸头”感叹着,“我还真没碰到像你这么不讲理的,我了怪了,到底谁骚扰谁啊。明明是你在我睡觉的时候闯进了我的房间,怎么成了我骚扰你了,咱们今天得说道说道。”

“寸头”的话让孙婧哭笑不得,他说得没错啊,的确是她闯进了他的房间,说他骚扰了她,确实有点不妥。

“寸头”的脑袋顶在孙婧的脑门,手揽过孙婧的腰,不停地摸索着。孙婧扭动着身子,却不敢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寸头”对另一个年轻人说,“老疙瘩,你回避一下。”

那个被称为老疙瘩的人尴尬地笑笑,转身走向房门。

“别让他走。”孙婧几乎绝望了,如果老疙瘩出去,她可能要遭殃了。

“寸头”似乎有所醒悟,忙叫住了老疙瘩:“你回来吧,这小娘们要跟咱俩一起玩。”

孙婧瞪大的眼睛,恐惧地看着转回身来的老疙瘩。

“大哥,还是你……你来吧。”老疙瘩说,“我不好这口。”

“什么好不好的,玩一次好了。”“寸头”说,“那你别出去了,帮我守着门,别让外人打扰我。”

孙婧在“寸头”的怀里挣扎着,好容易才挣脱他。还好,“寸头”并没有强迫她的意思,只是他的两只手不太老实。在这种时候,守住衣服是胜利,她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寸头”拦腰抱起孙婧,把她轻轻放到床。孙婧脚还穿着高跟鞋,慌乱地躲到了床头靠墙的位置。

“寸头”并没有脱衣服,而是走向桌子的一个帆布背包,从里面取出一打现金来,慢悠悠走到孙婧的身边,把现金扔在床。孙婧立刻明白了“寸头”的意思,他这是真把她当暗娼了。

“我不是暗娼,我真是不是暗娼!”孙婧不停地解释着。

“老子平常是只赌不嫖。”“寸头”说,“不过呢,今天看到你,老子改主意了!”

“让我日一下。”“寸头”说笑嘻嘻地说。

孙婧慌张地摇头,不敢想像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乖,一下。”“寸头”说。

“不要,我不要。”孙婧说,“你也有母亲,你也有老婆孩子,我希望你尊重女人。”

“小妞,别客气了。”“寸头”说,“你试试知道,老子很厉害的,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孙婧见老疙瘩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便产生了一种侥幸心理,忙抬起手来:“小兄弟!救我!”

“寸头”回头看了一眼老疙瘩,扫兴地直起身来,叹了口气。

“得,原来嫌我老,喜欢年轻的。”“寸头”说着翻身坐在床边,颤抖着双手又点燃一支烟,喷出了浓浓的烟雾。

“大哥,谢谢你。”孙婧不失失机地向“寸头”讨好。

孙婧哆哆嗦嗦地看着“寸头”,这个家伙好怪,想他又有一点胆怯,抽着华烟,手指缝里却是黑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大白天在星级宾馆的耗着。她现在处境非常危险,只要这个“寸头”了邪念,她今天肯定躲不过这一劫了,必须趁他还没有下定决心,抓紧把他降住。

最有效的办法,是亮出自己的身份。但这样太危险了,万一对方仍然不肯收手,那等于把她的身份暴露了,事情万一传出去,她很可能会成为社会的笑柄。

“我认识县公安局的孙局长。”孙婧说,“我希望你慎重行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

“说你是一只鸡吧,你还委屈,你们这些鸡最喜欢拿人家孙局长当挡箭牌。”“寸头”又笑了,“你不会是嫌钱少吧?”

老疙瘩凑到“寸头”身边,声音放得很低:“大哥,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看她不像一只鸡啊。”

“为什么这么说?”“寸头”问道。

老疙瘩在床边走了一个来回,站到“寸头”的旁边,夸张地晃了晃脑袋。

“你想想看,她要真是一只鸡,会吓成这样吗?”老疙瘩说,“再说了,哪只鸡见了票子,不是先往兜里揣啊。你再看她,好像跟钱有仇似的。”

“寸头”不感冒地摇头:“你说的那是野鸡,这只鸡要高雅得多。我怀疑她,不是来会情人儿的,是要找什么人的,你瞧她这身打扮,浑身下都是国际名牌啊,她说自己是商店卖货的,我真信,不过那是她的主业。她还有一个业余爱好,是卖。”

老疙瘩频频点头,不时地瞟孙婧一眼。孙婧再次整理衣襟,把双腿顺到床下。

她不知道是不是提起公安局局长起到了作用,反正“寸头”没有刚才那么凶了。

“你给我呆那儿!”“寸头”又冲孙婧来了,“你今天要是敢跑,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孙婧听着两个人的话,哭的心都有了。这他妈的是哪儿跟哪儿啊,平白无故地遇这么两个家伙,早知道会这样,她打死也不会来啊。这事要是被县委的人知道了,她真是丢不起那个人啊。

三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寸头”跳床,在孙婧的身边躺下来,斜着眼睛看着她背影,似乎还不死心。

孙婧不敢起身,怕激怒“寸头”,只能用求援的目光看着老疙瘩。老疙瘩在地来回晃荡着,不时地瞄她一眼。

“寸头”突然坐了起来,从背后抱住孙婧,两只手在她的身用力的揉搓着。孙婧抓住他的双手,用力地掰着,掰了半天也没有掰开。

“大哥,你把手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孙婧见硬掰不行,只好换一个办法。

“寸头”没等孙婧说完,抱着她向后一仰,两个人摞在了一起。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孙婧抓住他的双手。

“有意思啊,太他妈有意思了!”“寸头”得意地说。

看来提公安局长也不好使啊,孙婧准备再换一个路子试试。

“大哥,你快松开手,我看你是条汉子,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孙婧说。

“寸头”这次松开手,下了床,手搭在孙婧的肩膀:“交朋友?怎么个交法?”

“交朋友还能有什么交法。”孙婧说,“普通朋友可以互相帮忙,要好的朋友可以性命相交啊。”

“我不要性命相交,我要性交!”“寸头”得意地捏了孙婧一把,他虽然没买孙婧的账,但显然没有刚才的凶劲儿了。

189、绕指柔情对凶险

孙婧觉得老疙瘩不像“寸头”这么野蛮,必须靠他分散“寸头”的注意力,想办法化解眼前的僵局,争取安全地走出这个房间。

她拨开“寸头”的手,站起身来,对老疙瘩说:“小兄弟,你来评评理,大哥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老疙瘩并没有回答孙婧的话,走到“寸头”身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寸头”不满地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孙婧从老疙瘩的动作发现了一个秘密,他并不是“寸头”的随从或手下,从他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这种态度让孙婧看到了一线希望。

“大哥,我看还是算了吧。”老疙瘩说,“你搂也搂了,摸也摸了,该占的便宜也都占了,放她走吧。”

“发她走?没那么便宜吧。”“寸头”说,“她骚扰了我,我本来睡得好好的,想晚大干一场呢,让这个娘们把我的觉给搅黄了。”

晚大干一场?孙婧听得真切。他们能干什么呢?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两个男人大白天窝在宾馆里能干什么呢?无非是这些烂事而已。偷盗?不像,他们似乎并不缺钱。抢劫?也不像,他们也没有搜她的包。嫖娼,有点像,但也不是,因为她一直没有看到女人。

孙婧弄不清两个人的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并不是那种小偷小摸的鸡鸣狗盗之徒,至少在社会有点身份,单从他们堂而皇之地住进这样的高档宾馆,能说明问题。

都这么长时间了,如果钟铭仍然在宾馆里的话,早该给他打电话了。他既然没有给她打电话,又没来找她,说明他根本不在这个宾馆里。孙婧强压着心的愤怒,钟铭到底是演的那一出啊,为什么把她骗到这么一个荒唐的地方?

“老疙瘩,我看你长得挺帅气的。”孙婧准备挑拨面前这两个人的关系,“你今天多大了?”

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孙婧。“寸头”面带诡异的微笑,瞪了老疙瘩一眼,伸手给了他一拳。

“我说老疙瘩,我说你怎么老是替这个小娘们说话呢。”“寸头”说,“原来她看你了。”

“大哥,我可没那意思,既然大哥看了,我怎么好再插一杠子呢。”老疙瘩说。

“你这话我愿意听。”“寸头”说。

孙婧的话果真产生了效果,老疙瘩拉过桌前的椅子让她坐下,回身坐在了桌子,“寸头”则盘腿坐在了床边。

“这样吧。”“寸头”说:“想我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干那强人所难的事呢?强扭的瓜不甜啊。你伺候伺候我,给我来个日式按摩,让老爷舒服舒服,我一高兴,兴许放了你。”

孙婧轻轻“哼”了一声,笑话,给他做按摩,德性。长这么大,她只让别人给做按摩,还没给别人做过按摩呢。

“怎么着?”“寸头”问。

“我不会。”孙婧摇头道。

“不会?那亲我一下,要舌吻,这个总会吧?”“寸头”说。

“回家让你老婆亲吧。”孙婧道。

孙婧本想给他几句,想想算了,这时候最好别激怒他,让他轻则臭骂一顿,重则拳脚相加,不能吃这个亏。

“你们女人会什么啊,会往床一躺,等着老爷们日吧?”“寸头”说,“那你在这儿耗着,反正大爷我有的是时间。”

这时,孙婧的手机响了。老疙瘩看去有一点紧张,“寸头”仍然像没事似的,看着孙婧从包里取出手机。

孙婧见是申一甲打来的电话,不禁一阵苦笑,一甲的电话来的太是时候了,让她怎么接呢。

“寸头”腾地从床跳下来,冲到孙婧的身边,看着她的手机,威胁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瞎说,小心我收拾你!”

孙婧笑着点头:“你放心吧,同事的电话,我不会出卖朋友的。”

孙婧不敢冒着风险把自己的处境告诉申一甲,那样说不定会惹怒“寸头”,逼他采取什么不当手段。

“申科长,有事吗?我在朋友这里。”孙婧接通了电话。

“呵呵,没事没事,是想问一下钟铭过去没有?”申一甲说。

“啊,没过来,到现在也没看到他人影。”孙婧说。

“这怪了。”申一甲说。“他应该过去了。”

“这个事有机会再说吧,我现在正忙着。”孙婧猜申一甲肯定是以为她会回家,想晚见他。

她合手机,放回包里,冲“寸头”摊了摊手,意思是,我没有乱说吧?

“寸头”挠了挠头发,来到窗前,向外面张望着。孙婧向门口扫了一眼,只要“寸头”不回头,她可以在地毯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轻轻一开门,可以溜出去了。她估计老疙瘩即使看到她也不会阻拦他,只要她溜到走廊里,事情好办多了,她可以顺着走廊往外跑,边跑边向人求救。

这么做有点太危险了,如果被“寸头”抓住,她可能要皮肉受苦。

孙婧决定赌一把,拎着手包,以一个正常人的速度平静地走向门口,老疙瘩笑了笑,果然没有阻拦她。

“嗨!嗨嗨!”“寸头”马发现了她,从后面追了过来,将她拦腰抱住。

“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孙婧转过身,推开“寸头”。

“不行,你撩得我心里直发痒。”“寸头”说,“不能这么便宜了你。”

“大哥,你也是条汉子,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不相信,没了女人你活不下去了?”孙婧的态度咄咄逼人,“寸头”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跟我玩嘴皮子是不是?行,我说不过你,不过你也别想让我这么容易放了你。”“寸头”这次甘拜下风了。

老疙瘩围着孙婧转了一圈,冲“寸头”耳语了几句,“寸头”一边听一边点头:“行,你给老大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老疙瘩应了一声,掏出手机去了洗手间。

孙婧终于明白了,这两个人在等一个叫老大的人。

这个老大能是什么人呢?他们的头?那可麻烦了,算是这个“寸头”放过了她,那个所谓的老大也不会放过他啊。看来她必须抓紧时间了,现在离晚餐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了,他们这些人肯定要在这里吃晚饭的。

“老大是谁啊?”孙婧笑吟吟地问“寸头”。

“寸头”表情神秘:“不应该问的不要问。”

孙婧已经料到“寸头”会这样回答她,但她很不甘心。她最希望见到的人是钟铭,难道这个老大会是钟铭吗?绝对不可能,那没有那么老。

老疙瘩从洗手间出来,毫不避讳地系着裤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唉,等吧,老大说了,晚有局子,吃完饭直接过来。”

孙婧有点明白了,原来这里是一个赌场,几个人约好晚过来打牌,如此而已。

听说那个叫老大的人要吃完晚饭才能来,孙婧的心里说不出是喜是忧。不过所谓的老大不来也好,这两个人总得吃晚饭吧,她不信他们会守着她不吃饭。不论是到餐厅吃饭,还是在房间里吃饭,只要他们吃饭,她有机会溜走。

“老疙瘩,一会儿你去餐厅吃吧,吃完给我捎点回来。”“寸头”说。

“太不足够朋友了吧。”孙婧说,“把我扣在这儿不说,连饭也不管。”

“好好,管饭管饭!”“寸头”拦腰把孙婧抱起来,“你不是要吃饭吗?我先把你喂饱了再说。”

孙婧双腿在空踢腾着:“老疙瘩,救救我。”

“寸头”低头在孙婧的脸亲着,她躲避不及,只好把脸扭向一边。“寸头”见没有什么便宜可占了,便把她扔在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

孙婧一个翻身坐起来:“你别过来,你要过来,你撞墙!”

老疙瘩闻言,把“寸头”推到一边,笑嘻嘻地招呼孙婧下床。孙婧爬下床要往外走,却被老疙瘩拦住了。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老疙瘩问孙婧。

“对,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要是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可以考虑放了你。”“寸头”说。

孙婧不想说,也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她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已经解释不清了,如果她把真实身份告诉他们,唉!万一他们仇官呢?她不敢想像会是什么后果。

孙婧走了几步,靠在桌子,准备先套一套他们的身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再决定是否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

“好啊,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是干什么的?”孙婧说。

“这小娘们,心眼真多。”“寸头”笑了,“老疙瘩,告诉她,你是干什么的?”

“不说。”老疙瘩晃了一下脑袋,“要说还是你说吧。”

“寸头”用手指划着老疙瘩,看样子对他非常不满,却没有什么办法。

“我告诉你是干什么的,你可得给我站稳喽!”“寸头”双手叉腰。

190、大哥驾到

“老子是人贩子,各种南来北往的盲流我都要。 老子是阎王爷,掌管着十八层地狱,凡是辈子做过恶的,这辈子都会被我发配到阴曹地府去打工,赚钱糊口,干活赎罪。你猜我到底是干什么的?”

孙婧侧耳静听着,这个人不可能是贩卖人口的,那可是重罪,他不会那么口无遮拦,破车滥揽债,他更不可能是什么阎王爷了,把人发配到阴间去打工,她难道是做死人生意的?不像,那是挖煤的!对,挖煤的!

“你是不是开煤矿的?”孙婧不动声色地问。

“噢?”两个人一起转过头来看着孙婧。

“我说的对不对?”孙婧一阵欣喜,如果这小子真是挖煤的,她可以亮出自己的身份了,春县周边乡镇还真有不少大小煤窑。

“你猜错了。”“寸头”平静地说。

“你是猜错了。”老疙瘩说,“根本不靠谱。”

孙婧的心再次降到了冰点,那这小子刚才是信口胡诌了,她又不是相面大师,哪儿能猜到他是干什么的。这么说吧,他们反正不是政府公职人员,也不是正经八经的农民,那范围大了。

“不过我得告诉你,你他妈的确聪明。”“寸头”说,“你要说我是收尸的,那较准确了。”

“既然你们不想说实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孙婧说,“大哥,天不早了,你放我走吧。”

“想得美!”“寸头”说着,的桌子取了一瓶矿泉水,“咚咚”地喝了起来。

孙婧的身体在悄悄地向门口的方向挪动,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她必须抓紧时间跑出去。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

“寸头”拍了拍肚子:“老疙瘩,肚子闹意见了,你快去吧,捎几个菜来,整一瓶白酒,让小娘们陪我喝两盅。”

老疙瘩随口应着,去衣架取外套。孙婧凑到老疙瘩身边,摇着他的胳膊,试图让他带她出去。她心里清楚,只要老疙瘩一出门,“寸头”会对他下手,凭她的力量,根本控制不了这只已经发情的恶狼。

老疙瘩边往外走边推开孙婧,向着“寸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估计是碍于“寸头”在场,不愿意带她出去。

“你等我一下。”孙婧转身来到“寸头”身边,“大哥,我想跟老疙瘩一起去餐厅。”

“哟,我靠,你俩这么快勾搭了?”“寸头”对孙婧的要求感到意外。

“大哥,不要这么说。”孙婧又摇起了“寸头”胳膊,“老疙瘩不是咱弟嘛!你说是不是啊?”

“老疙瘩,你给我看着办,这娘们可是我先看的。”“寸头”不理不睬地说。

“大哥,她想去让她去吧,有我在,她跑不了。”老疙瘩说。

“你糊弄傻子呢?”“寸头”回了老疙瘩一句。

老疙瘩无可奈何地向孙婧摊开手,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了。孙婧已经决定了,趁老疙瘩出门的功夫,说什么也要冲出去,只要不被“寸头”抓住,她赢了。

这时,“寸头”的手机响了,他从外套里掏出手机,“呀”了一声,立刻把手机放到耳边。孙婧见机会到了,这正是她逃走的好时候,如果再不跑可真遭殃了。

谁知“寸头”举着手机先走向门口,边走边说:“512房间,一直在512房间。”

孙婧逃跑的路线被“寸头”切断了,她见“寸头”挥手招呼老疙瘩:“老大来了。”

“老大不是吃完饭来吗?”老疙瘩问。

“说羊肉火太大,想换换口味。”“寸头”说着,心神不定地看着孙婧,“这娘们怎么办?”

“放她走啊。”老疙瘩说。

“来不及了,老大已经到五楼了。”“寸头”瞪起了眼睛。

孙婧见两个人的慌张劲儿,心里觉得可笑。他们刚才那种不可一世的派头哪去了,来一个老大把他们吓成这样。

门外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声音越来越近。

“把她送给老大。”“寸头”淫邪地笑起来,“小娘们,给我稳住喽,别嘚瑟,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行,我看这主意不错。”老疙瘩说,“老大喜欢这种风骚漂亮的娘们。”

孙婧不知道要进来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这次可真的乱了方寸,现在要跑显然是不可能了,只能等待来人进来以后再寻找机会。

“寸头”把跟来的孙婧往里推了一把,回身打开了门,领着老疙瘩迎出了门。

“大哥!大哥!”两个人站在门口,冲着走廊一侧谄媚地笑着。

孙婧不想给来人一种错觉,好像她是在心甘情愿地迎接老大,忙退到了桌子旁边。

“娄县长!”孙婧眉毛一挑,张开了红润性感的嘴唇。来人竟然是县长娄世贵,他是这两个混蛋说的老大吗?

“孙书记?”娄世贵一进门愣住了,忙回头看了看“寸头”。

“肖校长!”孙婧见娄世贵后面跟着联的肖校长,她下午还跟他通过电话。

“孙书记也来了?”肖校长尴尬地笑笑,立刻躲到了娄世贵的身后。

孙婧看到娄世贵,心里一阵狂喜,且不管娄世贵是来干什么的,反正她已经得救了。

娄世贵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即向孙婧伸出手来:“想不到,想不到在这里碰到孙书记!”

“寸头”和老疙瘩眼睛都直了,“寸头”忙挤到娄世贵的身边:“大哥,这这……我我……”

“老七啊,你怎么认识孙书记的?没听你说过啊。”娄世贵口气平淡。

“我……”“寸头”对着孙婧拱起双手,一阵挤眉弄眼,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娄世贵了。

孙婧走向去,“啪”、“啪”在“寸头”的脸来了两个嘴巴。这是孙婧的看家功夫,她一旦遇到自己看不的人,往往会抡起手来,在对方的脸拍两下,既像摸,又像打,但更像开玩笑。谁要是挨了她这两巴掌,是想急又急不得,想笑又笑不出来,但孙婧这两下,打得明显重了一点。

娄世贵脸立刻露出一种坏笑,眯起眼看了看“寸头:“老七你个小犊子,怎么得罪我们孙书记了?”

“他没得罪我,是我得罪他了,他说我私闯民宅,骚扰了他。”孙婧抱起了双臂。

“你小子净他妈扯淡!”娄世贵抡起手掌,对着“寸头”的后脖子是一下子,“你小子,一天到晚知道赌,连我们县委的孙书记都不认识。”

“唉呀,罪过,罪过。”“寸头”拍着脑门,一脸懊悔的样子,立刻来了个九十度大礼。

“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对人家孙书记非礼了?”娄世贵抬脚踢在“寸头”的屁股,声音很严厉,“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肖校长凑到“寸头”身边:“孙书记是县委副书记,还是联的一把手,你儿子还在人家的手里呢。”

“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我是来看朋友的,不小心走错了楼层。”孙婧没有理会肖校长,拉住娄世贵的胳膊往屋里走。

娄世贵满脸狐疑,扭头看看“寸头”和老疙瘩:“你们两个都过来。”

“寸头”和老疙瘩乖乖地跟在最后面,眼睛紧紧盯着娄世贵。

“大哥,孙书记,下楼吃饭吧。”“寸头”试探道。

“吃个鸟饭!”娄世贵冷眼相对,“你们别跟我一口一个大哥的!我烦知道不?让人家孙书记听到了,成何体统?”

“县长大人!县长大人!”“寸头”和老疙瘩毕恭毕敬地叫着。

娄世贵的脸露出了一点笑模样,缓和口气对孙婧说:“这个留板寸的,是咱们十里沟煤矿的李矿长,是个土财主。这个小白脸嘛,是春县汽修公司的冯经理,大小算个老板。”

两个人见状,不约而同地向孙婧低下了头:“孙书记!孙书记!”

“原来都是春县的企业家啊。”孙婧不冷不热地说。

“孙书记啊,他们可都咱们有钱啊。”娄世贵说,“这不,我今天特意过来,让他们给我改善改善生活,不知道我们的美女书记肯不肯赏脸啊?”

孙婧心里清楚,娄世贵没有说实话。他一个堂堂的县官,还用改善生活吗?那估计要到村里头吃贴饼子、喝白菜汤了。这不是四个人嘛,正好可以支一桌麻将,设一个赌局。

孙婧对娄世贵的出现并没有吃惊,让她意外的是肖校长也掺和进来了,说明这个人与娄世贵关系不一般。不过因为娄世贵在场,她没有功夫搭理他罢了。

“唉呀,世贵县长,今天真不巧了,我约了朋友。”孙婧推脱着。

“那叫朋友一起去啊,金梦宾馆餐厅还是不错的,让土财主买单。”娄世贵笑道。

“不了,世贵县长,家里有事,我马得赶回去了。”孙婧根本不想和两个土得掉渣的土财主一起吃饭,更何况这只是娄世贵临时起意,不过是跟她客套客套罢了。

“那太不凑巧啦!”娄世贵也没有强留的意思。

孙婧得意地看着李矿长:“世贵县长,今天多亏遇了你,要不这两个小财主说不定把我当什么人处理啦。”

“哈哈……”娄世贵大笑起来,“他们不敢,他们可没这个胆儿!”

191、被人耍的滋味

孙婧扭头对肖校长说:“肖校长,你陪好世贵县长吧,我得先走一步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没问题,没问题。”肖校长连声说。

娄世贵并没有放孙婧走,而是对她招了招手,凑到她的近前,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孙婧猜测,娄世贵可能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又不好过于张扬。

“孙书记!”娄县长压低声音说,“吴老师补课的事,还请孙书记手下留情啊。”

孙婧猛地想起,联那个违规补课办班的吴老师,曾经拿着娄世贵写的条子找过她,她碍于这个条子,才把吴老师的事搁置下来。

“这么小的事,还用世贵县长操心吗?肖校长办了。”孙婧说。

“肖校长虽然是一校之长,可哪有你这县委副书记兼联书记来头大啊,在你这个太岁头动土,那得借他一个胆子。”娄世贵笑着。

“县太爷都发话了,我们会考虑的。”孙婧爽快地说,向娄世贵告别。

屋里的人把孙婧送到门口,孙婧摆了摆手,独自走向电梯间的方向,娄世贵在后面喊了一声:“看什么?还不赶紧替我送送孙书记!”

孙婧掏出手机,准备给钟铭打一个电话,她怀疑钟铭如果不是欺骗了她,可能出了什么事。

李矿长从后面跟了来,边走边嘟囔着:“孙书记,孙书记,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有眼无珠,孙书记大人不计小人过。”

孙婧斜了他一眼,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她真想踹他几脚解解恨,刚才让他沾了那么大的便宜,她那么央求他,他都不放她走,现在却像一只狗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不想我了?”孙婧气哼哼地问。

“唉呀呀,我这张臭嘴,不敢,再也不敢了!”李矿长又起拱起手来,露出一脸苦笑。

“你说我要当着娄县长的面,给你的脑袋来个坑,你说你冤不冤?”孙婧问。

“不冤,不冤,你宰了我都不冤。”李矿长说。

孙婧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作,也不好发作。这个李矿长虽然一直想占她便宜,好在没有霸王强弓,都是嘴汇气,吃点亏吃点亏吧,要是他真敢把她怎么样,她肯定饶不了这小子。

“你那点钱儿,我还真没看。”孙婧说。

“是……是……孙书记饶了我这一把,我给您做牛做马。”李矿长说。

“瞧瞧你那指甲缝!再瞧瞧你那头皮屑!”孙婧捂起了嘴,“再闻闻你这身汗臭!你要真想泡妞,怎么也得把自己好好倒饬倒饬吧?你以为你有两个臭钱,都能荡平天下美女啊,做梦去吧你!你那臭钱有一股你的口臭味,知道不?”

“孙书记,您骂我吧,您是把我骂死,我也认!”李矿长低下了头。

“好了,你回去吧,我没事了。”孙婧独自进了电梯间,把李矿长挡在了外面。

在一楼大厅,孙婧坐到一边的沙发,给钟铭打了一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声清脆的声音。

孙婧终于缓过味来了,钟铭约她来宾馆,应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钟铭根本没有来过春县!或者说,他即使真的来过春县,也早已经走了。

那个所谓的冯经理,不是春县的一个搞汽修的小经理吗?问题应该出在他的身。估计是钟铭从什么渠道掌握了他们的行踪,也知道他们是一些什么货色,所以才谎称他在那个房间里等她,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利用他们来羞辱她。

“钟铭!王八蛋!”孙婧恶狠狠地骂道。

孙婧整理着与钟铭再次重逢后的场面,要账,修车,爆胎,直到今天的神秘电话。她忽然发现,这像一幕幕已经设计好的圈套,孙婧明明应该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阴谋,却仍然义无反顾地向前走,一直走到今天,她几乎把自己的安全当成了儿戏。

是钟铭对她当年的背叛耿耿于怀吗?那只是一次不经意的幽会啊,她当年已经准备嫁给他了。尽管可能是那次幽会导致钟铭与她的分手,但那毕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而且她至今也没有向钟铭承认过,那个与别人幽会的女人是她啊。

不行,今天必须找到钟铭!让他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否则她永远也咽不下这口气。

孙婧给司机兰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来接她。

十分钟后,兰成开着那辆山地吉普出现在金梦宾馆的门前。

“兰成,蓝河有一个双金汽车贸易公司,你知道吗?”孙婧问。

“知道,春县的几台高档车都是从那个公司买的。”兰成说。

“你现在拉我去这个双金公司,次爆胎的事,我要找到他们的经理。”孙婧钻进车里。

兰成看了看天色,有一点迟疑:“领导,别怪我多嘴,这个时间,汽修公司应该已经没人了。”

“那也去看看,我不信,那里没有一个活人。”孙婧说。

“好咧,那过去看看。”兰成随口应着。

晚八点钟,兰成驾车驶入蓝河,来到了双金汽车贸易公司附近,把车停在一片昏暗的空地。这个地方离入城口不远,但离市心还有至少十五分的车程。

孙婧从车里向外张望着,并没有发现双金公司。

兰成看出了孙婧的疑惑,向她解释道:“路边是双金汽贸公司,可能是关门了,平常这里还挺亮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孙婧这回看明白了,眼前是有一幢建筑,好像有两层楼那么高,一看是由旧厂房改建的。因为没有灯光,整个建筑阴森森的,远远看去让人觉得恐怖。

“带我去看看。”孙婧壮了壮胆,下了车,跟着司机往前走。

兰成领着孙婧来到一扇大卷帘门前,在门敲了几下,卷帘门发出了低沉的声响。

“原来这门口还有几辆车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车也没有了。”兰成说。

孙婧又掏出手机,给钟铭打电话,钟铭的手机仍然关机。她抬起头来,隐隐看到房檐高高悬挂着红色的牌匾:双金汽车贸易有限责任公司。

看来兰成说对了,双金公司已经关门了。孙婧心里十分扫兴,让钟铭这小子便宜了,否则她今天晚非当面痛骂他一顿不可。

“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孙婧对兰成说,她想一个人在街走一走,静一静。

“那怎么行,我的工作是送领导平安到家。”兰成执意要送孙婧回家。

孙婧在家门前下了车,还没有楼呢,听到一声彩铃,手机里有短信。

短信是申一甲发来的:孙书记回市里了吗?

孙婧没有楼,随手给申一甲回了一个电话。她本想问申一甲,钟铭到底怎么跟他说的,为什么人到了春县,却没有准时露面,而且让她进入这么恶毒的圈套,让她乖乖地往里钻。今天要不是娄世贵出现在金梦宾馆,那她可真的凶多吉少了。

“今天下午抓心挠肝的,总觉得不对劲儿。”申一甲说,“想再给你打个电话,又怕打扰你。”

“快别提了,整整一下午,净他妈扯淡呢。”孙婧听了申一甲的话,心里很舒服,一甲是会说话,人家喜欢听什么,他说什么,专往人心坎里说。

“谁惹孙书记生气了?”申一甲听出孙婧的口气有些不对。

“今天双金公司的钟铭去了春县,却没有露面,让他耍了!”孙婧一想起下午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申一甲笑了:“别生气,当心气坏了额小姨。”

“一甲,我正想问你呢,当时钟铭怎么跟你说的?”孙婧明白,多年以后的再次现身的钟铭,显然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执拗自信、愤世嫉俗的钟铭了,他尽管仍然面带笑容,笑容里却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杀机,她虽然对他有所防备,但还是不经意地走进了他的圈套。

“他说得可动听了,说这几天去看你,看他那样子,好像跟你的关系很铁啊。”申一甲说,“态度诚恳,没发现他有什么别的动机。”

孙婧听出来了,申一甲很想知道她与钟铭的关系,只是没好意思出口。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她和钟铭的关系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对他说些这些事,只能给自己平添烦恼,说不定还会引起申一甲的猜想。

“我知道了,钟铭的事,你不用管了。”孙婧说,“我明天亲自去找他,我不信我找不到他。”

“我现在能打听到他的下落,你稍等一下,我马给你回话。”申一甲说着,马挂断的电话。

申一甲神通这么广大吗?能打听到钟铭的下落?孙婧虽然有点不相信,但还是决定等他一会儿。

申一甲很快打回了电话:“不好意思,我问了,什么消息也没有。”

“我说呢,你怎么那么神。”孙婧说,“那算了。”

“我认识的双金公司的那个销售经理,本以为她会知道钟铭的情况,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两天,她被钟铭解聘了,一点儿钟铭的消息也没有。”

192、前男友公司突然失火

“哪个销售经理?”孙婧明知故问。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你没见过这个人,原来是双金公司的,为了找钟铭,我才和这个人勾搭的。”申一甲说。

“我感觉钟铭这个人有问题,一天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孙婧准备明天去一趟双金公司,亲自去找一找钟铭,他即使不在的话,也能知道她去了,说不定会主动找她。

“使不得,使不得,区区小事,不用您出马,我一个人搞定了。”申一甲向孙婧承诺,明天午去双金公司找钟铭,会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和钟铭见一面,向他问个清楚。

孙婧见申一甲态度这么恳切,只好答应了他,她相信他处理问题较有办法。见了钟铭说什么,怎么说,都不用她教。

孙婧到家的时候,姚云龙还没有回来,她和甜甜玩了一会儿,让保姆翠翠陪孩子睡觉去了。她又困又累,也没有等姚云龙,冲了个澡睡了。

姚云龙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并不知道,只记得一只冰凉的大手伸进了被里。她在昏昏沉沉被惊醒了,见是自己的老公,便迷迷糊糊地翻过身去。

“孙书记,让我搞一下。”姚云龙嬉皮笑脸地爬到她的身。

一股酒气袭来,孙婧忙捂住鼻子,无奈地把头扭到一边。

“姚经理,你也太不讲究了。”孙婧说,“知道我回来还喝酒。”

姚云龙也不答话,像一个熟悉的工匠,自顾自地忙碌着。

孙婧很快有了感觉,双手慵懒地搭在姚云龙的背,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命目标。她腾出一只手,发现软塌塌一堆,毫无生机可言。姚云龙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以前他只要想,往往很快能命。

“今天这是怎么了?”孙婧立刻警觉起来。

“这几天酒喝得多了点,小弟弟不太听话。”姚云龙自我解嘲道。

“得了吧,以前可这不样,喝点小酒,那才疯狂呢。”孙婧道,“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放羊了?”

“孙书记,你温柔点好不好。”姚云龙继续努力着。

孙婧一想,算了,别打击他了,他本来有障碍,她要是再给他两句,他更耷拉头了。想到这里,她嗲声嗲气地撒起娇来。

“唉呀!”姚云龙叫了一声,很快无力地歪倒在她的身。

孙婧扫兴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姚云龙的肩膀,他没有任何反应,她捏着他的下巴,晃动着他的脑袋,他还是没有反应。

“别闹别闹,困了。”姚云龙含混不清地说。

“谁跟你闹了。”孙婧说,“怎么回事,和哪个小娘们风流去了?”

“嗯……”姚云龙的身子动了一下。

“嗯?你给我起来。”孙婧把姚云龙身的毛毯掀了起来,照着他的屁股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孙书记,快睡吧,我纯着呢,为你守身如玉呢。”姚云龙拽过毯子,蒙住了头。

孙婧也不知道姚云龙是真困了,还是假困了,反正她躺在那里再没有动弹一下。见姚云龙真不理她了,不想再自讨没趣了,便重新躺下来。

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孙婧闭着眼睛,在记忆搜寻着,申一甲又出现了。这是他在推拿店为她做推拿的镜头,申一甲的身体泛着晶亮的光,隆起的肌肉清晰可见,恰到好处地展示着优美遒劲的线条。孙婧忽然有一点后悔,晚回来以后,为什么不和申一甲见一面呢?自己一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离开双金汽贸公司,不管不顾地回家了。申一甲是年轻,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孙婧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亢奋,血脉贲张,红唇微启,忙用毛毯捂住了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孙婧午睡了一个懒觉,起床的时候,姚云龙已经走了,保姆也领着甜甜去市里学琴了。她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谁都不需要她了,能够证明她存在的,是餐桌一份已经冷却的早餐。

孙婧重新热了早餐,坐在餐桌前吃了起来。

申一甲打进电话:“我现在在双金公司呢。”

孙婧放下奶杯,心想一甲办事真是太麻利了,这么早去了双金公司,只是不知道他见到钟铭没有。

“辛苦了一甲,怎么样,见到人没有?”孙婧问。

“这边出事了!”申一甲的语调有点急促。

“出了什么事,别着急,慢慢说。”孙婧说。

“双金公司着火了!”申一甲说,“整个公司剩了一个空架子!”

“怎么会这样?”孙婧感觉太意外了,太恐怖了,“人怎么样?”

“没有人员伤亡。”申一甲说。

孙婧叹了口气,太可怕了,看来钟铭并没有受伤。他没受伤有什么用,一个汽车贸易公司起火,那些汽车肯定难以幸免啊!

申一甲随后传过来的信息,让孙婧欣慰了许多。

双金公司凌晨一点钟发生火灾,幸亏消防人员及时赶到,才没有殃及旁边的居民区。公司里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所幸没有一辆汽车,被烧毁的只是一些桌椅和杂物。

“钟铭在现场没有?”孙婧估计钟铭应该在现场。

“没有,一直没看到他。”申一甲说,口气有点怪异。

孙婧想,公司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钟铭都没在现场,这可有点怪了。如果钟铭在火灾现场的话,孙婧准备过去看看,不是她落井下石,而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见到他。孙婧有一点泄气,既然钟铭没在现场,她没有必要过去了。

申一甲说:“我在现场拍了几张照片,现在给你发过去。”

“好,你发过来吧,我看看。”孙婧随手挂断了手机,等着申一甲发照片来。她很想看看双金公司到底怎么样了,不过,她看不看这些照片都没有什么意义,一片废墟而已,钟铭又不在,能有什么看头。

一条短信发过来了。孙婧迫不及待地打开照片,是双金公司内部过火的场景。这应该是车库,里面空空荡荡的,一辆车也没有,只有从空掉下来的铁皮瓦等杂七杂八东西,形怪状地铺在地面。

没多长时间,申一甲发过来十多张照片,都是申一甲在火灾现场拍摄的。

孙婧一张张翻看着,照片是从双金公司各个角度拍摄的,现场惨不忍睹,一片狼藉。申一甲能够随便拍摄,消防人员应该已经做完了现场取证。

在照片,一个打扮入时的年女人引起了孙婧的注意,这个人很像她的婆婆吕凤凤。在申一甲发过来的张照片里,有一半的照片里有她的身影。

一个过火的空房子,一个女人在这里看什么呢?

孙婧把一张照片放大,不禁吓了一跳,照片的人真是她的婆婆吕凤凤!

吕凤凤的打扮很低调,手里拎着一个帆布手包,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风衣,脖子系了一条淡墨绿色花丝巾,把半个脸都围了起来。这个人是姚尔寿的夫人、姚云龙的母亲、她的婆婆吕凤凤。

孙婧觉得纳闷,她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一个汽车贸易公司着火了,婆婆怎么会在这里?太不可思议了。她是一个化单位的工会主席,算她不是姚尔寿夫人,怎么也算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从照片看,吕凤凤似乎对现场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的身边一直没有人,显然是一个人来的。

孙婧呆坐在椅子,胡思乱想起来,婆婆去干什么了?难道她有车在这里维修?不对啊,她根本不会亲自把车送去修理,更不会亲自过来取车。

孙婧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婧自我安慰着,这个人可能根本不是吕凤凤,只是一个和吕凤凤长得很像的一个人,也许是一个路人,长得像她的婆婆而已。

申一甲又把电话打了进来:“看到照片了吗?”

“看到了,你不用再发了。”孙婧故作平静地说,“为什么起火,查明原因了吗?”

“小偷纵火,听说人已经抓到了。”申一甲轻描淡写地对孙婧说了起来。

原来,昨天半夜,有个小偷喝了半斤小烧酒,从窗户潜入双金公司盗窃,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这个小偷已经在这里踩好了点,本来想在这里大干一场,却不料双金公司里的汽车一辆也没有了,所有的房门都大敞四开,屋里的桌柜都是空的。

黑灯瞎火的,小偷又被门槛拌了一跤,气急败坏地砸碎了销售厅里的一块大玻璃。他在车库里发现了半桶汽油,心里还不解气,把那半桶桶汽油倒在了地,点了一把火,逃之夭夭了。

小偷怎么也没想到,他被双金公司旁边的一个摄像头录了下来,早晨被警察堵在被窝里了。

孙婧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偷偷的是一个空如一物的双金公司,钟铭应该已经搬家了。怪不得她昨天晚去双金公司的时候,司机兰成跟他说,双金公司的门前原来停放的一排汽车,可当时那里一辆车都没有。

193、厅长公公转任外省

钟铭能搬到哪儿去呢?孙婧的心里一片茫然。

她必须见到钟铭,爆胎的事还不算完,昨天又被他戏弄了一把,她必须让他当面解释清楚。

申一甲见孙婧对他的话兴趣不大,很快结束了刚才的话题:“你在哪儿呢?”

“我还能在哪儿,家里呗。”孙婧准备给钟钟打一个电话,看看他开机没有。

“我过去做客啊?”申一甲显然在拿她寻开心。

“一甲,你不是叶公好龙吧?你真敢来吗?”孙婧说,“你要是敢来的话,我不穿衣服了,在床等你。”

“哈哈……”申一甲笑了,“玩笑,不敢。”

“那不结了。”孙婧说,“你休息休息吧,养精蓄锐,以利再战。”

“我不累。”申一甲调皮地说。

“得了吧,那天在车,让我好害怕。”孙婧挖苦道,“一想起来腿抽筋。”

“你等着,我租个大房子,再弄张双人床,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申一甲说。

“咯咯……”孙婧大笑起来,“免了吧,别破费了,攒钱留着娶媳妇吧。”

孙婧很关心申一甲的现状,问他在政府办这边怎么样。申一甲支支吾吾,连说了几句还行,似乎并不想多谈。

“一甲,好好工作,快点进步,我们找机会再见。”孙婧挂断手机,直接按下了钟铭的手机号,现在只有这一条线索可以找到钟铭了。

她屏住呼吸,真希望能听到钟铭的声音,和他新账老账一起算。

“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孙婧听到一个年轻女子程序化的声音。

钟铭的手机又停机了?她心里非常失落,完了,钟铭的线索完全断了,再也没有地方去找他了。钟铭到底怎么了,他会搬到哪儿呢?那么大一个公司,要消失也得有一点痕迹啊,他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么悄悄地消失了。

孙婧想起多年以前,钟铭也是这样悄悄消失的。没有人影,没有声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从她的生活彻底消失了。好在当时姚云龙正在疯狂地追求她,他的那次消失恰好使她下决心退掉婚约,投入了姚云龙的怀抱。

周日午,孙婧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县里去。

姚云龙匆匆赶回家:“婧婧,今天别回县里了。”

“为什么?”孙婧觉得姚云龙很反常。

“老爷子要调走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姚云龙似乎很兴奋。

孙婧没有马问姚云龙,因为那样太没城府了,太不深沉了。但她知道,公公姚尔寿肯定是升了。正厅级干部,再往升,应该是副省级,或者其它有分量的职务。她在心里暗暗赞叹,不得了,公公姚尔寿马要跻身省部级领导干部行列了,自己是累死也追不了。

“你只说调调的,调哪儿啊,人大?政协?”孙婧嘴仍然很硬气。

“全国交流。”姚云龙神秘地说。

孙婧心里一陡,全国交流?天啊,这是要出省啊!

“交流到哪儿去啊?”她到底沉不住气了。

“辽阳省政府常务副秘书长。”姚云龙说。

这是一个什么角色呢?孙婧又开始思量起来,省政府副秘书长,还是个常务,那说道可多了。以公公姚尔寿的年纪,在厅级干部里算是较老的了,但到了省部级干部里,是个年轻干部了。

“那我明天早晨回去吧,我定个饭店,今天晚请咱爸吃个饭。”孙婧说。

“不妥不妥。”姚云龙拦住了孙婧,“老爷子说了,什么饭店也不去,回家吃。”

“回家吃回家吃,我去买点东西,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孙婧说,“再说了,咱爸这是要离开蓝河,我们总得送点什么礼物吧?”

“你觉得老爷子能要吗?他什么也不缺啊。”姚云龙说。

孙婧一听姚云龙这么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给姚云龙买礼物,简直是异想天开,他不送她东西不错了。她哪次回婆家,不是连吃带拿啊,大到几千万的东西,小到几百千的东西。她即使是空着手回来,那也是因为姚尔寿没在家,或者没回来。

“咱爸的血脂有点高,要不我买点深海鱼油吧。”孙婧说。

“你愿意买买吧,不要买多,那东西有保质期。”姚云龙说。

下午四点钟,姚云龙从商店接孙婧和甜甜,带大包小裹的物品,回到了婆家。婆婆吕凤凤开了门,把孙婧一家三口迎进屋里。

姚云龙一进门,吕凤凤数落开了:“大龙啊,你还记得这个家啊。”

“瞧您说的,我家我怎么不记得。您是我妈啊,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妈啊。”姚云龙说着,凑到吕凤凤身边,故作殷勤地为她捶着背。

孙婧心里不是滋味,婆婆这哪是在说姚云龙啊,分明在拿话敲打她嘛。

“妈,我给您买了一条丝巾,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孙婧把丝巾掏出来,拆开包装。

“喜欢,是你买的我都喜欢。”吕凤凤笑着说,却并没有看她。

孙婧忽然瞥见,衣架挂一件青灰色的大衣,还有一条黑绿色的丝巾。这不是在钟铭的双金公司门前,那个年女人的穿戴吗?这么说,那个出现在双金公司火灾现场的女人,真的是吕凤凤!!

孙婧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呢?她悄悄取出手机,装模作样地进了洗手间,从里面把门带好,又翻出申一甲发给她的那些照片,一张张翻看着。

没错,吕凤凤的风衣和丝巾和照片的一模一样,连她的头型都没有变,看来双金公司火灾现场出现的女人是她的婆婆吕凤凤。

孙婧进厨房转了一圈,见保姆正在忙着做饭,便帮着保姆洗起菜来。

吕凤凤的儿媳妇不好当,人家是厅长夫人,又是长辈。孙婧每次回到婆家,都要进厨房帮着做饭,吃过饭后,还要帮助保姆收拾房间,生怕吕凤凤说她懒。做饭也好,收拾屋子也好,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又累不着,更主要的是,这种时候吕凤凤往往也不会闲着,经常会过来和她拉几句家常。

“婧婧,你歇着吧,来一次不容易。”吕凤凤话里有话。

“妈,累不着我。”孙婧甜兮兮地说,“我不常回来,更得表现表现啦!”

孙婧准备套一套吕凤凤,看看她到双金公司干什么了。可是她又不好直接问,只能拐弯抹角、旁敲侧击。

“工作忙不忙啊?”吕凤凤问。

“嗯,瞎忙。”孙婧说,“春县路太远,平常也回不来,只能每周回来一次,有时候事多,一周也回不来一次。”

孙婧知道吕凤凤每天下班也有专车接送,是不是她的车出了问题,也送到双金公司维修去了呢?

“好在县里给我配了一台山地吉普,要不可太麻烦了。”孙婧说。

吕凤凤误会了孙婧的意思,以为她在炫耀:“山地吉普我们用不着,那种车虽然好,但更适合下乡用,我们的车是现代,最新款的。”

“是吗?那三年不用自己修呢。”孙婧问。

“我们的车我从来不管。”吕凤凤说,“我只管坐车。”

孙婧明白了,吕凤凤虽然每天用车,但像修车这种事,应该和她没有什么关系。那是说,她昨天出现在双金公司,并不是为了车去的。

晚餐的菜品很快准备好了,只要求姚尔寿一到家立即走菜。姚云龙给一二三打了几次电话,一二三都说快了快了,是不见他回来。这场家宴本来是一二三张罗的,可到头来主角却迟迟不回来,眼看着过了晚饭时间,甜甜嚷嚷饿了,姚云龙只好到厨房里给她找吃的。

晚七点钟,一二三打回了电话,说暂时还回不去,让家里人不要等了。

孙婧的意思是再等等,毕竟公公明天走了,他是再晚也得回来吧,最好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开饭。可是甜甜不干了,说什么也要回家。最后还是吕凤凤发话了,不等了,马走菜,老姚说不定一会儿回来了。

这场没有主角的晚餐,一直推迟到晚十点钟,一二三还是没有回来。

姚云龙又给一二三打了一个电话,一二三回话说,正在与同事吃饭,手里还有一些工作需要交代,估计半夜之前是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孙婧带着甜甜,跟着姚云龙,早早地去了公公家里。

一二三早已经收拾利落,正坐在沙发看电视新闻呢,见孙婧进来,忙关了电视。

“婧婧啊,请假啦?”一二三笑呵呵地问。

“爸。”孙婧亲切地叫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我不该请个假吗?别说请一天假了,我还想送您到地方呢。”

“不用不用。”一二三摆摆手,“你们来了,我很高兴。昨天本来想全家聚一下,可老同志、老朋友说什么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这不,一直闹腾半后半夜。”

194、色迷迷的眼睛

孙婧把昨天拿过来的深海鱼油和卵磷脂从柜子里取出来,交到一二三的手里,这是美国原装进口的保健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太多了,吃不了。/36/36666/”一二三说着,拿起一瓶,翻来覆去地看着。

“您带着吧,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对保护血管很有好处。”孙婧见姚尔寿有些犹豫,忙把装药的两个大盒子递给田秘书,田秘书接过盒子转身出去了。

一二三情绪不错,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让孙婧坐下,随后又指了指姚云龙,让他也坐下。孙婧看出来了,公公这是对她和姚云龙有话要说啊。

“婧婧啊,大龙这孩子,你多担待啦。”一二三说。

“爸,这么说您见外了。”孙婧说:“您不是一直说,把我当闺女看待嘛。”

“我这次去辽阳省任职,再回来很难啦。”姚尔寿说,“你们两个人呢,一定要互敬互爱,互谦互让,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商量,平时多想对方的优点和长处,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爸,你放心吧!”姚云龙接话道。

“我不放心。”一二三说,“你能做到吗?”

“爸,大龙只要想做能做到。”孙婧替姚云龙打着圆场。

“你这么说,我放心了,告诉你,我最不放心的是你这小子。”一二三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两个精致的包装盒,“这是两块手表,是人们所说的情侣表吧,希望你们戴它,常记起我的话,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更少了,你们要珍惜幸福的生活,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意气用事。婧婧啊!我这糟老头子,把大龙交给你啦。”

“爸,瞧您说的,那么严肃。”姚云龙伸手要把表接过去。

“爸,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龙。”孙婧说。

一二三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手够快的你,让婧婧拿着,你转身再给我弄丢了。”

孙婧缓缓地伸出手,从一二三的手里接过那两个精美的表盒。她单看盒子知道,这是两块劳力士手表,她现在戴的欧米茄表更有品味。

“这太贵重了。”孙婧羞涩地嘀咕着。

“放心吧,大龙是生意人,你戴这样的表应该没什么问题。”一二三点头微笑。

孙婧从姚云龙那里得到消息,公公这次调动属于重用,据说还是省政府秘书长的换届人选。这个消息在孙婧的意料之,她当了几年的儿媳妇,觉得公公确实带那两步走。

唯一令她不快的是,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早有风吹草动了,她竟然被蒙在鼓里。一个人官运亨通,注意点儿影响,无可厚非,她只是没料到,姚云龙对这事守口如瓶,坐在火山口,也能稳如泰山,叫她着实高看一眼。

这段时间孙婧与姚云龙闹得很僵,主要原因当然还是家里的小保姆翠翠。但闹归闹,僵归僵,孙婧并没有把这件事捅到她的婆婆吕凤凤,主要还是从心里有一点畏惧她。婆婆可不是一个善茬子,能把不是说成理,别看她数落姚云龙张嘴即来,要是别人对姚云龙品头论足、说长道短,那可要寻思寻思了。

孙婧本想把姚云龙的风流事告诉公公姚尔寿,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是厅级干部,工作那么忙,哪有心思管儿子的这点破事。算她真的告诉他了,在她面前哭两声,那又有什么用啊,姚云龙毕竟是他的儿子,他还有胳膊肘向外拐啊。

孙婧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嫁给姚云龙这样的干部子弟,别看在人前风光了,在人后也会有不少议论,别看在物质享受了,在精神得承受各种压力,有时候得牙碎了往肚子里咽,有事没事得吃点哑吧亏儿。

在蓝河这一亩三分地,姚尔寿的势力虽然不是最大的,但她要是和姚云龙离了婚,恐怕都没人敢娶她,她只能这样领着闺女守活寡了。

虽然只是早晨七点钟,可为一二三送行的人,像戏台赶场,接二连三地来,陆陆续续地走。一二三开始还有沙发坐着,后来索性站了起来,不停与地与来送行的人握手、攀谈,样子特别亲切。

一二三对来客说着相同的一句话:“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不要为我送行,你们这是不想让我安静地离开啊。”

开发区副主任黄明辉引起了孙婧的注意,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黄明辉那双色迷迷的眼睛一直在悄悄地注意她,从他进屋以后,只要看到她,目光会在她的身扫两眼。

此人相貌还算周正,只是头发有些花白,估计有五十多岁了。开发区的领导们陆续赶到,黄明辉充当起指挥调度的角色,作派较张扬,全然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孙婧看得出来,这个人在开发区里的地位应该仅次于她的公公。

“大龙啊。”一二三向姚云龙指了指黄明辉,“你黄叔叔现在是开发区的新主任,你什么事掰不开镊子了,你去向他请教。”

“不敢当,不敢当。”黄明辉连连摆手,“大龙也是蓝河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啊。”

“这个是我儿媳孙婧,是春县当副书记。”一二三又指了指孙婧,给黄明辉介绍道。

“黄伯伯您好。”孙婧向黄明辉伸出手去。

“叫伯伯不敢当,叫我老黄吧。”黄明辉对孙婧笑容可掬。

“婧婧啊,黄主任原来也当过县官啊。”姚尔寿说,“他的经历可以证明,在县里工作还是很锻炼人的。”

“孙书记,这么年轻当了县官,不得了,不得了。”黄明辉说,“看来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姚主任家里真是人才济济啊。”

孙婧发现,黄明辉这双眼睛还挺大的,他与她说话的时候,这双眼睛大胆地注视着她,显得特别自信和淡定。

一个小时以后,黄明辉看了一眼墙的挂钟,站了起来:“姚主任,还有事没有?大家都在单位,等着为你送行呢。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出发?”

“这样麻烦大家,我于心不忍啊。田处长,那咱们跟着新主任走吧。”一二三转过头去,冲着田秘书说,孙婧注意到,公公今天管田秘书叫田处长,像为一只满脸皱褶的沙皮狗做了拉皮。

一二三在人们的簇拥下来到楼下,单元门口还聚集着几十个人,场面颇为壮观。

临车前,一二三转过身来,低声对站在前排的吕凤凤说:“老吕啊,你的调动还没着落,这回不用陪我啦,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有保姆在呢,你放心去吧。”吕凤凤说。

一二三在那台雪佛莱拍了拍,在这座城市里,这台车是蝎子屎--独一份。按规定他不能坐这么好的车,但车是清账清来的,报告打去不久,批下来,车归他使用了。

“这台坐骑,跟了我五年,今天是最后一次跟我了,真有点舍不得啊。”一二三说着,转身向送行的人拱手致谢谢,很利落地钻进车里。

孙婧目送一二三的雪佛莱渐渐远去,鼻子一酸,眼圈一红,眼泪险些掉下来。

这天午,吕凤凤没有班,孙婧也打消了回县里的想法,让两个保姆陪着甜甜儿童乐园,自己留下来帮助吕凤凤收拾屋子。

大概是人去楼空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孙婧的地位提高了,吕凤凤对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说起话来也柔软多了。

客厅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个条幅:长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艰。

从孙婧来到姚家的那天起,这个条幅一直这么挂着,屋里的摆设变动了多次,唯有这个条幅一直没有动。孙婧帮吕凤凤收拾房间时,几次想把这个条幅撤下来,都被吕凤凤阻止了。原来,这幅字是国内一个化名人的真迹,是一位师长送给一二三的,他一直奉若至宝。当年,一二三从部队转业回来,住在商场的宿舍里,屋里挂着这个条幅,让吕凤凤着实感动了一阵子。

吕凤凤看着这幅字,不知哪来的情绪,对孙婧说起了一二三:“现在有一种官场哲学,第一年只干不说,第二年边说边干,第三年只说不干,有谁能像老姚这样,一干是五年。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脾气不好、性子急,可能会得罪一些人。当领导是要敢于得罪人,不敢得罪人的干部,不是好干部。”吕凤凤神秘地说,“但话说回来,老姚也是只敢得罪部下,不敢得罪领导啊。”

“你和我爸是自由恋爱吧?”孙婧对吕凤凤说:“你们的婚姻,一定很现代。”

“那当然,我们是自由恋爱的。”吕凤凤说:“那个年代,男男女女没结婚不敢拉手,哪有现在这么浪漫。老姚那时敢骗我,他转业时已经二十七周岁了,托地方的战友把户口改小了四岁,对我说是春天的马,怕我嫌他年纪大啊。

195、寻人启事泄露天机

孙婧按照吕凤凤的话推算了一下姚尔寿的年龄,不禁吓了一跳,如果按照真实年龄计算,公公都五十八了,可是按照改后的年龄算,却只有五十四岁。

孙婧想起公公那张随和的笑脸,不禁笑出声来。

吕凤凤放下手的活,也大笑起来:“这个老姚啊,一次喝完酒回家,对我说漏了,当年他差一点做了师长的女婿呢。”

原来,一二三的命运,是因为一件小事而改变的。他十八岁从小镇里入伍,被派到部队食堂喂猪。团首长来营地检查结束,在走向军车时,一二三跑出队列,为团长打开了车门。这个部队里的猪馆,因为一个细小的动作,很快被调进团部,当了团长的勤务员,后来被送到军校学习,毕业回来成了副连职干部。

这年大年三十,团长把他领到家里过年,还把女儿叫来陪他。一二三不敢和姑娘久坐,去客厅倒了杯水,端着杯子来到卧室,对着躺在床看书的团长敬了个礼:“报告首长!喝水时机是否成熟,请指示!”

“你小子,净扯淡。”团长放下书,面露愠色,看着他的尴尬相坐起身来:“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块儿唠唠,去吧。”

一二三和首长的女儿谈了三年恋爱,从副连职升到副团职,却一直不提结婚的事。在万般无奈时,他整天抽烟、酗酒、不刷牙、不洗澡,破罐子破摔,首长的女儿果然哭着和他分手了。老首长换防回来,又成了他的顶头司,已经成为团政委的他,无颜面对老首长,当年转业回到地方。

按照吕凤凤的说法,一二三转业到地方以后,与她自由恋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在孙婧看来,她省略了太多的过程,她既然不想细说,她也不好追问。

婆婆的家里有两多,一个是柜多,一个是锁多。除了大书柜不锁、常用的衣柜不锁,其它的柜子、抽屉都有暗锁看家。家里有一大串钥匙,孙婧只看到吕凤凤拿过,却从来不知道她从哪里拿出来的。

吕凤凤当面孙婧的面,把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礼物放进各种柜子和抽屉里。

孙婧对这些东西毫不关心,拎着一块旧桌布,把客厅擦了一遍。她擦完了客厅,又来到了卧室,想帮她再擦一擦,没想到这一擦,发现了一个秘密。

“不用擦了,昨天保姆都擦过了。”吕凤凤对着她的背影说。

“这两天人多,灰大,再擦一把吧。”孙婧说。

她在擦写字台的时候,看到有几张报纸掉进了梳妆台靠墙的缝隙里了,伸手够了出来。她打开报纸一看,原来是以前的《蓝河晚报》。她把报纸放在写字台,接着擦写字台。

写字的笔架镶着一个巴掌大的镜子,她擦过之后,留下了明显痕迹。她随手撕了一块报纸,擦起那块镜子来。

在报纸的第三版,一个很明显的地方登着一条寻人启示,引起了孙婧的注意。

寻人启事:33年前的夏天,我在南山顶的凉亭里,抱回一个出生百天的男婴,男婴装在一只长条竹筐里,身带一对金手镯,一条小棉被,右耳后面有一个黑痣。当年的婴儿已长大成人,自食其力,请孩子的母亲,或者知道孩子生母下落者,与钟先生联系。

寻人启事的最后有一个手机号码。

孙婧觉得这个手机号码有点眼熟,这是谁的号呢?钟先生?钟铭?这个手机号是钟铭的?

孙婧在那个手机号码紧紧盯了几眼,去客厅取手机,吕凤凤正好拎着一个礼品盒进来,与她擦肩而过。

孙婧取来手机,翻出钟铭的号码,吃惊地看到,报纸的手机号码的确是钟铭的。她慌张地回到卧室,发现写字台的那半张报纸不见了。

“妈,刚才桌子放的那张报纸呢?”孙婧问。

“什么报纸?”吕凤凤正前对着门口,站在衣柜前。

孙婧用手划着:“一张废报纸,我刚才擦镜子剩的。”

吕凤凤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到写字台前,捡起孙婧刚才用过的那小半张报纸,轻轻展开翻看着。

“你说的是不是这张报纸啊?”吕凤凤问。

“对,这张,另一半呢,我要用它擦擦柜子的玻璃。”孙婧说。

“我再给你找几张吧。”吕凤凤说,“那半张报纸叫我收起来了,我想用一下面卖药的广告。”

“啊,那不用了,不用了。”孙婧说。

吕凤凤从床边拿过几本刊物,递给孙婧,意思是这些书都可以用来擦玻璃。

孙婧笑呵呵地接过来,心里却在打鼓:一张旧报纸,转身的功夫无影无踪了,算婆婆想用它,也不至于把那张报纸藏起来啊。她有一点后悔,后悔没有看看那张报纸的日期,吕凤凤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了,她再要显示不合适了。

孙婧从刊物扯了几张纸,擦起衣柜的镜子,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速。

吕凤凤真的需要那张报纸的广告吗?也许是。她只记得那是一则寻人启事,好像是一个老年人寻找遗失孩子的母亲,其它的细节不记得了。她想起手机里的照片,吕凤凤出现在钟铭的双金公司的那些场景,在她的大脑里划了一个很大的问号。

午,孙婧在楼下饭店订了一个房间,领着吕凤凤和甜甜吃过饭,推说要早点回县里,匆匆离开了。

她很想马找到那张报纸《蓝河晚报》,去报社显然不合适,那里虽然有她的朋友,但一个县委副书记到报社去找一张报纸,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了。回县里也不行,这种晚报老百姓喜闻乐见,机关的订阅量并不大,虽然让部下找一张报纸不是什么难事,但总给人一种怪的感觉。

孙婧想起了申一甲,政府办应该有这份报纸,接待办也应该有,看来只好麻烦申一甲代劳了。申一甲当得知孙婧要找一份报纸,呵呵笑起来。

“一甲,我可没和你开玩笑,我想尽快看到这张报纸。”孙婧说。

“不一张报纸吗?”申一甲说,“如果你非常着急,我给你送到春县去。”

“你不用送春县,我在市里呢,你找到报纸我再走。”孙婧说。

“你看出来了,报纸我重要。”申一甲说。

申一甲闹意见不是没有根据,孙婧从春县回来,都没有和他见面,为了一张报纸,却要等着他,连春县都不回去了。

“申科长,辛苦了,回头我请你吃饭。”孙婧安抚道。

“吃饭不用了,请我睡觉吧。”申一甲笑道。

孙婧一时有些为难了,她的车没来,推拿店又不能去,总不能站在大马路干等吧。那不妨先答应下来再说,和申一甲睡不睡觉不是主要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她想拿到那张报纸。

“说吧,哪一天的,什么报纸?”申一甲问。

“《蓝河晚报》。”孙婧说,“至于哪一天的嘛,我没记清,应该是春节前后吧。”

“哎呀,跨度不小啊。”申一甲说。

孙婧心里干着急,却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词汇,怎么才能向申一甲说清她想要的那张报纸呢?她肯定不能直接告诉申一甲,她想要那则寻人启事,以申一甲的聪明劲儿,立刻会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她忽然想起,报纸的第一版有一则春节蔬菜供应的新闻,立刻意识到那份报纸应该是春节前发行的,只要从春节往前查,应该能够查到。

“我现在去查,你等我回话吧。”申一甲挂断了电话。

孙婧握着手机,有一点后悔,应该问一问一甲,多长时间能找到那张报纸,她总不能像傻老婆等汉子那样干等吧。那往市政府的方向去吧,如果一甲找到报纸,她还能快一点拿到。

孙婧对吕凤凤说回县里了,路过商场的时候,她头都没抬过去了。一个县委副书记,星期一不班,在大街里闲逛,她觉得内心很愧疚。

孙婧进了市政府附近的一家美容院,准备做一次皮肤护理。

她刚进美容院听到了手机铃声,是那部工作手机的声音,手机显示的是春县联合学校长肖化的电话号码。

孙婧心里顿生反感,个星期五下午,她亲眼看到肖化和县长娄世贵一起去宾馆打牌,他的电话立刻让她想起了在金梦宾馆的那些尴尬事。这才半天没去联,电话追到蓝河来了,她只是联的兼职书记,不可能天天在联坐班吧。

春县的小矿长、小经理那个德性,娄县长和肖校长还跟他们称兄道弟,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孙婧“哼”了一声,接通了电话。

“孙书记,不好了,有学生跳楼了!”肖校长的声音有些颤抖。

“跳楼了?”孙婧拿着手机往外走,“你慢点说,到底是谁跳楼了?”

“一个高女生,刚才从学校的三楼跳下去了。”肖校长说。

196、高中女生香消玉殒

孙婧心里产生了一个不祥的念头,会不会是褚建立的学生周娜娜啊,如果是周娜娜跳楼,这事可大了,她的心里一阵自责。

“肖校长!你说话不要这么含糊,请你清楚地告诉我,到底是谁跳楼了?”孙婧发火了。

“高二女生,名字叫谢婷婷。”肖校长说。

“谢婷婷?你一定要确认,到底是周娜娜,还是谢婷婷。”孙婧几乎喊了起来。她怀疑是不是肖校长搞错了,难道跳楼的人真的叫谢婷婷吗?

“孙书记,我拿向的人头担保,肯定叫谢婷婷,高二二班郝老师的学生。”肖校长也喊了起来。

“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孙婧焦急地问。

“已经送到县心医院,正在抢救。”肖校长说,“大夫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抢救过来的希望非常渺茫。”

“肖校长!要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学生抢救过来!”孙婧的眼刷刷地流了下来,边跑边说,“我在蓝河办事,现在马往回赶。”

孙婧放下电话,立刻给姚云龙打了一个电话。

姚云龙漫不经心地接通电话,似乎感到很好。

“什么事啊,大晌午的,人家正在睡觉呢。”姚云龙说。

“大龙,马起来。”孙婧说,“给我派辆车,我要立刻赶回春县,联有个学生跳楼了,我必须尽快赶回学校。”

姚云龙慢条斯理地说:“你省省行不,一个学生跳楼,你县委副书记凑什么热闹?这种事最好不要去。”

“姚云龙!少废话!马给我派辆车。”孙婧说,“在娱乐城门口等我。”

“好好。”姚云龙说,“孙书记发威了,我照办是了。”

孙婧这才想起,她还没把到联兼职的事告诉大龙,那难怪他这么淡定了。她在街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赶到了梦幻娱乐城,司机正站在奥迪车旁东张西望呢。

“马出发。”孙婧钻进车里,“多长时间能到春县?”

“一个半小时吧。”司机说。

“不行,太慢了,一个小时。”孙婧说。

司机没有说话,立即加大了油门,拐了机动车道:“老板娘,麻烦您系好安全带。在高速路超速,肯定是要挨罚的,回头您得跟姚总打个招呼。”

孙婧连连应着,乖乖地系好了安全带。怎么这么巧?偏偏赶自己不在春县的时候出事,这不是让她难堪吗?她又与肖校长通了话,肖校长的情绪刚才稳定多了,估计是心理压力得到的释放,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学生怎么样了?”孙婧问。

“还在抢救,还在抢救。”肖校长说,“不过人已经不行了,即使抢救过来也……”

“向县里报告没有?”孙婧问。

“还没有,这不等着孙书记回来再报嘛。”肖校长说。

“马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领导们也许有更好的抢救办法。”孙婧说。

“好好,我这报。”肖校长说。

孙婧挂断电话,忽然觉得不妥,马又接通肖校长。

“肖校长,这样,你报告世贵县长,我报告发和书记。”孙婧说,“我们分头报告。”

“好好,这样更妥当,更妥当。”肖校长说。

孙婧茫然地望着窗外,心里有点犹豫,她到联这才几天啊,出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跟发和书记交待呢?发和书记会不会向他发火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必须马向于发和汇报,晚一分钟,有晚一分钟的责任,只要发和书记知道了,她的心里才能踏实。

孙婧马拨通了于发和办公室,没人接。她又拨通了他的手机号,还是没人接。她想了想,只好把电话打给仍然兼任县委办主任的县委秘书长石长富。

“发和书记呢?”孙婧问。

“书记在会议室接待客人。”石长富说。

“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向发和书记汇报,你能不能把手机给他?”孙婧说。

“没问题。”石长富说。

孙婧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如果司机保持现在的速度,半个小时以后应该能够赶到春县。如果她和于发和通话,他和客人告别,马往医院赶,估计也要半小时。是说,只要于发和赶往医院,她和于发和赶到医院的时间应该不会差太多。

“孙书记,什么事,这么急?”于发和的声音。孙婧从话筒里还能听到说话声,估计于发和应该还在会客。

“发和书记,有一件急事向您汇报。”孙婧说,“联一名高二的女学生谢婷婷,刚才跳楼了,现在已经送到了医院。”

“你等一下。”于发和对客人说,“我接个电话,大家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孙婧猜测于发和应该出了会客室,来到了走廊里,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当着客人的面和她通话。

“你能确认是学生自己跳楼吗?”于发和问。

“学生自己跳楼能够确认,但具体原因还需要调查。”孙婧说。

“我知道了,医院方面你直接打招呼吧,要尽全力抢救学生。”于发和说,“我正在接待一个招商团的客人,半小时左右吧,我会赶到医院。”

“谢谢发和书记。”孙婧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谢谢于发和,因为于发和是堂堂县委书记,本可以不去医院,他既然答应去医院,完全是对她的一种支持。

孙婧与于发和通完话,心里轻松了不少。于发和没有问她在哪里,其实他也不可能问,一个县委副书记当然有资格安排自己的工作日程,何况她昨天已经向秘书长石长富和秘书宋小妮打过招呼了,她午为公公送行,没有违犯任何纪律。一个女学生选择这个时候跳楼,显然是不会和她商量的,她也不会预知这个女生会在这个时候跳楼,否则,她是跑到楼下去接,也要接住这个女生。

孙婧的心里有一丝暗暗的侥幸,跳楼的人不是周娜娜,否则褚建立完了,她也会受到牵连。她本来是想办一件好事,但事情如果真的发生在周娜娜的身,她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唉,善良与否,真不是评定工作的标准。

一个小时以后,小车准时到达春县县城,但从入城口到县心医院最快也要五分钟,何况路的行人和车辆多了起来,车速明显放慢了。

申一甲打进了电话,口气颇为得意:“报纸找到了。”

“我已经回县里了,县里发生了一个意外情况。”孙婧怕申一甲误会他,只好对他说实话了。

“你要是着急,我想办法给你送到县里。”申一甲说。

“先放你那儿吧。”孙婧当着姚云龙公司的司机,口气较郑重,“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

孙婧接电话的时间,小车已经来到了县心医院,孙婧向司机道别,匆匆进了医院门诊部大楼。她刚要二楼,看见肖校长领着政教处乔主任从楼下来。

“孙书记,你来得正好。”肖校长说,“娄县长马到,我要去楼下迎接他。”

孙婧暗自庆幸,自己终于赶到了书记、县长的前面了。她急匆匆来到急救室门前,见一群人已经等在那里,有老师,也有家属和学生。

她向走廊里的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说:“你们院长呢,快把院长找来!”

“院长在急救室呢。”大夫说着,推开一条门缝,对里面喊了一声。

县心医院的李院长穿着白大褂出来了,看到孙婧便忙伸出手,表现特别严肃,门口的人呼拉一下围了去,七嘴八舌地问着。

孙婧看到院长的表情知道了,里面的女学生有点悬了。尽管如此,她的心里仍然抱有一丝侥幸,抓着院长的手没有松开。

“李院长,一定要想办法救活这个学生。”孙婧说。

李院长摘下口罩:“孙书记,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我的孩子也是联的学生,我们肯定会尽全力的。”

“学生的情况怎么样?”孙婧问。

李院长摇了摇头:“情况很不妙,病人脑干出血,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

走廊里立刻传出哭声和央求声,孙婧被学生们挤到了外围。她眼看着一个花季少女生命垂危而束手无策,内心焦躁而无奈,看来必须做下一步打算了。

孙婧正要说话,急救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护士惊慌地跑出来:“院长,院长,主任请你进去,患者心跳停止了!”

院长转身进了急救室,走廊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背影。人群,一个年女人突然倒向一边,引起了学生们的一片惊呼。

孙婧不用猜知道,那个女人应该是谢婷婷的母亲,忙冲过去,和学生们一起抱住她。

娄世贵先赶到了,于发和随后也赶到了,他们看到走廊里的场面,知道急救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声在走廊里响起,所有的人都循着哭声看去,高二二班班主任郝老师双手捂着嘴,涕泪纵横,走廊里顿时混乱不堪。

197、少女已经无法辩白

孙婧朝郝老师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郝老师有意思啊,早不哭,晚不哭,偏偏等到县里的两个主官到了,才放开嗓子大哭,火候掌握得不错嘛。

孙婧陪着于发和和娄世贵进了急救室。于发和来到谢婷婷的床前,静静地看着那张惨白的脸,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哽咽道:“多年轻、多漂亮的孩子。”

几名大夫和护士站在床头,低头看着地面。

“孩子是在哪里跳楼的?”于发和问。

“今天午正好是教室开窗,班级组织擦玻璃,还没等擦呢,她跳下去了。”政教处主任说。

“病人送来多长时间了?”于发和问。

“大约七十分钟。”院长看了看墙的表。

于发和凑向前去,抓住谢婷婷的一只手握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出了病房。走廊里突然静了下来,人们眼巴巴地看着于发和的脸。

于发和在走廊里巡视了一圈:“孩子的家长呢?”

“送去抢救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走,去看看。”于发和和院长并肩往前走。

在一间病房里,几个医护正围着谢婷婷的妈妈站着,他们见院长领着于发和进来,便自觉让出一条路。

谢妈妈戴着输氧罩,似乎已经醒了过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着,谢爸爸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她的手。

于发和安慰了谢爸爸一番,谢爸爸连连摇头:“娜娜这孩子太要强了,今天早晨还好好的,想不到到了学校……”

“出现这样是事,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于发和不停地拍着谢爸爸的胳膊,嘱咐肖校长,留下两个教工,专门负责护理谢婷婷的母亲,直到她安全出院为止。

在走廊里,于发和对跟在身边的肖校长说:“报案了没有,必须尽快启动事件调查。”

“报了,报了。”肖校长忙不迭地应着。

于发和又转身孙婧:“孙书记,善后事宜由你来负责吧,查明原因,有责必究,如果是孩子个人的原因,也必须避免发生类似事件。”

“领导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明原因,搞好善后。”孙婧的嗓音有些沙哑。

孙婧和肖校长在联办公楼门前迎来了两辆警车,县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带队增援,对谢婷婷自杀事件进行调查取证。

“我们学校的班子成员不参加你们的调查了。”孙婧握着副局长的手说,“免得影响你们工作。”

“孙书记请放心,我们一定搞好勘查取证,给死者一个负责任的交待。”

孙婧回到办公室,心神恍惚地瘫坐在沙发,呆呆地看着窗外发呆。不行,必须马召开班子会,抓紧安排这次事件的后续处理工作。

她来到肖校长办公室,想和他碰一下头。肖校长正在和政教处乔主任嘀咕着什么,见孙婧进来,忙站起身迎了过来,乔主任点点头往外走。

“乔主任,你等一下。”孙婧说。

“等一下,孙书记有指示。”肖校长附和道。

“肖校长,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很难过。马开个班子会吧,在会议一议,这件事无论怎么说,我们校方都是有责任的。”孙婧说。

“好,乔主任,你马去通知班子成员,十分钟以后,在会议室开会。”肖校长说。

“我看参会的范围可以扩大一点,谢婷婷的所有老师和教育教学管理人员,都应该参加。”孙婧补充道。

“好,按孙书记的意见办。”肖校长说。

孙婧已经有所耳闻,谢婷婷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在实验班里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这样一个女生,为什么要去跳楼呢?跳楼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吗?

肖校长似乎看出了孙婧心迹,若有所思地说起了谢婷婷。

肖校长在事发前并不认识谢婷婷,他也是在出事后听到一些议论。

有的老师说,谢婷婷是为情自杀,不知被哪个男人抛弃了。

有的老师说,谢婷婷和同学吵架了,想不开才去跳楼。

有的老师说,谢婷婷的父母望女成凤思想严重,给她施加了太大的压力。

有的老师说,谢婷婷平时性格内向,不爱与老师同学交流,性格问题是她自杀的主要原因。

还有老师怀疑,谢婷婷怀孕了,没脸见父母和同学才自杀的。

“肖校长,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消息的?”孙婧克制着内心的不满。

“老师和学生啊。”肖校长说,“唉,学校教育固然存在问题,但现在的家庭教育问题也真是太多了。”

孙婧对肖校长的话有所保留,现在警察刚刚进入学校取证,从哪里出来这么多谈怪论,给谢婷婷的死亡定性了。她想谢婷婷的死不能被这些传言所左右,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等警方的说法。

“肖校长,你掌握的情况我全。”孙婧说,“咱们最好先不要给谢婷婷的死亡提前下结论好不好?”

“我只是跟随便说说。”肖校长说。

孙婧想起那个与褚建立发生关系的高一学生周娜娜,周娜娜怎么样了?她的心理有没有问题,现在的心态怎么样?这些也是一个问题。她准备开完会后,找周娜娜母亲了解一下,想办法给她做一下再做一下心理疏导工作。

校领导和老师很快到齐了,仨仨俩俩窃窃私语着,会议由肖校长主持,孙婧讲话。

孙婧开门见山,说了几件事。一是学校成立调查组,立即着手工作,在配合协助警方调查的同时,从学校内部查明事件原因,弄清事件责任,尽快拿出向市教委和县委、县政府的汇报材料和处理意见。二是组织全校教师检查反思自己的工作,对于一切有违师德、增加学生压力的做法,进行一次排查,有必要聘请一些家长和学生参与进来。三是聘请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对全校师生进行一次心理疏导,防止任何不良情绪在学校蔓延。

孙婧的讲话很短,肖校长频频点头,不时地看她一眼。

孙婧讲完之后,肖校长也打开了话匣子:“下面,我落实孙书记的讲话,讲几点意见。”

孙婧看到台下的老师们左右议论起来,样子刚才放松多了。政教处乔主任的手机偏偏在这时候响了,他取出手机看了看,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我的第一点意见,是有关老师和管理人员停职检查。这样的事情,无论是不是学生自身的责任,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作为一所具有近五十年历史的县域名校,校方必须敢于担当,如果我们的老师存在责任,学校一定会按照有关规定严肃处理。”肖校长看了孙婧一眼,似乎在向她征寻意见。

孙婧的脸毫无表情,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第二点意见,是如何维护好现在的教育教学秩序,不能因为一个同学出事了,影响全校一千多名学生的学习,如何慰藉已经去世的同学呢,我想我们必须用我们的教育成果,用学生们优秀的成绩说话。我们联有同学倒下了、掉队了,但并不等于我们全体学生会放弃这场青春赛场的较量。”

这时,台下竟然响起了几声不合时宜的掌声,肖校长忙用力地摆了摆手。

“第三点意见。”肖校长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第三点意见,我想讲一下这次事件的对外宣传问题。在座各位都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对外界保持沉默。一切以我们检查组的结论为准,一切以公安部门的检查结果为准。我向孙书记建议,对这次事件实行发言人制度,除了我们的书记、校长和发言人以外,任何人无权向社会透漏谢婷婷自杀的信息,任何人无权这次事件指手划脚,品头论足。”

会议室的门开了,政教处乔主任匆匆进来,来到孙婧和肖校长之间。

肖校长扭头看了一眼,停止了讲话。

乔主任俯下身来,悄声说:“书记、校长,来了几个记者,要见肖校长。”

肖校长把脸一绷:“不见。”

乔主任并没有离开:“校长,有几个记者已经进了学校,正在校长室门口等着呢。”

“谁放进来的?谁把记者放进来的?”肖校长站了起来。

“他们人多,又是照相,又是摄像的,保安拦不住了。”乔主任说。

孙婧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一点滑稽,肖校长刚说完对外保持沉默,记者找门来了。刚才肖校长的一番话,表面听来似乎是对她的讲话的落实,但她听出了弦外之音。肖校长无非在说,学校在这次事件没有什么责任,老师们该干什么还要继续干什么,对于对外界的影响嘛,他想通过沉默来换取尊严,用时间来等待遗忘。

孙婧虽然不同意肖校长的说法,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反对他。

“肖校长。”孙婧说,“我去见记者吧。”

孙婧回到办公室,在外间等待采访的记者。乔主任很快领着六、七个人进来,其有两个女子。

198、熟女斗狗仔

为首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我们不见书记,我们见校长。 ”

孙婧抿着嘴唇,真想转身一走了之,身为一个记者,怎么这么没有修养。这个年轻记者见到孙婧,定神打量着她,目光里有疑惑,也有暧昧。

他忽然诡异地笑了,忽然改变了主意:“没想到啊,联的书记,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孙婧“哼”了一声:“这有什么稀啊,没见过年轻漂亮的?”

“见过漂亮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来人没等孙婧让座,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沙发。

“我是联的党总支书记,几位名记都在哪家媒体供职啊?”孙婧心想,现在的记者假冒伪劣不少,一定要睁开眼睛,别让这几个人给忽悠了,“你们出示一下记者证好不好?”

屋里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脸的笑容消失了,没有人搭话。

“这哪是学校啊,这不是公安局吗?”为首的记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皮小本,递给孙婧,“我是《南南周报》报驻东北记者站记者。

《南南周报》?那可是响当当的大报啊,这个人来头不小。孙婧接过名片仔细看着,面印着:《南南周报》驻东北记者站首席记者、编辑程义。

孙婧听这个首席记者程义的口音,像是本地人啊,从个头和长像看,也不像南方人:“你好像是蓝河人吧?”

“那都是老黄历了。”程义说,“三年前,我是从《蓝河日报》调走的。”

孙婧接着看了几个记者证,有一个央晚报的记者,两个省级有线电视台的记者,还有娱乐小报的记者和综合刊物的记者,这队人马构成复杂,不知道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孙婧决定不透露自己县委副书记的身份,否则可能被他们缠。从现在开始,一举手、一投足都要注意分寸,免得被他们抓住把柄。她感到两台摄像机已经对着她开拍了,有人举起了相机,也有人打开了录音笔。

“你们都想采访些什么?”孙婧回到自己的座位,淡定地坐好。

“听说联有一个高女生自杀了,我们要了解一下事件真相,挖掘一下有价值的新闻。”程义盯着孙婧。

“一个生学发生了意外,这是学校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孙婧心里清楚,防备这些人,必须像防贼一样,一不小心会被他们发现可以曝光的东西。

“不用说这些,你给我们说说事件发生的起因吧。”程义说。

孙婧苦笑一下,别说,他的问得还真刁,记者天生是要发问的,不会问问题怎么能叫记者呢,像她的女儿甜甜,什么样可笑的问题都可能从嘴里蹦出来,但她必须有十足的耐心。

她突发想,用对付女儿甜甜的办法也许可行,不妨试一试。

“程首席啊。”孙婧拉长的声音,“生活发生的一切现象都是有原因的,像你们来到联,是为了采访对吧?我来见你们也是有原因的,我要接受你们的采访对吧?”

“是这样。”程义装模作样地点头。

“关键是我们期待什么样的结果。”孙婧说,“你们希望得到有价值的新闻,我呢,则是履行我一个总支书记的责任,我会毫无保留地配合你们,对你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女学生自杀的原因是什么?”程义问,有人随声附和着。

“这个问题有待查证。”孙婧说,“我这么说,希望你们能理解,因为我毕竟不是这位自杀的女同学,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无从得知,但学校已经得到了警力支持,我想这件事很快会查得一清二楚。”

程义笑了:“孙书记说了半天,是三个字:不知道。”

“不能这么说啊,我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们了。”孙婧说。

“这个女生的老师当时在做什么。”又有人发问了。

“这个老师当时肯定在学校,联的出勤制度很严格,对老师迟到、早退、脱岗都有一套规章制度,不论谁违背了都要受到处罚,在这方面,联的做法是很成型的,但老师在校内的工作和活动是自由的,我们每个老师都很忙,忙到顾不吃午饭,顾不管理和教育自己的孩子,他们的时间只属于自己的学生。”孙婧和记者们玩起了太极。

“当时这个女生的老师具体在做什么?”又有记者问。

“老师具体在做什么,这个我说了不算,连这个老师自己说的也不一定可信,需要通过警方的调查之后,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学校在这方面是负责任的,不会把任何不实之词强加给老师,也不会让任何人逃脱自己的责任。”孙婧说着,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没有耐心了,如果照这样问下去,她是说一宿也说不完啊。

“孙书记总是说警方、警方,学校在这件事有没有责任?从你的脸为什么看不到沮丧。”程义也不耐烦了。

“各位记者,我不是演员,说哭哭,说笑笑,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对这件事我很心痛,已经私下哭过几次了。”孙婧说,“你们是客人,我对客人总不能苦着脸,好像你们欠我钱似的吧?你要说学校有没有责任,我可告诉你,当然有,联没有履行好教育孩子战胜挫折困难、直面人生逆境的责任,在这方面,不仅联有责任,社会有责任,包括你们媒体的记者也有责任,我说的不错吧?”

程义似乎预感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孙婧心里清楚,第一回合,她已经赢了,记者不会从她的嘴里拿到任何可以曝光的东西。

有两个记者凑到程义的身边,悄悄与他耳语着,程义不住地点头。

“我们准备把这件事当作一条消息发布出去,你们有什么意见没有?”程义说。

孙婧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气氛有点不对。这明显是一种威胁,他们的意思是把谢婷婷自杀事件捅到媒体去,让联在社会曝光。他们并没有拿到有用的素材啊,也没有什么对学校不利的证据,看来这几个人的动机肯定有问题。

“坦白地说吧,我想问问各位记者,对这次采访,你们有什么要求没有?”孙婧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都聚集到程义身。

孙婧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喘息的机会,不妨让他们先沟通一下,自己必须去搬救兵了,她不想伺候这些动机不纯的所谓记者了。

孙婧假装取东西,去了一趟里间,掏出了手机放进裤袋。她出来后随手把里间门锁好,借口去洗手间,让记者们稍等一下。

她怕女记者跟来,没有直接去洗手间,而了楼梯,来到楼的洗手间,给县委宣传部长王晓光打了一个电话。

“王部长,联发生了一起学生自杀事件。”孙婧平静地说。

“孙书记,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宣传部王部长说。

“现在警方已经介入事件的调查,估计不可能马出结果。”孙婧说,“可是联来了几个记者,成分较复杂,我想请宣传部帮助接待一下。”孙婧说。

“领导的指示,我马落实……”王部长说。

“学校目前还没有什么可以答复的内容,一切都要等调查结果出来以后。”孙婧说,“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些客人送走。”

“孙书记,我明白了。”王部长说。”

“为首的叫程义,自称是《南南周报》的首席记者,较难缠。”孙婧说。

“没问题,孙书记都发话了,我马派人把他们接走。再说这也是我们宣传部分内的工作。”王部长说。

“那好,我在联的书记办公室等你们来人。”孙婧说。

“我马过去。”王部长说。

孙婧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一会儿,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匆匆回到办公室。

她一进屋来了个先发制人:“各位记者名声在外啊。”

屋里的几个人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孙婧的身,她不经意地看了一圈,程义的表情颇为得意。

“县委宣传部知道你们这些无冕之王突然造访,正在往联赶呢。”孙婧慢悠悠地回到座位。

几个人不再发问了,程义一直盯着孙婧,似乎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孙书记不是春县人吧?”程义问。

“我当然是春县人,春县是我的家啊。”孙婧打着官腔。

“呵,我看着孙书记面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程义说。

程义这种套瓷的办法,孙婧见得多了,她根本不会往心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能和她套近乎,至少说明他已经不想再问她敏感的问题了。

“可能是在梦里吧?”孙婧清脆地笑了起来,她的话引起了一阵笑声。

门开了,县委宣传部王部长走了起来。

“各路才俊,怎么不打招呼来了,我王某有失远迎啊。”王晓光的表情有些夸张。

199、女生自杀原因成迷

“你是哪位啊?”程义冷冷地问。/0/10/

“这位是我们立春县县委常委,宣传部王部长。”孙婧介绍着:“这位是《南南周报》的首席记者程首席。”

王部长神情落寞地伸出手来,握住了程义那只有些苍白的手。孙婧频频点头,在这种场合,王晓光的分寸把握得不错。

“我是特地来请你们的,欢迎你们到县委宣传部去做客。”王部长说。

“我们不去了吧,晚还有活动。”程义笑了。

“我们已经为各位名记准备了晚餐,各位一定要赏光啊。”王部长拉着程义的胳膊往外走。

孙婧看出了程义的心思,他不是不想跟着王晓光走,而是不想马跟着他走,还想看看她的态度。到了这种时候,她不能让他滋生任何侥幸心理,她细长的胳膊在空晃动着:“我们食堂可没有王部长接待的标准高啊,我倒是很想留各位到食堂尝一尝学生餐。”

“不用了,我们跟着王部长走,联的事,我们回头再来。”程义见孙婧没有留客的意思,果然不再坚持,冲周围的记者一挥手,几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程义走在最前面,王部长陪伴在他的旁边,其他记者跟在后面,孙婧则和两个女记者并肩走在一起。政教处的乔主任听到动静,也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孙婧送记者们出了办公楼大门,来到程义的面前。

“我这回记住你了,孙书记。”程义在众目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来,抓住了孙婧的手,用力地摇着。

孙婧本以为握一下完了,可是程义握着他的手摇了十多下,还是没有放开。她不好硬拉,又不好发火,只能抿着嘴笑。她不明白,程义为什么说记住她了,记住她和没记住她又有什么区别。这个程义应该她小,却总想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孙婧一溜号,程义的手在她的手加大了力度,有一个细微的摩擦动作。

“咯咯……”孙婧控制不住笑了起来,心想,流氓!想占老娘的便宜,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程记者既然是蓝河人,欢迎你常回来,看看家乡的巨大变化,为家乡的发展多唱赞歌。”

程义为了避免尴尬,忙举起手来,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招手。程义刚要车,被王部长一把拉住:“程首席,坐我的车。”

程义犹豫了一下,了王部长的北京吉普,孙婧乘机拉了王部长一把。

王部长知道孙婧有话要说,随身往旁边退了几步:“领导有什么指示?”

“我看这些人是想搂草打兔子。”孙婧说,“你辛苦了,陪他们吃顿饭,打发他们走吧。”

“好。”王部长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过我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孙书记交给我吧。”

“如果他们不肯走,明天不要给他们见面的机会。”孙婧说。

“我明白。”王部长说。

其他的记者都了一辆米色面包车,孙婧对着车的记者招了招手。她忽然发现眼前的面包车有点眼熟,再一看车牌,这不是蓝河的车号嘛,不对,这是姚云龙他们娱乐城的车,开车的司机是梦幻娱乐城的司机老包。

司机老包这时也看到了孙婧,打开车门探出头来,孙婧连忙摇头制止了他,老包见状又坐了回去。孙婧很不愿意让这些记者知道,她和这台面包车的司机认识,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这台车是她老公姚云龙公司的车。她不了解这些记者和娱乐城的关系,不好随便向他们透露自己的身份。

孙婧心里纳闷,程义为什么会坐娱乐城的车?这么说,程义认识娱乐城的人了?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好办多了。送走这些记者,孙婧马给姚云龙挂了一个电话。

“你们的面包车呢?”孙婧问。

“怎么,刚用完的我们的小车,又要用面包?我说孙书记,坐我们娱乐城的车不花钱是吧?”姚云龙冷嘲热讽着。

“别嘚瑟了,我问你面包车呢。”孙婧说。

“我借出去了,你想用面包还真没有。”姚云龙说。

“借给谁了?”孙婧有些得意,让姚云龙借出去了,那是说他认识程义这帮人了。

姚云龙见孙婧气势逼人,便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这个嘛,反正不是借给小姑娘了。”

“大龙,我有正事,快告诉我,你把车借给谁了?”孙婧说。

姚云龙仍然慢条斯理:“唉哟,我老婆都当县官了,说话还那么嗲。那你得先告诉我,下午借我的车干什么去了?一个学生跳楼跟你这个县委副书记有关系吗?”

孙婧只好把她兼职县联合学书记的事告诉了姚云龙。

“我以为你到县里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去当孩子头了?”姚云龙对此很是买账,“家里这一个孩子你都管不了呢,到那里管学生,不是活受罪嘛。”

“得得得。”孙婧烦了,“你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姚云龙笑了:“那台面包车借给了一个外地回来的记者。”

“那个记者叫程义对吗?”孙婧问。

“对,是他。”姚云龙说。

原来程义领着几个同行,要去情人谷游玩,在报社借了一台轿车,可轿车坐不下,他跑到娱乐城,向姚云龙借了台面包车。

程义离开蓝河前,为梦幻娱乐城开业造势写过新闻稿,娱乐城开业后不久,他离开了蓝河,两个人已经几年没见面了,平时也没有什么联系。这台面包车是娱乐城经理层的工作车,程义已经说好,这台车用一天一宿,明天下午交车。

孙婧知道了,程义本来是要去情人谷的,半路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联的事,拐个弯过来了,她没看错这个人,果真是搂草打兔子,想顺道弄个花边新闻,整俩钱儿花。

这些记者有姚云龙兜底,应该给她个面子,但现在还真不能向他们交底,先看看他的要开什么价码再说。

孙婧还没有回到办公室,接到了肖校长的电话。

“孙书记,县公安局副局长没找到你,找到我这里了。他们想见见你,不知道孙书记现在有时间没有?”肖校长说。

“我刚把记者送走,这里离你办公室近,我过去吧。”孙婧说。

她想尽快知道公安局现场取证的结果,转身去了肖校长的办公室。

肖校长见到孙婧,才知道采访谢婷婷跳楼的记者真的走了,连忙冲孙婧树起了大拇指,看样子也松了一口气。

县公安局副局长肖平和两个警察一起站起来迎接孙婧。

孙婧忙不迭地问:“结果怎么样?谢婷婷到底是不是自杀,诱因是什么?”

“谢婷婷的确是自杀。”公安局副局长肖平说,“让我们的治安大队具体汇报一下吧。”

“好好……”孙婧说。

治安大队队长拿出一个蓝皮夹子,有板有眼地说了起来。

“谢婷婷是伸手爬窗台跳下去的,从现场的情况看,三层楼高的距离,她的头部和胳膊伤得很重,全身多处骨折,脑干出血,内脏……。”

孙婧闭了眼睛:“这些不要说了,说排查情况……”

警察立刻说起了初步调查取证的结果:“对于谢婷婷的死亡原因,说法不一。老师说谢婷婷平时性格内向,虽然学生成绩很好,但不愿意与同学交流,事发前没有任何征兆。”

“学生们怎么说?”孙婧问。

“学生的说法和老师有一些差异。”队长说,“谢婷婷前一天没有完成作业,老师午让学生们补作业。谢婷婷平时完成作业很好,但不知那一天为什么没有完成。补完作业以后,不,应该是抄完作业以后,老师让学生开窗户,擦玻璃,窗户刚打开,谢婷婷了窗台。没人知道她要跳下去,当时大家都以为她要擦玻璃。”

“谢婷婷的学习到底怎么样,她的班级是实验班,我听说,她是班级里前十名的学生?”孙婧问。

“这个没错,谢婷婷学习很好。”队长说,“但老师留的作业很多,因为班任是数学老师,有的同学作了数学,没做英语,有的同学做了数学,没做语,学生们每天早晨到校的第一件事,是互相抄作业。”

“你的意思是说,谢婷婷也抄了作业?”孙婧问。

“是这样,谢婷婷当天午抄了班长的语作业。”队长说。

“班长是男生女生?”孙婧问。

“男生,人长得又高又帅。”治安队长说,“我们与他谈话时,他一时在哭。”

孙婧一愣,又高又帅的班长在哭?难道谢婷婷的死真的跟感情有关?

肖校长从旁边的沙发站起来,在地来回踱了几步。

“你看你看,借班长的作业,班长一直在哭,这很能说明问题。”肖校长说。

“发现谢婷婷留下什么东西没有,如遗书。”孙婧问。

公安局副局长肖平和治安队长几乎同时摇着头,表情一片茫然。

200、女生遗书神秘出现

孙婧觉得很遗憾,要是谢婷婷能留下遗书好了,她的死因不会这样让人猜来猜去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我们其实也希望她能留下什么东西,那样开展调查会更顺利一些。”治安队长说,“可是我们翻遍谢婷婷的衣服、书包、书桌,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班长的哭泣,打乱了孙婧的思绪,她发现治安队长只提到了班长,却没有提到谢婷婷的班任。

“班主任郝老师平常对谢婷婷怎么样?学生们有没有反映?”孙婧说。

队长看了肖校长一眼,摇了摇头,这个一瞬即逝的眼神被孙婧发现了。治安队长为什么要看肖校长一眼?难道肖校长的脸有章?孙婧看了看肖校长,见他表情严肃,仿佛正在等着下。

“学生们不会一点说法都没有吧?”孙婧直视着治安队长。

公安局副局长肖平在治安队长身拍了一下:“你快说,有什么说什么。”

队长仰起头,看着天棚,若有所思的样子,很快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郝老师倒是说了很多,但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不过有学生说,郝老师当天午对谢婷婷说了几句话,但谢婷婷没有吱声。”

肖校长这时用力地咳嗽了一声,孙婧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睛正紧盯着队长,但队长并没有看他。

“肖校长,你的嗓子怎么了?”孙婧有点怀疑,肖校长是不是不想让队长说话。

“没什么,下午这嗓子一直发痒。”肖校长说着,起身去取水。

队长看着肖校长晃动的身影,果真不怕说话了。

“郝老师对谢婷婷说了什么?”孙婧有些不快,但她搞不清队长是不是故意了断汇报,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婷婷在补作业的时候,郝老师说,你谢婷婷也有今天,你不是要强嘛,要强的学生能抄作业吗?”队长说着,又看了肖校长一眼,“别的没说什么了。”

“别的老师有什么线索没有?”孙婧问。

“别的老师那里没找到任何线索。”队长说,“出了这种事,躲还来不及呢,没有人愿意来说三道四。”

孙婧不再发问,听凭队长自己说下去。她心里觉得有一点遗憾,警方的介入并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似乎谢婷婷的死因并没有什么可以探讨的。但直觉告诉她,谢婷婷的死不会这么简单,一个女学生即使真的想不开了,也不至于在教室这个地方,在同学的眼皮底下选择轻生。

她选择这种死法,肯定是想向人们表达什么,然而现在调查陷入了僵局,至少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

“你们的初步的结论是什么?”孙婧问。

“我们初步判断,谢婷婷的死主要是性格原因,她可能是患有忧郁症。”队长说。

“我不想干涉你们分析,但你们考虑过没有,这个结论能不能立得住,你认为家长能同意吗?家长不同意怎么办?”孙婧问。

“这个……”队长说,“我们还没有考虑过。”

孙婧虽然说话较尖刻,但态度还算温柔。她嘱咐公安局的几个人,对得到的情况搞好分析,尽快把取证报告拿出来。

送走公安局的几位干警,孙婧准备去食堂吃点饭,晚饭后去医院看看谢婷婷的母亲,还要和校领导开个碰头会,研究下一步怎么办。

宣传部部长王晓光来打来电话,孙婧立即接通。这些小报记者的到来,目前是最大的麻烦,无论学校对谢婷婷之死负有什么责任,都没有必要让这些记者介入进来。如果没有他们,谢婷婷的死最多是一个事件,但他们要是掺和进来,谢婷婷的死可能成为一条新闻,而且很有可能被炒作成一桩丑闻,一把小米里的几粒沙子变成了石头。

“王部长辛苦了。”孙婧的声音很温柔。

“谢谢领导表扬。”王部长说,“那些记者让我打发走了。”

“这么快?”孙婧有点喜出望外,“王部长厉害啊,跟我说说,你到底用了什么迷魂大法?”

“呵呵,哪有什么迷魂大法啊。”王晓光口吻很轻松,“他们一张嘴,我知道有几颗板牙。”

孙婧本来想给王部长打个电话,问一下那边的接待情况,但一直没倒出时间来。这几个记者的目的地是情人谷,想游山玩水乐呵乐呵。她想口头支付王部长一点儿辛苦费,没想到还是王部长动作快,已经把事儿摆平了,真不愧是新闻专业出身。

王晓光在电话里跟孙婧说了起来。

他没有把这些人领到宣传部,而是直接去了县委接待宾馆,想在那里安排他们吃顿饭。因为孙婧事先吩咐过,招待这些记者标准不用太高,王部长给他们安排了一桌农家菜,酒也是春县自酿的小烧。

不过王晓光这张嘴会忽悠,还没等记者们坐定,他神秘兮兮地说:“我为大家准备了农家套餐,这个套餐是前几年一位国家领导人来春县时,专门订制的,后来只要有贵宾来到春县,我们都会这道套餐。”

当时,几个记者的眼睛长长了,都想看看这国家领导人吃的配套餐是什么样子。

“大家喝的酒,也是专门为套餐配套的纯粮小烧酒,内部专供,一没有商标,二没有酒精,虽然度数高了点,但绝对不头。”王部长说。

孙婧心里清楚,接待宾馆里的小烧,哪是什么纯粮酒啊,纯粮酒那点产量,能给他们喝吗?

王部长特意嘱咐宾馆经理,不管菜怎么样,餐具一定要好,最好的,餐具不管能不能用,一律配备齐全,让这帮名记眼花瞭乱,无从下手。

至于菜嘛,农家菜之前,几味清汤,不管想什么办法,汤的颜色一定要白,不管放多少味素鸡精,味道一定要鲜美。

“咯咯……”孙婧笑得前仰后合,“王部长,你太坏了,真是一肚子坏水儿啊。”

“我一看啊,这些家伙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啊,根本不是正规大报的记者,还真让我给忽悠住了。”王部长说,“一个个正襟危坐,像参加国宴似的。”

程义程首席还是让王部长遇了麻烦,他嫌酒太冲,喝了两口喝不动了,口口声声威胁说,明天一早还要去联找孙婧。

王部长没办法,当着众人的面,把部下刚刚送去的两万元现金交给了程义,程义看样子嫌少,他又偷偷塞给他三千。

这些人有滋有味地喝完了汤,纷纷对着小烧酒品评起来。这酒好是好,是度数太高,国家领导人太厉害了,喝这么高度数的酒,像喝水一样。晚餐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主食了。

程义和记者们要主食,王部长借机出来,给孙婧打电话,想问她还有什么事没有,这些记者吃过饭去情人谷景区了。程义已经向他承诺,不再来联了,明天下午从景区直接回市里,再坐晚的火车去省城。

“王部长,你动作太快了。”孙婧说,“两万块钱糟蹋了。”

“我也是不想跟他们啰嗦了,花钱买个平安吧。”王部长说,“这不是您在联兼职嘛,我冲您孙书记,也得把这事摆平啊。”

“回头我让学校给部里补偿一下。”孙婧说。

“不用不用,不两顿饭钱嘛。”王部长说,“部里有这笔预算。”

“那我可真得谢谢你了,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孙婧说。

学校餐厅里有校领导吃饭的单间,孙婧进去才发现,学校的班子成员都在这里。菜已经齐了,肖校长仍然正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看样子是在等她一起吃饭。

孙婧挨着肖校长坐下,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的情绪马传染给屋里的人,大家都闷着头吃饭,没有人说话。

“肖校长,班子碰头会不妨在这里开吧。”孙婧看着肖校长。

“好,正好人齐了。”肖校长说。

晚饭很快吃完了,会却开了将近一个小时,会议的焦点还是谢婷婷自杀的性质,多数校领导对这个轻生的女孩子满是责备,怪她给学校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孙婧心里有数,如果对谢婷婷的死没有定性的话,无法采取新的措施,对谢婷婷的家人,还有一些老师都无法交待。明天,市教委的人要到了,如果联没有一个倾向性的意见,显然说不过去。

“对于停课的老师,肖校长负责安排好代课老师吧。”孙婧说,“一会儿咱们去医院看看谢婷婷的母亲,听一听她家里的意见。”

孙婧回到办公楼前,让肖校长等她一下,她要去楼办公室里把包取下来,这样她不用回学校了。她每次到联来,很少带宋小妮,有些跑腿的事她自己做了。

孙婧打开办公室门,发现地有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孙婧弯腰拾起信封,发现是一封信,封皮没有字迹。

她从信封里抽出几张横格的稿纸,面是密密麻麻的钢笔字,一看是学生写的,正方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字:我的遗书。

201、谢婷婷的遗书

孙婧拿着这封遗书,手在发抖,怎么搞的,谢婷婷的遗书怎么会跑到她的办公室里来?这是谁送来的?为什么不能当面交给她?

孙婧马翻到信纸的最后一页,她没猜错,遗书的结尾处的确是谢婷婷的署名。 她拿着这封遗书,进了办公室的里间,急不可耐地看了下去。

“我曾向往的高生活想不到要以这种方式结束了,我带着憧憬来到这所梦寐以求的高,迎接我的是却残酷的现实……”

“郝老师,我再也不用整天看着你那张要账的脸了,你真的对不起你的姓氏,虚伪、势力、恶毒、残酷,嫌贫爱富,外强干。为什么我的高班主任会是你,你让我对这所学校产生了阴影……”

“你口口声声按学习成绩排坐次,可你的外甥女始终是第三排最间的座位。我在班里的成绩一直是前十,你为什么没有给我排过好坐位,除了边座是后面,有钱的学生请吃喝、送钱,会被调到好座位。你看不起穷学生,更看不起农村的学生,经常对穷孩子与农村孩子进行讽刺与打击。我不是想要钱吗?不给你,我宁可把钱送给街头的乞丐,我也不会给你……”

“你给我们留根本做不完的数学作业,别的科我们还学不学了?这样你可以随便惩罚任何学生的错误了,谁给你的权力,动不动把学生赶出课堂?你不配当老师,你是在想方设法地掌控我们,让我们求你,让家长来求你,你知道家长都在背后怎么骂你吧?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你性子急,心直口快,别逗了,郝桂丽,你别装了,你不过是打着心直口快的幌子卖弄耿直,为自己的粗暴、野蛮、凶狠遮羞罢了,这样你所有的不端都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

“谁知道你们这些联的领导是怎么开现代、本田的?看看这所学校成什么样子了,它似乎只有两种功能:一是县政府的形象工程;二是强势阶层子女的御用学校……”

“郝桂丽,别看你不敢像校长、政教处长他们那样明目张胆地买车,其实你他们更阴险,你用补课和勒索赚来的钱,买了三台轿车,在市里好几处房子,你的老公在情人谷景区租车,买车钱都是你投的。你采取各种办法逼我们补课,只看补课学生的卷子,十分钟讲完一节课的知识点,剩下的时间让我们做练习,你不是为了逼我们去补课吗?我是不去,你能把我怎样……”

“乔主任,你更不是东西,你在政教处看黄色录相的事,我们都知道,你看看吧,这毕竟不关我们的事,可是你的手伸得太长了,你敢在走廊里打男生的嘴巴子,还口口声声说,我这是教育你,我这是为你好,你他妈黔驴技穷了吧?你批评了某副县长的儿子,却把人家叫到走廊去陪礼道歉,你咋恁恶心,恁有骨气……”

“肖校长,我作为一校之长,应该是一个老资格的知识分子了,学校发生的一切,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忙什么,我彻底绝望了。还有那个新来的孙书记,听说你刚到任查了几个补课的老师?可是你敢处理她们吗?还装模样作样地找了一些家长征求意见,家长的意见呢,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家长的意见都叫你吃了……”

“班主任、科任、学年组长、政教处、学校领导和主管部门,你们编织了一张细密的利益,谁都不愿意失去既得利益,唯恐素质教育让他们失去美味的蛋糕,我们这些学生,是这张大的飞虫,早晚都会被粘在面,只有那些冲过去的人,才是真正勇敢幸福的人……”

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从初开始,我觉得现在的伦理已经完全被颠倒了,不是我孝顺你们,而是你们在孝顺我,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忙碌,为我操劳,为我服务,为我活着,以后不用了,你们为自己活吧!你们的养育之恩,我下辈子一定好好报答……”

肖校长打进了电话,孙婧接通之后,随口说了一句:“我有点事,你稍等我一下。”

“孙书记的声音不对啊,是不是感冒了?身体不舒服?”肖校长的口气很关切。

孙婧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随手抹一把眼角的泪水:“不是,我是心里不舒服!”

肖校长没说什么,很快挂了电话。

孙婧很快看完了谢婷婷的遗书,却迟迟不肯把遗书合,她反复地看着结尾的几句话: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美好的梦,大学毕业以后开个咖啡店,不出风头,生活简单,但是许多声音说:不!你要好好读书!读大学!硕士!博士!最后出国!彻头彻尾的欺骗!彻头彻尾的绑架!!我满怀希望地进入重点高,结果我的希望、我的梦被无情地撕碎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金钱,喜欢权力,好像生来是为了掠夺和勒索?我希望自己离开以后,把我的骨灰撒入县城的河沟里。死去固然需要要有勇气,但活着更加艰难!我要用自己的死,来唤起人们对教育体制以及师德的反思……”

“这样下去完全没有意义,离我的梦越来越远,可能这样死了很不负责任,这是你们倾注心血造的学生。明天的化学考试不想考了,作业也不想做了,明天抄班长的吧。生命是我的,没有人能为我决定,我进天堂,你们下地狱!我先走一步了,我累了……”

孙婧的泪水嘀嗒嘀嗒落在纸,她赶紧把遗书挪开,找来纸巾把泪痕擦干。

谢婷婷在信历数了十多个校领导和教职工的名字,其有她的名字,还发泄了对学校和老师的许多不满,这些事应该都是真的。她拿着这封遗书,久久呆立。

她在里间听到敲门声,忙用纸巾在脸擦了几下,拿着谢婷婷的遗书站了起来。

乔主任笑嘻嘻地推开了里间门:“肖校长让我来看看你,问你用不用去医院。”

“我没事。”孙婧见肖校长没来,便准备给肖校长打个电话,让他来议一下谢婷婷的遗书,这么大的事,她总不能一个人处理。

她把那封遗书放到桌子,给肖校长打电话:“肖校长,请你来一下吧,有新情况。”

“我已经来了,快到你办公室门口了。”肖校长说话时已经进门了。

“事情是这样,我的办公室门口里发现了谢婷婷的遗书。”孙婧说。

“啊?遗书?不是说没有遗书吗?里面说了些什么?”肖校长的声音颤抖起来。

孙婧再回身时,发现乔主任正拿着谢婷婷的遗书,左右摆动着脑袋。这封遗书不该让他看到,因为他也是谢婷婷提到的当事人之一,不过也不对,自己也是当事人,也看到了这封遗书。

孙婧正在犹豫,是不是把遗书从乔主任的手里要回来,肖校长过去了。

“遗书呢?”肖校长的声音很迫切。

孙婧扭头向乔主任努了努嘴:“刚才打电话,让乔主任拿去了。”

肖校长脸立刻露出不悦,伸手从乔主任的手里夺过遗书,满脸狐疑地看着孙婧:“你已经看过了?”

乔主任被夺走遗书,似乎仍不甘心,站在肖校长的身后,还想看后面的内容。

“这个小婊子!”乔主任咬牙切齿地说。

孙婧和肖校长同时把目光对准乔主任,显然,谢婷婷在遗书提到了乔主任,这让他异常愤怒。

“你说谁是婊子?”孙婧愣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乔主任会这样对待一封遗书。

“我没说你,我说的是谢婷婷!”乔主任解释着。

孙婧真的生气了:“乔主任,如果谢婷婷是一个婊子,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孙书记,你你别生气,别……生气。”乔主任笑着,突然有点结巴。

在孙婧听来,乔主任的话特别刺耳,虽然她知道他说的不是她,而是写遗书的谢婷婷,但那也不行,她怎么觉得那么恶心。

“乔主任,我现在代表联党总支宣布,即刻停止你政教处处长的职务。”孙婧厉声说。

“什么?”乔主任的脸笑容还没有消失。

“肖校长,我不是不尊重你,是这个乔主任太过份了。”孙婧向肖校长解释着。

肖校长眼睛仍然盯着遗书,专注地看着,脸一点表情也没有。

乔主任很快反应过来,他不是向孙婧求情,求她原谅自己的失口,而是举手指着孙婧的鼻子:“你……你……你目无校长!”

“你什么?明天开会我会给你解释。”孙婧回身坐到座位。

这一刻,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视死如归的胆量,有什么了不起,联能搞到这个份,她这个书记当不当还有什么意思,大不了这个县委副书记也不干了,回接待办干她的接待处长去。

“你凭什么给我停职?”乔主任终于理顺了这口气,“联是你家开的?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停职?我……我县委告你去!”

孙婧叉着腰:“你现在去,你要不去,你是王八蛋!龟孙子!”

202、遗书上的男性指纹

肖校长见孙婧发火了,把遗书合,放进口袋里,推了乔主任一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啊,你能不能让我省一省!”

“这……这……”乔主任见肖校长冲他来了,知道要坏事,马变了脸,嘻嘻地笑着。

“你出去,你马给我出去!”孙婧指着乔主任说。

“孙书记,你消消火,大人不计小人过。”肖校长安慰孙婧道。

“一个政教处长,连一点起码的政治觉悟都没有,管一个刚刚死去的女学生叫小婊子,不是因为遗书里写了你那点破事吗?”孙婧说,“我要不是联的书记,今天非搧你不可!”

肖校长见孙婧正在气头,把乔主任推到门口:“你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亏你还当过政治老师,回去好好反思一下,有话明天再说。”

孙婧看着乔主任转身溜了出去,随手掏出手机给给宋小妮打了一个电话,让她马通知县公安局长,让他给她打电话过来。

肖校长搓着双手,叹了口气:“关键时刻还得孙书记啊,县委领导是有力度。”

孙婧的心里非常不爽,县公安局怎么搞的,人没少来,连谢婷婷的遗书都没发现,这不是明显失职嘛。遗书到了她的手里,问题立刻变得复杂了,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被人硬塞在她的手里,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

她必须马把遗书交给县公安局,让他们查清遗书的来龙去脉,马核实内容的真伪。

县公安局长回了电话,说自己马带着人往联赶,让孙婧稍等一下。

孙婧回到座位,忽然发现遗书没了。肖校长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封遗书,递了去。孙婧拿过遗书,放在面前,埋下头去。

“孙书记,还去医院看谢婷婷的母亲吗?”肖校长问。

“去,肖校长,你先带一笔现金去医院。”孙婧说。

“这……带多少合适啊?”肖校长说。

“怎么也得三万五万吧?”孙婧在肖校长的眼睛里寻找答案。

“好,我马让财务科准备。”肖校长立即给财务科长挂了电话。

孙婧现在最担心谢婷婷的母亲闹起来,谢婷婷的父亲看去也很郁闷,现在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谢婷婷留有遗书,如果他们看到这封遗书,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手里的这封遗书应该尽早交到谢婷婷的家人手里。这遗书一旦交出去,预示着学校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现在还不能把这封遗书交给谢婷婷的父母,必须先交给公安局,再由公安局酌情处理。

在谢婷婷的父母看到遗书之前,学校还有机会修补与谢婷婷家人的关系,尽管修补的时间非常短暂,但也总没有时间要好。她让肖校长带着现金去医院探望谢婷婷的母亲,也是这个原因。

“肖校长,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医院了,我们必须分兵两路,你去医院,我在家里等公安局长。”孙婧说。

“孙书记定,孙书记定。”肖校长说。

“我想和公安局的人好好谈一谈,尽快查出这封遗书的来源。”孙婧说,“送遗书的人很危险,有可能把消息散布到社会去。我现在很想知道,是一个什么人送来了这封遗书,为什么没有直接交给公安局的调查人员。”

孙婧特别想去医院看一看谢婷婷的母亲,但她根本脱不开身。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谢婷婷的家人,而是这个送遗书的人,他能把这封遗书偷偷送给她,有可能也把遗书送给别人。她感觉这个人似乎很信任她,却又找不到信任她的理由。送遗书的人很可能有遗书的复印件,如果复印件被散布出去,联的麻烦可大了。

肖校长出去了,公安局金局长进来了,身后跟着副局长,治安支队队长,还有两个负责勘查取证的干警。

“有人给我送来了谢婷婷的遗书。”孙婧请公安局长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其他人坐在靠墙的沙发。

金局长的脸当时黑了下来,他转过身来,怒视着身后的副局长肖平:“肖局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没有发现遗书?”

肖平和后面的人立刻站起来,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问你们怎么回事?!”金局长咆哮道。

“金局长,你别发火。”孙婧面露微笑,“这不怪他们,我们不是也没发现吗?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我送来的。”

孙婧走到门前,把刚才发现遗书的位置告诉了金局长。

“手段!”金局长一甩头。

治安队长立刻戴手套,来到孙婧的桌前,取过那份遗书:“领导,这份遗书有几个人拿过了?”

“加我,三个人。”孙婧说。她有一点后悔,不该让肖校长和乔主任过手这封遗书,这样会给公安局的检测增加难度。

队长把遗书放进干警递过来的塑料袋里,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

“孙书记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公安局长说。

“正常的勘查我不说了,我现在最想知道,这封遗书是谁送来的,答案越快越好,学校好采取应对措施。”孙婧说。

金局长马进行了部署,派两个警察马在联做指纹留样,再回去找技术部门鉴定遗书留下的指纹。如果正常的话,这封遗书应该留有五个的指纹,排除看到遗书的三个人,另外两个指纹,一个应该是谢婷婷留下的,另一个是送遗书的人留下的。

两个警察取了孙婧的指纹,要去找肖校长和乔主任。

孙婧伸手拦住了他们:“这封遗书交给你们,千万不要把它弄丢了,如果丢了,可能会出现十份,一百份,一千份,甚至更多的遗书,出现在春县的各个角落。”

队长疑惑地看着孙婧:“孙书记为什么这么说?”

金局长瞪了队长一眼:“怎么净问些外行话!这是一种典型的犯罪前试探,如果对方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有可能铤而走险。当然啦,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送遗书的人会犯罪。”

队长摸着脑袋,脸憋得通红。

“金局长说了我要说的话,这正是我们要防患的问题。”孙婧说,“谁给我送来了这份遗书?这个人肯定复制了它,如果看到我没有反应,很可能会把遗书散发出去。”

看着两个警察匆匆离开,金局长对孙婧说,“剩下的人,今天晚住在联,抓紧排查送遗书的人。”金局长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也住在这里。”

金局长的这个表态,让孙婧多少有些欣慰,她立刻点头:“金局长辛苦了。”

晚八点钟,孙婧确认肖校长已经把三万元现金交给了谢婷婷的母亲,并顺利离开医院,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先是找来了后勤副校长,让他为驻校的警察解决好吃饭问题,然后又找来学校纪检组长,让他负责协调有关教职工配合警察调查取证。

可能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孙婧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很想出去透透气。

她出了办公室,来到一楼,在办公楼前转了一圈,还是觉得心里憋得难受,打电话调来了司机兰成。

“兰成啊,拉我出去转转。”孙婧在校门口坐进了山地吉普。

兰成不知道孙婧的用意,故意把车开得很慢,吉普车在街漫无目的地行驾着。

孙婧忽然想起了周娜娜,这个和谢婷婷年龄相仿的高一女生,现在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

谢婷婷的死,让孙婧担心起周娜娜来。虽然她出于保护周娜娜的目的,在学校公开处理褚建立的时候,没有提到他和周娜娜的关系,但这并不等于万事大吉了。褚建立现在已经离开了高班主任的位置,被调到了初部,人为地切断了两个人的关系,但他们会此善罢甘休吗?周娜娜会不会产生什么心理障碍?

不行,得去看看周娜娜,她的心态怎么样,只要见面一聊知道了。

她立刻给副校长打电话,让高一五班周娜娜的新班任给她来一个电话。

周娜娜的新班任很快把电话打了过来:“孙书记,我是周娜娜的班任贺佳宜,您找我有事吗?”

“贺老师,你班周娜娜最近状态怎么样?”孙婧直截了当地问。

“周娜娜?”贺老师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挺好的啊,没发现什么异常,她怎么了?”

“没怎么样,我把她家里的电话号给我。”孙婧道。

贺老师很快找到了周娜娜的电话号:“应该是这个,但我没打过。”

“好了,没事了。”孙婧说。

孙婧刚要往周娜娜的家里打电话,却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拨了进来,电话是公安局金局长打来的。

“领导,我们找到那个指纹了!”金局长的声音很兴奋。

“这么快,快说说。”孙婧说。

“我们取到了三个男性指纹,两个女性指纹,是说,除了联三位校领导的指纹外,另外还有一男一女的指纹。”金局长说。

203、周娜娜吃香蕉

“你的意思是说,那封遗书是一个男生送来的?”孙婧感到吃惊。 她本来以为,谢婷婷把遗书交给了哪个女同学,可她的推断显然错了。

“对。从指纹的分析看,这个人应该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金局长说,“这下好了,我们的排查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何以见得,这个男的不满十八岁?”孙婧心里在打鼓,难道真的像有些老师所说,谢婷婷有男朋友?

金局长认真地向孙婧解释起来。

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手印轮廓小,皱纹少,纹线密度大,一厘米之内多于25条,花纹形状具有一定的特点,尤其是汗液分泌量大,汗孔开放呈完整的圆孔型。至于性别的判断更容易了,男性的手印较粗壮,关节凸出,指头长圆,各外部位都女性大而宽。

“好,你让驻校的警察回去吧,明天到谢婷婷的班里取指纹可以了。明天的教职工都班了,核实遗书也更方便一些。”孙婧心里宽慰了许多。

司机兰成见孙婧情绪不错,也打开了话匣子。

“领导,您是想散心啊,还是想办事?”兰成问。

“你要不问我差一点忘了,我刚才正想往外打电话呢,被这个电话给搅了。”孙婧说。

眼看着快八点半了,这个时间给周娜娜家里打电话晚了点。晚晚吧,反正一个高生不可能这么快睡觉,估计周娜娜应该正在写作业呢。

孙婧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按原计划给周娜娜的家里打电话,至于到底去不去她家里,看看情况再说。

“谁啊。”孙婧一听知道是周娜娜母亲的声音。

“娜娜妈妈,我是联的孙婧啊。”孙婧说。

“孙婧?”周娜娜的母亲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孙书记。”孙婧补充道。

“噢,孙书记,你好啊,有事吗?”娜娜妈妈问。

“你的家在什么地方啊,我去你家串个门。”孙婧说。

“孙书记啊,不用来了吧?家里穷,怕你笑话。”娜娜妈妈说。

闭门羹!这可怎么办?孙婧有点不甘心。

“是这样,我已经这几天没见到娜娜,有点想她了,我坐一会儿,不会影响她学习。”孙婧说着,却发现周娜娜母亲似乎捂住了话筒,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周娜娜母亲又说话了:“娜娜说了,她非常欢迎你。”

“太好了!”孙婧问清了地址,对兰成说,“快,马回学校。”

“回学校?”兰成有点糊涂了,孙婧在电话里明明说要去一个学生家啊。

“我回去取点东西,而且我去的地方在学校附近。”孙婧解释道。

孙婧回到办公室,打开保险柜,把自己存在那里的两千元现金放进包里。在去周娜娜家的路,孙婧又进了一家超市,买了一些女孩子爱吃的水果。

周娜娜的家住在学校附近的一片居民区里,虽然是两室一厅的楼房,家里的陈设却非常简陋。

孙婧进门之前想好了,对娜娜这母女不能搞一刀切,尤其是娜娜,必须单聊,否则她白来了。

孙婧进了门,在方厅里落坐,和母女俩随便聊了几句。她看得出来,自己的意外造访让母女俩很不适应。她想让周娜娜回避一下,先回自己的房间去,周娜娜还挺听话,乖乖地进了里屋。

孙婧从包里掏出那五千元现金,交到了周娜娜母亲的手里,周娜娜母亲已经猜出里面是钞票,咧着嘴笑了。

“那什么,孙书记,可得谢谢你。”周娜娜母亲说,“娜娜的事,让你操心了。”

“娜娜妈妈,你这是哪里话。”孙婧已经想好,今天来要哄母女俩高兴,“只要能让你和娜娜开开心心,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褚建立老婆没有工作,学校批款又较困难,这两千块钱是我个人的一点意思。娜娜妈妈,你一定不要客气啊。”

孙婧这么说,是想封住周娜娜母亲的嘴。褚建立给周娜娜母亲两万块了,两万块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如果娜娜妈妈知道这笔钱是她出的,可能不好意思再张嘴了。

“谢谢,我太谢谢了。”周娜娜母亲说,“娜娜在学校没摊好班任,却摊了个好领导啊。”

“娜娜妈妈,我觉得和你特别投脾气,以后我叫你大姐行不行?”孙婧想与娜娜妈妈拉近关系,以姐妹相处,那样也许会抵消她对联的敌意。

“孙书记啊,我可高攀不啊。”周娜娜母亲说。

“大姐,是这么定了。”孙婧说。

孙婧见周娜娜的母亲的情绪较稳定,对她也一直没有提起褚建立,估计她不会再给联找什么麻烦。现在的关键倒是周娜娜,她是怎么想的?她的心态怎么样?她与褚建立的关系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孙婧急于知道答案。

“大姐,我跟娜娜聊一会行不行啊?”孙婧问。

“行啊,怎么不行,娜娜是你的学生。”周娜娜母亲很配合。

周娜娜大概是怕被孙婧批评,正在装模作样地写作业,见孙婧进来,忙起身相迎。周娜娜的大个子让孙婧颇为欣赏,她站到周娜娜的近前了一下,发现周娜娜的个头马要追她了。周娜娜很主动,身子紧紧地贴了过来,孙婧能感受到她热烈的气息。

孙婧在周娜娜面对面站着,不禁有点走神。周娜娜穿着一件套头的休闲服,露出了奶白色的脖子,发育丰满的身体撞在她的身,让她感觉特别舒服。

一个高一的女生,这身体发育的恰到好处,简直像一只长颈鹿。

孙婧在周娜娜的脸拧了一下:“娜娜,你行啊,好像快赶我高了。”

“我可没有你高。”周娜娜说着,伸手在孙婧的头顶划着,“我真羡慕你,你怎么长得呢,又成熟又漂亮,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啊。”

孙婧看周娜娜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估计她还不知道谢婷婷自杀的事,但纸里包不住火,她明天肯定会知道的,自己必须先给她打一针预防针,免得她受到什么刺激。

“我听说咱们联出事了?”周娜娜盯着孙婧的眼睛。

孙婧的心一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看来谢婷婷自杀的事周娜娜已经知道了。她现在必须转移周娜娜的注意力,不让她去关心这件事。

“娜娜,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别的事不管好不好?”孙婧说,“该管的,学校自然会管的。”

“我是随便问问。”周娜娜立刻低下了头。

“我想娜娜是个很成熟的孩子,不会赞同这种不聪明的做法。”孙婧说。

“这个学姐真傻,有什么想不开的啊,好死还不如懒活着呢,是吧?”周娜娜抬头瞄了孙婧一眼。

“我至少不反对你的说法。”这种时候,孙婧想鼓劲她一下。

周娜娜母亲送来了一些洗过的香蕉和苹果,又转身出去了。孙婧一看知道,这些水果并不是她刚才拎来的,估计是她刚刚去外面买回来的。

“娜娜,先别写作业了,休息一会儿,吃个香蕉。”孙婧递给娜娜一根香蕉。

“我不想吃。”娜娜说。

“为什么?女孩子多吃点水果水灵。”孙婧扒开香蕉做着示范,“知道我的皮肤为什么这么好吗?吃水果吃的。”

周娜娜难为情地难过一个苹果,在手里掂着,很好地看着孙婧吃香蕉。

“看什么,死丫头。”孙婧觉得周娜娜眼神有点怪。

“我都不敢在同学们面前吃香蕉。”周娜娜说。

“吃香蕉犯法啊?”孙婧瞪起了眼睛。

周娜娜咯咯地笑了起来,孙婧越发地毛了,这丫头到底在笑什么呢,真让人不可思议。

“同学们都说我吃香蕉的时候,太……太性感了。”周娜娜笑得前仰后合。

孙婧在周娜娜的身拍了一巴掌:“死丫头,我说你的眼神怎么怪怪的,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孙婧心里有些无奈,高生,都是大姑娘了,身体发育已经成熟了,性意识已经觉醒了,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一个女学生被同学称为性感,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吧,但必须加以正确引导。

“性感不好吗?你也吃一个香蕉,别总看我。”孙婧把香蕉塞进周娜娜的手里。

周娜娜还真不客气,扒开一个香蕉,叼在的嘴。她这一叼不要紧,孙婧竟被她的样子镇住了。

周娜娜眯着细长的眼睛,眉头向挑着,粉嘟嘟的嘴唇特别单薄,把香蕉包得严严实实,嘴唇的还微微地向翘着,活脱脱一副卖弄风骚的小样。

孙婧正看得入神,却见周娜娜生生用嘴唇吸吮了一下,一截香蕉落到了她的口,然后抿着小嘴一拱一拱的,煞是好看。真别说,周娜娜的吃相挺讲究,一直没露过牙齿。

孙婧收回目光:“娜娜,你吃香蕉怎么不用牙齿啊?”

204、想男人怎么办

“为什么要用牙齿啊,把牙齿弄脏了,不是还得去漱口嘛。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周娜娜慢条斯里地说。

孙婧觉得周娜娜简直太葩了,吃个香蕉怕把牙齿弄脏了。自己学的时候够矫情了,刷完牙后绝对不会再吃东西,现在看周娜娜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娜娜,你吃香蕉的姿势是太性感了。”孙婧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热。

“那我不吃了。”娜娜“吧唧”一声把香蕉甩到水果盘里,冲孙婧做了一个鬼脸。

“你吃苹果吧。”孙婧把娜娜刚才放下的苹果递给她。

“麻烦,还得削皮。”娜娜嘟着嘴说。

孙婧掂了掂那个苹果,要不今天伺候一下这个小祖宗?她取过水果刀,灵巧地削起水果皮来。

周娜娜见孙婧在削果皮,忙坐过来,接住垂下来的果皮,一副乖巧的样子。

“书记,那个谢婷婷为什么要跳楼啊?”周娜娜问。

孙婧见周娜娜又提起了谢婷婷,不禁为她担心起来。她对谢婷婷的死怎么这么在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硬拦着不是个办法,不妨让她随便说,随便问吧。

“谢婷婷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是想不开,你说一个高生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啊。父母伤心,同学揪心,老师闹心,学校也跟着操心,还没有体会到人生的乐趣和幸福呢,人没了。”

“那你说说,什么叫人生的乐趣啊?”周娜娜问。

“乐趣多了。”孙婧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周娜娜。

周娜娜这才知道孙婧是在为她削苹果,忙抓住她的手,往孙婧的嘴里送。

孙婧使足了力气,也没有别过她,被她硬是把苹果顶到了唇齿。

“你说男女之间,也叫乐趣吗?”周娜娜口无遮拉地问。

“算。不过你年纪还小,不要去想这些。”孙婧咬了一口苹果。周娜娜真是喋喋不休、咄咄逼人,硬是把她给带到沟里了,她总不能说不算吧。

周娜娜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坐到不远处桌前的椅子,低下了头。

“娜娜最近学习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没有?”孙婧立刻转换了话题,想跟她谈点正经的。

“小儿科了,考个大学没问题。”周娜娜说,“书记,你再把褚建立调回来行吗?”

孙婧苦笑着,摇了摇头,周娜娜这是有点得寸进尺了,把褚建立调回来,那她这些天不是白忙活了。她不想对周娜娜进行一番说教,本来是怕她心里烦,但看这情形,她似乎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周娜娜似乎只是嘴说说,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对孙婧的举动也并不意外。

“褚建立不理我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周娜娜说,“她以为我稀罕他的臭钱,真是把我看扁了。”

孙婧从心里为周娜娜惋惜,娜娜的家庭条件虽然一般,但她本身的身体条件还真不错。她现在这个底板,以后考了大学,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都有可能。

“娜娜,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凡事要三思,不要一时冲动。”孙婧想规劝她几句。

周娜娜甩掉拖鞋,跳到自己的床,背靠着墙盘腿坐下,与孙婧只有一人左右的距离。

“我总是想男人,怎么办?”声音从孙婧的背后传来,把她吓了一跳。

“总想男人?我没听错吧?”孙婧转过身来。

周娜娜点点头,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羞惭之色。

孙婧的心里很不堪,这倒真是个问题,周娜娜面对的问题很现实。

孙婧是个过来人,心里非常清楚周娜娜要说什么。一个女人要是与男人有了关系,要想再刹车存在很大的难度。尤其是周娜娜这个年纪正处于青春期,身体发育这么成熟,精力这么旺盛,让她什么都不想,真有点难为她了。

孙婧看看周娜娜丰满的身材,没有埋怨她,而是无奈地笑了笑。

“娜娜,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孙婧说,“只要你把身心全部投入到学习,不再想男人了。”

“这些大道理我不想听。”周娜娜腾地站起来,跪坐在窗前,向外望着。

周娜娜突然伸手打开了窗户,一股清凉之气扑来而来,那是一种新型的塑钢窗,只有一层窗子,她把头探到窗外,不停地张望着。孙婧以为她不过是想透透气,望望夜景,可是周娜娜的动作越来越大胆,两条腿很随意地骑在了窗台。

孙婧开始为周娜娜担心,她这是要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显然不可能,那她是故意的了。孙婧不想跟她废话,翻身床,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娜娜,你不是问我想男人怎么办嘛。”孙婧说,“过来,我跟你说说。”

孙婧并不是想告诉她想男人怎么办,而是想趁机拉她下来。这种时候,她只能想方设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先把她哄下来再说。

周娜娜顺手关了窗户口,在床坐了下来。

想男人怎么办?孙婧问自己。她自然有答案,但不能说给周娜娜。

“想男人怎么办?”周娜娜规规矩矩地坐好。

“办法有很多啊,如转移注意力,还如到户外做些运动。”孙婧说。

周娜娜一听孙婧这么说,重新站起来,又回到了窗边。

“你别着急。”孙婧说,“我告诉你一个最现实的办法。”

周娜娜扑到孙婧身边,眼睛晶莹水润:“什么办法?不能忽悠我。”

“你知道手淫吗?”孙婧咬了咬嘴唇悄声说,为了让周娜娜安静下来,她只能这么说了。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冲周娜娜晃了晃。为了哄一个女学生开心,自己是不是有点下贱了,国的学生性启蒙教育啊,真是太空洞了。

周娜娜虽然安静了下来,但对孙婧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有用吗?”

孙婧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确认周娜娜母亲的确没有在门外偷听,便重新回到床沿。

“你在课堂学过生理吧,老师应该讲过,我的想法和教材有些出入。”孙婧说,“这应该是最安全、最能保护自己的一种办法了。”

“你太神了,你竟然鼓励我做那个,你不是好书记。”周娜娜笑了。

“书记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欲啊。健康的话,你一周不要超过一次,最好是半个月一次,当然,如果你有坚强的毅力,最好还是不做。”孙婧说。

她能有什么办法,周娜娜这么明目张胆的问她,想男人怎么办?想男人又能怎么办?那找男人呗,可周娜娜这种情况显然不合适,她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成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除非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否则,很容易误入歧途。

她能感觉到,周娜娜在与褚建立的交往得到了乐趣。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褚建立诱骗了她,不如说是他们两厢情愿,互相需要。现在这种关系戛然而止,周娜娜在感情肯定受不了这种寂寞,在生理也会倍受折磨。

要是在边远的村屯,像周娜娜这个年纪,早嫁为人妇,抱着孩子满街走了。在县城里也有不少女子初毕业嫁人了,但周娜娜偏偏选择了一条继续求学的路,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

周娜娜贪婪地看着孙婧的身体,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她把眼睛挪开,马转移了话题:“娜娜,你能原谅褚建立,没有采取什么过激行为,我很为你高兴。”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他根本也没有得罪过我。”周娜娜说,“根本不像我妈说的那么严重。”

“这个褚建立吧,也挺可怜的,大学的时候,处了一个女朋友,被他的教授霸占了。后来回到春县找了工作成了家,估计家庭也不是太幸福。”孙婧说,“褚建立已经向我保证,好好工作,戴罪立功,要不我饶不了他。不管怎么说,褚建立还是一个教学骨干,还要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你们如果继续保持来往,他的这份工作没了,而且可能还要进监狱。”

“他已经不理我了。”周娜娜解释道。

“可是我对你的状态不太放心。”孙婧说,“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学时光,好好学习,等了大学,找一个自己可心的男朋友,那时候,只要你们真心喜欢,可以结婚啊,愿意怎么鼓捣怎么鼓捣,幸福生活正在等着你呢。”

周娜娜瞅了一眼门口,凑到孙婧的耳边:“我想手淫!”

“这样的事你都跟我说,说明你真把我当成朋友了。”孙婧摸着周娜娜的脸,“娜娜,我很惦记你,希望我们以后经常来往,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我知道你干什么来了。”周娜娜拿起孙婧的手,握在手心里,“你从那个谢婷婷想到了我这个周娜娜。你怕我思想不端,误入歧途,寻死觅活是吧?”

“你不会,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孙婧说任她摆弄着自己的手。

“你放心吧,我没事。”周娜娜说,“只是我妈,一天到晚钱啊钱的,烦死了。”

孙婧发现周娜娜的眼神有些不对,抓着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她想抽回来,却发现周娜娜的力量很大,她索性不再和周娜娜暗暗较劲。

“我真的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吗?”周娜娜的目光里露出的一丝暧昧。

205、漂亮女生里学习最好

“娜娜。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孙婧的手触摸到她充满弹性的身体,“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女孩子的身体是不能随便让别人碰的。”

孙婧朝娜娜的领口里面看了看,见她戴着很普通的胸罩,估计也几十元钱。她从心里埋怨起褚建立来,褚建立啊褚建立,你和周娜娜好一场,她竟然没有一个像样的胸罩。但她不想在娜娜面前再提褚建立,那样只能引起娜娜的伤感。

娜娜见孙婧目光淡定,尴尬地松开手。

“娜娜,等有机会我送你两个好胸罩。”孙婧说。

“真的?太好了。”娜娜从床跳下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孙婧真想问问娜娜,难道褚建立没送过她这些东西吗?但她实在说不出口。

“其实,其实我也有胸罩。”娜娜说,“褚建立给我钱,让我去买的,但我只买了两个便宜的,剩下的钱,都买化妆品了。”

“化妆品我也可以送你。”孙婧说。

娜娜的眼睛露出兴奋的光:“我凭什么要你的东西啊,拿人家的手短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们是好朋友。”孙婧说。

娜娜的情绪变得明朗起来,伸出胳膊,晃晃脑袋,做了一个鬼脸。

孙婧把自己办公室的位置告诉了娜娜,让她下个星期放学以后去找她。去找她之前,要看看她办公室的灯亮不亮,如果不亮,她不在,那改天再去。

她又跟娜娜闲聊了一会儿,问问学习的情况,问问同学的状态,直到确认娜娜的心态不会有什么问题,才离开娜娜的家。母女俩把孙婧送到楼下,娜娜母亲似乎有话要说,让娜娜先回去写作业。

“孙书记又拿来两千块钱,真是太谢谢你啦。”周娜娜母亲说。

“我的工资也有限,你别嫌少行啦。”孙婧说,“褚老师给你拿了两万块钱,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了。我资助你不是目的,主要是想和娜娜交个朋友,关心一下她以后的成长,你一个人拉扯娜娜也不容易。”

周娜娜母亲陪着笑脸,拉了一下孙婧的胳膊:“那个……我还想跟你说个事。”

“娜娜的事吗,那你尽管说。”孙婧停下脚步。

“嘿……拿两万便宜这小子了,我们家娜娜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以后找婆家都得降低标准了。”周娜娜母亲说着低下头,做痛苦状。

孙婧没想心无奈,这叫什么呢,一把一搂?得寸进尺?她的不满不敢表现在脸,现在娜娜妈妈可得罪不起啊。

“再向褚建立要钱,希望不大了。”孙婧说。

“如果褚建立能再拿一万,这件事我保证不再追究了。”周娜娜母亲说。

孙婧对周娜娜母亲失去了信任,她的话没准,一个典型的既得利益者,有了好处,先到手再说。

“娜娜妈妈,你知道,学校让他拿这两万做了多少工作吗?褚建立他才工作几年啊,又要扯家带口的,他能有多少钱?”孙婧说。

“孙书记,你可不知道,人家的收入可你高多了。”娜娜说,“咱先不说工资,那一个月的补课费也够你挣一年的了。”

周娜娜母亲的话倒提醒了孙婧,褚建立的姐夫能把五万块钱拍到她的桌子,连大气都不喘一下,这很能说明问题。

“娜娜妈妈,我可以为你试一试,但如果褚建立不答应,那这事算结了!”孙婧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先把这事拖一下。

“他能答应,哪头轻哪头沉他还不知道啊。”周娜娜母亲说,“我没告他褚建立,算便宜他了。”

既然周娜娜母亲不满意,那她只能再让一步了,孙婧装做很无奈的样子,开门了车。

第二天一早,孙婧没有去县委,而是直接赶到了联。

现在谢婷婷的死还没有一个眉目,她想在弄清事实之后,再去向县委书记于发和汇报。

遗书的内容还没有经过核实,给她送遗书的人还没有找到,看现在的局面,她想象得更加复杂。

她到了办公室,与县公安局局长金局长通了电话,要求加快遗书的核实速度,尽快找到给她送遗书的人。金局长承诺,午课结束之后,他亲自带队到高二二班调查取证,那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一个又高又帅的男生敲门进来,孙婧一看知道是联的学生。

“你是哪班的?找我吗?”孙婧问。

来人点点头:“我是高二二班的班长王元。”

高二二班班长王元?这不是向谢婷婷借作业的那个班长吗?孙婧忙起身迎了过去。

“快请进,快请进。”孙婧让王元坐到沙发,自己坐到他的身边。

她审视着王元的这张脸,清秀硬朗,轮廓鲜明,大大方方。他来干什么了?孙婧立刻想起了谢婷婷的那封遗书。昨天晚,公安局已经给她来过电话,把遗书的指纹检验结果告诉了她,可以肯定给她送遗书的人,是一个不超过十八岁的男子,今天早晨王元来了。她暗想,王元如果找她没有特别的原因,应该是那个送遗书的人。

“王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谢婷婷的遗书是你送来的。”孙婧平静地说。

“没错,是我送来的。”王元也很平静。

“好,你很聪明。你知道自己马会暴露,所有不如主动来找我。”孙婧说。

“昨天我还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今天我又改变主意了。”王元说,“我知道你们早晚会查到我。”

“你把自己隐藏起来,动机是什么?”孙婧问。

“我不想引起学校和老师们的反感,觉得我多事,因为我毕竟是班长嘛。”王元说。

“可你毕竟把遗书送来了。”孙婧说。

“谢婷婷这么信任我,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我如果不做,辜负了她。”王元说。

“好,你做得好。你的方式虽然较隐蔽,好在没有影响什么,要不你可要犯错误了。”孙婧说。

据王元说,当天午,最后一节课下课,谢婷婷借了他的语作业,吃饭回来之后,发现谢婷婷没有吃饭,正在抄语作业。她抄完作业之后,把练习册回给他,他直接放到了书包里。

晚放学之后,他写作业的时候,把那本练习册拿了出来,这才发现里面夹着谢婷婷的遗书。

“公安局的同志给你们学生都留下了联系方式,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向他们反映,却把这封遗书交给了我。”孙婧问。

“我怕他们把遗书弄丢了,或者……”王元的话说了一半。

“或者什么?”孙婧追问道。

“我的意思是,当时公安局来学校调查人里,有两个学生家长,我信不过他们。”王元说。

孙婧能感觉到,眼前的王元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孩子,他是在用脑袋做事。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孙婧问。

“父亲做生意,母亲帮工。”王元说。

“做什么生意?你一到联是班长吗?”孙婧问。

“我的父亲叫王守财。”王元说,“我从小学到高一直当班长。”

“王守财?”孙婧问,“是做春县做外贸生意的王守财吗?”

王元默默地点头。孙婧终于对号了,原来王元是春县首富王守财的儿子。

孙婧到联兼职没几天听说,春县首富王守财的儿子在高读书,老师们很热衷于谈论谁的家长有钱,谁的家长有权,孙婧当时并不感冒,所以对此并没有心。

“王元,那封信你看了吗?”孙婧问。

“看了。”王元说。

“那你觉得谢婷婷在信反映的情况真实吗?”孙婧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谢婷婷遗书的内容。

王元的眼睛眨了眨,看着孙婧,没有说话。王元的沉默,让孙婧觉得怪,一个很达观开朗的男生,怎么突然哑口无言了?

难道王元和谢婷婷真的有隐情?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不是正常的同学关系?那样的话,谢婷婷那封遗书的价值大打折扣了。

“你和谢婷婷的关系怎么样?你对她有没有好感?”孙婧马改变了突破口,她这么问也是出于无奈。

“谢婷婷是漂亮女生里学习最优秀的,也是学习优秀的女生里长得最漂亮的。”王元说,“不知道为什么,从高到现在,她一直不愿意理我。”

王元的回答,让孙婧感到意外,她从他的脸看到了这个帅气班长的伤感和无奈。

“到今天,我才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和我接近。”王元说。

“为什么?”孙婧问。

“谢婷婷从心里蔑视权贵,不论是有钱的人,还是有权的人,她在心里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王元说。

王元的回答,已经从侧面证实,他和谢婷婷是清白纯洁的。可他为什么不回答那封遗书的内容是否真实呢?王元的心里似乎有什么苦衷,他到底顾忌什么呢?

“谢婷婷能把遗书交给我,说明她对我还算是公正的。”王元在孙婧面前嘴一撇,眼睛掉了下来,“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我觉得自己不配做这个班长,所以我已经写好了辞职报告,我准备辞职,承担自己的责任。”

孙婧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一个高生的话,让她觉得羞愧难当。

206、谢婷婷被怀孕

“王元,你别太自责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我不会允许你辞职,谢婷婷要走,不是你的责任。”孙婧明显感到,王元还是一个有责任感的学生,虽然她对谢婷婷这个漂亮女生的情感有一点朦胧和暧昧,但从他昨天晚到现在的举动看,他的内心无疑是透明的,如果他不说,她在他的身根本找不到那种富家子弟的影子。

“我得回去课了,我刚才是请假出来的。”王元站起身来。

“你等等。”孙婧说,“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您说。”王元非常镇定。

“你是不是还有这封遗书的复印件?”孙婧问。

“这……”王元点点头。

孙婧果真猜了,王元并不信任她。他保留了遗书的复印件,显然是有目的的,最大的目的可能是防备这封遗书在她这里丢失,那样他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你能把遗书复印下来,说明你动了脑筋。”孙婧说,“不过我对你有一些要求,希望你能做到。”

“您说。”王元平静地看着孙婧。

“这封遗书你最好不要再看了。”孙婧说,“我担心你受到影响。”

“这个不会,你放心。”王元说。

“这封遗书的复印件你不要交给任何人。”孙婧说,“这一点你必须做到。”

“没问题。”王元说。

“还有一件事,可能会耽误你的个人时间。”孙婧说,“你最好利用课间的时间,把收到谢婷婷遗书的经过写一个材料,午饭之前交给我。如果公安局向你取证,你还要向公安局做一个说明。”

王元的脸终于露出了惨淡的笑容,孙婧明朗的态度让他心里有了底。

孙婧把王元送到门口,看着他消失在门缝里,突然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了,联现在有太多的事需要她出面处理。

她要向市教委领导汇报。

她要去看望谢婷婷的家人。

她要约见公安干警,听取调查进展情况。

她要主持党总支会议,研究如何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问题。

她要回答谢婷婷在遗书对她的指责,着手解决谢婷婷提出的问题。

自从发现谢婷婷遗书的那一刻起,谢婷婷自杀的性质完全变了,从一起个性案件变成了一起责任事故,学校在这起事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这个兼职的党总支书记也难辞其咎。

从哪里下手呢?孙婧闷头想了一会儿,说一千道一万,现在最关键的是稳住谢婷婷的家人,只要谢婷婷的父母消停了,一切都好说。如果谢婷婷的父母安抚不住,别的工作即使做得再周全、再细致,也无法控制局面。

那从谢婷婷的家人着手,对这对不幸的年夫妻以诚相待,如果情况允许,她准备把谢婷婷留有的遗书的事情告诉他们。这件事不能拖,越快越能得到他们的理解,越拖越会引起他们的误会。

孙婧给肖校长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处理好学校的事情,独自带司机去了县医院。

她不带随行者的目的,是为了掌控局面,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样也便于和谢婷婷的家人交心。

她到了医院才发现,公安局的几名干警她到得更早,几个人穿着便装,正围着谢婷婷母亲的床头说着什么。

“我们来核实一些情况。”治安队长对孙婧的到来有点意外,结结巴巴地向她解释起来。

“这是谁的意思?”孙婧冷冷地问。

“啊,这是……这是我自己的意思。”队长说。

“你出来一下。”孙婧当着谢婷婷的父母,不便说什么,只好把队长请到了走廊里。

治安队长自知情况不妙,出了门说,“我们是简单了解一下悦,这走,这走。”

孙婧强压着心里的愤怒,如果说没有还没有发现谢婷婷的遗书,公安局的人来医院找谢婷婷的母亲聊一聊还有心可原,但现在谢婷婷的遗书明明已经找到了,这几个干警不是顺着遗书的线索去取证,却来找谢婷婷的家人,简直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你们现在的目标是学校,而不是这里。”孙婧说。

昨天的勘查取证漏掉了整个事件核心证据——谢婷婷的遗书,公安局已经很没有面子了,虽然遗书找到了,但遗书的内容还没有核实,剩下的工作量仍然很大,这几个干警竟然有时间到医院来找谢婷婷的家人,如果不是脑袋进了水,是有人在背后唆使,要把谢婷婷的死因推到她的父母身。

“我们这走,这走。”治安队长对身后的干警挥了一下手。

“你等一下。”孙婧叫住队长,“你们对谢婷婷的父母都说了些什么?”

“没……没说什么……是拉拉家常,问问谢婷婷平时在家里都干些什么,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支队长说。

“他们怎么说?”孙婧问。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支队长说。

“行了,你们赶紧走吧,从现在开始,公安干警过来,必须事先经学校允许。”孙婧觉得还不足够劲,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能再找谢婷婷的父母。”

“是,我们一定照办。”治安队长带着几个警察走了。

科主任听说孙婧来了,急匆匆地赶来,陪孙婧回到病房。

她向科主任寻问了谢婷婷母亲的病情,病人的主要问题还是血压偏高,需要再观察几天。

孙婧听说,谢婷婷的父亲谢军开了一个食杂店,这几天肯定也没法营业了。她对谢妈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谢妈妈表情麻木,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谢军在一旁应着。看来谢妈妈还沉浸失去女儿的痛苦,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再刺激她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丧葬习俗,明天应该是谢婷婷出殡的日子,但看谢妈妈的样子,并没有这个打算。

这恰恰是孙婧最担心的事情,虽然肖校长昨天已经送来了三万块钱,但谢婷婷不出殡,这件事不算完。

“虽然娜娜是自己走的,但学校也负有责任。”孙婧说,“你们家长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学校能做到的,都会尽全力。”

谢军脸的肌肉有些僵硬:“孙书记,我知道你是新来的,而且是个书记,我们要对校长说话。”

“肖校长昨天来了啊,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和他说。”孙婧说。

“肖校长?肖校长的态度没有你这么明朗。”谢军说,“他让我们明天给娜娜出殡,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我是新来的不假,但学校出了事,我心里也很难过。”孙婧说,“虽然学校现在是校长负责制,但我这个书记也不能失职。”

孙婧觉得很欣慰,谢军这个人看来心里还是很有数的,知道盐从哪咸,醋从哪儿酸。这么说,昨天肖校长来,与谢军的接触不会很愉快。可是听肖校长说,谢婷婷的家人已经收下了那三万块钱,这是说,事情还有缓解的余地。

孙婧正想着,谢军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件袋,往孙婧的怀里一推:“这三万块钱,我们不要,我们不需要慰问!”

“慰问?”孙婧慌忙站起来。

“是啊,肖校长说了,这是给我们的慰问金。”谢军说,“谢婷婷为什么走了,原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我们要真相,不要慰问。”

孙婧说,“谢婷婷是在学校走的,不论怎么说学校都有责任。这件事查清原因以后,我们还会专门向家长报告。”

谢军抓着那个装钱的件袋,脸挂着两行泪水。

“我代表学校向你们谢罪。”孙婧深深地鞠了一躬。

“娜娜这孩子太要强了。”谢军抹了一把泪水说,“现在她死了,还有人往她的身泼脏水。”

“到底怎么回事?”孙婧觉得谢军话里有话。

“有人说,娜娜是怀了别人的孩子,没脸活了才走的!”谢军非常气愤。

“这是谁说的?”孙婧责问道。

“谁说的我不知道,反正医院里的护士都知道!”谢军说,“我准备让医院给娜娜做解剖,还娜娜一个清白!”

麻烦真的来了。谢军要给女儿做尸体解剖,这种想法显然太极端了,是谁传出这种无聊的谣言?孙婧瞪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科主任,让他马把护士长找来。

一会功夫,护士长急匆匆地赶来了。

孙婧很不耐烦地说:“护士长,你现在马给我查一查,到底是谁说谢婷婷怀了孕。”

“这件事不用查,我知道是谁说的。”护士长说。

“谁?”孙婧问。

“昨天送谢婷婷的时候,学校来了很多人,我亲耳听到他们有人议论,说谢婷婷可能是怀孕了,没脸见人了。”护士长说,“我们护士不了解情况,可能是私下议论这件事,被谢婷婷的家长听到了。”

“你能不能认出那些人?”孙婧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不负责。

“对不起,我当时很忙。”护士长显然不想搅到这种口水官司里,“根本没有功夫理会这些,所以也没注意到底是谁说的。”

207、巧查毒舌妇

孙婧很想让护士长指证,到底是谁往一个女学生的身泼脏水,说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她同时也很担心,万一她说出了谁谁谁,哪怕是说出这个人的特征,会不会刺激正躺在床的病人。孙婧不想再问下去,拍了拍护士长的胳膊,让她回去了。

她估计联的好事者编造谢婷婷怀孕的绯闻,目的无非是想把谢婷婷的死因归结为她个人的作风。

现在谢婷婷已经不能开口了,有的人正是利用她无法辩白这一点,往她的身吐口水。这种流言无疑于在她父母的伤口撒了一把盐,使他们还没有从女儿的痛苦解脱出来,又要为女儿的清白做证。

孙婧轻声劝慰着谢婷婷的父母:“谢大哥,谢婷婷的死因学校会正式递交调查结果,而且形式会很正规,在这件事,任何人都无权代表学校,包括我在内。”孙婧又转向谢婷婷的母亲,“除非他持有联的正式件。”

“可是我闺女的名声已经被败坏了。”谢军说。

“您放心,学校会着手调查这件,对散布谣言的人进行严肃处理,名声败坏了,给予恢复。”孙婧说。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她在病房里给公安局金局长打了电话,要求加快调查取证,尽快形成报告。

孙婧明知道公安局不会立刻拿出取证报告,但为了让谢婷婷的父母安心,也只能做一个姿态了。

“我闺女留下什么东西没有?”谢军问,“如遗书什么的?”

孙婧对谢军的问话没有一点准备,她不想现在告诉谢婷婷的父母,他们的女儿留下了遗书,那样肯定会对他们产生二次刺激,而且他们看到遗书以后,会立刻知道女儿的死因。

“公安局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孙婧说,“所以这个问题我现在也没法答复你们。”

“你们不会连孩子留没留遗书都不知道吧?”谢军显然不相信孙婧的话。

孙婧的心里有一点紧张,孩子家长问得不是没有道理,这样隐瞒下去,也许会加剧学生家长与联的矛盾。她作为第一个看到遗书的当事人,又是联的党总支书记,如果故意回避这个问题,显然是要犯错误的。

“我听说拿走了谢婷婷的一些东西。”孙婧说,“不过有没有遗书我目前还不知道。”

门开了,班长王元一个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些水果。

孙婧愣住了,王元的出现不是一个好兆头,看来他是来向谢婷婷的父母报信的。

“孙书记。”王元面无表情地着着孙婧,似乎在责备她,为什么要欺骗谢婷婷的父母。

“王元,你怎么来了,不课了?”孙婧的目光很严厉。

王元没再理会孙婧,而是把水果放在床头的桌子。

孙婧的心里在打鼓,王元会不会把遗书的事告诉谢婷婷的父母啊,王元虽然当面向她承诺过,但他毕竟年轻,面对谢婷婷的父母难免心里会有波动。

她想把王元叫出去,再叮嘱他一下,又立即打消了这种想法。王元是一个学生,一个学校领导把他叫出去,很容易让谢婷婷的父母误会,以为他们要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孙婧觉得,王元不至于当面揭穿她,但她如果一会儿离开的话,不好说了。她不可能要求一个学生和自己同时离开,而且王元刚到,也不可能马离开。

在瞬间的功夫,孙婧忽然改变了主意,她不想在一个学生面前继续隐瞒下去了,决定把谢婷婷留有遗书的事告诉谢婷婷的父母。

这样可能会使局面变得更加复杂,甚至使学校的工作处于被动局面,但这对家长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安慰。

“关于遗书的事,我打电话问一下吧。”孙婧说着,独自走出了病房。

孙婧觉得,自己在病房外面,王元不敢贸然行动,把遗书的事说出来。如果她装作从电话里了解到遗书的情况,对谢婷婷的家长应该说得过去。

她走廊里停留片刻,再次返回病房,发现王元正在给谢婷婷的母亲削苹果。她心里一阵感慨,心思这么细密的孩子,真有点难为他了。

“谢婷婷的确留下一封信。”孙婧看了看王元,“不过这封信还在公安局,我们谁也拿不到。”

谢婷婷的母亲挣扎着,要从床坐起来,孙婧忙过去制止她。

“我要看……我要看……”谢婷婷的母亲伸出了一只手,无助地有空抓着。

谢军没有马追问孙婧,而是凑到床前,抓着妻子的手,扶她慢慢躺下。

“我说娜娜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走嘛。”谢军嘱咐着妻子,“不要急,你肯定会看到娜娜的信。”

好险啊,孙婧暗想,万一谢婷婷的母亲病情有什么波动,她不好交待了。

“大姐,你放心养病吧。”孙婧说,“我也有闺女,我特别理解您的痛苦,您一定好好善待自己,我想这也是娜娜的最大心愿。”

等到谢婷婷的母亲情绪有所平复之后,孙婧准备离开了。谢军坚持要送孙婧到楼梯口,她知道他有话要说,也不好拦他。

“谢婷婷有信,你们应该早告诉我。”谢军说。

“这件事公安局已经介入了,我们不好干涉。”孙婧轻声说,“希望大哥能理解。”

“我要求学校马把遗书交给我。”谢军说。

“我相信你的闺女是个好孩子,学校会还她清白的。”孙婧说,“那封信你再等等好不好,我会抓紧交涉,尽快把那封信给你们送来。”

“尽快是多长时间?”谢军问。

“我向你保证,三天之内。”孙婧说。

“那三天,不能再等了。”谢军说,“看不到那封信,我的闺女不会火化。”

“我不想干涉你的想法,但大哥要知道,要让娜娜灵魂得到慰藉,最好的办法是入土为安。”孙婧说。她也想让谢军尽快把女儿火化,只有把谢婷婷火化了,这件事才可能得到稳妥处理。但看现在的势头,难度太大了,因为要让谢婷婷及时火化,学校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孙婧回到学校,马叫来副书记兼纪检组长老庞。

她想来想去,要查实谁在造谢婷婷怀孕的谣,靠公安局介入不行,只能由老笼出面了。

老庞敲开孙婧的办公室,表情有些严肃。

孙婧笑了:“怎么这么严肃啊?”

“孙书记,您找我,肯定是有情况吧?”老庞说。

“现在的情况还少吗?”孙婧表情轻松,“这次谢婷婷事件,我们联的教职工遇事往前抢,而不是往后退,我听说许多教职工都去了医院。”孙婧装作颇为感动的样子。

“是,我也听说,这两天去了不少人。”老庞说。

“庞书记,我现在忙不开,你帮我做一件事,问一下谁第一时间去了医院,尤其是谁去看谢婷婷的父母了,把名单给我,我想掌握这方面的情面。”孙婧的笑容仍然挂在脸,“对这些前往冲的、表现好的,学校会给予表彰奖励。”

“如果是这样,肯定会有人主动报名。”老庞弄清了孙婧找他的目的,很快出去调查了。

过了个把小时,老庞又回到孙婧的办公室,递给她一个名单。孙婧拿过名单看了看,前前后后去过医院的有十多个人。

“这些人?有没有漏下的?”孙婧拿着名单问。

“我怕出错,认真核实了一遍,这些人去了医院,没有别人了。”老庞说。

孙婧知道,她的试探奏效了,老庞能这么快拿到名单,很能说明问题。

她准备将错错,继续使用欲抑先扬的办法,让老庞找出那个诽谤谢婷婷怀孕的人。

“老庞,你跟这些人逐个聊一聊,弄清他们谁知道谢婷婷怀孕了。”孙婧说。

“谢婷婷真的怀孕了?”老庞一脸惊诧,身子往前探了探。

“凡是知道谢婷婷怀孕的,洞察力敏锐,学校有重奖。”孙婧说。

“真的?”老庞问。

“是因为有人发现谢婷婷怀孕了,并且把消息散布出去了,才给联免去了不少的麻烦,否则的话,谢婷婷的家长早找门来了。”孙婧说。

老庞若有所思,不置可否。孙婧怕他起疑心,便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唉,谢婷婷这孩子,人漂亮,学习又好,着什么急啊。”孙婧摇头叹息道,“大学毕了业,找个好工作,那帅哥才子还不随便挑啊。”

“谢婷婷怀孕这事最先是谁发现的,我心里有谱了。”老庞说,“这么说吧,八九不离十。”

“谁啊?”孙婧忽闪着大眼睛。

“空口无凭,我还是查一查再说吧。”老庞随即向孙婧告辞。

“一定要封锁消息,注意保密。”孙婧在后面嘱咐了一句。

傍晚时分,老庞兴冲冲地来到孙婧的办公室。孙婧一看知道,老庞找到给谢婷婷造谣的人了。

“我查出来了,最先知道谢婷婷怀孕的,是她的班主任郝桂丽。”老庞说。

“又是郝桂丽!”孙婧的脸立刻撂了下来。

208、公安局有内鬼

“这个毒舌妇!”孙婧脱口而出。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老庞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孙婧见老庞对她的责骂并不见怪,便知道他已经猜出了她的动机。她既然已经找到了造谣者,不想再瞒着老庞了。

“郝桂丽真是对不起她的姓啊,对一个已经死去的学生也是这么恶毒。找到了这个造谣生事者,我们可以对谢婷婷的家长有个交待了。”孙婧说,“老庞啊,谢谢你,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差一点被孙书记给忽悠了。”老庞笑道。

“这件事,你负责到底吧。”孙婧让老庞负责,召集去过医院的教职工开个会,澄清谢婷婷怀孕的谣言,所有有关谢婷婷的议论、猜测和伤,到些为止,如果谁再敢信口雌黄,发现一个收拾一个,决不留情。

“郝桂丽怎么办?”老庞问。

“不是已经停职反醒了吗?”孙婧说。

“她还要求回班课呢。”老庞说,“她一直说自己没有责任,是谢婷婷有病。”

“郝桂丽的行为,谢婷婷在遗书已经说得很清楚,现在剩下的是一个如何核实的问题了,给谢婷婷造谣,使她的问题完全改变了性质。”孙婧说,“至于她的处理结果,可能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那要看她的造化了。”

孙婧一连两天没有去联,县里有许多工作需要她处理,她不可能像专职书记那样,每天都守在联的办公室里。

关于对郝桂丽的处理,她已经与肖校长进行了沟通,两个人的意见较一致。如果谢婷婷的家长对此事没有强烈反弹,她还有可能保住老师的身份,如果谢婷婷在得到遗书内容后,导致冲突加剧,造成恶劣影响,联将报县委和市教委,给予郝桂丽开除公职的处理,触犯法律的话,移交司法机关。

孙婧给县公安局金局长打了一个电话,问谢婷婷跳楼的报告出来没有。孙婧没好意思直接发号施令,但心里的确非常不满,一个跳楼自杀事件,又不是刑事案件,早该出结果了。

金局长连声表态,会尽快拿出报告。孙婧心里着急,却不好深说,公安局长可不是随便弹弄的人物,既然人家有话了,再宽限一点时间吧。

孙婧刚放下电话,联副书记老庞打来电话。

“孙书记,你快回来吧,学校出事了。”老庞的口气非常急促。

“老庞,你慢点说,出什么事了?”孙婧说。

“他们……他们把学校大门围住了!”老庞说。

孙婧以为又是哪里来的无聊记者,想到联挖新闻来了,心想这老庞,怎么连几个记者都对付不了,关门不见不得了,听兔子叫还不种黄豆了。

“不用理他们,他们不是来找新闻的,是来找花边新闻的。”孙婧说,“我们哪有那么多钱答对他们。”

“不行啊,他们口口声声要见郝桂丽,让她说清楚。”老庞说。

“郝桂丽没有发言权,不能让他们见,不是有发言人吗?让发言人。”孙婧说。

“唉呀,孙书记,不是记者啊。”老庞说。

“不是记者,那能是谁啊,谢婷婷的家长啊?”孙婧问。

“带头的是谢婷婷的父亲,后面跟了三、四十个人,全都装着孝服,后面还跟着一个哭丧队,又是吹又是唱的!说是来学校给谢婷婷吊孝的。”

“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婧说。

原来,早晨八点半钟,联校门外突然聚集了三十多个男男女女,举着几个白底黑字的横幅,封锁了校门口,不停地有人向空抛撒纸钱。一把唢呐吹着凄凉的乐子,几个半百的女人扯起嗓子,高一声、低一声地哭泣起来。

学校的几个领导,包括肖校长从来没见过这阵势,立刻把学校的保安都派到了门口,防止门外的人群失控冲进校园。

谁知,学校的举动激怒了门外的人群,校门口一阵骚乱,有人向学校里扔石头,有人向学校里撒纸钱,有人冲着门里破口大骂。本来十分宁静的校园门口围了一层层旁观者,眼看着人越来越多!

肖校长的意思本想挺一下再说,但看门前的人群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便让老庞向孙婧求援。

这种情况的出现完全出乎孙婧的预料。

谢婷婷的家长要闹,至少也要等谢婷婷的报告出来以后,他们现在围住学校,有点不合情理啊。她已经和谢军说好了,三天之内会把谢婷婷的遗书交给他,可是现在是第三天的午啊,还有整整一白天的时间呢,谢军不应该这样出尔反尔啊。

“千万不要开校门,我马回学校去。”孙婧嘱咐了两句,挂了电话。

孙婧的车从侧门进了校园,停在了联办公楼门前。

校园里到处飘荡着白色的纸钱,随风四处起舞,看去特别刺眼。好在学校已经采取了措施,把学生们控制在教室里,操场里没有一个学生。

她下了车,没有进办公楼,而是直奔正门而来。她知道,大门外白花花的人群,使她面临一场格外严峻的挑战。

门外的吹打声因为孙婧的到来更加密集起来,她进了收发室,见五六个保安都守在里面,通往外面的门紧紧地锁着,门玻璃已经破碎。

“把门打开!”孙婧高声喊道。

保安们听了孙婧的话,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没有一个人动手开门。

这是可以预见的局面,万一门外的人冲进来,局面将难以收拾。

“把门打开!”孙婧重复道,“请谢婷婷的父亲谢军进来。”

有几个保安蹑手蹑脚地来到通往校外的门前,隔着破碎的玻璃窗对外面喊着:“谢军,请谢军进来!”

孙婧坐在门卫值班室的床,虽然这张床看去并不干净,但她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她不可能站在这里接待谢军。

一会儿,几个人凑到门前,外面传来一阵砸门声。

收发室里的保安一起冲到门口,死死护住那扇小门。

谢军被保安们放了进来,门外传来一阵叫骂声。谢军手里握着一把纸钱,随手一撒,纸钱在收发室里飞得到处都是。

这时,肖校长,老庞,还有三位副校长陆续从里里门进了收发室,在孙婧的面前站成一排。

“谢大哥,我请你赶紧把人撤回去,这里是学校,不是殡仪馆!”孙婧开门见山。

“郝桂丽,还我闺女!联,还我闺女!”谢军冲着孙婧疯狂地叫喊着,“你们到现在还瞒着我,你们还讲不讲王法了,还讲不讲人性了?”

孙婧的感觉不妙,谢军好像知道了什么,变得特别不冷静,怪不得这群人这么气势汹汹!

“谢大哥,有话好好说,我们一定给你公道。”孙婧请谢军坐下说话,可他根本没有坐下的意思。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闺女!我要郝桂丽还我闺女!”谢军仍然在喊。

“谢大哥,这里是学校,有几千个孩子在课,你一定要注意影响!”孙婧劝慰道。

“我闺女的信呢?我闺女的信呢?”谢军冲着孙婧嚷嚷着。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三天之内交给你,现在第三天刚到啊。”孙婧说。

“别唬我了,你已经看到我闺女的信了。”谢军说,“联啊联,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闺女怎么招惹你们了,你们这么跟她过不去?”

孙婧怀疑是谢婷婷的班长王元把遗书交给了谢军,不过她转念不想,应该不会,王元已经答应她,不会把信交给别人。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公安局出了问题?

“谢大哥,我现在与公安局联系,我们来一个君子协定怎么样,如果公安局拿出了谢婷婷的报告,你马撤人。”孙婧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当务之急应该是马拿到公安局的报告。

“别扯了,郝桂丽的老公在公安局当警察,你们把我闺女的事交给公安局去处理,这不是要瞒天过海吗?”谢军不屑甩了甩手。

孙婧并不知道郝桂丽的老公是警察,因为没有人告诉过她。

她转回身来,巡视了一圈,班子成员都在,她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郝桂丽的这层关系。

只有肖校长知道这个遗书的存在,其它的班子成员至少在逻辑还不知道,这难怪她不知道郝桂丽的老公在公安局了。

肖校长抿着嘴,一声不吭,两个副校长在点头,无声地证实了谢军的话。

孙婧终于弄明白了,怪不得谢婷婷跳楼的调查取证这么慢,而且一直波折不断,原来郝桂丽的老公在县公安局工作。

全错了,从一开始错了。孙婧清楚,如果自己知道郝桂丽还有这层关系,可能会采取另一种打法,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误会已经形成了。

“谢大哥,既然郝桂丽的老公在公安局,你是从哪里拿到娜娜的信?”孙婧很想知道谢军手里的遗书是怎么到手的,这对她处理眼前的局面非常重要。

“凭她郝桂丽作恶,不许我谢军伸冤吗?这封信是我从公安局拿到的,怎么拿到的没有必要告诉你们。”谢军说,“我们要联必须严惩郝桂丽,否则没完!”

209、老师打人啦

“好,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严肃处理郝桂丽。/0/10/ ”孙婧说。

“那不行,空口无凭!什么时候处理了郝桂丽,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出殡。”谢军冲到门口大喊着,“怎么停下了?继续唱!”

门外的哭叫声又抬高了调门,只是屋里的人无法看到那荒谬滑稽的一幕。

孙婧趁谢军去门口的功夫,对肖校长使了一个眼色,肖校长马凑了过来。

“肖校长,不能继续下去了,县公安局内部出了问题,你赶紧给金局长打个电话,说我说的,让他们立刻来人收拾残局。”孙婧悄声说。

肖校长点头走人,孙婧则继续劝慰着谢军。

“谢大哥,你赶紧回去吧。谢婷婷的离开,联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学生马要高考了,你们这样僵持在门口,只能影响学生复习和课,给学校的工作增加难度。”孙婧说。

“我不走,我要见郝桂丽。”谢军说,“我要亲手撕碎这娘们!”

“你这么做是要犯法的。”孙婧说。

“我喝出去了!”谢军说挽起了袖子。

谢军已经铁心要见郝桂丽,语言和动作都给人一种搂不住的感觉。

“已经有人向公安局报告了,一会儿警察马过来清场了。”孙婧说,“谢大哥,请你一定不要冲动,不要把一个正义之举,变成一种违法活动。”

“如果说这算违法,那我认了。”谢军说,“我根本不相信县公安局,我要到告到法院去,让郝桂丽还我女儿,让联还我女儿!”

“如果你真愿意走法律途径,我支持你,我代表联支持你。”孙婧说。

她劝谢军立刻出去,嘱咐外面的人,警察要来了,千万不要和警察对着干,那叫袭警,至少要拘留的。谢军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身出去了,外面的哭喊声更高了。

突然,警笛声在远处响起。

孙婧的心绷紧了,为外面的人担心起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不能容忍一群拿着纸钱、奏着哀乐的人在联的门前聚集。不管在校门外聚集的人有什么理由,他们的行为都影响了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

她透过收发室的窗户向外面张望,见四辆警车正在飞速驶来,停在联大门两侧,从车跳下三、四十个警察,双两侧包抄,将聚集的校门前的人群围了起来。

“你们往后退!”警察高声吆喝着。

谢军冲到人群的最前面,伸开双臂护住人群,立刻有两名警察冲过去,把谢军架起来。谢军挣扎了两下,神情激动地与警察说着什么,为首的治安队长一摆手,警察押着谢军走向警车。

见谢军被抓,又冲来两个人,要与警察争辩,又来几个警察,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孙婧扭过了头,不忍心再看下去,马接通县公安局金局长的电话。

“金局长,我要求到联的公安干警明执法,决不允许伤害在联门前聚集的群众。”孙婧说。

“那是,孙书记放心,我马用对讲机嘱咐他们。”金局长似乎是为了向孙婧表白,在电话里喊着:“治安大队,治安大队,一定要注意明执法,一定要注意明执法!”

孙婧听到这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再次向窗外望去,见几个警察正架着那两个人走向警车,动作的幅度刚才小多了。

这时又冲来几名群众,想要突破警察的防线,被校门口这边的警察挡住了去路。

治安队长用双手搭成喇叭,对聚集的人群喊话,劝告他们在十分钟之内迅速撤离,否则警察将按照扰乱社会治安行为采取行动。聚集在校门口的人群与警察僵持起来,陆续有人被送进了警车,站在外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这时,孙婧突然发现人群的外围有骚乱的迹象。她很快看到,又来了两辆更大的警车,从车又下来了一群公安干警,将聚集在校门口的人群包围得密不透风。

“全体都有了,听我口令。”治安队长对人群喊道,“向后转,齐步走!”

在几十名警察的面前,在聚集在联校门口的哭丧队终于瓦解了,顺着警察留出的出口缓缓向远处走去。

孙婧心里清楚,这场聚集事件表面看是平息了,但潜藏的矛盾并没有得到真正解决,联如果不迅速拿出处理意见,对谢婷婷的家长有一个交待,这件事很难过去。

她对跟在身后的老庞说:“庞书记,你马通知全体班子成员,半小时以后召开支委会,研究处理谢婷婷事件。”

老庞随口应着,跟着孙婧走向办公室方向。

“你再通知公安局,让他们派人参加。”孙婧说。

“好,我这办,这办。”老庞说。

初部的分管校长从办公楼里匆匆跑了过来。

孙婧停下脚步,看着他一路由远及近,脑门挂着一层细汗,一个副校长在校园里面跑跑颠颠的,成何体统。

“孙书记,初部的大门被一群人堵住了!”副校长说。

“多少人?”孙婧感到不妙,这边警察刚走,那边又被堵,这得多少警察啊,千万不要让谢婷婷跳楼,酿成一个影响恶劣的群体性事件啊。

“十多个人。”副校长说,“但这些人情绪很激动,大门的铁栅栏都被砸坏了。”

“走,去看看!”孙婧从台阶下来,直奔初部大门。

“你能不能确定,是不是谢婷婷的亲属?”孙婧问。

“不是不是,这些人和谢婷婷没有关系。”副校长说。

“那他们是些什么人?”孙婧问。

“唉,别提了,初三班任打了学生一巴掌,家长不干了。”副校长说。

孙婧心里很烦燥,谢婷婷跳楼的事还没结呢,这边又发生老师打人,联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消停。

“谁打学生?”孙婧说,“不管是谁,什么原因,马停职。”

副校长面露难色,“王老师管学生也是好心。”

“好心?好心别用这种野蛮的办法,一旦用了这种办法,说明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孙婧说,“老师打学生,学校不知道算,一旦家长和学生有反应,涉事老师一律停职。”

“老师打人啦!”

“老师打人啦!”

“老师打人啦……”

孙婧还没走到初部大门,听到前面传来一阵一阵叫喊声,伴随着铁器的敲击声。

她拐过楼头,发现十多个壮汉,一律趴在大门的铁栅栏,扯着嗓子对着校园里面高喊着,两个保安躲在收发室里侧,正在无奈着向外张望着。

孙婧突然现身,叫喊声忽然停下来,出现了瞬间的寂静。

这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们的叫喊声,出现的竟然是一位娉婷动人的少妇。

“老师打人啦!”不知谁又冒出一句,怪腔怪调的,门外的人一阵大笑。

孙婧也笑了,在这种时候,不笑又能怎么样呢,她总不能冷着脸对待眼前的这些人吧。

她紧走了几步,来到铁栅栏前:“各位家长不要吵,有事说事。”

站在最间的一个年男子说:“你回去吧,找你们校长来。”

孙婧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不把豆包当干粮啊,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教职工呢。

“我是联的党总支书记,有事可以和我说同,你们出两个代表吧。”孙婧说。看来又是一场让人头疼的口水官司。保安听了孙婧的话,忙去收发室开门。

孙婧正要进收发室,突然看到校门的正前方,驾驶来一辆白色轿车,直奔大门开过来,稳稳地在人群后面停下。

这又是谁啊?孙婧向轿车瞟了一眼,这一瞟不要紧,她发现轿车下来的人很像申一甲。

不会吧?申一甲怎么会来这里。

她打起眼罩,定睛眺望,真是申一甲!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司机正在转动方向盘,把小车转向门边。

申一甲并没有看到孙婧,低着头掏出手机,孙婧的手机响了。

“孙书记,打扰了。”申一甲的声音。

“一申,你怎么来了?”孙婧退到一边,对着手机说。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申一甲说。

“我看到你了,我在门里呢。”孙婧长舒了一口气。

“给你送报纸来了。”申一甲说。

孙婧猛地想起来了,她曾让申一甲帮她找一张《蓝河晚报》的报纸,次她急着从市里回来处理谢婷婷跳楼的事,没拿到那张报纸。

她是在婆婆吕凤凤的房间里看到的那张报纸,报纸有一则寻母启示,留下的联系方式是她的前男友钟铭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吕凤凤会偷偷保存这张报纸,想拿来研究研究。

“你真是给我送报纸的?”孙婧不相信申一甲会这么远来给她送一张报纸。

“是啊,我估计你特别需要这张报纸,怕耽误你用,送来了。”申一甲说。

“鬼才会信啊,你这么远来找我,没有事才怪呢。”孙婧说。

“顺便还有一件小事。”申一甲的口吻很平静。

“小事?什么事?”孙婧问。

“郝桂丽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吧?”申一甲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孙婧问。

“来给她求情,那是我家亲戚。”申一甲说。

210、给女巫说情

申一甲给郝桂丽说情,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45/45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孙婧见到申一甲时的兴奋,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婧让保安放申一甲进来,自己则躲到了保安室外的拐弯处。郝桂丽竟然是申一甲的亲戚,她怎么从来没听申一甲说过。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申一甲亲近了,申一甲还是那么结实健壮,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雄性气息。

“郝桂丽是你家亲戚?你怎么不早说啊?”孙婧领着申一甲拐过房头,避开了校门外的那些访家长的视线。她已经和肖校长打过招呼了,对郝桂丽的处理意见,一会儿要开班子会,专门研究。

“现在说也不晚吧?”申一甲问。

“郝桂丽是你家什么亲戚?”孙婧心想,既然郝桂丽是申一甲的亲属,事情有点难办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么也得给这小子一个面子啊。不说他们的关系怎么样,他现在可是市长的钦点红人啊。

“这个亲戚我也不熟,是我母亲从乡下打电话告诉我的。”申一甲解释,郝桂丽是他母亲的堂兄妹,关系还不算远。

郝桂丽听说堂姐的儿子在蓝河市政府工作,打电话给堂姐,让她的儿子帮忙说说情。申一甲接到母亲电话后,本来想给孙婧打电话,后来一想还是见面说为好,在单位借了一台车,跑到春县来了。

孙婧面临一道难题,现在不处理郝桂丽显然不可能了,甚至处理轻了谢婷婷的家长都不会答应。面对笑嘻嘻的申一甲,她已经没有心情接待门口的这群访家长,便让副校长代表她,向刚放进来的学生家长了解情况,然后立即向她汇报。

“午在这儿吃饭吧。”孙婧说。申一甲来的机会不多,她不想让申一甲觉得她太冷淡。

“这……这方便吗?”申一甲说,“我本来想看看你回去。”

“我是再不方便,也得陪你吃顿饭啊,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孙婧说的是真话,她才认识一甲多长时间啊,他这么快调到了市政府办公室,在市长的身边工作,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真不行,县政府午已经有安排了。”申一甲说。

“你总得在我这里吃顿饭吧?那晚吧。”孙婧说。

孙婧想把申一甲留下来,在春县住一宿。她到春县当副书记以后,她还没有在春县像样地接待过申一甲,要是在以前也算了,可他现在的身份变了,即使她不接待,县政府也会接待。更何况,她很想和申一甲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倒不是想干什么,这段时间她的心理压力陡增,有这样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她心里会踏实很多。

“我本来准备下午回去的。”申一甲说,“见到了你,我心里踏实了。”

孙婧不知道申一甲说踏实是指什么,是见到她踏实了,还是觉得她能帮他摆平郝桂丽的事,心里踏实了,这小子怎么变了,有点机关衙门作派呢。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看来你都不想见我啊。”孙婧开始卖乖了,申一甲见到她想走,而且不想在春县留下过夜,怎么看都是一付公事公办的面孔。

申一甲被孙婧这么一说,觉得自己不好这么走了,况且郝桂丽的事到底怎么样,孙婧只说不好办,却没说到底办不办,怎么办。

申一甲向四周看了看,见操场没有一个人影,用胳膊在孙婧的身撞了一下,脸扭向一侧。申一甲的动作很隐蔽,也很准确,孙婧想笑不敢笑,欲怒不敢怒。

“这里可是学校,小心我让保安把你逮起来。”她没有任何肢体动作,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淡淡地一笑,流露出一种亲昵的神色。

“郝桂丽的事,到底严重不严重?”申一甲问。

“别提了。”孙婧轻叹一口气,“郝桂丽很难躲过这一难,学校正准备报县委开除公职。”

“这么严重?”申一甲显然有些吃惊。

“你要有点思想准备,郝桂丽的问题,可能不是我能够左右的。”孙婧说:“一会儿学校要开会研究这件事。”

“帮帮忙,孙书记。”申一甲苦着脸,“要不我不好向家里交代啊!”

申一甲显然想要孙婧一个态度,可孙婧却偏偏一直不吐口。他听说孙婧一会儿还要开会,便决定在春县留下来,下午或晚再和孙婧见一面,还能探听点消息。申一甲和孙婧聊了几句,从原路出了离开学校,孙婧则进了收发室,接待那里的访家长代表。

申一甲对孙婧撒了一个谎。

郝桂丽根本不是他的亲属,而是于纯红的亲属。

于纯虹原来是钟铭的双金汽车贸易公司的销售经理,被无缘无故地辞退后,她参加了望月楼宾馆客房部管理人员招聘,当了客房部楼层主管。

申一甲的关系还在接待办,人早已经到政府办班了。这段时间他的心里一直较郁闷,现实与他的想像根本不一样,甚至让他大失所望。

申一甲从接待办调到政府办,应该算是他两年实现了机关生涯的三级跳。第一跳,从推拿店调进接待办当了保健师,档案由人才市场拿到了接待办。第二跳,由工勤编转为行政编,当了接待办办公室副主任。第三跳,从接待办办公室调到市政府办公室之前,由副科长实职提升为正科级实职。

这个正科级,其实并不是政府办给的,而是市委副秘书长、接待办主任方东明秘书亲口答应的。

这也是申一甲多了一个心眼。

方东明答应申一甲去政府办以后,申一甲总觉得心里没底,虽然接待办和团市委都答应给他提半格,可是毕竟都是空头支票啊,要把这件事落到纸,最好在去政府办之前提到正科级。过了一天,他去了方东明的办公室。

“秘书长,我临走前还有一个心愿,您帮我一把呗。”申一甲说。

方东明笑了:“一甲啊,你还有什么心愿需要我帮助啊?你马是市长身边的工作人员了,你跟宫市长张张嘴,那我方东明好使啊。”

申一甲说:“秘书长,你既然都给我提了副科长,您帮人帮到底,让我带着正科级走呗。”

方东明伸手点着申一甲:“你这小子,真是个官迷啊。”

申一甲说:“秘书长,我父母不在身边,您这么厚待我,相当于我的再生父母,要是我心里有想法,不跟您说,跟谁说啊。”

“你说的这个事吧,说简单简单,说难难啊。”方东明说。

申一甲其实也知道,自己提副科级才多长时间啊,现在又想让方东明给他带正科级走,并不符合干部任用规定。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不带着正科级走,到了政府办得从副科长干起,起点完全不一样了。政府办那个地方,关系那么密,什么年头才能熬到正科啊。

方东明既没有答应申一甲,也没有拒绝他,说话带有一种模棱两可的味道,申一甲的心又悬起来了。

“秘书长,那你施展点法术,来个简单的呗。”申一甲说。

“你小子,你是不是以为现在的科长,都是从大道捡来的?”方东明说。

“我要是捡的话,那也得您舍得扔啊。”申一甲随即收敛了笑容,“那我不去政府办了,还是跟着您当办公室主任吧,不仅能当科长,而且心情舒畅。”

“你可别反悔。”方东明连连摆手,“我都答应疯子了,你反悔是我反悔,我可不能言而无信,被市长抓住小辫子。”

“我知道,秘书长不会不管我。”申一甲说,“不行您让我当几天办公室主任呗,以后回忆起来,也有吹的。”

自从方东明答应申一甲去政府办以后,申一甲在他面前的心态不一样了。以前,他见到秘书长,是心思缜密,谨小慎微,不苟言笑。现在则不同了,他在方东明的面前很放得开,说话也不再那样思前想后了。

“你这可是跑官要官啊。”方东明说,“这事我一个人定不了,你等我下午召集班子开个会吧,给你个正科,按特殊人才报。”

申一甲之所以敢来找方东明,是因为他来之前已经算计好了,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方东明会成全他。这是因为,在秘书长的眼里,他已经是接待办办公室的人选,到了政府办,怎么也不应该低于这个职务,既然他到政府办也能提个科长,方东明为什么不能送他个顺水人情呢。

申一甲第二天接到通知,他已经被任命为接待办办公室主任。他大概是接待办任职时间最短的办公室主任了,因为他只在接待办主任的位置呆了一个星期,到政府办班了。

申一甲心得志满地到政府办报到,才发现事情和设想的完全不同。

他到政府办报到这天,政府办主任封官生有事出门了,快到午的时候才赶回来。把申一甲从会议室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他马去政府办督查室报到,职务是正科级督查室副主任。闹了半天,他这个正科实职到了政府办,变成了正科级副科实职。虽然也是正科级,但完全变了味。

211、政府一秘挡驾

宫市长的腰已经好了,不用再做推拿了,申一甲见不到他了。/45/45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方东明出门了,正好趁着春暖花开,去南方考察去了。

申一甲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被谁抛弃了呢?

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这个抛弃他的人。

这政府办水也太深了,市长宫树仁曾经亲自对申一甲说过,让封主任给他找个科室适应一下,那怎么也应该当科长啊,市长的话怎么落实起来走了板呢。

督查室主任管英是个女同志,四十岁了,是政府办为数不多的副处级员。她把申一甲送到督查室的大办公室,向几个同事介绍了一番,很快转身回自己的主任室去了。面对屋里的几张陌生而亲切的面孔,申一甲心里很不痛快,他一问才知道,督查室的干部全都是正科级,而且已经有一个副主任了,他这个督查室副主任已经属于超职数了。

申一甲隐隐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摆布着他的命运。这个人是谁呢?

督查室主任管英肯定不是,因为他和她以前不认识,办公室主任封官生,是他的司,不好说了,虽然封主任表扬过他一次,但那时他还在接待办呢。再往还有谁呢?市政府秘书长在省里学习,听说要调走了,肯定没心情掺和他的事。再往是主管副市长杨重了,他和杨市长也没接触过啊,按理说他没有道理注意自己。

申一甲突然想起市长的秘书白雪松。他虽然地位不如副市长和政府办主任,但他毕竟是市长宫树仁的贴身秘书,在政府办里应该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怎么才能去常务秘书室呢,申一甲觉得,还得去找宫市长。市长每天很忙,可能都不知道他已经过来了,他怎么也得跟市长见个面,说一句感谢话啊。如果真想去常务秘书室,还得去找宫市长,毕竟当初宫市长已经有话了。

要去宫市长的办公室,必须先经过常务秘书室这一关。常务秘书室的门从早到晚开着,谁从走廊进去了,谁从走廊出来了,在常务秘书室里一目了然。

申一甲偏不信这个邪,他想穿过常务秘书室,直接找宫市长去。他在接待办的楼梯帮过宫市长啊,而且后来还给宫市长做过推拿,宫市长是再忙,也不会把他赶出去。

下午四点多钟,办公楼里的灯都亮了。申一甲在走廊里看了看,宫市长办公室的灯也亮着,市长肯定在办公室里。这个时间走廊里很静,领导应该不会太忙了,他准备穿过常务秘书室,直接去找宫市长。

他在口袋里揣了几贴膏药,离开了督查室,像一只猫一样,飞快地穿行在走廊里。前面是楼梯口了,只要穿过楼梯口,再穿过前面的常务秘书室,用不了几步,是市长宫树仁的办公室。

要不要跟秘书室里的白雪松打个招呼呢?他马得出结论,不管他,直接去找宫市长。申一甲目视前方,甩开双臂,迈开方步,尽量不让脚下发出声音,瞬间穿过了常务秘书室。申一甲心里一阵兴奋,看来白雪松没有发现他,要不早把他叫住了。

申一甲不让脚下发出一点儿声响,宫市长的办公室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想到马能见到宫市长了,他抑制不住满脸的喜悦。

一只手从背后紧紧地抓住了申一甲的衣领,向回用力拉一把,申一甲毫无防备,险些摔倒在地。申一甲扭过头来,白雪松正皱眉头看着他。

“你过来。”白雪松的声音很低,在申一甲的后背猛地推了一把,押着他往回走。

“我想看看宫市长。”申一甲边走边说。

眼前快到常务秘书室门前了,白雪松从申一甲的后面转到他的前面,站到了秘书室的门口,挡住了申一甲。

“宫市长是你随便看的?”白雪松说,“你想看看,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啦?”

申一甲看得出来,政府一秘生气了。

“我是想给宫市长拿点药。”申一甲解释道。

“去去去,哪凉快儿哪儿呆着去。”白雪松推了申一甲一把,“人家一市之长,还用你送点药,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叫保安来。”

申一甲尴尬地笑笑,白雪松得罪不起,既然政府大秘不让他见市长,那识点时务,赶紧回去吧。

他连连点头:“大哥,您别生气,我回去行吧。”

“谁是你大哥。”白雪松推了申一甲一把,“赶紧滚蛋。”

申一甲笑着转过身去,脸立刻撂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往回走。这个白雪松也太能装逼了,不让去市长的办公室,好好说话不行啊。如果不是看他是市长的秘书,他真想赏给白大秘一拳头,让他尝尝推拿手的厉害。

申一甲回到督查室,一会儿想通了。虽然白雪松刚才粗鲁了点,无礼了点,其实也可以理解,人家毕竟是市长的秘书嘛,他要是不拦着点,谁想来来,谁想走走,那市长办公室不成了菜市场了。这么一想,刚才受到一番羞辱,在申一甲的心里不算一回事了。

一入市府深似海,市长从此是路人?申一甲还是不死心,如果不是宫市长亲自招见,他想见面看来很难了。他很不甘心,怎么也得让宫市长知道,他已经到了督查室,而且还是个副主任。他甚至怀疑,宫市长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到政府办班了。

申一甲决定换一个思路,宫市长的办公室不让去,他在办公室外面等。反正宫市长每天都要班,每天都要楼,不去办公室里照样能见到他。

在办公室里,申一甲和另一个副主任吉明并排而坐,两个人只隔了一条狭窄的过道。

吉明这个人,看去还算友好,在办公室里也喜欢说话,天南海北、天地理没有他不知道的。

申一甲准备套套他的话,看什么时候能在走廊里遇到市长。

“吉主任,我看你每天来得挺早啊。”申一甲说。

“不早不行啊,早晨送孩子,送完孩子,没地方去,只能班了。”吉明说。

“真辛苦啊。”申一甲说,“我看市长也没你来得早。”

“老弟咒我呢。”吉明说,“市长咱能吗?咱们是小老百姓,人家操持着整整一个城市,我们呢柴米油盐,老婆孩子,人家的脑子里可都是全市的大事儿。”

“我说怎么看不到宫市长呢,原来来这么早。”申一甲说,“这难怪见不着了。”

“你愿意遇到市长啊。”吉明说,“我可不行,见了面不知道说啥,啥也不说吧,显得不礼貌。”

“别提了,我也是,我早晨怕见到市长,摸不着领导班的规律,心里总是没底。”申一甲说。

“宫市长每天提前一个小时班,我还早二十分钟呢。”吉明说。

申一甲心里有数了,宫树仁每天提前一个小时班,吉明还早。那样的话,只要他早来一个小时,很容易见到宫市长。

“我每天早晨晨练,来得也早,这样我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申一甲说。

早晨,申一甲起了床,一痛洗漱,娟子还没来呢,他出了门,在街头小店吃了早餐,早早来到了单位。

申一甲想好了见到宫市长的办法,准备在市长进楼的时间,在拎着暖瓶,装作打水的样子,在走廊里走几个来回,不愁遇不到宫市长。

他来到办公室,拎着一个暖瓶,来到走廊。大饮水机在楼梯旁边,打水的地方,正好能看到从梯梯口来的人,他只要往饮水机旁边一站,怕宫市长不来,只要他来了,肯定会见到。

这一早晨,申一甲拎着空暖瓶在走廊里走了十几个来回。一会儿,这个办公室出来一个女清扫员,吓了他一跳;一会儿,那个办公室里出来一个女清扫员,又吓了他一跳,市政府领导那侧的办公室敞开的门一扇扇关了,走廊里又恢复了宁静。两个留下来的清扫员拎着拖布从楼下来,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挥手拖布,拖起地来。

申一甲眼看着两个清扫员都把走廊地面拖完了,也没从看到宫市长和白雪松的影子。

他隐隐听到楼的脚步声,顺着楼梯扶手往下看去,见室里的副主任吉明晃晃悠悠地了楼,他赶忙来到饮水机前,接了满满的一暖瓶开水,直起身时,正好和吉明打了个照面。

“唉哟,申科长今天来这么早。”吉明说。

“我这个人生活没什么规律,猫一天狗一天的。”申一甲知道吉明看到他很意外。连吉明这宫市长晚二十分钟的都到了,申一甲知道今天早晨白来了。

申一甲并不甘心,今天没见着,明天继续,什么时候见到宫市长什么时候算。

又是一个早晨,申一甲前一天来得还要早,不到七点到了督查室的办公室,照旧拎起暖瓶,在走廊里晃了起来。他楼的时候发现,政府大楼每一层的楼梯口旁边都有一个大饮水机。自己何不走走楼梯,拎着暖瓶到一楼,然后再一直走到六楼,这样不会被清扫员看到了。

212、政府一秘再挡驾

申一甲发现,这种办法还真不错,既可以等着市长楼,还可以下楼梯锻炼身体,真是一举两得啊。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我们那层水没开。”申一甲在楼梯遇到了楼的干部,咧嘴笑笑。

申一甲已经楼楼下走了两个来回了,他又下了二楼,来到一楼台阶,正在往下走的时候,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白雪松从雨搭里下了车,紧走几步,打开了后车门,市长宫树仁从车里走了下来。

申一甲顿时有点慌了,市长往里走,他往外走,市长往走,他往下走,这不成了擦肩而过了吗?顶多也是向宫市长问个好啊。他急生智,地来了个向后转,前腿变后腿,后腿变前腿,转眼间下楼打水变成了楼送水了。

他放慢脚步,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二楼平台,若无其事地转回身来。市长宫树仁离他只有三、四步的距离了,白雪松拎着一个黑色皮包,跟在后面。

“领导好!”申一甲大声对宫市长说,恐怕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嘿,这小伙子,声音听着带劲儿。”宫市长看到了申一甲。

申一甲停下脚步,等着宫树仁走到自己的身边,忙凑去,继续往楼走。

“领导的腰怎么样了?”申一甲问。

“还惦记我的腰呢?”宫市长说,“你小子挺有办法,你看,这不好好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那我放心了。”申一甲说,“心里总惦记是个事。”

宫树仁摆了摆手:“听说你去了督查室,怎么样啊?”

“我到了三天了。”申一甲说,“感觉挺好,这事真得谢谢领导。”

申一甲虽然心里对这个副主任的位置很不满意,但也不想当面对市长说真话,那不成了不识抬举了嘛。

“督查室这个地方啊,是政府领导的两条腿,有时间一定要下去,多走动走动。”宫市长边走边说,“下边有什么情况,及时反馈回来。”

“那是那是。”申一甲说着,在拐弯处让了一步,让宫市长先走。

宫树仁也没客气,抬脚了台阶,眼看着四楼还有不到二十级台阶。申一甲正要从后面跟宫树仁,没想到白雪松从后面跟来,几步走到了宫市长身边,空着的右手轻轻地把申一甲往一边推了一下,动作很小,力量却很大。

这一推不要紧,申一甲与宫树仁的距离立刻拉开了,险些撞到墙,他走到三楼半的时候,宫树仁已经站到了四层的地面。

宫树仁扭头看了一眼申一甲,又看了看身边的白雪松。

“领导再见。”申一甲在后面喊了一嗓子,知道今天再也靠不到宫市长身边了。

“好好干。”宫市长说着,甩开大步,拐进了走廊。

申一甲敢怒而不敢言,丧气地垂下了头。这个白秘书简直太可恶了,走道走得好好的,偏偏推他一把,像是他挡了道似的。领导秘书不是跟在领导身后拎包嘛,和领导并肩走那还叫秘书吗?

申一甲已经明显地意识到,市长秘书白雪松对他有一种敌意,这种敌意是从哪里来的呢?他想了一午也没想明白。按理说,白雪松是市长的事务秘书,已经是副处级了,他这个督查室科级副主任,对白秘书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他来到政府办的这几天,白雪松已经有两次对他使用肢体动作了,虽然动作的幅度都不是很大,但明显很不友好。

申一甲到这时候才明白,宫市长已经知道他到了督查室。怎么样才能抓住机会,和宫市长说一会儿话呢。只要他和宫市长说话,他会知道领导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不想与宫市长第二次在楼梯里遇,因为他早晨已经看到宫市长了,如果他再次出现在楼梯,白雪松会觉得他以打水为借口,为与宫市长套近乎。

申一甲这几天下班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总会看到宫市长的办公室亮着灯,白雪松的常务秘书室开着门,他不用看知道,宫市长经常晚走。至于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他到点下班了,根本无从知道。

申一甲把早晨早来,变成了晚晚走。

他从推拿店里带来了一些书籍,无非是一些医书啦,小说啦什么的,还在书店买了几本督查指南、办公室秘籍之类,准备下班后的时间在单位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存在一种侥幸心理,说不定哪一天,会在出门时与宫市长走个对面,然后跟着宫市长一起下楼,走到大门口,那样,不论想跟领导说什么,时间都应该够用了。

申一甲到这时才发现,赶情每天晚走的并不止他一个人,光这一层楼里,有七八个办公室亮着灯。他仔细看了看,大多是处级以领导的办公室,还有常务秘书室、政府办的办公室,还有政府研究室的办公室,有时候督查室主任管英的办公室也亮着灯。申一甲立刻觉得不孤单了,有这么多领导和干部陪着他晚走,他一点也不寂寞了。

他发现了一个非常怪的现象。

每当他听到门外有说话声的时候,以为是宫市长出来了。可是他关了灯出来的时候,往往宫市长的办公室灯已经灭了,常务秘书室的门前也是漆黑一片,这时候出来的,往往是一些有头有脸的领导干部。

申一甲明白了,宫市长走了,这些领导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下了楼,来到楼外,能看到政府大楼一些办公室的照明灯,像被哪个枪手当成了靶子一样,一会儿灭一盏,一会儿灭一盏,用不了多长时间,政府大楼漆黑一片了。

这天晚八点多了,申一甲还在办公室看书。

门被猛地推开了,白雪松探头瞅了一眼,笑嘻嘻地进来了。

“还没回去呢?”白雪松的笑容颇有深意。

“白秘好,回去也没事,不如在单位看会儿书。”申一甲说。

白雪松来到申一甲的近前,抢过他手里的书,翻了几页,不屑地扔到桌子。申一甲忙把书收起来,怪白雪松怎么有心情到他的办公室来。

“你跑趟腿,给我买点药来。”白雪松拍了拍申一甲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递给申一甲。

“什么药?”申一甲把白雪松的手推了回去。

“三盒胃舒。”白雪松说,“领导这两天应酬多了点,老胃病又犯了。”

“那吃胃肠宁啊。”申一甲说,“胃舒好使。”

“少废话,让你买什么,你买什么。”白雪松不耐烦地把钱塞进申一甲的手里。

申一甲连接应着,匆匆穿外套,往外走。白雪松跟着申一甲出了门,头也不抬地回了常务秘书室。

申一甲感觉宫市长可能是患了慢性肠胃炎,这种病只能喝白酒,不能喝啤酒,如果喝了啤酒,肠胃炎准没跑。白雪松这是大懒支小懒,自己不愿意下楼,抓了他的劳工。

申一甲对药还算有一点研究,如果治疗肠胃炎,胃肠宁显然胃舒好使,但白雪松这么自信,偏让他买胃舒,好像很在行似的。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那按白秘的指示办吧。

申一甲出了政府大楼,走了两家药店,都没有胃舒,只有胃肠宁。这真是天意啊,老天故意让他与白雪松过不去啊。

申一甲站在柜台前犹豫着,突然看到了柜台里的胃舒药盒。

“这不是有胃舒吗?”申一甲问。

“那是空盒子,样品。”售货员是个男的,年纪很大了,更像一个更夫。

“我要这个空盒子,还有吗?”申一甲兴奋地说。

“空盒子不能给你,我们要做样品的。”售货员说。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买一盒胃肠宁,你送我一个胃舒的空药盒。”申一甲说,“算了,你把这个胃舒的空盒子两块钱卖给我吧。”

“不卖。”售货员说,“不挣那昧心钱。”

“那有什么昧心的,你又没卖假药。”申一甲说,“这样,五块。”

“行行,白给你。”售货员说,“你要个空盒子做什么?”

“你不知道,有人死心眼子,非要吃这种药,我只能狸猫换太子了。”申一甲说。

“不会是宫市长吧?”售货员说,“他的秘书常来买这种药。”

“不是不是。”申一甲一惊,“我这种小市民,哪儿认识大市长去。”

售货员收了款、付了药,又从柜台里找出两个胃舒的空药盒,递给了申一甲。

“你给个说法,治疗胃肠炎,这两种药,到底哪个好使。”申一甲问。

“当然是胃肠宁。”售货员说,“别看胃舒一盒贵三块钱,效果是不如胃肠宁。不过,年纪大一点的,认这种药,毕竟是老药了。”

申一甲的判断在售货员那里得到了印证,使他更加理直气壮了。他当着售货员的面,把胃肠宁药盒打开,把里面的药装进了胃舒的药盒里。又小心翼翼地封好。

“这小伙子,真孝顺,一定是给父母买的。”售货员说,“现在对付我们这些顽固的老年人啊,得用这个办法。”

213、与市府大秘过招

申一甲装好了药,一路急奔,回到政府大楼,来到了常务秘书室。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药买来了。”申一甲把装药的塑料兜递给了白雪松。

“对,是这种药。”白雪松从兜里取出一盒,看了看,神秘地笑了笑,“赶紧回家吧,明天市里开会,市长今天要修改讲话稿,估计得熬到半夜。”

“那我回去了,大秘悠着点,别累坏了。”申一甲说。

“我不累,我不累谁累啊,你来?”白雪松从后面推了申一甲一把。

申一甲理直气壮地把药给白雪松送去,回到办公室又有一点后悔了。他不是怕宫市长发现药被装错了盒,而是担心如果市长问起来,白雪松有可能做蜡,要是宫市长习惯吃那个胃舒,而不认胃肠宁,事情还是有一点麻烦。

第二天白天一天无事,常务会议室的门虽然经常开着,白雪松并没有出来找申一甲算账,这让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晚七点钟,申一甲收拾好办公桌,正准备回推拿店,白雪松推门进来。申一甲一愣神,这下完了,白雪松肯定是找他算账来了。

白雪松双手抄兜,在申一甲的办公桌前站了站,回身坐在桌边的椅子。申一甲终于放下心来,看来昨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小申啊,你今天还得给我跑趟腿。”白雪松说。

“白秘尽管吩咐,要我做什么?”申一甲说。

“宫市长一天没怎么吃饭。”白雪松说,“你去一趟解放路的老馄饨铺,买一碗大碗的大馅馄饨回来。”

“市长吃馄饨行吗?”申一甲的意思,是宫市长昨天还吃胃药呢,今天是肉馅馄饨,怕对肠胃产生刺激,昨天的药白吃了。

“你以为市长天天吃山珍海味啊?”白雪松说:“你再去一趟东四条路的名家饺子馆,来两盘鲜虾韭菜馅的饺子,别忘了开收据。”

申一甲穿外套,接过白雪松递过来的百元现金,转身往外走。

白雪松又嘱咐了一句:“大馅馄饨一定要老馄饨铺的。”

申一甲听明白了,宫市长要吃老馄饨铺的大馅馄饨,白秘要吃名家饺子馆的鲜虾韭菜馅的饺子,白秘书不想跑腿,又来抓他当差了。

申一甲在政府大楼门前叫了一辆出租车,先来到名家饺子馆。这家饺子馆在蓝河小有名气,喜欢吃饺子的市民都愿意到这里来,点两盘饺子,要两个小菜,来一瓶啤酒,也算是一顿不错的小酌。

“鲜虾韭菜的没了。”女服务员说,“有韭菜鸡蛋的。”

申一甲一听,头立刻大了,白雪松虽然是市长秘书,看去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今天晚要是给他买回两盘韭菜鸡蛋馅的饺子,他还不给扔了啊。

“还有什么馅的?”申一甲问。

“还有白菜木耳,猪肉香菇,猪肉芹菜。”服务员说话速度飞快。

申一甲连忙摆手打断了她:“海鲜的都没有了?”

“虾米西葫芦。”服务员,“这个还沾点海味。”

申一甲一听,真没辙了:“这样,我要韭菜鸡蛋里的韭菜,虾米西葫芦里的虾米,来两盘虾米韭菜馅的。”

“没有这个馅。”服务员看了申一甲一眼。

“我要这个馅,你们灵活一点嘛。”申一甲说。

服务员向后厨房看了一眼,大声喊着:“虾米韭菜两盘。”

厨房没有回音。

申一甲点了点头:“这个了。”

为了节省时间,申一甲让后厨房包着饺子,又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解放路的老馄饨铺。白雪松吃什么都不要紧,关键是宫市长的饮食不能怠慢。

“来一碗大馅馄饨,打包。”申一甲说。

“大馅馄饨了卖没了,只有素馅馄饨。”服务员说。

“我要一碗,你卖给我一碗行。”申一甲伸出一食指。

“我们店的馄饨馅走定量,一大盆馅,卖完算,多了怕剩,不新鲜了。”服务员说,“来碗素馅的吧,大小一样,是没肉。”

申一甲一听懵了,人要不走字,真是喝凉水都塞牙。这两天晚是怎么了,他好容易有机会帮着白雪松跑跑腿,买什么没什么。

“素馅馄饨都是什么馅的?”申一甲问。

“要什么有什么。”服务员说。

“好大的口气。”申一甲撇着嘴。

“我推荐你鸡汁香菇馅,还有三鲜馅的。”服务员说,这两个是销量最好的。

“三鲜的不要,你给我来一碗鸡汁香菇的。”申一甲说。

“这对了,天天吃大馅馄饨,你不嫌油腻啊。”服务员说,“来碗素馅刷刷肠子。”

其实申一甲要香菇馅的馄饨,也是这个意思,像宫市长这种情况,肠胃有毛病,不能再吃荤的了,那种三鲜馅更不能动了。

申一甲把馄饨打包,又去名家饺子馆取了已经出锅的饺子,回到了市政府大楼。

“这个包是饺子,这个包是馄饨。”申一甲说。

“你怎么这么慢,领导都等不及了。”白雪松放下饺子,拎着馄饨往外走。

申一甲本来想跟白雪松解释一下,鲜虾饺子没有了,大馅馄饨也卖没了。看白雪松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想再对他说什么。

“你还不快走。”白雪松走到门口,回头瞥了申一甲一眼。

申一甲乖乖地出了门,白雪松轻轻地把门带了,直奔宫市长的办公室而去。他看着白雪松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蹑手蹑脚地回到办公室,锁了房门。

他平时不锁房门,这次是怕白雪松找他来算账。今天不像昨天,昨天宫市长吃了什么药,白雪松有可能不知道,但今天不一样了,他的桌子摆着虾米韭菜馅的饺子呢,如果白秘发现自己吃的饺子不是鲜虾馅的,肯定饶不了他。

一个小时以后,门外果真响起了敲门声。

申一甲立刻后悔了,自己怎么只知道锁门,却忘了关灯呢。刚才回去好了,白雪松找不到他了。

他心惊胆战地打开门,见白雪松瞪着眼睛站在门口。

“白秘,快请进。”申一甲拉了白雪松一把,让等他进来再向他解释。

白雪松一甩胳膊,把申一甲推到一边,背着手进了门。

“咣当。”门被白雪松用脚关了。

申一甲颤颤巍巍地往后退着,真怕白雪松来收拾他,他倒是不是搬不倒白秘,而是他根本不能动白秘一个手指头。

“白秘,快请坐,快请坐。”申一甲指着自己的座位。

“坐个屁啊。”白雪松指着申一甲,“你没吃过鲜虾水饺啊?”

“没,没吃过啊。”申一甲说,“我确实没有吃过鲜虾水饺,不知道鲜虾水饺什么味道。小时候在乡下,最好吃的水饺是牛肉水饺,只有村里杀了牛,或者过年的时候,家里才能包一顿牛肉馅水饺,所以我到现在仍然认为,牛肉水馅才是世界最好吃的饺子。”

“编,接着编。”白雪松对申一甲的回答也深感意外。

“白秘,我真没吃过鲜虾馅的水饺。”申一甲脑袋一转,“给白秘买的鲜虾馅饺子,我可一个没动,服务员都告诉我了,一盘二十个,两盘四十个,不信你可以查查。”

白雪松挠了拭头皮,咬了咬嘴唇,嘴里蹦出几个字:“你可真够山炮的。”

“确实确实,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申一甲开始信口开河了,“我大学以前,根本不知道虾是什么东西,长得什么样。”

申一甲这么说也是没办法,白秘书肯定埋怨他买了虾米韭菜馅的饺子,这是跟他算账来了,他必须把自己打扮得苦逼一点。我是把虾米当鲜虾了,你又能把我怎么着,不知者不为怪嘛。

“我那儿还剩了一盘,一会儿你端来吃吧。”白雪松“嘿”地笑了。

“我吃不了鲜虾,皮肤过敏。”申一甲立刻找到了恰当的托词。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把那盘虾米韭菜馅的饺子当鲜虾饺子吃了,白雪松会耻笑他一辈子。

“你拿他妈拿虾皮韭菜来糊弄我,这次便宜你了。”白雪松伸出拳头,对着申一甲的前胸是一拳,“下次你要再给我擅自做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秘放心,我真的不知道,那饺子是虾皮韭菜的。”申一甲说,“我真不知道。”

白雪松没有对申一甲大发雷霆,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两天他虽然让申一甲替他跑腿,到头来宫市长不仅没有埋怨他,好像还对他非常满意。

昨天晚白雪松把装在胃舒药盒里的胃肠宁,递给了市长宫树仁,然后去兑了一杯温水,又把杯子递到宫树仁的手里。

“雪松啊。”宫树仁说。

“市长,我在。”白雪松忙应着。

“这药是你买的吗?”宫树仁问。

“啊……不是,我让申一甲去买的。”白雪松可不敢对宫市长撒谎,领导的眼里什么时候揉过沙子啊,“昨天我帮您找材料,怕耽误你用,让申一甲跑了一趟腿,呵,反正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事。”

214、小贿市府一秘

申一甲装好了药,一路急奔,回到政府大楼,来到了常务秘书室。/0/10/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药买来了。”申一甲把装药的塑料兜递给了白雪松。

“对,是这种药。”白雪松从兜里取出一盒,看了看,神秘地笑了笑,“赶紧回家吧,明天市里开会,市长今天要修改讲话稿,估计得熬到半夜。”

“那我回去了,大秘悠着点,别累坏了。”申一甲说。

“我不累,我不累谁累啊,你来?”白雪松从后面推了申一甲一把。

申一甲理直气壮地把药给白雪松送去,回到办公室又有一点后悔了。他不是怕宫市长发现药被装错了盒,而是担心如果市长问起来,白雪松有可能做蜡,要是宫市长习惯吃那个胃舒,而不认胃肠宁,事情还是有一点麻烦。

第二天白天一天无事,常务会议室的门虽然经常开着,白雪松并没有出来找申一甲算账,这让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晚七点钟,申一甲收拾好办公桌,正准备回推拿店,白雪松推门进来。申一甲一愣神,这下完了,白雪松肯定是找他算账来了。

白雪松双手抄兜,在申一甲的办公桌前站了站,回身坐在桌边的椅子。申一甲终于放下心来,看来昨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小申啊,你今天还得给我跑趟腿。”白雪松说。

“白秘尽管吩咐,要我做什么?”申一甲说。

“宫市长一天没怎么吃饭。”白雪松说,“你去一趟解放路的老馄饨铺,买一碗大碗的大馅馄饨回来。”

“市长吃馄饨行吗?”申一甲的意思,是宫市长昨天还吃胃药呢,今天是肉馅馄饨,怕对肠胃产生刺激,昨天的药白吃了。

“你以为市长天天吃山珍海味啊?”白雪松说:“你再去一趟东四条路的名家饺子馆,来两盘鲜虾韭菜馅的饺子,别忘了开收据。”

申一甲穿外套,接过白雪松递过来的百元现金,转身往外走。

白雪松又嘱咐了一句:“大馅馄饨一定要老馄饨铺的。”

申一甲听明白了,宫市长要吃老馄饨铺的大馅馄饨,白秘要吃名家饺子馆的鲜虾韭菜馅的饺子,白秘书不想跑腿,又来抓他当差了。

申一甲在政府大楼门前叫了一辆出租车,先来到名家饺子馆。这家饺子馆在蓝河小有名气,喜欢吃饺子的市民都愿意到这里来,点两盘饺子,要两个小菜,来一瓶啤酒,也算是一顿不错的小酌。

“鲜虾韭菜的没了。”女服务员说,“有韭菜鸡蛋的。”

申一甲一听,头立刻大了,白雪松虽然是市长秘书,看去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今天晚要是给他买回两盘韭菜鸡蛋馅的饺子,他还不给扔了啊。

“还有什么馅的?”申一甲问。

“还有白菜木耳,猪肉香菇,猪肉芹菜。”服务员说话速度飞快。

申一甲连忙摆手打断了她:“海鲜的都没有了?”

“虾米西葫芦。”服务员,“这个还沾点海味。”

申一甲一听,真没辙了:“这样,我要韭菜鸡蛋里的韭菜,虾米西葫芦里的虾米,来两盘虾米韭菜馅的。”

“没有这个馅。”服务员看了申一甲一眼。

“我要这个馅,你们灵活一点嘛。”申一甲说。

服务员向后厨房看了一眼,大声喊着:“虾米韭菜两盘。”

厨房没有回音。

申一甲点了点头:“这个了。”

为了节省时间,申一甲让后厨房包着饺子,又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解放路的老馄饨铺。白雪松吃什么都不要紧,关键是宫市长的饮食不能怠慢。

“来一碗大馅馄饨,打包。”申一甲说。

“大馅馄饨了卖没了,只有素馅馄饨。”服务员说。

“我要一碗,你卖给我一碗行。”申一甲伸出一食指。

“我们店的馄饨馅走定量,一大盆馅,卖完算,多了怕剩,不新鲜了。”服务员说,“来碗素馅的吧,大小一样,是没肉。”

申一甲一听懵了,人要不走字,真是喝凉水都塞牙。这两天晚是怎么了,他好容易有机会帮着白雪松跑跑腿,买什么没什么。

“素馅馄饨都是什么馅的?”申一甲问。

“要什么有什么。”服务员说。

“好大的口气。”申一甲撇着嘴。

“我推荐你鸡汁香菇馅,还有三鲜馅的。”服务员说,这两个是销量最好的。

“三鲜的不要,你给我来一碗鸡汁香菇的。”申一甲说。

“这对了,天天吃大馅馄饨,你不嫌油腻啊。”服务员说,“来碗素馅刷刷肠子。”

其实申一甲要香菇馅的馄饨,也是这个意思,像宫市长这种情况,肠胃有毛病,不能再吃荤的了,那种三鲜馅更不能动了。

申一甲把馄饨打包,又去名家饺子馆取了已经出锅的饺子,回到了市政府大楼。

“这个包是饺子,这个包是馄饨。”申一甲说。

“你怎么这么慢,领导都等不及了。”白雪松放下饺子,拎着馄饨往外走。

申一甲本来想跟白雪松解释一下,鲜虾饺子没有了,大馅馄饨也卖没了。看白雪松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想再对他说什么。

“你还不快走。”白雪松走到门口,回头瞥了申一甲一眼。

申一甲乖乖地出了门,白雪松轻轻地把门带了,直奔宫市长的办公室而去。他看着白雪松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蹑手蹑脚地回到办公室,锁了房门。

他平时不锁房门,这次是怕白雪松找他来算账。今天不像昨天,昨天宫市长吃了什么药,白雪松有可能不知道,但今天不一样了,他的桌子摆着虾米韭菜馅的饺子呢,如果白秘发现自己吃的饺子不是鲜虾馅的,肯定饶不了他。

一个小时以后,门外果真响起了敲门声。

申一甲立刻后悔了,自己怎么只知道锁门,却忘了关灯呢。刚才回去好了,白雪松找不到他了。

他心惊胆战地打开门,见白雪松瞪着眼睛站在门口。

“白秘,快请进。”申一甲拉了白雪松一把,让等他进来再向他解释。

白雪松一甩胳膊,把申一甲推到一边,背着手进了门。

“咣当。”门被白雪松用脚关了。

申一甲颤颤巍巍地往后退着,真怕白雪松来收拾他,他倒是不是搬不倒白秘,而是他根本不能动白秘一个手指头。

“白秘,快请坐,快请坐。”申一甲指着自己的座位。

“坐个屁啊。”白雪松指着申一甲,“你没吃过鲜虾水饺啊?”

“没,没吃过啊。”申一甲说,“我确实没有吃过鲜虾水饺,不知道鲜虾水饺什么味道。小时候在乡下,最好吃的水饺是牛肉水饺,只有村里杀了牛,或者过年的时候,家里才能包一顿牛肉馅水饺,所以我到现在仍然认为,牛肉水馅才是世界最好吃的饺子。”

“编,接着编。”白雪松对申一甲的回答也深感意外。

“白秘,我真没吃过鲜虾馅的水饺。”申一甲脑袋一转,“给白秘买的鲜虾馅饺子,我可一个没动,服务员都告诉我了,一盘二十个,两盘四十个,不信你可以查查。”

白雪松挠了拭头皮,咬了咬嘴唇,嘴里蹦出几个字:“你可真够山炮的。”

“确实确实,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申一甲开始信口开河了,“我大学以前,根本不知道虾是什么东西,长得什么样。”

申一甲这么说也是没办法,白秘书肯定埋怨他买了虾米韭菜馅的饺子,这是跟他算账来了,他必须把自己打扮得苦逼一点。我是把虾米当鲜虾了,你又能把我怎么着,不知者不为怪嘛。

“我那儿还剩了一盘,一会儿你端来吃吧。”白雪松“嘿”地笑了。

“我吃不了鲜虾,皮肤过敏。”申一甲立刻找到了恰当的托词。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把那盘虾米韭菜馅的饺子当鲜虾饺子吃了,白雪松会耻笑他一辈子。

“你拿他妈拿虾皮韭菜来糊弄我,这次便宜你了。”白雪松伸出拳头,对着申一甲的前胸是一拳,“下次你要再给我擅自做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秘放心,我真的不知道,那饺子是虾皮韭菜的。”申一甲说,“我真不知道。”

白雪松没有对申一甲大发雷霆,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两天他虽然让申一甲替他跑腿,到头来宫市长不仅没有埋怨他,好像还对他非常满意。

昨天晚白雪松把装在胃舒药盒里的胃肠宁,递给了市长宫树仁,然后去兑了一杯温水,又把杯子递到宫树仁的手里。

“雪松啊。”宫树仁说。

“市长,我在。”白雪松忙应着。

“这药是你买的吗?”宫树仁问。

“啊……不是,我让申一甲去买的。”白雪松可不敢对宫市长撒谎,领导的眼里什么时候揉过沙子啊,“昨天我帮您找材料,怕耽误你用,让申一甲跑了一趟腿,呵,反正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事。”

215、高个不能当秘书

白雪松放下电话,直起身子,很享受地往后靠了靠。

“白秘说话的声音太像领导了。”申一甲在白雪松的身后伸了一下舌头。

“是吗?”白雪松煞有介事地问。

“您说话天生是领导的口吻。”申一甲只敢在白雪松的背后这么说,在他的对面怕自己笑出来。其实他也不算忽悠白秘,人家本来是领导嘛,副处级算领导干部了。

白雪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了一下头,却并没有看到申一甲。

“申主任。”白雪松的声音庄重多了。

申一甲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白秘变得也太快了,刚才还叫他小申呢,这会儿又给他升格为主任了,他还真不好意思答应,怕白雪松的叫法不怀好意。

“我怎么听说,你想到秘书室啊?”白雪松问。

“是吗?”申一甲学着白雪松的腔调,现在只能装不知道了,如果他想到秘书室,而白雪松这个大秘都不知道,那他可要掏买路钱了。

“你真不知道?你不知道最好。”白雪松又补了一句,“我跟你说,没戏,有领导发话了,你个太高,不适合当秘书。”

申一甲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白雪松说错了。有领导发话了,你的个太高,不适合当秘书,这难道是真的吗?

白雪松立刻意识到自己走嘴了,“不是领导,是有议论。”

申一甲听出白秘在掩饰,不过这恰恰证明,确实有领导说过,他的身高不适合当秘书。第一感觉告诉他,说他的领导肯定不是市长宫树仁,但估计宫树仁已经听到了这句话。

申一甲很想问一句,到底是哪个领导,谁在议论,但那样太不绅士了,他不仅得不到答案,可能还会被白雪松损一顿。

“其实当秘书有什么好?”白雪松说,“像我这样,整天绑在领导的裤腰,活得太没有自己了。”

“白秘谦虚了。”申一甲说,“领导秘密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白雪松转了转脖子,站了起来。申一甲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双手无力地悬在空。

“申主任,今天到这里吧。”白雪松收拾着桌面,“领导那边时间快到了。”

白雪松不说,申一甲还真没注意,白雪松的个头确实不高啊,看样子都不到一米七。瞧人家这身体怎么长的,天生是一个当秘书的材料,这怪不得人家能当市长的贴身秘书了。

“瞅什么,快走吧。”白雪松随手拿起一份材料,在申一甲的身拍了一下。

申一甲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失败感,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干什么呢,这不是鸭子孵小鸡--白忙活嘛。他伸出双手,挡在白雪松面前,连连向后退着。看白雪松没有跟来,他猛地转身,用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常务秘书室。

白雪松刚才的话很随意,声音也不高,但对于申一甲来说,无异于空响起了一声霹雳。他不得不承认,不管说这话的人是谁,还是有一些道理的。给领导当秘书,又领导高,那不把领导显没了嘛。

申一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他的心里滋生出一种怪的感情:怨。这是谁这么口无遮拦呢,心里有想法,藏在心里得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还要让宫市长知道!这个人肯定应该见过他,而且与他的名字、身高都能对号。

他拿起一支笔,在一张材料胡乱涂了起来。他原来还在琢磨,到底是谁让他来督查室当了个副科长,是不给他一个科长的实职,现在他的想法立刻变了,思前想后地揣磨着到底是谁当面宫市长的面,说高个不能当秘书。这个人很可能明知道宫市长想让他去秘书室,却背着矬子说矮话,这不是故意诋毁他嘛。

申一甲感觉,这个说他个高不能当秘书的人,肯定不是白雪松。白秘虽然死活看不他,但根本不会把他当成什么威胁,再说了,算他去了秘书室,兴许还能把白秘顶去呢,人家早是副处级了,多去一个人推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是谁呢?申一甲刚来政府办的时候,因为被安排到督查室当副主任,已经推测过到底是谁给了他一个副科实职,现在大脑里过起了电影。

督查室主任管英虽然能见到宫市长,但不至于在领导的面前这么说自己的新来的副手,而且那种话未必是他来了以后说的,那时候他还不认识是管主任呢。封主任这个人一点没有领导架子,对他还相当客气,况且不知道他和宫市长的底牌,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来。申一甲听说还有一个市政府专职秘书长,可是人家在北京学习,他还没有见过,更不可能了。会不会是政府办的几个副主任呢?好像也不像,他们毕竟隔着封主任,不好对市长说这种话。

那没谁了。申一甲如入五彩云雾,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再往是主管市长杨重了,杨重。这个名字突然从申一甲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副市长杨重的办公室紧挨着市长宫树仁的办公室,又与常务秘书室斜对门,申一甲去找白雪松之前,还看到杨重从常务秘书室出来,去了市长宫树仁的办公室。

申一甲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大事,他拜过了市长宫树仁,拜过了政府办主任封官生,拜过了常务秘书室,连顶头司管英都拜过了,唯独忽略了这位主管副市长杨重。

申一甲后悔自己没有找机会去见一见副市长杨重。

不是他不愿意见杨重,而是他是常务副市长,两个人的级差太大了,他是攒足了劲儿,蹦着高跳,也够不着他。

一想起副市长杨重,申一甲立刻想起了几件事。

那时候申一甲还在推拿店当推拿师,一天晚,他去望月楼宾馆的院里闲逛,发现了孙婧的车还在,想在外面等她出来。可是他没想到,是这个副市长杨重和孙婧坐一辆车从外面回到宾馆。在黑漆漆的停车场,杨重坐到了孙婧的车,很快离开了宾馆。他也是好,在宾馆门里叫了一辆出租车,跟了去,发现他们去了市区的一处高档住宅,孙婧在楼呆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才一个人下了楼。

还有一次,申一甲去接待办找孙婧,敲开一扇没有门牌的门,才发现自己找错了房间。靠墙的大办公桌前,坐着的是副市长杨重,孙婧背对门口坐在他的对面。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杨重还夸他挺有悟性,要不是孙婧转回身来,他还真不知道坐在杨重对面的女子是孙婧。后来,申一甲听接待办主任于发和说,他调进接待办,是由副市长杨重亲自点头,并签批了录入手续。

尤其让申一甲难忘的是他和杨婷最后一次在望月楼宾馆见面。

那时候,申一甲已经知道杨婷是副市长杨重的侄女。他向杨婷示爱多日,却一直没有得到答复,那天晚,在他临时安排的一套免费房里,杨婷说家里人不同意和他拖拍处朋友,却热情如火地投入了他的怀抱。后来杨婷接了一个电话,要离开,说什么也不让他送出门。他从步梯追到楼下,发现杨婷坐进了杨重的车,离开了望月楼宾馆。

申一甲刚想起杨重的时候,心里还觉得有一点惋惜,可是一想到杨婷那张团微脸,还有那火辣的眼神,狂野的动作,联想到杨重是她的亲叔叔,杨婷貌似很听家里人的话,她最后没有和他走到一起,肯定和这个杨重有关系。

这么说,副市长杨重很可能对他抱有很大的成见。

杨重能反对他和杨婷在一起,当然也能反对他调到常务秘书室。因为这两件事,杨重的态度都有一定的分量。

申一甲越想越来气,这个杨重可以阻止杨婷和他在一起,那是人家的权力,可要是阻止他去秘书室毫无道理了,叔可忍婶不可忍。

“他妈的。”一支碳素笔在申一甲手的折为两段。

“怎么了,申主任。”督办室的另一个副主任吉明转过了身子,面带微笑看着他。

申一甲这才发现,自己太失态了,刚才不仅骂出了声,而且手溅满了黑乎乎的碳素墨水。

“这支笔不能用了,间歇性自闭症。”申一甲站起来。

谁知吉明的脸色刷地变了,连忙冲申一甲摆起手来,朱艳和王海两个科级科员也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

申一甲站起来,走向水盆,办公室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申一甲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不知道又触犯了哪路神仙。

“不好意思,可能是学医的原因,说话在点习惯了。”申一甲一边洗手一边说,“各位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喏,这支笔不出水了。”

午在食堂吃了饭,回办公室的路,申一甲问起了吉明。

“吉主任,我说了一个医学名词,我看哥几个反应这么强烈呢。”

216、自闭症pk亢奋症

吉明回头看了看,表情神秘地拍了拍申一甲的后背:“一甲,间歇性自闭症这几个字,以后千万不要再说啦。 ”

吉明碰了一下申一甲的肩膀,拐向了正门的方向,两个人很快来到了街。午饭之后,围着政府大楼转一圈,是市政府一些干部的习惯。

“那时候你还没来呢,杨市长把管主任说了,说督查室有间歇性自闭症。”吉明说。

“哥们,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呗。”申一甲说。

“我可以说说,但哪说哪了啊。”吉明说。

原市长高崇云担任市委书记以后,在蓝河启动了大规模的国有企业改制,规模之大,声势之浩,范围之广,可谓空前绝后。

有一天,督查室主任管英接到杨重秘书的通知,常务副市长杨重要代表市长宫树仁检查国企改制情况,让管英带着室里的干部,第二天跟着杨市长下去。

国企改制的牵头单位是市体改办,杨重对改制的情况不熟悉,管英对这项工作的进展不掌握,原计划一天走十家企业,结果一天下来只走了四家。

杨重在企业对管英倒是没说什么,下午结束了当天的检查,在去饭店的巴车,他问了管英一些问题,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

“管主任啊,我发现你对国企改制好像没有我熟悉啊。”杨重说。

“杨市长,你也知道,咱们督查室还有很多工作,不只是国企改制这一件事啊。”管英试图辩解。

“国企改制的情况不掌握,咱们对崇云书记没法交待啊。”杨重说。

“杨市长,您放心吧,我们晚回去整理资料,明天早晨交给您。”管英说。

两人简单几句对话,车里又恢复了沉默。可是杨重并没有闲着,隔着玻璃看着窗外,一会儿议论几句路过的市政工程,一会儿责备几句路边的占道经营,话题很快又回到管英身。

“我发现管主任今天打扮得漂亮啊。”杨重说。

“跟着市长出来,得捯饬一下啊,不能给领导丢份是不。”管英得意地说。

杨重在管英的身瞥了一眼,又转回了身子:“是漂亮,搞得我们白酒厂的厂长是盯着我们管主任看,都没心思汇报了,哈哈。”

车督查室的几个干部闻言笑了起来,要论开玩笑,在杨重面前,一般干部只有听的份了,连其他几个副市长见了杨重也打怵。

“管主任啊,咱们督查室的干部都在车里呢,还得下去啊,多下去。”杨重说。

“只要有宫市长批示,我们都下去,挂牌督查的项目我们也会定期下去。”管英颇有些炫耀的味道。

不知道是管英提到了宫市长,还是因为管英的话跟得太紧,杨重又转过身来:“定期下去还不够啊,那不是间歇性自闭症嘛。”

杨重一句话,噎得管英半天没缓过来。

下车以后,杨市长企业老总陪着进了饭店,管英跟在后面,对部下嘟囔了一句:“还说我呢,简直是间歇性亢奋症!”

申一甲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这几天管英有点闷闷不乐呢,原来被杨市长挖苦了。不过,申一甲还是隐约从吉明的话里理出了一点头绪。

宫树仁为什么不下企业检查呢?那可能是他对高崇云的国企改制不太买账。

杨重不分管国企改革,为什么这么热衷检查国企改制呢?他有可能想在市委书记高崇云面前献殷勤。

管英只是一个督查室主任,为什么敢当着部下的面,跟杨重顶嘴呢?她的工作可能得到了市长宫树仁的肯定。

申一甲大致理出了一个头绪,市长宫树仁与常务副市长杨重似乎并不融洽。这么说来,杨重的话在宫市长的面前未必好使。想到这里,申一甲的心里不免有一点小兴奋。

吉明突然抓住申一甲的衣角,向后拽了一下,脚步慢了下来。申一甲循着吉明的目光,向前面望去,见两个年人正在前面,边走边说着什么。

“杨市长和封主任。”吉明把头凑到申一甲的耳边悄声说。

申一甲不禁佩服起吉明的眼力来,看两个背影,知道是哪位领导,反正他是看不出来。

“慢点走。”吉明说着,脚步更慢了。

申一甲倒是很理解吉明的苦衷,前面两个人一个是主管市长,一个是政府办主任,从后面超过去显然不太礼貌。他们只能放慢速度,渐渐与前面的领导拉开距离。

吉明不再说话,申一甲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两个人慢悠悠地往前走。

再往前走是楼角了,杨重突然转过身来,继续往回去,边走边与封官升说着什么。

申一甲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向后转又显得有些突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领导好。”申一甲和吉明几乎同时发声。

杨重对此似乎早已习惯,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倒是封官生停下了脚步,指着申一甲对杨重说:“市长,他是申一甲。”

杨重在原地站住,看了申一甲一眼:“我认识,这小子调到接待办的时候,还是我签批的呢。”

“谢谢领导。”申一甲挤出了一脸笑容。

“这大高个长的。”杨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封官生说,两个人从申一甲的身边过去了。

又是个子。听见这句话从杨重的嘴里亲口说出来,申一甲更加确信,白雪松说的那个领导是杨重了。

申一甲一连几天准时下班回去,不是怕见白雪松,而是怕看到市长宫树仁。如果真在走廊里遇到市长宫树仁,那等于当面提醒宫市长,他的个子很高,不是当秘书的材料。

申一甲的注意力从市长宫树仁转移到常务副市长杨重身。杨重的工作规律很好掌握,每天提前半小时班,下班时间会准时离开,如果他下午没在单位,往往是午饭之前走了。

申一甲关注杨重的目的,是想找机会多遇到他几次,不说混个人熟,起码也要混个脸熟。那时候再去杨重的办公室,轻车熟路了,水到渠成了。

傍晚五点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申一甲从洗手间出来,正准备回推拿店,见一个女子从杨重的办公室里出来。

申一甲立刻认出来了,向她款款微笑的女子是团市委副书记杨婷。

杨婷似乎也看到了申一甲,一只手扶着身的包,一只手向这边挥着,申一甲也报之以微笑,抬起手来,向她挥了一下:“杨书记。”

这时,申一甲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不用回头知道是督查室主任管英。杨婷走到申一甲的近前,目光却集在刚刚走过来的管英身,远远地伸出手来,紧紧握住管英的手:“管姐今天好漂亮啊。”

“你们认识?”管英的眼睛显现注意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转到申一甲的面前。

不认识。申一甲默然垂下了眼帘,很想这样说,却没有说出口。其实也不怪杨婷,她和管英先打招呼也是正常的,她们毕竟都是副处级嘛,他只是一个正科级的副科实职。

“当然认识,这不是接待办团委的申书记嘛。”杨婷也凑了过来。

“那一起去吃个饭吧。”管英说。

“我不去了。”申一甲连忙向后退着。

杨婷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申一甲,显然被他生冷的拒绝吸引了。

“杨市长呢?”管英问。

“他啊,还得等一会儿,让我们先走。”杨婷说。

“一甲,一起去吧,团干部聚会,你当过接待办的团委书记,当然也是团干部了。”管英扯了扯申一甲的袖子。

申一甲看着面前两个女人,觉得很不可思议,原来管英也是团干部,她应该杨婷大十多岁,两个人的性格又截然不同,竟然显然那么亲密。

其实刚才管英说到“杨市长”三个字时,申一甲有点心动了,后悔不应该一口拒绝管英。虽然管英的目光看去很真诚,但他的话已经很难收回去了。

申一甲觉得如果杨市长也参加一会儿的晚餐,他不应该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杨书记是我在接待办时的领导,当时她是团市委的主管副书记了。”申一甲话到嘴边,又给杨婷提了半格,尽管那是后来的事。

“行啊,申一甲,团委书记的本色还一点没变啊。”杨婷粉面含春,似笑非笑,伸出手来,在他的胳膊推了一下。

有了,申一甲想,冲杨婷的这个亲昵的动作,他今天晚想不去参加晚的聚餐都难了:“杨书记,好容易来一次,到我办公室认认门吧。”

“你怎么才想起来请我认门啊。”杨婷娇嗔道,随手挽住管英的胳膊。

管英轻轻地抽出胳膊,推了杨婷一把:“缺德鬼,想去去吧,还拉着我给你们当灯泡啊。”

申一甲瞥了管英一眼,管主任的话大有深意啊,她不应该知道他和杨婷的关系啊,怎么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似的。申一甲想,如果管英觉得自己不该掺和年轻的事,是太了解杨婷了。

217、撩哥

“那你回屋先把灯泡关了吧。 ”杨婷面对管英,却指着申一甲,降低了调门,“我到他的办公室认认门。”

申一甲领着杨婷来到办公室,推门把她让了进去。

“哎呀!”杨婷发出了一声类似惊叹的声音,申一甲却听出了一种嫌弃和怜悯的味道。

“杨书记,屋子小桌子多,别嫌弃。”申一甲跟在杨婷的身后,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领她进来。

“申一甲,你的办公条件很一般啊。”杨婷抱着双臂,四处扫视着。

“我一个副科长,跟你这团市委副书记没法了。”申一甲说。

“咣”的一声,门关了,申一甲回身看了看,很担心杨婷认为是他故意把门关的,好在他离开杨婷很近,她应该不会这么想。杨婷忽然放下一只胳膊,在申一甲的下身摸了一把,转过身来,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想我了吗?”杨婷歪着头问。

“嗯……想了。”申一甲只能说想了,不能说没想,那样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场面了。

“想我怎么不找我啊,连个电话也不打。”杨婷白了申一甲一眼。

“你是领导,我是部下,骚扰领导不太合适。”申一甲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用人朝向,不用人朝后啊,不是想去团市委的时候了,是吧?”杨婷小嘴一撇,“没良心的东西。”

我怎么没良心了?申一甲只敢想,不敢问。看杨婷今天的样子,还算念及旧情,至少没有在他的面前板起脸来。

“我没良心,我有罪,我该死。”申一甲又开始说假话了,目光恳切,表情沮丧。

“你说你到我们团市委多好,我还能罩着你。”杨婷摆了摆手,“你偏要来什么督查室,这回好了,童养媳当婆婆--慢慢熬吧。”

“人生像一味药,越熬越苦啊。”申一甲做痛苦状。

“啊?”杨婷半启红唇,眉头微蹙,“行了行了,给你一脚油门,你还来脉了。”

“杨书记,我可不敢。”申一甲说。

杨婷来到沙发前,想坐又不想坐的样子。申一甲立刻猜出来了,她可能是嫌沙发不干净。

“我在这个位置。”申一甲忙来到自己的座位边,向椅子指着。

杨婷果真跟了过来,在椅子瞟了一眼,把包往桌子一甩,在椅子坐了下来。

申一甲双手扶着办公桌,站在一旁。他的心里其实很矛盾,在杨婷面前,自己的身份真是很难把握,近了吧,怕她说他贱,远了吧,又怕她说他装;把她当领导吧,怕她真的放下身段,把她当朋友吧,怕她端起架子。反正她里外都是领导,那当领导对待吧。

“杨书记,我给你泡杯茶。”申一甲伸手拿过茶叶筒。

“别了,坐一会儿走了。”杨婷说。

自从次在望月楼宾馆免费房一别,申一甲已经断了对杨婷的念想。杨婷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家里人不同意他们相处,他可不是那种死不要脸,死缠烂打的人,丢不起那人。虽然那天临别之前,杨婷放下身段,解开了他领口的扣子,与他一番暴风骤雨,但申一甲后来一想,那不过是杨婷的一种告别的方式而已。这样的女人是追到了手,自己也驾驭不了,掌控不住,还不如省省,爱谁谁吧。

“你这么想我啊?”杨婷说仰起头来,目光充满期待。

“那我给杨书记泡咖啡。”申一甲打开杨婷身边的办公桌大头柜,从里面取出一瓶咖啡。

“申一甲,你才来几天啊,变得这么木讷了?”杨婷站起身,靠到申一甲的近前,头伸向了他的脖子,轻轻地嗅着,发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呼吸声。

申一甲轻轻换了一口气,既没有靠近她,也没有躲开她。杨婷见申一甲没有反应,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小巧晶莹的鼻子,慢慢移到了他的耳垂,轻轻蹭了几下,直接堵在了他的耳朵。

申一甲任杨婷肆无忌惮地蹭着,用力屏住呼吸,承受着难耐的痒。杨婷双手挂在申一甲的脖子,身体几乎悬了起来。

“哈哈……”申一甲终于忍耐不住这冲击五腑六脏的耳鬓厮磨,全身的汗毛孔都竖起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夸张,杨婷听到了不可能不顾忌这种声音。

杨婷立刻松开了申一甲的脖子,双手推了他一把:“德性。”

“太痒了,受不了。”申一甲顺势向后退了两步。

申一甲没想到请杨婷进来认认门,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这可是办公室啊,督查室主任管英在他的隔壁。

“一会儿你去吗?”杨婷警觉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我敢不去吗?”申一甲真的很想去看看,不为别的,为副市长杨重也会现身。

“唉呀,烦死了,你说这个管英管大督办,想请杨重吧,还怕他不给面儿,到了那你可得少说话啊,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杨婷说。

“杨书记放心,保证不会,绝对不会。”申一甲拍了拍胸脯。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小缝溜得那个严实,非常人才,不可多得。”杨婷似乎想起了什么,捂着嘴笑起来。

申一甲把咖啡倒进杯里,正要去接热水,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他觉得很新鲜,这是哪个单位啊,这时候还来送材料,有点太敬业了吧。

其实也难怪申一甲这么想,自从到了督查室,没有哪个同事敲过门。只要有人敲门,他连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哪个单位又来送汇报材料了。

“请进。”杨婷又抱起了双臂。

申一甲一阵暗喜,多亏自己过来倒水了,要不让人家企业的干部看到了,机关干部下班了还不回家,孤男寡女在办公室亲热,多么损害市政府的光辉形象啊。

门不知道被谁推开,露出了一条门缝,管英慢慢地探进头来。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位市长呢。”杨婷的手扬起来,用力向下甩着。

“杨书记,完了完了。”管英说,“我刚才听到咣当一声门响,出来看了看,你猜我看到谁了,杨市长!下楼啦!”

“没事儿,有我呢。”杨婷边往外走边说,“多大点逼事啊。”

申一甲也顿时慌了神,立刻放下暖瓶和杯子,跟着杨婷急匆匆往外走。他来到走廊,再一看,管英已经到了楼梯口了。

申一甲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杨婷和管英坐在后排,杨婷倒是没说什么,管英一个劲儿地催着司机:“快点,快点,一定要赶到杨市长的前面。”

申一甲没和杨婷坐在一起,心里倒是安逸多了。他悄悄打开车窗,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看着街如织的人流,心里盘算着见到杨市长的时候,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他从来都不用准备这种说词,用不着,想说让领导高兴的话还不容易嘛,根本不用回家现取。杨重不一样了,这位主管领导可能对他有意见,否则不会在宫市长面前这么臭他。

申一甲的电话铃响了,他不用猜,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没有别人,只有娟子。

“一甲哥,怎么还没回来呢?”娟子问。

“呵,你能不能别天天骚扰我啊。”申一甲说。

“骚死你。”娟子回敬了一句。

“不是吃饭嘛。”申一甲说,“你要吃先吃吧。”

“又在等着市长灭灯呢?”娟子说,“你不是说以后不等了嘛。”

“好了好了,跟领导去吃点饭,不要再打了啊。”申一甲挂了电话,这个娟子,尽是些操不着的闲心。

车里出地安静,管英不说话了,杨婷也没有出声。申一甲回头看一眼,怪不得呢,两个人正在说悄悄话呢。

“申一甲,谁敢天天骚扰你?”杨婷的声音。

“服务员。”申一甲无心地应了一句。

“望月楼的服务员。”杨婷说,“你长本事啦,望月楼的服务员你也敢撩。”

申一甲忽然想起来了,娟子是阴阳穴推拿店的老板啊,怎么他还把她当服务员呢。今天两个女领导坐在身后,大脑有点短路。

“错了,错了,老板。”申一甲说。

“我说呢,申一甲的口味不会这么低嘛。”杨婷说,“多大年纪的女老板啊,漂亮吗?”

“漂亮。”申一甲说,“分谁看,我反正没看出漂亮来。”

“你可小心点啊,小心了女老板的圈套。”杨婷说。

小车很快到了夏威夷大酒店,管英在前,申一甲在后,间是不紧不慢的杨婷。礼仪小姐的手势,前台经理的笑容,电梯服务员的古板,一一进入申一甲的眼帘。

“杨市长到了吗?”管英对着站在走廊里的吉明喊着。

“马到,马到。”吉明说。

“唉呀,急死我了。”管英原地站住,来了个向后转,来到电梯前。

申一甲看着红色的楼层提示板,知道杨市长已经在电梯里了。

电梯门开了,副市长杨重满面春风地下了电梯,立刻看到了管英身后的申一甲。

“管主任今天带了男保镖了。”杨重收起笑脸问管英。

218、马屁拍到马腿上

申一甲跟在人群的后面,匆匆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豪华单间,单间的门口站着六七个人,正在满脸谦卑地迎候杨重的到来。 这里面除了站在最边的督查室副主任吉明,申一甲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杨重第一个进了单间,后面的人排成一路纵队跟了进去。

申一甲排在最后面,也旁若无人地进了单间。他进了单间发现一个问题,房间里有十个二座位,进来的人好像不止十二个人。

服务员已经开始走菜,圆桌规规矩矩地摆着几道菜。

杨重绕过圆桌,直奔主座,脱下了长外套,立刻有人接了过去。

屋里的人各自站在一把椅子后面,齐刷刷地看着杨重。

杨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伸开双臂:“大家都坐下吧。”

跟在杨重后面的杨婷和管英,分别在杨重的左右首坐下来,其他人呼啦啦地坐下来。

申一甲发现吉明也在桌子的末端坐下来,屋里正好多出了他一个人。

这时,管英指着吉明说:“吉明,你再给一甲加个座位。”

申一甲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一个多余的椅子。吉明站起来,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对着申一甲做了个鬼脸,无力地摊开双手。

杨重与身边的杨婷说着什么,杨婷看着申一甲这边,不停地点着头。

申一甲连连对着吉明摆手,出了单间,想马找到服务员,要一把椅子。

管英突然从单间里出来,拉着申一甲的胳膊,来到了斜对门的另一个单间。

“一甲,今天对不起了。”管英说,“我没想到人来得这么齐,要不你坐穆科长这个单间吧,菜是一样的。”

申一甲向单间里瞅了一眼,看见杨重的秘书穆阳坐在里面,桌边还有五、六个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申一甲心有不甘,如果和穆阳坐在一起,自己来这趟没有什么意义了:“要不我再找个椅子吧?”

管英犹豫了一下,“你是新人,按理说也应该和杨市长见个面,这样吧,你和吉明换一下,让他过来。”

“还是算了吧。”申一甲立刻拉住了管英。这种时候,如果由他替换吉明,那明摆着他与管英搞了小动作,那不把吉明得罪了嘛,“我在穆秘书这屋吧,其实在哪屋都一样,不吃个饭嘛。”

这时,吉明匆匆从单间里出来,在门口在管英招手:“管主任,杨市长找你呢。”

管英立刻慌了神,把申一甲往小单间里一推,转身回去了。

申一甲进了小单间,发现这个房间是个八人间,不仅屋子小,房间的装修也差了一个档次。屋里的里都已经在桌边坐好,不约而同地看着申一甲,没有一个人理他。

申一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嘀咕着,这帮司机,简直杨重还牛逼。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也不敢轻举妄动,随手扶住了最近的一把椅子。

“我说不来了吧,团市委的杨书记非要我来。”申一甲觉得现在只能搬出杨婷了,既然这个局子是杨婷张罗的,现在只能拿她当挡箭牌了,“我才是个正科级,我看里面都是领导,杨书记让我加个坐,不加了,还是这屋宽敞。”

杨重的秘书穆阳向申一甲招了招手,“申科长,过来坐吧。”

“不去了,不去了,我坐这儿吧。”申一甲指着身边的椅子,却没有坐下。

杨重的司机郑勇瞅了申一甲一眼:“穆秘让你过去,你过去吧,还得拿八抬大轿抬你怎么着?杨市长还牛逼啊。”

刚才杨重从电梯里来的时候,申一甲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穆阳和郑勇,一个是杨重的秘书,一个是杨重的司机,这个单间里虽然没有什么显要的人物,但这两个人也够他喝一壶了。

申一甲睁着半拉眼都没看杨重的司机,心里想,一个司机你牛掰个**啊,好像杨重是你爸似的。既然这样,他还真不能不识抬举了,过去坐过去坐。申一甲几步来到穆阳的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穆秘应该去那桌啊。”申一甲问。

“哪有秘书主桌的。”穆阳随口应了一句。

申一甲连连点头,后悔自己的嘴太快了,本想拍拍秘书的马屁,不想拍到马腿。这个穆秘书看去还算稳重,但不知道心眼怎么样。

“这位师傅,长得真有领导派头,一看是杨市长的司机。”申一甲准备换一个对象,接着拍。

“谁是师傅?你没长眼睛啊,我是政府车队的副队长。”郑勇端里手里的水杯,“当”地放了回去。

申一甲的小心脏紧了一下,这个车队的副队长火气挺大啊。看来以后可不能嘴太快,会遭到报应的。

“大哥,不知者不怪是吧?”申一甲,“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是看你像领导。”

“那你自罚一杯吧。”郑勇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个鸡腿,一口咬掉了一半。

申一甲的脸有点挂不住了,喝喝,有什么了不起,这车队副队长欺生吧,也不能让他欺负住。

申一甲这样想着,伸手拿过了桌子摆的五粮液。自从进了接待办以后,他经历了一些酒局,发现自己的酒量还可以,不至于一杯酒倒下。

穆阳拉了申一甲一把,“算了算了,都是开玩笑。”

申一甲把穆阳的胳膊一甩,“卡卡”两下打开了酒瓶,咕咚咚在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白酒。刚才进了大单间,愣是没有他的座位,他正有一股底火没消呢。

“副队长,你可看好了。”申一甲说,“欠你一杯酒,我现在还给你。”

“别……”“不要喝。”“慢点慢点。”桌边刚才还是一片沉默,忽然冲着申一甲来了。

申一甲端起杯子,在大家面前晃了一下,一扬脖全都倒进了嘴里。他把杯子底朝倒了过来,冲着郑勇抖了抖杯子,几滴残酒从杯口,滴到了桌面。

“我靠,你小子行啊。”郑勇愣了愣神。

服务员端着盘子进了,轻轻转动着餐桌子,把一盘松仁玉米放到了桌。

穆阳拍了拍申一甲的胳膊,不停地点着头:“一甲,快吃口菜,压一压。”

申一甲摇了摇头,从桌拿起一杯矿泉水,拧开瓶盖,像刚才喝酒一样,转眼的功夫,一瓶水进肚了。

“这小子,喝酒吓人。”郑勇看着申一甲扔到身后的矿泉水瓶,咧了咧嘴,笑了。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申一甲说,“来干什么了,不是喝酒吗,我多喝我赚了。你们不喝,那亏了。”

申一甲拿起穆秘的杯子,在里面倒满了酒,正要给郑勇倒酒,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除了穆阳,其他人的面前都摆着茶杯,酒杯已经不知道被谁收走,放回到酒柜。

穆阳冲着申一甲摆了摆手,“他们都是司级干部,今天不能喝酒了。”

申一甲拿着酒瓶,醒悟过来,对啊,这桌除了穆阳和他,剩下的都是司机,没法喝酒了。他把酒瓶架在自己的杯口,又倒了满满一杯。

要是在平时,他不可能给自己倒这么多酒,但是今天他心里有气,酒是五粮液,既然开了瓶,不喝糟蹋了。

“我倒想喝点,不行啊,杨书记还不扒了我的皮。”杨婷的司机栾师傅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申一甲手里的瓶子。

“扒了你的皮有什么意思,血呼拉的,最好扒了你的衣服。”郑勇笑嘻嘻地说。

申一甲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团市委的司机,给韩晗开过车,也给杨婷开过车,好像姓栾,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去情人峰滑雪场的那次,他也去了。

申一甲瞬间产生了一个念头,得让这位栾师傅喝点酒,他不是拉着杨婷来的吗?他要是喝了酒,杨婷走不了了,到时候非气疯不可。

他心里有一股气,刚才在那个单间的时候,杨婷明明看到他没有座位,还在与杨重说着什么,直到他从单间里出来,也没说句话,让他加个坐,人家管主任还知道出来看看,她杨婷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啊。

既然这个栾师傅想喝酒,那想办法让他喝点,看杨婷一会儿走的时候怎么办。

申一甲想到这里,冲着栾师傅扬了扬手里的五粮液:“栾哥,五粮液,你来一杯呗。”

“我倒想喝,可是不敢喝啊。”栾师傅说,“你能喝多少?”

“我啊?一斤八两吧。”申一甲淡定地说,“我是接待办办公室主任出身,要是这点酒都不能喝,那不白混了。”

“有机会,有机会咱们哥们喝点,我倒想看看你到底能喝多少。”栾师傅说。

“今天不是机会嘛。”申一甲指了指另一瓶五粮液,“栾兄,你喝吧,没事,杨婷那儿我给你说句话,你说我让你喝的。”

“你说话好使吗?”栾师傅说。

“不好使你找我算账不结了。”申一甲笑道。

郑勇在一旁不耐烦了:“小栾啊,让你喝你喝,有人替你挡着,你还怕什么啊。”

219、拿下美女的司机

杨婷带来的司机栾师傅从酒柜取过一个杯子,从桌面推给申一甲。

“我也来一杯。”又有一个司机递过了杯子,“一杯。”

申一甲一边倒酒,一边对郑勇说,“郑哥,您这车队队长也别闲着,倒一杯呗。”

“打死也不喝。”郑勇连连摇头,脸紧绷的肉也在抖动,“我这车队的副队长还干不干了。”

申一甲把两个空杯倒满,一瓶酒光了。酒桌的气氛忽然融洽多了,申一甲也由一个局外人迅速成了桌的熟人。

杨市长的秘书穆阳不失时机地端起了杯子:“来吧,哥几个喝一口。”

“穆秘发话了,那我们喝一口。”申一甲一直注意着身边的穆秘书,首先端起杯子响应。穆阳这个人的性格与白雪松完全不同,看去较内敛沉稳,脸一直带着明朗的微笑,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如果说白雪松是市政府一秘的话,穆阳是政府的二秘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穆秘较内敛,身段也更加柔软,不像白雪那么张扬。

在申一甲的眼里,穆阳毕竟是常务副市长杨重的秘书,这可是主管领导的秘书啊,要是穆秘在背后参他一本,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申一甲接连敬了穆秘三次,穆秘似乎很慎重,也不愿意多喝,每次都呷一小口。

“穆哥,给领导当秘书累不累?”申一甲问。

“累倒不累。”穆阳说,“是杂事多一点,准确性高一点,记性还得好使一点。”

“穆哥,你看我这样的能不能当秘书啊?”申一甲准备探一探穆阳的话。

“能啊,怎么不能,人人都有当秘书的潜质,是机关干部都去给领导当秘书了,工作落实给谁去啊,是不是?”穆阳说。

申一甲听了穆阳的话,心里特别舒服,不禁暗暗责怪起宫市长的秘书白雪松来。白秘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话,硬说高个不能当秘书,穆阳怎么不知道呢。

“申科长,你个子太高,不适合当秘书。”郑勇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

“郑队长!”穆阳放下笑脸对郑勇说,“不要对申科长乱说。”

“我乱说什么啊,杨市长都说过多少次了,不信你问杨市长啊。”郑勇竟然和穆秘叫起了真儿,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申一甲连忙摆手,“当我没听见行不行?其实我根本没有这个想法,这不是随便唠嗑嘛。”

穆阳扭过脸来,在申一甲的脸盯了一眼。

是穆阳这一眼,申一甲觉得自己像一个装着新装的皇帝,被人看到了全裸体一样,羞得无地自容,连逃跑的心都有了。这么说来,穆秘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他这个人嘴较严,不肯说罢了。

郑勇把最后一口米饭送进嘴里,拍了拍肚子,拿起牙签捅进了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申一甲心里明净,郑勇自恃是车队的副队长,跟穆秘也敢整两句,穆阳呢,因为身份的原因,只负责提醒,不负责管束。

“哈哈……”对面单间里,又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撞击着申一甲的耳轮,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申一甲已经不记得在单间里听到了多少次这样的笑声了,里面夹杂着女声的尖锐,男声的粗犷,附和者的模糊与含混。他想像着在那单间里,一定有一张张的笑脸,环绕着常务副市长杨重,杨婷呢,有这个当副市长的叔叔罩着,显然会成为酒桌的公主。

这无所顾忌的男女声合笑,申一甲再也不愿意听下去,他把杯往里推了推,连夹了两口菜,站起身来。

“我出去方便一下。”申一甲对穆阳说。

穆阳点了点头,把面前的酒杯往外推了推,拿起碗来,盛了大半碗米饭。申一甲看了看面前的杯子,还有半杯呢,穆秘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喝着喝着吃饭了。

申一甲顺着走廊往前走,身后的笑声越来越小了。他来到洗手间,在里面转了一圈,在走廊里慢慢逛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走吧,穆阳会认为他在逃避自己的谎言,不走吧,他实在不愿意听到对面单间里传来的狂放的笑声。

白雪松、穆阳和郑勇,两个秘书一个司机,他们三个人的言谈举止,都明白无误地指向了杨重,这个主管常务秘书室的常务副市长已经把他毙了,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当领导秘书了,那两条仕途捷径都已经走不通了。

要知道这样,他答应韩晗去团市委了,那样不仅会得到韩晗的器重,像杨婷说的,她也会罩着他。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已经见过韩晗了,当年向他说明了自己的选择。他也告别了方东明了,现在再回去,不说可行与否,方东明也会看不起他啊。

申一甲回到了单间,车队副队长郑勇不见了。穆阳已经吃完了饭,正在低着头看手机呢。单间里几个司机,抽烟的抽烟,喝水的喝水,桌子的菜剩下了大半。

申一甲看了看表,这才七点多钟,时间还早着呢,自己是离开还是留下呢?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杂夹着高低错落的说话声。申一甲屏住呼吸,觉得这种声音原来大多了。

“领导还有一个局子,我得先走一步了。”穆阳站了起来,快速向门口走去,一转眼的功夫不见了。

申一甲立刻跟了去,却见杨婷急三火四地闯了进来,正好与申一甲撞在了一起。

杨婷站申一甲的对面,侧过头去,向单间里看着:“栾师傅,走了。”

栾师傅从座位站起来,神色慌张地往外走,杨婷伸出手掌,贴在脸边,朝申一甲晃一晃:“bye。”

杨婷没走几步,忽然转回身来,轻皱了一下眉心,走到栾师傅近前,盯着他的眼睛:“栾师傅,你是不是喝酒了?”

“杨书记,我喝了一杯五粮液,一杯。”栾师傅说,“你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杨婷推了栾师傅一把,似怒似笑地说:“什么叫没问题,出了问题你负责啊?”

“是他让我喝的,他说肯定没问题。”栾师傅指着申一甲说。

申一甲顺着走廊望去,见杨重正在几个人的环绕走向电梯口。在即将拐弯的地方,杨重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前走去,在走廊里消失了。

“申一甲,你长能耐了是吧?”杨婷来到申一甲的面前,“给我的司机灌了一杯酒,你给我开车啊?”

“我开没问题啊。”申一甲说,“栾师傅喝了一缸,一缸酒对这些师傅来说,是润润嗓子。”

杨婷噘着小嘴,嘟囔了一句,向栾师傅伸出了手,“钥匙,你走回去吧。”

栾师傅略作迟疑,乖乖地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到杨婷的手心里。

杨婷咬住嘴唇,一只手抓紧申一甲的衣襟,来回拉了两下,又松开了。

申一甲跟在杨婷的身后,不停地解释着:“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不听。”杨婷捂住了耳朵。

两个人穿过走廊,快到电梯间的时候,撞见管英等几个人送走了杨重,正在往回走。

管英前拦住了杨婷:“杨书记,你还真走啊,你不能走啊。”

“你以为我是假走啊?”杨婷甩开了管英的双手,“人也见了,话也说了,办也事了,我还在这耗什么啊。”

“陪你喝酒啊。”管英说,“一会儿,我找几个团青陪你一起唱歌去。”

“团青?团青我还用你找啊。”杨婷说着,向申一甲撇了撇嘴,“这接待办的团委书记我都不用。”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管英旁边的几个人也纷纷劝说杨婷留下来,可杨婷看着不远处的电梯间,笑着摇头。

管英往边让了一步:“既然杨书记执意要走,那我也不留了,有机会我再找你。”

“不用管我了,你们慢慢喝吧。”杨婷往前走了两步。

“一甲,你替我送送杨书记吧。”管英在旁边碰了一下了申一甲的胳膊,“一定要送到楼下啊,当然送到家最好啦。”

申一甲根本没有送杨婷的意思,本想到陪杨婷走到电梯间回来。管英这么一说,他不送还不行了,虽然他没有和杨婷喝酒,但不吃饭送人二里地,他还是较擅长的。

杨婷来到电梯口,在等电梯的功夫,拿出了手机,迅速按下了几个键子:“叔啊,不行了,司机喝酒了,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申一甲在旁边看着杨婷,犹豫到底是不是送她到楼下。她急匆匆地跟着副市长杨重出来,本来肯定是要杨重一起走的,并没有打算让他陪。他从杨婷的表情和声调里能看出来,她在杨重这个长辈面前,倒是一付孝敬贴心的样子。其实也难怪,杨市长是他的靠山啊。

“您慢慢走,别着急,少喝酒,早点回家,别让家里惦记。”杨婷的小嘴像连珠炮一样说着,然后举着手机听了一会儿,然后挂掉了。

“不等了,走步梯。”杨婷向申一甲挥了挥手。

220、人肉电梯

申一甲跟在杨婷身后,进了步梯间,一盏双瓣桔色的壁灯发出黯淡的光,杨婷的高跟鞋敲击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声,一直传到很深的地方。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杨婷停下脚步,抓住申一甲的胳膊,顺势挎了去。

申一甲并不觉得怪,在酒店这种地方,很少有人放着电梯不走,偏偏要走步梯。这里的步梯狭而陡,确切地说,这里更像一条紧急疏散通道。

“我知道你会等我。”杨婷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怎么等你。”申一甲被杨婷的一句话搞糊涂了。

“栾师傅的酒,是不是你故意灌的?”杨婷问。

“是我故意灌的。”申一甲说。

“那结了。”杨婷说。

什么啊结了。申一甲发现了杨婷的一个想当然的逻辑。她认为栾师傅是他故意灌了酒,目的是不让司机开车送杨婷,这样申一甲像现在这样有机会送她下楼了。

其实申一甲真不是这么想的,他当时责怪杨婷没有在大单间里给他加一个座位,出于一种不满心理,特意给杨婷找茬,是想看她的笑话,反正她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申一甲心里憋气又窝火,本来有机会在酒桌给杨重敬两杯酒,让领导加深一下印象,结果不是杨重没给他机会,而是杨婷没给他机会。他看得出来,杨婷受了管英之托,是这桌饭局的召集人,目的无非是消解杨重对管英的不满。

“杨市长怎么走了?”申一甲问。

“他啊,还有一个局子呢,他也没办法,这桌是先答应下来的。”杨婷说,“他是个很守信的人,那桌只能后去了。”

“今天我过来,其实想敬杨市长一杯酒。”申一甲解释道,“谁也没想到,人家管主任是按人头来的,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这种酒不喝也罢,多亏你没在屋里。”杨婷说,“这些人这个疯啊,差点没把杨市长吃了。你别看他平时挺威严的,我在他身边坐着,他不好撂下脸子。”

两个人走到了拐弯的平台,杨婷忽然回过身来,勾住申一甲的脖子,起身一跃,跳到了他的身,两只手抱住他的脑袋,双腿紧紧勾着他的腰部,发出了愉快的喘息声。

申一甲生怕杨婷把持不稳,再摔下去,忙托住了她的腰。他真拿杨婷没办法,难道这是她的真性情吗?她到底是对他有所留恋呢,还是兴之所至自己找乐呢?他真有点想不明白了。

“走啊。”杨婷拍着申一甲的脑袋,“驾!驾!”

申一甲没法往前走,杨婷的身体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根本看不到楼梯在哪里。这个小姑奶奶可得罪不起,把她放下吧,她可能会翻脸,这么抱着她下楼梯吧,又很不安全。申一甲抱着杨婷,在平台转起圈来。

杨婷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申一甲的眼睛,紧紧地抱住他的头,在他的肩挪动着身体,很快移到了申一甲的身后。

“申一甲啊,申一甲,你辈子怎么得罪我了,这辈子来给当牛做马。”杨婷抓住了申一甲的头发,得意地喊着,“我的宝马良驹,一往直前,义无反顾,冲下去,冲下去!”

申一甲的心里异常冷静,如果今天他见到了杨市长,而且在杨婷的关照下得到了杨婷的赏识,他这时候真的会背着她冲下去,杨婷让他冲到哪里,他可能会冲到哪里,但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杨婷结实饱满的双峰,似乎悬在他的头,像两座大山一样压迫着他。杨婷晃动着身体,使他的腰间点燃起了一把火,他却丝毫没有燃烧的欲望。

申一甲反手搂住杨婷的腰,只轻轻一拉,把她从背拉下来,横抱在腰间,像放一截木杆一样,把她轻轻放到地面。

杨婷似乎根本不知道申一甲此时的心情,伸出双臂,原地起跳,又跃到了他的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刚才更紧了。

申一甲这一次没敢把她直接放下来,那样很可能会激怒杨婷。他借着墙的灯光一步一步小心地下着台阶,她像一个睡着了婴儿,蜷在他的背,只有并不均匀的气息,还能证明她还是一个滚烫的成熟的女人。

只下了一层楼的距离,杨婷在申一甲的背蠕动起来,先是凑到他的耳边,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耳朵,然后双手搬过他的头,在他紧闭的嘴唇亲了一下,见申一甲毫无反应,又把头移到另一侧,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今天你这匹野马不太听吆喝啊。”杨婷从申一甲的背直起身体,揪着他的耳朵,向后扯着,“没有鞭子,我要是有一只鞭子好了。”

申一甲有弯腰,把杨婷从背卸下来,一只手勾着她的脖子,一只手从两腿之间兜住她的身体,任她的两条腿在空踢腾着。他像拎一个淘气又任性的孩童,把杨婷拎在胸前,快速地下着楼梯。

一层,两层,三层,转眼间下了四层,应该还有两层到一楼了,申一甲把杨婷放了下来。

杨婷刚开始的时候,还挣扎几下,后来见申一甲根本不理她,便抓住他的衣襟,由着他了。她似有不舍地回头看了看楼梯,“简直和坐电梯没什么区别,人肉电梯。”

申一甲见杨婷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便双手抄兜继续下楼。杨婷本来还想扑到申一甲的身,无奈楼下的喧闹声阵阵传来,她犹豫片刻,只好跟着申一甲下了楼。

“送我回去。”杨婷站在车前,对申一甲怒目而视。

申一甲以为杨婷也许会打车回去,见此情形,他还真被杨婷抓了劳工。虽然街过往车辆很多,他又喝了酒,但送杨婷回家这么短的路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从杨婷的手拿过钥匙,开门坐进了驾驶室。

“你往里去。”杨婷看着他坐定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推了他一把,指着他说,“你酒气薰天的,想把我扔道啊?”

申一甲挪动着身子,乖乖地坐到副驾的位置。杨婷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既然愿意自己开车,那让他开吧,看样子她并没喝多少酒。

杨婷迅速启动了汽车,驶离酒店门前停车场,了主道。

申一甲一看车的方向清醒了许多,这是往南去了,正好与推拿店的方向相反。

“杨书记,你靠边停一下。既然你能开车,我从这儿下了。”申一甲说。

“想下车?没那么容易。”杨婷说,“这车是你家的?你说,说下下。”

申一甲一头雾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杨婷也未免太霸道了,刚才明明是她让他去开车,转眼间成了他想来了。

“杨书记,我没开玩笑。”申一甲说,“我真得下去了,要不越走越远。”

“我要把你送到最远的地方,让你走回去。”杨婷说着踩了一脚油门,“累死你。”

“好,那依你。”申一甲嘴应着,心里却很不感冒。他知道杨婷说的不过是气坏,累死他,她也不会捞到什么好处,这么显而易见的蠢事,杨婷是不可能干的。

夜色降临,华灯溢彩,蓝河的夜晚车影穿梭,楼群小车一路停停走走,向蓝河边方向驶去。杨婷开车时的样子很专注,看去很宁静,很淑女。申一甲的心里很不痛快,看来白雪松并不是无事生非,杨市长的确在宫市长面前说过他的小话,而且以个高为借口,对他去常务秘书室提出了反对意见。

杨重可是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常务秘书室和督查室的主管副市长,不管怎么说,他的话在宫市长面前都会有一定的分量。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申一甲和杨婷认识之前,申一甲对杨重的猜忌和怨愤可能不会这么强烈,可是这件事偏偏发生在他和杨婷的关系不明不白地结束以后。申一甲总是觉得杨重知道了他向杨婷示爱的事,而且正在试图打击他的痴心妄想。

申一甲侧过脸来,看了看杨婷。她显然知道他在看她,嘴角傲慢而得意的一撇开:“再看可收费了。”

“杨书记,我有件事……”申一甲的心又悬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如果提起杨重,杨婷会是什么反应。

“说。”杨婷说,“一个大男人,说话最好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怎么听说杨重杨市长是你叔叔啊?真有这么回事吗?外面瞎传的吧?”申一甲说。

“你认为有有呗,我可管不了你们这张嘴。”杨婷说。

申一甲心暗喜,没想到杨婷这么快承认了。她不仅没有埋怨他,而且连一点逆反心理都没有,这样他可以接着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市长对我的印象可能不太好。”申一甲说。

“为什么这么说?”杨婷的目光仍然看着前方。

“杨市长可能对大市长说过,我的个高,不适合当秘书。”申一甲终于说出了最想对杨婷说的话。

221、每周一歌

杨婷咯咯笑了:“我当是什么事呢,他说得没错啊,你的身材是有点高了,并太适合当秘书了。 你给领导当秘书,把领导往哪儿摆啊。”

申一甲本以为杨婷会说两句同情的话,然后再不咸不淡地安慰他几句。没想到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她这么想是她的自由啊,况且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看出来了,你在政府办很不得志啊,那里的条件哪有接待办好啊,几个人一个屋子,简直像小号。”杨婷说。

小车驶入江滨大道,离蓝河越来越近了,街的车辆明显少了。杨婷在前面的路口拐了一个弯,驶了一段狭窄的小路,在蓝河边的一片空地停了下来。

路灯在远处或明或暗,周围却一片昏暗,旁边是望不到边的沿河防护林,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杨婷熄灭了车灯,在车扭了扭身体,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申一甲大概猜到杨婷来这里的用意了,她八成是想和他亲热,却没有合适的地方,结果把车开到了这个荒凉之地。

申一甲本来想要杨婷一个态度,然后再让她在杨重面前替她美言几句,帮助他挽回目前的不利局面。可是杨婷根本没有进入他的圈套,不仅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给杨重的话添油加醋,这样一来倒全成了他的错误。

他正在酝酿着台词,不想杨婷已经等不及了。

“亲我。”杨婷把头伸了过来,满头的秀发搭在他的肩。

申一甲无法拒绝杨婷,她不仅是他曾经的暗恋对象,还是副市长的亲侄女,现在他又有事想让她帮忙。他扭过身来,在杨婷的脑门吻了一下。

“完了?”杨婷幽幽的目光对着申一甲,“对付高生呢?”

申一甲没有心情和杨婷这样周旋下去,嘴唇移到离杨婷唇边:“杨书记,我的事还没说完呢。”

“说吧。”杨婷并没有睁开眼睛。

“杨市长不是你的叔叔嘛,你在他面前替我多说几句好话呗。”申一甲说,“让他对我关照一下。”

杨婷睁开了眼睛,直起身子:“怎么关照。”

申一甲被杨婷问住了,是啊,怎么关照?他总不能说,让杨婷跟杨重说说,让他去常务秘书室吧,她刚才还清清楚楚地对他说过,个高的不适合当秘书。那样不仅是向杨婷透露了自己到政府办的动机,而且把自己的底牌都露给了她。

“我倒不是想去当秘书,但杨市长能不能别对我这高个的有太大的成见啊。”申一甲说。

“我以为多大的事呢。”杨婷把手搭在申一甲的肩膀。

“你答应我了?”申一甲没想到杨婷这么快答应了他。

“好啊,那你怎么感谢我啊?”杨婷得意地摇晃着身子。

申一甲知道杨婷希望他说什么,他偏偏不想说,那不成了赤裸裸的交易了。不过杨婷也许是开个玩笑,他能怎么感谢她啊,无非是吃顿饭罢了,再说她架子那么大,能不能答应都不好说。

“我现在请你吃饭。”申一甲说。

“得得。”杨婷说,“没有诚意。”

“那明天,明天总可以吧?”申一甲说。

“唉,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天天吃不饭啊,想救济我?”杨婷小嘴一抿,“完了呢?”

这个完了呢,说得那么轻巧,那么自然,在申一甲听来却是那么贪婪。不过他马有答案了,无论她提什么都答应她,先答应他,完了再说。

“杨书记,完了当然你说了算,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你想怎么样怎么样。”申一甲无所顾忌地回应着。

“我想干什么干什么?”杨婷尖笑起来,“咯咯……我想要天所有的星星,我想要地所有的黄金和美玉,我想要山的珍宝,还有大海里的美味,你都能给我吗?”

“能,一定能。”申一甲深信不疑地点头,杨婷既然明明知道这些东西他都不可能给她,她不是开玩笑又是什么。

“我要你每天为我服务,早晨起来第一个给我问安,端美味的早餐,晚睡觉前给我更衣沐浴,守在我的床前,一直到我进入梦乡,我要你放下所有的工作,每天都陪在我的身边,你能做到吗?”杨婷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能做到。”申一甲说。

“你能做到个牛子啊!”杨婷在申一甲的腿拍了一把,“我还能吹!”

“只要你让我做,我肯定能做到。”申一甲装得跟真的一样。

“算了。”杨婷歪过身子,偎在申一甲的胸前,“喜欢我吗?”

又来了。申一甲对这种口气、这种问话似曾相识,杨婷曾经那么无所忌惮地问过他。回答这种问题,根本不用经过大脑,因为他显然不能摇头,也不能否定。

“喜欢。”申一甲说。

“喜欢好。”杨婷说,“你能每周都陪我一次吗?”

“能啊。”申一甲心里想,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杨婷在杨重面前为他美言,别说每周一次,是这段时间天天陪着她,他也愿意。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杨婷坐了起来,“我是说,你每周陪我做爱一次,你最好好好想一想,不要轻易回答我。”

咄咄逼人的杨婷终于给了申一甲一个喘息的机会,让他有时间认真地回味她刚刚说过的话。他一直没有想明白,杨婷到底把他摆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说不喜欢他吧,又愿意和他在一起,说喜欢他吧,又不愿意接受他的表白。现在她又向他提出了一个如此无礼的要求,还让他不要轻易给出答案。

这么说,杨婷刚才的话都是在为这句话做铺垫。

杨婷见申一甲半天没有回话,便把头伏在方向盘的边缘:“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马过来见我,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马离开。不许过问我的私生活,不许向求爱求婚,不许对我提别的要求。”

申一甲的大脑里闪出了一个问题:“你不准备嫁人了?”

“我为什么要嫁人?你们男人根本不可靠。”杨婷说。

申一甲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杨婷把自己不肯嫁人的原因归为男人不可靠,这难怪她对结婚有些排斥了。

申一甲已经想好答案了,拒绝杨婷,但在拒绝之前,不妨先答应她,拖一拖再说。

“我想好了,我可以答应你。”申一甲说。

“真的?”杨婷兴奋地扑进了申一甲的怀里,用力地拱着,一股香气沁入鼻息。

申一甲对怀的杨婷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他无法形象自己此时的感受,温软的身体并没有给他带来新和兴奋,在心缓缓生出了一种无奈和麻木。

杨婷的一只手伸进他的领口,另一只手则在他的背部轻缓地移动着。申一甲立刻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她把他拉到这里的目的已经暴露无遗。

“杨书记,你什么时候能见到杨市长?”申一甲问。

杨婷再次从申一甲的胸直起身子,在他的脸捏了一下,他的话显然影响了她的情绪。

“你那么希望自己得到杨市长的宠幸啊?”杨婷问。

“我已经答应你了,你也会答应我是吧?”申一甲说。

“小菜一碟啦。”杨婷又伏在方向盘,“下个礼拜,我去政府办,到时候自然会和叔叔说的,你在办公室等消息好了。”杨婷说。

“太好了。”申一甲说。

“不过你不要给我打电话。”杨婷说,“只能我打给你。”

“我答应你。”申一甲说。

杨婷把手伸在申一甲的座椅子旁边,他的座位缓缓向后倒去。没等申一甲反应过来,杨婷已经从座位翻身下来,歪倒在他的身。

“来吧,今天是第一周。”杨婷凑到申一甲的耳边。

申一甲一时有些慌了,他没想到杨婷说到做到,马落实她的每周一歌了。他想把杨婷推开,可是那样她身体有掉到座位下面的危险。

“来吧。”杨婷在申一甲的下巴轻轻咬了一口,娇滴滴地说,“我喜欢弹死亡的那种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你先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申一甲说。

“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杨婷不仅没有起来,反而搂得更紧了。

申一甲面临着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选择拒绝和选择接受,都不会有一个愉快的结果。因为如果他现在接受了杨婷,那等于出卖了自己。他宁愿选择没有任何条件。

杨婷拉开了他夹克衫的拉锁,掀起了他的羊绒薄衫……

一阵锐耳的音乐声响起,杨婷停止了双手,从申一甲的身爬了起来。

“烦死了,偏偏这个时候来电话。”杨婷显然对这个电话很不感冒,伸手从旁边带过自己的包,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打开车门,下了车。

申一甲摸索了半天,才摇回了坐椅子,见杨婷正在车外不远处,对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申一甲正要下车,杨婷却已经挂断手机回来了。

222、美女垂泪

“我得回去了,家里来电话了。 ”杨婷说。

申一甲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不到八点半。杨婷的家教可真严啊,这个时间打电话催她回家。

杨婷了车,动作麻利地调转车头,快速驶出了空地,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开。

“今天便宜你了。”杨婷说。

“那是那是,天不早了,杨书记是该回家了。”申一甲说。

“回个屁。”杨婷气急败坏地答道。

“哈哈……”申一甲笑出声来,这笑声里既有对杨婷飙脏话的自然反应,也有对自己逃脱被蹂躏命运的庆幸。

小车沿着江滨大街往回走,很快驶入接近闹市的一个居民小区。在经过一个小区的大门口时,杨婷突然把车停了下来。

申一甲未解其意,好地望着窗外。

“下车吧,我不能送你了。”杨婷说。

“你让我下车?”申一甲问。

“是啊,我到家了,你打个车回去吧,要不走着回去。”杨婷说。

申一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杨婷到家了,她的家可能在这个小区里面。唉,谁让他是部下,她是领导呢,而且还是一个女领导,那下车吧。申一甲乖乖地下了车,还没等转过身来,杨婷鸣了一声喇叭,猛地发动了小车,飞快地驶进了小区。

这是平静和焦急的一周。

申一甲一直在等待杨婷的消息,却没有等来她一个电话,他甚至怀疑杨婷是不是把他的事忘记了。

又到星期五了,他对这一天抱有很大的希望,如果不出意外,杨婷应该给他来电话了。

吉明跟着管主任下企业了,督查室里只留下申一甲和一个科级科员朱艳,整整一午,申一甲都在焦急的等待度过。

下午两点钟,朱艳打水回来,进了门来到申一甲的桌边,神秘地兮兮地说:“申主任,门口有人找。”

“谁啊?”申一甲问。

“不认识,一个女的。”朱艳说。

申一甲腾地从椅子站起来,肯定是杨婷,看来她已经见到杨重了。

他还没有走到门口,看到一个人从门外探进半截身子,脸带着一种拘谨的微笑。

“于纯虹?”申一甲觉得意外,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申主任。”于纯虹站在门外,并没有进门的意思。

“快进来吧。”申一甲忙让出一条道。

于纯虹犹豫片刻,终于迈过门坎进了屋。朱艳见状,忙冲申一甲笑笑,默无声息地绕开于纯虹,从门口闪了出去。

于纯虹的穿着很精细,披肩黑发,像一条黑色的瀑布,眼睫毛很长,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略感肥厚的嘴唇,怎么看都不觉得累赘,反而透着一种性感。脖子系着一条桔色的丝巾,把白皙细腻的脸衬托得很阳光,把颈部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胸口似鼓非鼓,撑起两个恰到好处的半圆,并不像成熟的少妇那样大胆裸露,一看是一个未婚女子。

申一甲把于纯虹请进了屋里,又是请坐,又是泡茶,一阵手忙脚乱。

“申主任,你也坐啊。”于纯虹的身体只搭在沙发边缘,显得很不自然。

“你最好还是叫我一甲吧,叫主任我还真有点不太适应。”申一甲搓着双手,坐到了于纯虹对面的椅子,在落坐的那一刻,心里产生了一种清纯圣洁之感。

申一甲调到政府办督查室以后,很少有接触到社会的女性,于纯虹应该是他最近接触多一点的女性了。申一甲和于纯虹见过几次,但更多的是电话联系,他找她的主要原因,是帮助孙婧打探钟铭的消息。

申一甲自认为这两年接触的女性也不算少了,孙婧、于聪聪、桐妹、杨婷,除了于聪聪算是个黄花闺女,其他人都应该算是熟女了,有的是老板的性感老婆,有的是高干的美艳少夫人,有的是不知情感为何物的懵懂女子,好不容易认识一个让他动心的杨婷,表面一本正经,实际视男女之情如游戏,让人难以接受。

申一甲和杨婷婷有望月楼宾馆有了那一夜以后,竟然莫名其名地闪出一个念头:他在女人的眼里算什么呢?算一个可供消遣的公子哥?安全系数较高的单身汉?这样下去,我申一甲会不会没有什么爱情和幸福可言了,甚至连喜欢的黄花闺女都找不到啊。

申一甲隐约记得一个传说,在丹麦哥本哈根闹市区市政府广场,有一座两个维京人海盗吹长号角的铜像,据说每当处女走过这座铜像下,号角会发出美妙的声音。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听过那号角的响起过,它大概永远不会响了……

处女的号角真的不会想了吗?申一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孙婧是不错,风情万种,性感可人,在床也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桐妹也不错,如果她在情人谷的假期安排得再长一点,他们之间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她毕竟太遥远了,远到不可企及。杨婷呢,看去如此清纯秀气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面孔像语录本的领导干部,卸下面具以后,原来是那么狂野和不羁。

难道自己命里不该遇到一个清纯可爱的女人吗,该和这些熟女在一起吗?申一甲想到这里,有一种被生活戏弄的感觉,虽然杨婷好像并没有玩弄他的意思,但其实结果是这样。

于纯虹清纯的嗓音,羞涩的表情让申一甲意识到,她也许是他想要的那种纯洁的女孩子。最近,他给于纯虹打电话时,很少提到钟铭了。因为钟铭好像已经从人间蒸发了,于纯虹的确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你热不热,要不要把小气窗打开?”申一甲觉得于纯虹穿得过于严实了。

“你是说我穿得多吗?”于纯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把丝巾解开,装进了包里,“嗯,是有点多。”

申一甲没想到,于纯虹摘下丝巾,立刻不一样了。细长白嫩的脖子和晶莹放光的脸庞错落有致,勾勒出优美的曲线。

看着面前的这张脸,申一甲的心里超乎寻常地兴奋,原来怎么没发现,于纯虹静静地坐着的时候,竟然如此美丽端庄。

申一甲的兴奋没有超过一分钟,忽然发现于纯红的眼圈一红,刷地掉下了两滴眼泪。她忙从包里掏出一张湿巾,在眼下轻轻地擦拭着,手指微微颤抖。

看着面前的于纯虹,申一甲惊讶地张开了嘴,心跳急剧加剧,我的天啊,如此令人心动的美女垂泪图,他甚至产生了冲前去,为她拭去泪珠的冲动。

于纯红流泪时楚楚动人的样子,竟然使申一甲忘记了安慰她。他只是不明白,于纯虹为什么会在他的面前毫无顾忌地流下泪水。

“这……你到底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申一甲僵直地坐着,忽然想安慰她一下,却不知怎样安慰。

“申主任,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帮我。”于纯虹神色不安地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目光停留在申一甲的脸。

“什么事,说说看……”申一甲目不转睛地看着于纯虹。在他的记忆,除了有人求他在推拿时多推一会儿以外,还真没有人求他办过什么事。眼看着这样一位令人心动的妙龄女子门来求他,他全身下的细胞都在跳舞。

于纯虹又用湿巾的一角轻轻在眼睛蘸了蘸,似乎怕泪水弄坏了她的妆。

这个只有令人怜爱的动作,助长了申一甲的男人气概:“你说吧,只要我申一甲能做的,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于纯虹破涕为笑,像是从申一甲的话里得到了安慰,又像是在竭力挽回自己刚才的失态。

“申主任,我老姨在立春县联合学当老师,她的一个学生自杀了。”于纯虹说,“她受到这件事的牵连,学校已经给他停职了。”

“那我能做什么?”申一甲一听到立春县,想起了孙婧。

“你能不能帮帮我,别让学校处理她了。”于纯虹的声音娇弱无力。

申一甲很快听明白了,于纯虹的老姨郝桂丽因为学生自杀被停职,随时都有可能被处理,至于学校到底会怎么处理,于纯虹也说不清楚。他的脑子里立刻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因为一个学生自杀,老师受到牵连,似乎并不符合常理。

于纯虹给申一甲出了一道不小的难题,如果这件事他不能办也罢了,可以立刻向她说明原因,劝于纯虹再想想别的办法,可事情偏偏发生在立春县,孙婧是那里的县委副书记。

申一甲甚至怀疑,于纯虹是不是知道他与孙婧的关系,或者是故意在试探他。他仔细一想,应该不会,算她知道他与孙婧认识,也不会想那么多,他认识孙婧的时候,还不认识于纯虹呢。

在申一甲面前,于纯虹露出一付悲悲切切的样子,既像是在乞求他,又像是在考验他,如果他想走近于纯虹,必须帮她这个忙。算他不想走近她,冲她曾经毫无代价地为他提供过钟铭的信息,他也应该帮她这个忙。

223、小美女跟来了

申一甲想试探一下,于纯虹身边有没有男人,女人的处境时刻都在发生变化,如果她有男朋友,或者有男人,他没有必要再帮她这个忙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因为帮她这个忙毕竟有风险的,孙婧可不是那么好唬的。

“于经理,我前两天好像在街看到你了。”申一甲神秘地说。

“在哪儿啊?”于纯虹的眼里闪着泪花。

“在心广场啊,你和一个男的,好像从那里路过。”申一甲的脸不红不白,准备看看于纯虹的反应,只要她有一点迟疑,说明她的身边已经有了意的男人。

“那是不可能的。”于纯虹的脸没有任何反应,“我没有男朋友,更不要说逛街了,你肯定是看错人了。”

听了于纯虹这句话,申一甲心里有底了,于纯虹很干脆,基本向他交底了,她的身边既没有男人,也没有男朋友。

“那我可能是看错了。”申一甲说,“是一走一过。”

谁知申一甲的话吊起了于纯虹的好心,她盯着他的脸,像是在寻找什么破绽:“申主任,不会是你在与别人约会吧?”

申一甲笑了,这于纯虹反应还挺快,马反戈一击,他喜欢这样精明的女子。

“没有没有,我是在下班的路,那天回去晚了点儿。”申一甲忙解释着。

“申主任,给你提一点意见呗。”于纯虹说,“以后不要叫我于经理了。”

“那叫什么?”申一甲问。于经理这称呼是有点太那个了,难怪她不愿意听。

“叫什么都行,反正最好不要叫于经理。”于纯虹羞涩地低下了头。

申一甲到督查室的时间不长,对县里还很不熟悉,可于纯虹肯定不这么认为,她会以为在市里办县里的事,应该是举手之劳。申一甲觉得这件事看来还得求孙婧,她在春县当副书记,又兼着联的书记,对一个老师从轻处理,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样,明天我去一趟春县,帮你找找人,看看能不能给你说说情。”申一甲安慰着于纯红。

去春县之前,申一甲精心设计一套说辞,直到确认这些说辞万无一失了,才匆匆路。孙婧是个精明人,申一甲当着真人不敢说假话,但说真话肯定没戏。申一甲深知,在孙婧面前撒谎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他有一句答不出来,或者答错了,都会引起她的怀疑。

申一甲见到孙婧之后,又到春县政府转了一圈,县政府办主任在县宾馆给他安排了一桌饭,这顿午餐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钟。县里人喝酒凶猛,申一甲一杯酒下肚,死活不喝了。想到下午还要去见孙婧,酒气熏天的,影响不好。

孙婧已经给他打来电话,说下午三点钟从联回县委,到时候再给他打电话。吃完午饭,申一甲怕占用公车时间过长,引起后勤主任的不满,把司机放回去了。

县政府办主任听说申一甲晚不走了,要安排晚的酒局,说副县长要过来见个面。申一甲虽然只是个正科级干部,但他这个督查室副主任的身份,还是有点来头。申一甲当即摇头解释了一番,说自己这次来,主要是办点私事,不给县里添麻烦了。

县里的接待是一条龙的,吃和住经常安排在同一个地方。申一甲被一群年轻干部簇拥着送回宾馆房间,装出一副喝醉的样子,一头歪倒在床。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眼看快三点了,孙婧还没有来电话。

申一甲想,也许孙书记忙吧,毕竟她现在是县委领导,不像刚认识她的时候了,或者是她忙起来,把他的事忘了。

他准备主动点,给孙婧打一个电话。

他掏出手机,正要拨号,却见于纯虹的手机号打了进来,看来她知道他已经来了春县,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给她回音,这丫头可能有点沉不住气了。

“申主任,你在春县吗?”于纯虹问。

“我在春县呢。”申一甲知道于纯虹在明知故问。估计她不好意思直接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我也在春县呢,午过来的,刚到。”于纯虹说,“你现在在哪儿呢?”

申一甲怎么也想不到,于纯虹会追到春县来,这丫头厉害了,她在到达春县的第一时间跟他联系,显然是奔着他来的。

“我在县宾馆呢,刚吃完饭。”申一甲说,“你怎么来了?有公事吗?”

申一甲说完后悔了,真不应该这么问于纯虹,好像他不欢迎她来春县似的。

“你方便吗?”于纯虹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看看你。”

“纯虹,电话里说好不好,我马要出门了,你的事还没等到结果呢。”申一甲的心里很着急,他和孙婧约定的时间马到了,说不定孙婧已经打进电话了。如果他与于纯虹占线时间过长,孙婧肯定会不高兴。

更麻烦的是,他一会儿要去见孙婧,现在于纯虹来了,他能不见吗?即使他现在不见,那晚还不见吗?她午往春县走,肯定是没打算今天晚回去,可晚他要和孙婧在一起吃饭,根本不可能把于纯虹也找过来。

申一甲只觉得于纯虹对他太不信任了,求他办事,还对他这个督查室副主任进行跟踪督办,现在他好容易脱离了管英的视线,于纯虹倒扮演起督查室主任的角色来了。

申一甲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想出了一个办法:马挂断于纯虹的电话,先给孙婧打一个电话,然后再回头和于纯虹通话,这样不会引起孙婧的怀疑了。

“纯虹,我先给县里打个电话,回头我们再通话好不好?”申一甲的声音很温柔,生怕引起于纯虹的不满。

“你挂吧,我等你。”于纯虹说完,主动挂断了电话。

申一甲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整。

他随即拨通孙婧的电话:“我是一甲。”

孙婧“噢”了一声,“很守时啊。”

“求孙书记办事,怎么敢不守时啊。”申一甲说。

“你到县委来吧,我们见面聊。”孙婧说。

申一甲支吾着,他的车已经回去了,到县委的距离不短,他总不能走着去啊。

“我……我的车已经回去了。”申一甲解释道。

“那你等着吧,我让司机去接你。”孙婧说。

申一甲放下电话,又接通了于纯虹。于纯虹见申一甲这么快回话了,似乎很高兴:“申主任,我想晚请你和县领导吃个饭。”

申一甲被于纯虹的话噎得直瞪眼,于纯虹来了也罢了,现在又要找他和县领导吃饭,事情明摆着,她想表现表现。可是她并不知道这个县领导是孙婧啊,如果她知道他在找孙婧帮忙,说不定会怎么想呢。

“纯虹啊。”申一甲叫得很亲切,他必须拒绝她,却不能太生硬,“不用吃饭,也不用你出面,这种事不是吃顿饭能解决的。”

于纯虹听申一甲这么说,不再坚持了:“是这样,今天下午联的孙书记与我老姨谈话了,孙书记的态度很严厉,让她深刻认识错误,等待组织处理。”

申一甲一边与于纯虹通话,一边往楼下走,很快来到宾馆门口。

这倒是最新消息,申一甲没见到孙婧,自然也不知道她已经与郝桂丽谈过话了。这能意味着什么呢?等待处理那是还没有处理啊,到底什么情况,他只有见到孙婧以后才能知道。

申一甲来春县之前,已经嘱咐过于纯虹,让她立刻告诉郝桂丽,说市政府办督查室副主任申一甲是她的外甥,有人问说,没人问不说。

“听说这个孙书记权力很大,她还是春县的县委副书记呢。”于纯虹说,“要办成我老姨这件事,怎么绕也绕不过她啊。”

“你老姨的事,听说性质很严重。”申一甲说,“我会尽力的,你等我的消息吧。”

“我去我老姨家,陪她说说话,你去忙吧,祝你成功。”于纯虹终于挂断了电话。

申一甲与于纯虹的通话足有十多分钟,估计孙婧的车应该到宾馆了,可是宾馆门口并没有她那台山地吉普,也没有她的司机。

申一甲正在纳闷呢,孙婧的电话打进来。

“你跟谁通话呢,热线啊?”孙婧埋怨道:“正好八分钟。”

申一甲看到孙婧的电话,知道她刚才打过电话,要不不会这么巧,他刚放下于纯虹的电话,她的电话打进来。这么说刚才他与于纯虹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孙婧一直在给他打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

“嘿嘿,让孙书记久等了,不好意思。”申一甲这么说,是想拖延一下时间,给刚才的电话编个理由,“单位有点小麻烦,有一个市长挂牌督办案件,没按时限完成,有个局长给我打电话,请求再宽限几天。我跟他解释了半天,唉,急死我了。”

“嘻嘻。”孙婧笑了,“怪不得,申主任在执行公务啊。”

224、无处幽会

申一甲把宫市长搬出来应付孙婧,她果真招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孙婧不仅没有责备他,反而不咸不淡地奉承了他几句。

孙婧又改主意了,说县委大楼人多眼杂,准备过来看他。

“你是县委副书记,到我这里来是不是有点……”申一甲想说这样有点不符合身份,但没有出口。

“没事,我们去县宾馆像走平道一样,你把房间号告诉我,在屋里等着行了。”孙婧说。

申一甲匆匆回到房间,把床铺整理了一番,又去洗漱间收拾了一下。

孙婧很快到了,进屋以后随手把门锁了。申一甲站在床头冲她一笑,摇摇晃晃地来到他的面前,把手搭在她的肩。

“我真想来一个饿虎扑食啊。”申一甲露出雪白的牙齿,凑前去,嗅着她头淡淡的香气。

申一甲一看知道,孙婧出门之前做了精心的梳洗打扮。她的魅力在于此,只要她出现在他的面前,往往能立刻唤醒他沉睡的情欲。

他低下头,在她的脸、颈嗅着,双手托住了她的腰。她轻轻把他推开,笑着走到床边,把包甩到床。

“小伙子,今天有点慌张啊!”孙婧的身体轻轻地晃动着。

申一甲的心里一惊,孙婧的眼睛太厉害了,连他有一点紧张都知道。他对这个宾馆太生疏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使他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况且,与于纯虹的接触,使他的心态发生了某种变化,于纯虹紧随其后来到春县,让他心里感到不安。

房间里很静,很安全,门又锁着,只要他愿意,会剥开她这身精心修饰过的行头,把她横放到床。可是他不敢,房间的陌生感抑制了他的情绪。

他想在孙婧面前表现应有的热情,要不她会对他起疑心,怀疑他有了新欢,或者他变了心。申一甲忽然发现,陌生的环境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是刚到春县的于纯虹在做怪。于纯虹并不在他的身边,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她呢?

看着孙婧正在疑惑地注视着他,申一甲觉得不能再等了,她喜欢鲁莽,喜欢霸道,太过温情反而会使她心生骄矜,如果他再没有什么表现,孙婧会察觉出他的反常。

“我渴了。”申一甲贪婪地看着她。

“咯咯……”孙婧大笑着,推开他的双手,埋下了头,一阵花枝乱颤。

申一甲的身体离孙婧很近,孙婧的脑门不偏不倚地顶在他的身体,搞得他往前进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

“那你要叫一声妈!”孙婧忽然抬起头来,仰视着申一甲的脸,不冷不热地说。

申一甲抓住孙婧的两只手,把她的两只胳膊合到一只手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像随便取一个东西,把她从床边轻松地拎了起来。

孙婧的双手动弹不得,一尺多长的短发散落下来,双腿在空踢腾着。

申一甲只轻轻一抛,孙婧被扔到了床。这个小小的报复性动作,似乎刺激了孙婧的神经,她的腿在空甩了两下,两只鞋落到了地毯。

偏偏在这时,门外传说隐隐约约地说话声,两个人都竖起竖起耳朵静听。

孙婧的眼睛盯着申一甲的脸,好像要从他的脸读出什么秘密来。

申一甲向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孙婧在床打了一个滚,很麻利坐到了床边,穿了刚才甩下的鞋。

“会有人来吗?”孙婧在申一甲的身后问。

“不好说。”申一甲的话模棱两可。

申一甲能看出来,别看孙婧表面很冷静,其实她很担心有人进来,这种事他们已经遇不止一次了。只要他的态度含糊不清,模棱两可,孙婧的表现不那么自然了。

果然,孙婧听了申一甲的话,若无其事的从床边站起来,坐到了桌子旁边的木椅子。这样即使有人进来,也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特殊关系。

申一甲推测,这个房间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县政府办的几个人都知道他下午要出去办私事,不可能再来找他。他刚才装作有些惊慌的样子,是特意做给孙婧看的,他更关心的是于纯虹的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走廊外的说话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渐渐地消失了。

孙婧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抱起了细长的胳膊,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与刚才判若两人。

在申一甲看来,此时的孙婧更漂亮,这是一种冷艳的美,仿佛要拒人千里之外一样。

“你怎么也不问问郝桂丽的事?”孙婧向申一甲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坐下。

“我相信你,你不会不管这件事。”申一甲在孙婧对面坐了下来。

“郝桂丽的教师身份保不住了。”孙婧说,“联的班子午刚议过这个事。”

孙婧把谢婷婷的父亲带人闹到学校,因此被公安局扣压的事向申一甲说了一遍。这个消息对于申一甲来说,无异于胸口被人重重一击,他怎么也想像不到,郝桂丽的事引起了家长的强烈不满,孙婧都出面了,还是这种结果。这样他无法向于纯虹交代了,他曾从于纯虹的眼神里看到,她特别相信他,甚至有一点依赖她。

“这件事不能变了吗?”申一甲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以为孙婧可能是在忽悠他。

“玩笑归玩笔,说起这件事还真得严肃点,我恐怕只能帮到你这一步了。”孙婧告诉申一甲,联原准备把郝桂丽开除公职,并交给司法机关。但午县公安局的金局长去了学校,表示郝桂丽是干警家属,学校能不能开一面,给郝桂丽留条后路。

根据学校掌握的情况,还有谢婷婷留下的遗书的内容,在谢婷婷学期间,郝桂丽确实对她存在打击贬损行为,尤其是在谢婷婷跳楼前行为粗暴,管理不当,施救不利,谢婷婷跳楼后的言行与老师的身份极不相符,给死者的家属造成了新的伤害,性质非常恶劣。

孙婧见申一甲的表情有些落寞,便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用一只手抚摸着他的晶亮放光的脸。

“本来对郝桂丽要开除公职的,现在的处理只是离开老师队伍,还能保住一个饭碗。”孙婧在申一甲的下巴摸着,似乎对他的这个部位很感兴趣,“你放心,我会帮郝桂丽找一个满意的接收单位。”

申一甲终于明白了孙婧帮忙与不帮忙的区别,那是郝桂丽能不能保住饭碗的差别。这也算是孙婧对他的一个交待吧,有了这个交待,他在于纯虹面前还不至于太尴尬。

“你现在怎么样?”孙婧用温暖的眼神看着申一甲的眼睛。

申一甲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心里有一点点失落,可是他无法拒绝她的柔情蜜意。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有点压抑,别着急,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孙婧在申一甲的脸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申一甲忽然有一个感觉,孙婧变了,变得雅了,温柔了,不再那么粗野和放肆了,和他亲近的动作更像一个母亲或者姐姐。

孙婧翻开申一甲的衣领看了看:“换名牌了。”

“到基层督查时,人家送的。”申一甲知道,自己不可能这样走了,一场鏖战肯定不可避免。在来春县之前,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一个是独居的职场女人,一个是未婚的年轻小伙儿,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体熟悉得一塌糊涂,见了面难免会燃起熊熊烈火。

申一甲夸张地向门口张望着,在这样一个寂寞的午后,房间里温馨得让人蠢蠢欲动。于纯虹怎么办?她现在在这座县城的某个角落,在焦急地等待事情的结果呢。

“你好像有心事?”孙婧立刻洞穿了他的内心,向后退了两步,“心猿意马的。”

“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在考虑这个房间是不是安全,万一县政府办的人闯进来,我得想想把孙书记藏在哪儿。”申一甲说。

“我们换个地方吧,这个地方只适合公务接待。”孙婧似乎早有准备。

“哪儿?”申一甲问。

孙婧有些犹豫,抱着双肩在地毯来回走着,好像在考虑一个轻松休闲的场所。

申一甲从床头站起来,等待她做出决定,在春县这一亩三分地,以孙婧的身份找个住处当然不是问题,但也恰恰是因为她的身份太引人注意,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无端的变得复杂起来。

“你把房退了吧,春县离情人谷景区这么近,住的地方很多。”孙婧说。

“房间是县政府办定的。”申一甲解释道,退房他根本不用管。

“你不用住这儿了,我给你找一个地方。”孙婧说。

“行。”申一甲点头应着。

孙婧的大脑已经转了一大圈了,她首先想到的是金梦宾馆,那里的条件在春县仅次于县宾馆,而且没有安排政府接待任务,遇到熟悉人可能性很小。

她对那里较打怵,次去那里找钟铭没找到,还被春县的两个地头蛇软禁在房间里,多亏县长和肖校长去了,要不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哪去呢?孙婧有点为难了。

225、女县委副书记走失

春县县城里还有许多宾馆、旅店,但孙婧都没有去过,说不哪里舒适和安全。/36/36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还有一个地方,那是县委招待所了,孙婧在那里住,而且条件较舒适。去那里有点风险,前台有服务员,还有保安24小时值班,申一甲去了,很难躲过她们的眼睛。

孙婧并没有想好去哪儿,而是对申一甲挥了挥手,让他一会儿下楼去找她的车。她不等申一甲回过味来,挎包,一个人悄悄出了门。

申一甲很理解孙婧,她毕竟是县委副书记,在县宾馆里走一圈,不知会遇到多少熟人,她能来看他,他已经感恩戴德了,不要指望她能与并肩而行,有说有笑了。他在房间里检查了一遍,见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便远远地跟着孙婧出了门。

孙婧没带司机,是一个人开着那台山地吉普来的。申一甲打开车门,坐到了孙婧的身边,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被尊崇的感觉。到了孙书记的地盘,得乖乖地听人家指挥了,春县不蓝河,没有人领路,他还真有点发懵。

“我把你拉到县城心,你去找一家宾馆,要条件好一点的。你进去登了记,开好房之后,告诉我房间号,我再去。”孙婧说,“今天我有话要和你说。”

孙婧的话再直接不过了,她带他到这里来,并不是要和他一起过夜。

这是一个很新鲜的说法,在申一甲的记忆,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住过一宿,相聚的地点,无非是推拿店的那张大推拿床,还有孙婧的车。有一次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门前,他们还遇到了来看热闹的好事者。孙婧说要在县里宾馆开房,申一甲觉得很新。

“要不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不能让申督查饿着肚子。”孙婧放慢了车速。

申一甲连忙摇头,他快三点了才吃完饭,酒精还在体内发挥作用。他现在根本没有一点食欲,如果有水嘛,倒是想喝一点。

孙婧见申一甲抿了抿嘴唇,立刻猜出了他的意思。春县的茶馆她倒很熟悉,但那些茶馆里的老板都认识他,她没法领申一甲去。

车正好开到了县城心,孙婧把车拐进停车场,嘱咐申一甲在车坐着,她去买点水果和饮料。

“我去我去。”申一甲嚷嚷着。

孙婧把脸一撂:“这里你不熟,再说你是蓝河市政府督查室领导,乖,在车呆着。”

孙婧从包里取出皮夹下了车,向心广场的商店走去。

申一甲发现孙婧没有带包,而且包的拉锁并没有拉好。他顺手拿过她的包,往里面看了一眼,除了手机和报纸,都是些女人用的东西。他抽出那张报纸,原来是他给她送来的那张报纸,叠得有棱有角的,还是送给她时的样子,好像她还没有看过。

申一甲百无聊赖地打开报纸,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找到这张报纸以后,叠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并没有看过。

此时闲着无聊,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好心,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报纸了,孙婧要它做什么呢?他把报纸看了个遍,也没找到孙婧的名字,看来这张报纸和她关系不大。

孙婧要这张报纸干什么呢?申一甲百思不得其解。

申一甲拿着手里的报纸,等了孙婧足有十分钟,仍然不见她回来。

孙婧平时办事很干练啊,买个水果还用这么长时间吗?申一甲把车坐往后放了放,半躺半坐在座位,迷迷糊糊地闭了眼睛。

申一甲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快四点半了。

他吓了一跳,孙婧下车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早该回来了。孙婧不会忘了他还在这里等他吧?她既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他掏出手机,给孙婧打了一个电话,铃声却在他的身边响了起来。他忽然想起她没有带包,手机装在她的包里。

他从孙婧的包里取出汽车钥匙,不安地下了车,沿着孙婧刚才离开的方向往前走,一直走到县百货大楼的门前,还是没有看到孙婧的影子。

大白天的,一个县委副书记,这么走丢了?孙婧不会出什么事吧?申一甲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有点担心。

申一甲决定进商店找一找,也许是孙婧是觉得时间还早,在商店里闲逛呢。他从一楼进去,一直转到三楼,从副食品到小百,从家电到服装,凡是女人有可能感兴趣的地方,他都找了,也没有看到孙婧的影子。

申一甲想,说不定孙婧已经回去了,正在车门前等他呢。他匆匆下楼,出了大门,抄近道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

申一甲发现前面的一家超市门前站着一群人,正在探头探脑里往里看着,他站在人群的面后,也往超市里面看了几眼。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几个男人把孙婧围在间,正在与她理论着什么。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孙婧出事了,她被这么多人团团围住,肯定是有人认出了她。

他从侧面挤进人群,进了超市,发现这家超市似乎并未营业,可能是怕落灰,货架都搭着帆布,收银台前也没有收银员。因为申一甲个子高的缘故,面朝门外的孙婧很快发现了他,脸却没有任何表情。

申一甲很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孙婧是怎么进来的。他挤到孙婧一米远的地方,焦急地看着她。

孙婧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他不要掺和进来。

“孙书记,你必须给我们一个答复,到底怎么处理那些违法违规的老师,否则你今天别想出这个门了。”站在孙婧对面的谢军,是跳楼学生谢婷婷的父亲。

“谢大哥,我已经对你说过了,谢婷婷的事情我们会严肃处理。”孙婧表情仍然很平静,“你把我扣在这里一点我意义都没有。”

“公安局扣了我一宿,还打人。”谢军说,“我扣你怎么了,这叫一报还一报,我扣不了他们,当然要扣你了。”

申一甲很快听明白了,可能是孙婧刚才买完东西,路过这家超市,被谢婷婷的家长认了出来。这个家长被公安局扣了一宿,还挨了打,他可能认为孙婧有责任,把她扣在屋里,想讨一个说法。

“公安干警打人的事,我们会认真核实,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孙婧说。

“你现在核实。”谢军说。

“我没有他们的电话号,我也没带手机。”孙婧说。

“我不信,你一个堂堂的联书记,出门会不带手机?”有人在旁边插话。

“是你把我扣一明天早晨,我还是那句话,谢婷婷的事,一定会有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孙婧说。

“别跟她废话了,剥光她,让她光着出去。”有人在申一甲的身边大喊着,“她肯定是和那个什么郝桂丽穿一条裤子。”

有人抓住了孙婧的胳膊,扯了一下,孙婧笑着轻轻挣开:“我希望你们不要做违法的事,如果本来是有理的,因为一时冲动犯了法,那不划算了。”

申一甲感到情况不妙,屋里的这些人怒不可遏,显然是想羞辱孙婧,孙婧的处境很危险。

申一甲不敢暴露身份,这些人群情激愤,人多势众,他虽然身高力大,但要真动起手来,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申一甲准备挤出人群去报警,他决不允许这些人继续羞辱孙婧,别说剥光她,是再动她一个指头都不行。

申一甲心里没底,如果他出去的功夫,这些人对孙婧对手怎么办?眼前的形势随时会发生变化,如果他在这时候离开,万一超市里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可晚了。

“我认识她。”申一甲大喊了一声。

在这一瞬间,他看到孙婧表情错愕,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屋里的人听见申一甲的喊声,纷纷转回头来,用各种目光看着他。申一甲说话时并未多想,他只想马让屋里的人知道,孙婧并不是一个人,对她动手是有危险的。

“你是谁啊?”谢军瞪了申一甲一眼。

“我是蓝河市政府的,刚从蓝河赶过来,孙书记正要送我们去县政府呢。”申一甲说。

众人一听说申一甲是蓝河市政府的,纷纷转身围住了他。

“政府跟联穿一条裤子,揍他。”不知谁喊了一声。

“谁说的?谁说要揍我?”申一甲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对一个公务人员动手,这叫围攻国家工作人员,你们应该知道后果吧?”

谢军摆了摆手,似乎要制止人群的骚动。

“你来干什么?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谢军说。

“是联请我来的,我们来了好几个人呢,市公安局的车在停车场等着呢。”

“申主任!”孙婧挤过来,“我不是让你在车里等着吗?”

申一甲把手一挥:“孙书记,你这是好心没有好报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有人插嘴道。

“什么意思?县公安局最近调查联的一个案子,立春县联向市里反映,县公安局可能存在违规调查取证的问题。”申一甲说,“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226、申督查救美

谢军僵硬的脸松弛下来,用双手把身边的人往后压。/45/45666/

“你们知道是谁向市政府打的报告吗?孙书记啊。”申一甲说,“他请市政府对县公安局经手案件的情况进行调查,对违规操作进行纠正。”

谢军对申一甲的话信以为真了,撇了撇嘴想哭。

“市政府的大哥,我可得给我们春县的老百姓做主啊。”谢军苦着脸央求着申一甲。

“你放心,我们是有案必查,有错必纠,你知道我们是什么部门吗?我们是市政府督查室,专门到基层督查各种工作失职,落实不利的问题。”申一甲猜想这些人并不知道督查室是什么部门,所以根本不会怀疑他的话。

“走吧,孙书记,车的人都等着急了。”申一甲转向孙婧。

“大伙儿让条道,让他们走。”谢军发话了。

屋里的人不知道是没看够热闹,还是不相信申一甲的话,竟然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小子是不是假冒的?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市政府的。”有人说。

“是啊,他是不是假的啊?我看他和这个女的关系不正常。”有人说。

不知谁从背后推了申一甲一把,他立刻失去平稳,冲孙婧的方向歪了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申一甲眼看要撞在孙婧的身,他顺手抓住谢军的胳膊,在离开孙婧一臂远的地方稳稳地站住了,谢军被申一甲这一抓,咧了咧嘴。

有好事者在后面推了孙婧一把,孙婧一个踉跄,软绵绵地扑到了申一甲的怀里。

“哈哈……”众人夸张地大笑起来。

“嘘……”申一甲伸出了一根手指,“这事千万别让我们市公安局的领导看到,孙书记的老公是负责打击治安犯罪的副局长啊。”

孙婧听了,扑哧笑出声来,照着申一甲的肩膀拍了一巴掌。

“说什么呢?”孙婧道,“谁让你瞎说的?”

谢军往门口的方向伸出双手,开出了一条道:“都往后退,借个光,借个光。”

人们乖乖地让出一条道,注视着孙婧和申一甲。

孙婧环顾了一圈,对谢军喊着:“我的东西呢,我刚买的东西被你们弄哪儿去了?”

申一甲这才想起,孙婧是下车买东西的,可现在她两手空空,东西肯定是被人趁乱抢走了。

谢军愣了一下,又对屋里的人喊了一嗓子:“谁看到孙书记的东西了?”

屋里忽然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搭话。

“我再说一遍,谁拿了孙书记的东西,马给我拿出来。”谢军说,“否则可别怪我谢军翻脸不认人。”

有人走到柜台里面,从角落里取出两个橙色的塑料兜,递给孙婧。

孙婧打开兜子,往里面看了看,一个兜子里面装的是一些毛巾、纸巾、漱口水,另一个兜子里则装着水果和听装饮料。

“谢大哥,你放心吧,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责任人,还你闺女清白。”孙婧并没有计较谢军等人的鲁莽,边往外走边说,“我看这个店位置不错,好好做生意吧。谢婷婷的父母生活好了,才是对娜娜最大的安慰。”

谢军连连点头:“孙书记,对不住了,刚才的事,您别介意。”

“我不会介意,我一直很理解你。”孙婧说。

申一甲跟在孙婧的后面挤出人群,连头也不回,顺着人流走向停车场方向。他来到车前,从倒车镜里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人跟来,便装模做样地打开副驾的车门,请孙婧了车,然后坐进了驾驶室里,“嘭”地一声,关好了车门。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这些学生家长,什么素质,简直太野蛮了!”孙婧说。

申一甲双手握住方向盘,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孙婧雪白地牙齿咬住下嘴唇。

孙婧这一问,申一甲笑得更厉害了,真到趴在方向盘,剧烈地抖动着。

孙婧的纤细的手指在申一甲的胳膊内侧捏住一小块肉,忽然用力地往外拧着,咬着牙说,“我让你笑!我让你笑!”

“手下留情!”申一甲忙把身体扭向一边,孙婧的手并没有松开。

孙婧仍然不动声色,得意地看着他的脸。

“孙书记手下留情!”申一甲忙加了官衔。

孙婧“哼”了一声,还是没有松手。

“姑奶奶,手下留情。”申一甲咧起嘴来,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

孙婧终于松开了手:“今天可让你捡笑了。”

申一甲从心里敬佩孙婧,刚才火房了她都不着急,现在好不容易脱离了险境,还不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还等什么啊。

“申督办,你行啊。”孙婧的声音里透着娇气和得意。“今天还真是有一点儿危险。”

“我看你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申一甲惊讶孙婧怎么变得这么大胆。

“我能理解他们,我也是孩子家长。”孙婧说。

申一甲往车外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侧过身去,在孙婧的腿轻轻拍了拍,算是安慰。

“你的应变能力还行。”孙婧的手的压在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父亲是一个乡镇学老师,我真的很怀念那个时代,今天的教育怎么变得那么不可一世,那么急功近利。”

申一甲能感觉到,孙婧这么说,说明她对他刚才的表现很满意,同时又流露出一种对现实的一种无奈。

今天的事,如果没有她不是陪他,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孙婧不可能在工作时间去商店买东西,也不可能在商店的附近撞见那个叫谢大哥的人。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能再提了,免得孙婧不开心。

申一甲开车驶出停车场,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孙婧告诉他,春县县城的街道很规矩,最热闹的地方是县城的十字型大街,县城心则位于十字型大街的街口。孙婧的意图再明白不过了,她想让申一甲在十字大街找一个住的地方。

山地吉普开出了足有一里地的路程,申一甲放慢了速度,再往前开冷清多了。

路边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宾馆,门前有很宽敞的停车场。申一甲没有与孙婧商量,把车开进了那个停车场。

“被学生家长围了将近一个小时,还真有点饿了。”孙婧说。

“我去办住宿手续,你在这里等着。”申一甲说。

孙婧从包里掏出一张贵宾卡,递给申一甲,申一甲不解其意。

“这是贵宾卡,春县星级宾馆酒店通用,我们接待客人用的。”孙婧说,“优惠价打五折。”

“顶多一百二百的,用不着这个。”申一甲说。

“用这个有好房间。”孙婧说。

申一甲笑了,当了春县的副书记是不一样,住宾馆还有这么多优惠,怪不得都愿意当官呢。

申一甲下了车,拎着那两个橙色的塑料兜,来到宾馆大堂,很快选好了房间。他先进房间看了看,是一间贵宾大床房,里面设施备品齐全,打完折才一百块钱,要是在蓝河的望月楼宾馆,这样的房间,最少也要四、五百块啊。

申一甲给孙婧打了电话,把房间号告诉了她。孙婧很快了楼,像幽灵一样悄悄地进了门,肩挎着一个包,手里多了一个帆布兜。他要接过孙婧手里的兜子,她摇了摇头,直接把兜子挂在了衣架。

她站在房间央转了一圈,又拉开洗漱间的门瞧了瞧:“这里应该很安全。”

“不会有监控器吧?”申一甲笑着。

“你可别吓唬我啊。”孙婧忽然停住脚步,朝天棚看着。

申一甲说房间里有摄像头,是想开个玩笑,不想孙婧还当真了,叉着腰、仰着脖,在棚顶找了起来。申一甲倒是有办法,见孙婧在忙着,他也不能闲着啊,便一头扑倒在床,面朝天花板,到处搜寻着。孙婧以为申一甲在躲轻闲,脱掉鞋子了床,半坐半跪在他的身旁。

“起来,起来,里里外外看一遍,有没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孙婧拉着申一甲的胳膊。

“什么也没有,我开玩笑的。”申一甲把手搭在她的腿。

孙婧一只手在他的下巴摸着:“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你官大了,胆小了。”申一甲从床爬起来,拎着一个塑料衣架,敲敲这儿,捅捅那儿,装模作样地找了起来。他把卧室和洗手间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孙婧洗了苹果,从洗手间里出来,在房间的抽屉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水果刀。

“我有点饿了。”孙婧咬了一口苹果。

“你到底是哪儿饿了?”申一甲不怀好意地笑着。他看着孙婧大嚼苹果的样子,觉得很新鲜,从她的手里夺过苹果,也来了一口,两个人面对面嚼着。

“咱们出去吃饭吧,饿坏了孙书记,我可担待不起。”申一甲揽着孙婧的脖子。

孙婧头摇得像拨浪鼓,用手指着房间的桌子,申一甲猜她不想出去,想在房间里吃饭。

“让餐厅送餐吧。”孙婧清了清嗓子。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两个人不用出门,不用担心遇到熟人,躲在房间里可以填饱肚子。申一甲让服务台接通了定订电话,订了四菜一汤,两份点心,孙婧又要了两瓶红酒。

227、开房送餐

夜色渐渐降临,房间里只开了壁灯,气氛十分温馨。

孙婧脱掉外套,穿拖鞋,在房间正伸了一个懒腰。她见申一甲没什么反应,便把墙角的麻将桌拉到房间正,申一甲过去帮忙,很快摆好了椅子。

孙婧已经是县委副书记了,在申一甲的面前仍然没有一点儿架子,像一个热情的女主人对待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孙婧的电话又响了。在这个下午,申一甲见到孙婧以后,她的电话不知响过多少次了,但没有一个电话是回避他的。

“郑主席有什么指示啊?”孙婧坐在床边,对申一甲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出声。

“我不忙,还是您忙啊。”孙婧了床,歪倒在枕头。

“什么事?您尽管说。”孙婧的两只脚搭在一起。

“唉,别提了。您说的是那个打学生的施老师吧?学生家长很厉害,纠集了一些人到学校闹……”孙婧对着手机说。

申一甲坐在一边听,后来索性也了床,躺在孙婧的身边。听口气,这个给孙婧打电话的人,应该是一位县领导,政协主席什么的,要不孙婧的口吻不会这么低调。这位什么主席,非无是在向孙婧打招呼,让她关照一个打学生的什么施老师。

孙婧呢,没说不关照,也没说关照,一直在向郑主席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您放心吧,郑主席,我们争取做一做家长的工作,对施老师尽量采取保护政策,多年的老教师了,不能一棍子打死。”孙婧最后表了态,又说了几句不关痛痒的话,挂断了手机。

孙婧把手机拍到弹簧床:“这联的兼职书记没法当了!”

“多大个事啊,犯得着生气吗?”申一甲从背后把孙婧揽在怀里。

“你是不知道啊。”孙婧说,“在联这个地方,你要是不定事,有人来捣乱,你要是定个事,有人来说情,你说这书记怎么当?”

“该怎么当怎么当。”申一甲说,“该怎么做怎么做。”

“还说呢,你也算一个。”孙婧用手指戳着申一甲的脑门,“你虽然级别不高,但衙门口大啊。”

申一甲看着孙婧面色绯红的样子,在她的双腿撬开,把脚伸了进去。

孙婧有两种状态勾人心魂,一种状态是高兴的时候,她齿白唇红妩媚动人,水汪汪的眼睛顾盼神飞,会使他产生亲近的欲望。还有一种状态,是她生气或者发怒的时候,脖子伸得更长了,白嫩的颈部露出若明若暗的筋络,嘴唇嘟嘟着,好像轻轻一吻能掉下来。

孙婧看着申一甲的头凑过来,低头向他身体瞄了一眼,在他的脸拧了一下。

“刚才有时间你不贱,现在送餐的要来了,你又贱了,你想给人家表演啊?”孙婧说。

两个人正说着,有人敲门了,送餐的服务员已经到门口了。申一甲腾地从床蹦起来,晃晃当当去开门。服务员从送餐车取下酒菜,规规矩矩地摆在餐桌,温尔雅地推进着车出去了。

孙婧往杯里倒了红酒,递给申一甲,自己又倒了一杯端在手。

“我这个副书记现在已经沦落成孩子头了,天天给学生抱打不平。”孙婧说,“午没能给申主任接风,抱歉了。”

“我要知道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不找你了。”申一甲说着,用勺子取了一块蜜汁香蕉,送到孙婧的嘴边。

孙婧并没有忘记刚才的那个电话,也许是一个人憋在心里难受,便向申一甲嘟囔起来。

初三学年打人的老师叫施明丽,施老师白天打学生的过程孙婧已经了解清楚了。

早晨到校时间,施明丽让学生拿出作业本,她直接来到后几排,立刻发现学生赵钢的两张语大卷只写了一张。

“赵钢,你拿着书包到走廊。”施明丽说。

“到走廊干什么?”赵钢脸带笑。

“笑什么笑?没完成作业,你被停课了。”施明丽,“你是块滚刀肉,我管不了你是吧?”

“老师,我写了,是没写完呗。”赵钢解释着。

“少废话,马出去。”施明丽说。

赵钢收拾着书包,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赵钢,你嘀咕什么?”施明丽问。

“我没嘀咕什么,我不是作业没写完嘛,你凭什么给我停课啊?”

“我是老师,我当然有权力给你停课。”施明丽说。

“算你有权力给我停课。”赵钢问,“别人没写完,你怎么不管?”。

“赵钢,你长本事了,敢和老师叫号了是不。”施明丽说。

“我不出去,我还要课呢。”赵钢说。

“你出不出去?”施明丽指着赵钢的鼻子。

“我不出去。你留得作业那么多,我写不完啊,我总不能影响白天课吧。”赵钢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啪!啪!”施明丽抬起胳膊,熟练地给了赵钢反正两个耳光。

赵钢捂着脸喊道:“你又打人!”

“我打你了,怎么的吧。”施明丽说,“你这套号的,该打。”

孙婧午开完班子会后,把赵钢的家长和施明丽叫到一起,想从调解一下。孙婧事先已经嘱咐过赵钢的父亲赵林森,见到施老师不要冲动,但当施明丽来到她的办公室的时候,赵林森不容分说冲过去,要对施明丽动手。多亏副校长和赵林森的亲属拉住了他,才没有打着施明丽。

“赵钢爸爸,这是你不讲理了吧。”施明丽振振有词,“你明明跟我说过,赵钢表现不好的话,我可以收拾他啊。”

“你放屁!我是让你收拾她,但我没让你打他。”赵林森破口大骂,“一个当老师的,剩下点打人的本事,你算哪门子老师?”

“那收拾不是打的意思吗?你没说清楚,不能怪我了。”施老师也很有理,“我这么做也是为赵钢好。”

“你快别装蒜了,你是心眼子不正,我这是没供着你是不是?”赵林森说。

“我告诉你,赵钢我不管了。”施明丽说,“你另请高明吧。”

“你以为国离不开你办不了教育了?”赵林森说,“你是拍一打现钞,求我教,我都不会用你!”

申一甲一边听,一边劝,让孙婧消消火,为这种事火不值得。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喝,不知不觉已经喝掉了一瓶红酒。

申一甲启开另一瓶红酒,刚给孙婧倒,她的手机又响了。

“讲话。”孙婧的态度冷淡。申一甲猜测,这回打电话的估计是个不起眼的人。

“方便,你说吧……不必了,我不在招待所,在外面陪客人呢。”孙婧说。

“不用不用。”孙婧一气说了几个不用。

申一甲笑了,事情明摆着,有人要去招待所看孙婧。

“我什么都不缺。”孙婧说,“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钱?不要,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孙婧“哼”了一声,“你的事,政协主席已经打过招呼了,我倒想放你一马,不过这事儿已经捅到市里去了,学校还要看家长的态度。”

“等我?别介,我没时候回去呢。”孙婧说,“好了,挂了。”

孙婧刚放下手机,手机铃声又响了。这回是申一甲的手机响了,孙婧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去接电话。

申一甲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只顾着和孙婧在一起,竟然忘了关机。他最怕于纯虹打进电话来,那样他解释不清了。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起身来到孙婧身边,在她的脸吻了吻,孙婧反应平静,在他的耳朵捏了捏。

申一甲直起身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是于纯虹的电话。

申一甲想马关机,可那样得罪于纯虹了,过后也很难向她解释清楚,更何况孙婧已经听到了手机铃声。

他硬着头皮接通电话:“正和领导吃饭呢,明天午回去了。”

申一甲言外之意是明天回蓝河再说,这样孙婧才不会起什么疑心。

“你等等。”于纯虹声音急促,“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吧。”申一甲很无奈,当着孙婧的面,他只能这样装傻了。

孙婧似乎对他打电话并不感兴趣,从椅子起来,婷婷袅袅地走向洗手间。申一甲看着孙婧的背影,生出一种侥幸心理。

“申主任,你陪领导吃完饭以后,我和想你见一面。”于纯虹说。

“看情况吧。”申一甲压低声音说,尽量把话说得模糊一些。

“你看什么时间方便?”于纯虹问。

“这个不好说,我想可能不会太快。”申一甲敢肯定,他这么对于纯虹说话,是神仙也不会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我晚住在县宾馆了,望月楼宾馆和县宾馆是关系单位,我住老姨家不太方便。”于纯虹说。

“我知道了。”申一甲感到事情有点麻烦,于纯虹为什么偏要住在县宾馆呢?他既然已经和孙婧开了房,不可能回县宾馆了,他偏偏已经告诉了于纯虹,他住在县宾馆里。如果他今天晚不回去的话,这个谎圆不了。

228、雾里看花

228、雾里看花

“我在县宾馆等你。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于纯虹似乎察觉到申一甲出言谨慎,说话不太方便,没再多说什么,很快挂了电话。

申一甲站在窗前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关掉了手机。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这么做了,于纯虹那面如果有什么事,他明天都可以找机会向她解释,可孙婧这边不行了,她太敏感了,如果她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任何解释都将是多余的,所以现在只能保孙婧这边了。

申一甲坐在桌前等孙婧,她很快从洗手间出来了。

“你是不是有事啊?”孙婧与申一甲碰了下杯子。

“我能有什么事?没事。”申一甲说。

“没事好。”孙婧低头看着面前的盘子,“一甲,处女朋友了没有?”

申一甲摇摇头,孙婧的话题太敏感了,他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和她谈什么女朋友的事,担心这样既影响孙婧的心情,也影响自己的心情。

孙婧对申一甲的态度很不以为然,随即摆出一副特别开明的姿态:“你该找一个女朋友了。”

申一甲觉得有点蹊跷,不知道孙婧为什么提起这件事。有了眼前成熟娇艳的孙婧,他的确对女朋友没有什么紧迫感,虽然他对于纯虹有那么一点意思,但她只是找他办事,并没看出有别的意思。直到现在,他也没有遇到一个可以真正取代孙婧的人。

与孙婧这样大几岁的熟女相处,申一甲感觉较容易,心里的压力小一些。她很少对他端着,也从来不计较他的失礼和过错,能很轻松地唤起他的欲望,而不用任何遮掩。只要条件允许,他随时随地可以亲近她,而不需要任何心计。更重要的是,她不计较他的条件和地位。

孙婧对申一甲感兴趣的原因自然不用说。他年轻力壮,冲锋陷阵不讲技巧,全凭体力;他英俊率真,没有那些成熟男人的世故和圆滑,更主要的是他精力过剩,闲来无事的时候,能给她的生活增添几朵浪花。时间一长,他们之间还真处出了感情,这种感情成了他们在职场奋斗之余的一种奢侈品。

但这段时间,孙婧的内心非常纠结,自从处理了褚建立与周娜娜的师生恋以后,她发现自己正在犯着与褚建立相同的错误。虽然申一甲不是一个高生了,但他毕竟是一个未婚的小伙儿啊,这样对申一甲是不公平的,她内心也隐隐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政府大院里,有的是漂亮姑娘,你不能勤快勤快,追几个给我看看?”孙婧说。

申一甲完全误会的孙婧的意思,他觉得她显然是在用话将他,但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她的当。别看她嘴说得冠冕堂皇,他又没钻到她的心里,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否在意他和别的女孩子接触。

申一甲赶紧转移话题,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提起了郝桂丽。

“郝桂丽的事,真的没救了吗?”申一甲还是有点不甘心。因为剥夺了她的老师身份,意味着郝桂丽以后再不能当老师了,他不知道于纯虹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孙婧瞟了申一甲一眼:“郝桂丽的事,你是不是还找了别人啊?”

“没有,绝对没有!”申一甲信誓旦旦地说。

“我相信你,那可能是郝桂丽自己又找了别人。”孙婧说,“从县领导到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已经有好几个找过我了,都是为郝桂丽的事。”

申一甲这才知道,在下午他等孙婧的功夫,郝桂丽的老公拿着五捆现金,去了孙婧的办公室。当然,孙婧没收,很快把郝桂丽的老公赶了出来。

“我一直想不明白。”孙婧说,“联的老师,一拍是五万,一拍是五万,我这个县委副书记出手都没有他们这么豪气,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钱啊,怎么这么大方啊?”

申一甲连连摇头,这得问孙婧自己了,她要是不知道联老师为什么这么有钱,他更不知道了。

“申一甲,我可跟你说清楚,郝桂丽这件事,我可是看着你的面子。”孙婧又端起杯子来,“要不她真的失业了。”

“谢谢,谢谢孙书记!”申一甲忙与孙婧碰了杯子,心想,这开除公职与清除教师队伍的差别真的很微妙,差那么一点点啊。

孙婧把杯子“啪”地放到桌子:“你今天在县城心广场也看到了,跳楼学生的家长对这件事不算完,下一步很可能要告到法院去。你给你老姨捎个话吧,让她安心等着,不要再到处求人了,求谁也没用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会想办法给她安排一条后路,争取尽量让她满意。”

孙婧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申一甲不好再说什么了。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两个人吃完晚餐,叫服务员收拾了桌子和剩菜,孙婧一个人钻进浴室洗澡去了。

申一甲本想也去洗个澡,但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道于纯虹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只是他关着机,没有看到罢了。

申一甲趁机打开手机看了看,果真有几个来电,都是于纯红的。手机里突然又蹦出一条短信,是于纯虹发来的。他打开短信,面写着:申主任,我晚九点钟在县宾馆大厅等你,不用着急,不见不散。

他撇了撇嘴,皱了皱眉头,这个于纯虹,看来今天晚非要和他见一面才死心啊。

他随手删掉短信,重新关机。不理她,装作没开机不得了,明天跟她解释一下,是手机没电了。没电了,她总怪不着他吧。

孙婧披着浴巾出来了,嗔怪地看着申一甲。

“你进去吧。”孙婧说。

“噢,你别出来啊。”申一甲问。

“你什么意思?我洗完了。”孙婧说。

“来来……陪我一会儿。”申一甲拥着孙婧,进了浴室。

朦胧的热汽掺杂着微微的酒气,在四处弥漫着。孙婧紧紧地裹着浴巾,在申一甲的眼里,高山、峡谷在她的身划出了优美曲线。

申一甲突然心疼起孙婧来,这一天天的太辛苦了,可能洗澡的时间都在想问题,一个人单身住在招待所,连个搓澡的人都没有。他拿起一瓶浴液,对孙婧晃了晃,无非是想让她摘下浴巾。

“你要演电影啊?”孙婧把水花撩了申一甲一身。

申一甲隔着浴巾拥着她温热滑润的身体。他是来到春县找孙婧求情办事的,他事先已经想到可能会有机会和她单独在一起,但没想到还有这等福利,来得那么自然,那么随意,让他想拒绝都难。

孙婧不变地变换着姿势:“我到春县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过。”

“那你今天好好放松放松吧。”申一甲用下巴顶住她的额头。

申一甲理解不了,孙婧到了春县究竟在忙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能体会到孙婧现在的心情很好,也许是没有白天那些琐事的干扰吧,他透过她那柔弱的外表,能体会到她那颗异常坚定自信的心,那种无异于男人的做派,一旦她置身于这种宁静温馨的环境,她内心的温柔会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孙婧看着申一甲湿淋淋的脸:“你这段时间也瘦了。”

她不等申一甲回话,她转到他的身后,似乎要躲开她的双手。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孙婧道。

“什么问题?”申一甲问。

“郝桂丽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属?”孙婧问。

申一甲感到有点不妙,孙婧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问这种话,难道她察觉了什么?既然事已至些,他只能硬着头皮骗下去了。

“你怀疑我?”申一甲做无辜状。

“不是怀疑你,既然你们是亲属,你和郝桂丽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孙婧盯着申一甲的眼睛。

“我为什么要像她啊。”申一甲以为孙婧发现了什么。他有一点担心,虽然自己没和于纯虹做什么,但他打着郝桂丽亲属的旗号找孙婧办事,已经构成了欺骗。

“刚才谁打来的电话?”孙婧问。

申一甲清楚地记得,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孙婧慢悠悠地去了洗手间,好像对于纯虹打来的电话并不关心啊,原来那是一个假相,不在意是她装出来的。

“同事的电话。”申一甲做沉思状。

“女同事吧?”孙婧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你有顺风耳啊?”申一甲凑到她的耳边,轻咬着她的耳朵,要想让她闭嘴。

“我是随便一问,看把你紧张的。”孙婧说。

两个人都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手机铃声,那是孙婧的手机。这个电话来的很是时候,马打断了孙婧的思路,她静静地听了听铃声,却并没有出去接电话的意思。

“不管它。”孙婧的手却停下了。

申一甲转过身来,不忍心让她继续下去了,“去吧,工作要紧。”

229、分身有术

“这手机总是跟我过不去,一天像催命一样,烦死了。 ”孙婧说着,回手取下毛巾,在身擦了擦,往申一甲的怀里一扔,转身出去了。

申一甲随手关了喷头,对着镜子照了照,嗬,全身亮晶晶的,白里透红的皮肤点缀着无数个水珠,怎么看怎么顺眼。

孙婧正举着电话,躺在大床,板着脸说着什么。

申一甲管不了许多了,甩掉拖鞋,直接了床。

孙婧的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手势,在示意申一甲不要弄出动静来。

申一甲跪在她的身下,抓住她的双腿。孙婧白了她一眼,身体扭动了一下,并没有要挂断手机的意思。她这样每天没完没了的接电话、打电话,是够折磨人的,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是县委领导呢。

他不想再等她了……

“不像话!”孙婧脱口而出,瞪大眼睛看着他。

申一甲怀疑孙婧是不是疯了,她敢开着手机对他说话,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呢?

申一甲尴尬地笑着,双手下意识地按住孙婧的腿,怕她一时兴性,把他踹下床去。

“太不像话了!!”孙婧的声音近乎咆哮了。

申一甲连忙举起双手,用力地往下压着,做着息事宁人的动作,意思是千万不要发火。

“打甜甜哪儿了?打坏没有?”孙婧把头扭到了一边,看也不看申一甲。

甜甜?甜甜不是孙婧的宝贝闺女吗?申一甲这才回过味来,孙婧原来是对着手机里说话呢。

给孙婧打电话的人,应该是她的老公姚云龙!申一甲一想到姚云龙,他那张时而冷漠、时而热情,而时亲切随和,时而不可一世的脸,在他的眼前晃动。

申一甲估计,可能是孙婧的闺女被谁的欺负了,否则她不会如此震怒。

“保姆呢?保姆发现甜甜挨打,为什么不马给我打电话?”孙婧责问道。

申一甲看着孙婧,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从床下来了。

“如果保姆去接甜甜的时候,发现孩子被打了,马给我打电话,我可以马找人,现在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孙婧说。

申一甲坐到桌前的椅子,刚才还温柔可人的孙书记,转眼间变成了一只咆哮的狮子,也难怪,她的女儿被打了,一个母亲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我真没想到,幼儿园老师也打人,而且让孩子打孩子,手段这么卑劣下作。”孙婧说。

申一甲愤愤地想,孙婧也太点背了,联的事够她头痛的了,现在自己的闺女又吃了亏,像她这种好胜的人,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你一会儿把幼儿园老师的名字给我发过来。”孙婧说,“这样的老师必须下课。”

申一甲看着孙婧发呆,她那么干练果断的一个人,在处理郝桂丽这件事却有点拖泥带水,也许是说情的人太多了吧。看来于纯虹并没有完全信任他,又找了别人。

孙婧对着手机说着话,抬起头看了申一甲一眼,又无奈地放下:“大龙,你抓紧领着甜甜到医院做个检查吧,你告诉保姆,这几天不要送孩子了,让她看几天,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再说。”

孙婧挂断手机,往枕边一撇,从床头取过内衣往身穿着。

申一甲不解其意,孙婧这是怎么了,大黑天的,她穿衣服干什么?

“我得出去一趟。”孙婧说。

“这么晚了,你哪儿去?”申一甲不安地问。

“回单位一趟,名片夹在单位呢。”孙婧说。

申一甲联想到刚才孙婧在床的那些话,知道她要处理闺女挨打的事。

“是不是你闺女在幼儿园吃亏了?”申一甲问。

“岂止是吃亏。”孙婧叹了口气,“我现在是干着急,使不劲儿啊。”

原来是孙婧的女儿甜甜被幼儿园老师踹了一脚,还在活动室当着小朋友的面罚跪,有几个男孩子还在老师的教唆下,打了甜甜的耳光。幼儿园老师警告甜甜,不许告诉家长,可是甜甜还没走出幼儿园的大门,对保姆说了。

“太不像话了。”申一甲说,“我回去找他们算账。”

申一甲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他回去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把幼儿园老师打一顿吧。

“你歇菜吧,可别给我添乱了。”孙婧穿戴完毕,回身对他说。

孙婧突然要走,还真把申一甲闪一下子,他面带沮丧,一把抱住了她。

“明天再找不行吗?”申一甲近乎央求。

“不行,我出不了这口气,今天晚得憋死。”孙婧往外挣着。

申一甲见孙婧主意已定,只好放行了。

“多长时间回来?”申一甲问。

孙婧犹豫了一下:“不好说,时间不会太长吧,你等我好了。”

申一甲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来到门前,转动着门把手。

“你不要送我,这里人很杂。”孙婧推了申一甲一把,“如果我回来的晚,你先睡吧。”

“我等你。”申一甲为孙婧打开房门。

孙婧一走,申一甲立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孙婧到春县以后,显然蓝河的时候忙多了,今天晚好容易抽出点时间来陪他,偏偏闺女又挨打了,也真够难为她的了。

他打开电视,屏幕一角显示的时间正好是晚九点整。

九点?

申一甲一怔,这不是于纯虹约他见面的时间吗?

他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几步跑到窗前,掀开窗帘向外张望着。孙婧从宾馆里出来,在一排路灯下疾步走向那辆山地吉普。

申一甲想给于纯虹打个电话,转念一想,算了,这个时间,于纯虹肯定会在县宾馆等他,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准备去看看于纯虹。

申一甲打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到县宾馆。

他走进那扇漂亮的玻璃旋转门,在大厅旁边的沙发看到了于纯虹。

于纯虹斜对着门口的方向,远远地见到申一甲,立刻起身向门口迎了过来,脸的微笑很甜:“我猜你肯定会过来。”

“唉,别提了,县里太热情了,吃完饭又去洗澡了,说洗完澡还去吃宵夜,我是找个借口溜出来的。”申一甲在进门之前已经想好了迟到的借口。

“不着急,反正我也没事。”于纯虹与申一甲并肩往前走。

申一甲并没有在此久留的念头,想跟于纯虹打个照面,说几句话走,免得孙婧一会儿回去起疑心。

于纯虹对申一甲的话并不感兴趣,自顾自地向走电梯间的方向。申一甲感觉有点不对头,这是哪儿去啊,他已经把房卡还给了前台服务员,相当于把房间退了,总不能告诉于纯虹吧。

“纯虹,你住几楼?”申一甲问。

“我住二楼。”于纯虹爽快地回答着,“去我房间里坐一下吧。”

“唔。”申一甲无法拒绝,因为只能如此了。

两人在二楼出了电梯间,于纯虹在前面领路,很快来到了她的房间。于纯虹像主人一样,热情地把他请进了房间。

申一甲发现,于纯虹住的房间也是一张大床房,装潢一点儿都不他和孙婧入住的房间差。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啧啧称赞着。

于纯虹笑着向申一甲解释,这是一间免费房,拿着蓝河望月楼宾馆的免房券,在各县(市)政府接待宾馆都可以免费入住大床房。

申一甲觉得于纯虹的头脑自己聪明,他在接待办呆了那么长时间,去望月楼宾馆像走平道一样,却不知道那里免房券在县里也能住。于纯虹这才去望月楼几天啊,把这种事摸得门清。

于纯虹把茶杯端到申一甲的面前,他发现杯子里已经倒好了茶水,水还温着。

看来是于纯虹在接他之前把茶泡好了,请他到房间来,是她已经打算好的。

申一甲接过茶杯,喝了两口,随手放在茶几。还真别说,他这一天喝了两顿酒,嗓子干得直冒烟,正想弄点水儿滋润一下。

于纯虹对着旁边的镜子照了一下,双手整理了一下披肩长发,在他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侧身看着他,两个人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于纯虹的目光马移开了,申一甲看得出,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期待。

申一甲想,她一定是很想知道郝桂丽到底要怎么处理。孙婧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他实在是不好开口啊。

“纯虹,你的事难度很大。”申一甲说。

于纯虹脸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两只手无助地叉在一起,用力地拧着。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于纯虹说。

“能找的人我都找了,能说的话我都说了”申一甲说,“但你老姨班里那个跳楼的女生家长很凶,一直在和学校纠缠。”

于纯虹清了清嗓子:“我已经料到了。”

于纯虹似乎已经预料这件事的处理很不妙,所以在申一甲的面前才会显得这么紧张。原来她只找了申一甲一个人,并没有再找别人,倒是郝桂丽和她当警察的老公在春县又找了几个人,结果都没有拿到联的处理结果。

230、从手开始

申一甲本以为,为于纯虹办事,正是接近她的一个好机会,但事情办成这样,他事先也没有想到。

“我知道联的态度了。”申一甲说。

“什么态度?”于纯虹追问道。

“最坏的结果可能要开除公职。”申一甲说。

“啊?”于纯虹抬高了声音,“怎么这么重啊?”

于纯虹不等申一甲解释,低着头、捂着脸抽泣起来。

申一甲坐不住了,起身来到于纯虹的近前。要说这女人哭泣真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于纯虹一抽泣,申一甲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眼见着一双素手在面前晃动,很想抓过这双手,好好安慰她一番。

这只是一种欲望而已,申一甲和于纯虹的关系还没发展到那个份,所以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申一甲在于纯虹旁边的沙发扶手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是最靠近于纯虹的地方了。

于纯虹捂着嘴的手突然放了下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申一甲的靠近显然使她意识到了某种希望。

“申主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于纯虹说着,那只手紧紧地抓住了申一甲的袖子,像一个掉入泥澡里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申一甲立刻有些心旌神摇了!于纯虹竟然主动抓住了他的袖子,虽然没有碰到他的胳膊,但这可能意味着她并不防备他,并不排斥他。

申一甲反手抓住于纯虹的手,很软,很凉。她没有任何反感,任她那么抓着,捏着。一个年轻女人让一个年轻男子抓着手,却没有明显的拒绝,这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好兆头。

他把她的手放在她的大腿,轻轻地拍了几下,然后又盖了去。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申一甲做惊讶状,拿回了于纯虹的那双小手,紧紧地握住,做着为她取暖的姿势。

于纯虹摇摇头,手动了一下,想从申一甲的手底下抽出去,他的力量很大,她没有抽出去,便任他捂着,揉搓着。

申一甲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得感谢孙婧了,让他对女人的身体不再陌生,与女人之间的那种神秘的距离感,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那么神秘了。

阴阳穴推拿法在这里又派了用场。申一甲轻轻地揉按着于纯虹手的穴位,像是安慰,又像是随意为之。他对自己的推拿手法还是非常有把握的,不要说穴位了,哪怕是他捏住她的一个小指肚,她都会非常舒服。

申一甲对人的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在推拿店当推拿师的时候,他的手为无数女人的手做过推拿,虽然没有万,也早已过千了。

于纯虹的脸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但她的手却松弛下来,任凭他摆弄。

“纯虹,你听我说。”申一甲准备向于纯虹摊牌了。

于纯虹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他是她眼里的男神。

申一甲突然往前凑了凑,拿过于纯虹的另一只手。于纯虹有轻微的挣扎,但还是顺从了他,把身子侧过来,面对着他的胸口。

“学校说,联女生跳楼自杀的事,你老姨郝桂丽是有责任的,跳楼学生的家长又不肯放过她。”申一甲轻轻抓着她的双手,“所以这件事难度太大了。”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于纯虹问。

“办法当然有。”申一甲颇为自信地点点头。

“那你快说,还有什么办法?”于纯虹问。

她的双手在申一甲的双手里动了一手,随即翻转过来,与他的手握在一起。这个变化是微妙的,申一甲知道,这是他的话起到了作用。

“我再努力一下吧,争取保住你老姨的饭碗。”申一甲在于纯虹的手拍着。

“真的?那太好了!”于纯虹面露喜悦,目光也明亮起来。

申一甲采取的办法是欲擒故纵,先让于纯虹失望甚至绝望,然后再给她希望,这样希望才来得珍贵,才显得更有价值。

于纯虹变被动为主动,捧起申一甲一双大手,用力地握着。

“我想办法给你老姨找一个接收单位吧。”申一甲说。把郝桂丽清出教师队伍,再争取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这正是孙婧在白天对他的交待,现在他换了一个说法,向于纯虹交了底。

“那太让你为难了。”于纯虹垂下眼帘,面露羞涩。

申一甲还是感到口渴,冲着空着的茶杯看了一眼。

于纯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抽出自己的手,去为申一甲倒水。申一甲忙站起来,伸手拉住于纯虹,想把她拉到自己的怀。可是这是于纯虹的劲很大,他没有拉动。

于纯虹走了几步,忽然转回身来。

“我请你去酒吧,宾馆里有一个酒吧,很不错的。”于纯虹说。

一个自己想泡到手的女孩子,在这样的深夜请他喝咖啡,申一甲当然求之不得,可是他却摇头拒绝了。

不是时候啊,孙婧很快会回到那家宾馆,如果发现他不在了,肯定会打电话问他,那样的局面可很难应对啊。

“我还得回去,宵夜不能不去。”申一甲掏出已经关机的手机在于纯虹的面前晃了晃,“我已经关了机,他们现在肯定满世界找我呢。”

于纯虹面带遗憾,无奈地笑笑。

“再喝杯茶,我走了。”申一甲的手搭在于纯虹的肩膀。

申一甲算想和于纯虹多呆一会儿,也宁愿和她一起呆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又不会有谁来打扰,何况房间里还有一张大床,令人浮想联翩。

于纯虹接了一杯水,递给申一甲:“你得等一下再喝,水有点热。”

申一甲接过杯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大床,雪白的床单一个皱褶都没有,让人看去有昏昏欲睡的念头。如果他能和于纯虹坐到床,感觉肯定会不一样。

于纯虹见申一甲眼睛盯着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忙走过去,重新拉了拉床单,掖了掖床角。

“申主任,你现在还在推拿店出诊吗?”于纯虹问。

申一甲猛地想了起来,于纯虹曾经去过阴阳穴推拿店,记得那次她是拿着他送的贵宾卡去的,是他亲自给她做的推拿,当时刚当店老板的娟子似乎还很不高兴。

那时候,他还没有动她的心思,他礼遇她的原因,主要是想从她的嘴里能得到钟铭的消息。

“出诊是出诊,但都是些老顾客,新客户不接了。”申一甲说。

“那我算是新客户,还是老客户啊?”于纯虹得知老姨郝桂丽还有救,情绪似乎有所好转。

“你当然是老客户。”申一甲说。

申一甲再一次向于纯虹发出邀请,让她随时可以去阴阳穴推拿店去做推拿。

于纯虹只是笑,不说话。

申一甲把杯子放到茶几,拉过于纯虹的手,像大夫一样紧紧地攥了攥,又松开。她的手有一些淡淡的麻纹,那是运动过少,或缺少劳作造成的。

“你的脾胃有点弱,肾也不太好。”申一甲并不看于纯虹。

于纯虹主动伸出另一只手,交给申一甲。

“这双手保养得太好了,一看贵族娇小姐。”申一甲忽然换了话题,“纯虹,你要经常做一点运动,那样每天工作起来感觉会更轻松。”

“哪有时间运动啊,望月楼宾馆里倒是有健身房,但我从来没有时间去。”于纯虹说,“我每天的工作是坐着,走动,再站着,再走动,要不是开会。”

申一甲放下于纯虹的双手,终于想到了一个和她拉近距离的理由。

“纯虹,你到床去,我给你推两下,保证管用。”申一甲怕引起于纯虹的警惕,说话的口气漫不经心的。

于纯虹的脸有些潮红:“不好吧,这里毕竟不是推拿店,要是万一有人推门进来,那多不好意思啊。”

“哪有那么多的事,客人的房间可不是谁都能敲的。”申一甲抓住于纯虹的手,往床边拽。

于纯虹拗不过申一甲,几乎是被他拉到了床边。

“申主任,申主任,你松开手。”于纯虹笑着说。

于纯虹这么直白地让申一甲松手,让申一甲感觉有些意外,他能感觉到她的抵触很大,只是对他还算礼貌。他握着于纯虹的手并没有松开,他喜欢她这样,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她纯洁,如果一个女孩子能让一个男人随便拉到床,那这个女孩子还能这么纯洁吗?

于纯虹接下来的动作更让申一甲意外了。她见他没有松手,拉着他往沙发的位置使劲,劲头还满大的,结果他不得不松开了她的手。

申一甲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平静了,摇摇头走到茶几旁边,端起了刚才的那杯茶,看也不看于纯虹一眼。

“过来吧!”于纯虹在他的身后说,声音很温柔。

申一甲转身一看,见于纯虹坐在沙发,向他伸着手。她那里只有一个座位,还被她占了,她叫他过去能干什么呢。申一甲闷闷不乐地想。

“麻烦申主任在沙发给我推几下吧。”于纯虹说。

231、孤男寡女

申一甲笑了,笑得很勉强。 ()这个于纯虹还真能搞变通,不让他在床给她推拿,却让他在沙发做。沙发怎么做啊,他总不能坐在沙发给她推拿吧?

于纯虹似乎猜出了申一甲的心思,忙起身坐到了沙发扶手,给申一甲腾出了位置。

申一甲无法拒绝于纯虹,她的做法无可挑剔,甚至可以说恰到好处。他来到于纯虹的近前,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托着她的腰,把她从沙发扶手拽到了沙发。

孤男寡女的,在宾馆这种地方,能发生什么呢?申一甲想。

“你坐哪儿啊?”于纯虹面带歉意。

“我坐扶手,我坐扶手。”申一甲拉手于纯虹的一只手,瞄了一眼她的胸。

“那有劳申主任了。”于纯虹说。

“在这个位置,动作有点限制,那我给你简单地做一做。”申一甲这么说纯粹是自我解嘲。于纯虹不床,他又没什么好办法让她到床去。

申一甲捏住她的指指肚,用力地往外拉着,于纯虹跟着“呀”了一声。

“不疼吧?”申一甲问。

“不疼不疼,忽地一下,好像手指断了一样。”于纯虹有点紧张。

“你放心吧,我给你疏通一下指关节,不会有任何问题。”申一甲说着,轻轻地在她的指肚揉捏着。

“哎呀,像过电一样。”于纯虹惊叫道。

“这对了。”申一甲说,“我给你做一做手指,不用别的地方,你会觉得全身血液通畅,神清气爽,马轻松多了。”

“有这么神?”于纯虹问。

申一甲并没有回答她,另一只手在她的肩头推了一下,把她的头靠在沙发的后靠,让她闭眼睛。于纯虹稍做迟疑,乖乖地照着做了。

申一甲的心里有一点沮丧,于纯虹这丫头原则性还挺强呢,现在她虽然让他做手部按摩,但她的底线也很坚固。

唉,未婚姑娘有未婚姑娘的特点,扭扭捏捏、羞羞答答,还得哄,还得装,装得跟淑女一样。哪有孙婧来得容易,不由分说,来直奔主题,那叫一个痛快淋漓啊。

于纯虹闭着眼睛,申一甲偷偷地在她的身瞄来瞄去,突然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唉,他知道自己的眼神太见不得人了。

申一甲的眼睛在于纯虹的身窥视着,手里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于纯虹微张着小嘴,胖嘟嘟的,袒露的脖颈白得诱人,他的喉结动了动,终于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了。

申一甲想,趁于纯虹闭眼睛的时候,给她来个强吻,应该不是难事,于纯虹即使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现在的问题是,于纯虹正有求于他,如果他贸然行事,对她搞突然袭击,会让她觉得他在乘人之危,仗势欺人。

申一甲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自己不能那么小人,让于纯虹觉得他想占什么便宜,既使他真的要占他的便宜,那也要两厢情愿,两情相悦。

于纯虹忽然睁开了眼睛,朝申一甲的手瞄了一眼,随即又闭了。

申一甲暗自得意,这一趟不算白来,于纯虹这双白嫩的小手,他怎么捏怎么是,如果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会降伏她。所以不用在意早一天晚一天的,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怕贼惦记,于纯虹应该跑不出他的手心。

“申主任,你累了吧?”于纯虹闭着眼睛说。

申一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申主任,这次你怎么没问我钟铭的事?”于纯虹问。

“钟铭?”申一甲被于纯虹这么一问,发现自己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向她打听钟铭的消息了。

他曾经向于纯虹嘱咐过,一旦发现了钟铭的下落,马告诉他。难道她知道钟铭的消息了?如果能有钟铭的消息太好了,他正好在春县,孙婧能当面给他记一功了。

“钟铭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申一甲连忙追问道。

“钟铭好像离开蓝河了。”于纯虹说,“我一直没有看到他,他也没有找过我。”

申一甲静静地点头,虽然这是一个让人遗憾的答案,但毕竟总算有了钟铭的消息。

钟铭的公司发生火灾以后,有不少人向于纯虹打听钟铭的消息,她也问过几个和钟铭熟悉的人。听说那场火灾并没给钟铭造成什么损失,因为在火灾之前,钟铭已经向房东退租了,那处起火的房产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听客户说,现在凡是与钟铭的汽车店有关的业务,都要与海的总部联系,钟铭好像已经不干汽车经销了。

于纯虹打听来打听去,最后终于得到消息,钟铭好像去了江浙一带,具体去了哪儿,去干什么了,回不回来了,谁也说不清楚。最为古怪的是,钟铭原来的手机号已经停机了,没有人能和他取得联系。

申一甲听得一头雾水,钟铭为什么走了走了,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留下,这哪里像离开蓝河啊,这简直是要与蓝河切割啊。

看来孙婧的调查很难有下了,那台山地吉普爆胎的事也可能不了了之了。如果她执意要弄个青红皂白,付出的成本可能修车的成本要大得多。

于纯虹带来的消息,虽然让申一甲听了很沮丧,但毕竟什么消息也没有好,他准备见到孙婧以后,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申一甲在于纯虹的手拍了拍:“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于纯虹说,“你搞推拿太专业了。”

“好行。”申一甲说,“今天太晚了,哪天我给你好好推推,有机会你去推拿店吧。”

申一甲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他匆匆打开房门,见房间里的灯开着,心想坏了,孙婧已经回来了,她为什么没有给他打电话啊。

果然,孙婧开着床头灯,正半躺半卧在床,在看报纸。

“你去哪儿了?”孙婧问。

“我闲着没事,出去转转。”申一甲顺手脱掉裤子和衣,跳到床。

“一甲,你挺会见缝插针啊。”孙婧仍然拿着那张报纸翻着。

“我可不只会见缝插针啊,我还插肉针呢。”申一甲凑过去一看,她手里拿的正是他从蓝河送来的那张报纸。

“你不怕我把你的肉针撅折了?”孙婧清脆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看来她并没有怀疑他。

申一甲钻进了被里,孙婧竟然是穿着衣服,他坐了起来,不解地看着她。孙婧的脸没有一丝笑容,俨然一个正准备与部下谈工作的领导。

“一甲,我们分开吧。”孙婧的脸毫无表情。

“你今天又要演哪一出啊?”申一甲有些慌神,声音却故作镇定。

“我没开玩笑,我今天领你到这里来,是想和你谈一谈这个问题。”孙婧说。

“在被窝里谈分手?”申一甲摇着头,“你以为我信吗?”

“你不信我没办法了,我晚也要睡觉,也要休息啊。”孙婧说,“你总不能让我睡在地吧?在这里睡一觉,与我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区别,况且还有一个人能说说话。”

申一甲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了,孙婧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为什么要和我分开?”申一甲问,“你是不是怀疑我刚才……我呆着没事,出去转了一圈,还不是为了等你嘛。”

“你哪儿我无权干涉。”孙婧说。

申一甲摸了摸孙婧的脑门:“你今天很不正常。”

“我今天很正常。”孙婧说,“我并不是第一次想和你分手。”

申一甲沉默了,孙婧如此热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赶情是要与他谈分手啊,分手有什么好谈的。

孙婧把被子从身拿了下来,轻轻喘着气,清了清嗓子。

“我总觉得自己欺骗了你,玩弄了你,这样下去,我心里会不安的。”孙婧说,“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申一甲刚想笑,立刻咬住了嘴唇,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她怎么成了玩弄他了,他也没说她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啊。

“孙书记,你不用跟我绕了,你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申一甲问。

“我来到联以后,处理过一个叫褚建立的老师。”孙婧说,“这个老师与自己的学生发生了恋情,发展到同居关系,那个学生叫周娜娜,还不满十八岁。怪的是,这个周娜娜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悔意,我总觉得你和那个周娜娜太像了,我则是那个欺骗未成年少女感情的褚建立。”

“八杆子打不着的事。”申一甲说。

“更让我不安的是,这个褚建立大学的时候,他的大学导员胡静之与他的女朋友汤杨也发生了这种关系,那一场有悖师德的情感,直接击垮了褚建立的人生信仰,使他由一个踌躇满志、前程似锦的有为青年,变成了一个看破红尘、逆来顺受的愤青。”孙婧说,“在这件事,我又把胡静之和自己挂了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个胡静之,只不过胡静之的武器是金钱和知识,我的武器是美丽和权力。”

232、最后一次

申一甲这回真的听进去了,不过他还是怀疑,孙婧为什么总把一些事情和自己联系起来。

“一想到你,我有一种罪恶感,总觉得自己在坑害知识青年。如果你以后再像我一样,再去欺骗玩弄别的女孩子,这样一代代传下去,社会将是什么样子?”孙婧说着,仰起了头,闭了眼睛。

“我不管,我愿意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申一甲说。

他觉得孙婧似乎是担心他去欺骗别的女孩子,说了半天,她还是对他不放心啊。现在的孙婧与他刚认识时的孙婧不一样了。她原来较性情和随性,高傲而胆怯,还有一点点的小资的自负,现在显然变多了。春县这块土地很有意思啊,竟然让孙婧增添了一种所谓的责任感。虽然她的精明与专横仍然没有变,但她身的娇矜之气少了,干练里多了几分深邃。

“一甲,你的话,跟那个叫周娜娜的高生如出一辙。”孙婧说,“她这样认为,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自己的事别人无权干涉。”

“你真的以为,我的智商,和一个高女生差不多吗?”申一甲说:

“你们的想法,还有自以为是的性格很相似。”孙婧说,“因为你们经历得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责任。”

申一甲不想再听孙婧说下去,翻身下地,穿了拖鞋。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申一甲的动作引起了孙婧的警觉。

“我……我得去一趟书店。”申一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么晚了,书店早关门了,你去那儿干什么?”孙婧问。

“我去买一本邓选。”申一甲说。

孙婧掀开被子,下床来到申一甲的身边,目光迷离地看着他,表情看去非常陌生。

“这套书蓝河书店里有啊,有必要在春县买吗?”孙婧说,“算了,明天把我那套送给你吧,这套书,我还真从头看到了尾,很有收获。”

“我现在想拿到。”申一甲说。

“大半夜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孙婧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给你用啊。”申一甲说,“今天晚,你不用说别的,你坐在被窝里,给我读邓选吧。”

“缺德,我以为你要干什么呢。”孙婧揪住申一甲的耳朵,“这么严肃的事情,让你搞的,快说,我错了……”

“哎哟!”申一甲咧起了嘴,“我没错。”

“快说,我错了。”孙婧的声音更高了,“快说。”

申一甲不想皮肉受苦,只好低头告饶:“啊我错了,我错了。”

“敢挖苦姑奶奶!”孙婧的脸露出了笑容,从衣架取下外套,披在身,坐在了沙发,“对我有什么意见,你直说。”

申一甲坐在床尾,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愤青的样子。孙婧抱着胳膊,咯咯笑个不停,她看着申一甲那别扭的样子,感到好笑。不用说,他这是真生气了,生气的原因是没有马满足他的欲望。

“孙书记,我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那你这么晚回来干什么?”申一甲气哼哼地说。

“这回来见申大主任,当然是有事相求了。”孙婧说着,从衣架取过进门时挂在那里的帆布兜,从里面取出两个大牛皮纸信封,拍在了桌子。

申一甲眨了眨眼睛,看着那足够有一匝高的鼓鼓囊囊的信封,终于明白孙婧回来见他的动机。

“你真是个工作狂啊,大半夜了,还有心思鼓捣这些东西。”申一甲的口气平静多了。

孙婧拿出的这两个大信封,一直放在吉普车的后备箱里,她第一次进门时带进了房间里。她把这两个大信封带来,是打算让申一甲帮他办一件事。

下午开完班子会,孙婧去了县委书记于发和的办公室,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辞去联党总支书记的辞职报告。

于发和看都没看,把辞职报告推了回来:“我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发和书记,我想辞去联书记的职务。”孙婧说,“我到任以后,学校接连发生这样的事件,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引咎辞职。”

于发和呵呵笑着:“孙书记啊,你这不是引咎辞职,这是脚底抹油——想溜啊。”

孙婧报赧一笑,于发和到底是老练啊,撩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

“发和书记快别取笑我了,我真的有责任。”孙婧说,“联的水太深了,我是搅不动了,您还是派对一个有能力的领导吧。”

“要辞职的话,也应该是书记、校长同时辞职啊。”于发和说,“怎么你自己先来了?”

“校长的事,我管不了,人家也是副处级的市管干部。”孙婧说。

“我看啊,是这个池子太浅了,不够你游的。”于发和说,“联的情况,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免别人的职,我免谁的职?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啊。”

于发和摆手让孙婧坐下,从桌子下面的柜子里又掏出一打信件,推到孙婧的面前,这些信件虽然没有他次拿来的多,但也有一掌厚了。

孙婧看到这些信心里明白了,于发和不仅没有让她辞职的意思,还想继续加码啊。

“你先别急着辞职。”于发和说,“最面的这一封,举报联校长与小煤矿勾结,破坏学校正常教育秩序的,你抽空好好看看。”

孙婧忙打开信封,看了几眼,只见到娄世贵、肖化等几个名字,马合了。直觉告诉她,于发和已经看过了这封信,不可能不知道信件的内容。

孙婧心里在打鼓,于发和为什么把这封信也交给他呢?她为什么没有收到这种信件?难道被学校截留了?

“我能把联的事交给你,是对你的一种信任啊,毕竟我们是接待办的老同事。”于发和说,“联的事,我全权交给你了,怎么处理,你拿意见,我决不会干预。”

于发和把孙婧的辞职报告挡了回来,不仅没有同意她辞职,反而赋予了她更大的权力。于发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对于联,他目前还没有更好的办法。

万般无奈之,孙婧想起了正在春县的申一甲,想起了他的督查室副主任的身份。

孙婧把申一甲拉到了桌前,指了指那些信封:“申大主任,这些信呢,凡是信封画了挑的,你都看一下,然后争取写一个督查报告,交给宫市长。”

“宫市长?”申一甲吃惊地看着孙婧。他只是一个小科长,要把一份材料直接交给宫市长,难度太大了。

孙婧深深地点头,目光里期待满满。

申一甲不用猜都知道,这些信里肯定是举报联的,孙婧现在兼任联的书记,这不是用自己的刀削自己的把嘛,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不怕我写了报告,给你带来麻烦啊?”申一甲说。

“我能有什么麻烦,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多吃多占,顶多是在原则许可的情况下,为你做一点儿灵活变通。”孙婧说,“要说麻烦,联的事捂着盖着,以后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

申一甲抽出几封画了挑的信,看了起来,不时抬起头来,看孙婧一眼。

“县长娄世贵?”申一甲不禁脱口而出。

孙婧像没听见一样,板板地坐在沙发。

申一甲继续看下去,不禁连连摇头,时而紧锁眉头,时而咬牙切齿,没看几封,放下了手里的信。

“这些信,我拿回去行不行?”申一甲一直不敢答应孙婧,把一份督查报告直接交到宫市长手里,可见到宫市长难多了。

“当然行啊,我是准备让你拿回去的。”孙婧说,“你别给我弄丢了行,有些重要的信件,你可以复印下来。”

申一甲把信件理好,塞进了自己带来的包里,又把包挂在衣架。

“睡觉吧。”申一甲说,“我真有点困了,明天早晨还得往回赶。”

孙婧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拍着申一甲的胳膊:“申主任好好睡一觉吧,我回招待所了,我争取明天早晨和你一起回蓝河,处理闺女挨打的事儿。”

申一甲一直面带微笑,看着孙婧穿好外套,挎好皮包,走到房间门口。眼看着孙婧要出门了,申一甲像一个等待猎物的狮子,一跃而起,几步窜到门前,把孙婧拦腰抱起,转回身来,把她扔到床。

“我知道你又要兽性大发了。”孙婧躺在床一动不动,“今天恐怕逃不过你的小魔爪了。”

申一甲俯下身去,鼻子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子。

“你看去很幸福,但那是表面的。”申一甲说,“我现在能感觉到,你其实一点都不幸福,你不过在以工作为借口,逃避现实。”

“你怎么知道我不幸福?”孙婧问,“不幸难道是堕落的理由吗?”

“我堕落吗?”申一甲说,“你在带领我发奋进取啊。”

“咯咯……”孙婧说,“你不要总是糟蹋国汉字好不好?”

“我真没骗你,我真没觉得自己堕落了。”申一甲说。

“你这么想,我很高兴。”孙婧说,“说明你和我在一起,并不是随随便便的。”

“难道你是随便的吗?”申一甲问。

“当然不是。”孙婧说。

“那不结了。”申一甲说,“你想得太多了,那样会很累的。”

“那好吧,帅哥。”孙婧说:“今天是最后一次。”

“今天当然是最后一次。”申一甲说,“马到十二点了。”

233、发现奸情

孙婧本来想和申一甲一起回蓝河,处理女儿甜甜被打的事,但因为县里临时有事,她去不成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两个人昨晚折腾了小半宿,在宾馆吃过早餐,孙婧给申一甲要了一台车,送他回蓝河。

孙婧随车给申一甲带了些春县特产,还带了两箱俄罗斯进口鱼籽酱,一箱是给他的,另一箱让他捎给她的女儿。孙婧告诉申一甲,姚云龙在白天不在家,女儿甜甜暂时不去幼儿园,应该和保姆在家里。他到了她家楼下,可以往她的家里打电话,让保姆下楼取东西。

申一甲本想把钟铭离开蓝河市的消息告诉孙婧,但担心她向他追问消息的来源,想了又想,还是没敢告诉她。

申一甲在出春县之前给于纯虹打了个电话,匆匆路了。司机开车又稳又快,申一甲又累又困,在车美美地睡了一觉。小车不到一个半小时到达蓝河市区,十分钟以后,开进了孙婧住的小区。

前面的路本来不宽,又被一辆手推车挡住,小车过不去了。离孙婧住的那栋楼还有好几十米的距离,因为要往车下搬东西,申一甲让司机等一下。

他远远地看见,路的那头出现了一辆小车,才想起通往孙婧家不止这一条路。

姚云龙!

申一甲发现,从那台车下来的人竟然是姚云龙,那台车也是姚云龙的车。他立刻狐疑起来,不对啊,孙婧说姚云龙不在家啊,怎么回来了?

见不见姚云龙呢?申一甲犹豫起来,多亏这台车被堵在这边了,否则,他下了车,正好与姚云龙打个照面。

申一甲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发现那台车里又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匀称适的身材,看样子很年轻,估计不到二十岁。

那个女子下了车,凑到姚云龙的面前,扭了扭屁股,好像在撒娇。姚云龙在她的屁股拍了一把,挽住她的腰,两个人神神秘秘地进了楼道口。

申一甲要不是亲眼看到,根本不会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孙婧家里的情况,与她说的根本不一样,她说保姆和甜甜在家里,现在看姚云龙应该是从外面回来的,他领着一个年轻女子回家,不怕保姆看见,向孙婧告发吗?

司机在不停地按的喇叭,还是没有人来推走那台手推车。

申一甲很矛盾,给不给孙婧的家里打电话呢?如果姚云龙接了电话怎么办?那等于向他承认自己去过春县,姚云龙本来怀疑他和孙婧的关系,会不会多想啊?

申一甲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往楼打个电话。孙婧已经交待好的事情,他要是办不好,恐怕会落埋怨,再说车已经到了,没有必要再折回云。况且姚云龙也没有什么好怕的,现在不是他怕姚云龙,而是姚云龙怕别人发现他和一个年轻女子在一起,如果保姆在家里,姚云龙不可能接这个电话。

“绕过去,那边还有一条路。”申一甲对司机说着,摸出了手机。

没有人接电话。申一甲准备再打一次,如果还没人接,他把东西送到梦幻娱乐城去,交给姚云龙的手下,自己既交了差,也躲过了眼前的是非。

电话里传出了一个女声:“你好。”

“孙书记家吗?”申一甲问,“我找孙书记家的保姆。”

“我是,有什么事。”对方说。

申一甲彻底懵了,姚云龙真够胆大的,这不保姆在家嘛,他敢当着保姆的面往家里领女人,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啊……啊,是这样,孙书记让我给她的女儿捎点东西回来,你能不能下楼一趟,把东西取去?”申一甲说。

“那你得说说,孙书记叫什么名字,她的女儿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保姆说。

孙婧家的保姆防备心很强,向申一甲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噢,孙书记叫孙婧,她的女儿叫甜甜,我是孙书记的亲戚,叫申一甲。”申一甲说。

“原来是你申一甲啊。”保姆对申一甲的名字似乎并不陌生,“我知道了,你在楼下等我吧,我马下去。”

小车稳稳地停在了孙婧家的楼道口前。

申一甲的心里有点不安,听保姆的口气,家里好像没什么事啊。是不是他刚才看错了,刚才楼的那个男人不是姚云龙。他扭头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那台车,没错,是姚云龙的车。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女子从楼道口里跑出来。

申一甲一看,这不是刚才和姚云龙楼的那个年轻女子吗,高挽着发髻,穿着一套大红色带蓝花的连衣裙,双脚赤裸,穿着一双拖鞋。

“你是孙书记家的保姆吧?”申一甲问。

“你是申一甲?”保姆问。

两个人谁也没回答谁,只是互相点了点头。

申一甲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鱼籽酱和两箱春县绿色鲜奶,交给保姆,东西不多,但也不轻。

“甜甜呢?”申一甲问。

“甜甜去幼儿园了。”保姆说。

申一甲愣住了,孙婧明明和他说过,甜甜今天不去幼儿园了,等处理完幼儿园老师打人的事再说。

“甜甜不是被人打了吗?”申一甲说,“怎么又去幼儿园了?”申一甲问。

“啊,幼儿园已经没事了,老师被开除了,我是刚从幼儿园回来的。”保姆说。

申一甲不咸不淡地点着头,这个小保姆还真厉害,撒谎都不带眨眼的,愣是省略了一个大活人。

事情好像应该是这样的,幼儿园已经被姚云龙摆平了,老师无疑已经被开除了,姚云龙和保姆一起去甜甜去了幼儿园,又一起回到家里。

申一甲清楚地看到了姚云龙和小保姆下车后、进门前那亲昵的一幕,他和保姆一起回到家里,究竟要干什么,申一甲不难想像了。

“拿住了,小心点。”申一甲本来想说,挺沉的,要不我帮你送去吧,但他实在不想多事。

小保姆露出灿烂的笑容,下打量着申一甲。申一甲心想,还真别说,孙婧家的保姆虽然不是多么美艳,但至少也是个气质美女,五官清秀,怎么看都顺眼。唉,孙婧怎么会找这么一个保姆,姚云龙一个人在家,她也能放心。

保姆并没有请申一甲楼的意思,双手捧着东西,后退了两步:“家里没人,还开着洗衣机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申一甲咧嘴笑了笑,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重新回到车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保姆没让他把东西送到楼,更说明她心里有鬼了。

“走吧。”申一甲对司机说。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只想立即走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申一甲的心里有点乱,为什么要偏偏碰姚云龙呢?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算自己再弱智的话,也能猜到姚云龙和小保姆的关系不正常。姚云龙大白天和小保姆出入成双,是不是胆子大了点,更何况他们的在一起的姿势特别暧昧,他不怕有人发现,告诉孙婧吗?

关键是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看见,姚云龙和小保姆进楼的时候,速度很快,一眨眼没人了。

申一甲又为难了,姚云龙肯定在和家里的保姆偷情,要不要马告诉孙婧呢?只要他把自己的怀疑和猜测跟孙婧一说,她说不定马会杀回蓝河来。

申一甲觉得不妥,那样姚云龙会立刻猜到是他告了密。因为他已经向保姆报了姓名,而且刚才还和保姆见了面。如果姚云龙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他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

算姚云龙不知道他看到了两个人亲热的场面,但姚云龙的车停在那里,只要长眼睛的人会看到。更何况小保姆的话驴嘴不对马嘴,姚云龙在楼一问,立刻会发现,保姆说他不在家,简直是欲盖弥彰。

申一甲回到阴阳穴推拿店,卸下了东西,让司机走了。他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站在门口给孙婧打了个电话。

孙婧没接电话,很快发回了一条短信:在开会。

申一甲得意地笑了,孙大书记真是精力充沛啊,昨天晚折腾了半宿,白天照样不误开会。家里老公拈花惹草,她还在春县摆出一副幸福的面孔呢,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娟子从大门里探出头来,嘻嘻笑着。申一甲觉得怪,娟子怎么长毛病了,平时没见她探头探脑的啊。

“小甲哥,到家了,怎么不进来啊。”娟子说着,来到申一甲的面前。

申一甲昨天晚住在春县,怕他的老顾客找到推拿店来,影响店里的生意,他事先给娟子打过招呼。

“娟子,你是推拿店的老板,探头探脑的,不太妥吧?”申一甲说。

“人家猜到你午会回来,正等你呢。”娟子说。

“你真是及时雨,会掐会算啊,等我干什么?”申一甲不怀好意地笑着。与娟子开玩笑,对他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只是吕良在的时候,有些话不好出口而已。

234、我给你洗洗

“我猜到你会带好吃的回来。 ”娟子前拎起两个礼品盒。

“全搬进来吧,这些都是给你的。”申一甲的口气有些夸张。

“别逗了。”娟子说,“还不是因为吕良在这儿,我不过借个光,混点吃喝罢了。”

娟子说得没错,这些东西虽然是孙婧给申一甲的,但事情明摆着,他和吕良住在一处,孙婧应该是送给他们一起吃的。

“吕良呢?”申一甲拎起剩下的东西,跟在娟子的后面。

“他啊,玩游戏呢。”娟子说,“这阵儿客人少。”

申一甲紧走几步,超过娟子,进了她的小卧室,娟子从后面跟了进来。

“不能让吃货看到,要不两顿饭造光了。”申一甲说。他说的吃货是吕良,吕良的确能吃,而且嘴馋,这箱鱼籽酱,说两顿饭光是有点玄,但两天基本没有问题。

娟子揪住申一甲的耳朵:“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什么叫造光啊?”

申一甲被揪得直咧嘴,“老板,轻点轻点。”

娟子松开了申一甲的耳朵,跷着脚小声说:“你不怕吕良听到啊?”

申一甲觉得不对头,娟子很少替吕良说话,今天是怎么了。他双手搭在娟子的肩,诡秘地说:“娟子,心疼你吕良哥了?”

“我呸!”娟子不容分说,对着申一甲的脸啐了一口。

申一甲对娟子这一手一点没防备,一时间笑也不是,怒也不是。他弯腰勾起娟子的一条腿,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脖子,不顾娟子的挣扎和反抗,直接把她扔在床。

娟子的动作也很灵巧,在床一翻身,滚到了紧里面,但那床毕竟太窄了,申一甲轻松地把她拉了出来,重新按倒在床。

娟子抓住申一甲的手,四只手在娟子的胸前对峙着。

“小甲哥,我错了,放开我。”娟子见申一甲很难对付,只好告饶了。

申一甲的手伸向娟子的腋下,想痒痒她。

“小甲哥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娟子的声音很乖。

申一甲根本不理娟子的求饶,准确地伸进了她的两只胳膊深处,只轻轻地一挠,娟子全身颤抖起来。

娟子的两只胳膊夹住申一甲的两只手,绷得紧紧的,脸憋得通红,发出晶亮的光。

申一甲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下软绵绵的,这双手经娟子这么一夹,正好贴在她的身体两侧,他能清楚地感到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肉弹弹。

霎时间,申一甲的手有些松弛,用力的挠变成了轻轻的摸。他从来没有触碰过娟子的这个部位,看着娟子涨红的脸,他知道自己有些越位了。算了,收手吧。

申一甲这么想着,准备直起身来,可娟子的胳膊仍然紧紧地夹着申一甲的两只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既然娟子老板服了,那算了。”申一甲说着,突然发力,猛地把手抽出来。

娟子躺在床,没有马缓过神来。申一甲心想,麻烦了,看来自己刚才的动作把娟子得罪了,那里毕竟是女人的敏感部位,娟子也不例外。

“你坏!”娟子气哼哼地说了一句,从床爬起来,戳了一下申一甲的脑门。

“我……我不是故意的。”申一甲解释着。

娟子并没有生气,而是拉着他的胳膊,出了小卧室,来到水龙头前,打开了自来水管。

“我给你洗洗。”娟子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过份了,要给申一甲洗脸。

申一甲的手很快,在水流润湿了一只手,直接抹在了娟子的脸。

娟子也不吃亏,接了一把水,甩在申一甲的脸。

“不洗拉倒,我省了。”娟子说。

申一甲自己在水龙头前洗着脸,娟子则一直站在他的旁边。

他想不明白了,只是和娟子开了一个吕良的玩笑,她啐了他一脸,足见她对吕良仍然是很排斥的。她和吕良到底能不能成呢?他们两个人每天白天在一起,要是真的有戏,早该混到一起了。看现在的架势,申一甲觉得有点悬,算吕良对娟子有一千个意思,可是她死活不动心,谁也没辙啊。

娟子以前有过男朋友吗?申一甲忽然冒出了这个怪的念头。娟子肯定没有处过男朋友,他来到推拿店投奔盲人阿丁的时候,娟子在这里了。他和娟子认识已经快三年了,从来没有看到娟子和什么男人来往过,更不要说未婚男子了。对一些男顾客的碰瓷和插科打诨,她也从来都置之不理,如果对方的玩笑开得过了头,她还会不冷不热地回敬几句,转身走开。

“小甲哥,想什么呢?”娟子问。

“我啊……我在想,你怎么不找婆家呢。”申一甲说。

“切,你管得太宽了吧,先管好你自己吧,你不是也没找到老丈人吗?”娟子毫不含糊地回敬他。

申一甲被娟子噎得直翻白眼,娟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不是也没有正经八经的女朋友吗?他故作神秘状,凑到娟子的耳边,娟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把耳朵贴了过来。

“娟子,你尝过男人的滋味吗?”申一甲坏笑着。

“不理你了……”娟子的脸立刻黑了下来,转身回走开了。

申一甲洗了脸,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衣服。他准备到单位去,然后给孙婧打一个电话,把钟铭离开蓝河的事告诉她。他还没出门呢,孙婧竟然把电话打了进来。

“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的电话打进来了。”申一甲说。

孙婧的声音有些急促:“一甲,见到保姆了吗?”

“见到了,东西也交给她了。”申一甲想,孙婧这是怎么了?好像不信任他,像这种事,她一般不会向他核实啊。孙婧这么问他,而且口气如此生冷,一定有什么目的。

“一甲,我家门前有没有姚云龙的车?”孙婧问。

“没……没看着”申一甲说。

他本来在寻思,要不要告诉孙婧,姚云龙和小保姆一起回家的事,没想到孙婧倒问起他来了。孙婧果然敏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要不不会问姚云龙的车在没在家。

“你说清楚点,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孙婧说。

“没……没有。”申一甲下定决心,不想把姚云龙和小保姆的事捅出去。

见申一甲这么肯定,孙婧终于说了实话。

孙婧午给姚云龙打电话,想问问幼儿园老师打甜甜的事怎么处理的,可姚云龙的电话一直关机。她又往姚云龙的公司打电话,公司里的人说,姚老板还没去班,应该在家里。

孙婧又往家里打电话,家里的座机一直没有人接。她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到甜甜学的幼儿园,这才知道甜甜已经去了幼儿园,怎么去的,幼儿园不知道。

“既然你把东西给了保姆,说明保姆在家啊,那家里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没人接呢?”孙婧问申一甲。

“这个简单,可能是保姆刚才正好下楼取东西呗。”申一甲说,“保姆肯定在家,我亲手把东西交给了她,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再打个电话试试。”

“不对,姚云龙可能在捣鬼。”孙婧说。

申一甲心里有些惊异,孙婧简直太神了,凭一个电话能察觉姚云龙的反常。她要干什么?要查姚云龙与小保姆吗?唉,那她和自己算什么?申一甲笑了,孙婧只许自己放火,不许老公点灯。

申一甲联想到自己和于纯虹的接触,他替于纯虹办事,孙婧会不会也会发现啊?

“姚云龙的车没在门前,你能肯定吗?”孙婧说。

“我能肯定,绝对没有。”申一甲信誓旦旦地说。

“那有可能在车库里放着,没开出来。”孙婧自言自语着。

“保姆说了,她一个人在家,刚送甜甜去幼儿园回来,打甜甜的老师被开除了。”申一甲把保姆的话对孙婧学了一遍。

“好了,没事了。”孙婧要挂电话。

“你等一下。”申一甲说。

申一甲想把钟铭离开蓝河的事告诉孙婧,他想孙婧一定会对钟铭的去向感兴趣,这样能冲淡刚才对姚云龙的不快。孙婧和姚云龙夫妻俩的事,和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可不想掺和进去,免得被姚云龙怀疑他从告发,找他算账。

“我打听到钟铭的下落了。”申一甲说。

“他在哪儿?”孙婧果然对钟铭很感兴趣。

“你好像已经不在蓝河了,听说他去了江浙一带。”申一甲说。

“一带是哪儿啊,面积太大了。”孙婧说。

“那我说不清了,听说在海附近。”申一甲说。

“钟铭的公司呢?也搬走了吗?”孙婧问。

“双金公司的业务都交给了海总部,这个公司好像在蓝河注销了。”申一甲说。

孙婧的追问一句接着一句,申一甲明显感觉到,孙婧对钟铭不是一般的感兴趣。算她真想找钟铭算账,也没必要问这么仔细。

“唉……难道这么算了?”孙婧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沮丧。

235、粉蒸小娟子

申一甲怀疑,孙婧和钟铭绝对不是一台汽车的关系,他们是不是以前认识呢?或者他们以前有过什么密切的关系?孙婧得知钟铭走了,应该痛骂他一顿才对头,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

钟铭的突然离开,意味着汽车爆胎的事可能不了了之。孙婧如果跟海的山地吉普经销总部联系,反映山地吉普爆胎的事,将会非常麻烦,往返的费用不说,是把爆胎的事说明白,把证据收集齐全,都要花很大的人力和财力。

“一甲,你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孙婧问。

“我跟你说过,钟铭公司里的销售经理告诉我的。”申一甲不想提起于纯虹的名字,因为她的名字太敏感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说过,那你再关注一下钟铭的去向吧。”孙婧说。

“没问题。”申一甲虽然嘴这么说,心里却老大不愿意。他本以为钟铭已经走了,再盯他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不用再缠着于纯虹问这问那了。

“有时间的话,你能不能领我见见这个钟铭公司的销售经理。”孙婧说。

孙婧要见于纯虹,可把申一甲吓了一跳。难道孙婧发现了他和于纯虹在一起的蛛丝马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孙婧要是见到于纯虹,以她那双眼睛,说不定会看出什么破绽。不行,得马编个理由,不能让孙婧见到于纯虹。

“钟铭手下的这个销售经理,去外地了,这是她临走前给我打的电话。”申一甲说。

“唉,那算了。”孙婧不无遗憾说。

申一甲见孙婧并没有追问于纯虹的下落,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的感觉,孙婧要求和于纯虹见面,并不是对于纯虹感兴趣,她的兴奋点还是在钟铭身。

钟铭能有什么事情让孙婧如此心呢?申一甲理解不了。

其实申一甲根本无法理解,他并不知道孙婧与钟铭过去的关系。虽然他给孙婧送过那张印有寻人启事的《蓝河晚报》,但并没有注意到报纸面的内容,根本没看到那则寻人启事。

申一甲想马转移话题,要不孙婧还会揪着钟铭的事不放。

“还在处理女生跳楼的事吗?悠着点,别累着。”申一甲问了一嘴,表面是闲聊天,实际是想探一探孙婧的话。

“别提了,事情闹大了。”孙婧说。

申一甲的心里又没底了,怎么个大法?不会是郝桂丽保不住了吧?

孙婧告诉申一甲,谢婷婷的父亲谢军拿到谢婷婷的遗书后,已经把联告到了法院,同时成为被告的,还有郝桂丽、政教处乔处长等教职人员。

郝桂丽现在已经停职了,处理意见也报到了市教委和县里,但郝桂丽的工作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安排不了,要等法院的判决结果出来再说。

这正是申一甲最担心的事情,郝桂丽的处理没有结果,他不敢和于纯虹走近,即使走近了,于纯虹也是因为有求于他,带着明显的目的性,他也有乘人之危的嫌疑。算他想和于纯虹走近,难度也很大,因为她很难顺从他,甚至有可能因为郝桂丽的事吊他的胃口。只有他帮完了于纯虹,他们的关系才会自然发展。

“一甲,打电话跟你母亲好好说说,郝桂丽的事我一定会帮忙,但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孙婧猜出了申一甲的心思,在电话里安慰他。

“那让您操心了。”申一甲说。

“你也别火,等我消息吧。”孙婧说,“等一下。我给你的那些信看完没有?”

“我马看,争取今天看完。”申一甲说。

“麻烦你把这些件的内容快点整理出一个材料,尽快交给宫市长。”孙婧说。

“好,你放心吧。”申一甲说。他虽然轻松答应了孙婧,但要把一份督查材料交给市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要督查室管主任签字,可能还要经过政府办封主任签字,申一甲准备看完那些信再说。

申一甲和孙婧通完电话,换好衣服正要出门,娟子推门进来。她刚才被申一甲气跑了,趟厕所的功夫回来了。娟子是这点好,不论他跟她怎么打、怎么闹,是不记仇。

“午想吃点什么?”娟子问。

“人肉叉烧包。”申一甲笑道。

“又没正经了。”娟子说,“申大主任好容易赶到家里吃饭,我怎么也得琢磨两个菜吧。”

“那来一道粉蒸小娟子。”申一甲说。

“粉蒸小娟子?你敢吃吗?”娟子和申一甲叫号。

“你敢蒸,我敢吃。”申一甲说。

娟子往前凑了两步,扬头看着申一甲,满面含春,似笑非笑。

“你吃吧,现在吃。”娟子说。

申一甲做思索状:“从哪儿下口呢。”

“你欺负人!”娟子噘起了嘴,“不跟你说了,不识好心人。”

申一甲看着娟子那副娇羞的样子,真想咬她几口。娟子的确变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娟子属于这种姑娘。

申一甲要急着回政府办去,宫市长这几天出门了,今天应该回来了。他得赶到午之前回去,如果宫市长回来了,督查室说不定又会有什么工作。

“开个玩笑,娟子,午不在店里吃了,我得赶紧回单位了。”申一甲说。

“看不出来,申主任还挺敬业呢,一分钟都不肯定耽误。”娟子的表情有些无奈。

“那没办法啊,谁让咱是公家的人呢。”申一甲说,“不像我们娟子老板,想干什么干什么。”

督查室副主任这个角色,申一甲虽然不算称心,但工作姿态还算积极,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宫市长点名来的,便在人前炫耀。

娟子转身出去,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方便兜,里面装着两罐八宝粥,还有两根香肠、一个苹果。

她把兜子递到申一甲的手里:“眼看午了,你在道垫补点吧。”

申一甲没辙,只能拿着,否则娟子会一个劲儿地跟她唠叨,直到他听话为止。他在娟子的脸拧了一下,“娟子真会体贴人啊。”

娟子的脸一红,手在脸轻揉着:“不体贴咋办啊,你是推拿店的顶梁柱,店里不能没有你啊。”

申一甲来到督查室,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的门紧锁着。他趁着屋里没人,把孙婧交给他的那些信拿出来,平整地放在一个抽屉里。他取一封,看一封,把看过的信放在另一个抽屉里。这样做目标较小,不易引人别人的注意。

他没看几封信,看到了谢婷婷的遗书,一口气读了下去。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美好的梦,大学毕业以后开个咖啡店,不出风头,生活简单,但是许多声音说:不!你要好好读书!读大学!硕士!博士!最后出国!彻头彻尾的欺骗!彻头彻尾的绑架!!我满怀希望地进入重点高,结果我的希望、我的梦被无情地撕碎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金钱,喜欢权力,好像生来是为了掠夺和勒索……”

申一甲看到这里的时候,手有些颤抖。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涯,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后不得不冒充盲人,在推拿店里从事着按摩小姐的营生,如果不是他固执地坚守推拿这块阵地,早已经与社会底层的丑恶现象同流合污了。

“生命是我的,没有人能为我决定,我进天堂,你们下地狱!我先走一步了,我累了……”

申一甲终于知道孙婧为什么把这些信交给他了,作为一个县委副书记,她好像已经没有能力处理这件事情了,所以寄希望于级政府能够出面,查找春县教育出现的问题。

他又拿起那封举报娄世贵勾结春县煤矿矿主插手联管理、老师招聘和学生入学的问题,信不仅列出了老师和学生的名字,而且附了一些校长办公会的纪要。看来这个举报人,不仅是一个知情者,而且应该在联的管理层。

申一甲又看了几封信,内容大同小异,目标直指联的管理层,尤其是现任校长肖化。

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申一甲估计是几位同事吃完饭回来了,忙把信收了起来,塞进了抽屉。

门开了,吉明在前,朱艳和王海在后,排着队进了屋。

申一甲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很不舒服,这么三个人,吃个饭还按职级和任职资格排队进屋,累不累啊。其实也难怪,蓝河市政府有这个传统,只要超过三个人出现在走廊里,往往会出现一路纵队,最前面的级别最高,最后面的级别最低,如果再往每个人的手里塞一把刺刀枪,简直是一支日本鬼子的巡逻队啊。

吉明进了屋冲着申一甲来了:“还是申主管会找时间啊,昨天你不在,可把我们累坏了,一天走了五户改制企业,昨天晚写材料写到了后半夜。”

“跟哪个领导下去的?”申一甲问。

236、隔着窗台上炕

申一甲怀疑,孙婧和钟铭绝对不是一台汽车的关系,他们是不是以前认识呢?或者他们以前有过什么密切的关系?孙婧得知钟铭走了,应该痛骂他一顿才对头,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钟铭的突然离开,意味着汽车爆胎的事可能不了了之。孙婧如果跟海的山地吉普经销总部联系,反映山地吉普爆胎的事,将会非常麻烦,往返的费用不说,是把爆胎的事说明白,把证据收集齐全,都要花很大的人力和财力。

“一甲,你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孙婧问。

“我跟你说过,钟铭公司里的销售经理告诉我的。”申一甲不想提起于纯虹的名字,因为她的名字太敏感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说过,那你再关注一下钟铭的去向吧。”孙婧说。

“没问题。”申一甲虽然嘴这么说,心里却老大不愿意。他本以为钟铭已经走了,再盯他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不用再缠着于纯虹问这问那了。

“有时间的话,你能不能领我见见这个钟铭公司的销售经理。”孙婧说。

孙婧要见于纯虹,可把申一甲吓了一跳。难道孙婧发现了他和于纯虹在一起的蛛丝马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孙婧要是见到于纯虹,以她那双眼睛,说不定会看出什么破绽。不行,得马编个理由,不能让孙婧见到于纯虹。

“钟铭手下的这个销售经理,去外地了,这是她临走前给我打的电话。”申一甲说。

“唉,那算了。”孙婧不无遗憾说。

申一甲见孙婧并没有追问于纯虹的下落,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的感觉,孙婧要求和于纯虹见面,并不是对于纯虹感兴趣,她的兴奋点还是在钟铭身。

钟铭能有什么事情让孙婧如此心呢?申一甲理解不了。

其实申一甲根本无法理解,他并不知道孙婧与钟铭过去的关系。虽然他给孙婧送过那张印有寻人启事的《蓝河晚报》,但并没有注意到报纸面的内容,根本没看到那则寻人启事。

申一甲想马转移话题,要不孙婧还会揪着钟铭的事不放。

“还在处理女生跳楼的事吗?悠着点,别累着。”申一甲问了一嘴,表面是闲聊天,实际是想探一探孙婧的话。

“别提了,事情闹大了。”孙婧说。

申一甲的心里又没底了,怎么个大法?不会是郝桂丽保不住了吧?

孙婧告诉申一甲,谢婷婷的父亲谢军拿到谢婷婷的遗书后,已经把联告到了法院,同时成为被告的,还有郝桂丽、政教处乔处长等教职人员。

郝桂丽现在已经停职了,处理意见也报到了市教委和县里,但郝桂丽的工作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安排不了,要等法院的判决结果出来再说。

这正是申一甲最担心的事情,郝桂丽的处理没有结果,他不敢和于纯虹走近,即使走近了,于纯虹也是因为有求于他,带着明显的目的性,他也有乘人之危的嫌疑。算他想和于纯虹走近,难度也很大,因为她很难顺从他,甚至有可能因为郝桂丽的事吊他的胃口。只有他帮完了于纯虹,他们的关系才会自然发展。

“一甲,打电话跟你母亲好好说说,郝桂丽的事我一定会帮忙,但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孙婧猜出了申一甲的心思,在电话里安慰他。

“那让您操心了。”申一甲说。

“你也别火,等我消息吧。”孙婧说,“等一下。我给你的那些信看完没有?”

“我马看,争取今天看完。”申一甲说。

“麻烦你把这些件的内容快点整理出一个材料,尽快交给宫市长。”孙婧说。

“好,你放心吧。”申一甲说。他虽然轻松答应了孙婧,但要把一份督查材料交给市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要督查室管主任签字,可能还要经过政府办封主任签字,申一甲准备看完那些信再说。

申一甲和孙婧通完电话,换好衣服正要出门,娟子推门进来。她刚才被申一甲气跑了,趟厕所的功夫回来了。娟子是这点好,不论他跟她怎么打、怎么闹,是不记仇。

“午想吃点什么?”娟子问。

“人肉叉烧包。”申一甲笑道。

“又没正经了。”娟子说,“申大主任好容易赶到家里吃饭,我怎么也得琢磨两个菜吧。”

“那来一道粉蒸小娟子。”申一甲说。

“粉蒸小娟子?你敢吃吗?”娟子和申一甲叫号。

“你敢蒸,我敢吃。”申一甲说。

娟子往前凑了两步,扬头看着申一甲,满面含春,似笑非笑。

“你吃吧,现在吃。”娟子说。

申一甲做思索状:“从哪儿下口呢。”

“你欺负人!”娟子噘起了嘴,“不跟你说了,不识好心人。”

申一甲看着娟子那副娇羞的样子,真想咬她几口。娟子的确变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娟子属于这种姑娘。

申一甲要急着回政府办去,宫市长这几天出门了,今天应该回来了。他得赶到午之前回去,如果宫市长回来了,督查室说不定又会有什么工作。

“开个玩笑,娟子,午不在店里吃了,我得赶紧回单位了。”申一甲说。

“看不出来,申主任还挺敬业呢,一分钟都不肯定耽误。”娟子的表情有些无奈。

“那没办法啊,谁让咱是公家的人呢。”申一甲说,“不像我们娟子老板,想干什么干什么。”

督查室副主任这个角色,申一甲虽然不算称心,但工作姿态还算积极,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宫市长点名来的,便在人前炫耀。

娟子转身出去,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方便兜,里面装着两罐八宝粥,还有两根香肠、一个苹果。

她把兜子递到申一甲的手里:“眼看午了,你在道垫补点吧。”

申一甲没辙,只能拿着,否则娟子会一个劲儿地跟她唠叨,直到他听话为止。他在娟子的脸拧了一下,“娟子真会体贴人啊。”

娟子的脸一红,手在脸轻揉着:“不体贴咋办啊,你是推拿店的顶梁柱,店里不能没有你啊。”

申一甲来到督查室,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的门紧锁着。他趁着屋里没人,把孙婧交给他的那些信拿出来,平整地放在一个抽屉里。他取一封,看一封,把看过的信放在另一个抽屉里。这样做目标较小,不易引人别人的注意。

他没看几封信,看到了谢婷婷的遗书,一口气读了下去。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美好的梦,大学毕业以后开个咖啡店,不出风头,生活简单,但是许多声音说:不!你要好好读书!读大学!硕士!博士!最后出国!彻头彻尾的欺骗!彻头彻尾的绑架!!我满怀希望地进入重点高,结果我的希望、我的梦被无情地撕碎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金钱,喜欢权力,好像生来是为了掠夺和勒索……”

申一甲看到这里的时候,手有些颤抖。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涯,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后不得不冒充盲人,在推拿店里从事着按摩小姐的营生,如果不是他固执地坚守推拿这块阵地,早已经与社会底层的丑恶现象同流合污了。

“生命是我的,没有人能为我决定,我进天堂,你们下地狱!我先走一步了,我累了……”

申一甲终于知道孙婧为什么把这些信交给他了,作为一个县委副书记,她好像已经没有能力处理这件事情了,所以寄希望于级政府能够出面,查找春县教育出现的问题。

他又拿起那封举报娄世贵勾结春县煤矿矿主插手联管理、老师招聘和学生入学的问题,信不仅列出了老师和学生的名字,而且附了一些校长办公会的纪要。看来这个举报人,不仅是一个知情者,而且应该在联的管理层。

申一甲又看了几封信,内容大同小异,目标直指联的管理层,尤其是现任校长肖化。

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申一甲估计是几位同事吃完饭回来了,忙把信收了起来,塞进了抽屉。

门开了,吉明在前,朱艳和王海在后,排着队进了屋。

申一甲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很不舒服,这么三个人,吃个饭还按职级和任职资格排队进屋,累不累啊。其实也难怪,蓝河市政府有这个传统,只要超过三个人出现在走廊里,往往会出现一路纵队,最前面的级别最高,最后面的级别最低,如果再往每个人的手里塞一把刺刀枪,简直是一支日本鬼子的巡逻队啊。

吉明进了屋冲着申一甲来了:“还是申主管会找时间啊,昨天你不在,可把我们累坏了,一天走了五户改制企业,昨天晚写材料写到了后半夜。”

“跟哪个领导下去的?”申一甲问。

237、领导内参

“白秘,我有一件公事,请您先不要挂断电话。 ”申一甲又接通了白雪松。

“你小子,什么事?”白雪松说。

“我有一份很重要的材料,要交给您一个人。”申一甲说,“最好不要有别人在场。”

“那你吃完午饭过来吧。”白雪松不容申一甲解释,又挂断了电话。

申一甲把手机放回口袋,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办公室。白大秘牛啊,对待一个机关干部的电话这么不耐烦。

申一甲估计午饭后的时间,白雪松应该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能不能闯过这一关,要看自己的造化了。白雪松不管态度如何,总算答应他午饭后见面了,事情毕竟他预想得顺利。

他匆匆吃过午饭,早早地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那份“领导内参”,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常务秘书室。

申一甲刚进门里,发现情况不对,白雪松根本不在,只有坐班的何秘书背对门口坐着。他发现自己了白雪松的当,原来白秘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根本没有等他。

“我想找一下白秘书。”申一甲硬着头皮说,“白秘和我约好了的。”

“那你在这里等他吧,我得去吃饭了。”何秘书站起来,指了指沙发,伸了个懒腰。

申一甲一看,有门啊,黄秘书要走,白雪松可能马会回来,看来白雪松并没有骗他,只是他来得有点早而已。

他刚在沙发坐下,黄秘书还没有离开,白雪松低着头进了门,理都没理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整理着桌子的材料。

黄秘书走了,办公室里只有白雪松了。申一甲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拿出那份材料,来到白雪松的桌边。

“你找我什么事,还神神秘秘的?”白雪松态度冷淡。

“白秘,封主任签了一份材料,是一个内参,让我务必送到您的手里,让您方便的时候送给宫市长。”申一甲说,“因为内容较敏感,封主任还嘱咐我,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

白雪松好地看了申一甲一眼:“内参材料?大内参还敏感吗?放那儿吧。”

申一甲乖乖地把材料放在白雪松的桌子,对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很不放心,如果这么把材料放下了,白雪松有可能连看都不看,还有可能被别人看到。

他想了想,重新拿起材料,凑到白雪松的近前,把材料递给他。

白雪松没有接材料,也没有看他:“放那儿吧,你走吧,我得睡一会儿。”

申一甲想再努力一次,看看白雪松的反应。他不看材料,倒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不会知道材料的内容了,但他既不看材料,也不送材料,那麻烦了,这份材料随时可能被扔进废纸堆里。其实也难怪,白秘各种材料见多了,根本不会对几张纸产生兴趣。

“这份材料封主任本来想亲自送给宫市长的。”申一甲想强调一下材料的重要性,“但他午有事,没来得及。”

“你什么意思?封主任来了,我得交给市长啊?”白雪松说,“小申,那可不一定,我得看材料有没有价值。”

“我是一个送材料的,是封主任批的内参,我主要是怕材料送不到,领导怪罪。”申一甲说。

“到底什么材料啊,搞得这么神秘。”白雪松拿起那份材料,看了看第一页,很快翻到了第二页。

申一甲双手下垂,乖乖地站在白雪松的身边。他相信只要白雪松看了这份材料,会知道它的分量。

白雪松很快看完了材料,往桌子一拍:“这材料谁写的?”

“我……我写的。”申一甲胆儿突突地说,生怕白秘把材料甩回来。

“写得好!”白雪松说,“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分量的材料了。这么说吧,现在凡是送给宫市长阅读的材料,不是给自己的脸贴金,是往别人的身扣屎盆子,这么客观的材料,我好久没见到了。”

白雪松说出如此义正辞严的话,大大出乎申一甲的意料。白秘今天是怎么了,材料里哪个地方让他觉得过瘾了?竟然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你小子,我小看你了,娄世贵的名字你也敢点。”白雪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你不怕让他知道?”

“我根本不认识娄世贵,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完全是从工作角度出发。”申一甲说。

“来吧,我给你泡一杯铁观音,最新的春茶。”白雪松起身找来一个纸杯,“你放心吧,这个材料,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交给宫市长。”

申一甲见白雪松亲自给他泡茶,知道白秘还想跟他说点什么,他双手接过滚烫的杯子,放在了茶几。

白雪松并没有回座位,跟着申一甲坐到了茶几旁边的沙发。

这是白雪松第一次与申一甲并排坐在同一张沙发,申一甲第一次感觉白雪松放下了身段,在平等地对待他。

“娄世贵的县长位子,已经坐了快两届了。”白雪松说,“前一阵于发和与娄世贵争夺立春县县委书记,一个是春县的姑爷,一个是春县的儿子,立春帮险些引起内讧,春县这个地方,从来容不下外人。”

申一甲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向白雪松点头。他说的外人是谁什么人呢,如果不是团派的韩晗,那白秘的意思很明白了,他说的外人,应该是领导身边的秘书系。

“白秘也该动一动了。”申一甲说,“你这政府一秘,到外县当个县长,不是很现实的选择嘛。”

白雪松忽然意识到什么,忙站起来:“扯远了不是,行了,你回去吧,材料我会交给宫市长。”

白雪松的举动非常突兀,以至于申一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得不跟着他站起来。白秘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不好再呆在这里了。申一甲的心里很惬意,毕竟完成了一件大事,这回可以向孙婧交差了,更重要的是,这些写举报信的春县老百姓也许会讨到一个说法了。

申一甲在走廊里给孙婧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材料送到了。”

“这么快?我不信。”孙婧说,“这才过去一天。”

“我亲手交到宫市长的秘书白雪松了,白秘也答应尽快送给宫市长。”申一甲说。

“神速,的确神速。我以为你可能材料还没写出来呢。”孙婧说。

“你瞧好吧。”申一甲说。

“我事只能说有了进展,领导到底什么态度,我们都不知道啊,那等等看吧。”孙婧说。

申一甲自认为办成了一件大事,一下午都很兴奋。下午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在洗手间门口碰到白雪松出来。

白雪松忽然叫住他:“那个材料,我已经交给领导了。”

“谢谢白秘。”申一甲应道。

“可是领导翻了翻,放到了一边。”白雪松撇了撇嘴。

申一甲的心立刻凉了,宫市长明明看到了那份材料,却没有看下去,显然对那份材料不感兴趣啊,宫市长如果没有看完那份材料,根本不可能了解事情的全貌。

“春县的事情不解决,老百姓肯定不会甘心。”申一甲说。

“领导甩出来的材料多了,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白雪松说,“耐心等待吧,领导有批示的话,你会收到反馈的。”

一连几天过去了,白雪松那边仍然没有消息,申一甲终于绝望了。

于纯虹已经打来好几次电话了,虽然没有直接问郝桂丽的事,但总会拐弯抹角地提起春县,用意再清楚不过了。

申一甲对于纯虹没什么好隐瞒的,每次都是实话实说,好言相劝,让她耐心点,等一等,再等一等。他的心里很纠结,也很想见到于纯虹,见不到人怎么发展关系呢,不发展关系怎么能知道合适不合适呢。于纯虹每次打进电话,他都来到走廊,想约于纯虹晚出来吃饭,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他准备等郝桂丽的事处理完再说,不想这样乘人之危,靠威逼利诱来泡女人,不符合他的作派。

一个星期以后,于纯虹终于坐不住了:“申主任方便吗?我想去看看你。”

“哎呀,我一会儿要开会啊,哪天吧,要不有时间我去看你。”申一甲说。

说实话,申一甲不愿意让于纯虹到政府办来看他,这里有三双眼睛在看着他呢,督查室又不是娱乐场所,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出入他的办公室,好说不好听啊。他无法对于纯虹直说,只能这样拐个弯,兜个圈子。

“来看我?什么时间?今天吗?”于纯虹不知道申一甲在搪塞她,口气很兴奋。

“今天不好说,去之前我给你打电话。”申一甲说。去看于纯虹也不太方便,望月楼宾馆不钟铭的双金公司,那里是市委市政府接待办所在地,经常有领导出入,而且他与望月楼宾馆的管理层都认识。只要他去看于纯虹,立刻会成为望月楼宾馆的一大新闻,接待办原来的同事也会知道他与于纯虹认识。

“哎呀。”于纯虹似乎对申一甲的话很失望。

238、美腿诱惑

“白秘,我有一件公事,请您先不要挂断电话。 ”申一甲又接通了白雪松。

“你小子,什么事?”白雪松说。

“我有一份很重要的材料,要交给您一个人。”申一甲说,“最好不要有别人在场。”

“那你吃完午饭过来吧。”白雪松不容申一甲解释,又挂断了电话。

申一甲把手机放回口袋,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办公室。白大秘牛啊,对待一个机关干部的电话这么不耐烦。

申一甲估计午饭后的时间,白雪松应该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能不能闯过这一关,要看自己的造化了。白雪松不管态度如何,总算答应他午饭后见面了,事情毕竟他预想得顺利。

他匆匆吃过午饭,早早地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那份“领导内参”,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常务秘书室。

申一甲刚进门里,发现情况不对,白雪松根本不在,只有坐班的何秘书背对门口坐着。他发现自己了白雪松的当,原来白秘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根本没有等他。

“我想找一下白秘书。”申一甲硬着头皮说,“白秘和我约好了的。”

“那你在这里等他吧,我得去吃饭了。”何秘书站起来,指了指沙发,伸了个懒腰。

申一甲一看,有门啊,黄秘书要走,白雪松可能马会回来,看来白雪松并没有骗他,只是他来得有点早而已。

他刚在沙发坐下,黄秘书还没有离开,白雪松低着头进了门,理都没理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整理着桌子的材料。

黄秘书走了,办公室里只有白雪松了。申一甲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拿出那份材料,来到白雪松的桌边。

“你找我什么事,还神神秘秘的?”白雪松态度冷淡。

“白秘,封主任签了一份材料,是一个内参,让我务必送到您的手里,让您方便的时候送给宫市长。”申一甲说,“因为内容较敏感,封主任还嘱咐我,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

白雪松好地看了申一甲一眼:“内参材料?大内参还敏感吗?放那儿吧。”

申一甲乖乖地把材料放在白雪松的桌子,对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很不放心,如果这么把材料放下了,白雪松有可能连看都不看,还有可能被别人看到。

他想了想,重新拿起材料,凑到白雪松的近前,把材料递给他。

白雪松没有接材料,也没有看他:“放那儿吧,你走吧,我得睡一会儿。”

申一甲想再努力一次,看看白雪松的反应。他不看材料,倒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不会知道材料的内容了,但他既不看材料,也不送材料,那麻烦了,这份材料随时可能被扔进废纸堆里。其实也难怪,白秘各种材料见多了,根本不会对几张纸产生兴趣。

“这份材料封主任本来想亲自送给宫市长的。”申一甲想强调一下材料的重要性,“但他午有事,没来得及。”

“你什么意思?封主任来了,我得交给市长啊?”白雪松说,“小申,那可不一定,我得看材料有没有价值。”

“我是一个送材料的,是封主任批的内参,我主要是怕材料送不到,领导怪罪。”申一甲说。

“到底什么材料啊,搞得这么神秘。”白雪松拿起那份材料,看了看第一页,很快翻到了第二页。

申一甲双手下垂,乖乖地站在白雪松的身边。他相信只要白雪松看了这份材料,会知道它的分量。

白雪松很快看完了材料,往桌子一拍:“这材料谁写的?”

“我……我写的。”申一甲胆儿突突地说,生怕白秘把材料甩回来。

“写得好!”白雪松说,“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分量的材料了。这么说吧,现在凡是送给宫市长阅读的材料,不是给自己的脸贴金,是往别人的身扣屎盆子,这么客观的材料,我好久没见到了。”

白雪松说出如此义正辞严的话,大大出乎申一甲的意料。白秘今天是怎么了,材料里哪个地方让他觉得过瘾了?竟然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你小子,我小看你了,娄世贵的名字你也敢点。”白雪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你不怕让他知道?”

“我根本不认识娄世贵,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完全是从工作角度出发。”申一甲说。

“来吧,我给你泡一杯铁观音,最新的春茶。”白雪松起身找来一个纸杯,“你放心吧,这个材料,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交给宫市长。”

申一甲见白雪松亲自给他泡茶,知道白秘还想跟他说点什么,他双手接过滚烫的杯子,放在了茶几。

白雪松并没有回座位,跟着申一甲坐到了茶几旁边的沙发。

这是白雪松第一次与申一甲并排坐在同一张沙发,申一甲第一次感觉白雪松放下了身段,在平等地对待他。

“娄世贵的县长位子,已经坐了快两届了。”白雪松说,“前一阵于发和与娄世贵争夺立春县县委书记,一个是春县的姑爷,一个是春县的儿子,立春帮险些引起内讧,春县这个地方,从来容不下外人。”

申一甲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向白雪松点头。他说的外人是谁什么人呢,如果不是团派的韩晗,那白秘的意思很明白了,他说的外人,应该是领导身边的秘书系。

“白秘也该动一动了。”申一甲说,“你这政府一秘,到外县当个县长,不是很现实的选择嘛。”

白雪松忽然意识到什么,忙站起来:“扯远了不是,行了,你回去吧,材料我会交给宫市长。”

白雪松的举动非常突兀,以至于申一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得不跟着他站起来。白秘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不好再呆在这里了。申一甲的心里很惬意,毕竟完成了一件大事,这回可以向孙婧交差了,更重要的是,这些写举报信的春县老百姓也许会讨到一个说法了。

申一甲在走廊里给孙婧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材料送到了。”

“这么快?我不信。”孙婧说,“这才过去一天。”

“我亲手交到宫市长的秘书白雪松了,白秘也答应尽快送给宫市长。”申一甲说。

“神速,的确神速。我以为你可能材料还没写出来呢。”孙婧说。

“你瞧好吧。”申一甲说。

“我事只能说有了进展,领导到底什么态度,我们都不知道啊,那等等看吧。”孙婧说。

申一甲自认为办成了一件大事,一下午都很兴奋。下午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在洗手间门口碰到白雪松出来。

白雪松忽然叫住他:“那个材料,我已经交给领导了。”

“谢谢白秘。”申一甲应道。

“可是领导翻了翻,放到了一边。”白雪松撇了撇嘴。

申一甲的心立刻凉了,宫市长明明看到了那份材料,却没有看下去,显然对那份材料不感兴趣啊,宫市长如果没有看完那份材料,根本不可能了解事情的全貌。

“春县的事情不解决,老百姓肯定不会甘心。”申一甲说。

“领导甩出来的材料多了,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白雪松说,“耐心等待吧,领导有批示的话,你会收到反馈的。”

一连几天过去了,白雪松那边仍然没有消息,申一甲终于绝望了。

于纯虹已经打来好几次电话了,虽然没有直接问郝桂丽的事,但总会拐弯抹角地提起春县,用意再清楚不过了。

申一甲对于纯虹没什么好隐瞒的,每次都是实话实说,好言相劝,让她耐心点,等一等,再等一等。他的心里很纠结,也很想见到于纯虹,见不到人怎么发展关系呢,不发展关系怎么能知道合适不合适呢。于纯虹每次打进电话,他都来到走廊,想约于纯虹晚出来吃饭,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他准备等郝桂丽的事处理完再说,不想这样乘人之危,靠威逼利诱来泡女人,不符合他的作派。

一个星期以后,于纯虹终于坐不住了:“申主任方便吗?我想去看看你。”

“哎呀,我一会儿要开会啊,哪天吧,要不有时间我去看你。”申一甲说。

说实话,申一甲不愿意让于纯虹到政府办来看他,这里有三双眼睛在看着他呢,督查室又不是娱乐场所,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出入他的办公室,好说不好听啊。他无法对于纯虹直说,只能这样拐个弯,兜个圈子。

“来看我?什么时间?今天吗?”于纯虹不知道申一甲在搪塞她,口气很兴奋。

“今天不好说,去之前我给你打电话。”申一甲说。去看于纯虹也不太方便,望月楼宾馆不钟铭的双金公司,那里是市委市政府接待办所在地,经常有领导出入,而且他与望月楼宾馆的管理层都认识。只要他去看于纯虹,立刻会成为望月楼宾馆的一大新闻,接待办原来的同事也会知道他与于纯虹认识。

“哎呀。”于纯虹似乎对申一甲的话很失望。

239、闷骚

申一甲前面带路,想要领于纯虹去推拿房,不料于纯虹慢慢起身,在他的面前脱下了风衣。/0/10/

申一甲的眼睛又直了,于纯虹里面穿着一件紧身的圆领套头衫,紧紧地箍着身体,显得特别有型。小衫和裙子之间,露出了紧绷的小腹。

申一甲喉咙涌起一股热流,差没流鼻血了。这丫真会穿啊,现在露脖子露沟已经不算什么了,这样露一条小腹才更加时尚。

申一甲喉结动了动,让于纯虹先走。可是于纯虹几步回到床前,坐了下去,粉面含春,嘤嘤低语:“既然申主任不怕小店员说闲话,我有什么好怕的。”

申一甲有些意外,于纯虹所说的小店员,肯定是指娟子。于纯虹留下来,娟子不可能把他怎么样,这样还能腾出一个推拿房,何乐而不为啊。

于纯虹穿着鞋把两脚伸出床外,直接躺到床,双手还往下拉了拉裙边和衣角。申一甲觉得于纯虹的动作太多余了,原来露的地方仍然露着,她好像在做一种姿势罢了。他走到床角,抓过于纯虹的一只脚,要把她的鞋脱下来。

门忽然被推开了,娟子没敲门走了进来。申一甲的手停在于纯虹的脚,表情有些僵硬。

娟子平时很有礼貌啊,今天是怎么了,没敲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吕良。

“哎呀,怎么在这屋做了。”娟子惊叫道,“我不是说去安排房间了吗?”

于纯虹腾地从床坐起来,把脚从申一甲的手里挣脱。

“申主任的意思呢,是想给你省一个床位。”于纯虹说。

“我可不在乎这点小钱。”娟子说,“纯虹啊,我给你准备了推拿店里最好的房间,最好的推拿师,男的。”

娟子说“男的”两个字时,调门提了去,特别刺耳。吕良听了娟子的话,往前凑了凑,搓着双手。

申一甲站在一边,心里很不是滋味,娟子今天是不是热情过分了。本来在他的卧室里,可以与于纯虹说说话什么的,现在娟子不仅要给于纯虹换房间,还准备让吕良给她推拿。闹了半天,于纯虹奔他来了,却好像没他什么事了。

申一甲有点不甘心,却不好直接反对娟子。娟子今天有点多余,不能让她这么坏他好事。

“吕良,领客人去大房吧。”娟子的口气不容商量。

于纯虹似乎本来不愿意在申一甲的卧室做推拿,忙跟着吕良往外走,还回头看了一眼申一甲。

“大房的确是推拿店最好的房间。”申一甲附和道。

申一甲见吕良要给于纯是做推拿,心里很着急。次于纯虹来的时候,是因为不让吕良做推拿,还跟娟子理论了几句。现在娟子又让吕良去,于纯虹还是不能干啊。

吕良现在已经基本成手了,给于纯虹做个推拿倒没问题,但申一甲不甘心自己这样闲了下来,总不能在一边看着吧。

申一甲跟于纯虹往外走,被娟子拦在门口。

“小甲哥。”娟子笑道,“你等一下,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申一甲不耐烦地问。

娟子“咣当”一声把门关,抱着膀子,歪着脑袋,盯着申一甲的眼睛。

“你给我也做一个推拿呗,要全身儿的。”娟子似笑非笑。

“娟子,别闹了。”申一甲在娟子的下巴捏了一下,要往外走。

“我没跟你闹啊。”娟子说,“于纯虹有吕良呢,你也看着了,最好的房间都给她了。”

“于纯虹是朋友,不好慢怠啊。”申一甲说。

娟子转身在床边坐下来,申一甲又要往外走,娟子却误会了他,以为他根本不想搭理她。

“申一甲,你给我站住!”娟子的声音很严厉。

“娟子,你今天怎么了,一惊一乍的?”申一甲被娟子吓了一跳。

娟子慢腾腾地离开床沿,来到申一甲的近前,在他的面前晃动着身子。

“你是不是想泡于纯虹啊?”娟子问。

“没有。瞧你说的,多难听,还泡,于纯虹是方便面啊?”申一甲说。

“你看她那个骚样,这么凉的天露个大腿,还没怎么着呢,床了,你喜欢这么贱的?”娟子说。

申一甲笑了,娟子完全想多了,于纯虹没有那么贱,如果说她有点闷骚倒是事实。不过她再闷骚也没有娟子闷骚,于纯虹怎么想的,他都不知道,娟子怎么会知道呢。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想找女人,找一个正经八经的,别什么货都往店里领。”娟子说。

“娟子,你听我说。”申一甲说。

“我不听!”娟子说着,捂了耳朵。

“娟子,你听我说,于纯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申一甲准备耐心向娟子解释一下,她的确有点想偏了。

“不听不听不听。”娟子不耐烦地摇着头。

申一甲可不管那套,娟子说娟子的,他做他的,算她是好心,也不能这么由着她捣乱。于纯虹哪有娟子说得那么糟糕,即使她不是十全十美,那也是他申一甲受着,跟她娟子有什么关系,娟子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申一甲心里很着急,于纯虹一定在推拿房等他等呢。如果他不出现,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不行,自己必须马过去看看,安慰她一下再说,实在不行让吕良先给她做着。

申一甲拍了拍娟子的肩膀,再次向门口走去。

“你回来。”娟子低声叫道。

申一甲头也不抬,继续朝前走。

“我给你告诉孙婧,说你在推拿店泡女人,看她怎么收拾你。”娟子冲到申一甲的前面。

申一甲立刻伸手抱住娟子,娟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抽的哪门子风啊,她怎么会知道他怕孙婧?

娟子在申一甲的手掰着,试图挣脱他。申一甲抱得紧紧的,这要是让娟子跑出去,给孙婧打了电话,他不交代了嘛。不能放开她,绝对不能放开她。

娟子在申一甲的怀挣扎了几下,见挣不开他,终于放弃了努力。

“你这么抱着,有能耐你这么抱着,反正你松开手,我去打电话。”娟子发现提孙婧管用,不禁得意起来。在她的心里,孙婧可是申一甲的小姨。

申一甲傻眼了,不敢再鲁莽行事了。娟子是得罪不得的,她是他的合伙人,跟孙婧走得也很近。她可以直接把他的表现告诉孙婧,这可不是吓唬他。

他笑嘻嘻地抱着娟子往后退,一直退到床边,在床坐了下来,试探性地松开了娟子。

“申主任。”娟子学着于纯虹的腔调,贴着他转过身来,两只小手在申一甲的胸前摸着,露出一付贱兮兮的模样,申一甲从来没有见过。

“娟子,你要干什么?”申一甲控制不住想笑。

“你也给俺按摩按摩呗,让姑奶奶也享受享受。”娟子拿腔拿调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啊。”申一甲像拎小鸡一样把娟子拎起来,扔到床,按住了他的肩膀。

娟子咯咯笑了起来,双手捂着脸,滚到了床里边。

“胡闹,简直是胡闹!”申一甲本来要给于纯虹按摩,现在可倒好,娟子跑到他的床去了。要不是于纯虹在店里,他真想好好收拾收拾她。

“来吧,来啊!”娟子在床里轻声说。

申一甲知道,这是娟子在戏弄他,他根本不会让她推拿,只是拿他取笑而已。他趁娟子不备,一把抓住她的一只脚,这回她是跑不了了。

“咣当”一声,门开了。

吕良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一幕。

申一甲立刻松开了娟子,闪到一旁。他知道吕良喜欢娟子,吕良看到他抓着娟子的脚肯定会不高兴,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啊,娟子今天晚既犯潮又犯骚,还让他给她按摩,胆子大得出。

“吕良,你快管管你家女老板吧,太欺负人了。”申一甲没办法,只能只找台阶了。如果不安慰一下吕良,他肯定会多想的。

吕良听了申一甲的话,似乎猜到刚才是娟子犯横,脸突然有了一点笑模样。

“于纯虹呢?”申一甲问。

“怎么了吕良,你怎么回来了?”娟子从床坐了起来。

吕良没好气地说:“她不让碰。”

“你真笨。”娟子没好气地说,“一个大男人,这点本事都没有,她既然是到这里来推拿的,还装什么清纯,不让碰,不让碰干什么来了。”

申一甲怎么听怎么觉得娟子的话不对味,推个拿在她的眼里怎么成了犯贱呢,娟子可是这个犯贱店的老板啊。

吕良不声不响从地拿起娟子的鞋,送到娟子的脚下,娟子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把鞋穿,两个人的动作特别默契。

申一甲想,既然于纯虹不让吕良推拿,那他为什么不让吕良收拾娟子呢?那样她不敢对他推三阻四了。

“吕良,你给娟子做做推拿,我过去看看。”申一甲命令吕良。

吕良虽然心里装着娟子,但也不敢对他如何,吕良能留在蓝河,还是申一甲在关键时刻向娟子周旋的结果,吕良心自然有数。

240、狼吻

“呸!”娟子向申一甲啐了一口。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申一甲全当没听见,转身出了门。娟子当着吕良的面,不会追他的,那样吕良会拦住她。

“走,走,你们都走。”申一甲听到娟子在身后对吕良说。

于纯虹正在那间大推拿室里坐着呢,屋里的灯光很暗,申一甲看不清她的脸色,但估计她的心情不会好。

申一甲拉起于纯虹的手,要让她到床去,于纯虹轻轻地往回挣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到床去吧,我给你做推拿。”申一甲说。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做了,回去了。”于纯虹刷地站起身来。

“不能走,我还没给你做推拿呢。”申一甲感到有点突然,于纯虹这么快要走,显然是对娟子有想法了。

于纯虹走到门口时,申一甲从后面抱住了她。于纯虹用力挣开他,转过身来。

“申主任,我不是来做推拿的,是来看看你,我走了。”于纯虹露出很勉强的笑容,没等申一甲说话,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申一甲没想到会面对这样一种局面,立刻追了出去。于纯虹没有说真话,她应该是来推拿的,只是被安排到推拿房以后,突然改变了主意。娟子这样对待于纯虹太不公平了,于纯虹是她的客人,和娟子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娟子简直太多余了。

“小甲哥!”娟子从小屋跑出来,在背后喊他,看来吕良根本拿她没办法。

申一甲指了指娟子,欲言又止。

“不给客人做按摩,出来做什么?”娟子应该看到于纯虹出去了。

“娟子,不是推个拿吗?你犯得着这么生气吗?”申一甲说,“我的事,你以后不要掺和了。”

“房间里有客人,你说话小点声。”娟子左顾右盼地说。

“今天的事,你要敢告诉孙婧,我非把你的逼嘴撕烂不可!”申一甲说着,气哼哼地走了。

申一甲话一出口后悔了,他说娟子的话有点太重了。虽然他们很熟悉,经常开玩笑,但刚才可不是开玩笑,他说话时怒不可遏,娟子肯定受不了。

申一甲已经顾不了许多了,急匆匆出了推拿店,如果于纯虹出门打车,他恐怕追不她了。

于纯虹并没有打车,而是沿着路边的人行道一直朝前走,已经走出了很远。

“你回去吧。”于纯虹没有回头,知道申一甲追来了。

于纯虹没有马打车走,让申一甲心里略感安慰,看来她还不是太绝情。

“我送你。”申一甲挥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于纯虹也不客气,独自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好像要故意躲开申一甲。

“去望月楼宾馆。”于纯虹对司机说。

申一甲十分不解,于纯虹不回家却要去望月楼宾馆,这么晚了,她去那里做什么?莫非于纯虹想领她去望月楼宾馆做推拿?申一甲想到这里,心一阵狂喜,于纯虹是宾馆客房部的楼层经理,她在宾馆里开个房可太方便了。

因为有司机在,申一甲坐在后排一直不敢出声,出租车马到望月楼宾馆了。申一甲正在车做着美梦,不想于纯虹让司机把车停下,麻利地开门下了车。

申一甲正在下车,被司机叫住了:“车费。”

申一甲悻悻地付了车钱,发现于纯虹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前面是望月楼宾馆了。他已经好久没有来这里了,看着华灯璀璨的夜景,心里一阵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又是春天了。

到了望月楼宾馆大门前,申一甲正准备跟着于纯虹进去,却发现于纯虹根本没有拐弯,而是一直朝前走去。

“纯虹,你……你不是说去单位吗?”申一甲问。

“我又不想去了,时间太晚了,影响不好。”于纯虹说。

申一甲无奈地跟在于纯虹的后面,感到非常滑稽。这是女人,说变变,让人捉摸不透,她既然不去宾馆了,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呢?申一甲想了想,很可能是于纯虹临时起意,下车时还想去呢,下了车不想去了。

一阵凉风吹来,申一甲打了一个寒颤,春天的夜晚,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温暖。

于纯虹把风衣箍得紧紧的,好像全身都在发抖。申一甲前挽住于纯虹的腰,想让她感觉温暖一点,不料于纯虹一晃肩膀挣脱了他的手。

走过宾馆的大门,前面是一排围墙,围墙外是一排雕塑和干枯的树丛。

于纯虹颤颤威威地走了几十米,速度越来越慢。申一甲搞不清她要干什么,要去哪里,只好一路跟着。

于纯虹突然停下脚步,走向旁边的一座雕像,在雕像的一侧抱着肩膀站住了。申一甲凑过去,见于纯虹的身体抖得厉害,刹那间明白了,她太冷了。

“冻死我了。”于纯虹哆哆嗦嗦地说。

申一甲没辙了,于纯虹的确穿得太少了。

“申一甲,你去叫辆车吧,我要回家。”于纯虹牙打着下牙。

申一甲并没有去叫车,而是帮于纯虹竖起了风衣领子,顺势把她抱在怀。于纯虹不仅没有反抗,而且耸起的双肩直往他的怀里钻。他把于纯虹抱得更紧了,只是他的嘴找不到她的脸,她的头正在他的肩膀抖动着。

“这天简直太冷了,我出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于纯虹说。

“不要怕,有我呢,我帮你暖一暖。”申一甲说着,一扭脸把于纯虹的脸别到了正面,一股温热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申一甲一手搂着于纯虹的腰,一手揽住她的脖子,不等她反应过来,猛地衔住了她饱满的唇,用力地吸进嘴里。

于纯虹双手抱着申一甲的腰,紧紧的,像是在取暖,任由他的嘴在她的唇翕动、旋转。

于纯虹的唇冰凉、干燥,像一眼久枯的泉眼突然温润起来,热烈地回应着他,身体与他贴得紧紧的,仿佛要吸掉他全部的热量。

于纯虹的纵容,让申一甲的胆子大了起来。他毫无顾忌地顶住她的身体,把唇从她的唇移到她的颈部。

于纯虹只呻吟了一声,顺从地仰起了头,双手从他的背后拿回来,伸进他敞开了衣襟里,任他的嘴划过她的颈部。

申一甲把她的一双小手分别塞到自己的腋下,顿时感到一股凉意弥漫了全身。于纯虹的身体抖得不那么厉害了,只是仍然紧紧地偎在他的怀里。

“还冷吗?”申一甲端起了她的脸。

“好多了。”于纯虹不看他。

申一甲改变了目标,再次亲吻起于纯虹的柔软的颈部。

“哎呀!”于纯虹叫了一声,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申一甲兴奋之余,有一点心虚,于纯虹这是怎么了,怎么毫无防守之力,眼前着大片的禁区失守呢。

于纯虹懒散地把头搭在他的肩,贴近他后颈的位置,仍然在取暖。他不断地往前挺着,一直把于纯虹顶到了雕像的基座,她再也无法后退了。

于纯虹的头从他的肩挪开,在昏暗的光线迷离地看着他的双眼。

“申主任,你太过分了……”于纯虹从他的腋下抽出了双手。

申一甲终于遇到阻力了,虽然这阻力来得晚了一点,他的心里终于安静下来,于纯虹果然不是杨婷,也不是孙婧。于纯虹显然不像一个不懂男女之情的女子,她越是不抵抗,申一甲的心里越失望。如果她一直不抵抗,他敢断定,她根本不是一个纯洁的女子。在他不断试探、不断进攻的时候,她恰到好处地向他亮起了红灯,说明她还是有自己的底线。

申一甲又叼住了于纯虹的唇,很熟悉地盘旋起来。情欲像一把火,于纯虹似乎被申一甲点燃了,即使她身的衣物没有任何变化,但显然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走吧。”于纯虹挽起申一甲的胳膊,并不想在望月楼宾馆的附近久留。

申一甲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晚会出现这样一个场面,他原以为于纯虹不怪罪他不错了。他为于纯虹系好风衣扣,竖好领口,揽着她的腰来到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走了,你不用送我。”于纯虹挣开申一甲,向他摆了摆手。

申一甲的大脑立刻短路了,他本来想找一个地方,酒吧或者娱乐厅,和于纯虹坐一会儿。于纯虹刚刚和他一顿亲热,现在嘴唇还没凉呢,她为什么要回去呢?

“外面太冷了,我们找个地方暖和一下吧。”申一甲说。

“你快回去吧,娟子老板可能不高兴了。”于纯虹说。

“娟子有什么不高兴的?她没有不高兴啊。”申一甲,“纯虹,你多想了,娟子平时是那样,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

于纯虹撇了撇嘴,站在路边,紧裹着风衣,并没有反驳申一甲。

一辆出租车靠了过来,在他们的身边停下。申一甲必须想办法马留住于纯虹,否则她可能真的走了。

“纯虹,你老姨的工作有消息了吗?”申一甲想试探一下,郝桂丽也许能吊起于纯虹的胃口。

“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于纯虹垂下了头,犹豫了片刻,打开前车门,坐在了司机旁边。

241、我就是喜欢你

于纯虹没有说回去,也没说不回去,申一甲的试探奏效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果断打开车后门,坐了进去,对司机说:“去心广场。”

“去梦幻娱乐城吧。”于纯虹说。

申一甲心里一惊。他对这个地方太敏感了,这个时间孙婧的老公姚云龙肯定在那里。于纯虹为什么想起了那个地方呢,那是一个娱乐场所啊。他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多虑了,于纯虹第一次和他单独出来,不太可能和他去那里疯,她可能是想去娱乐城附近找一个地方。于纯虹不再提回家的茬了,申一甲担心自己如果提出异议,她会觉得很没面子。

于纯虹似乎不那么冷了,坐在前面静静地整理着自己的长发。

申一甲摸了摸嘴唇,心里很得意,没想到这么快和于纯虹打了kiss,老天爷长眼啊,安排这么一个不冷不热的天,好像是特意为他们接吻准备的。

“纯虹,还冷吗?”申一甲问。

“不冷了,好多了。”于纯虹说。

司机扭头看了于纯虹一眼,笑道:“姑娘,你穿得太少了。”

“我穿多穿少,碍你事啦。”于纯虹似乎很不愿意听司机的话,马回敬了一句。

“怪我多嘴,怪我多嘴。”司机转回头去。

申一甲笑了,没想到于纯虹还挺厉害。像司机这种搭话套词,他见多了,没想到于纯虹后面坐着男伴,司机也敢搭话,活该。但话又说回来,于纯虹的话的确有些生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偏要噎人家一句呢。

申一甲回味着刚才的一阵狂吻,冲于纯虹的反应,肯定不是一个情场的生手。她的身边现在有没有男人呢,应该没有。如果有的话,她也不会把解救郝桂丽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早有男人自告奋勇了。她和别的男人睡没睡过呢?但愿没有,虽然她刚才的表现很自然,但如果不是天这么凉,他恐怕还真靠不前。

司机来了个急刹车,出租车不偏不倚,正好停在梦幻娱乐城的门口。司机显然在报复于纯虹,才故意这么停车的。

于纯虹“哼”了一声,闪身下了车。

申一甲忙掏出钱来,笑着把车费付给司机。

“这丫头脾气挺暴!”司机对申一甲说。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她心情不好。”申一甲连连赔着笑脸,也下了车,见于纯虹向着娱乐城的大门已经走出几米远了。

申一甲一眼看到,梦幻娱乐城的大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正在向台阶下面张望着。他傻眼了,那个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姚云龙。

申一甲眼看着于纯虹从姚云龙的身旁经过,姚云龙侧头看了她一眼。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甲,你怎么来了?”姚云龙在远处问。

申一甲断定姚云龙已经看到于纯虹和他是坐一辆车来的,他已经不能向姚云龙撒谎了。

“小姨父,我来给娱乐城捐点款。”申一甲说。

“捐款,别逗了,小姨父可不差你这点儿钱。”姚云龙拍拍申一甲的胳膊,回头看了一眼于纯虹的背影,撇了撇嘴,做了个怪脸,“女朋友?”

申一甲心里有数了,姚云龙确实已经知道他和于纯虹是一起来的。

“那什么,同事,找个地方坐坐。”申一甲说。

“这种事还想瞒我,门儿都没有。”姚云龙的口气颇为自负。

申一甲不想再解释了,这种事儿越描越黑。

“你去二楼酒吧,到那儿提我行。”姚云龙并没想和申一甲多聊,“你先去,我一会儿找你。”

申一甲再看于纯虹,正站在娱乐城的大门前等他呢。他匆匆跑过去,与她一起进了大门。他的心里很不痛快,都是于纯虹自作主张,也不跟他商量一下,直接到这里来了。那又有什么办法啊,是他要请她出来坐一会儿,她这不从了他吗,只不过是替他找了一个地方而已。

于纯虹停下脚步,对申一甲说:“楼有一个酒吧不错。”

“那去坐坐。”申一甲说。弄了半天,于纯虹是奔着二楼的酒吧来的。既来之则安之吧,不是遇到了姚云龙吗?没什么可怕的,他又不知道于纯虹是谁,算他和孙婧提起来,只要自己不交出于纯虹,孙婧永远都不会知道郝桂丽和于纯虹的关系。

他们并肩了二楼,来到娱乐城酒吧,找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

申一甲对这里不算陌生,记得他和于发和的闺女于聪聪曾经来过这里。那次,他领于聪聪来到这里,纯粹是为了证明他是有女朋友的,和孙婧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暧昧关系。

物是人非,如今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这个环境,申一甲的身边已经换成了于纯虹,只是那一次他对于聪聪连拉带扯,特意想让姚云龙看到,这一次,他怕自己和于纯虹的关系被孙婧知道,很不情愿意被姚云龙看到。

申一甲装模作样的要了果汁和零食,正想要酒,却被于纯虹拦住了。

“不喝。”于纯虹说。

“那不要了。”申一甲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很快端来托盘,把他要的东西依次放在桌。

“一百八。”服务员面带微笑。

申一甲赶紧掏钱付款,于纯虹坐在对面,笑吟吟的,没有说话。他扫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正停留在他的皮夹。

“二十块不找了,随便点别的吧。”申一甲说。

姚云龙明明已经告诉申一甲,来之后,对酒吧提他的名字。申一甲当着于纯虹的面,不想这么做,因为那等于向于纯虹承认,他和姚云龙很熟悉。万一于纯虹好心很盛,向他刨根问底,弄不好会暴露他和孙婧的关系。

申一甲刚才清楚地看见,于纯虹进门之前一直没有回头,这说明她并没有看到他和姚云龙说话,也不知道他和姚云龙认识。他寻思,姚云龙也是跟他交待一下,不一定真会来找他。他和于纯虹在这儿小坐一会儿开溜,神不知鬼不觉,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吻我?”于纯虹吸了一口果汁,看着申一甲的眼睛。

于纯虹这一问,把申一甲给问乐了。火药味好浓啊,夹杂着一股做作的味道。他没想到于纯虹会这么直接,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不为什么,是想吻啊。申一甲很想这么说,但没有出口。他很容易想到这样说的后果,于纯虹很可能立马站起身来,一走了之。

申一甲岂止是想吻她,还想和她走得更近。他刚见到于纯虹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想法,自从他估计于纯虹可能很纯,可以谈一谈、处一处以后,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动机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在于纯虹的嘴里,已经没有钟铭的最新信息了,她的身体在他看来却充满神秘感。

申一甲犹豫着,怎么说呢?说爱她?于纯虹肯定喜欢听,可是他说不出口啊,到底爱不爱她,那得熟悉了以后再说。说喜欢她?倒是可以,不过那等于向她挑明,他要泡她了,如果她没有什么意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情侣了。

“怎么,不好说?”于纯虹说。

“不是不好说,是不好意思。”申一甲说。

“那你为什么好意思做啊?”于纯虹冷笑一声。

于纯虹的话,让申一甲觉得很呛人,和她清纯美丽的外表很不相称。但没有办法,哪里去找那种既美丽可爱,聪明大方,纯洁无瑕的年轻女子啊。

他估计于纯虹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甚至有可能对他产生了误会,便抓住于纯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垂下头,并没有反对。

“纯虹,原来我的鲁莽吧,没办法,我是喜欢你。”申一甲说。

“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小百姓一个,不像你,在大衙门工作。”于纯虹抿着嘴笑了,看来这次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那些都不是主要的。”申一甲说,“其实我和你在一起也有顾虑。”

“顾虑什么?”于纯虹问。

“我怕你说我乘人之危。”申一甲最不想让于纯虹产生一种误解,是她有求于他,他以此为要挟,占她的便宜,实际也不是这么回事。但不容回避的事实是,他和她亲近是在他为她办完事之后发生的。

“不是吗?”于纯虹笑了笑,好像申一甲的话启发了她。

“不是不是。”申一甲连连拱手,“真的不是。”

“不是好。”于纯虹咯咯地笑出声来。

申一甲被于纯虹的笑声陶醉了,多么纯净的声音啊,没有一点杂质。

他向酒吧里巡视了一圈,有两群聚在一起的女声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其它地方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什么年纪的都有。

楼下歌厅里的音乐隐隐传来,与酒吧里低回的萨克斯曲混在一起,几缕灯光的不停地旋转着,有一种光怪陆离、不伦不类味道。

申一甲心里怪,难道于纯虹真的喜欢这里吗?

242、被人偷拍

“你喜欢这个地方吗?”申一甲问,他不知道于纯虹为什么直接领他来到这里。

“还行。你觉得蓝河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吗?”于纯虹问。

“不知道,真不知道。”申一甲忽然发现,于纯虹的品位不低。

蓝河当然还有别的地方,申一甲是到了接待办后,才出入娱乐场所的。以前他每天蜗在推拿店里,忙着赚钱,现在每天蜗在办公室里,忙着工作,只有在同事聚餐的时候,或者基层单位请客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出来玩一会儿,去的地方,不外乎饭店、歌厅、洗浴心之类的场所。

于纯虹觉得这里是蓝河最好的地方了,这并怪,倒和她那干净清纯的样子很吻合。

申一甲心里很欣慰,很温馨,这才是于纯虹本来的样子,娇语嘀嘀,温柔可人,却没有一点妖冶。如果环境允许,他肯定会扑过去,把于纯虹搂在怀里,吻得她气不接下气。但现在不行,这是姚云龙的地盘儿,他的任何一个过分的动作,都可能会被别人看到,甚至有可能传到姚云龙的耳朵里。

他盯着于纯虹的目光变很温柔,如果娶于纯虹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真不错。虽然她不像孙婧那样娇艳又有身份,不像杨婷婷那样的老练而端庄,但她自有孤傲和清纯的一面。

申一甲与孙婧、杨婷婷经历了肉体的接触,很难再回到那种单纯的心境了。难以抑制的冲动,使他不得不面对的欲望膨胀的窘境。

在于纯虹的面前是如此,虽然他觉得于纯虹很清纯,但这丝毫不能净化他胸的欲念,这使他内心充满矛盾,左冲右突,尴尬不已。

“你们不搞活动吗?我才不相信呢。”于纯虹的话非常直白,硬得像榔头。

申一甲面露难色,淡淡一笑,不论怎么调整情绪和欲念,似乎都不管用。

“你刚才说春县的事情,到底想说什么?”于纯虹问。

申一甲在车前向于纯虹提过春县,但那是为了阻止她回家,故意那么说的。春县联的事情,其实还没有任何进展。

他没办法,只能耐心地向于纯虹解释,春县事情不能着急,他会尽全力给郝桂丽安排一个满意的工作。于纯虹叼着吸管,注意力集在他的脸。

申一甲有意放松情绪,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一点都不管用,体内的欲望仍然有恃无恐,张狂得很。

服务员娉娉婷婷、扭扭答答地走过来,嘤嘤细语着:“先生,我们老板请你过去一下。”

申一甲点点头,却没法站起来,姚云龙找他干什么呢?只要他站起来,那个隆起的部位会被于纯虹看到。

于纯虹用怪异的目光看着申一甲,怪娱乐城的老板为什么会找他。

申一甲本想和于纯虹喝完杯的饮料悄悄溜走,没想到姚云龙追得这么紧,一杯热果汁还没喝完呢,他派人来找他了。

申一甲膨胀的欲望受到了服务员的干扰,立刻灰飞烟灭,可是他想再平静一下。

“我们老板在办公室等您呢。”服务员说。

“我知道了,马过去。”申一甲说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位女士也别这么呆着了,让我领她做一下皮肤护理吧。”服务员笑道。

“可以啊。”申一甲对服务员点头。

于纯虹经服务员这么一说更懵了,莫衷一是地握住手的杯子,轻轻地转动着。

申一甲在腿狠狠地拧了一下,呲牙咧嘴的,不能再等了,再等不正常了。

“申主任,你不舒服吗?”于纯虹立刻发现了申一甲的反常。

“啊没事没事,这样,你去跟服务员做护理吧,我有点事,去去回。”申一甲说着,还是不动地方。

“先生,你是舍不得你的朋友吗?”服务员嗔怪着,弯腰挽起于纯虹的胳膊。

于纯虹好地站起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吧,我一会儿去找你。”申一甲说。

申一甲站起身来,跟在她们的后面,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欲望,隆起的部位渐渐消退下去。

在酒吧门前,申一甲目送于纯虹被服务员领进了二楼的美容厅。大晚的,姚云龙找他什么事呢?他一路猜测着,很快来到了姚云龙的办公室。

“一甲,快来。”姚云龙见申一甲敲门进来,并没有起身,而是在办公桌前梳了梳头发。

申一甲不知道姚云龙是不是跟机关领导学的,办公桌前也摆了一把椅子。申一甲也不客气,紧走几步,在姚云龙的面前坐了下来。

“那个女的,真不是你朋友?”姚云龙问。

“是同事,晚加班来着,正好路过这里,她渴了,来喝杯饮料。”申一甲平淡地说。

“编,你接着编!”姚云龙放下了梳子。

申一甲听姚云龙这口气,知道自己可能什么地方露了马脚,被他发现了。哪儿没注意呢?申一甲回想着,没有什么啊,他和于纯虹到了梦幻娱乐城,不过十多分钟的功夫,一直在酒吧呆着,哪儿也没去啊。

姚云龙把桌的一台电脑转了过来,朝着申一甲的方向。

申一甲定睛观瞧,发现屏幕显示着四个分割的镜头,有歌厅大厅,有侧楼洗浴心,有二楼餐厅,还有刚才他坐过的酒吧,视频里面不断有人影晃动。申一甲立刻猜到,这是梦幻娱乐城的实时监控视频。

姚云龙用手指轻轻移动鼠标,视频被切换成酒吧的单独画面,申一甲和于纯虹刚才坐过的位置非常清楚。

“小姨父,这东西挺先进啊。”申一甲只能装傻了,他怀疑姚云龙从视频里发现了什么。

姚云龙抓过了申一甲的一只手,夸张地看着,申一甲不解其意,连忙抽回去,笑着。

“你这爪子,好好的同事关系,能摸人家手吗?”姚云龙也笑了。

“我……我……”申一甲立刻全明白了,姚云龙刚才在看酒吧的视频。

“我什么?”姚云龙笑道。

“小姨父,我承认,我的确摸了她的手。”申一甲只能说实话了,“但那……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行了一甲,别瞒我了。”姚云龙说,“你的手往裤裆那里摸什么呢?”

“没有啊。”申一甲这回脸可真挂不住了,赶情这也没逃过姚云龙的眼睛啊,麻烦可大了,这要是让孙婧知道了,还有他好日子过吗?摆在眼前的事情,于纯虹她老姨的工作得黄啊。

“一甲,别不好意思。”姚云龙说,“是是,做了是做了,咱们爷们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你说实话,我帮你参谋参谋啊!”

申一甲可不这么想,姚云龙是孙婧的老公,他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孙婧,或者说哪天孙婧来到娱乐城,姚云龙一高兴,让孙婧看了这段视频,她不仅对了号,还会向他刨根问底。

申一甲不是怕孙婧发现他和于纯虹的关系,毕竟孙婧不会霸道到不许他接触女人,但问题是他欺骗了孙婧,说于纯虹已经去了外地。更闹心的是,郝桂丽是于纯虹的亲姨,郝桂丽的命运还握在孙婧的手里呢。

“姨父!姨父!”申一甲连声叫着。

“有机会我让孙婧看看这姑娘,这事你可不能自己做主啊。”姚云龙盯着申一甲的眼睛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申一甲不想多说了,这种事还是少说为妙,自己得想个办法,不让孙婧知道他和于纯虹的关系,即使她真的知道了,他也不会交出于纯虹的底。

申一甲觉得姚云龙真的找他有事,好像还不是小事,要不他可能顺嘴一说完了。他越是不说,申一甲越是觉得姚云龙要说的事和他有关。

“一甲,家里的鱼籽酱和鲜奶是你送去的?”姚云龙突然换了话题。

“是我送去的。”申一甲感觉姚云龙要说事了。

“你怎么跑到春县去了?”姚云龙问。

原来是这事啊。申一甲提着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还不好说,别说他是有借口,以工作为名,打了招呼去的,是没有借口,他现编一个理由,姚云龙也没有地方对证去。

“正好到春县督查,看到了小姨,把东西捎回来了。”申一甲已经有些日子不叫孙婧小姨了,肉麻,但在姚云龙的面前,这个称呼还必须叫下去。

姚云龙点点头,“你往家里送鱼籽酱的时候,看到我的车没?”

申一甲做思索状,低下了头。看来姚云龙要说的事没这么简单,他可能和孙婧之间发生了问题,要不他不会问车的事。如果自己说看见了车,那证明姚云龙当时在家,而且和那个小保姆在一起。他已经和孙婧说过,没看到姚云龙的车,他为什么还会这么问呢?

“没看着,我不记得有你的车啊,再说我也不认识啊。”申一甲一推六二五,想把自己摘出去。

姚云龙离开办公桌,在地踱起步来:“你看看,你看看,我说嘛,那天我的车怎么可能在家呢。”

243、糊涂的聪明人

“小姨父,到底出什么事了?”申一甲明知故问。/36/36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出什么事了?”姚云龙一只胳膊在空划着,“孙婧说我不管孩子,不知道和哪个女人鬼混呢。”

申一甲估计孙婧真和姚云龙闹别扭了,她肯定是怀疑他和别的女人有来往,并向姚云龙透露了什么,让他有点心惊了。孙婧那稳当客、聪明劲儿,不会这么快打草惊蛇,肯定是姚云龙做贼心虚,怕被孙婧惦记。

“小姨父,没什么事,等我跟小姨说说。”申一甲的想法正相反,如果孙婧和姚云龙之间真的有了隔阂,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姚云龙没有机会向孙婧提起他和于纯虹来泡吧的事了,时间一长,姚云龙也许把这件事给忘了。

申一甲产生了一个念头,真不能再帮姚云龙瞒着了,必须尽快告诉孙婧,那天午姚云龙的车的确停在了家门口,那样她和姚云龙的矛盾很难解开了,自己也相对安全了。

“你愿意说说,我真不愿意搭理她,你不知道,孙婧现在变了,不像从前了,官升脾气长,不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姚云龙说。

“没有没有,她一点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申一甲不得不替孙婧说几句。

申一甲片刻间打定主意,准备向姚云龙告辞,回去找于纯虹。要想不被孙婧识破,他必须在她和姚云龙之间插一杠子,让他们好不起来。

姚云龙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回到座位:“一甲啊,我有一件事,你得帮帮我。”

申一甲愣了,赶情说了半天,都不是姚云龙要说的事,他到底要说什么呢?

“吕良还在那个推拿店吗?”姚云龙问。

“是啊,一直在那儿。”申一甲说。

“孙婧不是赶他回老家了吗?他怎么没有回去呢?”姚云龙问。

“小姨是要赶走他,让我给留下来了。”申一甲说。

“你跟吕良也不认识,为什么要留他呢。”姚云龙说。

姚云龙的问题非常刁钻,让申一甲很难回答,不过,他明显地感觉到,姚云龙有点怀疑吕良的身份。

“小姨父,我也是从乡下来的,觉得吕良真的很可怜。”申一甲说,“再说他毕竟是小姨那边的亲戚,我只是顺嘴一说,没想到他还真不走了。”

“如果吕良真是孙婧的亲戚,也罢了,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姚云龙说,“孙婧不是说我不着调吗?我看她也很离谱啊。”

申一甲知道要坏事,这都是去年的事了,姚云龙怎么又给翻出来了,最大的可能,是他被孙婧抓住了什么把柄,准备反击了。

“吕良肯定没问题,小姨不是那离谱的人。”申一甲说。

“吕良没问题吗?那是你有问题。”姚云龙说。

申一甲心里一惊,姚云龙虽然没有直接说怀疑他,但对他好像并没有完全信任。

“你敢肯定吕良没问题?”姚云龙摆出一副叫号的姿态。

申一甲不敢应战了,姚云龙怎么翻脸不认人啊,刚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开始怀疑他了。申一甲不敢得罪姚云龙,万一他发起彪来,那他和孙婧遇到麻烦不说,他可能在蓝河都很难呆下去了。

“我怎么老觉得有点不对劲啊。”姚云龙说,“你来了,吕良又来了,你们俩前后脚投奔孙婧,不会这么巧吧?”

“可是这么巧的事发生了,我有什么办法。”申一甲摆出一副无辜的面孔。

“你和吕良既然是亲戚,怎么会不认识呢?”姚云龙问。

“我是娘家亲戚,吕良是婆家亲戚。”申一甲解释道。

姚云龙盯着申一甲的眼睛,缓和了口气:“你对我好,我心里有数,我现在怀疑吕良这小子,瞧他那蠢劲儿,也不像老孙家人啊。”

申一甲暗暗庆幸,姚云龙终于把他摘出去了。这么说姚云龙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而是对吕良不太感冒了,要说他有什么证据,似乎也没有,其实是闲来无事,没事找事。

申一甲确定姚云龙是冲着孙婧去的,不是她给他找别扭吗?他也想给她找点别扭,无非如此而已。

“一甲,你有机会给我问一问,吕良这小子到底是哪个县哪个乡镇的,父母都叫什么名字。”姚云龙终于交了实底。

申一甲感到滑稽可笑,姚云龙的脑袋这是被驴踢过了,查谁也不该查吕良啊,查自己和孙婧都能查出问题,唯独吕良,什么问题也没有,姚云龙这是了什么邪了。

“这怎么问啊?”申一甲说,“这不是……”

“你不想问是吧,我是考虑家丑不可外扬,你要是不想问,我叫别人问。”姚云龙摆出无所谓的姿态。

“我问我问。”申一甲说。叫别人问,那还不如他问呢,反正吕良也没什么问题,问问吧。

“这还差不多。”姚云龙说,“算我没小看你。”

申一甲理解不了,他查吕良?查什么?怎么查?跟孙婧怎么交待啊?这不是贼喊捉贼吗?孙婧要是知道了,还不吃了他。如果他背着孙婧查吕良的底细,从情理也说不过去。

“你是不是怕孙婧知道?”姚云龙说。

申一甲点了点头,这显然是内哄啊,他当然怕孙婧知道。

“没什么可怕的,我是想让她知道。”姚云龙说。

申一甲到这时完全明白了姚云龙的用意。他不是真想查出什么名堂,而是在要挟孙婧,让她不要管他的闲事,否则他也不会让她消停。如果他说吕良有问题会怎样?姚云龙无非是和孙婧大闹一场,大不了去吕良的老家,和孙婧的亲属一见面,误会解开了。

申一甲的心里很矛盾,姚云龙的怀疑还是有点根据的,如果他说吕良没问题,姚云龙有可能怀疑到他的头来,甚至可能让吕良去查他,他可不像吕良那样,能够经得起推敲了。姚云龙虽然早已排除了对他的怀疑,但并不等于完全排除,如果姚云龙要揪着他不放,他早晚要露馅的。

“吕良有没有女朋友?”姚云龙问。

“没有。”申一甲说。

“推拿店里的女按摩师什么的,没有吕良看的?”姚云龙问。

“那我不知道了,我也一起查一查。”申一甲说,他只知道吕良对娟子有意思,不过到现在好像有点僵住了,一直没什么进展。

申一甲没心思再在娱乐城呆下去了,他担心姚云龙万一较起真儿来,给孙婧打个电话,他的这点事全让她知道了。

申一甲想抓紧时间赶回去,给孙婧打一个电话,马向她揭穿姚云龙。姚云龙正好希望申一甲给孙婧打个电话,把他的怀疑透露给孙婧,这样孙婧会顾念姚云龙的草率和鲁莽,不敢轻举妄动了。

申一甲离开姚云龙的办公室,来到二楼的美容店。

于纯虹正仰卧在美容椅,让美容师做脸部按摩呢。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着里面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于纯虹听到申一甲的声音,在里面喊了一声:“你等我一下,马完了。”

于纯虹面带微笑从美容店出来,向酒吧那边瞥了一眼。申一甲急着要给孙婧打电话,不想再回酒吧了,况且那个地方安装了摄像头,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姚云龙的眼睛。

“你认识这里的老板?”于纯虹没走几步,凑近了他。

申一甲无奈,只好点了点头。他抵赖是不行了,刚才服务员已经透露了,他和姚云龙是认识的,而且于纯虹在这个美容厅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又打听到了什么新消息。

“申主任,申主任!”于纯虹非常兴奋地抓住申一甲的胳膊。

“怎么了?”申一甲觉得于纯虹有点反常。

“你知不知道,这家娱乐城老板的老婆,是立春县的县委副书记,还是县联的一把手!”于纯虹像在在发布重大新闻。

“啊?!”申一甲咧开了嘴。

全完了,这趟娱乐城来的,所有的秘密都不是暴露了。看来于纯虹已经从美容厅那里打听到了姚云龙的底细,他想瞒已经瞒不住了。

于纯虹亲昵地挽住申一甲的胳膊,往酒吧的方向走,他拉着于纯虹往楼梯口走,准备直接从步梯下去。

“你说的我早知道。”申一甲说。如果到这时候了,他还说不知道姚云龙和孙婧的关系,那简直把于纯虹当成白痴了。

“你知道啊!”于纯虹不咸不淡的跟了一句。

“纯虹,是因为你的事,我已经通过市政府的领导,找过这里的老板了。”申一甲说,“刚才我在门口看到春县副书记的老公,还打了招呼,你没看到。”

申一甲的大脑转得较快,这么说既解决了姚云龙找他的问题,又排除了于纯虹的怀疑,还显得他对于纯虹的事很心。

于纯虹紧紧地抱住申一甲的胳膊:“你让我很感动。”

“这些事,你装不知道吧,还是咱们事先说好的,郝桂丽是我亲姨,不是你亲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申一甲嘱咐道。

244、电话拆婚

“你刚才说立春县的事,是这件事吗?”于纯虹问。

“对,是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申一甲说,“你的事,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申一甲搂着于纯虹的腰离开梦幻娱乐城,他看得出于纯虹的心情很好,一付意犹未尽的样子。他和她这个开始,虽然有点危险,但毕竟顺利地走过来了。申一甲现在没有心情再和于纯虹继续泡下去,想尽快给孙婧打个电话,否则太晚了,孙婧该睡觉了。

风停了,没有刚才从推拿店出来那会儿凉了。于纯虹挽着申一甲的胳膊往前走,似乎并没有坐出租车的意思。

“天太凉了,我赶紧送你回去吧。”申一甲关切地说。

“真是怪,怎么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冷了。”于纯虹在向申一甲暗示,她并不急的回去。

“你这是刚出来,一会儿你冷了。”申一甲招来一辆出租车,“下次再出来,一定要多穿一点。”

“下次?”于纯虹露出笑靥,埋下了头。

于纯虹的家住在一个远离市心的小区里,街道较肃静。申一甲心有一点失落,什么样的人家才会住在这里呢?平头老百姓呗,有权有势的人反正不会住在这里。他本来打算送于纯虹楼,但她匆匆对他挥挥走,很快钻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单元门。

申一甲看了看表,晚九点半多了,这个时间孙婧应该还没有睡觉,但如果再过一会儿,可没准儿了。

司机调转车头,很快出了小区。申一甲想马给孙婧打电话,却不愿意让司机听到电话的内容,只能到了推拿店再说了。他的心里很乱,看来这于纯虹不好泡啊,一个晚的时间,惹出这么多麻烦。

先是于纯虹和娟子言语相讥,然后是甩袖子走人。她好容易答应和他一起出去坐坐吧,偏偏去了梦幻娱乐城,在那里又被姚云龙偷偷瞄了,还当着于纯虹的面把他叫去了,威胁他要告诉孙婧。这也罢了,于纯虹在做美容的时候,又知道了姚云龙和孙婧的底细,要不是他随机应变,于纯虹都可能怀疑他故意耍她。

申一甲拿出手机,在手摆弄着,准备一下车给孙婧打电话。怎么跟孙婧说呢?他皱着眉,陷入了深思。

姚云龙的存在,对他是个威胁!只要他是孙婧的老公,自己要时刻面对这种威胁。除非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离开孙婧,以后不再有什么来往,还有一种是让孙婧离开姚云龙,想办法拆散他们,那样孙婧自由了。

申一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没办法,姚云龙威胁到了自己的安全,如果自己不离开孙婧的话,迟早有一天,姚云龙是他的祸根。

他准备一会儿给孙婧打电话时,试探她一下,看看她对姚云龙的感情到底有多少,心里有了底以后,再决定怎么办。

申一甲让司机把车停在百家姓超市门前,准备给孙婧打完电话回店里睡觉。

“一甲。”有人在前面喊他。

申一甲抬头一看,见吕良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兜,里面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

申一甲冲吕良点点头,一副带答不理的样子,大晚的,吕良逛超市了,新鲜。他拨通孙婧的电话号码,吕良见他要打电话,后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一甲,有事吗?”孙婧很快接通了电话,电话里面很静。

“我今天看见你家姚老板了。”申一甲说。

“在哪儿看到的?”孙婧说。

“我路过梦幻娱乐城,见到他在台阶站着。”申一甲把于纯虹省略了。

“一甲,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孙婧察觉到申一甲在兜圈子。

申一甲听到孙婧很不耐烦,猜到她的心情不好,干脆实话实说吧,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别和她绕弯子了。

“你老公把我找过去,向我问了问吕良的情况。”申一甲说,“还让我查一查吕良的身份。”

“真是吃饱了撑的。”孙婧的口气很平淡,显然对姚云龙的做法不屑一顾,“让你查你帮他查啊,把结果告诉他好了。”

申一甲感觉有点不对劲儿,按理说,孙婧听到姚云龙要查吕良,应该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才对啊,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冷淡呢。姚云龙的如意算盘早晚都要落空的,吕良是货真价实的,姚云龙查他对孙婧构不成任何威胁。

申一甲刚才还感觉吕良是自己手里的一张牌,转眼间觉得吕良对自己并没什么价值,关键是孙婧不买账。

他咬了咬嘴唇,看来得来点真格的了。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了你不要生气。”申一甲说。

孙婧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是特有的,清爽甜美,富有磁性,播音员、主持人一点不差。

“一甲,你今天怎么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总是吞吞吐吐的。”孙婧说。

“你不生气行吧?”申一甲的期待正好相反。

“你说吧,我不生气。”孙婧的声音高了许多,似乎意识到申一甲的话很反常。

“我从春县回来,给你家里送鱼籽酱和鲜奶那天,我在楼门口看到了你的老公和你家的保姆。”申一甲说。

孙婧没有马搭话,电话里一点声息都没有。

“你在听吗?”申一甲问。

“我在听。”孙婧的声音仍然十分平静。

申一甲心里纳闷,孙婧为什么不追问他啊,那样他说起来才来劲。

“你老公和保姆从车下来,行为很不正常,他们两个人的举止超过了一般关系。”申一甲说,“我看到他们楼之后,往楼打电话,让保姆下来取东西,保姆下来后,却说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申一甲心想,算孙婧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对他的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了。

“一甲,他们的行为怎么不正常,你给我描述一下。”孙婧说。

“保姆挽着你老公的胳膊。”申一甲说,“但时间很短,他们一前一后进楼了。”

“是说,那天你还看到了姚云龙的车,是吧?”孙婧说。

“是。”申一甲知道孙婧要这么问她。

“那你为什么当时骗我,说没看到他的车?”孙婧的口气里并没有责怪。

“我……我当时,怕你们打架,闹矛盾。”申一甲说。

“现在不怕了?”孙婧问。

“我当时说完后悔了,我不应该欺骗你。”申一甲说,“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向你道歉。”

电话里悄无声息,静得出。对于孙婧的冷静,申一甲佩服不已,他对她说的已经不是小事了,可看孙婧的架势,好像姚云龙怎么样,与她无关似的。

“一甲,你说的这件事,我早已经猜到了。”孙婧声音平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因为你证实了我的判断,否则的话,我可能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考证。”

孙婧的确已经猜到,姚云龙了自己家的保姆。她不用亲眼去看,凭几个电话,察觉出姚云龙作息时间很反常。因为姚云龙晚回家的时间多了,早晨开机的时间晚了,保姆说话时更小心了。

孙婧确认姚云龙和保姆的不正常关系,还是在甜甜被幼儿园老师欺负以后。孙婧本来告诉姚云龙和保姆,让甜甜在家里歇几天,但姚云龙第二天把保姆送到了幼儿园。

那天早晨,姚云龙没有开机,家里也没有人接电话,姚云龙没有去公司。她第二天听幼儿园老师说,姚云龙和保姆一起送甜甜去的幼儿园,殴打甜甜的老师已经被幼儿园开除。

孙婧因此断定,姚云龙送保姆回家了,以前,他是从来不管接送保姆的。

“你钻到哪个窟窿里去了?”孙婧后来接通了姚云龙的电话。

“一个处级干部,说话太难听了吧,什么叫窟窿?”姚云龙说。

“姚云龙你听着,这几天你的行为很反常,你要给我检点儿,别给我错了床。”孙婧说。

“是,是。老婆的话是圣旨,你放心吧。”姚云龙说。

孙婧没有证据,也不好直接提保姆,只能这样模模糊糊,敲打他几句,威胁他一下。

孙婧怎么也没想到,姚云龙要拿吕良开刀,他不是要让申一甲查吕良吗?他的感觉是不错,申一甲和吕良一起来投奔她,是有点太巧了,但她做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姚云龙这是想回敬她一下,意思是她也未必干净。但姚云龙搞错对象了,把真的当成了假的,把假的当成了真的,不仅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还给她留下了话柄。

“一甲,我早怀疑姚云龙有问题了。”孙婧说,“他仗着自己的父亲有权有势,在外面偷鸡摸狗,我不过是在一直容忍他。”

孙婧必须向申一甲摊牌了,否则的话,老公在外在乱作非为,她却跟没事似的,会被申一甲瞧不起。

245、婚姻如生意

“他姚云龙要是真能成为挥金如土的亿万富豪,或者他位及人臣,醒掌天下大权,我也认了,毕竟我是正房原配嘛。/0/10/ ”孙婧说,“可是他一直都在原地踏步,扯淡耽误了他大把的时间。”

“孙书记原来心里有数,那好,是我多虑了。”申一甲说。

申一甲觉得要想拆散孙婧和姚云龙,好像难度挺大。孙婧似乎很留念姚云龙那干部子弟的家庭背景,况且他本人也有着不错的实业,一个女人能抛开这些富足安逸的条件,去过一种朴实无华的生活,似乎有点难为她了。

“有时婚姻像做生意,是你真想买,也要不动声色,不能任对方抬价。”孙婧说,“如果你不想买,或者想退货的时候,也不能露出马脚,如果对方看出了你的心思,或者早有防备,那这笔生意无论怎么做,都是一个赔。”

孙婧的谈怪论,造的申一甲一个愣一个愣的,原来孙婧还有这种想法,她原来一点都没透露过。申一甲不得不联想到自己,他在孙婧的心是什么地位,他很感兴趣。

“那我和你呢?”申一甲问。

“我们是个例外。”孙婧的意思很明确,刚才的说法不适合他。说白了,是他们的之间的关系不是做生意。

“一甲,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能去和姚云龙吵一架?或者到娱乐城跟他大闹一场?”孙婧说,“我都不能做,我没有野蛮到那个份。”

“那怎么办,那也不能这么受着啊。”申一甲说。

“有一句老话,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孙婧淡定地说。

申一甲无话可说了,他不知道孙婧到底是什么意思,骑什么驴,瞧什么唱本?有一点他看明白了,至少孙婧目前还没有和姚云龙闹翻的意思,即使她明知道姚云龙已经背叛了她。以后呢?以后不好说了。

申一甲挂了电话,从侧门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心里很沮丧。孙婧没有他想像的那种锐气了,或者说,她变得更能容忍了。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她好歹也是一个县委副书记啊,这可是主战线,正规军,来之不易,别人求之不得。如果她的后院起了火,无疑对她的仕途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她不会不知道哪头轻、哪头沉。

申一甲欣慰的是,孙婧认可了他的话,已经根本不信任姚云龙了,他们的夫妻关系虽然暂时还坏不了,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样孙婧不会给姚云龙扯闲篇儿的机会,他如何摸于纯虹的手,如何遮掩下身的事,也很难传到孙婧的耳朵里了。

申一甲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儿,哪儿不对劲呢?

原来他回到店里的时候,娟子往往会推开门看一眼,确认他回来了,告诉他把门锁好之类的。有时候即使娟子出来晚一点,他也能听到她在推拿店那边大声说话。

今天晚娟子却没有一点儿动静,申一甲推开通往走廊的门,往外瞅了一眼,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

申一甲忽然看到,吕良从娟子的房间里出来,头耷拉着。

“娟子呢?”申一甲问。

“娟子病了。”吕良说。

申一甲觉得怪,他晚出门时娟子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病了。他来到娟子的房间,见娟子仰卧在床,身盖着一条毯子。

申一甲进来了,她仍然毫无反应,紧闭着眼睛。桌头的小柜,放着吕良刚从超市里拎回来的那个塑料兜,里面装着罐头、水果,还有几罐八宝粥。

“你走吧。”娟子的嗓声沙哑,有着很重的鼻音。

申一甲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她的床前,伸手放在她的额头。

“我让你走吧。”娟子立刻抬起一只手,打在申一甲的胳膊。

申一甲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娟子感冒了还这么有劲儿,真是难为她了。

他忽然发现娟子发生了误判,她并不知道他回来了,刚才进门的时候,也是蹑手蹑脚的,只要吕良不说,娟子并不知道他回来了。

“娟子,哪儿难受?让哥看看。”申一甲说。

娟子静静地躺在床,没有任何反应。突然,她侧过身来,仰头看了看申一甲,又把眼睛闭了。

娟子的病来得很快,这才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刚才申一甲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这么快撂倒了。申一甲重新把手放在娟子的额头试了试,她的头并没有发烧。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娟子的病并不重,还没有非要去医院的地步。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娟子的声音含混不清。

娟子的话有点太夸张了,她这么说似乎在有意引起申一甲的注意。

“娟子啊,你可别死啊活的,店里全指望你呢。”申一甲说。

“没事,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我死了,你可以再换一个女老板啊!”娟子说。

“这是什么话,哪有小股东换老板的,无论是投入,还是付出,这里都是你在挑大梁啊。”申一甲说。

娟子正想说什么,却抑制不住地张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听那声音,不像一个正当年轻的小女子,而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申一甲在一旁替娟子着急,把手伸到她的背后,用力地捶打着。申一甲是学推拿的,当然懂得一些医术,他到自己的房间里取来手电,回到娟子的房间时,发现吕良在屋里。

吕良拿出了几盒药,递给申一甲,他也知道自己这方面不如申一甲。

“师傅,你看看娟子能吃哪个药?”吕良说。

“师傅?”申一甲愣了。

他是一直在教吕良推拿,吕良刚开始学推拿的时候,是叫过他几次师傅,但申一甲念及吕良和孙婧的关系,让吕良直接叫他的名字,不要叫师傅。

申一甲立刻明白了,刚才回来的时候,吕良在超市门口叫了一句“一甲。”,这称呼是吕良跟娟子学的,娟子一直这么叫他,但他刚才在给孙婧打电话,没功夫搭理吕良,这小子以为他不高兴了。

娟子听见吕良叫申一甲师傅,在床笑出了声,可没笑几声,又咳嗽起来。

申一甲本想去再给娟子捶几下,但吕良在场,他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妥。

“吕良,快给娟子捶捶背。”申一甲命令道。

吕良把几个药盒递给申一甲,双手在两个腋下擦拭了一下,来到床前。

娟子转过身去,后背冲着外面。吕良战战兢兢地凑去,在孙婧的背轻轻地捶打着。

“重点,再重点。”申一甲在一旁说,“娟子可是你的老板,人家可是管你吃、管你喝、管你睡,现在老板难受,吕良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吕良用力地点头,不断地点头。

“好了吕良。”娟子说。

“接着捶。”申一甲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要娟子高兴,吕良给她多捶几下又算什么。

“好了好了,不用捶了。”娟子不管不顾地转过身来,胸部冲着外面。

吕良无处落手了,只好尴尬地直起身子,冲申一甲摊开了手。

“吕良,你去照顾一下客人吧,来了客人,你给送到房间去。”娟子哑着嗓子说。她现在虽然是老板,但平时来了客人,她总要把客人送到推拿房里去。

“娟子,明天雇一个服务员吧,帮你跑跑腿,招呼一下客人什么的。”申一甲说,“你现在是老板了,不能为了省几个钱,亲自跑前跑后,这样不符合你的身份。”

吕良对申一甲的话很有同感,忙在一旁帮腔。娟子白了吕良一眼,吕良立刻住了嘴,很不情愿的样子,慢腾腾地离开了房间。

申一甲看了看吕良刚才递给他的药,有消炎药,有感冒药,有咳嗽药,还有口含片。

“别说,吕良的心还挺细,药买得够全的。”申一甲说。

“谁像你啊,一点儿都不会体贴人。”娟子埋怨道。

“好好好,我不会体贴人,我一会儿体贴体贴你。”申一甲离开了娟子的房间,去厨房取出了一双筷子,又到自己的房间取了一只手电筒。往回走的时候,见吕良双手抱着肩膀,落寞地站在前台。申一甲冲吕良笑了笑,这小子还真挺听话,娟子一句话能把他支出来。这样一个人,姚云龙怎么会怀疑他的身份呢。

申一甲重新回到娟子的房间,让她张开嘴,娟子很乖,立刻把嘴张开了。他用那只筷子压住娟子的舌头,打开手电筒。

“张大嘴,啊……”申一甲说。

“啊……”

申一甲见娟子的喉咙部位一片红肿,都快看不到嗓子眼了。

“娟子,你怎么这么大火啊。”申一甲抽回了筷子。娟子的嗓子肿得厉害,看来必须吃药了。好在她没有发烧,鼻子还算好使,应该不是感冒。

“是让你气的。”娟子说。

“你快饶了我吧,我哪敢气你。”申一甲说,“你们咱们店的财神爷啊,我要气你,我吃什么,喝什么啊。”

娟子侧过身来,看着申一甲:“你看到什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申一甲把他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娟子,可她摇摇头,根本不信。

246、口条与牛肉

246、口条与牛肉

申一甲把吕良买来的药让娟子把药吃下去。

“你再给我看看嗓子。”娟子说。

“还看啊?”申一甲问。

“看看吧,我觉得不用吃药,明天早晨好了。”娟子说。

申一甲没办法,娟子的嗓音都失真了,只好将她了。这一次,娟子没用申一甲说,主动张开了嘴。

申一甲用筷子夹住娟子的舌头:“小口条好软啊。”

娟子捶了申一甲一把,嘴却仍然张着。

“熘熘吃算了。”申一甲笑嘻嘻地说。

娟子看着申一甲不着调的样,立刻绽开笑容,像一朵花一样。

“唉,不对了,小舌头怎么没了?”申一甲故作惊讶状。

“什么小舌头?”娟子也感到好。

“是嗓子眼方的那个小舌头啊,没了,让谁吃了?”申一甲装傻。

“不看了,你逗我!”娟子这才察觉申一甲在戏弄她,一把推开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样子非常难受,差没把心咳出来了。申一甲听着心疼,连忙给她捶着后背,不停地安慰着:“不闹了,不闹了,你赶紧吃药吧。”

他给娟子吃了两种药,又给她含了两片含片。像娟子这种情况,最好不说话,在床安心睡一着,也许明天一早好了,如果明天不好的话,那可能要发烧,要去医院打针了。

他重新给娟子盖好毯子,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再说话,再活动了,店里的事由他和吕良顶着,不用她管了。

娟子大眼睛不停地转着,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

“娟子老板,晚安。”申一甲说。

“你站住!”娟子哑着嗓子说,“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申一甲觉得娟子的口吻很生硬。

“你在和于纯虹谈恋爱吗?”娟子问。

申一甲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娟子这是怎么了,还不许人家谈恋爱、泡女人啊。她整天和吕良混在一起,他从来都不管不问,为什么于纯虹只露了一次面,她揪住不放?

要是在平时,申一甲可能真要和娟子理论理论了,可是今天晚不行,她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想先瞒着她,过了今天再说。

“没……没有,是一般朋友。”申一甲说。

“申一甲,你可别骗我。”娟子说。

“于纯虹是来推拿的。”申一甲说,“她帮我办过事,我不得不接待她。”

“那你怎么把她弄到你屋里去了?你不怕对你的名声有影响啊?”娟子说,“你不怕我还怕呢,这个店虽然不算大,可也得有规矩是吧?现在派出所的那几个小警察没事来查一查。”

申一甲还真忘了这个茬,娟子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他是因为到望月楼宾馆给一个女人推拿,结果被弄到派出所里了,那次要不是孙婧帮忙,几千块可打水漂了。

“娟子说得对,我今后一定注意。”申一甲说。

“你要真是谈恋爱、搞对象没人反对。”娟子抬高了声音,“但你也不能这么快让人家床是吧?知道的是你申一甲在谈恋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开个了野鸡店呢。”

娟子话糙理不糙,的确是做推拿生意应该注意的,可申一甲怎么听着是觉得不对味,他想反驳她几句,却无从说起。

“再说了,你要是真谈恋爱,也得告诉我一声吧。”娟子说,“我是你妹不是。”

申一甲暗暗叫苦,看来只要有娟子在,要想在推拿店里接待于纯虹,基本不可能了。

第二天,娟子的嗓子见好了,申一甲的心病却来了。娟子不喜欢他领着别的女人到店里来,更不要说经常来了。申一甲不是怕娟子,而是担心她向在春县当副书记的孙婧打小报告,闹不好会坏了他的大事。

一连几天过去了,申一甲的心里总像缺点什么似的,现在他已经与于纯虹接过吻了,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自明,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和于纯虹独处的地方,他们总不能在大街亲热啊。

如果不是把钱投在了推拿店的房产,申一甲做推拿赚的钱,买个房子应该够了,虽然买不了什么豪宅,但以蓝河目前的房价,买个两室的房子问题不大。申一甲在推拿店的房产投了十万元,要想把这些钱串出来,没那么容易了,最快也要三、五年的时间。

晚,申一甲又约了于纯虹,来到紧临步行街的一家烧烤店。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来这家店了,申一甲发现于纯虹愿意吃烤肉以后,选定了这里,来这里的主要原因是这家店全是单间,小门一关,两人并肩而坐,气氛很温馨。在这里,他算和于纯虹亲热一下,也不会被外人看到。

申一甲几乎每天都约于纯虹,有的时候能约成,有的时候约不成。

如果时间晚了,一般约不成,这时于纯虹一般已经到家了,有时已经吃完饭了。于纯虹会以各种借口拒绝他,反正是不出来了。如果时间早了,往往能约成,申一甲和于纯虹见了面,直接找个饭店,在里面边吃边聊。有时候吃完饭了,时间还早,申一甲还能和于纯虹去录像厅看个片子、在公园绿地接个吻什么的。

录像厅这种地方,好像是给年轻亲热、调情的场所,灯一关,里面黑黪黪的,谁也看不见谁。申一甲坐进录像厅,往往不是看录像的,往座位一坐,会趁机抓住于纯虹的手。两个人吻都吻了,在于纯虹的手摸一摸、捏一捏,于纯虹往往是半推半,挣扎几下,默许了。

申一甲看着于纯虹油汪汪的小嘴,再看一眼烤盘渐渐变色的牛肉,听着嘶啦嘶啦的响声,嗅着空气飘香的味道,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

于纯虹应该是和申一甲正式交往的第一个未婚女性了,她虽然很大方,却一点也不随和,所以从来没有给申一甲留下随便和贱的印象。他深知,像于纯虹这样的女子,男人往往不易接近,即使接近了,也要花费很多脑细胞,付出很多财力和精力。

申一甲细细想来,觉得自己能泡于纯虹,纯属意外。什么意外呢?那是她有求于他,否则她不会这么快和他走近。

“再来两盘牛肉。”申一甲拉开小门,对门外喊着。

于纯虹莞尔一笑,端起了手里的饮料杯子。

“吃完饭,我们去录像厅吧?”申一甲征求着于纯虹的目光,只有到了那里,他才感到更踏实,才能感到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

谁知于纯虹摇了摇头:“我今天晚值班,一会儿要回望月楼。”

申一甲的心里很失落,怪不得于纯虹今天晚没喝酒,原来晚要去单位。于纯虹要值班,他没法拦着,总不能耽误人家的工作吧。

申一甲突发想,自己能不能跟于纯虹去望月楼宾馆呢,那里可是有的是地方啊。

“我跟你去值班啊?”申一甲试探着。

“跟我去望月楼?”于纯虹瞪大了眼睛,“你去干什么?”

“陪你值班呗。”申一甲说。

“那可不行,人家要工作的,再说让同事看到了不好……”于纯虹说。

申一甲揽过于纯虹的脖子,在她的唇狠狠地啄了一口,不让她把话说下去。于纯虹在他的前胸推了一把,转过身去,翻转着烤盘的牛肉。

申一甲知道于纯虹晚不会和他呆多久,心里有些不甘,再没有心思吃下去了。食欲是一种欲望,情欲也是一种欲望啊,现在他的情欲远远大于食欲。

服务员又送来两盘牛肉,两个人一起往盘摆着。申一甲只摆了一半,放下夹子,结结实实地搂住了于纯虹。

这个时间于纯虹是没有反抗的,她要照顾烤盘的牛肉。

“哎呀,轻点。”于纯虹发出一声娇喘。

“你烤你的肉,我们互不干涉。”申一甲说。

“小心我把你烤了。”于纯虹回敬了申一甲一个轻吻。

申一甲不管不顾地衔住她的唇,于纯虹开始还用手捶打他,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于纯虹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她一回宾馆,他只能回推拿店了。于纯虹突然用力地推开申一甲,忙拿起夹子,往外夹着已经烤好的牛肉。她的反应还算敏捷,这盘肉如果再烤一会儿,恐怕要焦了。

申一甲发现于纯虹的心思还在盘里的肉,便松开了她,任她把一块块颤微微的肉片送进嘴里,倒腾着小嘴,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他则往烤盘添着生肉。

于纯虹的盘子里,烤好的肉快吃完了,申一甲停下筷子,又揽住了她的脖子。

“你还让不让人家吃了。”于纯虹嘴里抱怨着,身体却凑过来,把丰腴的小嘴递了来。

“你吃那个肉,我吃这个肉。”申一甲笑着把于纯虹的小嘴覆盖了。

于纯虹还算配合,两只胳膊勾住申一甲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申一甲搂住于纯虹的一条大腿,把他从座位抱了起来,像立东西一样,直接把她立在房间的墙。

“轻点……”于纯虹的声音含混不清。

申一甲好像没听见似的,把于纯虹紧紧对顶在墙。

247、宾馆夜会

申一甲并没有吻于纯虹,身体在她的身体撞击着,她惊异地看着他,嘴有节奏地翘动着,最后终于扑到了他的身。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申一甲搬开于纯虹的头,吻着她的脖颈,她的身体柔弱无骨,在他的手里像一块会呻吟的泥。

“你想干什么?”于纯虹问。

“吃肉。”申一甲的声音很温柔。

“坏蛋。”于纯虹露出骄矜而满足的神色,嘴唇润泽饱满,微微地开启着。

于纯虹抽了抽鼻子,“呀”了一声,挣开申一甲,回到座位。烤盘,摆得满满的牛肉正冒着青烟,一股焦糊的味道正在房间里弥漫着。

申一甲冲过去,麻利地熄了火。于纯虹并没有像申一甲想像得那样,去夹烤盘里的肉,而是端起了桌了饮料,喝了一口。

“都怪你,全烤焦了,不能吃了。”于纯虹嗔怪道。

“我再要,我再要。”申一甲连连说。

“不要了,把饮料喝完,我们走吧。”于纯虹说。

申一甲当着于纯虹的面,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刚才一痛疯狂,他的裤子撑起了一把小伞。

“申一甲,你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于纯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申一甲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于纯虹不会是生气了吧?刚才他的动作的确有些过分,不像是情侣间的亲吻,倒很像做爱前的疯狂。于纯虹肯定是有所察觉,对他有想法了。

“纯纯,什么事,你说。”申一甲说。

“纯纯?”于纯虹笑了,“纯个屁,我已经让你搞得不纯了。”

“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注意。”申一甲说。

“行啊,申一甲,你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于纯虹说,“你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呢。”

申一甲规规矩矩地坐好,温尔雅地把瓶的剩下的饮料倒进于纯虹的杯子里。他想挽回他在她眼里的君子形象,刚才他的确有点歇斯底里了。

“你是一只大色狼。”于纯虹笑着。

申一甲沉默不语,于纯虹果然是怪他太过份了。

“你是一个大坏蛋。”于纯虹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还不过瘾。

申一甲尴尬地笑着,仔细地品味着于纯虹送给他的称号。大色狼怀有明显的敌意,大坏蛋则属于一种昵称了,这么说于纯虹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这个晚有点太短了,他和于纯虹的缠绵,刚刚开始结束了。

于纯虹从包里掏出口红和化妆镜,坐在餐桌前化起妆来。

“哎呀!”于纯虹惊叫了一声。

申一甲知道情况不妙,他可能给于纯虹留下的印迹了。

果然,于纯虹伸出白白嫩嫩的脖子,斜着眼睛往镜子里瞧着,纤长的手指不停地在面摸着、找着。

申一甲凑了过去,于纯虹脖子的侧面有一片鲜红的吻痕,位置很深,都快要到肩膀了。

“你给人家种狗尿苔了。”于纯虹撒娇地晃着身子。

申一甲也觉得很难堪,一会儿于纯虹还要回单位加班。这要是让她的同事看到了,该多没面子。

“你让我怎么见人啊。”于纯虹咬着嘴唇,表情很无奈。

申一甲心里也很着急,这可怎么办?于纯虹总不能这样去单位吧。

于纯虹嘟着嘴沉默了片刻,从包里取出一盒粉底霜,在吻痕的地方涂抹着。迹出现了,刚才还是一片鲜红的痕迹,转眼间变成了一片肉色,看不出任何印迹了。于纯虹动作的熟练程序,让申一甲不得不怀疑,她以前是不是也这么被人种过这种东西,她是不是也这样无奈地遮盖过。

于纯虹忙碌了一阵,把脖子伸给申一甲,让他检查一下,还能不能看出来。申一甲连连点头,天衣无缝,是透视眼也不会看出来。

申一甲买了单,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饭店,已经是晚七点半钟了。

“走吧。”于纯虹挽住了申一甲的胳膊。

“去哪儿?”申一甲纳闷,于纯虹不是要去单位加班吗?

“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去望月楼吗?”于纯虹说,“我答应你了。”

“真的?”申一甲喊了起来。

“真的。”于纯虹说,“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啊,你说。”申一甲说。

“进了望月楼宾馆大门,你得听我指挥。”于纯虹说。

申一甲想到能和于纯虹一起去望月楼宾馆,兴奋得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于纯虹为什么要让他跟着去宾馆呢?她是不是在饭店里还没缠绵够,还要到宾馆接着缠绵啊。

申一甲一路想入非非,于纯虹让司机把车停在望月楼宾馆附近。

“我们分开走吧。”于纯虹说,“你一会儿到三楼的办公室找我。”

不等申一甲答应,于纯虹匆匆走向望月楼宾馆大门。申一甲对这一带太熟悉了,附近的一草一木看起来都是那么亲切。他望着于纯虹的背影,放慢了脚步,于纯虹为什么突然同意他到望月楼来了,她为什么这么快变卦了?

申一甲很快想明白了,可能是他刚才在饭店里吻得太疯狂了,她觉得很享受,还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再享受享受。

申一甲对此并不甘心。他希望于纯虹最好能在宾馆里找一个房间,至少不能在她的办公室干坐着。她既然能答应他来,肯定会有办法安排房间的,作为一个宾馆的楼层经理,她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申一甲在望月楼宾馆外面晃了一会儿,旁若无人地进了宾馆外大门。他心里清楚,宾馆的大门旁有一个值班室,值班的门卫只负责控制进入宾馆的车辆,其它的事一概不管。

申一甲进了宾馆的旋转门,心立刻提了起来。在这里很容易遇到熟人,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接待办原来的同事,望月楼宾馆的管理人员,都有可能碰。

“申主任好。”门厅里的一个服务员向申一甲问好。

申一甲并不认识这个服务员,笑着点头,继续往前走。真是见了鬼了,刚进门遇到熟人。好在他不认识这个服务员,要不很麻烦,至少也得停下脚步和人家说句话。

申一甲向前台的方向看着,前台的服务员肯定认识他,里面有两个人头在晃动。他在离前台七八米的地方拐了弯,这样能避免和前台服务员近距离接触了。

申一甲进了宾馆步梯间,心里踏实多了。宾馆的客人很少走步梯,只有楼层不高的客人和工作人员才会从这里下下。

三楼里静悄悄的,走廊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无精打采的壁灯慵懒地亮着。申一甲放轻了脚步,好静啊,怪不得于纯虹同意他来了,这里并不是宾馆的主要办公楼层,好像与世隔绝一样,清静得连鬼都没有。

“咚咚咚。”申一甲按照于纯虹告诉他的房间号,敲响了她的办公室。

于纯虹轻轻打开门,表情严肃地把申一甲让进屋里,“嘭”地一声,把门关了。

屋里亮堂多了,颜色明丽,充满生机,有一种暗香扑面而来,一看是一个女孩子办公的地方。

申一甲转回身来,环住于纯虹的腰,嘴巴凑了去。

“嗯~~”于纯虹没有说话,鼻腔里发出一种撒娇的声音,用力推开了他。

于纯虹的办公室是由客房改造的,里面有洗漱间,还有望月楼宾馆统一模式的衣柜,只是少了一张大床,多了一套办公桌椅和沙发。

“请坐吧。”于纯虹甩了一下头发。

申一甲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沙发坐下。于纯虹对着墙镜照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理了理头发,然后从抽屉里掏出几本画报,递给申一甲。

“你先坐着,我得到外面走一圈,估计要二十分钟。”于纯虹说。

申一甲随口应着,把于纯虹送到门口。她让他来已经不错了,他不想耽误她的正常工作。于纯虹一出门,申一甲在屋里转了起来。要说这间办公室也不算小了,可除了一张双人沙发,是于纯虹的办公椅,再没有其它可以呆的地方了。他准备等于纯虹回来以后,让她开个房间,最好是带大床的,两个人呆着也宽绰。

于纯虹不到十分钟回来了,开门的声音很轻。

“这么快回来了?”申一甲有点喜出望外。

“这不是你来了嘛。”于纯虹来到自己的座位,整理完办公桌的东西,很快坐到了沙发。

申一甲看于纯虹的意思,果真是想继续和他缠绵啊,但他不想马她开始,想吊吊她的胃口。

他在于纯虹的唇舔了两下,她的红唇很自然地开启了,他又缩回了脑袋。

“有没有房间啊?”申一甲问。

“你要什么房间?这不是房间吗?”于纯虹的口气很清淡。

申一甲嘻嘻笑着,把脸贴在于纯虹的脸,似乎在安慰她。他的问题有点太无耻了,如果于纯虹多想,肯定会不高兴的。

“你管着一个楼层,开个房间还不容易嘛!”申一甲回避了于纯虹的问题。

“不行啊,走廊里有摄像头的。”于纯虹无奈地说。

“算我没说。”申一甲立刻疲软了,连续摆着手,做着息事宁人的姿势,看来到望月楼开房有点难为于纯虹了。

248、开房与买房

248、开房与买房

于纯虹的话很现实,像望月楼这样的宾馆不可能没有摄像头,如果他和她双双出入任何一个房间,都会被摄像头完整地拍下来,只要有好事者,他们的行为会被发现,那样于纯虹还怎么在望月楼呆下去啊。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于纯虹脱了鞋,盘腿坐在申一甲的身边,好像又不想和她亲热了。

“你准备一直在那个推拿店住下去吗?”于纯虹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申一甲没想到于纯虹这么快将了他一车,简直是让他下不来台啊。

她向他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虽然话问得较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希望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住处。他看得出来,她已经进入了角色,把他当成自己的男友了。

“当然不能一直住在那里。”申一甲说,“怎么,我住在那里不好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于纯虹说,“我总感觉,你在那里像个受气包似的,毕竟你是寄人篱下啊。”

申一甲笑了,于纯虹真敢捅词,他在推拿店里间壁出一个小屋,怎么成了寄人篱下了,要知道那个推拿店可是他转让给娟子的。

他知道于纯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现实,这倒可以理解。

“我想买房子的时候,自然搬走了。”申一甲暗示于纯虹,不是一套房子吗?只要他想买,当然不在话下。

他想让她开个房,她想让他买个房,他和她的思维不在一条路。

申一甲心里很扫兴,于纯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不过这并不怪她,看来他真得想办法买套房子了,总和娟子、吕良他们住一起,终究不是个事。

于纯虹察觉出申一甲的心里在活动,随即把头靠在他的肩:“你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歇一会儿,我先把今天的查岗记录写一下。”

“哪儿歇?”申一甲觉得于纯虹话里有话,她似乎不是让他在这间办公室里休息。

“隔壁的房间。”于纯虹说,“那是我晚睡觉的地方。”

申一甲忽然醒悟过来,于纯虹晚值班,总要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啊,他怎么忘了这个茬呢。原来隔壁有房间,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你不是说有摄像头吗?”申一甲问。

“这边都是仓库和办公室,没有摄像头。”于纯虹说。

申一甲欣喜地看着于纯虹,刚才她还说走廊里有监控,眨眼的功夫,她又说这边没有摄像头,原来是逗哥呢。

于纯虹听到申一甲随时可以买房以后,对他的态度立刻有所改变,她也明白远水不解近渴的道理。

“这层楼还有豪华套房呢。”于纯虹说,“但不能让你去,那我犯错误了。”

于纯虹的意思无非是说,只要她愿意,把申一甲安排到豪华套房也没问题,只有风险有点大。

申一甲心里很得意,于纯虹这种女孩子,倒是经历的男人少,只是稍微哄一哄,自然往他的怀里拱了。

“你去隔壁休息一下吧,你这样在一旁看着,我干活也不踏实。”于纯虹说。

“你不去?”申一甲说。

“我不能去,我们有纪律。”于纯虹只说有纪律,却没说什么纪律。

“那我去了?”申一甲的好心被勾了起来,很想去看看于纯虹睡觉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等等。”于纯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房卡,递给申一甲,“要大大方方的,像住店客人一样,不要鬼鬼祟祟的,万一有人看到,会起疑心的。”

申一甲接了卡,又有些犹豫了:“要不我不去了吧?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你先去吧,让我把活干完过去。”于纯虹说。

申一甲心里终于踏实了,原来一会儿于纯虹也过去,这样对头了。他出了门,旁若无人地来到旁边的房间,瞬间用房卡开了门。

原来是一个标准间,房间里的摆设和望月楼其它客房没什么两样,有洗漱间,有衣柜,有桌子,还有电视,床是雪白的被罩,铺得整整齐齐的,空气很清新,好像喷过了什么。

申一甲一头扑到床,半天没有动弹。房间里虽然很规矩,但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里有于纯虹留下的痕迹。

他知道自己被于纯虹忽悠了,她说什么客房不能随便出入,这里不是她的休息室嘛,神不知鬼不觉,想什么时候过来,什么时候过来。宾馆里这么多房间,光豪华房几十间,根本不缺这么个标准间。

他在床打了个滚儿。现在房是开了,可他一个人啊。先让她忙吧,等她忙完了工作,没事了,总不会扔下他不管吧。到那时候,她是不想进来,也得进来了。

他打开电视,不停地翻转着频道,声音有点大了,这样走廊里的人会知道这个房间里有人,于纯虹也可能会在旁边的办公室里听到。

他调小了电视的音量,半倚半坐在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电视正在播出蓝河新闻,画面里出现了副市长杨重的镜头,好像在进行春季安全大检查。

镜头里的杨重,穿着一件齐膝的风衣,双手抄着兜,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身旁的人在笑容可掬地向他说着什么。

申一甲“啪”地换了电视频道。

他不愿意看到杨重,一看到杨重,他会想起许多事情。

申一甲一直怀疑,杨重和孙婧在背地里有一腿,他与孙婧认识那次,是因为杨重在推拿店外面等她,她才从侧门逃走的。他刚去接待办的时候,曾在一个晚亲眼看到杨重坐进孙婧的车里,他打车跟着孙婧的车,一直到了一个高档住宅小区,亲眼看到孙婧的车停在那里,后来她又一个人下了楼。时间真快啊,这才多长时间啊,当时孙婧还是接待办的一个科长,现在已经是县委副书记了。

杨重竟然是杨婷的叔叔,让申一甲更加闹心。

他可以肯定,是杨市长从作梗,反对他和杨婷来往,在他和杨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爱的那一天,他亲眼看到杨婷是搭杨重的车走了。申一甲到现在也不知道,杨婷说家里人不同意她和他相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他能肯定,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这个家里人是杨重。杨重可能知道他与孙婧是亲属关系,可这个杨大人打心眼里没瞧得他。

更可气的是,这个杨大人竟然当着市长的面说个高不能当秘书,直接导致他被打入冷宫,到督查室当了个副主任。

申一甲愤愤不平地想,这个杨大人真是无孔不入,简直太可恶了。

杨婷与申一甲一夜疯狂之后,静静地离去,让他产生的不是一种留恋,而是一种屈辱,让他总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她的玩弄。看去很淑女的杨婷,摸准了申一甲的脉搏,狠狠地玩弄了他一把,申一甲深知,这个小女子玩弄情感的手段,绝对不可小看。

申一甲越想越来气,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现在一,还是于纯虹好啊,至少她没有那么多心计,为人也较直爽,他用不着处处留心,事事消耗脑细胞。申一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纯虹怎么还不过来呢?她的工作应该忙完了。

申一甲正在想着,忽然听到门外有说话声。他腾地下了床,来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是两个女人的声音,有一个声音是于纯虹的。

“真是稀客啊!快请进来吧!”于纯虹的声音很大。

“咣当”一声,关门的声音,刚才的说话声立刻消失了。

申一甲不用猜知道,于纯虹的办公室来了客人。都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来呢?还是一个女的。于纯虹刚才特意大声说话,大声关门,似乎在告诉隔壁的他,她的办公室里来了客人,这时候千万不能过去。

申一甲很扫兴,怎么这么巧,这女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他来的时候来,估计于纯虹忙着接待客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了。

他拿起一个茶杯,扣在隔壁的墙,耳朵贴在茶杯底,想听听隔壁的动静。他真能听到声音,但只能听到两个女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至于说的什么,有点听不清。

申一甲没招了,只能等着于纯虹的客人走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估计客人待的时间不会太长。申一甲没了盼头,仰卧在床前,连连打着哈欠,精神头也没了。

他的心里很沮丧,本来想到望月楼和于纯虹亲热亲热,没想到被软禁到这个标准间里了,他出不去,别人进不来,一个人在床干呆。

不知过了多久,申一甲又听到了女人的说话声,从走廊里传过来,看来客人要走了。申一甲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十点钟了。

“咚咚咚。”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轻轻地悄门。

“谁?”申一甲在门里低声问道,他猜想门外的人应该是于纯虹。

249、用车震的借口

249、用车震的借口

“开门,是我。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果真是于纯虹的声音。

申一甲忙开了门,心里很是得意,看来没白等啊,于纯虹睡觉来了,他用温馨的目光看着她。

“你猜谁来了?”于纯虹问。

“这个问题有点难为人吧,在你这一亩三分地,我怎么能知道谁来了?”申一甲说。

“婷婷来了。”于纯虹说。

“哪个婷婷?”申一甲立刻想到了杨婷。

“杨婷啊,你不会这么健忘吧?”于纯虹说。

“她干什么来了?”申一甲问。

“她送客人回宾馆,知道我在值班,过来坐了一会儿。”于纯虹说着,坐在白色的床单,“人家现在是领导了,小女子不敢怠慢啊!”

“别提她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申一甲拦腰把于纯虹抱住。

“杨婷还问起你了呢。”于纯虹说。

“啊?”申一甲的手在于纯虹的身停住了。

于纯虹转过身来,吃惊地看着他,好像看怪物一样。

申一甲立刻发现自己失态了,不一个杨婷嘛,他根本这样大惊小怪。不过他还是有点纳闷,杨婷为什么会问起他呢,不会是看到他和于纯虹了吧?

于纯虹的眼里满是疑惑,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你的反应好像太敏感了吧。”于纯虹说,“我一提杨婷,你怎么像触电一样?”

“她不会是知道我在你这儿吧?”申一甲问。

“不会吧。”于纯虹说,“她是送客人回来的,顺便过来看看。”

“我跟她并不是特别熟,她能说我什么呢?”申一甲有点心虚,他有些日子没见到杨婷了,杨婷还答应帮他在杨重面前说几句好话呢,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杨婷并不知道于纯虹今天晚值班,是给她打过电话以后才知道的,否则杨婷不会到于纯虹的办公室来找她。她告诉于纯虹,申一甲在接待办当办公室副主任的时候,给她弄过望月楼宾馆的免房券。

于纯虹听杨婷这么说,立刻知道了她的来意,原来杨婷来看她是假,要免房券是真。杨婷现在是团市委副书记,于纯虹更不好驳她面子,从抽屉里找出几张免房券送给了杨婷。

“有可能是这样,她看到了我们,然后再给你打电话?”申一甲只是推测,他也不知道杨婷看没看到他。

“一甲,你走吧,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班。”于纯虹的话柔里带刚,平静里透着关切。

申一甲后悔自己刚才多嘴,不该说杨婷有可能知道他来了。于纯虹条件反射般撵他走,很可能是怕她的小秘密被杨婷发现。

申一甲不想走,却没有什么像样的借口。于纯虹凑了过来,在他的脸亲了一下,他顺势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于纯虹很快推开了他,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申一甲心一横,走走吧,于纯虹这么做是对的。深更半夜的,留一个男人在休息室里,显然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这也正好说明,于纯虹并不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跟着于纯虹去了一趟望月楼宾馆,申一甲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这刺激并不是于纯虹最后没有在房间里与她亲热,而是她居然问他是不是打算一直住在推拿店里。

他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于纯虹这么问的目的,只能说她的思维较正常,和时下的女孩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是申一甲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自己已经干到正科级了,竟然还没有房子住,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申一甲是一个外乡人,有工作、没住处的矛盾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现实,他不想对政府办提出这方面的要求,从接待办调到政府办,他的屁股还没坐热呢,这种事没法向组织张嘴。

申一甲一个人想了几天,找出了银行的存款单看了半天,最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买房。

问题紧接着来了,申一甲在蓝河两眼一摸黑,谁也不认识,哪儿买房去,哪买合适的房子去?

掂量来,掂量去,他决定还是让孙婧帮帮忙,看看她认不认识卖房子的开发商,管卖房的领导也行啊。

星期六的午,申一甲给孙婧的电话,问她回来没有。

“回来了,刚到家。”孙婧的声音有气无力,显得很疲惫。

“午我请你吃饭吧。”申一甲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好了,不能在电话里说买房的事,最好是坐在孙婧的车里,在车摆出一副触景生情的样子,再提买房子的事,那很自然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安排了,午领闺女吃西餐去。”孙婧说。

“那只好晚了。”申一甲说。

“晚也不行,我下午得赶回春县去,联合学的事很棘手,我这还是抽空回来的。”孙婧说。

申一甲没想到孙婧有时间回市里,却没时间见他,他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他寻思孙婧可能知道他找她没什么好事,不是做爱是调情,要不是扯闲篇。再说大白天的,又没有地方可去,是他们见了面又能怎样,总不能青天白日之下来一场车震吧。

“唉,可以理解啊,孙书记现在是县委领导,咱小屁民想见一面不容易喽!”申一甲酸道。

“一甲,你什么意思?对我有想法了?”孙婧说。

“没有没有,我哪敢有想法,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申一甲说。

“一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孙婧有所察觉,“郝桂丽的事,你放心,我已经在帮她物色新的工作了。”

孙婧察觉出申一甲的情绪,口气立刻缓和多了。

“我真没事,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没事出来坐坐。”申一甲说。

孙婧沉默了,申一甲猜她可能要挂电话里,心里非常沮丧,可是电话里忽然传来孙婧清脆的笑声。

“一甲,难为你惦记我,那咱们下午见一面吧。”孙婧说,“不过我有言在先,你不能在车胡闹。”

“得令!”申一甲没想到孙婧最后还是答应见他了。

下午两点钟,在离阴明穴推拿店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申一甲了孙婧的山地吉普,她的司机没来,天暖了,她自己驾车回来的。

孙婧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小伙子,还是那么帅。”

孙婧很喜欢叫申一甲小伙子,似乎能从这称呼得到一种心理的满足。

山地吉普顺着大道往前开着,如果一直朝前走,能开到春县去。孙婧放慢了车速,向路边搜寻着,似乎要找一个可以呆的地方。

申一甲心里在盘算着,怎么向孙婧提买房的事呢?要不直接跟她说?反正对她也不用见外,跟她兜圈子,马会被识破。

“兜风是舒服!”申一甲很得意。

“一甲,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这车,这耗油,到不了春县,非扔在路不可。”孙婧说。

“谁让咱家产油呢?”申一甲笑道。

“那也不能拿公家的油浪费。”孙婧说。

申一甲的手搭在孙婧的腿,轻轻地抚摸着,孙婧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仍然看着前方。

“嗳嗳?!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天没有节目!”孙婧说。

“孙书记的指示,在春县算数,在蓝河不好使。”申一甲手并没有停下。

“一甲,你这双推拿师的手,还真得注意点。”孙婧说,“千万不要往女人的身摸。”

“为什么?”申一甲明知故问。

“当心人家想和你车震啊。”孙婧带着挖苦的口气。

“那我求之不得啦!”申一甲夸张地说。

“一甲,你变了,没有以前那么纯了。”孙婧说,“机关是一个大染缸,你想学什么,能会什么。”

申一甲只是开个玩笑,孙婧却当真了。她这个时间出来,不打算再回家了,和申一甲见个面,直接回春县了。

申一甲在盘算着,怎么开口说买房的事,孙婧才不会多想,免得她以为他要谈钱。

“我也不想总在车和你那什么……”申一甲说。

“那你还想在哪儿那什么?”孙婧学着申一甲的口吻。

“实在不好意思,让领导的屁股受苦了。”申一甲说。

“呸!”孙婧转身冲申一甲这边啐了一口。

申一甲的话直接而露骨,让孙婧感到很没面子。他要的是这种效果,让她认识到房子和床的重要性。两个人的话题只要转到房子,他再让她帮他找熟人买房,很顺势了。

孙婧没有直接把车开向收费站,而是拐了一个弯,了城市环路。

“一甲,我开车绕城一圈,然后送你回推拿店,我回春县。”孙婧说。

“哎呀,我真心疼你的汽油啊。”申一甲说。

“那没办法,帅哥有要求,怎么也得满足一下吧。”孙婧说。

“你晚回去一会儿不行吗?”申一甲问。

“你要干什么?”孙婧问。

“我去开个房。”申一甲说。

“一甲,不行,我次跟你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你全忘了吗?”孙婧说,“再说,我得晚饭前赶回去,我们顶多能呆一个小时。”

250、梦一样的新房

250、梦一样的新房

孙婧让申一甲把她的包打开,申一甲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了她的包,一眼看到几张蓝河百货大楼的消费卡。

“这是一万块钱的购物卡。”孙婧说,“给你四千,剩下的,吕良和娟子一人三千。”

“孙书记这是要发奖金吗?”申一甲说。

“别人送的,我用不着,你们拿去花吧。”孙婧说,“算我给咱们阴阳穴公司的经理层搞点福利。”

阴阳穴公司成立以后,由孙婧牵线,从春县进了一些山产土特产,娟子租下了推拿店旁边的民宅当仓库。这些货物较畅销,不用娟子操心市场问题,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提货,阴阳穴公司实际发挥着转和批发功能,负责开一些税务发票。这一块的利润,已经基本和推拿店的利润持平了。

申一甲不管这些,只要推拿店赚钱,给春县卖货的收入当然多多益善,到分红的时候肯定不会亏是了。

“要不我去租个房怎么样?”申一甲拿起购物卡,对着孙婧晃了晃。

申一甲的话引起了孙婧的警觉,她把车慢悠悠地停在路边,半天没说话。

申一甲不明白孙婧为什么要停车,难道她答应他租房了?不像。那样她马会同意,不会这么长时间没有一句话。

“一甲,钱不能这么花。”孙婧说,“租个房子,是撒钱,在蓝河这个地方,不如买房了。”

“那不行我买个房。”申一甲立刻接话道。兜了半天圈子,他终于达到了目的。他的话水到渠成,没有一点破绽。

“你还有钱吗?你的钱不是都投到了推拿店吗?”孙婧问。

“买个房也用不了多少钱,我可以交个首付,然后贷款啊。”申一甲说。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我建议你再攒点钱,要买买个好房。”孙婧说,“工薪阶层,买个房不容易。”

“可我现在没地方住啊,现在娟子是推拿店的老板。”申一甲说,“要不你帮我问问,蓝河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申一甲说。

“有,但你买不起。”孙婧的回答非常干脆。

申一甲明白,孙婧说的是真正的好房,地段好,户型好,楼层好,当然价格也肯定好。

孙婧这么一说,申一甲立刻耷拉脑袋了。他手里那点钱,买个一般的房子首付都玄,更不要说好房了。那只好再等等了,等再攒一年半载的,再跟孙婧提买房的事。他买房的标准,跟孙婧肯定没法,他如果非要她帮他买房,孙婧会怀疑他的动机了。

“那不买了,过两年再说。”申一甲爽快地说。

孙婧没说什么,两只手在方向盘不停地摆弄着,然后重新启动了山地吉普,来到了前面的路口。

她没有继续往前开,而是调转了车头往回开。申一甲对她的行为非常不解,这是往哪开啊,既不是出城,也不是走环路,明摆着要回市心嘛。

“我领你去一个地方。”孙婧说。

“什么地方?”申一甲问。

“到了你知道了。”孙婧说。

什么地方呢,这么神秘?申一甲察觉到,孙婧原来并没想带他去这个地方,而是他们聊到房子的时候,她才一反常态,把车停在路边,调转方向的。

孙婧驾驶着山地吉普加快了速度,向蓝河边方向驶去。申一甲不想再问了,再问孙婧也不会告诉他,既然她已经调转了车头,总会有一个终点,到了终点,他自然知道什么地方了。

他漫不经心地哼着小曲,望着街景。

“我问你件事。”孙婧说。

“什么事?”申一甲说。

“吕良和娟子处得怎么样了?”孙婧说。

申一甲觉得孙婧的思维有点跳跃,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这么快转到吕良这儿来了。吕良和娟子处得怎么样了,他哪里知道,他每天都班,只有下班后回到店里,才能看到他们。

现在申一甲不用每天辅导吕良推拿了,吕良已经基本成手了,一般晚都要出台推拿,他和吕良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如果吕良忙起来,吃饭都不会和他一起吃。

“他们俩吧,我也说不清楚。”申一甲说,“吕良对娟子有点意思,但娟子的态度有一点暧昧。”

申一甲并没有说实话,娟子的态度不止是暧昧,他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娟子和吕良亲切过,亲近过,亲昵过,更不要说处男女朋友了。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哪天吕良和娟子滚到一起去了,这都是没准儿的事。

“你搬出来也好。”孙婧说,“给娟子和吕良一个机会。”

山地吉普驶进了蓝河边的一个豪华小区河滨小区,说是豪华,连申一甲都知道,这里靠近蓝河边,空气好,房价贵,一般老百姓不敢嘲弄。

小车左拐右拐,很快在一栋崭新的楼房前停了下来。

孙婧戴墨镜,对申一甲说:“你先下车,往回走三十米,然后在后面跟着我。”

“特务啊?”申一甲说。

“少废话,叫你跟你跟。”孙婧说。

申一甲先下了车,向着小车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只能按孙婧的意思办了,她可能是怕在这里遇到熟人。孙婧把车锁好,向一栋楼房的单元门走去。申一甲在原地转了一圈,从另一条道跟了去。

这是一座八层的小高层电梯楼,在蓝河市也很少见。孙婧在单元门口等着申一甲,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内封闭式的走廊。孙婧没用钥匙拉开一扇门,穿着鞋进去了。

好大的客厅,足有三、四十平,房间已经快装修好了,有两个工人正在铺地板。

申一甲本来以为,孙婧领他来的是一个可以做爱的地方。他进了屋才明白,这是一座正在装修的住宅,她是来领他看房子的。

孙婧与工人寒喧了几句,进了里面的卧室,把包放在还没有找开包装的双人大床的床垫子。

“一甲,等房子装修好了,你搬过来住吧。”孙婧说。

申一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孙婧应该在是开玩笑,住这么大的房子,对他来说像梦一样。

他不知为什么马想到了于纯虹,孙婧让他住进一栋新房,他却在和于纯虹偷偷谈恋爱,要是把于纯虹领到孙婧借给她的房子里,那他成了什么人了。至少于纯虹会问他,这是哪儿来的房子?说买的她不会相信,说租的,一个人租这么大房子,从道理说不过去,再说他也不能把于纯虹往这里领。

“这样不好吧,我……我……”申一甲说。

“我什么?你如果谈朋友,或者结婚,也可以住在这里。”孙婧亲手关了卧室的门,来到床前。申一甲连忙在床垫子擦了擦,她可能是嫌脏,并没有坐下。

“这房子太贵了,住不起。”申一甲说。

孙婧得意地环视着四周,然后来到窗前。窗外,隔着一条防洪堤、一条绿化带是蓝河,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河景房,放眼望去,春天的蓝河边一片葱绿。

“你说这个房子值多少钱?”孙婧问。

“不好说,这种房子贵。”申一甲说。

“能换你两个推拿店,带拐弯的。”孙婧说。

申一甲太受打击了,十多张床的推拿店竟然不如孙婧的一套房子值钱,哪儿说理去啊。推拿店的地段虽然远离市心,但四十万的门市房价格也不算少了,如果不挑剔的话,在蓝河至少能买二、三套商品房了。

去年申一甲和娟子合伙才把推拿店的房产买下来,他还向孙婧借了十万。后来孙婧的十万块变成了推拿店的房产投资,他的压力才算得到了缓解。

申一甲不想再提买房这个茬了,他那点买房钱,在孙婧面前,实在说不出口、拿不出手。

“一甲,你过来去住吧。”孙婧说,“我说的是真的。”

“不住。”申一甲摇头,这里和他现在的住处反差太大了,他受不了这等刺激。

孙婧在床前停下来,想坐下,申一甲忙从屋角找来两张包装纸,在床垫子不停地擦拭着。孙婧在他擦过的地方坐下来,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他:“你也坐一会儿吧。”

申一甲擦着床垫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孙婧为什么要让他住进来呢?她完全可以把家搬过来啊。既然她不打算过来住,也可以让吕良住啊,吕良毕竟是她的实在亲戚。

“你这小子,怎么还犯犟劲了呢。我让你住,你住,跟我还客气什么。”孙婧不高兴了,她有时也开玩笑,但现在的话显然是真心的。

“这套房子很快装修完了,到时候你可以住进来了。”孙婧说,“这屋里除了不能活动的,能活动的全送给你。”

“啊?”申一甲张大了嘴,房里的东西全送给他,她以后住进来用什么啊?

“啊什么?”孙姨扳着手指,“床、沙发、电视、冰箱、厨房用具都送给你。”

“我不用,我这个人,在这方面没有什么追求。”申一甲说。

“我跟你说实话吧。”孙婧站了起来,申一甲也跟着她站起来。

“您说。”申一甲很想知道孙婧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突然让他住进这样一套豪华的住宅。

251、拆婚见效

251、拆婚见效

这套房子孙婧已经物色好几年了,她本来想接父母过来住,毕竟他们常年住在小镇里,她来回跑很不方便。 可两位老人说什么也不来,说在城里住不惯,家里那边亲戚多,走动也麻烦。

孙婧觉得父母可能是怕她花钱,把房子买了,估计老人这回应该同意了。她没想到父母还是不同意过来,不论她说什么,他们都不肯过来。

“父母不过来,只好留着自己住了。”孙婧说。

“是啊,你自己住不是很好吗?”申一甲说。

“我寻思换个房子吧,毕竟闺女一天一天大了,对房间要求也高了。”孙婧说。

申一甲频频点头,孙婧的想法合乎情理,无可挑剔。如果换成他,他可能也会这么想。

“可姚云龙整天扯蛋,我现在改主意了。”孙婧说。

申一甲愣了,原来孙婧在发拿新房子发泄对姚云龙的不满,这房子他更不能住了。

申一甲有了一个新发现,那天他为了保全自己和于纯虹的秘密,向孙婧奏了姚云龙一本,看来这一本奏效了,孙婧不信任姚云龙了,宁可把房子让他住,也不让姚云龙知道。

申一甲想,现在孙婧和姚云龙应该处在冷战之,他们的关系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别别!他再扯蛋,也是孩子的亲爹。”申一甲说,“现在还不是他来管闺女,你肯定是没有时间管吧?”

申一甲这么说,心里也觉得别扭,他和孙婧在一起算不算扯蛋呢?人的感情是慷慨的,包容的,性欲却是自私的,排他的,这也是人的本性使然。估计孙婧和他扯得蛋小,姚云龙和别人扯得蛋大,孙婧心里不平衡了。

严格地说,申一甲觉得自己和孙婧之间,并不属于扯蛋,他们是互相喜欢,性格吸引,工作需要,并没有游戏人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的房子,让帅哥来住吧,你愿意住到什么时候,住到什么时候。”孙婧说。

申一甲觉得孙婧很可怕,神不知鬼不觉,不显山不露水,买这么大的房子,而且不让自己的老公和孩子知道。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也无损于他和孙婧之间的关系。

申一甲并不想住进来,如果他真的住进来,他不成了孙婧养的小白脸了。可他又不好拒绝她,如果他在孙婧面前说一个不字,那是不识抬举了。

“要不让吕良来住吧。”申一甲说。

“不能让他住。”孙婧说。

“吕良毕竟是你的亲外甥。”申一甲的话,既是推脱,又是客气,这种推脱和客气,增加了孙婧对他的信任。

“一甲,你别客气了。”孙婧说,“吕良那边,我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申一甲问。

孙婧没有马回答他,抬腕看了看表,看样子是不想细说了,又不好一点儿不说。

“想让娟子嫁给吕良?”申一甲立刻戳穿了孙婧。

“你这种人,真得防着点。”孙婧说,“人家还没说呢,你知道人家想说什么。”

“我是瞎猜的。”申一甲为自己打着圆场。他有点怀疑,孙婧是不是嫌他碍娟子和吕良的事了,她只是不好直接说,故意把他从吕良和娟子身边调开。不至于吧,他即使和他们住在推拿店里,也不影响他们好啊,他们白天整天耗在一起,晚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我想给吕良和娟子多一点空间。”孙婧说,“毕竟老娘有话,吕良交给我了,我不留下也算了,既然留下了他,得对他负责任。”

“我明白了,那我搬出来。”申一甲说,“给好人倒地方。”

“唉,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好像我要接收那个推拿店似的。”孙婧说,“我怕你有这个念头。”

孙婧的话,吓了申一甲一跳。孙婧接手推拿店,那不是不可能啊,只要娟子嫁给了吕良,那孙婧接手推拿店成了既定事实。不过怎么说呢,她真不一定稀罕,她要喜欢做生意,估计早和姚云龙一起干了。

孙婧把话挑明了,申一甲倒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孙婧现在是有钱有势,经营个把店铺易如反掌。算孙婧真的接手了阴阳穴公司,他至少占四分之一的股份,水涨船高,大家都没有亏吃。

现在的问题是,他拿不准娟子愿不愿意嫁给吕良。

“如果娟子真的同意嫁吕良,把这个房子借给他们当新房吧。”申一甲说。

“再说吧,八字还没一撇呢。”孙婧说。

申一甲想找孙婧买房没成,却意外地得到一套可以白住的房子。按照现在的速度,估计用不了一个月,房子能装修完了,再通通风、换换气,他很快可以住进来了。

申一甲想,孙婧把房子让他住,固然是对姚云龙有想法了,但真正的动机可能是她觉得这样和他见面、做爱什么的更方便一些,不用在车折腾了。

孙婧把申一甲送到推拿店附近,嘱咐他:“这套房子的入户手续,你帮我办了吧,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

“好。没问题。正好我可以实习一下,积累点经验。”申一甲下了车,挥手向孙婧告别。

要有可以白住的新房子了,申一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唉,不是自己的东西,是不仗义。

孙婧只能周末才回到蓝河,即使去那个新房子会他,顶多也是每周一歌,况且她现在好像对那方面兴趣不大了。

申一甲发现自己对于纯虹有点吹过了头,自己想买一套像样的新房子,交首付还不太宽裕,况且又被孙婧打击了一把,他买房子的念头松动了。但他想起于纯虹,还是很伤脑筋,怎么对于纯虹交待呢?如果她向他谈起房子来,该如何答对呢?

于纯虹并没说马要嫁给他,房子的事申一甲想看看情况再说。

申一甲接连请于纯虹去了几次录像厅,于纯虹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推拿店是不能去了,娟子是那里的老板了,孙婧的新房装修也不能去,申一甲觉得心里别扭,望月楼宾馆也很不方便,那毕竟是于纯虹的工作单位,申一甲只能和于纯虹到录像厅里打游击。

他们每次去录像厅之前,都要做一件事情:吃饭。

于纯虹还是老样子,如果申一甲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或者找她的时间晚一点,于纯虹会以各种理由推辞,晚的录像不会去了。如果申一甲先约她吃饭,然后再去看录像,那样于纯虹一般不会拒绝。

对于申一甲的请吃,于纯虹已经心安理得。申一甲先请她吃饭,然后和她调情,一切都很自然。

申一甲迅速跨入月光族行列,吃顿饭少的时候一百多,多的时候三四百,于纯虹从来不会为晚餐买单,甚至连客气一下也没有。

申一甲只能硬撑着,看来浪漫的爱情远没有想像得那般浪漫,泡女人可不是那么好玩的,那是需要投资的,人舒服,钱遭罪啊。申一甲很会自我安慰,钱算什么东西?钱是王八蛋,有钱是用来花的,钱没了再赚呗,大不了在推拿店里多接几个客人,或者对客人服务周到一点,多弄两个小费,不全有了嘛。

两个人吃完饭,来到录像厅时,已经是晚七点半了。

这家录像厅位于心广场最繁华的地段,门口贴着各种影片的海报,有赤身裸体的,有亲昵缠绵的,有枪林弹雨的,有打打杀杀的,在明亮的灯光下很能吸引人的眼球。

“一个机关干部,天天晚混在录像厅里,你不怕人家说闲话啊?”于纯虹用胳膊捅了捅申一甲。

“我也不想来这地方,你说吧,不录像厅,你让我哪儿啊?”申一甲说,“我想看交响乐,蓝河也得有啊。我想去住豪华套房,你也得愿意不是。”

“你有理。”于纯虹挽住了他的胳膊,进了黑咕隆咚的录像厅。

他们进了录像厅,愿意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出来,一宿不出来也行。里面有包厢、雅座、硬板,人少的时候,甚至可以躺着看片子。吃的、喝的、用的,包括避孕用品都堂而皇之地摆在狭窄的柜台。谁要是愿意花钱,有闲功夫,几天不出门,住在这里都行。

申一甲和于纯虹每次看录像都坐在后面的包厢里,不仅是因为这里的位置高,而且空间相对宽绰一些,没有人能看到里面人到底是谁,到底在做什么。这段时间,两个人频繁接触,于纯虹对申一甲的亲热已经习以为常了。

银幕正在播放着一部不知道名字的港片。

这些港片,申一甲原来还真没有时间看,自从他和于纯虹看了一些片子以后,基本摸清了这些戏的套路,基本是一、两个艳星,围着几个争风吃醋的男人,其最得宠的男人,不是武艺高强,是诙谐幽默,说几句暧昧不清,一语双关的台词,男猪角经过一番生死考验,最后抱得美人归,么么哒。

252、小女子心有丘壑

这套房子孙婧已经物色好几年了,她本来想接父母过来住,毕竟他们常年住在小镇里,她来回跑很不方便。 可两位老人说什么也不来,说在城里住不惯,家里那边亲戚多,走动也麻烦。

孙婧觉得父母可能是怕她花钱,把房子买了,估计老人这回应该同意了。她没想到父母还是不同意过来,不论她说什么,他们都不肯过来。

“父母不过来,只好留着自己住了。”孙婧说。

“是啊,你自己住不是很好吗?”申一甲说。

“我寻思换个房子吧,毕竟闺女一天一天大了,对房间要求也高了。”孙婧说。

申一甲频频点头,孙婧的想法合乎情理,无可挑剔。如果换成他,他可能也会这么想。

“可姚云龙整天扯蛋,我现在改主意了。”孙婧说。

申一甲愣了,原来孙婧在发拿新房子发泄对姚云龙的不满,这房子他更不能住了。

申一甲有了一个新发现,那天他为了保全自己和于纯虹的秘密,向孙婧奏了姚云龙一本,看来这一本奏效了,孙婧不信任姚云龙了,宁可把房子让他住,也不让姚云龙知道。

申一甲想,现在孙婧和姚云龙应该处在冷战之,他们的关系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别别!他再扯蛋,也是孩子的亲爹。”申一甲说,“现在还不是他来管闺女,你肯定是没有时间管吧?”

申一甲这么说,心里也觉得别扭,他和孙婧在一起算不算扯蛋呢?人的感情是慷慨的,包容的,性欲却是自私的,排他的,这也是人的本性使然。估计孙婧和他扯得蛋小,姚云龙和别人扯得蛋大,孙婧心里不平衡了。

严格地说,申一甲觉得自己和孙婧之间,并不属于扯蛋,他们是互相喜欢,性格吸引,工作需要,并没有游戏人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的房子,让帅哥来住吧,你愿意住到什么时候,住到什么时候。”孙婧说。

申一甲觉得孙婧很可怕,神不知鬼不觉,不显山不露水,买这么大的房子,而且不让自己的老公和孩子知道。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也无损于他和孙婧之间的关系。

申一甲并不想住进来,如果他真的住进来,他不成了孙婧养的小白脸了。可他又不好拒绝她,如果他在孙婧面前说一个不字,那是不识抬举了。

“要不让吕良来住吧。”申一甲说。

“不能让他住。”孙婧说。

“吕良毕竟是你的亲外甥。”申一甲的话,既是推脱,又是客气,这种推脱和客气,增加了孙婧对他的信任。

“一甲,你别客气了。”孙婧说,“吕良那边,我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申一甲问。

孙婧没有马回答他,抬腕看了看表,看样子是不想细说了,又不好一点儿不说。

“想让娟子嫁给吕良?”申一甲立刻戳穿了孙婧。

“你这种人,真得防着点。”孙婧说,“人家还没说呢,你知道人家想说什么。”

“我是瞎猜的。”申一甲为自己打着圆场。他有点怀疑,孙婧是不是嫌他碍娟子和吕良的事了,她只是不好直接说,故意把他从吕良和娟子身边调开。不至于吧,他即使和他们住在推拿店里,也不影响他们好啊,他们白天整天耗在一起,晚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我想给吕良和娟子多一点空间。”孙婧说,“毕竟老娘有话,吕良交给我了,我不留下也算了,既然留下了他,得对他负责任。”

“我明白了,那我搬出来。”申一甲说,“给好人倒地方。”

“唉,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好像我要接收那个推拿店似的。”孙婧说,“我怕你有这个念头。”

孙婧的话,吓了申一甲一跳。孙婧接手推拿店,那不是不可能啊,只要娟子嫁给了吕良,那孙婧接手推拿店成了既定事实。不过怎么说呢,她真不一定稀罕,她要喜欢做生意,估计早和姚云龙一起干了。

孙婧把话挑明了,申一甲倒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孙婧现在是有钱有势,经营个把店铺易如反掌。算孙婧真的接手了阴阳穴公司,他至少占四分之一的股份,水涨船高,大家都没有亏吃。

现在的问题是,他拿不准娟子愿不愿意嫁给吕良。

“如果娟子真的同意嫁吕良,把这个房子借给他们当新房吧。”申一甲说。

“再说吧,八字还没一撇呢。”孙婧说。

申一甲想找孙婧买房没成,却意外地得到一套可以白住的房子。按照现在的速度,估计用不了一个月,房子能装修完了,再通通风、换换气,他很快可以住进来了。

申一甲想,孙婧把房子让他住,固然是对姚云龙有想法了,但真正的动机可能是她觉得这样和他见面、做爱什么的更方便一些,不用在车折腾了。

孙婧把申一甲送到推拿店附近,嘱咐他:“这套房子的入户手续,你帮我办了吧,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

“好。没问题。正好我可以实习一下,积累点经验。”申一甲下了车,挥手向孙婧告别。

要有可以白住的新房子了,申一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唉,不是自己的东西,是不仗义。

孙婧只能周末才回到蓝河,即使去那个新房子会他,顶多也是每周一歌,况且她现在好像对那方面兴趣不大了。

申一甲发现自己对于纯虹有点吹过了头,自己想买一套像样的新房子,交首付还不太宽裕,况且又被孙婧打击了一把,他买房子的念头松动了。但他想起于纯虹,还是很伤脑筋,怎么对于纯虹交待呢?如果她向他谈起房子来,该如何答对呢?

于纯虹并没说马要嫁给他,房子的事申一甲想看看情况再说。

申一甲接连请于纯虹去了几次录像厅,于纯虹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推拿店是不能去了,娟子是那里的老板了,孙婧的新房装修也不能去,申一甲觉得心里别扭,望月楼宾馆也很不方便,那毕竟是于纯虹的工作单位,申一甲只能和于纯虹到录像厅里打游击。

他们每次去录像厅之前,都要做一件事情:吃饭。

于纯虹还是老样子,如果申一甲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或者找她的时间晚一点,于纯虹会以各种理由推辞,晚的录像不会去了。如果申一甲先约她吃饭,然后再去看录像,那样于纯虹一般不会拒绝。

对于申一甲的请吃,于纯虹已经心安理得。申一甲先请她吃饭,然后和她调情,一切都很自然。

申一甲迅速跨入月光族行列,吃顿饭少的时候一百多,多的时候三四百,于纯虹从来不会为晚餐买单,甚至连客气一下也没有。

申一甲只能硬撑着,看来浪漫的爱情远没有想像得那般浪漫,泡女人可不是那么好玩的,那是需要投资的,人舒服,钱遭罪啊。申一甲很会自我安慰,钱算什么东西?钱是王八蛋,有钱是用来花的,钱没了再赚呗,大不了在推拿店里多接几个客人,或者对客人服务周到一点,多弄两个小费,不全有了嘛。

两个人吃完饭,来到录像厅时,已经是晚七点半了。

这家录像厅位于心广场最繁华的地段,门口贴着各种影片的海报,有赤身裸体的,有亲昵缠绵的,有枪林弹雨的,有打打杀杀的,在明亮的灯光下很能吸引人的眼球。

“一个机关干部,天天晚混在录像厅里,你不怕人家说闲话啊?”于纯虹用胳膊捅了捅申一甲。

“我也不想来这地方,你说吧,不录像厅,你让我哪儿啊?”申一甲说,“我想看交响乐,蓝河也得有啊。我想去住豪华套房,你也得愿意不是。”

“你有理。”于纯虹挽住了他的胳膊,进了黑咕隆咚的录像厅。

他们进了录像厅,愿意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出来,一宿不出来也行。里面有包厢、雅座、硬板,人少的时候,甚至可以躺着看片子。吃的、喝的、用的,包括避孕用品都堂而皇之地摆在狭窄的柜台。谁要是愿意花钱,有闲功夫,几天不出门,住在这里都行。

申一甲和于纯虹每次看录像都坐在后面的包厢里,不仅是因为这里的位置高,而且空间相对宽绰一些,没有人能看到里面人到底是谁,到底在做什么。这段时间,两个人频繁接触,于纯虹对申一甲的亲热已经习以为常了。

银幕正在播放着一部不知道名字的港片。

这些港片,申一甲原来还真没有时间看,自从他和于纯虹看了一些片子以后,基本摸清了这些戏的套路,基本是一、两个艳星,围着几个争风吃醋的男人,其最得宠的男人,不是武艺高强,是诙谐幽默,说几句暧昧不清,一语双关的台词,男猪角经过一番生死考验,最后抱得美人归,么么哒。

253、不许欺负我

于纯虹在脸抹了抹,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裙。/45/45666/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不看了,我要给老姨打个电话。”于纯虹不等申一甲回答,已经站起身来,牵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拉着。

两人出了录像厅,于纯虹掏出手机打起电话来。她并没有走远,只是与申一甲拉开了距离,显然不想让他听到她的话。

申一甲在背后看着于纯虹,感到有些茫然。郝桂丽的事终于有着落了,申一甲预感,他和于纯虹的关系可能将发生某种变化。如果于纯虹只是想利用他,可能会在郝桂丽的工作办妥之后,与他挥手告别。于纯虹也可能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更多的好感,从心里对他更加依恋。

“谢谢你了。”于纯虹终于挂了电话,转回身来对申一甲说。

“怎么感谢我?”申一甲笑着,立刻觉得自己的话有一点露骨。他看得出,于纯虹说话时,目光真诚无瑕。

“今天是一个难忘的日子。”于纯虹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很动情。

申一甲挽住于纯虹的腰,想和她重新回到录像厅,现在时间还早,两个人总不能一直在大道闲逛。

“我想回一趟单位。”于纯虹说。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于纯虹的话让申一甲感到意外,但他不敢马回应她,因为他不知道她回单位是不是带他。

“我回单位取点东西。”于纯虹说,“你和我一起去吧。”

“取什么?”申一甲不明白,什么东西值得她晚去取呢?

“不告诉你,到了你知道了。”于纯虹矜持地笑着。

申一甲忽然觉得,于纯虹要取的东西,好像和他有关。他不想再问她了,反正到了望月楼宾馆,知道她要取什么了。

于纯虹召来一辆出租车,两个人都坐在了后排。

“去哪儿?”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年男子,往后视镜里看了看。

“望月楼宾馆。”申一甲答道。

司机调转车头,很快驶入机动车道,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年轻人,从哪儿来的啊?”

于纯虹似乎听出了什么话外之音,看了申一甲一眼。

司机一张嘴,申一甲明白了,他把他们当成外地人了。这也难怪,大黑天的,他和于纯虹在路边晃了半天,然后要去宾馆,很容易让人误会。

“省城的。”申一甲说着,对于纯虹挤了挤眼。

“你们为什么要去望月楼呢,那里太贵了。”司机说,“我领你们去个地方怎么样?又干净又实惠。”

申一甲正要说话,却被于纯虹拍了一下:“我们哪儿也不去,去望月楼。”

“望月楼望月楼。”司机说着,在十字路口向右拐去。

申一甲和于纯虹几乎同时惊叫起来。

“不对不对,方向错了。”于纯虹很不耐烦地说。

“你们路不熟,这条道近。”司机说。

申一甲觉得好笑,刚才司机想给他们介绍一个黑店,见他们没有当,又想在市里兜个圈子,多收点车费。

“大哥,你别绕了,我们都是本地人。”申一甲说。

“哟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司机放慢车速,在前面的路口调回了车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想得开啊,洗浴,k歌,开房,今天晚我已经送了三对了。”

“师傅,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于纯虹的声音很尖。

望月楼宾馆并不远,不到十分钟到了,于纯虹还是像次那样,让司机把车停在宾馆附近。

司机神秘地转过头来,对申一甲说:“小老弟,一会儿完事,用不用我来接你们啊?”

于纯虹麻利地下了车,“嘭”的一声,关了车门,显然对这个多嘴多事的司机很不满意。

“不用,谢谢。”申一甲付了钱下车。

申一甲有了一次和于纯虹一起来宾馆的经验,这一次没用她多说,自己落在了后面。于纯虹在前面摆了摆手,先走了。他从步梯来到于纯虹的办公室时,于纯虹正在屋里照镜子,办公桌放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他锁好门,从后面搂住了于纯虹的双肩,她放下手的镜子,拿起桌的礼品盒,递给他。

“这是什么?”申一甲估计,这个东西可能是于纯虹要来取的东西。

“这是一块手表。”于纯虹站起来,“送给你的。”

“送我表做什么?”申一甲一时有些懵懂,看着礼品盒的侧面,果真有一个浪琴表的logo。

“这块表,老姨早买了,我原来想送给你,既怕你不收,又怕你说我太俗。”于纯虹说,“老姨的一点心意,你别客气了。”

申一甲明白了,于纯虹急着回宾馆,原来是为了取这块表,现在郝桂丽的事问题不大了,于纯虹很会选择火候啊。

“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个吧?”申一甲说,“退了吧,替我谢谢你老姨。”

“让你拿着你拿着。”于纯虹脸的笑容消失了,“没花多少钱的。”

申一甲忽然觉得于纯虹变得陌生了,没花多少钱是多少钱啊?他对手表没有研究,但也听说过这个牌子,不可能是三头五百的东西。于纯虹的这个举动,让申一甲心里很不舒服,他们之间用不着这个啊,有钱难买我愿意,他帮她是因为喜欢她,并不想图她什么东西。

“不是我客气,你真不用这样。”申一甲说。

“那你想怎么样?”于纯虹歪着头。

申一甲把礼品盒放到桌子,腾出了双手,把她抱了起来。于纯虹搂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今天谁值班?”申一甲抱着于纯虹在地转着。

“客房部主管。”于纯虹说。

“主管在几楼值班?”申一甲问。

“在一楼,和保安室挨着。”于纯虹说。

申一甲指了指隔壁:“那旁边的这个房间……”

“那是我的休息室,平时基本没有安排过客人,除了关系房……”于纯虹说。

申一甲问明白了,晚的望月楼宾馆基本是安全的。他抱着于纯虹来到双人沙发旁,把她横在沙发。于纯虹很敏感,马坐起来,整理着被申一甲弄乱的衣服。

于纯虹并没有马离开的意思,把脸送到申一甲的面前,微启红唇,闭的眼睛。申一甲对她的办公室已经不再陌生了,身体里隐藏的欲望开始慢慢膨胀。

申一甲在她的脸、唇轻吻着,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脖子。于纯虹的双手在他的胸前抓着,仿佛要抓到一个什么东西才肯罢休。

“疼……疼”于纯虹娇滴滴地说,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娇气过。

申一甲知道于纯虹的意思,刚才他只顾了疯狂,却没有考虑于纯虹的感受,她的头正好枕在沙发的高扶手,脖子肯定不会舒服。

申一甲在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除了这张沙发,没有可以亲近的地方了。

他想起了隔壁的房间,想起了隔壁的那张大床,如果能和她到那张大床该有多好。想到这里,申一甲不禁心里一振。

说做做,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能不能过去呢。他把于纯虹的肩膀扶到沙发后靠,独自站起身来。于纯虹对他的这个举动很意外,下意识地向他伸出了胳膊。

“那到隔壁去吧。”申一甲悄声说,很怕于纯虹对他摇头。

“想美事呢?”于纯虹埋下了头。

申一甲看得出来,于纯虹兴致正浓,他如果抽身起来,她会很不适合。他准备晾她一下,将她一车,看看她的表现再说。

他解开了衣扣子,露出了健壮的胸肌,双手抓着衣襟摇晃着,像是热了的样子。于纯虹只是看他,却不为所动,他凑到于纯虹的桌前,拿起了她的杯子,准备找点水喝。

于纯虹从后面跟来,抱住了申一甲的后腰,头贴在他的后背。

申一甲知道,于纯虹像一只无力逃脱的小鸡,已经向他收起了投降的翅膀。

“不许欺负我。”于纯虹突然冒出了一句。

申一甲感到腰际一阵发热,没有马反应过来。他转回身来,望着于纯虹清澈的目光,心里有底了,看来于纯虹已经答应去隔壁了。

他想到隔壁的那张大床,兴奋得难以自持,他太想拥有她了,拥有了她可能拥有了一份爱,拥有了一个家庭。

于纯虹把隔壁的房卡交给了申一甲,然后来到门边,关掉了办公室的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透过窗外的黯淡的光线,才能看到她绰约的影子。

“你先过去,大大方方的。”于纯虹在黑暗亲了亲申一甲的嘴唇,像是在鼓励他,“进了房间以后,先不要开灯,等我过去以后再说。”

申一甲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像猫一样窜了出去,顺利地来到了隔壁的房门前,麻利地打开了门。

于纯虹紧随着他进来了,从里面轻轻把门锁好。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夜光透了进来,能隐隐看清房间的轮廓。

申一甲的心升起一种圣洁之感,多么宁静的夜晚啊,多么温馨的夜色啊,爱一个人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妙。

254、我不欺负你

申一甲正在墙摸索着卡座的位置,于纯虹凑过来,从他的手拿走了房卡。手机端

“别开灯,外面能看到屋里的灯光。”于纯虹匆匆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好。

申一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不是于纯虹的休息室吗,为什么不能有灯光,是再密实的窗帘,也不会一点光都不透啊。

于纯虹在黑暗熟练地按动着墙的开关,直到确认所有的开关都处于关闭状态,才回到门口,把房卡插进了卡座,房间里果然没有一盏灯是亮的。

“你太厉害了。”申一甲话音在黑暗飘荡。

于纯虹在几秒钟的时间里,能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掉,说明她对这个房间非常熟悉,熟悉到倒背如流,如数家珍。

于纯虹像幽灵一样飘向床头,“啪”的一声,打开一盏朦胧的床头灯。

申一甲感到这一刻实在太美妙了,房间里弥漫着淡黄色的光,床头站着一个妙龄女子,正在对她款款微笑,简直像梦境一样。

申一甲是黑夜里的盗火者,于纯虹则是他的同谋。

他犹犹豫豫地走向于纯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日子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来到了。

“我不该让你进来。”于纯虹的声音曼妙动人,撞击着申一甲的耳轮。

“纯纯,我不欺负你。”申一甲像猫一样对鱼说。

“你是一只大灰狼。”于纯虹拥在申一甲的身。

“你是一只小白兔。”申一甲双手抱住了她,动作非常野蛮。

“我妈跟我说过,再聪明的女人,也逃不出男人的手心。”于纯虹说。

“女人是猎手,男人才是猎物。”申一甲说,“我想做你的俘虏。”

申一甲只轻轻一推,于纯虹轻飘飘地倒在床,双手仍然勾着他的脖子。

“纯纯,你真漂亮!”申一甲说。

于纯虹的脸立刻露出笑容,搂着他的双手更紧了。

申一甲想说“纯纯,你真纯”,但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你真漂亮。在他看来,在关键的时候夸女人漂亮,具有催化剂一样的作用。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呢?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别人奉承、吹捧呢?于纯虹当然也不例外。

“你也这么夸别的女孩子吗?”于纯虹娇滴滴地说。

申一甲感到很不自在,于纯虹怎么这么清醒呢,看她的样子,她最想做的并不是马和他亲热,而是想再聊点什么。

“我遇见的女孩,属你最漂亮了。”申一甲说。

于纯虹在申一甲的怀里伸了一个懒腰:“我们说会儿话吧。”

急惊风遇到了慢郎,两个人似乎不在同一个频率。

“你第一次到双金公司,到底干什么去了?”于纯虹慢悠悠地说。

申一甲心里很不舒服,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于纯虹真会打岔,一句话扯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双金公司和今天有关系吗?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于纯虹的思维是这么跳跃。

“我好像当时跟你说过,找钟铭啊。”申一甲说着,把脸凑过去,堵住了于纯虹的唇。

于纯虹为什么无缘无故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事?他不想跟她这么聊下去,如此优美的环境,单单是在这里聊天,简直太奢侈了。在这么神圣的时刻,说这样无聊的话题,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以为你是钟铭的情敌呢。”于纯虹说。

“你说什么?”申一甲从床坐了起来。

于纯虹的话毫无缘由,像是闲聊,又像是试探,申一甲却感到非常突然,让他意识到了某种危机。他知道,如果他和钟铭能成为情敌的话,那他们间的女人不是别人,只能是孙婧!

“看把你吓的,第一次见到你时,我还以为你找他算账去了。”于纯虹说。

申一甲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于纯虹的时候,她在钟铭的汽贸公司当销售经理。那天,他死乞白赖地缠着于纯虹,非要问出钟铭的下落不可。当时,于纯虹简单地答复了他,开始躲着他,他却缠着她不放,觉得她肯定知道钟铭的下落。后来,杨婷出现了,他的注意力才从于纯虹的身移开。

“钟铭的情敌?”申一甲笑了笑,“那谁是钟铭的情人啊。”

申一甲很想知道谁是钟铭的情人,这正好是一个机会。

“瞧你说的多难听。”于纯虹说,“那不叫情人,叫情侣。”

“我以前根本不认识钟铭,更不认识他的情侣。”申一甲想撇清他和钟铭的关系,其实他与钟铭的确没有任何关系,要不是孙婧让他找钟铭,他可能不会知道有钟铭这样一个人,更不可能认识于纯虹了。

“这对了。”于纯虹得意地点头。

“我只认识你。”申一甲又给于纯虹吃了一颗定心丸。

申一甲装模作样地进了卫生间,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他从于纯虹的话里悟出了一个很怪的关系,那是孙婧与钟铭的关系。

于纯虹的话提醒了申一甲,孙婧和钟铭似乎是情侣,至少他们过去认识。

他也曾怀疑孙婧和钟铭的关系,孙婧为什么一直在打听钟铭的下落?他们的年龄接近,有迹象表明,孙婧与钟铭原来有过结。

孙婧从来没向申一甲提到过自己的过去,她的过去像是一段尘封的历史,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颜色。申一甲想再套一套于纯虹,如果孙婧与钟铭有什么瓜葛,于纯虹应该知道。

于纯虹正坐在床发呆,见申一甲出来,远远地向他伸出了胳膊。他从她的动作里能够感觉到,于纯虹刚才只是被点燃了,但并没有得到满足。

申一甲身体里的欲望渐渐苏醒,蠢蠢欲动。申一甲把于纯虹搂在怀里,她温热的身体软绵绵的:“纯纯,谁是钟铭的女朋友?”

“你真的不认识钟铭的女朋友?”于纯虹抱住了申一甲的腰。

“钟铭的女朋友,我怎么会认识。”申一甲说。

“钟铭的身边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女人……”于纯虹说。

“什么样的女人啊,这么神秘?”申一甲只知道钟铭单身,从来不关心他的身边是不是有女人,是不是有固定的女人。

“我只知道她叫赵玉珏。”于纯虹说。

“赵玉珏?”申一甲在大脑里不停搜索着。这个名字在他的大脑里没有任何记忆,更不要说认识了。

申一甲这回放心了,于纯虹说的女人,和孙婧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是钟铭的什么情敌。

“我见过赵玉珏。”于纯虹说。

“这个赵玉珏什么样?有你漂亮吗?”申一甲问。

“个很高,很漂亮,她和钟铭在一起时从不说话。”于纯虹说。

“哑吧?”申一甲的手停下了,心里却坦然多了。

“她可不是哑吧。”于纯虹说。

按照于纯虹的说法,钟铭的公司主营业务是卖车,公司里从来不缺小女生,但他从来不招惹她们,包括于纯虹。

这是因为钟铭的身边有这个叫赵玉珏的神秘女子。

钟铭曾经开着小车,拉着赵玉珏来过公司,但赵玉珏从来没有下过车,钟铭往往是进公司里看看,回到车里,一溜烟地走了。在于纯虹的记忆,赵玉珏只来过双金公司找过钟铭一次。那是一个午后,钟铭一时高兴,给公司里所有的员工都放了假。那天下午,钟铭和赵玉珏到底做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于纯虹陷入回忆之,申一甲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晚的,于纯虹和他聊起别的女人,这个女人一定是吸引了她。一个女子为什么会这么吸引于纯虹的注意力呢?申一甲不愿意再想下去。

“你对这个赵什么玉珏这么感兴趣。”申一甲半真半假地说,“她不会是你的情敌吧?”

“你简直是乱点鸳鸯谱。”于纯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那你不了解钟铭了,他这个人,你别看样子挺花的,但他从来不会碰我们这些销售经理,对我们都很客气。”

申一甲终于安心了,于纯虹怀疑他是钟铭的情敌,他怀疑于纯虹是那个赵玉冰的情敌,世界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如此而已。

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宁静,只能偶尔听到汽车喇叭声,在楼外很远的地方隐隐传来。

申一甲的舌头在于纯虹的口轻轻蠕动着,她悄悄地吸吮着,使他感到嘴里一阵发紧。“啵”地一声,他把唇从她的唇移开,声音特别响亮。

“啊!”于纯虹重重地喘息着。

申一甲的嘴落到她的胸前,她的外套敞开着,里面只有一件小开衫,面的两个扣子已经开了。他轻轻抚弄着其一个扣子,像一个贪婪的婴儿一样,在寻找可以吸吮的食物。

于纯虹突然坐了起来,双手按着他的头,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像一个灵魂已经突然飞出体外的人,又重回人间。

“我不欺负你。”申一甲的声音很淡定。

于纯虹立刻停止了挣扎,变得温驯起来。

255、美丽的红罂粟

申一甲心里清楚,于纯虹已经被点燃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拥有她。于纯虹的呻吟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灌满了申一甲的耳朵,大片土地在不断失陷……

申一甲的头传来于纯虹气喘吁吁的声音,她再次坐起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申一甲再次将她推倒。

“我不欺负你……”申一甲发现,这句话具有神的作用,像一剂镇定剂,让莫名燥热的于纯虹静了下来。

于纯虹非常安静,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

像是森林流出的泉水,一股一股的,即使在昏暗,申一甲也能看到它的光泽。申一甲是那条线,而于纯虹则是那根针,他线头搭在针眼,于纯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那根针穿过她。

申一甲的心里一阵欣喜,世界仿佛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条幽深的隧道。他一改野蛮强悍的作派,忽然变得斯起来。这是一个特别新的日子,昏暗的房间灯光迷离,简直像一个梦,真实曼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申一甲像一个即将出征的战士,心里涌起一种视死如归的情感……。

一朵鲜艳的红罂粟。

申一甲这一刻感到特别满足,像一个在战场满载而归的将军。

“第一个。”他自言自语着。

“你在说什么?”于纯虹问。

“的哥,我想起了刚才的的哥。”申一甲笑着。

“好怪的念头。”于纯虹慵懒地说。

“刚才的哥不足够意思,差点没他的当。”申一甲暗暗责怪自己太不小心了,差点让于纯虹听到他的话。

于纯虹进了卫浴间,申一甲躺在床,听着哗哗的流水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从和杨婷有了那个夜晚以后,申一甲盼望着这一天,希望有一个纯洁如水的女孩子和他同床共枕。

于纯虹虽然没有身份和地位,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但她是纯洁的,像她这样有几分模样,仍然能守身如玉的姑娘,现在已经是一个迹了。

鲜艳的红罂粟绽放在申一甲的眼前。

申一甲刚才像一个探险家,全身心体味着神而陌生的所在,体内的欲望被瞬间淹没。他像坦克一样肆无忌惮辗压着,一意孤行地冲撞着,还来不及体味一种巨大的满足,急着宣布占领了。

申一甲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对待于纯虹。既然喜欢她对他负责任,不和她结婚和谁结婚呢,现在要想找一个美丽又纯洁、可爱又可心的女孩子真是太难了。

“快醒醒,快醒醒!”于纯虹摇动着申一甲的肩膀。

申一甲从混沌醒来,于纯虹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已经半夜了,你赶紧走吧。”于纯虹说。

申一甲伸了一个懒腰,真不想离开这温暖的大床。

“走吧走吧,太晚了。”于纯虹说。

申一甲取过手机看了看,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是该走了。他懒洋洋地下床,一件件穿好衣服。于纯虹只穿了内衣,体型美得一塌糊涂。

“我不回去了,反正明天还要班。”于纯虹说。

“那我也不回去了。”申一甲的手停下了。

“不行不行。”于纯虹说,“你必须回去,你在这里,我睡不踏实。”

申一甲挠着头皮,很不情愿的样子。

“你快走吧,出去往左拐,那里也有步梯。”于纯虹说。

二楼有一个酒吧,于纯虹让申一甲到酒吧转一圈,然后再从酒吧里直接下到一楼,这样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了。

申一甲与于纯虹吻别,匆匆出了门,按照于纯虹的指引的道路,去酒吧转了一圈,然后一路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出了望月楼宾馆。

申一甲回到阴明穴推拿店时,店门已经关了,只有门楣的那块大牌匾还亮着。他打开侧门,回到自己的卧室,“啪”地打开灯,一头扑到床,不是困了,而是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推拿店这侧的门响了一下,声音很轻。申一甲不用猜知道,是娟子,不论他回来多晚,娟子都会等他。申一甲没有坚持在望月楼陪于纯虹,有一个潜意识在作怪,那是怕娟子把他夜不归宿的事情告诉孙婧。

娟子探进头来,警觉地看了一眼:“我可以进来吗?”

“你家店,你说了算。”申一甲心情不错。

娟子从门缝里挤进来,审视着申一甲的脸。

“这么晚还没睡啊?”申一甲问。

“不困。”娟子说,“我得等你回来啊,家里还缺一口人呢,是不是小甲哥?”

“那我要是不回来,你等到天亮啊?”申一甲问。

“我真想一直等你到天亮呢。”娟子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申一甲,“你这不是回来了嘛。”

“娟子看什么呢?我脸又没长花。”申一甲面带笑意。

“这么晚才回来,哪儿去了?”娟子笑了。

“报告老板,加班。”申一甲说。

“你们怎么加班到这时候啊。”娟子说,“简直太不人道了。”

“唉,那我有什么办法。”申一甲说,“五加二,白加黑,领导都在呢,我总不能先走吧。”

申一甲满兜都是“加班”,每次回来晚了,只要娟子需要,他会随便掏出一个,送给娟子。

“锅里给你留着饭呢。”娟子说。

“不吃了。”申一甲说。

“我新做的鸡蛋柿子面,还有一个猪爪,热乎呢。”娟子说。

申一甲心里很过意不去,他和于纯虹在外面疯,娟子在家里给他做夜宵,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他看着娟子恳切的样子,还真不能不理她,她大半夜为他忙活,他总得领个情啊。

“娟子,现在我可没权发奖金了。”申一甲嘻笑着。

“别那么俗好不,我是可怜你,怕你饿着肚子睡觉。”娟子说。

那吃一点吧,申一甲到水盆边洗着手:“娟子啊,你是真会疼人啊,你今后要是嫁了人,嫁给谁谁享福啊!”

娟子的脸腾地红了,忙转过身去取手巾。

申一甲真是这么想的,别看娟子有时候挺粗野的,但温柔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也不知道吕良有没有这个福气。

“吕良呢?”申一甲问。

“他啊,早睡了。”娟子说,“今天运动量有点大,估计是累了。”

申一甲忽然想起姚云龙来,那天他和于纯虹去梦幻娱乐城,姚云龙曾经让他查一查吕良的身世。虽然他每天和吕良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并不知道吕良的父母都叫什么名字,具体住在哪个乡镇。

申一甲丝毫不怀疑吕良的身份,既然姚云龙让他查一下吕良的身份,他还真得有点准备,等姚云龙问起来的时候,他也好有个答对。

申一甲心里非常清楚,姚云龙一直怀疑吕良作为孙婧外甥的身份,明显是怀疑孙婧欺骗了他。不知姚云龙搭错了哪根筋,全给搞反了,吕良这个外甥是真的,他这个外甥才是假的。

“娟子,你知道吕良住哪个乡镇吗?”申一甲说。

“不知道。”娟子说。

“他的父母都叫什么?”申一甲又问。

“吕良的父母叫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直接问吕良好了。”娟子说。

申一甲判断,娟子和吕良还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两个人应该还没有戏,看来他只能当面去问吕良的身世了。

娟子领着申一甲来到小厨房,揭开桌子两个扣着的盘子,又取来筷子递给他。

申一甲一看到大碗里的柿子鸡蛋面,立刻感到肚子有点饿了。他和于纯虹在望月楼宾馆折腾了一个晚,这点精气神全泄了,此时性欲全无,食欲倒来了。

娟子坐在申一甲的对面,看着他呼噜呼噜吃着面。

“娟子,你别等我了,去睡吧。”申一甲说。

“不差这一会儿。”娟子说,“你这双手推拿还行,刷碗可差远了。”

申一甲咬了一口猪手:“真香!”

“你还说你不饿呢,小甲哥,我发现你去了机关以后,人变得虚伪多了。”娟子说。

申一甲嘿嘿笑了,没办法,现在老百姓都喜欢拿机关干部说事,他们这些小科长、小科员可跟着沾了天大的光了。

“娟子,你不会是仇官吧?”申一甲说,“你等着,以后找机会,把你嫁给机关干部。”

“我可不仇视你,瞧你多不容易啊,每天晚这时候才回来,太辛苦了。”娟子说。

申一甲听着,娟子的话里怎么有一种挖苦人的味道。他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凉风,抬起头来,见娟子正平静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吕良光着膀了,穿着大裤衩子,站在门口,眼里露着冷漠的光。

“小甲哥回来了。”吕良挤出一丝微笑。

“吕良啊,去睡吧,别凉着。”申一甲挥手道。

吕良看了娟子一眼,面无表情地关了门。

娟子冲申一甲伸了伸舌头,申一甲觉得怪,娟子为什么要伸舌头呢?是因为吕良看到他们了?

“这段时间客人对吕良评价不错。”娟子说。

“这小子不笨。”申一甲说。

“那是你这个师傅有功啊。”娟子静静地看着申一甲。

256、无处做爱

申一甲想问问娟子,她和吕良处得怎么样,到底有没有可能成为一家人。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直觉告诉他,娟子对吕良并不心,要不这么方便的条件,两个人早轱辘到一起去了。

申一甲吃了面,啃了猪手,抹抹嘴站起来。

“洗洗睡吧。”娟子拾掇着碗筷。

“娟子,以后你不要再等我了。”申一甲说。如果他每次回来,娟子都等着他,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了。她毕竟白天要打点生意,店里不少事要等着她去张罗。

“你以后早点回来不得了。”娟子说,“你以为我愿意等你呢?我也知道睡懒觉舒服。”

申一甲摇摇头,娟子心里像一潭水似的,明净着呢,是嘴硬。

督查室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工作,申一甲每天准时下班,晚和于纯虹泡在一起,度过了几天快乐的时光。

申一甲总惦记着去望月楼宾馆,于纯虹却不领他去了,说他没安好心。对申一甲来说,没有床的约会,其实也很有情趣,很有心情。两个人约会,吃饭,看录像,在录像厅里接吻,然后他送于纯虹回家。

“你要在推拿店住到什么时候啊?”一天晚,于纯虹问他。

“快了,我很快会搬出去。”申一甲没办法,只能这样虚张声势了。

“搬出去?搬到哪儿啊?”于纯虹问。

“一个有大床的地方。”申一甲很纠结,于纯虹不领她去望月楼宾馆是情理之的事情,那里毕竟是她的工作单位。不怕一万,怕万一,万一他们真被熟人撞见了,那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申一甲很自信,只要不是望月楼宾馆,他把于纯虹领到任何一个地方,她都会跟他一起走,可现在却找不到一个这样的地方。他准备在孙婧周末回来的时候,当面问问她,那套新房收拾得怎么样了。

周五晚,申一甲没有约于纯虹出来,一直在办公室里等孙婧的电话。

他已经摸清了孙婧回蓝河的规律,一般是周六回蓝河,星期天晚从市里回春县。这个时间,只要他的手机铃声一响,八成是孙婧打来的,然后她会开着那台山地吉普来接他。

申一甲不想给孙婧打电话,她是个大忙人,她周末要是不给他打电话,不是没回来,是有事,他是找她也没用。

他在办公室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等到孙婧的电话。要早知道孙婧不会回来,他约于纯虹出去了。

申一甲悻悻地回到推拿店,从侧门回到自己的小屋。

娟子“咣当”一声把门推开,吓了申一甲一跳。

“小甲哥,你看谁来了?”娟子说。

申一甲抬头一看,我靠,孙婧来了,正冲着她笑呢,吕良乖乖地站在她的身后。

“这么大领导驾到,怎么也不通知小的一声!”申一甲虚张声势地叫着。

孙婧进了屋,四处看着:“一甲,今天没加班?”

申一甲一听知道,娟子告他的状了,这小妞,嘴真不严啊。

“督查室您也知道,没完没了的事,都是急的。”申一甲说。

孙婧回头对娟子笑笑:“人家一甲现在是要害部门的领导了,可忙了。”

“快饶了我吧。”申一甲说,“我可不敢在县官面前耍大刀啊。”

孙婧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本来空间狭小,因为突然多了两个人,顿时变得局促了。

申一甲觉得孙婧似乎有话要说,当面娟子和吕良的面,却不好出口。

“娟子,你去买几个菜回来。”申一甲说。

“不饿,晚不想吃了。”孙婧说。

“我去吧。”吕良似乎想表现一下。

“吕良,娟子会点菜,你还是帮娟子接待客人吧。”申一甲说。

申一甲给娟子和吕良分别派了任务,别看娟子现在是推拿店的老板,但对申一甲的话,一般都不会反对,更何况还有孙婧在场。

娟子和吕良很快出去了,孙婧冲申一甲做了一个ok的手势,让他坐下来。

孙婧站起身来,悄悄走到门口,把头贴在门板听了听,直到确认门外没有人时,才回到椅子。

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件袋,小心翼翼地递给申一甲,他很纳闷,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一甲,我的房子已经下来了。”孙婧说。

“这是好事啊。”申一甲接过件袋。

“不能白让你住,还有一大堆麻烦事,你得帮我办。我刚才去看了看,房子和装修都没什么问题了,但办房照、交税款,还有不少事呢。”孙婧把件袋递给申一甲,全套的购房手续都在里面。

“我明天去办。”申一甲心里得意,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正愁和于纯虹没有地方去呢,这边孙婧的房子完工了。

“你把件袋藏好,别让他们看到。”孙婧说。

申一甲拿着件袋,在屋里转起圈来,一连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藏件袋的地方。

孙婧从申一甲的手里夺过件袋,来到了他的枕边,掀开床铺,平平整整地放了进去。速度之快,动作之麻利,看着申一甲直发愣。

“我把付款的银行卡密码告诉你,你一定要记好。”孙婧回身坐到床。

申一甲又在屋里转起圈来,想找纸和笔,好容易找到了一张纸,却怎么也找不到笔了。

“一甲啊,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变得这么木讷?”孙婧说,“你可是在领导身边工作啊,这样可不行。”

申一甲停下身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孙婧,觉得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记住,密码永远不要记在纸,要用大脑记住。”孙婧说。

“小的知道了。”申一甲终于明白了孙婧的意思。

申一甲心里高兴,脸却很平静。这回好了,他和于纯虹有住的地方了,只要他帮孙婧办完手续,她的这套新房可以供他使用了。

孙婧告诉申一甲,郝桂丽的工作已经安排完了,她已经交了赔偿款,去银行班了。

法院判决之后,蓝河市教育局联合春县县委对这次学生跳楼事件进行了处理。

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免职。

政教处处长免职。

郝桂丽限期调离……

立春县联成立了自查队,检查老师乱办班乱补课现象,一旦发现教师有聚集学生补课的行为,将被清出老师队伍,永不录用。

孙婧口若悬河地向申一甲说了起来。

联建立家长匿名评价制度,增加老师奖励工作例,每个月对老师教学情况进行测评,根本测评结果决定老师奖励工资。联进一步明确了学生座位前后左右轮串制度,强化了学生出勤制度考核,对学生到校和离校时间做出了硬性规定。联建立了学习成绩差评制度,以各班学生最差成绩考核作为教学考核的重要指标,实行一票否决。

孙婧得意地对申一甲唠叨着,申一甲却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她说的这些东西太专业,他基本能听懂,却很不感冒,因为跟他没什么关系。

“等你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你懂了。”孙婧似乎看出了申一甲的麻木。

“我的孩子?哈哈,不知道在哪个小女子腿肚子里转筋呢。”申一甲说。

“我准备离开联,不再兼职了,发和书记已经答应了我。”孙婧说。

申一甲能感觉到,孙婧和他唠叨的这些所谓制度,估计是她留给联的礼物。

“现在的学校不好管,管严了挨骂,管松了也挨骂,管好了挨骂,管不好也挨骂,我可受不了。”孙婧说。

申一甲看完学生家长的告状信,对联的情况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觉得孙婧的话有些言不由衷,联这么多问题,只处理了一个副校长,免了一个政教处主任,能解决了吗?他心里很怀疑。

“联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的事,校长没有什么责任?”申一甲问,“我看啊,校长不换,你这些制度能不能落下去都是个问题,你现在走了,联不还是肖化的天下吗?肖化的背后是谁?娄世贵啊。”

“一甲,我知道你对我有想法。”孙婧说,“能做的事情,我已经都做了,我已经做到问心无愧了。这一次娜娜自杀事件,我写了一份检查,送到了县委和市教育局,但因为我兼职的时间太短,所以这次边没有对我进行问责。”

“那肖化呢?”申一甲问。

“你是不是还想问娄世贵啊?”孙婧说,“我没有责任,肖化自然也没有责任了,我们是拴在一条绳的蚂蚱。”

“他可是一直都在联当校长啊,其实你心里我清楚。”申一甲说,“我要是没看那些举报信好了。”

“申一甲,你说话得凭良心啊。”孙婧笑道,“你一个市政府督查室副主任都办不到的事情,你能指望我一个县委副职办到吗?”

申一甲知道孙婧说的是什么,她说的是他交给蓝河市市长宫树仁的那个内参材料,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回音呢。

257、缺德鬼

孙婧一句话捅到了申一甲的痛处。 韩剧搜

申一甲知道孙婧本来不想提内参材料的事,是被他逼出来的。白雪松把那份内参交给了宫树仁,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直没有回音。他昨天还在楼梯里看到了白雪松,白大秘连理都没理他,这还不说明问题吗?那份内参显然被宫市长扔进废纸篓里了。

“白秘书早把那份内参交给宫市长了。”申一甲说,“我也不能天天追着白秘问是吧?”

“你该做的已经做了。”孙婧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市长毕竟不是书记,算那些材料里对娄世贵和肖化的举报是真实的,那也要经过核实才行。”

申一甲见孙婧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心里踏实了许多,以他的推断,宫市长是一个工作节奏很快的领导,那份内参没有任何反馈,应该不是工作效率问题,而是被宫市长有意压下了,或者忽略了。

娟子从饭店拎回了几个装着菜肴的打包袋,很快把饭桌摆在了申一甲的卧室,地方有些狭窄,四个人刚好容身。

孙婧让吕良坐在娟子的身边,自己则挨着申一甲坐下来,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屋里还挺热闹。孙婧对娟子特别客气,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夹菜。

“娟子,你多吃点,店里属你辛苦。”孙婧说。

申一甲很快看出名堂了,孙婧对娟子如此礼遇,显然有目的。别看她不太搭理吕理,但她能答应在店里吃饭,肯定是因为吕良。

“小姨,本来应该在饭店招待您,但店里这会儿正忙,这样还能照应一下。”娟子说,“您可别挑我的理啊。”

“吕良,你离娟子近,给娟子夹点菜。”孙婧说,“娟子千万不要客气,我觉得这样吃饭很舒服。”

娟子对孙婧的态度特别亲热,好像多少年不见的亲姐妹。孙婧和娟子拉着家常,还不时地夸吕良几句,干脆把申一甲晾在了一边。

申一甲一看,嗬,人家孙婧和娟子聊了,没他什么事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看来孙婧今天晚想撮合娟子和吕良的好事。

申一甲很知趣,一会儿装做去洗手间,一会儿装做去打电话,出去一趟,半天才回来。看着孙婧颇为满意的神色,知道她已经和娟子聊得差不多了。

“我得走了。”孙婧突然冒出了一句。

屋里的人都很意外,不约而同看着孙婧。

“早点回去,陪陪闺女,明天早晨还得回春县。”孙婧的理由很正当,谁也没法说什么。

“小姨,要不让小甲哥给你做一做推拿再走吧?我看你这阵儿都瘦了。”娟子说。申一甲是师傅,吕良是徒弟,娟子当然不会让吕良做这事。

“让他省省吧。”孙婧抓住申一甲的肩膀,“一甲,这里属你大,大要有个大的样子。”

“我挺有大样啊,遇到什么事,我都让着娟子和吕良。”申一甲转向娟子,“是不是娟子?”

“小样吧。”娟子说。

娟子出了门,款款走向那台山地吉普,麻利地坐进了车里。

孙婧忽然对申一甲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一边。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她一般不会当着娟子和吕良的面这么做的。

“一甲,我忘了一个事。”孙婧声音不大,娟子和吕良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什么事?”申一甲问。

“我忘了告诉你,郝桂丽给我送了五万块钱。”孙婧顿了顿,“我当然没要,退给她了,我跟她说了,这个事是公事公办,用不着感谢。”

“我知道,您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帮助我。”申一甲说。

“你知道行了,其实学校开除她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老姨,不用感谢我,她到了新的岗位要好好工作,用新的成绩证明自己。”孙婧说。

“是,我一定转告。”申一甲连连点头。

孙婧笑着对申一甲说:“我没想到,郝桂丽也这么有钱,出手太大方了。”

孙婧一走,娟子的脸立刻撂了下来,闷着头往店里走,吕良忙跟了去。娟子并没有理吕良,直接到申一甲的小屋,收拾着碗筷。

吕良在她的身后站了一会儿,尴尬地走开了。

“娟子怎么了?”申一甲悄声问。

“没怎么,挺好的。”娟子说。

“孙大书记刚才跟你说什么了?”申一甲不信。

“没说什么啊。”娟子说。

“我看你好像不高兴啊?”申一甲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娟子说。

看着娟子带搭不理的样子,申一甲清楚,很难在她的嘴里问出什么了。娟子这点不好,有什么事有时候爱自己寻思,从来不跟别人说。

“噢,她让我关照你和吕良,如果你们敢欺负我,让我告诉她,看她怎么收拾你们。”娟子的口气很平静。

申一甲的心里有谱了,孙婧还是想撮合娟子和吕良,他不在屋里旁听对了。孙婧让娟子关照的决不是他,而是吕良。娟子可能不想让他知道孙婧的意思,特意把他也加了。

申一甲星期一忙了大半天,帮孙婧交了税款,办完了房照。

终于有床了,他非常兴奋,去家纺商店买了一套被褥,送到了新房里。

“纯纯,晚出来吧。”申一甲很快给于纯虹挂了电话。

“今天不出去了,晚要值班。”于纯虹说。

“那吃个饭,然后你回宾馆。”申一甲说。

“唉,真是不愿意动弹,太折腾了。”于纯虹是这样,经常表现得很矜持,约会的时候也不太守时。

“今天晚我领你去一个地方。”申一甲只好把话挑明了,既然她矜持,得迁她,谁让他喜欢她呢。

“什么地方啊,这么神秘?”于纯虹的胃口被吊起来了。

“好地方,来了你知道了。”申一甲说。

申一甲心里并不愿意领于纯虹去孙婧的新房,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郝桂丽已经去银行班,他帮于纯虹的忙算是告一段落了,于纯虹的态度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是说她并不是在利用他,而是在真心和他处朋友。

“好吧,我们老地方见。”于纯虹说的老地方,是他们常去的那家饭店。

晚,于纯虹仍然和以往一样姗姗来迟。

两个人进了饭店,又坐进了常去的那个单间。

于纯虹对这里的菜品了如指掌,点菜相当熟练。申一甲的心思并不在吃饭,于纯虹晚要值班,与他在一起呆不了太长的时间,他想速战速决,抓紧时间领她去看新房。

“你打电话说有事要告诉我。”于纯虹说,“到底什么事啊?”

“房事。”申一甲壮了壮胆,是房子的事儿。别看有的小女生见了男人都装得像淑女一样,其实他们心里活动多着呢,最喜欢身边的男人说一些荤笑话,然后再到女人堆里去传播,并且乐此不疲。现在的社会啊,简直太包容了。

“你说的是房事,还是房子?”于纯虹竟然较起真来。

于纯虹的话,让申一甲差点没喷出来。天啊,纯纯简直太天才了,竟然能从房事一下跳跃到房子,足见她想房子都快想疯了耶。

申一甲的回答更是葩:“纯纯,房子、房事都有了。”

“缺德鬼。”于纯虹麻利地跟了一句,脸笑得像一朵花。

申一甲的表情很严肃,这事玩笑不得,那样于纯虹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戏弄。他把于纯虹最喜欢吃的锅包肉推到她的面前,又把蜜汁香蕉推了过去。他是想让于纯虹快点吃,吃完饭好去那套新房子。

“你当我是猪啊?”于纯虹嗔怪地白了申一甲一眼。

“不是不是,你是饲养员,我是猪。”申一甲说。

“你敢挖苦我!”于纯虹佯怒道。

“我……我这不是着急去看房事嘛。”申一甲有点慌了。

“流氓,你们机关干部都这么流氓,没一个好东西。”于纯虹并没有真生气,耍娇是做给申一甲看的,她顺手夹起一块锅包肉送进嘴里,学着电影演员的样子,抿着嘴咀嚼着。

申一甲收敛了笑容,好大一顶帽子,赶情他是代表全体机关干部出来的,一不小心,会受到人身攻击。妈的,机关干部现在怎么这么倒霉啊,穿不、住不,完了还像个筐一样,别人什么都往里扔。

于纯虹没用申一甲劝,自己加快了速度,没用多长时间,蜜汁香蕉的盘子下去了一个坑。

申一甲更喜欢这样的于纯虹,毫不扭捏,也不做作。

“你怎么不吃?”于纯虹的小嘴油汪汪、鼓溜溜的。

“我看着你吃,是一种享受。”申一甲说。

“不好意思,你再看,我吃不下去了。”于纯虹伸了伸脖子。

“好,我不看你。”申一甲说。

申一甲真不饿,想到晚要见于纯虹,他午在食堂多吃了一些,用市政府机关干部的话说,早晨在家不吃饭了,午到食堂补回来,再把晚的饭吃出来,嘻嘻。

258、遛死狗

自从申一甲和于纯虹有了那一夜以后,他请她吃饭的标准,由四菜一汤降为两菜一汤了,说是他请于纯虹吃饭,其实是恰如其分,因为更多的时候都是于纯虹吃饭,他在一旁看着,露出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手机端

申一甲想多攒点钱,买一套好房子,这样一个月下来,能省好几百呢。

于纯虹对申一甲的并没有意见,还不时地夸他两句:“你真行,能吃政府食堂,我不行了,我们客房部和餐饮部不是一个妈的,每天午吃盒饭。”

“再来一盘虾饺吧?”申一甲问。

请女人吃饭,申一甲现在已经游刃有余了。如果他觉得于纯虹没吃好,会给他要一盘鲜虾馅的饺子,让她的心理更平衡一些。如果于纯虹的态度很干脆,是不想再吃了,那省了。

“撑死我了。”于纯虹夸张地摇头,取过纸巾,抹了抹嘴。

于纯虹吃饭的速度平时快,总共才用了半个小时,这还要加他们的闲聊的时间。

申一甲不想再问了,估计于纯虹已经通了,想跟他去所谓的新房去。申一甲现在对她身体的欲望多了,对她嘴唇的欲望少了,经过了那个夜晚,他再看她的时候,目光总是停留在她身凹凸的部位,而不是脸和唇了。

申一甲把她抱在怀,把脸贴着她的脸。

“嗯~~!”于纯虹含混不清地叫着,声音里有一点耍娇的味道。

申一甲领着于纯虹来到孙婧借给他的新房,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好在新房的住户不多,小区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申一甲前面带路,很快来到三楼,麻利地打开门,把于纯虹推了进去。

“这么大?”于纯虹没想到这个房子足有一百三四平,而且还是精装修的。

申一甲拦腰抱起于纯虹,匆匆走向卧室。

“放我下来。”于纯虹捶打着申一甲的后背,“鞋还没脱呢。”

申一甲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这么新的房子,刚铺好的地板,自己穿着鞋去踩,孙婧如果她看到了,不知道会怎么收拾他呢。

他抱着于纯虹,“咚”、“咚”甩掉了脚的休闲鞋,于纯虹刚才还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见他脱掉了鞋子,便任他抱着穿过客厅,来到卧室。

申一甲把于纯虹放到床,随手把她的鞋脱了下来。于纯虹显然知道他要做什么,灵敏地在床打了一个滚,滚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看着他猴急的样子,不满地噘起了嘴。

申一甲向于纯虹爬了过去,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一间大房子,一张大床,一个娇羞的美女,像一道盛宴,等着他独享。怪不得走向婚姻殿堂,被称为人生一大喜事呢,那种生活的确很新,和单身的感觉截然不同。

于纯虹伸手指着申一甲:“大色狼!”

申一甲停住了,不敢贸然冲去,万一于纯虹把他推开,局面会很尴尬。

“呵呵……”申一甲跪坐在床,挤出了一缕笑容。

他觉得于纯虹应该也在盼望这一天,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心神不定,她每次接吻的时候,全身都在不停地扭动。是因为没有房子,两个人她过着饱受煎熬的日子,如今,他把她领到这间大房子来,她应该和他一拍即合啊,为什么会扭捏起来了?

“申一甲,这房子是哪来的?”于纯虹在四处搜寻着,好像在寻找可以证明房主身份的证据。

申一甲在床盘腿坐下来,看来要跟于纯虹费一番口舌了。如果按正常的速度,他一个礼拜也未必拿把钥匙拿到手,如房产、税务、开发单位等部门,他都去了几个来回。申一甲这时候知道什么叫权力了,真是县官不如现管啊,他虽然是督查室副主任,但人生地不熟,没有人理会他的身份。他像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东一头,西一头,为了帮孙婧办房照,这两天小腿都要溜直了。

刚才在饭店吃饭的时候,他只说有一套房子,既没说是谁的房子,也没是怎么来的,这难怪于纯虹有疑问了。

“朋友的。”申一甲的口气很轻淡,想尽快打消于纯虹的好心。

他表面十分平静,心里却在默默祈祷,于纯虹千万不要刨根问底啊,那样解释起来会很麻烦,说不定哪句没说好,会露馅。主要是这个房子太大了,而且还是个没人住过的新房,如果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她很难相信他。

“朋友为什么不自己住呢?”于纯虹好像真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纯纯,你不知道,朋友是铁哥们,能把房子给我住,也是给了我一个面子。”申一甲说。他不想说这房子是朋友主动给他住的,那样,他和所谓朋友的关系会受到怀疑,朋友凭什么要主动把房子借给他啊,还不如租出去呢。

于纯虹放松了警惕,变换了一个姿势。

申一甲一个饿虎扑食,冲到于纯虹的面前,把她扑倒在床。于纯虹没有生气,反而嘻嘻笑起来,双脚在下面乱蹬一气。

申一甲想让于纯虹安静下来,没有别的办法,申一甲把手伸进了她的腋下,像拉磨一样旋转着。

这一招果然灵验,于纯虹皱了皱眉,果然不蹬了。

“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房子?”于纯虹问。

申一甲心里打起鼓来,看来他要是不把房子的来源说清楚,今天晚别想消停了。于纯虹有疑问也可以理解,哪个姑娘跟着男人到了一个新房子里,不会满脑子问题啊。她未必是对房子感兴趣,而是缺少安全感,如果知道房子是安全的,她自然放心了。

申一甲松开于纯虹,靠着床头坐下来,他决定先给她一种安全感。

“纯纯,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申一甲说,“这个房子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抢的,来源绝对可靠。”

于纯虹“哦”了一声,头靠在他的肩膀。

“这个房子的房主啊,我给他帮过不少忙,关系相当铁了。”申一甲说,“他自己有房子住,还闲着好几套房子,答应让我先住着,房子要是装修好了,时间长了不住还真不行,你说这便宜哪儿找去啊?”

“我怎么遇不这种好事呢?”于纯虹对他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这不是给你住了吗?你要愿意住,可以过来一起住啊。”申一甲说。

“想美事!”于纯虹“哼”了一声,抱起了肩膀,小手指还晃了几下,“这种新房子甲醛都超标的。”

申一甲面向着于纯虹躺了下来,想停止这个无聊的话题。他估计只要自己不起来,用不了三分钟,于纯虹沉不住气了,肯定会跟着他躺下。

于纯虹抚摸着申一甲的头发,不再发问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她想知道的他都已经告诉她了。

“我渴了,想喝水。”于纯虹说。

“哎呀,姑奶奶,我早给你准备了。”申一甲从床爬起来,在冰箱里取出了两瓶果汁递给于纯虹。

申一甲准备的东西可全了,什么水果饮料,什么罐头零食,什么手巾纸抽,什么香皂浴液,他都备齐了。她怕于纯虹在这里向他要这要那,他还得下楼去买,索性把她可能需要的东西全都买来了,连卫生纸都准备好了。

于纯虹的目光安静下来,接过申一甲递过来的果汁,喝了两口。

申一甲看着于纯虹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这丫,真沉得住气,明明是来幽会的,却偏偏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明明是一会儿还要去单位值班,却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唉,这大概是女人的所谓矜持吧。

于纯虹悠闲地喝着那瓶果汁,眼睛时而瞟一眼申一甲。唉呀,那个慢劲啊,哪里是在喝果汁啊,简直在向他示威啊。

申一甲把手放到了她腿。女人的欲望好像和男人不一样,似乎像烧开水,需要慢慢加温,到了一定的时间、一定的温度,才会沸腾起来。

“一甲,你去把窗帘拉好,那里还有一条缝呢。”于纯虹说。

于纯虹简直太神了,离得这么远,她竟然能看到窗帘没拉严。看来一会儿到底要干什么,她心里其实清楚得很。申一甲立马下床,来到窗前,把窗帘拉好,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以免哪里露光,于纯虹再让他返工。他确定窗帘已经毫无问题了,才重新回到床。

于纯虹把喝净的果汁瓶递给他:“劳驾,帮我扔掉。”

申一甲无语了,唉,女人在这时候是真牛掰啊,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女人呢。他拿着果汁瓶,在屋里转了一圈,晃晃悠悠来到厨房,把空瓶子扔进了垃圾筒里。

“一甲!”于纯虹在屋里喊着,“你先别回来,用看看门锁好没有!”

申一甲心里很不痛快,我靠,没完了!刚才房门明明锁了,于纯虹应该看到了,真是多此一举。

259、夜夜红罂粟

申一甲来到门前,检查了一遍门锁,怕于纯虹不相信,他还特意把门打开,重新锁好。 他边往回走,心里边嘀咕,于纯虹,等着一会儿床的,有你好受的。

申一甲回到卧室,几步跃到了床,这回该没什么事了吧?他发现于纯虹还挺乖,已经自己脱去了衣,只剩下了一件内衣,坐在被子间。他掀开被子一角,一低头钻了进去,不料却被于纯虹蹬了出来。

“纯纯,你这是?”申一甲不解其意,却又不好直接问她。

“你去洗一洗吧。”于纯虹的脸不红不白,用被子裹紧了身子。

“好,好好……”申一甲又乖乖地下了床,九十九拜都拜了,还差这一哆嗦吗?

于纯虹让申一甲在新房子里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次。申一甲再回到床时,于纯虹已经钻进了被里。

申一甲心头的不快立刻消失了,原来他床床下没白忙活。于纯虹虽然在这间新房子里当了一回领导,但她对自己来这里的任务还是很清楚的。

这一天来得真不容易啊,申一甲躺在席梦思,拥着她温暖的身体,心里特别踏实。工作有了,女人有了,现在又有了这样一个大房子,虽然这房子不是他的,但孙婧没有给他任何期限,他至少可以无忧无虑地住下去。等再攒两年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称心如意的房子,没有什么愁事了。

于纯虹虽然不是十全十美,甚至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她至少是纯洁的,身没有沾染社会那些乱七八的东西。申一甲在大学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等到毕业以后,一定到城里找一份工作,娶一个正经八经的城里姑娘。现在看来,这个梦并不遥远了。

于纯虹很温存,一个劲儿地往他的怀里拱,他情不禁地搂紧了她。大海涨潮了,浪涛汹涌,反复拍打着海岸优美的曲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海落潮了,房间里只剩下海潮的声响。

申一甲从床爬起来,又发现了一朵悄悄开放的红罂粟!

他的脑袋立刻大了,一颗心也跟着悬起来,心里嘀咕着,也许伤口没有痊愈吧。

于纯虹披了一件衣服,半裸着身体,进了卫生间,他则坐在床发呆。

“我得走了。”于纯虹从卫生间里出来,急三火四是穿起了衣服。

申一甲看着于纯虹晶亮的面容,大潮过后,她的脸色没有丝毫的不安,反而显得更加饱满润泽。申一甲忽然觉得,无端怀疑一个女孩子是可耻的。于纯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说有问题,那也是她从来不会掩盖自己。

申一甲有一种潜意识,于纯虹是否曾经历过什么男人,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何况这也只是他的猜测,他期待和她的下一次,那时候结果自然见分晓。

春天过去是盛夏,天气一天天变暖了。

申一甲并没有住进那套新房。他的理由很简单,新装修的房子里面存在一些有害物质,而且房子的位置离市政府更远了,很多时间都要扔到路,更重要的是,他如果住进了新房子,没人给他做饭吃了。以前住在推拿店里,虽然面积小一点,但娟子会每天都会做饭,即使不做饭也会在街买回一些可口的饭菜,无论他回去多晚,他都会给她留着。

这并不影响申一甲带着于纯虹在这里约会。

申一甲不敢周末约于纯虹来,不单是怕孙婧周末回蓝河,更担心她独自找到这套新房来。他觉得孙婧把这个房子给他住,用意不言自明,无非是她想他幽会的时候,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如果孙婧发现他把于纯虹带到新房来了,那事情搞杂了。

孙婧个周末回到蓝河,只呆了一个晚,第二天回春县了,申一甲并没有见到她。这个星期五,申一甲没有和孙婧联系,以为她只要回到蓝河,能和他联系,可是到了星期六的晚七点多,孙婧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申一甲终于沉不住气了,给孙婧打了一个电话,这才知道她在县里有事,周末根本没有回来。

这几天,申一甲心里很郁闷,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只要有时间,领于纯虹到新房子来。他心里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了,除了于纯虹值班的日子,申一甲加班的日子,他与她几乎天天新婚,夜夜洞房,总共约了七、八个夜晚,她每个晚都会在床留下一朵红罂粟。

真是见了鬼了。申一甲的脸不露声色,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于纯虹既不是造血工厂,也不是血站,怎么血流的没完没了呢?

申一甲一连几天都很沮丧,心里残留的那点神圣感、兴奋感渐渐消失怠尽。他真想问一问于纯虹,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于纯虹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不知道呢,但她始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申一甲常常下意识地问自己。

是他太狭隘了?还是于纯虹隐藏得太深了?是他的判断出了问题?还是于纯虹的身体出了问题?申一甲不停地猜测着,却找不到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申一甲又在大脑里过起电影来。孙婧、桐妹、杨婷,人人貌美如花,个个神秘莫测,现在可能又要加一个于纯虹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太嫩了,真想快一点成熟起来。

申一甲得知孙婧没回来,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打通了于纯虹的电话,想约她到新房来。他的心里有些不安,因为在往常,于纯虹七点多根本不会再出来了。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啊。”于纯虹的声音。

“这两天单位忙,我这也是提前走的。”申一甲做了个鬼脸。

“我正好要找你呢。”于纯虹说。

“找我?那好啊,你过来吧,我在新房子这边等你。”申一甲说。

“好,见面再说。”于纯虹不等申一甲说话,挂了电话。

申一甲本来是客气一下,并不是真想见于纯虹,毕竟是周末嘛。可是他发现于纯虹今天特别反常,竟然这么痛快答应了他,看来她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于纯虹面色绯红地出现在门口,申一甲一看知道她喝酒了,他忙把她请进屋里,直接进了卧室。

“我明天一早走了。”于纯虹说。

“走?往哪儿走啊?”申一甲问。

“我要去省城培训一个月,明天早晨坐接待办的考斯特走。”于纯虹说。

考斯特是接待办的接待用车,不是谁都能坐的,如果去省城的话,至少要市委秘书长方东明签字。

“培训什么啊?”申一甲知道接待办和望月楼宾馆都定期组织培训,但不知道于纯虹是属于哪里组织的。

“培训业务呗。”于纯虹坐在的床,一只手架着胳膊,一只手托着腮。

申一甲感到很突然,多亏他给于纯虹打了一个电话,要不她明天走了,一个月都见不到了。他的心里有一点儿纠结,本意不想让让于纯虹出门,但又不好阻拦她,她毕竟是出去学习嘛。和她分开一段时间也好,他正好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他们之间的事。

“我这次学习,听说管理很严,我们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于纯虹说。

“那我们经常通话吧。”申一甲顺口应了一句。

于纯虹察觉出申一甲的情绪不高,伸手挎住了他的胳膊。

“一甲,你好像有心事?”于纯虹问。

“我?”申一甲反问于纯虹,干笑了两声:“你觉得我有什么心事?”

申一甲不知道怎么回答于纯虹,他能有什么心事呢?好像没什么大事,但是高兴不起来。

“你又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于纯虹说。

“我什么事儿也没有。”申一甲说,“如果你非要说我有心事的话,是我没搞明白,出去学习一个月,为什么到临走了才告诉我?”

“一甲,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发现你变了。”于纯虹说,“你变得心眼小了。”

“我没变,是你的感觉变了。”申一甲说。

于纯虹站了起来,把申一甲也拉了起来:“好了,今天我不能在这里多呆了,还得准备出门的东西,看看你回去了。”

“明天早晨我去送你吧。”申一甲说。

“千万别送,会让别人看到。”于纯虹说。

于纯虹的话合情合理,申一甲和她的关系还没有公开,他明天如果送她的话,在望月楼那个地方会遇到太多熟人了。

申一甲穿好外套,和于纯虹一起下了楼。于纯虹挥手叫来一辆出租车,两个人匆忙了车。要是在平常,申一甲可能会于纯虹多聊一会儿,但今天不行,她明天要走了,今天晚一定要收拾东西。

申一甲摸出钱夹,掏出所有的钱,大概有一千多块,他把几十块零钱放回夹里,剩下的拍到于纯虹的腿。

“干什么?”于纯虹手的放在他的手。

260、短裤与裤子

“今天带了这些,都给你吧,路用。 ”申一甲说,“钱要是不够花,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打到卡里。”

“算了,这些也花不了,不劳申主任大驾了。”于纯虹向申一甲这边歪了歪,打开手包,把钱装进了包里。

出租车只用了十来分钟到了于纯虹家的小区。夜空明净,星光闪烁,街的路灯放射着暧昧不清的光。于纯虹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慢了下来。

“你今天好像情绪不是太好,不是因为我要走了吧?”于纯虹问。

申一甲不置可否笑了笑,无论他回答是或者不是,听来都有些牵强。

“这一阵儿你可能没休息好,我走以后,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于纯虹终于停下了脚步,不让申一甲再往前送了。

“纯虹,你不要客气了,这些都是我愿意的,有钱难买我愿意。”申一甲说。他已经不再叫她纯纯了,更多的时候是叫她纯虹。

“一个月,很快会回来。”于纯虹说。

“你那边多保重,大礼拜的时候,回来看看,我要有时间,也过去看你。”申一甲说。

于纯虹走了几步,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取出一个柔软的东西,递给申一甲。

“这是什么?”申一甲问。

“回去看看知道了,白白。”于纯虹莞尔一笑,转身走向小区大门。

申一甲看着于纯虹渐渐走远,说不出心里到底是沮丧,还是难过。不知道谁家的录音机在播放着那首人们耳熟能详的歌曲《无言的结局》,让申一甲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往回走,不知道听到了有多少次汽车轮喇叭声,他埋着头,理都不理,一直朝推拿店的方向走,还不时地安慰自己,一个月并不长,一眨眼到了。

申一甲回到推拿店,时间不算晚,推拿房里还有几个客人。

他在店里转了一圈,见娟子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洗备品。

“吕良呢?”申一甲问。平时这个时候,吕良一般都在前台看电视,或者玩游戏。

“出去了,我给他放假了。”娟子说。

“晚正是忙的时候,为什么要放吕良出去?”申一甲不解。

“他要出去,我也拦不住啊。”娟子似乎并不介意。

申一甲刚回到自己的小屋,把于纯虹送给他的东西从裤兜里掏出来,随手扔到床,颓丧地坐了下去。

“小甲哥今天回来得早啊。”娟子跟了进来。

“今天没什么事。”申一甲说。

“这是什么?”娟子发现了申一甲扔在床的那卷东西。

“啊,朋友给的,我还没看呢。”申一甲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不想看于纯虹送给他什么东西。

娟子把申一甲扔到床的东西拿到手里,像被烫着一样,随手扔在了床,脸色绯红地转过身来:“不好意思。”

申一甲转过身来,在他的屋里,娟子从来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今天是怎么还弄出不好意思了?

他从床拿过于纯虹送给他的那卷东西看了看,外包装清晰地印着几个字:“国际驰名,男士短裤。”

“什么朋友送的啊,怎么送你这个东西?”娟子背对着申一甲。

申一甲很难堪,刚才也没看看是什么东西,说朋友送的,哪个朋友会送人短裤呢。于纯虹真行,送点什么不好啊,偏要送短裤,唉,真难为她了,看来是早买好的,要不不会今天带去。

“单位的朋友。”申一甲淡定地说,“家里开内衣店,什么样的都有,估计是让我帮着推销吧。”

“你也太没良心了,朋友送你东西,你还那么说人家。”娟子说着,拉着申一甲的胳膊往外走。

申一甲不知道娟子要拉他去做什么,不过估计不会是坏事,要不她不会这么着急。娟子把他领到自己的小屋,从床拿过一条板板正正的裤子,在他的身量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申一甲问。

“今天是儿童节啊。”娟子笑道。

“真的?”申一甲觉得好笑。

“是啊,今天小朋友都要穿新衣服啊。”娟子说,“穿试试,看合适不。”

申一甲拎起裤子,翻过来、调过去看了看,要往外走。

“哎,你哪儿去?”娟子叫住申一甲。

“你不让我试试吗?”申一甲说。

“你要哪儿试去?”娟子问,“这屋小招不下你是不是?”

申一甲愣在那里了,在娟子这屋换裤子,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万一让吕良看到,那可有点不太好了。

“吕良……吕良是不是快回来了?”申一甲问。他的本意是说,在娟子的屋里不能换裤子,让吕良看到麻烦。

“我给吕良也买了一条,他回来的时候,你给他吧。”娟子说着,指了指另一个包装盒。

申一甲拿着两条裤子,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娟子很快跟了进来,蹲在地为申一甲整理着裤角。她已经不是头一次给他买这些东西了,他自然见怪不怪,不过以前她给他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都会在工资里给她找回去,现在不行了,推拿店已经是娟子的了,是她给他开工资。

申一甲蹲了蹲,走了走,不错,非常合适。

“脱了吧!我到外面干洗店给你缝裤角。”娟子这次没有离开小屋,而是麻利地转过身去。

申一甲刚脱掉裤子,还没有来得及换,手机响了,他忙不迭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吉明打来的电话,申一甲猜测督查室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要不吉明不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申主任,忙什么呢?”吉明的声音很亲切。

“没……没忙什么,吃完饭,看会电视。”申一甲说。

“管主任要走了,你知道吗?”吉明问。

“啊?这事啊……”申一甲说,“我也听说了,是不知道准不准。”

娟子眨了几下眼睛,听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管主任要走了,这个消息对申一甲来说太重要了,可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在吉明面前,他又不好说自己不知道,那不显得消息太闭塞了嘛。

“我说你不可能不知道嘛。”吉明说,“你虽然来的时间短,但你的消息我都灵通。”

吉明既没有说管英要去哪里,也没有说打电话什么事,而是先说申一甲来政府办的时间短,又说他的消息灵通,这一打一捧让申一甲心里很不舒服。

“吉主任有什么事吗?”申一甲觉得,吉明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他肯定是有话要说。

“没事。”吉明说,“咱们虽然在一个办公室里,可是平常联系少,这事怪哥哥我了。”

吉明的话虽然温和,但申一甲还是嗅到了一股火药味。吉明一会儿说他来的时间短,一会儿说他年轻小,这不是在他面前摆老资格吗?如果管英真的走了,督查室主任的位置空出来了,吉明的用意不言自明。

“吉主任啊。”申一甲道,“年龄这个东西,和能力一样,可不在大小啊,你这么说倒让我心里不安了,是我与你主动沟通不够,这件事我负主要责任。”

申一甲说完在床躺下来,这个电话估计时间不会短了,他想躺着与吉明通话。

“老弟说得有理,我来政府办这些年深有体会。”吉明跟了一句,口吻没有任何改变。

申一甲觉得自己和吉明在这里你来我往、暗暗较劲,争论谁的资格老一点意义都没有,自己在接待办是正科实职过来的,到了政府办给了个副科实职,明显说不过去嘛。吉明在政府办的资格是老,年纪也他大几岁,但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该当督查室主任吗?

“吉主任,我可是从接待办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过来的。”申一甲觉得有必要对吉明明挑了,不要认为他是吃素的,“我手下的干部四、五十岁的都有,到督查室当副主任,我觉得是领导对我的考验。”

“我知道,你是宫市长要来的。”吉明说,“申主任,我这些年也不容易,从科员熬到副科,又从副科熬到正科,一转眼来政府办也六七年了,本想等着接管主任吧,你现在又来了。”吉明说,“我给你打电话,是想求你件事。”

“有事尽管说。”申一甲最听不得吉明嘴里的这个求字,“吉主任太客气了,咱们之间还谈什么求不求的。”

“是这样,我都三十多了,等来一个机会不容易。”吉明说,“申主任能不能把督查室主任这个机会让给我,算我需要帮助也好,算我求你也好,能不能帮老兄一把?”

听到吉明的话,申一甲忽然笑出了声。他怎么也想不到吉明在电话里对他说这个,看来这是吉明今天打电话的目的了。

“既然吉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了,那我也给你一个态度吧。”申一甲说,“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不和你争这个督查室主任。”

“太谢谢了,申主任。”吉明说,“咱们兄弟以后慢慢处,我要是当督查室主任,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说话算话,这件事你不要多想了。”申一甲说。

“那我不打扰老弟了。”吉明说。

“明天见。”申一甲一听到老弟两个字,很不舒服。

261、嫖不着

申一甲本想和吉明针尖对麦芒地聊下去,不想吉明没几句说出了实话。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申一甲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豪气,吉明的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他怎么好再斤斤计较呢,不是一个科长嘛,给他又怎样!天底下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科长。

把督查室主任让给吉明,自己怎么办呢?申一甲发现自己还没穿外裤,忙从衣架取下了一条裤子,匆忙穿。他正往裤子穿腰带,电话又响了。

申一甲不耐烦地拿起手机,这个吉明怎么这么啰嗦,自己明明已经答应他了,他还要怎样,自己总不能写一份保证书吧。

电话是吕良打来的,申一甲撇了撇嘴,这小子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天天在一起混,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还非要打电话。

“一甲哥。”吕良带着哭腔。

“怎么了,吕良,出什么事了?”申一甲问。

“我……我被派出所抓起来了。”吕良说。

申一甲感到不妙,吕良能被派出所瞄,应该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吕良,派出所为什么抓你?你做什么了?”申一甲问。

娟子推门进来:“小甲哥,裤角缝完了。”

“**。”吕良说。

“啊?”申一甲看了娟子一眼,边听边穿腰带。这吕良,真能惹祸啊,娟子这一进来,他还不能深问了,“吕良,你一定要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没嫖,刚脱完衣服。”吕良哭叽叽地说。

按照吕良的说法,他吃过晚饭以后,出去闲逛,被暗娼瞄了。他经不住挑逗,跟着暗娼去了附近的一家小旅店。到了旅店,吕良还没有得手呢,被派出所的便衣警察给抓住了。

申一甲恨得直咬牙,不用说,这傻小子,让人家点炮了。他很无奈,吕良太不让人省心了,娟子刚放他出去,他惹这么大的麻烦。

“小甲哥,千万不要告诉我小姨,小姨知道了,我完了。”吕良央求着。

“你等着吧,我想想办法。”申一甲挂断了电话。

吕良是被望月楼派出所抓去的,申一甲对这个派出所太熟悉了,他曾被望月楼宾馆的暗娼骗去推拿,被当成嫖客抓去过,不过那次多亏孙婧出手相救,才没有什么损失。

娟子手里拎着申一甲的裤子:“吕良怎么了?”

“没……没怎么,别人打架,他在一边看热闹,被派出所抓去了。”申一甲不想和娟子说实话,如果他把吕良被抓的事告诉娟子,不出三分钟,孙婧得知道。孙婧知道的后果是什么呢?生气,发火,也许会马赶回来,教训吕良一痛,搞不好会赶他回老家。

这怎么办?申一甲急得抓耳挠腮,在地团团转。

“哼!”娟子垂下了眼帘,“我才不相信呢,他肯定没干好事。今天白天客人少,吕良他……他欺负我。”

娟子话音未落,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

申一甲取来纸巾,递给娟子,让她擦掉脸的泪痕。

娟子接过纸巾,不仅没有用,反而哭出声来,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这一掉泪不要紧,申一甲心里也挺难受。他和娟子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没见过娟子这么委屈地哭过。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申一甲心里很矛盾,让吕良和娟子在一起,这是孙婧的意思啊,他还真不好过多干涉。

下午三点钟,是客人最少的时候,吕良来到娟子的小屋里,强行抱住了她,嘴亲,手摸,把娟子吓得跑了出去。娟子只对申一甲说了一个梗概,吕良如何欺负她的细节都省略了。

申一甲知道娟子不愿意说这些,如果不是吕良出了事,她肯定不会告诉他。现在吕良和娟子发生了冲突,申一甲当然要站在娟子这一边。虽然吕良有孙婧这层关系,但他好像没有孙婧的基因,只会添乱,不会添花,只能惹事,不能平事。

申一甲拿过娟子手里的纸巾,替她擦着眼角,没想到娟子又哭起来了,他连忙捂住她的嘴,这还了得,这是推拿店啊,如果让客人听到哭声,还不都得吓跑啊。

娟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身扑到申一甲的怀里,侧着脸贴着他的前胸。

申一甲拍打着娟子的后背,想让她尽快安静下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解救吕良。

“娟子,别哭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申一甲说,“你放心,我会对吕良说,让他不许再难为你。”

娟子从申一甲的胸前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丝苦笑。

申一甲知道娟子不喜欢吕良,但不知道她对他反感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吕良趁他不在的时候,敢对娟子如此无礼。他知道娟子对自己有好感,但不知道娟子在心里深爱着他,单单因为关键时刻的一个拥抱,足以让她涕泪涟涟,难以自已。

“小甲哥,吕良怎么办,要不告诉孙书记吧,让她赶紧想想办法。”娟子说。

“那样吕良在推拿店呆不下去了,他很可能会被赶回老家了。”申一甲说。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这么等着吧。”娟子擦干了泪眼。

申一甲觉得,娟子还是很善良的,吕良白天那么欺负她,她转过头来,还是想解救他,但她只能干着急,其实帮不什么忙。

娟子回屋穿好了外套,又来到申一甲的房间。

申一甲正在琢磨怎么解救吕良。他亲自去派出所肯定是不行了,次被派出所扣下,冒充北京的推拿师,派出所所长和干警都已经认识了他。

“小甲哥,我们一起去派出所吧。”娟子说。

“不行不行。”申一甲连连摇头。

他要是和娟子去了派出所麻烦大了,他现在的身份变了,一次被派出所扣下时,他只是一个推拿师,现在他是机关干部,市政府督查室副主任。他去派出所,能不能成功先不说,万一被哪个警察跑风,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了。

“为什么不行?有什么不行的?”娟子说,“他们不是想要钱吗?我带着现金去,总行了吧?”

“你不知道,那帮人,胃口大着呢。”申一甲说。

“你不去我去,我知道了,你怕影响自己的光辉形象。”娟子说。

“娟子娟子,你先别着急,你让我想一想。”申一甲说。

娟子愣了片刻,一甩门出去了,申一甲歪倒在床,过滤着可以帮忙的人选。

可以帮忙的人倒不少,领导,同事,还有打过交道的政法口熟人,但他都不能找,因为那样对方会知道,他有一个**的朋友。

申一甲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人选。不是一个派出所吗?还用找市局的领导吗?层干部应该也可以吧?他忽然想起,经常往督查室送简报的市局综合科的丁科长。

是他了,市局的科长,又是领导身边的人,在派出所捞个人问题不大,何况吕良只是**,并没有别的事。

申一甲从包里翻出一份市局简报,找到了丁科长的手机号。电话半天没有接,这也难怪,丁科长虽然到督查室送简报时较客气,但并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申一甲一连打了几遍,对方都没有接电话,他没办法,只发了一条短信,面只有几个字:市政府督查室申一甲。

这条短信太管用了,也十几秒钟的功夫,丁科长把电话打进来了。

申一甲心惊喜,督查室这名头原来这么好使啊。

“申主任,我是小丁。”丁科长的声音很亲切,还颇有自谦的味道。

“丁主任,我是小申啊。”现在是找人家办事,申一甲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领导太客气了,叫我小丁行。”丁科长说。

“丁主任,你可是督查室的老朋友了。”申一甲先给丁科长戴了一顶高帽。

“不敢不敢。”丁主任问,“不知道申主任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申一甲说,“麻烦事倒是有一件。”

“噢?”丁主任说,“申主任尽管说,不要客气。”

申一甲没有找丁主任办过事,能不能把吕良捞出来,他心里并没有底。不过话不说不明,不妨先试探一下再说。

“唉,别提了。”申一甲说,“有个朋友犯了点事,被望月楼派出所给带走了。”

“什么事?”丁主任说。

“还有什么事啊,听说是找女人。”申一甲说,“没有办事被带走了。”

“我明白了,你是想捞人呗?”丁主任问。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申一甲只得承认了。他问丁主任能不能帮个忙,把吕良捞出来。

丁主任的态度没有刚才热情了,声音也降了八度。

“哎呀,申主任啊,这你也知道,现在捞人没有白捞的,这个忙我倒可以帮,不过票子可得他自己出啊。”

“没问题。”申一甲说,“我不能让你白捞。”

“我肯定分不取,为申主任帮忙嘛。”丁主任想把自己摘出去。

“谢谢,太谢谢了。”申一甲松了一口气,丁主任有这个态度,已经不容易了。

262、世上什么最脏

丁主任让申一甲撂电话,他先了解一下情况,等一会儿再联系。 没几分钟的功夫,丁主任把电话打回来了。

“的确有这么个人,叫吕良,是阴明穴推拿店的推拿师。”丁主任说,“捞人没问题,不过得由吕良的亲属支付一些罚款。”

“你说吧,多少钱?”申一甲说。

“哎呀,申主任,这钱数不是我说了算的,派出所是有定价的。他们好歹给我一个面子,抹了一半,交三千吧。”

“丁主任,能不能再抹点。”申一甲说,“吕良这小子在那个推拿店打工,两个月也赚不了三千啊。”

钱是不多,但也不算少了,申一甲记得他次被诬时,好像要罚他五千,一个市局的科长,捞人也要拿三千,好像有点高。

申一甲想把罚金再压一压,吕良哪儿弄钱去啊,还不得他和娟子出。如果能压到两千或者一千,较合适了。

“申主任。”丁主任笑了,“我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这些罚金要是到了每个人手里,没有多少钱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个事我真没法替你做主,我再打电话给你问问。”

这一次丁主任半天没有回话,申一甲坐在床头,焦急地等着。如果丁主任打进电话来,不管多少钱,他都认了,算花钱消灾了。吕良这小子也真是,娟子不愿意,找别的姑娘呗,推拿店里的女推拿师好几个,都不入他的法眼吗?非要出去找野鸡,这小子真是不可救药了,吃喝嫖赌偷,他偷过,嫖过,这回差赌了。

丁主任终于把电话打了进来,“申主任,不好意思,吕良的家属已经把罚款交完了,整好五千块,钱进了这帮小子的口袋,往回要可难了。”

申一甲顿时傻眼了,怎么回事?谁去为吕良交了罚款?孙婧?不可能,那是应该是娟子,她什么时候去的?

“那算了。”申一甲说,“谢谢你了,丁主任,有时间见面聊。”

“不好意思,那个吕良的家属下手快了一点,我本想跟派出所说一说,再给他抹两千呢。”丁主任说。

“这样吧,我替朋友谢谢你。”申一甲挂断了手机,匆匆出了房间,来到娟子的小屋,门果然锁着。他刚才实在是大意了,以为娟子出来,去忙店里的生意了,没想到她原来也没闲着,趁他刚才打电话、等电话的功夫,自己一个人跑到派出所去了。

“我回来了!”娟子一进门,大声嚷嚷着,吕良垂头丧气地跟在她的后面。

申一甲看到吕良,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是孙婧的什么表外甥,要不他真想冲去,给他一顿胖揍。在乡下,像吕良这样的年纪,早娶媳妇了,他可倒好,还这么不懂事呢。

吕良没敢跟申一甲打照面,灰溜溜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的腿可足够快的。”申一甲心里很不痛快,娟子这腿一快不要紧,至少两千块钱没了。

娟子跟在申一甲的后面,来到他的小屋,似乎心情不错。

“小甲哥,我把吕良给你领回来了。”娟子说,“你去劝劝他吧,叫他认认真真地找个女朋友,可别在大街胡扯六拉的。”

申一甲觉得滑稽,吕良犯这么大的错误,娟子竟然二话不说把他赎回来,花了好几千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连一句牢骚都没有。看来吕良的事根本没有瞒得住娟子,她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被送进派出所了。

“娟子,你是不是有钱没地方花了?”申一甲说。

“嗯?”娟子愣了,她没想到申一甲这种态度,“小甲哥,你什么意思,我把吕良领回来不对吗?你刚才不是一直想找人把他领回来吗?”

“娟子,你有点太着急了。”申一甲说。

“我着急不对吗?”娟子说,“你刚才我还急啊,我是怕你在外面找人,影响你的形象,你毕竟是机关干部了,找人说情办事不能不注意一点。我没事了,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我怕什么啊。”

申一甲很想告诉娟子,是因为她的太着急,多花钱了。他转念一想,娟子钱已经花了,吕良也领回来了,再提钱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行了,算我多嘴。”申一甲说。

娟子笑了,她知道申一甲对这事很着急,他跟她不乐意,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小甲哥,你不是说过嘛,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娟子说,“你和孙书记面子大,这五千块店里出了。”

“好,你是老板,你有钱。”申一甲在娟子的脸捏了一下。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娟子捂着脸哼了一声,“不论怎么说,你也是吕良的哥哥啊。”

“不行,我得找吕良说道说道。”申一甲说完往外走。娟子肯花钱赎回吕良,固然因为吕良是店里的员工,但她好像更在乎他的感觉。

“小甲哥!”娟子叫住了他。

申一甲知道娟子的意思,她怕他和吕良掐架。

“小甲哥,你是哥哥,说话注意点,别跟他一般见识。”娟子说。

申一甲推开吕良休息的推拿室,见他正在玩游戏机。吕良见他进来,忙把游戏机扔在边,站了起来。

“小甲哥。”吕良亲切地叫着。

“吕良,今天晚到底是怎么回事?”申一甲在推拿床坐下来。

“没……没什么……”吕良有些结巴。

申一甲一听,心里的火腾地窜了起来,转身往外走。吕良知道事情不妙,忙前拦住他。

“你不是不说吗?我明天让你小姨来问你!”申一甲说。

吕良面露惊恐,连连退了几步。孙婧像一副特效药,对吕良非常管用。申一甲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些,每到吕良不听话的时候,他会把孙婧搬出来。

“小甲哥……小甲哥。”吕良说,“你千万不要说出去,那样我死定了。”

“不行,这回非得说道说道,你太不让人省心了。”申一甲说。

“小甲哥,我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出去找女人了。”吕良说。

申一甲见吕良服软了,也缓和了态度。其实他根本不可能把吕良怎么样,他不看吕良的面子,还得看孙婧的面子呢。

“吕良,我说你是不是皮子痒痒了?”申一甲问。

“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吕良说。

申一甲前是一拳,打在吕良的肩头,吕良捂着肩膀,忙往后退了两步。

“你给我说清楚,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申一甲厉声道。

“我……我不想在这里干了。”吕良说。

吕良的回答让申一甲非常意外,他竟然敢说自己不想干了,那他干什么去啊,他能干什么?刚学到手的一点推拿手艺,不全废了。

“你说吧,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申一甲说。

“反正我不想干了。”吕良说,“受不了,太拴人了。”

“吕良,你少给我打岔,你干不干的事,过后再说。”申一甲说,“你先给我说清楚,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良本想搪塞过去,但面对申一甲咄咄逼人的架势,不得不说实话了。

原来吕良被娟子拒绝,赌气出了门,跑到了附近一家歌厅。他听说在这里唱歌有女人陪,想进去试试。在歌厅前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凑到他的近前。

“帅哥,我陪陪你好吗?”女人说。

吕良见这女子有几分姿色,便动了心思。

“行,你了。”吕良从口袋里掏出票子,走向前台。

那女子看到了吕良口袋里的票子,一把拉住他,紧贴在他的身:“我还有个地方,这里好玩多了。”

“什么地方?”吕良的好心被勾了起来。

“跟我走嘛,到了你知道了。”女子说。

申一甲一听知道,吕良这是在歌厅里遇到了打野食的鸡,吕良这是鬼迷心窍了,要不根本不会跟着她走。

女子挽着吕良的胳膊,出了歌厅,来到附近的一家小旅店。女子跟旅店的老板很熟,打了个招呼,取了房间钥匙,了二楼。吕良跟着女子进了屋,与女子一番亲热,要抱她床。

“帅哥,不要着急嘛。”女子说,“你去洗洗。”

吕良非常听话,脱了衣服进了洗漱间。不出十分钟的功夫,旅店里来了两个警察,把吕良堵在了洗漱间里,吕良光着身子从洗漱间出来,发现自己身一千多块钱全没了,刚才那个女子也不知去向。

吕良说完,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我问你一个事儿。”申一甲说。

“什么事儿?”吕良说。

“你说这世什么最脏?”申一甲问。

“粪坑最脏。”吕良毫不犹豫。

申一甲这才想起来,吕良在乡下长大,还真是对粪坑最熟悉。

“你说的没错,你知道城里什么最脏吗?”申一甲问。

“那你说什么最脏啊?”吕良问。

“下水道!”申一甲说。

263、蝎子粑粑

丁主任让申一甲撂电话,他先了解一下情况,等一会儿再联系。 没几分钟的功夫,丁主任把电话打回来了。

“的确有这么个人,叫吕良,是阴明穴推拿店的推拿师。”丁主任说,“捞人没问题,不过得由吕良的亲属支付一些罚款。”

“你说吧,多少钱?”申一甲说。

“哎呀,申主任,这钱数不是我说了算的,派出所是有定价的。他们好歹给我一个面子,抹了一半,交三千吧。”

“丁主任,能不能再抹点。”申一甲说,“吕良这小子在那个推拿店打工,两个月也赚不了三千啊。”

钱是不多,但也不算少了,申一甲记得他次被诬时,好像要罚他五千,一个市局的科长,捞人也要拿三千,好像有点高。

申一甲想把罚金再压一压,吕良哪儿弄钱去啊,还不得他和娟子出。如果能压到两千或者一千,较合适了。

“申主任。”丁主任笑了,“我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这些罚金要是到了每个人手里,没有多少钱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个事我真没法替你做主,我再打电话给你问问。”

这一次丁主任半天没有回话,申一甲坐在床头,焦急地等着。如果丁主任打进电话来,不管多少钱,他都认了,算花钱消灾了。吕良这小子也真是,娟子不愿意,找别的姑娘呗,推拿店里的女推拿师好几个,都不入他的法眼吗?非要出去找野鸡,这小子真是不可救药了,吃喝嫖赌偷,他偷过,嫖过,这回差赌了。

丁主任终于把电话打了进来,“申主任,不好意思,吕良的家属已经把罚款交完了,整好五千块,钱进了这帮小子的口袋,往回要可难了。”

申一甲顿时傻眼了,怎么回事?谁去为吕良交了罚款?孙婧?不可能,那是应该是娟子,她什么时候去的?

“那算了。”申一甲说,“谢谢你了,丁主任,有时间见面聊。”

“不好意思,那个吕良的家属下手快了一点,我本想跟派出所说一说,再给他抹两千呢。”丁主任说。

“这样吧,我替朋友谢谢你。”申一甲挂断了手机,匆匆出了房间,来到娟子的小屋,门果然锁着。他刚才实在是大意了,以为娟子出来,去忙店里的生意了,没想到她原来也没闲着,趁他刚才打电话、等电话的功夫,自己一个人跑到派出所去了。

“我回来了!”娟子一进门,大声嚷嚷着,吕良垂头丧气地跟在她的后面。

申一甲看到吕良,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是孙婧的什么表外甥,要不他真想冲去,给他一顿胖揍。在乡下,像吕良这样的年纪,早娶媳妇了,他可倒好,还这么不懂事呢。

吕良没敢跟申一甲打照面,灰溜溜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的腿可足够快的。”申一甲心里很不痛快,娟子这腿一快不要紧,至少两千块钱没了。

娟子跟在申一甲的后面,来到他的小屋,似乎心情不错。

“小甲哥,我把吕良给你领回来了。”娟子说,“你去劝劝他吧,叫他认认真真地找个女朋友,可别在大街胡扯六拉的。”

申一甲觉得滑稽,吕良犯这么大的错误,娟子竟然二话不说把他赎回来,花了好几千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连一句牢骚都没有。看来吕良的事根本没有瞒得住娟子,她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被送进派出所了。

“娟子,你是不是有钱没地方花了?”申一甲说。

“嗯?”娟子愣了,她没想到申一甲这种态度,“小甲哥,你什么意思,我把吕良领回来不对吗?你刚才不是一直想找人把他领回来吗?”

“娟子,你有点太着急了。”申一甲说。

“我着急不对吗?”娟子说,“你刚才我还急啊,我是怕你在外面找人,影响你的形象,你毕竟是机关干部了,找人说情办事不能不注意一点。我没事了,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我怕什么啊。”

申一甲很想告诉娟子,是因为她的太着急,多花钱了。他转念一想,娟子钱已经花了,吕良也领回来了,再提钱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行了,算我多嘴。”申一甲说。

娟子笑了,她知道申一甲对这事很着急,他跟她不乐意,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小甲哥,你不是说过嘛,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娟子说,“你和孙书记面子大,这五千块店里出了。”

“好,你是老板,你有钱。”申一甲在娟子的脸捏了一下。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娟子捂着脸哼了一声,“不论怎么说,你也是吕良的哥哥啊。”

“不行,我得找吕良说道说道。”申一甲说完往外走。娟子肯花钱赎回吕良,固然因为吕良是店里的员工,但她好像更在乎他的感觉。

“小甲哥!”娟子叫住了他。

申一甲知道娟子的意思,她怕他和吕良掐架。

“小甲哥,你是哥哥,说话注意点,别跟他一般见识。”娟子说。

申一甲推开吕良休息的推拿室,见他正在玩游戏机。吕良见他进来,忙把游戏机扔在边,站了起来。

“小甲哥。”吕良亲切地叫着。

“吕良,今天晚到底是怎么回事?”申一甲在推拿床坐下来。

“没……没什么……”吕良有些结巴。

申一甲一听,心里的火腾地窜了起来,转身往外走。吕良知道事情不妙,忙前拦住他。

“你不是不说吗?我明天让你小姨来问你!”申一甲说。

吕良面露惊恐,连连退了几步。孙婧像一副特效药,对吕良非常管用。申一甲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些,每到吕良不听话的时候,他会把孙婧搬出来。

“小甲哥……小甲哥。”吕良说,“你千万不要说出去,那样我死定了。”

“不行,这回非得说道说道,你太不让人省心了。”申一甲说。

“小甲哥,我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出去找女人了。”吕良说。

申一甲见吕良服软了,也缓和了态度。其实他根本不可能把吕良怎么样,他不看吕良的面子,还得看孙婧的面子呢。

“吕良,我说你是不是皮子痒痒了?”申一甲问。

“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吕良说。

申一甲前是一拳,打在吕良的肩头,吕良捂着肩膀,忙往后退了两步。

“你给我说清楚,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申一甲厉声道。

“我……我不想在这里干了。”吕良说。

吕良的回答让申一甲非常意外,他竟然敢说自己不想干了,那他干什么去啊,他能干什么?刚学到手的一点推拿手艺,不全废了。

“你说吧,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申一甲说。

“反正我不想干了。”吕良说,“受不了,太拴人了。”

“吕良,你少给我打岔,你干不干的事,过后再说。”申一甲说,“你先给我说清楚,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良本想搪塞过去,但面对申一甲咄咄逼人的架势,不得不说实话了。

原来吕良被娟子拒绝,赌气出了门,跑到了附近一家歌厅。他听说在这里唱歌有女人陪,想进去试试。在歌厅前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凑到他的近前。

“帅哥,我陪陪你好吗?”女人说。

吕良见这女子有几分姿色,便动了心思。

“行,你了。”吕良从口袋里掏出票子,走向前台。

那女子看到了吕良口袋里的票子,一把拉住他,紧贴在他的身:“我还有个地方,这里好玩多了。”

“什么地方?”吕良的好心被勾了起来。

“跟我走嘛,到了你知道了。”女子说。

申一甲一听知道,吕良这是在歌厅里遇到了打野食的鸡,吕良这是鬼迷心窍了,要不根本不会跟着她走。

女子挽着吕良的胳膊,出了歌厅,来到附近的一家小旅店。女子跟旅店的老板很熟,打了个招呼,取了房间钥匙,了二楼。吕良跟着女子进了屋,与女子一番亲热,要抱她床。

“帅哥,不要着急嘛。”女子说,“你去洗洗。”

吕良非常听话,脱了衣服进了洗漱间。不出十分钟的功夫,旅店里来了两个警察,把吕良堵在了洗漱间里,吕良光着身子从洗漱间出来,发现自己身一千多块钱全没了,刚才那个女子也不知去向。

吕良说完,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我问你一个事儿。”申一甲说。

“什么事儿?”吕良说。

“你说这世什么最脏?”申一甲问。

“粪坑最脏。”吕良毫不犹豫。

申一甲这才想起来,吕良在乡下长大,还真是对粪坑最熟悉。

“你说的没错,你知道城里什么最脏吗?”申一甲问。

“那你说什么最脏啊?”吕良问。

“下水道!”申一甲说。

264、拉大旗的学问

朱艳听了老太太的话,忙转过身去。/0/10/ 申一甲多少有些难堪,当着这么多老年人,身边还有朱艳,他又不好多说什么。

“阿姨,我是学医的。”申一甲说,“你说的这个道理是对的,但从医说,肝不好脸发黄,心脏不好脸发红,肾不好脸发黑,脾不好脸发白。像我这情况属于劳累过度,可不是你说的肾虚啊。”

“哎哟,你大夫说得全啊!”老太太说:“赶明儿你能不能给我那老头子看看,他的脸色儿发黑,你帮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肾不好。”

“下次吧,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申一甲不想和老人再纠缠下去,便连连点头,拨开人群,与过来迎接的公司办公室李主任汇合,进了公司大门。

“申主任啊,实在不好意思。”李主任说,“田总本来想亲自接待您呢,但市人大来电话找他,他一早打个照面走了,我们的副总在楼等您呢。”

“只要能说清情况,谁都可以。”申一甲说。

李主任领着申一甲来到二楼,副总郭兴从一扇门前迎过来,远远地伸出了双手,和申一甲紧紧地握手。

“请进。”站在门边的一个年轻女子同时伸出了右手。

“申主任,这是我们的荣誉室。”李主任说,“这位是我们公司宣传部的副部长肖玲同志,也是荣誉室的讲解员。”

申一甲一看,这个叫肖玲的女子举止有度,彬彬有礼,看样子顶多三十岁,人长得也漂亮,在企业这种地方,应该算是厂花了。他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本来对荣誉室这种地方不是太感兴趣,但见公司早有准备,而且非常热情,只好客随主便了。

荣誉室里灯光温和明亮,申一甲一眼看到了一张巨幅照片,整整占了一面墙。

“申主任,请看这里。”肖玲伸了手指,“去年五一国际劳动节期间,我们蓝河热电公司总经理田长发同志赴北京参加全国劳模表彰大会,受到与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这是会议代表与总书记的合影,这位是田总。”

申一甲顺差肖玲手指的方向,凑了过去,田总戴着个眼镜,满面春风,神采飞扬,看来田长发的确是全国劳模,有照片为证。

“总经理田长发同志今年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在参加全国人代会期间,田总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的亲切接见,这是与央政治局所有常委的合影。这位是田总。”肖玲说着,在照片指着。

申一甲连连点头,礼貌性地前看了看。

“去年十一期间,省委书记亲临蓝河热电公司视察工作,对蓝河热电公司情牵百姓冷暖、心系千家万户的事迹给予的充分肯定,勉励田长发总经理再接再厉,再立新功,这是省委书记与田总亲切交谈时的照片。”

这是一张大幅特写照片,连田长发的每根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与省委书记咫尺之隔,面带笑容,好像正在说着什么。

“这张照片好清楚。”申一甲说,“这是谁照的?”

“我们公司的专业摄影师。”肖玲说。

申一甲明白了,热电公司有专门从事摄影的工作人员,这难怪能抢拍出这么精彩的镜头了。

“这张是市委书记高崇云同志视察蓝河热电公司时的照片,去年入冬之后,高书记十分挂牵蓝河百姓的暖房子问题,在视察时特别指出,蓝河热电公司为确保全市居民顺利过冬做出了突出贡献,田总表示,请市委放心,蓝河热电公司广大职工一定让全市老百姓住暖房子。”肖玲说。

照片,市委书记高崇云的手搭在田长发的肩膀,看去特别亲切。

“今天春节期间,市长宫树仁同志到蓝河热电公司检查节日期间供热情况,在检查过程亲切询问了节日期间的原材料供应情况、职工的食堂伙食情况,亲自察看了热电公司新引进的德国高端供暖设备。宫市长勉励田总,全市老百姓的冷暖全靠热电公司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礼拜托你们了。”

这张照片里,市长宫树仁挽着田长发的胳膊,两个人的举止特别亲密。

申一甲心里有数了,从央到地方,从党委到行政,这个田总见过各级领导,应该算是个见过大阵仗的人了。像热电公司这样的企业下辖一批供热公司,应该属于正经八经的公益性行业了,不说旱涝保收吧,日子肯定不会难过。在这样的企业进行民营化改革,应该是炙手可热的。

申一甲在荣誉室里走了一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虽然没有见到田总本人,但通过这些图片加解说的介绍,对这个人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这不单单是一个企业荣誉室,从某种意义来说,更像一个田长发个人荣誉展,几乎每一张照片,都有他的身影。

郭兴副总把申一甲和朱艳请到了会议室,他一进去眼睛不够用了,四面墙壁有两面大墙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把会议室衬托得金碧辉煌。申一甲简单数了数,这些奖励加到一起,不说一百个,也有七、八十个了,劳模治理企业,是不一样啊。

再看会议桌,两侧各摆了四个大果盘,果盘里放着鲜红的大草莓,黑紫色的美国提子,粉红色的鲜桃,还有切好片的西瓜,每个果盘前都摆着一小盘牙签,一盒纸抽,一盒华香烟,一个造型精美的烟缸和一杯刚泡好的绿茶。

申一甲转身对朱艳说:“朱艳,这里有你喜欢吃水果!”

朱艳的表情很兴奋:“热电公司形势这么困难,还买水果招待我们,太过意不去了。”

郭副总笑道:“困难归困难,热情归热情,不在领导面前苦穷,这是我们田总的指示。”

“噢?”申一甲觉得这个田总的胸怀倒是很宽阔,他最怕进了企业,听企业的管理层大倒苦水,“我听说咱们企业现在是负债经营,到底欠了多少债啊?”

“这个嘛,我还真说不好。”郭副总说:“以田总掌握的数字为准吧。”

申一甲只是顺嘴一问,没想到郭副总这么敏感,一杆子支给总经理了。不过这倒引起了申一甲的警觉,一个企业副总,企业有多少债务都不清楚,好像不太可能,只是他不想说,或者不敢说罢了。

申一甲简单说明来意,郭副总说了几句欢迎词,拿起面前的稿子,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申一甲听了有将近一个小时,郭总经理仍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于企业改制的意义、推进改制的原则,并没有涉及到具体的问题。

申一甲的心里开始嘀咕了,照这么下去,午的时间恐怕不够啊。

“郭总,能不能说一说咱们公司改制的具体做法和进展。”申一甲不得不插了一句。

“吃水果,吃水果。”郭副总指着果盘说。

申一甲用牙签取了一粒提子,扔进了嘴里,香甜可口,味道好极了。

“我们企业改制的具体方案正在谋划,那得田总亲自和你们说。”郭总经理看了看表,“田总说一个小时能回来,应该快回来了。”

“我回来啦!”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热电公司总经理田长发满脸笑容闯了进来,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向申一甲伸出了手。申一甲对田长发的姿势已经熟悉了,刚才副总郭兴是用这个姿势在荣誉室门口迎接他的,看来是得到了田长发的真传啊。

“今天很不巧,市人大有个座谈会,我不去不行。”田长发说。

“田总忙,可以理解。”申一甲看了看墙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田长发风风火火地来到申一甲的对面,在郭总经理和肖玲间的空位坐了下来:“我代表全厂一千五百名干部职工,热烈欢迎申主任一行来我厂检查指导工作。”

“荣誉室也看了,厂情也听了,厂貌也看了,我们深受感染。”申一甲说,“田总百忙之亲自接见我们这个两个人的督查小组,我们感到很荣幸。”

“使不得,使不得。”田总连忙摆手,“你们市府督查啊,要在过去,那是钦差大臣啊!”

“我们来,主要是了解一下咱们厂改制的进展情况。”申一甲说。

“午安排好没有,一定要留客人在食堂吃顿工作餐。”田长发对身边的肖玲说,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申一甲刚好可以听到。

“那谢谢田总了。”申一甲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客气了,否则往返单位很耽误时间。

“这次国企改制,对于我们热电公司来说,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田长发兴奋地说,“我们争取第一批结束。”

“有什么问题没有?”申一甲问。

“要说问题肯定有,我们的一些企业对改制的重要性认识还不够。”田长发口若悬河地说起来。

申一甲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全国人大代表口才果然了得,谈及国企改革存在的问题,还真是一针见血。为了搞好这次督查,他在找了一些经济学家论国企改革的章,恶补了一下,田总的观点竟然和他们不谋而合。

265、二女争风

“咱们的企业要转让给谁啊?”申一甲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全体职工。”田总说,“我们这个行业专业性太强,一般人干不了,有些人想干,我们还不放心,供热可是政府的民心工程啊。”

“那谁持大股呢?”申一甲问。

“班子成员购买的股份可能多一点。”田长发说。

“田总能占多少?”申一甲步步紧逼。

“现在还没有最后定。”田长发说,“热电公司的这个控股权,我是真不愿意接,但我不接不行啊。高书记有批示,年末要敲钟问响,杀马扣槽。”

“田总估计自己需要投多少钱?”申一甲问。

“我要把公司买下来,也得有那笔资金啊,班子成员投多少,我投多少,大家都一样嘛。”田长发端起杯来,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墙的表,“申主任,别总听我说,你们吃点水果。”

肖玲从田总的身边站起来,绕过长条圆桌,来到申一甲的身后,把果盘拉到他的面前。

申一甲顺着田总的目光向墙看去,马要十一点半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用说,一午这么过去了。

“申主任,吃点水果,去食堂餐吧,边吃边聊。”田总拿起一根牙签,从果盘里插起一片西瓜,吃了起来,“我处理点公司的事,随后过去。”

郭副总陪着申一甲和朱艳来到公司食堂,进了二楼的单间。

申一甲一进房间,服务员端着托盘跟了进来,海参,鲍鱼,三鱼,鲜虾,两道山珍素小炒,还有两道女士菜,两瓶五粮液。

这顿午餐,色香味形俱全,并不是工作餐的标准,而是美食家的标准。

朱艳对此似乎已经习惯,麻利地铺好了餐巾。

郭副总端起了杯子:“今天食堂还有几拨客人,田总过去看一下,一会儿来,让我们先进行。”肖玲也熟练地端起了杯子。

“郭总,今天不喝酒,下午还要接着走。”申一甲说。

“喝酒工作两不误嘛。”郭副总说,“如果吃不好饭,哪儿来的精力工作啊。”

“那少喝一点吧。”申一甲说。

一阵笑声隐约传来,立刻引起了申一甲的注意。

郭副总忙解释道:“我们公司是公益性行业,较引人注目,平时客人不断。现在正在推进企业改制,来的客人更多了。”

“都是什么样的客人,经常来公司啊?”申一甲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唐突,有一种打探企业隐私的味道。

“什么样的人都有。”郭副总似乎不想回答申一甲的问题。

肖玲接过话茬:“有电视台记者,有人大代表参观团,有行业的热电联产调研,有体改委的改制推进组,我们公司的改制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最近的客人更多了。”

申一甲估计,从郭副总嘴里恐怕很难了解到企业的内情,倒不如套一套这个宣传部的讲解员肖玲,她应该知道郭总不愿意说的事情,在餐桌,郭副总也不好阻拦她。

“想不到今天吃饭还有美女相伴。”申一甲对肖玲说,“刚才你在荣誉室的讲解非常生动形象,领教了。”

“靠靠!”朱艳忽然咳嗽起来。

“申主任,我有句话得提醒您一下。”肖玲说,“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另一个女人漂亮,那样是费力不讨好。”

申一甲看了一眼朱艳,没说什么,心里却责怪她不该影响他的计划。

“大姐想多了。”朱艳似乎在提醒申一甲注意肖玲的年龄:“我这个嗓子啊,一闻到这样的美味,会发痒,平时一闻到国产化妆品的香味,也会有反应。”

“菜香呢,平时多闻闻好了。热电公司的食堂,不敢和政府机关的大食堂,但一些大众化的食堂还是绰绰有余。”肖玲显然意有所指,“至于化妆品呢,我建议你国产的不要用了,合资的也不好,时间长了可不是过敏咳嗽这么简单,要落下后遗症的。”

朱艳的脸立刻撂了下来:“肖部长是我说用劣质化妆品吗?”

“朱科长可能误会了,我只是事论事,你是市里的督查官,我怎么敢对你品头论足啊。”肖玲笑道。

朱艳说:“我量你也不会……”

申一甲刚才想插话却不直插不,这回话不插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非掐起来不可,“不会用劣质化妆品,别说你们不会,连我都不会啊。”

申一甲转过身来,看着朱艳,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朱科长的这件衣裳很有品位,一看是专卖店定制版。”肖玲笑道。

“我这一件衣服,是出门的时候在海买的,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件了。”朱艳得意地整了整衣襟。

肖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朱科长猜我这件衣服是在哪儿买的?”

“看着像韩货,在韩货店买的吧?”朱艳隔着会议桌盯着肖玲的衣服。

“朱科长真有眼光,的确是韩货。”肖玲说,“不过不是在韩货店买的。”

“不会是在早市买的吧?”朱艳似乎对肖玲的衣服很感兴趣。

“韩国。”肖玲说,“我去年出国旅游,在韩国买的。”

“你太哈韩了。”朱艳说,“原来你是个韩迷啊。”

申一甲在一旁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总觉得不对味,这要是哪句话对方听着不是味,随时都可能唇枪舌箭地干起来,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

“你们猜猜,我这件西服是在哪儿买的?”申一甲双手抖了抖身的蓝西服。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转向申一甲,还是肖玲嘴快:“你是督查办主任,衣服还用自己买吗?我估计是哪个有钱人送的吧?”

“不像,看这款式,这颜色,应该是出自女人的眼光。”朱艳说,“申主任,不会是女朋友买的吧?”

“你们简直太聪明了。”申一甲故作神秘地说。

“噢?”两个女人同时发出了惊叹声,在申一甲的身打量着。

申一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好像没他什么事似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两个女人暂时忘记了刚才的针锋相对的一幕,注意力都转移他的身了。这套西服真是孙婧买的布料,他去服装店做的,但他不想说,也不能说。

申一甲看得出来,肖玲虽然只是一个讲解员,但郭副总对她似乎也有几分畏惧。她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抿着嘴笑。

申一甲说:“肖部长对热电公司非常了解,想必对这次企业改制也是了如指掌了。”

肖玲说:“领导让怎么改怎么改,田总不会扔下大家不管。我们公司改制的原则是,人员一个不缺,利益一分不少,不让一个员工下岗,愿意到改制后的企业工作的员工全部聘任,保证职工在改制不受任何损失。”

申一甲不得不服气,田长发把企业的一个层副职都调教得如此出色,还真得需要下一些功夫。

肖玲说:“我们总经理常说,有粥大家喝,有饭大家吃,有肉大家分,有钱大家花,公司下同奔小康、共创富裕。”

申一甲隐隐觉得,肖玲的话有一种打官腔的味道,再这样继续聊下去,可能还是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最好是找一个时间,私下里听一听她对公司改制的看法。

“肖部长啊,能不能留一下电话啊。”申一甲说,“我们回去还要写报告,热电公司这一块有什么荣誉,到时候还得找你核实。”

郭副总在一旁说:“肖部长是热电公司的荣誉通,不论什么事,你都可以问她,只要她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即使一时答不了的问题,过后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肖部长这么年轻貌美,我们申主任肯定会亲自打电话的。”朱艳酸溜溜地说:“人家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手机号呢。”

“咱们在一个办公室,有号也用不啊。”申一甲解释着。

服务员打开门,站在一边,田长发急匆匆进了房间。

“慢待了慢待了。”田长发直奔已经留出来的主座,“来了些客人,哪家不碰杯都挑理啊,但我最想陪的还是申主任。”

“我不挑理。”申一甲说,“我喝不喝酒都行,最好不喝。”

“不喝怎么成。”田长发对郭副总说:“老郭啊,你到各屋走一走吧,督查室的领导,我来陪吧。”

郭副总一走,田厂长立刻端起杯子:“申主任一回生,二回熟,回去以后,还请给热电公司多说几句好话。”

“热电公司本来很好,说不说都是好啊!”申一甲说。

“那是自然。”田长发说,“你如省里有件,在国企改革,企业改革可以探索经营力入股,申一甲能不能给我们美言几句,多给我这个企业经营者一点干股。”

申一甲明白了,田长发很希望得到经营者的干股,那样在公司改制以后,他的个人股份立刻超过了其他班子成员,有可能成为大股东,摇身一变,从国企经营者成为民营企业的老板。

“看来田总已经准备好了,要接手这个企业。”申一甲说。

“公司卖给别人,我们老职工不答应。”田长发说。

266、上市公司竟然没有钱

“我是全国人大代表,全国劳模,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优秀党务工作者,这个企业我不接谁接?”田长发说。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全公司职工干劲十足,都想参与企业管理。”肖玲说。

从田长发进入包间的一刻起,肖玲开始忙活开了,一会儿给田总要一头蒜,一会儿给田总的茶杯里添点水,一会儿给田总送几张餐巾纸,田长发始终像没看见一样,对着申一甲和朱艳,不停地论述着企业民主管理的重要性。

“申主任,我单敬你一杯。”田长发说,“小伙子年轻啊,现在是英雄不问出处,成功不在年龄,我已经五十多啦,真羡慕你的年龄啊。”

“田总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一个机关小干部,你可是大企业家啊。”申一甲说,“成功更谈不啦,像您热电公司,把温暖送到千家万户,造福全市人民,这才是真正的成功啊。”

“这一行不好干啊。”田长发放下杯子,“不论供热价格定到多少,用户都会觉得贵,算让大家都免费用,还是会有投诉,这家嫌温度不够了,那家又嫌太热了,矛盾很难解决。但如果供热企业一直亏损,亏损到没有人愿意经营的地步,最终居民无热可用,吃亏的还是我们老百姓。”

申一甲关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热电公司毕竟不别的企业,公益性的民生企业,如果企业改革了,产权变化了,还能保证老百姓的供热吗?”

“这些事不用政府操心,只要市里同意的我们的改制方案,把把热电公司交给我们,剩下的事,我们做。”田长发说着,独自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现在全国的供热企业都是政策性亏损。为什么这么说呢?供热价格是政府定价,政府在定价时必须要考虑用户的承受能力,所以供热价格带有公益性质。”

肖玲在一旁说:“对供热企业来说,工资、煤价、设备维修都是市场价,水涨船高,企业只能靠自己消化,企业用水、用电都享受不到公益性行业的优惠,所以供热企业很难盈利。”

申一甲一听,这个肖玲的小缝溜得很严实啊,田长发想说而没有说的话,都被她说了。

“我怎么听说,供热公司的收入,国家是免税的,这样能减轻一些压力吧。”申一甲问。

“再减税也堵不供热公司的大窟窿啊。”田长发说,“到现在为止,我们供热公司由于历史原因和政策性因素,已经亏损2.6亿了。”

田长发合盘托出企业的亏损额,倒让申一甲有些意外。

“为什么会亏损那么多啊?”申一甲知道热电公司亏损,却没想到是一个天数字。

“这得问政府了。”肖玲说,“我们市的万方科技号称市公司,连企业的流动资金都拿不出来,现在炼油厂没钱维持正常生产,我们热电公司已经借给他们五千万,像打水漂一样,连个动静都没有,蓝河好几户企业都在这样替他们背黑祸。”

田长发叹了口气,申一甲觉得这件事看来是真的了,否则田总决不会保持沉默。

“市公司怎么会没钱呢?真是见鬼了。”申一甲的思路本来在热电公司改制,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万方科技,他的脑袋立刻有点大了。

万方科技前身是蓝河市第一家市公司蓝河化工,前年忽然发生股权变更,万方公司成了大股东,万方科技麾下唯一的实体企业炼油厂是蓝河市的支柱企业、财税大户。

“蓝河化工原来只是发展慢一点,现在换了大股东,不是慢的问题了,基本停顿下来了,我真不知道搞这样一次股权变,到底有什么意义。”田长发说,“我们热电公司原来只是小亏损,自从把钱借给炼油厂当流动资金以后,也是到处借米下锅,现在亏损越来越多。”

申一甲听田总的意思,热电公司亏损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万方科技才对。

申一甲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一点了。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能不能去炼油厂看看呢?炼油厂隶属于市公司万方科技,虽然不是这次蓝河国企改制的对象,但对这次改制有间接的影响啊。这样先去炼油厂,原定的白酒厂要往后推了。

申一甲看了看朱艳,端起了杯子:“田总,谢谢款待,下午还要接着走,今天到这里了。”

“不急,不急。”田总也端起了杯子,让肖玲些主食来,肖玲快速起身,离开了房间。

申一甲与田总碰了杯子,准备等朱艳吃完主食出发。

肖玲还没回来,主食来了。申一甲不仅暗暗佩服热电公司食堂的效率,好像受过专业训练似的,不任何一家酒店差。

申一甲与田总闲聊的功夫,肖玲回来了,把两个信封交到了田长发的手里。

田长发看也没看,把信封递给申一甲和朱艳。

申一甲不知信封里装了什么东西,连连摆手。田总起身,绕过桌子,把信封拍到申一甲的手里。申一甲接过信封,在外面捏了捏,感觉应该是购物卡之类的东西。

田长发又把另一个信封交到朱艳的手里:“公司的一点小意思。”

“谢谢田总。”朱艳说。

“田总,心意我领了,这样不好,真的不用。”申一甲把信封递了回去。

田长发从申一甲的手里拿过信封,随手交给朱艳,和颜悦色地说:“朱科长,那你替田主任收一下吧。”

朱艳正用纸巾擦嘴,被田长发搞得措手不及,不知所措地点着头。申一甲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来搞个督查,企业还要表示一点小意思。既然朱艳接了,他不好说什么了,她有家、有孩子,要是购物卡的话,都给她吧。

“田总,祝热电公司改制成功,我们后会有期。”申一甲向田长发伸出了手。

“劳驾申主任多为热电公司改制鼓与呼。”田长发说,“等热电公司改制成功的那一天,我请你第一个来热电公司做客。”

申一甲本打算让朱艳直接叫司机过来,不想田长发对肖玲说:“肖部长,时间还早,你去给客人安排一下房间,让客人休息一下。”

申一甲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们现在走了。”

“现在时间还早。”朱艳在一旁提醒着申一甲,“我已经和白酒厂定好,下午两点到。”

申一甲并没有告诉朱艳,他想去一趟炼油厂,所以她给他提个醒也算正常。算去炼油厂的话,时间也早,他不好与朱艳顶牛,只能去休息一下再说了。

申一甲在楼下与田长发握手告别,跟着肖玲来到了热电公司招待所。

热电公司招待所在公司大门里不远处,肖玲在前,申一甲和朱艳在后,很快了二楼。

“你们要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房间?”肖玲问。

肖玲的问题,把申一甲和朱艳都问愣了。

“一个房间和两个房间有什么区别吗?”申一甲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房间是套间,里外都有床,两个房间是两个套间啊。”肖玲说。

申一甲笑了,一个午休还有这么多说道,热电公司招待客人简直太专业了。

“你说呢,朱科长?”申一甲问。

“还是两个房间吧。”朱艳说。

“那两个房间。”申一甲说,“朱科长,那我们睡一会儿吧,一个小时以后出发。”

“还是你自己睡吧。”朱艳说,“小伙子说话可要注意啊。”

“没问题,你们尽可以放心休息,到时候,会有专人过来叫你们。”肖玲打开一间房,把申一甲请了进去,随后领着朱艳去了隔壁的房间。

申一甲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房间真的不错,吊顶,地毯,纯实木柜,真皮沙发,与望月楼宾馆的装修规格相差无几,如果不是刚从食堂出来,他还真以为自己回到了望月楼宾馆呢。

申一甲进了洗手间,眼前为之一亮。雪白的大浴缸横卧在一侧,墙角立着一个豪华的桑拿浴箱,洗浴设备应有尽有,看来望月楼宾馆也不是对手啊。

申一甲在浴室里逗留了一会儿,准备到床休息一会儿。

他忽然发现房间的门还开着,前把门关好,把沙发的件包放在了桌子。

申一甲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他刚才已经把件包放在了桌子,现在这个包怎么跑到了沙发?难道件包自己长腿了不成?

他拿起件包,发现拉锁已经开了。刚才离开食堂的时候,他明明看到拉锁是拉着的。他见件包里多了一个信封,立刻笑了。估计是朱艳把那个信封送回来了,见他在洗浴间里,没有打扰他。

他取出那个信封,轻轻捏了捏,打开封口看了看,发现里面装的不是购物卡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封折叠得很规矩的信件。

真是见鬼了,这个信封不是田长发给朱艳的那个信封!

267、股市大盗

申一甲拿着封信,立刻出了房间,来到走廊里。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听到隔壁朱艳和肖玲的说话声隐隐传来。他回到房间,来到窗前,这扇窗户正对着热电公司的小广场,广场有几个正在经过的员工,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轻轻打开那封信,熟练优美的字体立刻呈现在他的眼前。

督查同志:

我是蓝河热电公司的老党员,今年70多岁了。我对公司有着深厚的感情。我一直把公司当自己的家。

随着改革的深入,国家把企业推向市场,变计划经济为市场经济。面对设备老化、技术落后的现状,我为公司的前途感到十分忧虑;特别是当我看到公司面临经营困难,连年亏损,老百姓的温暖生活受到挑战时,我的心情十分沉重,连做梦都盼着我们的公司能寻到一副灵丹妙药。

申一甲看到这里,心一阵欣喜,他现在正需要听到这种声音。

“这次市委提出了国企改制的战略目标,我打心眼儿里高兴!激动得几夜没合眼,心里想这回公司可有救了!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国企改制原来是把热电公司这样的公益性企业做价卖给个人,对此,我心里冒出一大堆问号,横竖想不通、搞不懂……”

“难道我们蓝河市办不好一家公益性企业,非要靠外人?我们的领导干部那么无能?把这样的国企都要卖给企业家和有钱人,企业一定能办好吗?再办不好咋办?工人打工还谈什么‘工人当家作主’……”

“我近期专门研究了发达国家公益性企业的改革,我发现西方的改革非常严格,过程也完全透明,改革后有完整的制度监督。像蓝河的国企改制,能保证公开透明吗?改革之后谁来监督?我担心改革之后,老百姓供热矛盾会更加突出……”

“我听说热电公司准备让每个职工都购买股份,还说让人人发财,户户致富,算热电公司的工人都发了家,蓝河老百姓的温房子能得到保障吗?这不是把全市老百姓的温暖绑架到小集团利益之吗?这种小集团利益早晚会被个人利益所绑架……”

“我们蓝河市提出年‘敲钟问响’,年末‘杀马扣槽’合适吗?是不是有“一阵风”和“一刀切”之嫌?敲什么钟,问什么响啊?杀马扣槽,那是不过啦。到头来,可能是国有资产流失,贪官污吏溜掉,某些个人得到便宜,国家却吃了大亏……”

“作为多年心系公司的老党员,我对国企改制的某些做法还真有点不放心哪!我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想到求助于你们,希望得到你们的真诚帮助。”

落款是一位退休老同志。

申一甲躺在床,空洞的眼睛望着棚顶,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他午餐时听田长发唠叨了半天国企改制的意义,却没有一封老职工的来信让他震动。他头一次感觉自己是一个机关干部了,可是这个机关干部对一个老百姓的诉求却如此无能为力。

他突然想起了孙婧,这时候想和她说一会儿话。

“孙书记,忙什么呢?”申一甲接通了孙婧的手机。

“唉,我还能忙什么,杀马呢。”孙婧说。

“杀马?”申一甲说,“好好的马为什么要杀啊?马肉怎么吃啊。”

“怎么吃?卖给私营老板呗。”孙婧说。

“你不会在逗我吧?私营老板吃马肉?”申一甲说,“春县的老板好这口吗?”

“申一甲,你是真傻假傻?”孙婧说,“你一个督查室副主任,不知道什么叫杀马扣槽?”

申一甲连忙拍着脑门,怎么忘了这个茬了。自己不是因为这个事,心里堵得慌,才给孙婧打电话吗?

“我在检查全县国企改制情况。”孙婧说,“才吃完午餐,一会儿准备去下一家。”

“春县的国企改革怎么搞的?”申一甲问。

“卖,一卖了之。”孙婧说,“春县不像蓝河市,企业规模小,能卖的都卖掉,不能卖的再想别的办法。”

“你们的供热公司是怎么改的?”申一甲问。

“供热公司是公益事业,太敏感了,我们还没动,等着市里出样板呢。”孙婧说。

申一甲在孙婧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有一些沮丧。看来春县的情况和蓝河市并不一样,两者可性不大,蓝河的国企改制只能自己去思考了。

“一甲,去新房子住了吗?”孙婧问。

“去了几次,但都没在那儿住。”申一甲说。

“什么意思,还舍不得那个推拿店啊?”孙婧说,“你说推拿店那小地方那么挤,你有什么留恋啊?”

“不是我留恋,是那边离单位近一点,人多热闹。”申一甲说。

“你这个人有意思啊,没房子的时候想房子,现在有房子住了,又挑三拣四,强调客观找借口。”孙婧说。

“你过来住吗?你过来我过去。”申一甲说。

“申一甲,你这小子太没良心了。”孙婧说,“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要在那里怎么的,我是怕你在推拿店当灯泡,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领情啊。”

“当灯泡有什么办法?”申一甲说,“谁让咱是当灯泡的命呢。”

“你抽时间把东西搬过去吧。”孙婧说,“给娟子和吕良一个空间,你不知道什么叫日久生情,我看他们应该有戏。”

“我没时间。”申一甲说,“我现在忙着呢,天天下企业,周末也很少休息。”

“放着这么好的房子不住,我看你是不是有点傻啊?”孙婧说。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咱天生没你聪明呢。”申一甲说。

有人在门外敲门,申一甲估计是时间到了,朱艳催他动身了。

“有时间再聊吧,我们得出发了,和你一样,杀马去。”申一甲说着,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并没有人,申一甲探出头去,走廊里也没人。

申一甲觉得有意思,朱艳行啊,都是孩子妈妈了,整得还像小姑娘似的,不是叫他起床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申一甲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他拎着件包,来到朱艳的房间,见朱艳和肖玲正坐在床头聊天呢。

“肖部长,不好意思,耽误你休息了。”申一甲说。

“客气什么,这是我的工作。”肖玲说,“客人满意,领导才会满意。”

“朱艳,你马给白酒厂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们去的时间往后推两个小时。”申一甲说。

“申主任,你早说啊,人家白酒厂本来不想让咱们去那么早。”朱艳说,“他们本来想让咱们下午四点钟到。”

“四点钟到?”申一甲瞪大了眼睛,“喝酒去?”

“是啊,到了白酒厂,不喝酒可能吗?”朱艳说,“你以为你能跑掉啊?”

“喝不喝酒再说。”申一甲说,“你先给炼油厂打个电话吧,说咱们要去了解一下企业生产经营情况,不用准备材料,管理层介绍一下情况行。”

“申主任,太突然吧?”朱艳问。

“突然怕什么,咱们不偷不抢,只是了解一下企业的经营情况。”申一甲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肖部长,还得麻烦你一下,帮我找辆车,送我们一下,我们的司机早回去了,叫他过来,较麻烦。”

“没问题。”肖玲说,“我们的司机一直在待命呢。”

二十分钟以后,申一甲和朱艳在炼油厂办公楼前下了车,高高的炼油塔静静地耸立,看去毫无生机,厂办主任正在门口迎候,把他们带到二楼会议室。

丁副厂长很快出现在门口,一副落寞的样子。

申一甲开门见山:“现在企业形势怎么样?”

“停产了,正在检修呢。”丁厂长愁眉不展。

“丁厂长,咱们厂子到底是停产了,还是检修呢?”申一甲问。

“检修,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工,实际是停产了。”丁厂长说。

“停产的原因是什么?”申一甲说。

“停产的原因?嘿,现在全市人民都知道。”丁厂长说,“两个字,缺钱!”

申一甲感到问题他的想像还要严重,炼油厂已经得到了好几户企业的借款支援,现在竟然还是缺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厂现在有四个厂长,现在只留下我一个厂长看家,其他厂长都出去弄钱去了。”丁厂长说。

“我听说,市里有几家企业已经借给了咱们一个多亿,为什么现在还缺钱呢?”申一甲问。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我已经向市里的领导解释了n遍了。”丁厂长似乎并没有兴趣向申一甲详细解释,“总而言之一句话,蓝河化工股权变更是个错误,我没有参与这项工作,但我的感觉是,蓝河化工受骗了,万方科技应该是一个骗局,到头来最吃亏的是我们炼油厂。”

申一甲掏出笔记本:“丁厂长,你能不能细点说,你说万方科技是一个骗局,你的根据是什么?”

“问题没有这么简单。”丁厂长说,“万方科技的总部在北京,蓝河市根本没有监管能力。”

268、美女副手

申一甲看出来了,丁厂长可能是有些心灰意冷,连说明情况的情趣都没有。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准备撬开丁厂长的这张嘴,否则这一趟白来了。

“丁厂长,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请你相信我,我不是过来休闲的,我肯定要把炼油厂的情况带回去,直接交给市领导。”申一甲说,“也许真能起作用。”

“既然这样,我把我知道的情况对你们说一说。”丁厂长说,“不过这项工作我毕竟没有亲自参与,知道的情况有限,仅供你参考吧。”

丁厂长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了起来。他说得很详细,申一甲很快理出了头绪。

原来,万方科技当年重组蓝河化工时,合同订金是1000万,实际只支付了400万,办理了股权转让手续。连这400万也是万方科技借来的,万方科技控制了市公司以后,马收回了这笔资金,还外附加了200万手续费。这样,万方科技没用一分钱,骗取了蓝河化工28%的国有控股权,价值2.1亿。

万方科技控制市公司后,为了骗取配股资金与贷款,在一年多时间里,骗贷6亿多元,还在没有对炼油厂进行任何投入的情况下,抽走了亿元资金,现在工厂资金链断裂,只好被迫停产。

“蓝河市政府是谁负责这次股权变更?”申一甲问。

“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市里当时负责的是市发改委主任姜震东,现在是市政府秘书长。”丁厂长说。

申一甲的小心脏立刻紧了一下,姜震东很神秘,申一甲来到督查室以后,一直没有见过这个人,听说他在省委党校学习,还没有回来呢。

丁厂长说:“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愿意到市里反映这件事。这件事的责任也很难划分,万方科技重组蓝河化工能够得逞,首先股市监管部门有责任。这个事怎么说呢,最后还得公司的法人代表和董事们负责,可是这个责任,他们也负不起。”

“我们能去厂区看一看吗?”申一甲不敢再接着往下问了,很担心问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这个嘛,有点难度,现在工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没地方发泄呢。”丁厂长显得很为难,“如果工人知道你们是市政府的,我担心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所以还是不要去了吧。”

“那好,我们不去了。”申一甲说,“我听说热电公司借给炼油厂几千万,还有几个企业也伸出了援手,这些钱你们什么时候能还?”

“这个我不知道了。”丁厂长说,“现在万方科技股票价格不断下跌,市值大幅缩水,真是雪加霜啊。我们企业现在流动资金匮乏,开工生产吧,能力不去,设备吃不饱,生产越多亏损越多。”

申一甲到达白酒厂的时候,预定时间四点提前了半个小时。他准备炼油厂的问题,写一个督查报告,把情况及时反馈给市长宫树仁。

现在炼油厂停产检修了,但实际是因为流动资金问题被迫停产,这个情况市里有关部门不可能不知道,可为什么没有什么有力的动作呢?如果由着事态继续发展,炼油厂面临的问题可能不单是停产这么简单了,万方科技跌停、警告甚至摘牌都有可能发生。

白酒厂是蓝河的利税大户,厂长白义清会计出身,是企业界有名的铁算盘。

厂办主任领着申一甲和朱艳来到了厂长室,白义清正捧着一个大算盘算账呢。

“哎呀,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啊。”白义清满面笑容地从桌前站起来,“酒我早安排了,怎么也得五点钟啊。”

申一甲前握住白义清的手:“白厂长,我们可不是来喝酒的,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白义清的另一只手在申一甲的面前点了几下:“我知道你不是来喝酒的,但到了白酒厂,我怎么也得请你们喝两杯吧,咱们家酒有的是,只要你能喝,管够,哈哈……”

申一甲见白义清没有让座的意思,便夹着包在屋里转了转,还真别说,白厂长的办公室很简陋,只是办公桌放着大小三个算盘,显得与众不同。

白义清对办公室主任说:“李主任啊,你去把久香叫来,这主陪不太主动,说四点四点露面,没看到督查室的领导都到了?”

白义清正说着,一个身材苗条、面庞清秀的女子从门外闪进来,看样子也三十出头。

“我靠王厂长,你怎么没下去接一下客人啊?这事儿干的,不知道哪个衙门口大啊?”白义清的脸仍然带着笑容。

“白厂长,我们不用接,这不来了嘛。”申一甲连续解释。

“这是我们主管常务的副厂长王久香。”白义清说。”

王久香紧紧握住申一甲的手:“王久香的王,王久香的久,王久香的香,久香一定是酒友,酒友未必识久香,久香陪你来喝酒,保你把我当朋友。”

屋里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王久香的话虽然酸了那么一点儿,声音尖了那么一点儿,可还有点道理。

“申主任啊,我们久香是个诗人,喜欢诗词歌赋,没别的毛病,是说话尖锐一点,热情一点,让他先陪你们一会儿,容我把这点账算完。”白义清说。

申一甲跟着王久香来到会议室,房间虽然不小,布置却很简陋,根本不像一个利税大户接待客人的地方。

王久香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独自照了照,然后又放回了口袋,指了指桌的果盘,“两位领导吃水果。”

“谢谢。”申一甲说,“久香,酒香,王厂长,冲你这名字,一定是海量吧?”

“酒场是战场,酒风是作风;酒量是胆量,酒瓶是水平。”王久香张嘴即来,“朝辞白帝彩云间,半斤八两只等闲,你要真心想喝酒,我能陪你喝三天。”

“哎呀,好厉害。”申一甲脱口而出。

厂办李主任笑道:“久香厂长因为管理和沟通能力突出,被白厂长从一个供销科副科长提拔为主管常务的副厂长。她为人热情,能力出众,性格也很实在,大家都很喜欢她。”

“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喝酒,是一种苦痛;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喝酒,是一种幸福。我们能走到一起,说明我们感情到了位,只要感情到了位,不喝也陶醉。”王久香还来劲儿了。

申一甲憋不住笑了出来,看来真是来到白酒厂了,这副厂长怎么满嘴都是酒嗑啊。他想问点正事吧,还觉得挺突兀的。还真别说,王久香说话合辙押韵,听起来还挺顺耳。

“王厂长,你太厉害了。我这还没喝呢,有点醉了。”申一甲说。

“我这都不算啥,有一次省经委来了两位领导,我热情接待吧,在这个会议室,唠了一会儿,他们说什么也不在这儿喝酒了,说怕我,你说我有什么可怕的?万水千山总是情,少喝一杯行不行啊?你猜人家说啥?酒量不高怕丢丑,自我约束不喝酒,只要心里有,茶水也当酒!”

“看来我晚也不能在这里喝酒了。”申一甲说,“听你说话,我有点打怵了。”

“能喝啤酒喝白酒,这样的干部不能走;能喝二两喝半斤,这样的干部最放心;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王久香指着申一甲,“申主任,跟你说实话吧,我也不愿意喝啊!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红了眼睛喝坏了胃,喝得手软脚也软,喝得记忆大减退。喝得群众翻白眼,喝得单位缺经费,喝得老公流眼泪,晚睡觉背靠背,一状告到纪检委,书记听了手一挥,能喝不喝也不对,我们也是天天醉!”

“服了,”申一甲拱起双手,“你让我消化消化。”

“呵呵……”王久香笑了,“会喝一两的喝二两,这样朋友够豪爽!会喝二两的喝五两,这样同志党培养!会喝半斤的喝壹斤,这样哥们最贴心!会喝壹斤的喝壹桶,回头提拔当副总!会喝壹桶的喝壹缸,酒厂厂长让你当!”

门“吱”地一声开了,白义清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统计表:“久等啦!申主任。”

“不久不久,我们今天有点事,来晚了,其实是让您久等了。”申一甲说。

“我这里简单,你想知道什么,翻翻表全有了。”白义清说,“所以用不了太长时间,你来早了,也是白耽误功夫。申主任想听什么,尽管说。”

“白厂长,现在不是全市国有企业都在敲钟问响,杀马扣槽吗?我们是想了解一下咱们厂改制的进展情况。”

“进展情况我们说了不算啊。”白厂长说,“人家体改办要一户一户地提审,一户一户地过堂,我们的方案早交去了,现在不是还在研究嘛。你如果要酒厂的经营情况,我这里准备得很全,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咱们的改法也是经营者持股吗?”申一甲问。

“这个没什么怀疑的,现在关键是面给我多少干股。”白义清说,“有了干股,什么都好说。”

269、女厂长变身陪酒员

申一甲看出来了,丁厂长可能是有些心灰意冷,连说明情况的情趣都没有。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准备撬开丁厂长的这张嘴,否则这一趟白来了。

“丁厂长,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请你相信我,我不是过来休闲的,我肯定要把炼油厂的情况带回去,直接交给市领导。”申一甲说,“也许真能起作用。”

“既然这样,我把我知道的情况对你们说一说。”丁厂长说,“不过这项工作我毕竟没有亲自参与,知道的情况有限,仅供你参考吧。”

丁厂长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了起来。他说得很详细,申一甲很快理出了头绪。

原来,万方科技当年重组蓝河化工时,合同订金是1000万,实际只支付了400万,办理了股权转让手续。连这400万也是万方科技借来的,万方科技控制了市公司以后,马收回了这笔资金,还外附加了200万手续费。这样,万方科技没用一分钱,骗取了蓝河化工28%的国有控股权,价值2.1亿。

万方科技控制市公司后,为了骗取配股资金与贷款,在一年多时间里,骗贷6亿多元,还在没有对炼油厂进行任何投入的情况下,抽走了亿元资金,现在工厂资金链断裂,只好被迫停产。

“蓝河市政府是谁负责这次股权变更?”申一甲问。

“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市里当时负责的是市发改委主任姜震东,现在是市政府秘书长。”丁厂长说。

申一甲的小心脏立刻紧了一下,姜震东很神秘,申一甲来到督查室以后,一直没有见过这个人,听说他在省委党校学习,还没有回来呢。

丁厂长说:“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愿意到市里反映这件事。这件事的责任也很难划分,万方科技重组蓝河化工能够得逞,首先股市监管部门有责任。这个事怎么说呢,最后还得公司的法人代表和董事们负责,可是这个责任,他们也负不起。”

“我们能去厂区看一看吗?”申一甲不敢再接着往下问了,很担心问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这个嘛,有点难度,现在工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没地方发泄呢。”丁厂长显得很为难,“如果工人知道你们是市政府的,我担心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所以还是不要去了吧。”

“那好,我们不去了。”申一甲说,“我听说热电公司借给炼油厂几千万,还有几个企业也伸出了援手,这些钱你们什么时候能还?”

“这个我不知道了。”丁厂长说,“现在万方科技股票价格不断下跌,市值大幅缩水,真是雪加霜啊。我们企业现在流动资金匮乏,开工生产吧,能力不去,设备吃不饱,生产越多亏损越多。”

申一甲到达白酒厂的时候,预定时间四点提前了半个小时。他准备炼油厂的问题,写一个督查报告,把情况及时反馈给市长宫树仁。

现在炼油厂停产检修了,但实际是因为流动资金问题被迫停产,这个情况市里有关部门不可能不知道,可为什么没有什么有力的动作呢?如果由着事态继续发展,炼油厂面临的问题可能不单是停产这么简单了,万方科技跌停、警告甚至摘牌都有可能发生。

白酒厂是蓝河的利税大户,厂长白义清会计出身,是企业界有名的铁算盘。

厂办主任领着申一甲和朱艳来到了厂长室,白义清正捧着一个大算盘算账呢。

“哎呀,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啊。”白义清满面笑容地从桌前站起来,“酒我早安排了,怎么也得五点钟啊。”

申一甲前握住白义清的手:“白厂长,我们可不是来喝酒的,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白义清的另一只手在申一甲的面前点了几下:“我知道你不是来喝酒的,但到了白酒厂,我怎么也得请你们喝两杯吧,咱们家酒有的是,只要你能喝,管够,哈哈……”

申一甲见白义清没有让座的意思,便夹着包在屋里转了转,还真别说,白厂长的办公室很简陋,只是办公桌放着大小三个算盘,显得与众不同。

白义清对办公室主任说:“李主任啊,你去把久香叫来,这主陪不太主动,说四点四点露面,没看到督查室的领导都到了?”

白义清正说着,一个身材苗条、面庞清秀的女子从门外闪进来,看样子也三十出头。

“我靠王厂长,你怎么没下去接一下客人啊?这事儿干的,不知道哪个衙门口大啊?”白义清的脸仍然带着笑容。

“白厂长,我们不用接,这不来了嘛。”申一甲连续解释。

“这是我们主管常务的副厂长王久香。”白义清说。”

王久香紧紧握住申一甲的手:“王久香的王,王久香的久,王久香的香,久香一定是酒友,酒友未必识久香,久香陪你来喝酒,保你把我当朋友。”

屋里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王久香的话虽然酸了那么一点儿,声音尖了那么一点儿,可还有点道理。

“申主任啊,我们久香是个诗人,喜欢诗词歌赋,没别的毛病,是说话尖锐一点,热情一点,让他先陪你们一会儿,容我把这点账算完。”白义清说。

申一甲跟着王久香来到会议室,房间虽然不小,布置却很简陋,根本不像一个利税大户接待客人的地方。

王久香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独自照了照,然后又放回了口袋,指了指桌的果盘,“两位领导吃水果。”

“谢谢。”申一甲说,“久香,酒香,王厂长,冲你这名字,一定是海量吧?”

“酒场是战场,酒风是作风;酒量是胆量,酒瓶是水平。”王久香张嘴即来,“朝辞白帝彩云间,半斤八两只等闲,你要真心想喝酒,我能陪你喝三天。”

“哎呀,好厉害。”申一甲脱口而出。

厂办李主任笑道:“久香厂长因为管理和沟通能力突出,被白厂长从一个供销科副科长提拔为主管常务的副厂长。她为人热情,能力出众,性格也很实在,大家都很喜欢她。”

“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喝酒,是一种苦痛;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喝酒,是一种幸福。我们能走到一起,说明我们感情到了位,只要感情到了位,不喝也陶醉。”王久香还来劲儿了。

申一甲憋不住笑了出来,看来真是来到白酒厂了,这副厂长怎么满嘴都是酒嗑啊。他想问点正事吧,还觉得挺突兀的。还真别说,王久香说话合辙押韵,听起来还挺顺耳。

“王厂长,你太厉害了。我这还没喝呢,有点醉了。”申一甲说。

“我这都不算啥,有一次省经委来了两位领导,我热情接待吧,在这个会议室,唠了一会儿,他们说什么也不在这儿喝酒了,说怕我,你说我有什么可怕的?万水千山总是情,少喝一杯行不行啊?你猜人家说啥?酒量不高怕丢丑,自我约束不喝酒,只要心里有,茶水也当酒!”

“看来我晚也不能在这里喝酒了。”申一甲说,“听你说话,我有点打怵了。”

“能喝啤酒喝白酒,这样的干部不能走;能喝二两喝半斤,这样的干部最放心;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王久香指着申一甲,“申主任,跟你说实话吧,我也不愿意喝啊!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红了眼睛喝坏了胃,喝得手软脚也软,喝得记忆大减退。喝得群众翻白眼,喝得单位缺经费,喝得老公流眼泪,晚睡觉背靠背,一状告到纪检委,书记听了手一挥,能喝不喝也不对,我们也是天天醉!”

“服了,”申一甲拱起双手,“你让我消化消化。”

“呵呵……”王久香笑了,“会喝一两的喝二两,这样朋友够豪爽!会喝二两的喝五两,这样同志党培养!会喝半斤的喝壹斤,这样哥们最贴心!会喝壹斤的喝壹桶,回头提拔当副总!会喝壹桶的喝壹缸,酒厂厂长让你当!”

门“吱”地一声开了,白义清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统计表:“久等啦!申主任。”

“不久不久,我们今天有点事,来晚了,其实是让您久等了。”申一甲说。

“我这里简单,你想知道什么,翻翻表全有了。”白义清说,“所以用不了太长时间,你来早了,也是白耽误功夫。申主任想听什么,尽管说。”

“白厂长,现在不是全市国有企业都在敲钟问响,杀马扣槽吗?我们是想了解一下咱们厂改制的进展情况。”

“进展情况我们说了不算啊。”白厂长说,“人家体改办要一户一户地提审,一户一户地过堂,我们的方案早交去了,现在不是还在研究嘛。你如果要酒厂的经营情况,我这里准备得很全,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咱们的改法也是经营者持股吗?”申一甲问。

“这个没什么怀疑的,现在关键是面给我多少干股。”白义清说,“有了干股,什么都好说。”

270、女陪酒员玩高雅

申一甲不知道朱艳能不能喝酒,能喝多少酒,但眼下这架势,朱艳要是喝得少,他得替她补:“朱科长,你能喝多少喝多少吧,王厂长这是热情洋溢,你大可不必有什么负担。 ”

王久香对申一甲的话并不领情:“喝酒像喝汤,此人是工商;喝酒不用劝,工作在法院;举杯一口干,必定是公安;八两都不醉,这人是国税;起步一斤,准是拿公薪!”

“为了不让申主任为难,我也喝一半吧。”朱艳不再犹豫,端杯喝掉了一半。

“这对了。”白义清面露满足,“快吃菜,快吃菜。”

“朱科长还是干了吧,现在的机关干部,哪有几个不能喝酒的。”王久香说,“不会喝酒,前途没有。一喝九两,重点培养。只喝饮料,领导不要。一喝倒,官位难保。常喝嫌少,人才难找。一半跑,升官还早,全程领跑,才是未来的大领导啊,朱科长。”

朱艳握着手里的杯子,不管王久香说什么,是不肯再端杯子了。

申一甲看在眼里,急在心,隔着白义清拿过朱艳的杯子,把杯子里的酒倒进自己的杯里,只给她留了一个底儿。

不等王久香说话,申一甲端起杯子,把满满的一杯子喝了下去。

“啊!”几个旁观者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叹。

白义清冲王久香摆摆手:“久香啊,我看申主任喝酒豪爽,根本不用劝,让他吃口菜,缓一缓。”

“领导替部下喝酒?”王久香笑了,“天呐,没想到申主任这么实在,我来白酒厂快一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替部下喝酒的机关干部。”

“部下谈不,我们是同事。”申一甲忙拿起矿泉水,咕咚喝了几口。如果再这样喝下去,他估计自己挺不了多么时间,得钻到桌子底下。他现在倒不担心白义清劝酒,而是担心王久香的劝酒令,只要她操起酒令,桌的气氛很难宽松下来,因为王久香的酒令不可能白说,他是捧场也得喝。

王久香从门边的酒柜拿过了几瓶矿泉水,递给了申一甲一瓶,重新在桌前坐了下来。

“王厂长,咱们能不能不说酒令了,我不喝吧,对你不礼貌,再喝吧,我真该趴下了。”申一甲说。

“不说不说,我看申主任喝酒这么爽快,根本用不着敬酒令。”王久香说。

“趁着我还没喝多,我得和申主任说说心里话。”白义清说。

“厂长有话尽管说。”申一甲说。

“白酒厂的这次改制,我的本意是买一些股份,最好是持大股。现在看啊,市里要是不给干股,我还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白义清说。

“别的呢?还有没有别的问题?”申一甲问。

“其它问题都好说。”白义清说,“只要政府给我干股,我能掌握控股权,白酒厂现在怎么干,以后照样怎么干。”

“那职工怎么办?”申一甲问,“买断还是返聘?”

“职工那是拿钱说话,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白义清说,“请政府放心,我们白酒厂改制应该通过职工表决的程序,一个不会漏,应该补偿改制职工的资金,一分不会差。”

“白厂长仗义。”申一甲说,“要是现在的国有企业都是白厂长这个态度,那没有后顾之忧了。”

“国老百姓逆来顺受,多灾多难,什么事儿没经历过啊,改制算不了什么。”白义清说端起杯子,“申主任,我知道你这趟是有目的的,拜托一定要给我们多唱赞歌啊,来,我敬你一杯。”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一定。”申一甲说。

似乎是白义清的话题太严肃了,酒桌出现片刻的沉闷。王久香歪着脑袋看了看每个人的表情:“我看啊,咱们也别只喝酒,来个游戏怎么样?”

“游戏?不会。”申一甲不知道王久香要玩什么游戏。

“不会吧?堂堂督查室主任,怎么不会酒桌这些小把戏。”王久香一指李主任,“来,我们给你打个样,虫子、棒子、老虎、鸡,保你一看会。”

申一甲抿嘴一笑,太简单了,小学生都会。

“老虎!”“棒子!”王久香和李主任几乎同时发声。

“你输了,王厂长,来一口吧。”李主任得意地笑了。

“我呸!”王久香瞪起了眼睛,“你又占姑奶奶便宜。”

白义清笑得合不拢嘴:“久香啊,这是你多想了,人家李主任的话没毛病啊,你不给我来一口,还要来两口啊?”

“厂长~,不带这么玩赖的,有客人在呢。”王久香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申主任,看懂了吧?”

没等申一甲说话,白义清连连摆手:“这个不好玩,我看这样,人家政府办的领导都是明人,咱们也搞点明的,来个击桌传令,每人说一个成语、诗词歌赋、打油诗都可以,但必须带一个酒字。”

“好啊,这个我喜欢。”王久香说,“怎么样啊,两位领导?”

厂长提议,副厂长响应,申一甲一看这架势,不行也得行了:“那好吧。”

“我还没说完呢。”白义清说,“谁输了谁喝酒,不想喝酒,讲个笑话。”

“这个主意还较公平。”李主任在一旁帮腔。

“那从我这边开始啦?”王久香见没人反对,马用筷子敲了一下桌子,“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黄花瘦。”

“好!”桌前的人齐声叫好,申一甲的声音最高。他没想到,王久香刚才还满嘴顺口溜呢,转眼之间,玩起了诗词,看去还满雅的,他也得来一首,不能让酒厂的人觉得政府办没人啊。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申一甲大声说道。

“没有酒!”王久香尖声喊道。

“申主任啊,没有酒,只有杯。”白义清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申一甲的脸顿时有点挂不住了,我擦,这首诗多有名啊,自己也喜欢,明明记得有酒来着,怎么酒没了呢,看来真得小心了。

他端起杯来,喝了一大口:“我再弄一句带酒的,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白义清带头鼓起掌来:“申主任词不少啊。”

“厂长,该你啦。”王久香说。

“饮酒不醉最为高,好色不乱乃英豪,不义之财君莫取,忍气饶人祸自消。”白义清张嘴即来,根本不在话下。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朱艳也不甘示弱。

“酒逢知已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李主任也敲了一下桌子。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王久香依旧雅娴淑风格。

申一甲感到一种压力,白厂长也好,王厂长也好,都在白酒厂的管理层,带酒字的诗词一定会得不少,如果按照他们的路子走,今天晚他和朱艳在劫难逃了。

不行,得难为他们一下。

“白厂长,我提个建议,咱们能不能玩个不带酒字的,但意思必须和饮酒有关。”申一甲转向白义清。

“行啊,没问题。”白义清不假思索地说。

“厂长!”王久香对此毫无准备,似乎想提醒白义清,这个主意不好玩。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申一甲把手掌伸向白义清,“白厂长,请。”

白义清轻咳了一声:“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趣,莫为醒者传。”

“有酒!”“有酒!”几个人都幸灾乐祸地鼓起了掌。

“我靠,了申主任的当了。”白义清笑道,“我自罚一杯。”

申一甲想笑,又不敢笑,嗯,这个玩法嘛,估计不会太亏。

“我还是讲个笑话吧。”白义清忽然改了主意,“我现在都快赶郑主任了,撒尿三十度,放屁油裤裆,酒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喝为妙。”

“哪个郑主任?”申一甲问了一句。

“体改办主任郑超啊,这次全市国企改制,他是操盘手啊。”白义清说,“这每年开了春吧,我们酒厂门前这条道没消停过,这个月挖条沟,那个月打个补丁,搞得我这个心烦啊。有一天,儿子问我:街的路怎么老是挖了铺,铺了挖的,有的路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也要开膛破肚啊。我想了一会,对儿子说:你去把冰箱里的那块肥肉拿出来。儿子还真听话,把肉从冰箱里拿出来了。我说:儿子,你把肉再放回冰箱去。儿子听话把肉放回去了,连续三次儿子很不解,问我什么意思。我问儿子:看看你手有什么?儿子看了看手说:有油水。”

“完了?”王久香问。

“完了。”白义清答。

“一点都不可笑。”王久香说。

“可悲啊。”白义清说,“这是生产力,挖掘三尺也要把纳税人的钱埋到土里去,还要贷款透支到我们的子孙。

271、嘴传牌

“朱科长,该你了。 ”王久香说。

朱艳在白义清说话的空当已经想好了台词:“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我会带酒字的,不带酒字的不会啊。”李主任左顾右盼。

“李主任,这点你要向申主任、朱科长学习啦。”白义清说,“吟不出诗来不勉强,罚杯酒吧。”

李主任抱起了双臂,想了想:“我也学学大老板,讲个笑话。”

申一甲见厂方接连出现两次失误,心里安慰许多。他已经想好了好几句古人饮酒的古诗,再战五个回合问题不大,关键要看朱艳能不能撑住了。她要是能撑住,今天晚可以过关了。

“说是1979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一次战役,越军的一个女兵连阵,进攻我军刚刚占领的一个山头。”李主任眉飞色舞地说,“前方瞭望哨兵回来报告:报告连长,越南女兵逼来了。连长听了兴奋地说,太好了,通知全连立刻出击!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过了一个多小时,负责察看现场的通讯员回来报告:报告连长,越军女兵大部分被歼,只有一小部分受惊逃跑了。”

不知是谁“卟”地一声,放了一个屁,全场立刻静了下来。

“谁放滴,请举手。”王久香打破了尴尬。

“哎哎,我看像你放的!”白义清接话说,“你管吃管喝,还管着人家放屁了,屁乃生命之气,五谷精华,不要操这个心啦。”

几个人又是大笑一场,谁也说不清是因为李主任的笑话,还是白义清的打岔。

又轮到王久香了,她沉吟了一会儿:“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三杯两盏……”说到这里时,王久香不往下说了。

“淡酒。”申一甲大喜,“王厂长有酒。”

“唉,我这嘴真贱啊。干嘛非要多说四个字呢。”王久香作懊悔状。

“久香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今天好不容易请来了督查室的领导,你还在那寻寻觅觅冷冷清清,还凄凄惨惨戚戚,多不吉利啊,是吧?”白义清说,“这杯酒你要喝了,是诗里不带酒,你也得喝。”

王久香端起杯子,又放下了:“我也讲个笑话。”

“我说久香啊,人家申主任还是小伙子,你讲笑话不合适。”白义清说。

“小伙子?你怎么知道他是小伙子?”王久香说,“凭申主任这形象,这块头,不甩出去一个排才怪呢,是不是申主任?”

“讲吧讲吧,不喝酒讲笑话。”申一甲点头。

“话说有这么一对老夫妻,平时感情不错,有一天吃晚饭时,两个人突发想,决心搞一次裸餐,找找从前恋爱时的感觉!两个人三下五除二,脱着衣服,老太婆害羞地说:老头子,我有反应了呢!还和年轻时一样发热!老头瞥了一眼说,都耷拉到汤里了!”

申一甲笑得声最大,朱艳也捂着嘴,呵呵地笑个不停,白义清和李主任基本没什么反应。申一甲一看这场面知道,这种笑话,在这个房间里,不知道都讲了多少遍了。

酒令又进行了几个回合,李主任给每个人的酒杯里又添了酒。桌的人都被罚过,属王久香被罚的次数最多,轮到她出诗的时候,终于踩了刹车,说什么也不干了。

“这个太难了,换一个玩法。”王久香说。

“行,我当裁判。”白义清说着站了起来,转到了王久香的外侧,熟练地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你们年轻,你们玩,我身体不行了,受不了那刺激。”

申一甲瞄了白义清一眼,不玩个游戏嘛,能有什么刺激的。

王久香让申一甲坐到白厂长刚才坐过的位置,紧挨着朱艳。王久香则坐在申一甲刚才坐过的位置,紧挨着他,四个人围着餐桌并排而坐,只有白义清像一个局外人似的,咧着嘴笑。

“服务员!拿付新扑克牌来!”王久香对着门口大声喊道。

瞬间的功夫,一个男服务生匆匆进来,把两付没有开封的新扑克交到了王久香的手里。申一甲一看心里有底了,这种游戏在这里常玩,否则不会这么快有人把扑克牌送来。

王久香把一付扑克交给白义清保管,很快猜开另一付扑克。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嘴传牌。”王久香熟练地倒腾着扑克牌,然后从抽出一张扑克。

“嘴怎么传牌啊,总不能像狗一样叨着扑克牌吧?”申一甲问。

“申主任,你得配合我一下。”王久香说。

“怎么配合?”申一甲还是有点发懵,传个牌传得了,有什么配合的。

王久香轻轻把扑克贴在唇,发出了一种抽气的声音,扑克牌稳稳在悬挂在她的脸。没等申一甲反应过来,他被王久香双手捧住脑袋,身体迅速贴了来,把那张扑克牌准确地贴到他的嘴。

王久香捧着申一甲的头,嘴里发出一种含混不清的声音,旁边的人都瞪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申一甲哪玩过这种游戏,王久香松开他的脑袋时,他的身体往后一躲,扑克牌轻飘飘地掉在了地。

“有感觉没有?”王久香问。本来静悄悄的房间里,又传出一阵爆笑声。

“什么感觉?”申一甲问。

“用嘴接住扑克的感觉啊。”王久香说。

“我明白了。”申一甲为难地看了看白义清。

“久香啊,这个游戏跟姜秘书长啊,郑主任这些老领导正好,跟申主任这种新生代玩不合适。你这个游戏,知道的是嘴传牌,不知道还以为在亲嘴儿呢,你这是想趁机揩我们帅哥的油啊。”白义清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哈哈……”朱艳笑得前仰后合的。

“哪个秘书长?”申一甲问。

“还有几个秘书长啊,你们市政府的姜秘书长啊。”王久香说。

申一甲想了想,王久香说的这个姜秘书长,应该是那个在外面学习的神秘的秘书长,他到政府办快三个月了,到现在也没看到这个姜秘书长。白义清刚才的话已经非常清楚了,以前姜秘书长来白酒厂的时候,与王久香玩过这种嘴传牌游戏。

正在申一甲溜号的时候,游戏又开始了。

王久香取了一张新扑克牌,熟练地放在唇,再次搬过申一甲的脑袋,把扑克牌准确地贴在他的嘴。申一甲也不含糊,连连吸着气,把扑克牌又贴在了朱艳的唇,朱艳对这种游戏似乎并不陌生,只是犹豫了一下,转身把扑克牌贴到了李主任的嘴,李主任则把扑克牌熟练地放到了餐桌。

“太成功了!现在正式开始了,谁要是掉牌,那没办法了,罚酒一拇!”王久香见没人反对,又拿过了一张新牌。

又一轮传牌开始了,申一甲一不留神,纸牌掉在了地。

“罚酒!”王久香的表情特别得意。

申一甲喝了一口酒,感觉这酒怎么越喝越辣了,屋里的几个人在酒厂还没下班的时候,开始喝酒,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他隐约记得,二两半的杯子,他已经干掉了三个。也许是心情不错的原因,也许是酒的原因,他并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反倒觉得十分亢奋。

“王厂长,再玩一把,我们撤了。”申一甲说。明天还要走三家企业,晚必须早点回去,免得耽误明天的行程。

“那不行,再玩五轮。”王久香说。

申一甲见白义清坐在一边,根本不搭话,便猜出王久香可能已经得到了白义清的授权,算跟白厂长说什么,白厂长现在也当不了王久香的家了。

申一甲接过王久香递过来的一张新扑克牌,缓缓地贴在嘴,转身传给朱艳,大概是他松气早了,扑克牌即将贴到朱艳唇的一刹那,扑克牌掉了,他的嘴实实在在地亲在了朱艳的唇,两个人都睁大了惊的眼睛。

“哈哈……”这回只有三个人笑出了声,申一甲和朱艳面露尴尬,各自抽回了身体。

申一甲终于知道王久香的真正动机了,在白酒厂的这个接待餐厅里,看着他与朱艳接吻,这才是王久香玩这个游戏的目的。

“久香啊,你可真会玩啊,我不看了,我受不了这等刺激。”白义清显然是担心申一甲难堪,忙站起来,背着手,在桌边踱起方步来。

朱艳被申一甲这一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喜不自胜地晃了晃脑袋:“我们政府办的单身小伙被我吻了。”

王久香也不甘示弱:“朱科长,你以为你吻着了吗?我也吻着了。”

申一甲心里感慨,有些女人一旦结了婚,怎么这么不深沉呢,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占点便宜嚷嚷,恐怕被当哑巴卖了。

“王厂长,来点醒酒汤呗,再配点面条,我得醒醒酒了。”申一甲只能这么说了,这样不仅可以结束眼前正在进行的嘴传牌,还能把刚才被两个小媳妇占便宜的原因,归结为他有点到量了。

“主食早准备好了。”王久香说,“等两位领导吃好了,我们白厂长请你们k歌去。”

272、只爱一点点

白酒厂的接待酒,从下午四点半一直喝到晚八点半,申一甲本以为可以结束回去了,可是王久香左手挎着申一甲,右手挽着朱艳,嘴里喊着白厂长,坐进了李主任安排好的一台巴车里,直奔市心的梦幻娱乐城。

王久香走在前面,几个潮人跟在后面,进了歌厅包房。

服务员拎来了两提啤酒,端了一些干果和水果。王久香根本看不出喝过酒,“嘭嘭”打开了五瓶啤酒:“来,先走一瓶,醒醒酒。”

申一甲只喝了一口啤酒,喝不下去了。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虽然还没有到大醉酩酊的时候,但也是舌头发麻,两腿发软。白酒厂这些酒霸,真不是好嘲弄的,白厂长、王厂长、李主任都跟没事似的,这点酒对他们好像根本不算个事儿。

他冲着服务员招了招手:“来……来两瓶醋。”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醋,只有果醋。”服务员说。

“对,是果……果醋。”申一甲说。

一会儿功夫,服务员回来了:“先生,果醋断货了,正在货呢,要不你先来果奶吧?”

“来吧,果……果奶也行。”申一甲说。

“哎哟,申主任这是要裹谁的奶啊?”王久香的手搭在申一甲的肩膀,嘴对着他的耳根。

“久香厂长,我今天是真喝多了。”申一甲摆了摆手,这个王久香,真不是一般炮,粗是时候真粗,细的时候真细,雅的时候真雅,俗的时候是真俗啊,白义清真是太有眼光了,找这么一个年轻小女子当副厂长,这下不知能省多少心啊。

“不至于吧?”王久香叫来了李主任,“李主任,‘速醒’带了没有?”

“厂长,咱是干啥的,什么时候忘过这个东西啊。”李主任说着,从包里取出了几个紫色的小瓶,递给了申一甲。

“赶紧喝了吧,三分钟见效。”王久香说,“是有点酸,不行你喝口茶,顺一顺。”

朱艳凑了过来,冲王久香伸出了手:“王厂长,给我弄两瓶。”

“啊?你没事吧你?”王久香的语气很夸张。

“我现在是没事,可不等于一会儿没事啊,跟你们这些酒霸在一起,我可得早做防范。”朱艳不等王久香答话,从她的手里生生夺走了两个小瓶。

在昏暗的包房里,音乐忽然响起,李主任拿起麦克:“有请义清厂长。”

白义清坐在沙发,端着啤酒杯,正在与朱艳碰杯,闻言立刻起身,来到了场地央,接过了李主任递过来的麦克。

“申主任,李科长,老朽献丑了。”白义清回身笑道:“祝二位今天晚玩得开心。”

“谢谢,谢谢。”申一甲拱手回应白义清,朱艳也鼓起了掌。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白义清一开唱把申一甲震住了,这声音好洪亮,好圆润,好有底气啊。

办公室李主任从一边来到朱艳面前,把她请进了舞池,两个人勾肩搭背,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申主任,这么悠扬的歌声,咱们跳个舞吧。”王久香不等申一甲应声,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了舞池里。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义清的歌声,让申一甲有些着迷,因为这浑厚的声音,优美的旋律,更是因为这达观悲壮的歌词。

申一甲忽然发现一个问题,白义清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大屏幕前,旁若无人地唱着,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存在,看去却显然那么孤独。舞池里两对男女,先不管是不是般配吧,但至少不孤单啊。

再看看王久香,端正的舞姿,笔挺的身板,温柔的声音,热情的态度,流连于悠扬的旋律,这种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的生活,多么轻松优雅啊。

“王厂长,一会儿你陪白厂长跳舞吧,不要管我了。”申一甲说。

“那可不行,让客人高兴是我的工作。”王久香说,“申主任要是不高兴了,也不能放过我啊。”

“白发渔樵江渚,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

“好!”申一甲冲着意犹未尽的白义清大声喊着,双手用力拍着手掌,“哪里是白酒厂的厂长啊,简直是歌剧团的团长啊。”

白义清对自己的歌声满是自信,潇洒地挥了挥手,回到沙发。

申一甲和王久香一左一右,坐到白义清的身边。

王久香挽起白义清的胳膊,轻轻地摇晃着:“老板,你把歌唱这么完美,还让人家怎么唱啊。”

“应该怎么唱怎么唱!是个娱乐,何必那么认真。”白义清说,“我说久香啊,这老板在家叫叫得了,在外面可千万不要叫了,人家督查室的领导在这儿呢,小心影响啊!”

申一甲喝下了“速醒”,立刻感觉好多了,看来还是人家白酒厂专业啊,有“速醒”相伴,喝多少都不是问题了。

“有请申主任唱一首。”李主任拿着麦克,大声喊着。

申一甲一愣神,他并没有点歌啊,李主任是不是搞错了。李主任不容他多想,几步来到他的近前,把麦克交到他的手里。

申一甲起身走向大屏幕,其实不管唱什么,他都得唱了,这也是给白义清和王久香一个机会,让他们在一起跳个舞什么的,自己是客人不假,但也不能总是自命不凡。

屏幕换了一首新歌,这首歌申一甲并没有唱过,也根本不会唱。

“换一首吧。”申一甲对着麦克说,正坐在点歌台前的李主任立刻把这首歌停掉了,屏幕很快换了一首歌,又被李主任切掉了。

李主任冲申一甲喊声:“申主任,想唱什么歌?”

“最新换掉的这首歌。”申一甲发现李主任切掉的第二首歌,正是此时他最想唱的。

“马,马。”李主任大幅度地点头。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申一甲本来有点小兴奋,听到这支曲子,他的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天长我的爱情短……”

白义清和王久香坐在一起,李主任和朱艳坐在一起,都在静静地看着屏幕唯美的画面,谁也没有下来跳舞。

忽然,门开了,一个披着长发、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悄悄地进了包房。

王久香立刻迎了过去,把女子拉到白义清身边的座位,申一甲虽然沉浸在如泣如诉的旋律里,却并没有忽略眼前发生的一幕,一直到那个女子在白义清的身边坐定。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申一甲忽然有一点儿伤感。在这样一个平静温馨的夜晚,唱着一首平淡而无奈的歌曲,像他的自言自语,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他觉得这歌词那么凄凉,那么忧伤,很像他的宿命。他从小是一个不知道幸福为何物的社会底层的孩童,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心的那种茫然和无助仍然丝毫没有减少。

申一甲唱着唱着,眼眶湿润了,音乐的力量让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感到了对情爱的无奈。

他正在专注地唱着,忽然觉得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刚才进来的白裙女子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手里握着麦克,冲他轻轻地点头,然后旁若无人的唱起来: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天长我的爱情短。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申一甲站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听着,被这低沉婉转的声音所打动,被屏幕诗一样美丽的画面所吸引,唉,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白裙女子用肘部轻轻碰了一下申一甲,他这才意识到,女生独唱的部分已经结束,到了两个人合唱的部分了。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天长,我的爱情短……”

歌声已经结束,乐曲仍然在回旋,掌声响起,申一甲却浑然不觉。他转过身来,认真地看了白裙女子一眼:“谢谢你,唱得真好。”

“你唱得也很好。”白裙女子看去对自己的歌声很自信。

王久香来到两个人面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对不起,我先对一下洗手间,马回来。”申一甲说着,径直走向门边的洗手间,从里面把门插,眼睛扑簌簌流了下来。今天是怎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想哭,好像心里有天大的委屈。

273、这宵美丽

申一甲在洗手间里呆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情绪可以控制了,才推门出来。

音乐在空放,几个人围着白义清说着什么,白衣裙女子正端坐在白义清与王久香之间,申一甲见此情景,便猜到此女子并不是王久香找来的陪唱小姐,应该是朋友或者熟人。他估计自己有点多虑了,她应该是王久香给白厂长找来的舞伴,这样,房包里正好三男三女,谁都不会孤单寂寞了。

申一甲来到她的面前,报以友好的一笑:“不好意思,刚才内急,太失礼了。”

王久香往外挪了挪,拉了申一甲一把,把自己坐的地方让给了他:“这位是市政府督查室的申主任,这位是美人鱼广告公司经理徐曼。”

“广告公司?仅次于总统的职业。”申一甲笑了,徐曼原来是个广告公司的小老板,白酒厂的白酒不正需要这样的公司做宣传嘛。要说她是美女吧,好像有点牵强,她应该属于那种气质美女,气质形象更加吸引人的眼球,怎么看都有味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叫一甲了。”徐曼说,“科举考试的前三名,注定要走仕途的。”

申一甲很佩服徐曼的学识,他长这么大了,还是头一次有女人直接点出他的名字的含义,看来他的父亲终于找到知己了。

他见徐曼挨着白义清,并不想多说什么,谁知道这个徐曼和人家白厂长是什么关系,白酒厂的水到底有多深,万一他拿自己不当外人,岂不被白大厂长笑话了。

申一甲的推测很快被王久香证实了。

一曲优美的旋律响起,白义清和徐曼一前一后来到了屏幕前,看来两个人要男女声对唱了。申一甲一听旋律知道,是《夫妻双双把家还》,哎呀,这种歌调门多高啊,他们也能唱,真是太天才了。

“我们跳舞吧。”王久香拉着申一甲的胳膊下了舞池。

“这个徐曼是白厂长的舞伴吧?”申一甲不知深浅地说。

“申主任,这你可想多了,你不知道,我们白厂长什么都不好,好他那些算盘珠子。”王久香说,“你让他找舞伴,他也得敢呐,他和他老婆那感情,一般人儿还真插不进去。”

“王厂长,你别再管我叫申主任了,我听着实在不舒服。”申一甲说,“要是真的论起职务来,我这个小主任,哪有你的权力大啊。”

“那不会显得我对申主任没有分寸吧?”王久香说,“那我可叫你一甲了。你说得也是,要是别人总叫我王厂长,我也觉得挺别扭的,听着好像我有多土似的,以后好了,等我们白酒厂改造成公司,白厂长那得叫白总了,我呢叫王总,听着还算过得去。”

“我叫你酒香姐。”申一甲说。

“快别叫我姐,都把我叫老了,你全当我是你妹吧,叫我久香好了。”王久香撑起了胳膊立刻松弛了许多。

李主任和朱艳拥在一起摇晃着,从申一甲的身边经过。他的心里很感慨,人真是怕见面,像白义清、王久香吧,要时平时在哪个公共场合见了,怎么也不会搂在一起跳个舞吧,现在倒好,互相没有了芥蒂,也没有了硬撑起来的架子,其实这两个人还真挺有人情味的。

“酒香,这个徐曼不会是你找来的小姐吧?”申一甲仍然对徐曼抱有很大的兴趣。

“你看她像小姐吗?”王久香反问。

“不像。”申一甲说,“看去有些害羞,有些扭捏,说不好那股劲儿。”

“那不结了。”王久香说。

感觉告诉申一甲,徐曼不是一个张扬的女子,却是一个特别会展示自己的女子。虽然他与她没有说几句话,但是她从到下,到处是肢体语言,一举手,一投足,透着一股风骚劲儿。如果他不是已经认识了于纯虹,这个时候,真有可能冲去,与她套套近乎了。

白义清和徐曼的对唱结束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沙发。一声刺耳的音乐响起,旋风霹雳从天而降,蹦迪开始了,灯光随着音乐颤抖起来,在空划着形怪状的图案,每个人的脸都扭曲起来。王久香见没有人下去,立刻急了,扯着徐曼的胳膊,把她推进了舞池,然后又指了指李主任,直接把他赶了下去。最后,她对着剩下的申一甲和朱艳做着赶鸭子的动作,两个人只好乖乖范,只有白义清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申一甲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在大学校园里,他曾经无数次随着音乐疯狂过,似曾相识的激昂旋律,让他想起了逝去的流年,想起了那些如诗如画的美好憧憬,如今,这样的旋律,却他产生了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蹦迪刚刚结束,王久香叫停了新换的曲子,让李主任又打开了几瓶啤酒,一瓶瓶发到每个人的手,大声喊着:“我们吹一个,看谁吹得快,谁吹得快,谁唱下一首!”

“我弃权了。”白义清喊了一嗓子。

剩下的五个人几乎同时扬起了瓶子,徐曼第一个把啤酒瓶清空,还把瓶子过来,轻轻晃了晃。

王久香颇为惊讶地看着徐曼:“没看出来啊,你我还快!”

“我想唱歌!”徐曼把瓶子放到方桌:“要是白酒,我可吹不过你。”

徐曼的话让申一甲忍不住笑了,唱一首歌,还得靠拼酒,这个小女子挺有意思,想唱歌,说一声不得了,看来她今天还是没太放得开。

“好啊,下面是你的演唱会,要是唱好了,白酒厂的业务全都给你。”王久香说。

“跟业务没关系,我是想唱歌了。”徐曼说。

一支特别熟悉的曲子,申一甲却没有想起名字。不过他能看出来,徐曼很投入,独自站在屏幕前,与包房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交集。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王久香随时音乐轻声哼唱着,申一甲抱起胳膊,看着徐曼落寞的背影,静静地听着这支仍然没有想起名字的歌曲。白义清则端着杯子,像喝茶一样,喝着杯里的啤酒。

李主任请朱艳下去跳舞了,两个人似乎已经很熟悉了,在这低回哀怨的歌声,好像也没有了边跳边聊的心情。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不起这宵美丽,

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思,

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歌声在悠扬的旋律结束了,大概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哀婉情境,没有一个人为徐曼鼓掌。徐曼似乎仍然没有从自己的歌声走出来,贴着墙边,坐到了最外面的位置。

申一甲忽然听到了小声的抽泣声,循着声音看去,徐曼正用一只手捂着嘴,低低地抽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跟着王久香走了过去。

“小曼,你怎么哭了?”王久香扶着徐曼的肩膀,低声说。

“我愿意哭,我喜欢哭,哭好玩!”徐曼擦了擦泪水,抬起头来。

申一甲的心里一阵感慨,人生不是这样吗?哭着降临人世,最后又在亲人的哭泣声离开,在这个过程,哭泣反而变得极不正常了。

“好了好了,不唱了,我们去洗浴心吧!”王久香劝慰着徐曼。

冲王久香的几句话,申一甲能断定,她与徐曼的关系似乎他想像得更近。

两个多小时以后,申一甲穿着短衫短裤,跟着白义清来到了洗浴心的酒吧间里,与刚刚从浴室出来的王久香、徐曼和朱艳会合,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服务员很快支起了烧烤炉,端了肉串、小菜和水果。

白义清大声对服务员说:“再来两瓶蓝河大曲。”

申一甲张大了嘴:“还喝啊?”

“一甲不喝要别的,反正我只喝蓝河大曲。”白义清说着,接过服务员拿过来的两瓶酒,很轻松地打开了。

王久香把六个杯子并在一起,白义清一手拿着一个白酒瓶子,同时往杯子里倒酒,六个杯子很快满了,杯子里的白酒高度一样,一点不差。

“来吧,一甲,朱艳,还有小曼,我这老家伙再陪你们喝一杯。”白义清说着,在剩下的五个杯子碰了一下,转眼间喝下了一拇,“我还是那句话,一甲帮我们企业呼吁一下,在干股给一些照顾,剩下的事,我们企业自己解决。”

“厂长放心,该反映的问题,我都会反映去,要不今天的酒白喝了。”申一甲半真半假的说。白义清听了,也跟着笑了。

“小曼啊,我没想到你今天能过来,说明你还没把我当成个生意人。”白义清端起杯子,冲着徐曼,“我们酒厂的广告真的去年包出去了,你要是真想包点活,等明年吧,我会优先考虑你。”

274、远离他乡的三种人

徐曼面带微笑,与白义清碰了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用了,我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走了。/36/36666/ ”

“小曼,你哪儿去啊?”王久香似乎并不知道徐曼要走这回事。

“深圳,可能去了不回来了。”徐曼说。

“那你的广告公司怎么办?”白义清问。

“转让。”徐曼的话,使酒桌的气氛立刻发生了变化。

申一甲以为自己可能对徐曼产生了误会。她是王久香请来凑对唱歌的朋友,正好可以陪一陪孤家寡人的白义清,不过白义清也对徐曼产生了误会,以为她唱歌是假,承揽广告是真。在包房里,白义清虽然对徐曼还算客气,但始终没提广告这回事。

让白义清匪夷所思的是,徐曼也没有提广告的茬,后来白义清觉得徐曼的表现还算得体,不知怎么,良心发作,主动提起了承揽广告的事,答应明年优先考虑她。徐曼的话无疑在告诉白义清,她今天晚对他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闲来无事,过来凑趣,消耗时间罢了。

白义清的脸有点挂不住了,闷头自己喝了一口酒。

“深圳好啊,出去见见世面,说不定哪一天,混成了人人了。”白义清说,“这几年啊,我有时间在琢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徐曼搭话了。

“我想,离开蓝河的大概有这么‘三种人’。”白义清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扳倒了一个,“第一种人,是蓝河养不起的,都出去谋发展了,这种人现在都已经小有名气,要我说,小曼以后也应该是这种人。”

“老板过奖。”徐曼说。

“第二种人啊,是对蓝河现状不满意,在外面又有机会的,这种人舍家撇业,远走它乡去打拼,虽然暂时可能困难一点,但早晚能混出个人样来。”

“那老板说的是我啊。”王久香说,“我是因为对县里不满意,才来到蓝河的。”

“这第三种人,是在蓝河呆不下去的,不是混得名声太臭,是在这里惹了麻烦,有的摇身一变,成了成功人士,有的还鸟枪放炮,拿到了外国国籍,成了海外华裔。”白义清忽然看了徐曼一眼,“小曼啊,你不会已经拿到了外国籍了吧?那你可是蓝河养不起的外国人喽。”

“是啊,再嫁一个蓝眼珠、大鼻子,生一堆黄头发、小鼻子。”徐曼端起杯子,“我是做梦都想啊。”

几个人纷纷与徐曼碰杯,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徐曼真的嫁给了外国人。

“这几年,我总是接触这些蓝河籍的外地人。”白义清把头转向了申一甲,“这些人,我把他们归为四类。第一类人经常回来,总有动静,基本都是事业小成,衣锦还乡的,喜欢在人前显摆,喜欢挖苦蓝河,对家乡的一切都不屑一顾。第二类人算回来,也没动静,都是没有混好的,或者不想麻烦同乡的,一般是祭祖、烧纸,偷偷地来,悄悄地走。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一些高官。第三类人不回来,也没动静,都是正在奋斗的,或者忘了蓝河的,有的全家都接走了,在蓝河没有什么可以惦记的了。最后一类是总不回来,总有动静,这些人你不想知道都不成啊,他一不留情会弄出一些消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小曼啊,我祝福你成为最后一种人。”

“老板,我哪有那个能力,不过是出去混饭吃罢了。”徐曼说。

白义清忽然放下了筷子,眼睛盯着酒吧的门口,笑了:“呵,说曹操曹操到,经常回来,总有动静的来了。”

桌边的几个人把头齐刷刷地转了过去,申一甲回头一看,见姚云龙正与一个五十岁模样,身体有些发福的男人穿着浴服,朝这边走来。

白义清站起身来,冲着两个人摆了摆手,笑着离开了座位。

“白厂长,过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姚云龙热情地与白义清握手,“这位尤大浩尤老板,您认识吧?”

“认识认识,大浩公司的尤老板嘛,民营大户啊。”白义清说,“厂里有客人,洗个澡,过来坐一会儿。”

“白厂长,精神头不错啊。”尤大浩握着白义清的手,用力地摇着。

桌前只有徐曼仍然坐着,垂下眼帘,紧抿着嘴唇,其他的人都站了起来。

“二位,过来坐吧,这边有美女,热闹。”白义清说。

“服务员,你去告诉服务台,把这桌餐费打八折。”姚云龙说着,在申一甲的背拍了拍,“一甲也来了。”

“姚经理。”申一甲只能这么称呼了。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尤大浩几步走到餐桌前,在徐曼的身边坐了下来。徐曼仍然低着头,看也不看尤大浩一眼。

“这么晚了,不怕夜黑回不了家?”尤大浩说。

“夜路走惯了。”徐曼说,“我有什么好怕。”

尤大浩抬起头,看了看申一甲,又看了看李主任,对白义清说:“白厂长,这桌谁请客啊,单我买了。”

徐曼拿起座位的包,与王久香耳语了几句,站起身来,对白义清说:“白厂长,我走了。”

“哎,别走啊,人多热闹!”白义清说。

“太晚了,我也累了。”徐曼说。

“走吧,我送你回去。”尤大浩说。

“不用。”徐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那怎么行,我让司机送你。”王久香拉着徐曼的胳膊往外走。

徐曼在所有人的脸巡视了一圈:“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

“我也走了。”朱艳也站了起来,挽住了王久香的胳膊。

徐曼的离去发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桌的三个年轻女子挽着胳膊出了门。

申一甲不敢跟着她们一起走,那样会被姚云龙误会。他有一种直觉,徐曼认识尤大浩,而且应该很熟悉,两个人甚至有可能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否则徐曼不会刚才还好好的,转眼之间要闪人。

白义清并不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幕,扭过头来对尤大浩说:“尤主席,行啊,我干了大半辈子国有企业,也不过是照副处级待遇,你这个民营企业的老板,撒泡尿的功夫,整了个区政协的副主席,厉害啊!”

“白老兄,我可不能和你啊,蓝河谁不知道你白义清啊。”尤大浩说,“我不行了,民营企业,知道吧,后娘养的,我他妈要到美国干,早成亿万富翁了!”

“你瞧瞧,你瞧瞧,你这小子,这副德性,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来骂娘。”白义清说,“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还要惦记我的白酒厂啊,能能耐你去美国干啊!”

“那都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的事。”尤大浩拿过酒瓶,给自己的杯子倒满,“我都发展到海去了,我在乎你一个小小的地方白酒厂吗?高崇云不过是想要点政绩,杀马扣槽啥意思,你知道不?你们这些国家的蛀虫,这回铁饭碗要丢啦!你知道不,宫树仁前一阵找我来着,求着我不要把总部搬到海去,那我也得尿他不是?”

“尤大哥!”姚云龙连忙摆手,指了指申一甲,“你知道他是谁不?他是宫树仁的手下啊,政府督查室的。”

尤大浩一愣,立刻露出笑脸,冲申一甲举起了杯子:“玩笑,玩笑!”

白义清也端起了杯子:“尤主席啊,你看你也是玩笑,否则的话,你这个区政协副主席可当到头啦。”

桌出现了片刻的冷场,尤大浩拿起一个肉串,撸了两口:“说真格的,白大哥,白酒厂你到底买不买啊,你要不买,我可啦,高书记可亲自领着我们开过会,鼓励民营企业积极参与国企改制。”

“我跟你说吧,尤主席,门都没有。”白义清说,“我在白酒厂干了一辈子了,老了老了,凭什么给你啊,是不是?”

“这嗑唠的,我又不是明抢,我用钱砸啊!”尤大浩说,“当然啦,最好是零价收购,我还聘你当老板,怎么样?”

“那是当老板吗?那是给你打工啊。”白义清说,“你别跨行业了,汽车配套搞得挺好嘛,在海又成立了新公司,我这小小的白酒厂,不入你的法眼啊。”

“入不入我的法眼,那得可看白老兄的态度!”尤大浩说,“找个机会,我请你去我的农场,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不给,你别惦记了。”白义清说。

姚云龙端起杯子说:“我敬各位一杯,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

尤大浩摇了摇头:“大龙啊,谁不知道这白义清在蓝河是头有名的倔驴啊,白酒厂要是不让我嘲弄,我拿他还真没有办法。”

白义清说:“尤主席啊,你这是赶好时代了,别看我现在没有你管子大,我要是晚生二十年,照样不你差。”

“这位老弟,来碰一个。”尤大浩对申一甲说,“我们的话,哪说哪了啊,千万别传到宫树仁的耳朵里。”

“不会不会,他是我外甥。”姚云龙对申一甲扬了扬头,“听见了吗,一甲?”

“听见了,因言获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申一甲说。

275、推荐女部下

这次大督查搞得申一甲真够疲惫的,大一点的企业,一天两三家,小一点的企业,一天四五家,甚至五六家,五十户企业,整整走了半个月,他对国企改制这件事,基本研究明白了。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在结束大督查的前两天,原来的政府办副主任霍威调到教育局当副局长了,市长宫树仁的秘书白雪松、督查室主任管英同时提升为市政府办副主任,督查室主任的位置真的空出来了。

申一甲不得不佩服吉明的敏锐,他的话果然应验了。

这次督查回来,要写一份督查报告,申一甲基本想好了,写国企改制面临的十个问题,在干股奖励、资产评估、零价出售、买断补偿、改制时限、职工权限、厂房土地、公益企业、企业履约、企业税收等十个方面进行剖析。他在督查发现,国企改制面临着许多亟待破解的问题,如果不把这些问题提炼出来,这趟大督查白跑了。

朱艳立刻提出了质疑,认为写十个问题不太好,写十个成果或者十个特点还差不多。

申一甲让朱艳把所有的素材都交给他,这篇报告他来执笔,这样朱艳不会说什么了。朱艳交出了所以的材料,真的没有再说什么。

申一甲熬了一个通宵,又用半天时间修改了一遍,把材料交给朱艳校对了。

“吉主任,你们组的报告写完没,我们是不是该交稿了?”申一甲胸有成竹地说。

“哎呀,你早说啊,我已经交给管主任了。”吉明一愣。

申一甲知道这两天吉明与王海神神秘秘的,一直也没闲着,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那组的报告也出来了,而且都交去了。其实也难怪,吉明正瞄着督查室主任的位置呢,表现积极一点也可以理解。

“不愧是老督查,速度是快。”申一甲说。

“这种东西,轻车熟路。”吉明得意地说,“我们写了国企改制的十大特点,你们怎么写的?”

“我们写的十大问题。”申一甲说。

“十大问题?”吉明盯着申一甲的眼睛,“老弟,你们这个写法吧,有可能出力不讨好。”

“那没办法了,我们发现问题了。”申一甲说,“还是你老兄敏锐,弄出了十个特点,你是怎么理出来的呢,服了。”

“这个督查报告吧,要这么写……”吉明拉着申一甲的胳膊,如数家珍地说了起来。

申一甲边听边想,自己的十大问题没有毛病啊,怎么不行了呢,完了,自己太自以为是了,这回等着挨批吧。

申一甲下午把督查报告交给了主管副主任管英,同时交给她的还有一份关于炼油厂经营问题的三点建议。他早写好了这份建议,早准备和督查报告一起交去。

下午四点钟,管英打来电话,让申一甲过去一趟。申一甲心里忽然有一点紧张,是不是自己交去的报告出了什么问题啊,看来自己两个晚的心血白费了。

“一甲,过来坐。”管英离开座位,先坐在沙发。

申一甲的屁股搭在沙发边缘,心里一阵忐忑,管英的表情很严肃,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写的十个问题和三点建议,已经按今年督查内参的2号和3号报给宫市长了,封主任觉得这两篇材料都不错,立意深刻,角度新颖,操作性强。”

“谢谢领导,不好意思,我还以为……”申一甲问。

“以为什么?”管英好地问,“一甲,在我的印象里,你并不是一个吞吞吐吐的人啊。”

“我还以为,把我毙了呢。”申一甲说,“那一组的报告呢,吉明他们也很卖力啊,而且完成的我们早。”

“那一篇正常发情况通报,已经报给杨市长了。”管英说,“他喜欢那种风格。”

“我们那篇没给杨市长吧?最好不要给了。”申一甲说。

“你们那一篇,只适合给宫市长。”管英说。

“没毙好,我真下了不少功夫。”申一甲说。

管英笑了:“一甲,领导不仅没有枪毙你,而且已经决定让你接替我的职务,担任督查室主任,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这一切都太意外了,申一甲根本没有想到,不是吉明接任督查室主任吗,怎么又换成他了?他已经答应吉明了,不和他争这个督查室主任的位置,如果他来当这个主任,吉明肯定会有想法,以为他从搞了什么鬼。

申一甲哧哧地笑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了一甲?这么高兴的事,你的反应很不正常啊。”管英说。

“姐,我今天真得叫你一声姐。”申一甲说,“督查室主任,让吉明来当吧。”

管英的脸刷的撂了下来:“这么严肃的事情,在你的嘴里,怎么像儿戏一样?”

“吉明来得时间长,而且……”申一甲实在不想多说什么。

“而且什么?”管英问,“是不是吉明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申一甲连忙摆手。

“撒谎!申一甲,你以为你境界很高,是不是?”管英说,“吉明早跟我交代了,说你无意跟他争这个督查室主任,你是不是傻啊,还是故作姿态?你既然不想求进,求发展,为什么不去桃花源啊,或者去哪座山间古寺?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一个没有竞争意识的干部,算你的表现再优秀,在仕途也不会走太远。”

“一个没有竞争意识的干部,算你的表现再优秀,在仕途也不会走太远……”声音在申一甲的耳边回旋,申一甲被管英的话震憾了。

“谢谢领导点拨。”申一甲说。

“吉明的问题,组织也做了慎重考虑,这次准备把他调出督查室。”

“啊?”申一甲张大了嘴,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啊什么啊你,吓我一跳。”管英笑了,“信息科长已经报副处级员了,组织准备让吉明过去当科长。”

申一甲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舒展地吐了出来,原来如北啊:“领导考虑得太周到了。”

管英的脸并不轻松:“现在有一个问题,领导想从督查室内部提一个副主任,再从别的科提一个副科长过去,你觉得朱艳和王海,谁更合适担任督查室的副主任?”

“朱艳。”申一甲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么?”管英追问道。

“朱艳资格老啊,她虽然王海小,但王海早来二三年啊,正科级员也王海早。”申一甲说。

“这些?没有别的了?”管英问。

“没了。”申一甲说,“据我所知,朱艳好像和吉明是同时到督查室的。”

“考虑到督查室副主任需要和你搭配,组织可能会尊重你的意见。”管英说着,起身来到卷柜前,从卷柜里取出了厚厚的一摞书籍,放到申一甲面前的茶几,“这些都是我看过的书,是我当督查室主任的时候买的,都送给你吧。”

“谢谢领导!”申一甲顺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见面做了不少读书笔记。

政府应急办主任敲了敲门,未等管英应声,匆匆进来。

管英见状,忙站了起来:“什么事,这么急?”

“管主任,不……不好了,立春县发生矿难,截止下午四点半,已经死亡四人,伤六人。”应急办主任焦急地说。

“你慢点说。”管英说,“报告杨市长没有?”

“已经报告了。办里正在分头报告市长,主管市长,封主任。”应急办主任说。

申一甲站在管英的身边,也非常着急。他已经三个礼拜没有见到孙婧了,只听说她在县里忙国企改制,还负责撤县设市的争取工作,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现在立春县发生矿难,她虽然不是行政领导,但他还是为她捏了一把汗。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回蓝河没日子了。

管英回到桌前,立刻拨通了副市长杨重的手机。

“杨市长,立春县发生了矿难。”管英说,“现在封主任陪客人湖了,我随时等候领导命令。”

“他妈的娄世贵,屁大点的煤矿都按不住,还死了四个人。”杨重说,“你和应急办主任马下楼,和安监局长汇合,立刻赶往立春县,我这边处理点事,从后面追你们。”

“好了领导,立春见。”管英放下了电话,拎起包往外走。

“领导领导,我要不要跟着去。”申一甲跟了去。

“申大督办。”应急办主任抓住了申一甲的袖子,“你是要督查政府办啊,还是要督查我们应急办?”

“一甲留在家里吧。这件事由应急办负责,对了,别忘了把那些书拿着。”管英把申一甲一个人扔在了她的办公室里,不管不顾地走了。

申一甲抱起那摞书,从外面把管主任的办公室锁好,蹑手蹑脚往回走。

白雪松从宫市长的办公室出来,远远地向申一甲这边招了招手。申一甲连忙腾出一只手,也向他挥了挥,心想,白秘当了政府办副主任,怎么突然变得客气了?

276、市委书记的同学

吉明正坐在办公桌前,见申一甲抱着书进来,忙起身凑了过来。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申一甲觉得很尴尬,这书是管主任送给他的,他怎么跟吉明说呢?他已经答应吉明,不再去争督查室主任的位置,现在他食言了,虽然不是他故意而为吧,毕竟说起来不那么仗义。

“申大主任。”吉明的称呼又变了。

“老兄,千万别这么称呼我,折寿。”申一甲说,“这不,管主任借给我们的书,让我们有时间读一读。”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刚升任政府办副主任的白雪松走了进来,办公室里的人都愣住了。

白雪松白,“全都是企业提供的第一手资料。”

“企业提供的第一手资料,也未必真实啊。”宫树仁笑了笑,“我在想,问题可能你反映的还要严重。”

宫树仁的话大大出乎申一甲的意料,这个问题正是他在写材料时担心的,不想被宫树仁一语道破。

“既然是企业提供的,我放心了。”宫树仁说,“一会儿,我领着雪松去立春,这三份材料我已经签批了,一会儿,你务必把这些材料给我送出去。”

“好,我马去送。”申一甲说。

“这个三份内参,都给市委高书记送一份。”宫树仁把材料交给了申一甲。

“是,我记住了,保证送到。”申一甲说。

“你用什么办法送,我不管了。”宫树仁又拿起一份材料,“另外,这个1号内参,送给市纪检委唐书记。2号和3号内参送给主管工业的庆瑞市长,杨重这份,我直接给他了。”

“好,领导放心,我一定送到。”申一甲说。

白雪松敲门进来,匆匆来到宫树仁面前:“领导,救援专家和专业抢救队也出发了,杨市长来电话,请示您是否可以出发。”

宫树仁对申一甲说:“注意保密啊。”

“知道了,领导。”申一甲跟着宫树仁出了门,看着他和白雪松在走廊里消失了。

申一甲把内参材料送到了三位领导的秘书手,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他出了市委大门,拨通了孙婧的电话,想问问立春县矿难的情况,再是想告诉她,关于立春县的那份内参,宫市长已经签批了。

“申主任,今天怎么闲了?”孙婧的声音很平静,手机里也没有其它声音。

申一甲听到孙婧的声音,心里踏实了许多,看来她的情绪还算稳定,好像矿难的发生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春县到底怎么了,于书记到任时间不长啊,怎么总出事啊?”申一甲问。

“一甲,你怎么只看春县的阴暗面,没看到我们阳光的那一面。”孙婧说,“春县大小煤矿二十多个,出事的不是这一个吗?再说了,春县煤矿的问题,我们早已经发现,我已经让你写成内参报给市里了,也不知道是领导不想动啊,还是不敢动,到现在问题也没有解决。”

“那个内参宫市长今天批了,我刚才已经送给了市委书记高崇云,还有市纪检委唐书记。”申一甲忽然发现今天宫市长找他,是因为立春县的矿难,让他想起了那份内参。

“唉,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虽然晚了那么一点点。”孙婧说:“你不知道,我们娄县长与市委书记高崇高以前是省委党校的同学,宫树仁是市长,对待娄世贵的问题当然要慎重。他能把这个问题交去,还真需要点魄力。”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这回我全明白了。”申一甲说。

“早说?早说我也得知道啊。”孙婧说,“娄世贵要不是市委书记的同学,早下台了。”

“那完了,娄世贵的问题,恐怕还是解决不了。”申一甲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孙婧说。

申一甲想到孙婧好几个礼拜没回蓝市了,再过两天又是周末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回来。

“这个周末,你能回来吗?”申一甲问。

“本来这周没什么事,周末想回家看看孩子呢,这下又回不去了。”孙婧叹息道。

申一甲与孙婧又聊了几句,很快挂断了电话。

按理说,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管主任已经明确告诉申一甲,督查室主任的担子交给他了,他执笔的三篇材料连续以内参形成呈报给市长宫树仁,都得到了市长的签批,现在又报送市委书记,要是在往常,他可能会兴奋得跳起来,可是现在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申一甲本以为,今天见到宫市长,可能会给他做个推拿什么的,还可以多聊几句,没想到偏偏赶立春县矿难,他屁股还没坐热呢,宫市长走了。不过,他的心里还是觉得很安慰,三篇内参都有着落了,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申一甲掐指算了算,自己来政府办有好几个月了,连于纯虹去省里学习也快一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道于纯虹现在怎么样了。

他给于纯虹打过几次电话,通话时间不长,于纯虹总说学习太紧张,他不想再打扰她了。于纯虹的学习应该快结束了,他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申一甲翻出于纯虹的手机号,拨了出去,电话里的声音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他把手机拿在手里看了看,没错,是于纯虹的手机号码,怎么会停机呢?她要是在省城学习,算不给他打电话,也应该和家里通通话啊,根本不应该停机啊。

申一甲很快找到了理由,也许是碰巧于纯虹的话费用完了,又没有时间去交费,所以手机才会停机,可能明天会通了。

申一甲打开推拿店的侧门,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前一段时间,他下去督查,晚很少回来吃饭,娟子对他的晚归已经有点适应了。他灯也没有开,合衣躺在床,再也不想起来了。

于纯虹走后,申一甲给她打的几次电话都是在晚,每次打电话时,于纯虹都说课程紧、学习忙,没说几句挂了。据于纯虹透露,她们在省行政学院培训,白天课,晚还要实习,讨论,每天都搞得很疲惫。

申一甲听到了走廊里娟子的脚步声,外门响起几下轻轻的敲门声,他大气也不敢出,不是不愿意见娟子,而是禁不住她的温软的唠叨。

277、女友失联

娟子在门外停留片刻,没听到什么动静,又悄悄地走开了。

申一甲想起于纯虹走后打来的第一个电话。那天晚,他正在前台和娟子闲聊,接通手机,又怕娟子听到,旁走到了一边:“哪位?”

“一甲,我的号你都不记得了?”于纯虹说。

“不好意思,没看号。”申一甲说。

“我早想给你打个电话,每天完课都晚九点钟了,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于纯虹说。

“今天怎么有时间了?”申一甲问。

“今天白天班里考试。”于纯虹说,“晚学员聚餐。”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申一甲问。

“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要等到培训结束了。”于纯虹说,“没事儿,一会儿同学搞活动,我挂了。”

“什么活动啊?”申一甲问。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于纯虹那边已经挂断了。

于纯虹怎么这么忙啊?申一甲在心里划了一个问号。隔着几百里地,她能打过一个电话,已经不容易了,不管她怎么忙,总有回来的时候。

一次打通于纯虹的手机,是一个礼拜以前,他在外面吃完晚饭之后,拨通了于纯虹的手机号,她却没有接。申一甲等了片刻,又打了一遍,于纯虹才接了。

“一甲,我正忙着呢。”于纯虹说。

“这么晚,忙什么呢?”申一甲问。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白天课,晚实习。”于纯虹说,“这里是军事化管理,严着呢。”

“没什么事,是想打一个电话。”申一甲说。

“那我挂了,教务处的人正在查岗呢,因为出来接这个电话,被人家白了一眼呢。”于纯虹说。

“好了,没事我挂了。”申一甲说着挂了电话。他当时还在想,顺其自然吧,于纯虹学习结束了,如果心里真的有他,自然会来找他。

申一甲躺在床,想了半天,才把大脑里的一团乱麻理清楚,如果于纯虹故意停机,那是暂时不想和蓝河联系了,他总觉得她不会是这样。

怪的事情出现了。

申一甲接连三天给于纯虹打了无数次电话,每一次都是那平淡而冷漠的声音:你拨打的用户已停机!他这回真有点慌了,一个大活人,怎么瞪眼联系不呢?再算于纯虹的手机真的停机了,也不至于停三天啊!

于纯虹没有给申一甲留下任何线索,他只知道那个曾经在春县联当过老师的郝桂丽,是于纯虹的亲属,可她又不能与这个人有任何联系,因为那无异于向孙婧透露自己和于纯虹的关系。

这几天,室里没有下去督查的项目,督查室主任这个职务,对申一甲来说已经是铁板钉钉了,他每天早来晚来,想在办里多表现一下。可是于纯虹的事让他心神不宁,他即使来到单位也不在状态。

于纯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申一甲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了,他决定去省城一趟,到于纯虹学习的学校去找她。不是省行政学院吗?他去走一圈,不知道于纯虹的下落了吗?

申一甲悄悄来到管英的办公室,想向她请个假。办里有规定,干部请假一天,需向主管主任请假,两天以则必须找老大封官生请假了。在这个关键时期,又不是什么阳光的事情,他根本不敢找封主任。

“主任,我想向你请个假。”申一甲来前已经想好台词了。

“请假?你的任命马要公布了,你怎么偏要选择这个时候请假?”管英果然对申一甲有想法。

“大学同学结婚,我想去一趟省城。”申一甲说。

“去省城?那你一天也回不来啊,这个假我恐怕没权答应你。”管英说。

“我一天回来,去看看,把份子随了,往回赶。”申一甲说。

“得了,你可别给我搞苦情计。”管英说,“同学结婚是应该看看,好在不算太远。你尽快回来行了,到时候我帮你挡一下。”

“谢谢姐。”申一甲说。

“行啦,别搞得这么肉麻,给你个假,你叫姐,我要再帮你挡一下,你还不得管我叫姨啊。”

“姨!”申一甲张嘴即来。

“你可别管我叫姨,我有那么老吗?”管英问。

“谁不知道姐是政府办的一枝花啊。”申一甲笑了。

管英笑带怒地站起来,隔着桌子推了申一甲一把,他忙往后退了两步。

“申一甲,不要和领导开这种玩笑。”管英说。

申一甲伸出双手,横在胸前,生怕管主任过来收拾他,“我没开玩笑,真没开玩笑。”

早晨六点钟的火车,午十点钟到达省城。申一甲下了火车,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省行政学院。

他找到行政学院的教务处,一个戴眼镜的年女子接待了他。

“我的朋友在这里学,手机停机好几天了。”申一甲说,“我放心不下,早晨坐火车赶过来的。”

“你的朋友在哪个班啊?学什么的?”女子问。

“她在哪个班,学什么的,我都不知道。”申一甲说。

“那你怎么找啊?院里学生这么多。”女子说。

“她叫于纯虹,是蓝河来的。”申一甲说。

“蓝河的?”女子眉毛一挑,“你去学生处问问吧。”

申一甲非常不解,教务处不知道于纯虹的下落,学生处会知道吗?他觉得眼前女老师似乎在推脱。

“学生处负责学籍管理,韩处长又是蓝河人,说不定会有你要的消息。”女子说。

申一甲觉得这位老师的话似乎不无道理,那去学生处看看再说。他又了一层楼梯,一路打听,好容易找到了学生处。

三个办公室一字排开,分别学生处、副处长室和处长室。申一甲正在犹豫到底该敲哪个门,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找谁啊?”

申一甲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戴着眼镜,拿着件夹的女子,看样子很像老师。

“我找韩处长。”申一甲说。

“你是学生吗?哪个班的?”女子问。

“我不是学生,我是蓝河的,来找韩处长。”申一甲说。

“啊,韩处长的老乡啊。”女子顺手推开了副处长室,“韩处长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申一甲心里得意,这还没怎么的呢,成了韩处长的老乡,看样子找到于纯虹有希望了。她跟着女处长进了办公室,见女处长桌牌写着“冷玲”两个字,口吻立刻变得亲热起来。

“冷处长,我这次到省城办事,有个朋友在这里学习,顺便过来看看。”申一甲说,“朋友手机停机了,我联系不她,来麻烦韩处长了。”

“小事一桩。”冷处长说,“韩处长为人可热情啦,这不,昨天晚,你们蓝河的姜秘书长请客,我本来不想去,他非让我去。”

“姜秘书长?美秘书长不是在省委党校学习吗?”申一甲脑子里立刻划了一个大问号。他听说市政府秘书长姜震东在省里学习,会不会是他呢?

“呵呵,党校是行政学院,行政学院是党校,我们学校是挂两块牌子。”冷处长听申一甲说认识姜秘书长,立刻指了指沙发:“你这么年轻,认识姜秘书长,看来一定是市政府的了。”

“啊,姜秘书长是我们的领导。”申一甲说,“姜震东没错吧?”

“没错,是他。你们姜秘书长好大方啊,前几天晚,我们在你们驻松办吃饭,那个味道啊真没说的。”冷处长手划着,“龙虾这么大,海参这么长。”

申一甲听着冷处长的话,有点接不茬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谈到吃喝,他的大脑要短路。

“你的朋友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冷处长说着,从柜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件夹,“这是今年的学籍表,只要在我们学校学习过的,名字肯定在这里。”

申一甲立刻来了兴趣,站起身来,凑到冷处长的身边:“她叫于纯虹,哪个班的我还真说不清楚。”

“于纯虹?”冷处长的手忽然停下了,目光一片茫然,“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

“岁数不大,披肩发,是从蓝河望月楼宾馆来的。”申一甲说。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这个于纯虹我认识,三天前姜秘书长在驻松办请客,她也去了。”冷处长说,“人很漂亮啊,不过我们没怎么说话。”

申一甲的心里一沉,于纯虹怎么会认识姜秘书长,不可能啊,如果她早认识姜秘书长,联郝桂丽的事,用不着找他了,直接找姜秘书长不得了。

“冷处长,您没有搞错吧?”申一甲问。

“没错,绝对不会错,当时姜秘书长还开玩笑呢,说她是蓝河空最纯洁的彩虹。”冷处长笑了笑。

申一甲尴尬地点头,脸有点发热。

“姜秘书长也在咱们这里学习吗?”申一甲问。

“人家姜震东是领导干部深造班。”冷处长说,“那个班一般人去不。”

278、神女见首不见尾

“姜秘书长出来有段时间了。/0/10/请大家搜索(126shu)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申一甲问,“他一直在这里学习吗?”

“他那个班三个月。”冷处长说,“那个班的都是近期成熟的厅级后备,基本都能得到提拔,现在有的学员已经提拔了。”

“他三个月多了吧?”申一甲算了算,自己到了督查室以后,没有见到过姜震东这个人,他到政府办早超过三个月了。

“他们还有两个月的实习期呢。”冷处长好地打量着申一甲,目光深不可测,“你找的这个于纯虹,是你什么人啊?女朋友?”

申一甲怕冷处长问他这个问题,看来这回是回避不掉了。

“不是。”申一甲觉得不应该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是我家亲戚,我找她有点事儿。”

冷处长的脸立刻露出明丽的笑容:“哎呀,她可不是一般炮啊,我们那一桌,学院的老师都喝不过她。”

申一甲知道,如果他想继续和冷处长聊下去的话,恐怕很难结束这场对话。他现在急于知道于纯虹的下落,而且很担心韩处长会突然出现,那样冷处长会发现,原来他和韩处长并不认识。

“纯虹在哪个班,还在学校吗?”申一甲问。

“于纯虹已经走了,回蓝河了。”冷处长拿起那个蓝夹子扬了扬,“她的那个公务人员培训班已经结束了,她应该已经回蓝河好几天了。”

公务人员培训班?申一甲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于纯虹明明在望月楼宾馆,那个宾馆只有少数人是事业编,多数人是企业合同编啊,于纯虹为什么会参加公务人员培训班?

时间已经容不得申一甲细想:“冷处长,您再确认一下,于纯虹的学习是不是真的结束了,她是不是真的回了蓝河,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找她了。”

“我可以给你打这个保票,不信你给韩处长打电话,他也可证明。”冷处长说话干净利落,毫不含糊。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冷处长打开了手里件夹,把班级的花名册指给申一甲,很快翻到某一页,面清楚地写着,省行政学院公务人员培训特招班。

特招班?申一甲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思:“冷处长,什么叫特招班啊?”

冷处长笑了:“这个真不好细说,这么说吧,是地厅级以政府统一推荐企事业单位学员,学习成绩优秀的政府机关将予以录用,以后全面铺开公务员逢进必考了,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你们蓝河不光于纯虹一个,这次推荐了二十多人呢。”

申一甲大概听出了名堂,却不好深究了。如果再问下去,恐怕会引起冷处长的警觉。他谢过冷处长,很快离开了副处长室。在挥手告别冷处长的那一刻,他有一种逃难的感觉。

申一甲在学校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两个面包、一根香肠、一瓶水,直接去火车站,买了一张下午的火车票,当天赶回了蓝河,到达蓝河时,已经是晚七点多钟了。

于纯虹的手机还是停机状态,申一甲此时倒释然了,于纯虹既然三天前还在驻松办吃饭,看来她的生命安全没有任何问题,因为那时候于纯虹的手机已经停机了。

申一甲下了火车,直接打车去了望月楼宾馆。

这几天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以为于纯虹既然在省城学习,望月楼宾馆应该没有她的消息。现在看来他错了,于纯虹既然已经结业了,望月楼宾馆应该有她的消息了。

他进了宾馆,直接了于纯虹负责的楼层,来到她的办公室。他发现里面亮着灯,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一个年轻而陌生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

“你走错了,这是办公室,不是客房。”女子冷冷地说。

申一甲看了看门牌:“我来找于纯虹。”

“你是于纯虹的什么人啊?”女子问。

“我是他朋友。”申一甲说。

“你是她朋友?”女子面露惊,“有证明吗?”

“我真是他朋友。”申一甲说,“她手机关机了,我现在联系不她。”

“于纯虹在省里学习呢。”女子说,“你要真是他朋友,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我原来是咱们接待办的办公室主任,现在是市政府督查室主任,叫申一甲,你是新来的吧?”申一甲觉得,自己不报家门的话,眼前的女子有点拿他不识数了。

女子刚才还抱着胳膊呢,听了申一甲的话,立刻放下了胳膊,露出了笑脸。

“申一甲?”女子说,“我叫张月,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可是接待办的名人啊,申主任,请进来吧。”

申一甲没看到于纯虹,根本不想进屋,也没有必要进去。

“我不进去了,我已经问过学校了,学校说于纯虹已经回来了。”申一甲说张月说。

“没有没有。”我是替她的,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张月说,“我听说她可能不回宾馆班了。”

“不回宾馆?那去哪儿啊?”申一甲问。

“那我不知道了。”张月说,“我是新招来的楼层经理,暂时负责这层楼的客房管理。”

“我明白了。”申一甲说,“那我走了。”

真是见了鬼了,于纯虹这么失踪了。申一甲愁眉不展从步梯下了楼,望月楼宾馆的服务员都认识他,他真的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怎么进来的,根本不在乎哪个人认出他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找人心切,刚才有点太莽撞了。

申一甲埋头着出了宾馆大门,还不时地听到有人向他问好,他只是一路“嗯”着,一直没有说话。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于纯虹是不是在有意躲避自己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的关系结束了。

申一甲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于纯虹没有必要躲避自己,因为没有她没有任何理由。看来,她还是没有回到蓝河,否则他应该在望月楼宾馆打听到她的消息。

第二天早晨,申一甲早早到了单位,发现吉明他来得更早。

“恭喜申主任。”吉明站了起来。

申一甲估计吉明已经知道谁是督查室主任了,否则不会站起来向他道喜。

“管主任找我谈话了,我该说的都说了。”申一甲说,“好像是让你到信息科当科长,领导执意这么安排,我也没办法。”

“昨天下午咱们政府办召开了班子会,咱俩的事都通过了。”吉明说。

“这么快。”申一甲说。因为于纯虹的事,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可又不好在吉明的面前流露出来。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吉明说,“申主任势头太猛,我根本不是对手啊。我听说今天连发了三篇督查内参,都是你写的。唉,以前全室一年能发两篇内参不错啦。”

“那是我命好。”申一甲说,“这几件事都让我撞了。”

吉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材料,递给申一甲,脸喜滋滋的,有点憋不住笑的样子。

“这是什么?”申一甲接过了材料。

“市委书记高崇云批示,说这篇报告写得好,印发全市各单位和改制企业学习借鉴。”吉明说。

申一甲看看吉明,又看看材料,题目是“蓝河市国企改制十条经验”。吉明的这篇报告和申一甲的十个问题是同时印制的。申一甲的那篇报告以内参形式呈送市长宫树仁,得到了宫市长的批示,吉明的这篇报给了副市长杨重,杨重又亲自送给了市委书记高崇云。

吉明把这篇材料让申一甲看,颇有点炫耀的味道,申一甲的那篇材料虽然已经报给了市委书记高崇云,却没有任何回音。

“好,我今天找时间学习学习。”申一甲拿着吉明交给他的材料,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

他对材料面说的一些事已经较熟悉了,基本属于歌功颂德的路子,他带着朱艳写的那篇内参,正好与这篇材料的套路相反。

眼看到了班时间,申一甲把材料还给吉明,来到了管英的办公室。

“领导,我回来了。”申一甲说。

“这么快回来了?”管英对他的出现还是感到意外。

“没什么事,当天回来了。”申一甲说。

“参加了婚礼,怎么也没沾点喜气回来啊,怎么了这是,闷闷不乐的?”管英问。

“没怎么,我这不挺好嘛。”申一甲竭力掩饰着。

“那你准备一下吧,昨天已经开过班子会了,你、吉明,还有朱艳的任命已经通过了。”管英说,“明天一宣布,你们到岗,把工作开展起来。现在你们督查室只剩下三个人,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向封主任要一个人过来,这段时间你得辛苦一点了。”

“领导放心吧。”申一甲说,“我一定把工作干好。”

“申一甲,你今天怎么了?”管英站了起来,“去了一趟省城,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新娘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申一甲“哧”地笑出声来,这一刻他哭的心都有。他预感他和于纯虹已经结束了,他最初对她的推测,已经应验了。

279、脱了裤子放屁

申一甲没想到管英的目光那么敏锐,他只是进屋站一站,她能猜他感情遇到了问题,虽然张冠李戴,但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

“这两天胃不太舒服。”申一甲说,“可能是前一阵喝酒太多,落下毛病了。”

“一甲,胃是人的第二张脸。”管英说,“你现在刚提督查室主任,还没走马任呢,整天哭丧着脸,别人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胃不舒服,赶紧吃点胃药,不要拖着。”

“领导要没什么事,我走了。”申一甲说。

下午两点,政府办召开了全体干部大会,宣布了最新的干部任命:

申一甲担任政府办督查室主任,吉明担任政府办信息科科长,朱艳担任督查室副主任。

管英事先嘱咐过申一甲,在下午的干部大会注意调整好情绪,不要表现得过于兴奋,也不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申一甲在会的态度谦卑,样子乖顺,刚到政府办时的那些委屈立刻消失殆尽。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话,叫做官场得意,情场失意,也不知道是哪个高人总结的,真准啊。

散会以后,吉明去信息科报了到,很快回到督查室,收拾起东西来。

申一甲见吉明情绪不错,心里也算是一种安慰,吉明虽然没当督查室主任,却当了信息科长,歪打正着,他也不算吃亏。

门开了,信息科的两名干部带着笑脸进来了。

吉明咧嘴一笑:“哥俩辛苦了,搬完东西我请客。”

“谢谢科长”“要请也得我们请你啊。”两名干部说。

申一甲一看这架势,吉明的动作快啊,看来今天要把东西全搬过去了:“我也帮你搬。”

“申主任客气了,你这大科长不要手了。”吉明说,“我看你今天好像身体不太舒服,休息一下吧。”

嘿,申一甲的笑容僵住了,赶情不只是管主任知道他心情不好,连吉科长都知道了。自己也太不绅士,心里太不装事了吧。

“呵呵,老兄,科长不分大小啊。”申一甲双手捧起吉明桌的件架,“今天晚,我请客了,给吉科长壮个行!”

申一甲的话音刚落,朱艳从座位站起来,从身后的衣架取过自己的包,又在洗手架前的镜子照了照,转身开门走了。

屋里的人全都愣在那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申一甲忙打着圆场:“朱科长提了督查室副主任,可能是太高兴了,下楼订饭店去了。”

吉明嘿嘿笑着点头:“他家的饭店还用订吗?我估计是给老公报喜去了。”几个人哈哈一笑,尴尬算过去了。

几个人边搬东西,边等朱艳,一直等到下班时间,朱艳也没有回来。

王海刚走,吉明拎着手包进来了:“齐武不齐的,今天的酒没法喝了,以后再说吧。”

“朱艳这是怎么了?谁惹她了?”申一甲问。

“不知道。”吉明摇了摇头,拍了拍申一甲的后背,“那我走了,咱也回家报喜去。”

吉明一走,申一甲的笑脸立刻消失了。朱艳给老公报喜去,吉明给老婆报喜去,自己给谁报喜去啊?给孙婧报喜?她能看得这个小科长吗?给杨婷报喜?他报得着吗?他最应该报喜欢的人,除了父母,是于纯虹了,可是于纯虹在哪儿呢?

申一甲反锁房门,端坐在桌前,看着雪白的墙壁发呆。

于纯虹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既然不想见他了,为什么不打一个招呼呢?申一甲有一点担心,万一于纯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变化,只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那明知道她没有消息,又不去找她,那可太对不起她了。

申一甲想了半天,觉得必须要找到于纯虹,如果三天、五天还找不到她,那时候他得报警了。哪儿去找她呢?省城没有,望月楼也没有,于纯虹居住的小区又很大,而且她从来没有领他进去过,到那里找她难度太大了,况且她也许根本没有回家。

申一甲想到了在省城学习的政府秘书长姜震东,他曾和于纯虹在一起吃饭,又同在省城学习,知道于纯虹下落的可能性最大。可是他根本没见过姜秘书长,最要命的是他还是自己的级领导,再说他也找不到姜震东啊。

申一甲在大脑里一遍遍过着筛子,郝桂丽!这个被春县清出老师队伍的女人,是于纯虹的亲姨,也是找到于纯虹的唯一线索,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找到郝桂丽也很难,她并不认识他,给她打电话估计不行,她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他要是去春县农业银行找她呢?又怕被孙婧知道,再说他既然到了春县,却躲着孙婧,怎么想都有一种做贼的味道。

眼看两天过去了,申一甲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到底是给春县农行打电话,还是亲自到春县去一趟。于纯虹的电话还是停机状态,申一甲又心神不宁地度过了一天,他看了看办公桌的台历,明天是给自己限定的最后一天了,他过了明天该报警了。

申一甲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纯虹会不会在省城被人绑架了?那样他的责任可大了。他一咬牙,去一趟春县吧,明天一早动身,现在给管主任打电话请假。

他刚拿起座机话筒,手机突然响了,是孙婧打来的。唉!他无奈地叹息着,孙婧偏偏这个时候来电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申一甲接通电话:“无巧不成书,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申一甲,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孙婧的声音很尖。

“又怎么了,我什么事瞒着你啦?”申一甲说,“这段时间你这么忙,我连见你都没见着,能瞒你什么啊?”

“你给我装吧。”孙婧说,“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申一甲觉得孙婧那边可能听到了对他不利的消息。

“你还有脸问我什么事?”孙婧说,“郝桂丽从立春县调到蓝河了,市人才交流心副主任兼培训科科长,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唉呀,我的天!”申一甲一声惊叹,“我哪儿知道去,她是我姨,又不是我妈。”

“编,接着编!”孙婧说。

申一甲一想,完了,郝桂杰怎么会从春县调到市里来,还是人事局的分设机构,难度太大了,他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孙婧打电话质问他,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要认为我在编,那我也没办法。”申一甲的口气软了下来。

“申一甲,你用脚后跟想一想。”孙婧说,“如果我早知道郝桂丽会从春县调到蓝河,我还有必要帮她运作到农行吗?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吗?你说我跟县委书记说小话,跟学生家长解释,到头来我图个什么啊,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是,孙书记说得有理。”申一甲说,“这事真不能这么办。”

“申主任,你这才提督查室主任,本事见长了。”孙婧说,“郝桂丽从春县调到蓝河,如果没有书记或者市长的点头,门儿都没有,你教教我呗,这事儿是怎么运作滴?”

申一甲咬着嘴唇,我靠,孙婧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他这才任命两天啊,她知道了。看来没有什么能瞒过她啊,于纯虹的事要露馅!

想到孙婧可能会发现他与于纯虹的关系,申一甲倒坦然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没有什么事情会这更坏了,那自己还怕什么啊。

申一甲转念一想,不行,小心孙婧使诈,到头来弄个不打自招,于纯虹这事是打死也不能说。别看她孙婧表面劝他找个女朋友,还说不介意他和别的女孩子来往,那其实是在套他呢,千万不能了她的当。

“孙书记,您听我解释。”申一甲说,“这件事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还能瞒着你吗?是不是?郝桂丽的老公不是县公安局的嘛,他在你们春县也很有能量,我估计这事儿是他运作的,这山望着那山高呗!他的事,我以后永远也不会管了。”

“郝桂丽?郝桂丽是你叫的?”孙婧又抓住了申一甲的口误,“你这是想我在面前大义灭亲的节奏啊?”

申一甲知道,自己在电话里说什么都不是了,只要他一张嘴,会被孙婧抓住把柄,其实也不怪她,郝桂丽这一步走得太离谱了,大有不管不顾、舍我其谁的架势。

“郝桂丽调到蓝河,真不是我做的。别说我做不了,是能做也不能这么做。”申一甲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太不会办事了。”

“咯咯……”孙婧笑了,声音很放纵,“我料你也不会这么办事,行了,别破嘴婆娘骂大街了。我明天晚回蓝河,回去再跟你算账。”

申一甲正在琢磨怎么答对孙婧的时候,孙婧却忽然挂断了手机,一场风暴顿时停息了。他觉得没这么简单,明天是星期五,孙婧终于要回来了,估计这次她要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280、纸里包不住火

申一甲没想到管英的目光那么敏锐,他只是进屋站一站,她能猜他感情遇到了问题,虽然张冠李戴,但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这两天胃不太舒服。”申一甲说,“可能是前一阵喝酒太多,落下毛病了。”

“一甲,胃是人的第二张脸。”管英说,“你现在刚提督查室主任,还没走马任呢,整天哭丧着脸,别人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胃不舒服,赶紧吃点胃药,不要拖着。”

“领导要没什么事,我走了。”申一甲说。

下午两点,政府办召开了全体干部大会,宣布了最新的干部任命:

申一甲担任政府办督查室主任,吉明担任政府办信息科科长,朱艳担任督查室副主任。

管英事先嘱咐过申一甲,在下午的干部大会注意调整好情绪,不要表现得过于兴奋,也不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申一甲在会的态度谦卑,样子乖顺,刚到政府办时的那些委屈立刻消失殆尽。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话,叫做官场得意,情场失意,也不知道是哪个高人总结的,真准啊。

散会以后,吉明去信息科报了到,很快回到督查室,收拾起东西来。

申一甲见吉明情绪不错,心里也算是一种安慰,吉明虽然没当督查室主任,却当了信息科长,歪打正着,他也不算吃亏。

门开了,信息科的两名干部带着笑脸进来了。

吉明咧嘴一笑:“哥俩辛苦了,搬完东西我请客。”

“谢谢科长”“要请也得我们请你啊。”两名干部说。

申一甲一看这架势,吉明的动作快啊,看来今天要把东西全搬过去了:“我也帮你搬。”

“申主任客气了,你这大科长不要手了。”吉明说,“我看你今天好像身体不太舒服,休息一下吧。”

嘿,申一甲的笑容僵住了,赶情不只是管主任知道他心情不好,连吉科长都知道了。自己也太不绅士,心里太不装事了吧。

“呵呵,老兄,科长不分大小啊。”申一甲双手捧起吉明桌的件架,“今天晚,我请客了,给吉科长壮个行!”

申一甲的话音刚落,朱艳从座位站起来,从身后的衣架取过自己的包,又在洗手架前的镜子照了照,转身开门走了。

屋里的人全都愣在那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申一甲忙打着圆场:“朱科长提了督查室副主任,可能是太高兴了,下楼订饭店去了。”

吉明嘿嘿笑着点头:“他家的饭店还用订吗?我估计是给老公报喜去了。”几个人哈哈一笑,尴尬算过去了。

几个人边搬东西,边等朱艳,一直等到下班时间,朱艳也没有回来。

王海刚走,吉明拎着手包进来了:“齐武不齐的,今天的酒没法喝了,以后再说吧。”

“朱艳这是怎么了?谁惹她了?”申一甲问。

“不知道。”吉明摇了摇头,拍了拍申一甲的后背,“那我走了,咱也回家报喜去。”

吉明一走,申一甲的笑脸立刻消失了。朱艳给老公报喜去,吉明给老婆报喜去,自己给谁报喜去啊?给孙婧报喜?她能看得这个小科长吗?给杨婷报喜?他报得着吗?他最应该报喜欢的人,除了父母,是于纯虹了,可是于纯虹在哪儿呢?

申一甲反锁房门,端坐在桌前,看着雪白的墙壁发呆。

于纯虹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既然不想见他了,为什么不打一个招呼呢?申一甲有一点担心,万一于纯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变化,只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那明知道她没有消息,又不去找她,那可太对不起她了。

申一甲想了半天,觉得必须要找到于纯虹,如果三天、五天还找不到她,那时候他得报警了。哪儿去找她呢?省城没有,望月楼也没有,于纯虹居住的小区又很大,而且她从来没有领他进去过,到那里找她难度太大了,况且她也许根本没有回家。

申一甲想到了在省城学习的政府秘书长姜震东,他曾和于纯虹在一起吃饭,又同在省城学习,知道于纯虹下落的可能性最大。可是他根本没见过姜秘书长,最要命的是他还是自己的级领导,再说他也找不到姜震东啊。

申一甲在大脑里一遍遍过着筛子,郝桂丽!这个被春县清出老师队伍的女人,是于纯虹的亲姨,也是找到于纯虹的唯一线索,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找到郝桂丽也很难,她并不认识他,给她打电话估计不行,她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他要是去春县农业银行找她呢?又怕被孙婧知道,再说他既然到了春县,却躲着孙婧,怎么想都有一种做贼的味道。

眼看两天过去了,申一甲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到底是给春县农行打电话,还是亲自到春县去一趟。于纯虹的电话还是停机状态,申一甲又心神不宁地度过了一天,他看了看办公桌的台历,明天是给自己限定的最后一天了,他过了明天该报警了。

申一甲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纯虹会不会在省城被人绑架了?那样他的责任可大了。他一咬牙,去一趟春县吧,明天一早动身,现在给管主任打电话请假。

他刚拿起座机话筒,手机突然响了,是孙婧打来的。唉!他无奈地叹息着,孙婧偏偏这个时候来电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申一甲接通电话:“无巧不成书,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申一甲,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孙婧的声音很尖。

“又怎么了,我什么事瞒着你啦?”申一甲说,“这段时间你这么忙,我连见你都没见着,能瞒你什么啊?”

“你给我装吧。”孙婧说,“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申一甲觉得孙婧那边可能听到了对他不利的消息。

“你还有脸问我什么事?”孙婧说,“郝桂丽从立春县调到蓝河了,市人才交流心副主任兼培训科科长,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唉呀,我的天!”申一甲一声惊叹,“我哪儿知道去,她是我姨,又不是我妈。”

“编,接着编!”孙婧说。

申一甲一想,完了,郝桂杰怎么会从春县调到市里来,还是人事局的分设机构,难度太大了,他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孙婧打电话质问他,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要认为我在编,那我也没办法。”申一甲的口气软了下来。

“申一甲,你用脚后跟想一想。”孙婧说,“如果我早知道郝桂丽会从春县调到蓝河,我还有必要帮她运作到农行吗?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吗?你说我跟县委书记说小话,跟学生家长解释,到头来我图个什么啊,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是,孙书记说得有理。”申一甲说,“这事真不能这么办。”

“申主任,你这才提督查室主任,本事见长了。”孙婧说,“郝桂丽从春县调到蓝河,如果没有书记或者市长的点头,门儿都没有,你教教我呗,这事儿是怎么运作滴?”

申一甲咬着嘴唇,我靠,孙婧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他这才任命两天啊,她知道了。看来没有什么能瞒过她啊,于纯虹的事要露馅!

想到孙婧可能会发现他与于纯虹的关系,申一甲倒坦然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没有什么事情会这更坏了,那自己还怕什么啊。

申一甲转念一想,不行,小心孙婧使诈,到头来弄个不打自招,于纯虹这事是打死也不能说。别看她孙婧表面劝他找个女朋友,还说不介意他和别的女孩子来往,那其实是在套他呢,千万不能了她的当。

“孙书记,您听我解释。”申一甲说,“这件事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还能瞒着你吗?是不是?郝桂丽的老公不是县公安局的嘛,他在你们春县也很有能量,我估计这事儿是他运作的,这山望着那山高呗!他的事,我以后永远也不会管了。”

“郝桂丽?郝桂丽是你叫的?”孙婧又抓住了申一甲的口误,“你这是想我在面前大义灭亲的节奏啊?”

申一甲知道,自己在电话里说什么都不是了,只要他一张嘴,会被孙婧抓住把柄,其实也不怪她,郝桂丽这一步走得太离谱了,大有不管不顾、舍我其谁的架势。

“郝桂丽调到蓝河,真不是我做的。别说我做不了,是能做也不能这么做。”申一甲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太不会办事了。”

“咯咯……”孙婧笑了,声音很放纵,“我料你也不会这么办事,行了,别破嘴婆娘骂大街了。我明天晚回蓝河,回去再跟你算账。”

申一甲正在琢磨怎么答对孙婧的时候,孙婧却忽然挂断了手机,一场风暴顿时停息了。他觉得没这么简单,明天是星期五,孙婧终于要回来了,估计这次她要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281、温柔的胸怀

281、温柔的胸怀

孙婧放下的筷子,把杯子往里推了推,表示自己已经吃完了。

“为郝桂丽帮忙,最初是你提出来的。我当时想,这样能给肖化造成一种麻痹意识,让他认为我很同情郝桂丽。”孙婧说。

“你也想帮助郝桂丽?”申一甲说。

“是啊,这样肖化不会防备我了。”孙婧说,“他会认为我也想把事态压下去。”

“你一个县委副书记,还用防着他一个校长吗?”申一甲问。

孙婧点了点头:“我当时已经从蓝河市政法口了解到,有人举报娄世贵涉黑,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愚蠢,把命搭,我得学会保护自己啊。”

孙婧说到这里,脸色沉了下来。她告诉申一甲,春县十里沟煤矿的李矿长是春县黑社会的头目,他曾经在一家宾馆扣留过她,要不是那天娄世贵和肖化过去打牌,她不知道会被这个李矿长折磨成什么样呢。

孙婧当时把李矿长损了一顿,过后李矿长登门道歉,她也表示是个小误会,不会往心里去。可是,当他得知李矿长欺男霸女的一些丑行时,立刻改变了主意。

申一甲把杯的红酒干掉,也没有心思吃饭了。他从来没有听孙婧说过这件事,一时气得牙根直痒。

“发和书记也很痛心,他说不能让好端端的春县,毁在春县人的手里。”孙婧说,“他不好直接参与进来,那样会被人曲解为官场争斗。”

“我全明白了。”申一甲说,“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你把春县的情况写成了督查内参,交给了宫市长,帮了春县老百姓一个大忙。”孙婧说。

“不敢当,承受不起。”申一甲说。

孙婧起身收拾完碗筷,在水龙头前洗涮起来。申一甲站在他的身后,心里很感慨,真没想到,孙婧在厨房里动作这么干练。

申一甲从后面抱住孙婧,孙婧停顿了一下,继续洗碗。他的身体很疲惫,心里很安逸,如果这样抱着她,也算得一种难得的休息了。

孙婧洗完了碗筷,放回到厨柜里,转过身来。

“一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孙婧声音依然温柔。

“什么问题?”申一甲松开了她,酒喝完了,饭吃完了,孙婧一定会言归正传了。

“到底是谁把郝桂丽办到蓝河的?”孙婧问。

“这个我真不知道。”申一甲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孙婧说,“我这个姨是假的,郝桂丽那个姨才是真的,你不可能不知道啊,除非……没有除非。”

申一甲没想到孙婧会问他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太浅显了,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会想到,可是他却没法回答她。

“你有可能真的不知道,那你给郝桂丽打个电话,侧面问一下,是谁帮他调到市里的。”孙婧说。

申一甲无话可说了,孙婧的要求并不过分,但他很难完成。

“婧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申一甲说。

“我想知道郝桂丽的老公,在蓝河找了什么人,这个人肯定是市里的领导。”孙婧说,“人家根本没把春县当回事啊,明明知道郝桂丽失去了教师资格,却如此明目张胆地把她安排到市人才交流心搞培训,要知道培训科的培训对象,都是大学毕业生啊。”

孙婧言语间把申一甲逼到了绝境,他一点儿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其实孙婧的要求并不过分,如果郝桂丽真是申一甲的长辈,这个问题简直太小儿科了,问题是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郝桂丽这个人,更不可能去找她打探消息。

申一甲当然可以搪塞孙婧,或者随便安一个领导,但那样他觉得自己有愧于良心,更有愧于孙婧。

他扶着孙婧的肩膀,把她推到沙发,他没敢坐在她的身边,而是站在了她的对面。

孙婧拍了拍沙发:“一甲,过来坐。”

“婧姐!”申一甲的脸色灰暗,“我对你说一件事,你一定不要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孙婧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要答应我不生气,我说。”申一甲执拗地咬着字眼。

“好,我答应你,不生气。”孙婧抱起了双臂。

申一甲从旁边找了一个收纳圆凳,坐在了孙婧的对面。他这么做是怕孙婧听了他的交待以后,立刻火人,再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孙婧似笑非笑,并不催他。

“以前我没对你说实话。”申一甲看着孙婧的眼睛。

“骗我了?骗我什么了?”孙婧歪着脑袋,咬着嘴唇。

“郝桂丽不是我亲姨。”申一甲不敢多说,只能这样一句一句试探她。

“申一甲,你都快急死我了。”孙婧在沙发背拿下手包,从里面取出口红和梳妆镜,“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啊!”

孙婧听了申一甲的话,竟然没有发火,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郝桂丽是于纯虹的亲姨。”申一甲说。

“于纯虹这个名字,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孙婧问。

“你还记得那个双金汽车店老板钟铭吧?于纯虹是他公司的销售经理。”申一甲说,“我以前向你提供钟铭的信息,都是这个于纯虹告诉我的。”

“说了半天,是这个人啊,你是对我说过她,只是没提她的名字。”孙婧说。

“因为以前我常问她钟铭的事,这么熟悉了。”申一甲说,“有一天,她找到了我,让我帮她一个忙,是郝桂丽的事。”

孙婧拿起口红,一边在唇涂着,一边听申一甲解释。申一甲把于纯虹找他帮忙的过程说完了,她的口红涂完了。孙婧把口红盖拧好,举着镜子照着,申一甲怯生生地看着她,不出声了。

“完了?”孙婧问。

“完了。”申一甲心想,这回是真完了,全完了。

“你过来。”孙婧对着镜子照着。

申一甲嗫嚅着,根本不敢过去,因为那个北京来的首长夫人桐妹,孙婧曾抽过他一个嘴巴,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如果他现在凑到孙婧近前,她不由分说,给他一个耳光,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快过来!”孙婧的声音高了八度。

申一甲站了起来,还是不敢往前凑,孙婧手里拿着镜子呢,这要是扔到他的脑袋,轻了是一个包,重了还不得流血啊。

“你……你要干什么?”申一甲问。

“把我沙发背面的蚊子给我赶走,打开窗户,赶出去。”孙婧说。

申一甲看到了,孙婧的背后是有一个蚊子,个头还不小呢。他拿起茶几的旧报纸,折了两下,几步了冲过去。

“啪!”蚊子在墙壮烈牺牲了。

“哎呀,谁让你打了,你赶出去不行吗?”孙婧扭过身来,“它又没碍着你。”

申一甲呆立在沙发边,心里轻松了许多,孙婧竟然真的没有发火,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见孙婧没有理他,申一甲又回到了那个小圆凳,乖乖地坐好。

“一甲,你看着我的眼睛。”孙婧说。

又来了,赶情没完啊!申一甲抬起头来,看了看孙婧的眼睛,马又低下了头。

“你说来说去,原来是因为我的事才认识了那个于纯虹。”孙婧说,“你的意思,我还得领你情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申一甲摆着双手。

“那你什么意思?”孙婧说,“你虽然骗了我,但我今天看你是主动坦白交待,而且没有什么恶意,我不和你计较了。我不明白了,你认姨没够是吧?你要是嫌姨少,明天我再给你找几个。”

“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申一甲说。

“那个于纯虹呢,她没对你说,郝桂丽为什么调到了市里吗?”孙婧说。

“我和她好长时间都没有联系了。”申一甲说。

“你以为我会信吗?”孙婧说,“你帮郝桂丽找完接收单位,然后她好长时间都没有和你联系了?”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事实是这样。”申一甲说着,站起身来,去了洗手间。

他不想再被孙婧这样问下去了,再这样问下去,他简直哭的心都有。于纯虹好长时间没有消息了,别说孙婧不信,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啊。

申一甲出来的时候,孙婧正抱着胳膊,在沙发前来回踱着。

“一甲,这么说,你是被别人利用了。”孙婧的语气很平静,“既然这样,郝桂丽的事不用你问了,于纯虹是个未婚的姑娘是吧?”

“是。”申一甲准备坦然面对孙婧。

“那我明白了。”孙婧说,“你对她有好感是吧,或者说你们在处朋友,要不你也不会这么帮她。”

“是。”申一甲不再犹豫。

“她来过这个房子,是不是?”

“是。”申一甲说。

孙婧步步紧逼,申一甲不得不如实交代,事情越来越接近真相了。申一甲开始犹豫,到底要不是继续回答她。

“好了,我不问了。”孙婧说,“我说过,不干涉你的个人生活,我说话绝对算数。”

申一甲冲过去,一把拉过孙婧,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282、隔墙相媳妇

“好了好了,饭也吃了,话也说了,我得走了。 ”孙婧的手抚弄着申一甲的头发。

申一甲觉得自己还算没有失态,如果在孙婧面前再多站哪怕一秒钟,他的眼泪会掉下来,那样她会知道,他与于纯虹的关系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他的手在孙婧的背后揩去泪水,从她的肩抬起头来。

“郝桂丽的事,你不要管了。”孙婧说,“我发现于纯虹这个小女子挺厉害,我可警告你,做事留个心眼,别被人当猴耍了。”

“我估计,她已经把我当成一只猴了。”申一甲说。

“好了,好了,你们的事,不要对我说,我不感兴趣。”孙婧说着,在客厅里转了起来,很快进了卧室。

申一甲跟了进去,孙婧这个时候去卧室,引起了他的遐想。自从她把钥匙交给他以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原来席梦思裹着一层包装膜,早已经被申一甲拆掉,面铺着被褥和床单。

孙婧往床看了看,马转身,推着申一甲的肩膀出来,又来到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也有一张大床,一张包膜的弹簧垫仍然静卧在那里。

“这边的居住条件推拿店好多了,你还是搬过来吧。”孙婧说。

“在那边有点习惯了。”申一甲说,“你来吗?你来,我来。”

孙婧摇摇头,回到客厅,在最小的房间里探了探头,又走进厨房,打开几个柜门看了看。

申一甲不解,孙婧挨个房间走了一圈,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会是想发现他与于纯虹留下的痕迹吧?如长头发、卫生用品?

“婧姐,你是不是要找什么东西?”申一甲问。

“啊?”孙婧说,“我是想看看这里还缺什么东西,会影响我们申大督查在这里居住。不过,我觉得真的可以住人了,只是缺一些生活用品。”

孙婧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取出手机,回到客厅。

“甜甜,妈妈刚才有点事,很快到家了。”孙婧说,“我给你带来了小妮阿姨手工做的布娃娃,可好看了,当然还有好吃的。”

申一甲这才知道,原来孙婧并没有打算住在这里,甚至没有打算在这里吃饭。

孙婧挂了女儿的电话,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走吧,我有一个月没回家了,闺女都等急了。”

申一甲关掉屋里所有的灯,与孙婧一起出了房门。

“走步梯吧。”孙婧说,“我把你和东西一起卸到推拿店,不进去了。”

申一甲忽然想起,孙婧已经知道了姚云龙泡保姆的事。一次,因为他被于纯虹带到了梦幻娱乐城,两个人在酒吧里出现的时候,被姚云龙在监控里看得一清二楚。他担心姚云龙告诉孙婧,还特意把姚云龙和保姆的事告诉了她。孙婧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也许和这件事有关系,他很想问问孙婧,她现在和老公的关系怎么样了。

“你和姚老板也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吧?”申一甲问。

“见面又怎么样?我们同房不同床。”孙婧说。

申一甲心里一阵得意,现在姚云龙被孙婧这么一撂,估计也牛不起来了,更不会有心思关心孙婧和他的关系了。

“这是何苦呢,你们本来见面少。”申一甲说。

“我不干涉你,你也不干涉我,好吧?”孙婧说。

“这叫干涉吗?这叫关心啊。”申一甲说。

两个人很快来到地下车库,孙婧坐进驾驶室,却并没有马启动小车。

“忘了正事了。”孙婧嘀咕了一句:“我又搜集了一些娄世贵和十里沟煤矿勾结的证据,都是一些群众写给市里的举报信。你能不能想办法转给调查组?以我现在的身份,几百双眼睛盯着呢,我的任何行动,都逃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你交给我吧。”申一甲说,“我想办法转交给有关领导。”

“太好了……”孙婧启动了小车,很快驶离车库,“一甲,你不会认为,我在利用你吧?”

“不好意思,我能力有限,所以利用价值也很有限。”申一甲说。

今年是蓝河市、县、乡三级政府换届年,立春乡镇换届已经接近尾声,市里要求各县(市)十月底完人大、政府、政协换届,立春市委书记和市政协主席任职属于新任职,市人大主任和市长都已经干满两届,无法继续连任了。

孙婧担心娄世贵移师到别的县(市),继续当县(市)长,祸害当地老百姓。算他去不成外县,也有可能和于发和争夺市人大主任的职务,有的地方已经试行人大与党委主要领导一人兼,但仍有强势的县长转到人大当主任。如果娄世贵的问题迟迟无法查实,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

“我觉得娄世贵没戏了,不进局子算他造化大。”申一甲说。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是市委书记的同学。”孙婧说。

“那也得看什么同学啊,你以为高书记会保他吗?”申一甲说,“我看未必。”

“那借你吉言吧!”孙婧说。

督查室是政府办的一个大科室,对内称政府办督查室,对外称市政府督查办,申一甲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本来应该搬进督查室主任室,可是一个人太肃静了。这几天,他因为于纯虹的失踪,本来情绪不好,想和朱艳和王海在一个办公室再呆几天,过几天再搬过去。

他对于纯虹还是不太放心,算是她不愿意见到他了,也应该打个招呼,没有必要把手机停机啊,难道她把他当成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了?把他当成缠人磨人的地痞无赖了?

申一甲被于纯虹搞得疲惫不堪,朱艳又给他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

“朱主任,麻烦你把这周的督查信息整理一个情况通报吧。”申一甲对朱艳说。

朱艳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没有听到申一甲的话,仍然低头看着报纸。

“朱主任!”申一甲喊了一声,连王海都抬起头来,朱艳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朱主任,申主任叫你呢。”王海说。

朱艳端起面前的玫瑰茶,喝了一口,慢吞吞地放了回去。

“什么事儿?”朱艳问。

申一甲看出来了,朱艳的态度有问题,不知道她对他有什么想法。

“情况通报应出了吧?”申一甲说。

“情况通报出不出,你说了算,还用问我吗?”朱艳说。

“那出一期吧。”申一甲说。

“我胳膊扭了,抬不起来。”朱艳说。

申一甲根本不相信朱艳胳膊扭了,她刚才拿茶杯的时候还好好的,杯子都拿得动,键盘敲不动吗?朱艳看来对他有想法,有想法说呗,她还深藏不露,这难办了。

“王科长,朱主任身体不方便,这期情况通报,你辛苦辛苦吧。”申一甲只能换人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主任这么信任我,没说的。”王海说。

申一甲再没有说什么,朱艳仿佛他并不存在似的,看报,,喝花茶,一午很快过去了。申一甲把王海挑出来的信息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找管主任签了字,让王海赶紧把材料送到铅印字去,尽快排版校对。

王海拿着一摞材料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申一甲和朱艳。

申一甲觉得有必要与朱艳沟通一下,看看她对他到底有什么意见。

“朱艳,你要是胳膊不舒服,下午别来了,去医院看看吧,不行歇两天。”申一甲说。

“行,那我下午不来了。”朱艳说。

申一甲本来想多关心朱艳一下,她一高兴,也许没事了。没想到朱艳借坡下驴,下午竟然不来了。看来拐弯抹角不行,只能开门见山了。

“朱艳,家里有什么为难的事吗?”申一甲问。

“谢谢你的好意,没有。”朱艳说。

“那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有意见说。”申一甲说。

朱艳忽然沉默了,埋着头收拾着桌的东西。申一甲一看明白了,朱艳真对他有意见,而且还不小呢。她有意见还憋在心里,不跟他说,这可太折磨人了。

“朱艳,前一阵儿督查咱俩还一个组,应该说配合不错吧?”申一甲准备套套话,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还说呢,我也以为咱们关系不错。”朱艳说,“你说我和他吉明差什么啊,他来政府办的时候,我也来了,我还他早一个月呢。凭什么他能当信息科长,我不能当啊?你凭什么推荐他啊?”

“这个……这个……”申一甲被朱艳噎得直咽口水,“管主任是向我征求意见了,我不是也推荐你当督查室副主任了吗?”

“那你说我不当副主任谁当?你当啊?”朱艳说。

嘿!申一甲笑了,朱艳啊朱艳,真是隔墙相媳妇--他妈不知好歹啊。赶情我推荐你当督查室副主任,还把你得罪了,我要是不推荐你,你连这个副科长都当不。再说当不当信息科长,那也不是我说了算了事啊,有种你找吉明算账去啊。

“原来你因为这个生气啊。”申一甲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不早说啊,要不这样,我这个督查室你来做。”

283、女友跳跃式升迁

“别扯了,你是宫市长的关系,以为我不知道?”朱艳眼睛看着别处,“这叫什么世道啊,不走不送,原地不动,又走又送,提拔调动。/36/36666/ ”

“朱艳啊,你说我是宫市长的关系,我可窦娥都冤啊。”申一甲说,“宫市长认识我老几啊。”

朱艳兀自冷笑着,站起身来:“那是你给宫市长搞过按摩,把人家伺候舒服了呗。”

“我靠,这话说的,多亏宫市长是个男的。”申一甲说。

“那都是说不定的事啊。”朱艳的冷笑变成了得意的笑。

申一甲没辙了,朱艳不好好说话,她一个女同事,他又不好深说。

“行,我当你今天都是跟哥开玩笑。”申一甲说,“别生气了啊,回家养两天,养好了回来班。”

“申主任,跟你白处了。”朱艳说着,拎起了包,“走了。”

申一甲看着朱艳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想指望她出菜呢,现在倒好,只剩下王海一个人了,督查室有生力量严重不足啊。

朱艳不是开玩笑,一连两天没来,也没打招呼。这两天,申一甲与王海编好了情况通报,打了几个督办电话,把市里挂牌的督办项目催了一遍。

申一甲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拿出了孙婧交给他的举报材料。

这些举报材料没有次多,但每封信都给是市长的。申一甲怀疑是不是孙婧有授意,要不怎么目标定位这么准确呢。不过,这次他不想再搞什么内参了,因为内容有点重复,宫市长也不会再批给市委书记和市纪检委书记,搞不好还会产生逆反心理。

市里不是成立了一个十里沟煤矿事故调查组吗?打着宫市长的借口,给他们不结了。

申一甲东寻西问,好容易找到了调查组的公开电话,他来到自己的新办公室,把电话拨了过去。

“我是蓝河市政府督查室。”申一甲说,“你是哪位?”

“我是调查组组长劳立言。”对方说。申一甲一听知道了,这不是安监局的副局长嘛。

“劳局长,不好意思,”申一甲说,“宫市长收到了些十里沟煤矿的举报材料,需要转交给你们。”

“现在不方便啊,我们人都在立春市呢。”劳立言说。

“要不我给你送去?”申一甲倒不是真想把这些信送去,但不这么说好像无法引起对方的重视,“市长有话,让我们尽快交到你们手里,别耽误你们调查。”

“千万别,督查办我们可不敢惹,别哪天一高兴给我们打个小报告。”劳局长说,“这样吧,纪检委二室的纪处长回去办点事,晚赶回来,你们把东西交给他行了。”

“那好,领导有话嘱咐了,一定要注意保密啊。”申一甲不得不跟了一句。

“那你放心吧。”劳局长说。

申一甲离开新办公室,回到原来的办公室,把举报信装进牛皮纸件袋,又用胶水封好,递给王海,让他尽快找到纪检委二室的纪处长,把件袋交给他。

办完了这件事,申一甲的心里踏实多了。娄世贵和那个什么李矿长的事,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至于孙婧到底能不能如愿,那要看她的造化了。

朱艳推开门,一脸倦容进了屋。

申一甲叉着手说:“朱主任的病还没好吧?我怎么看着还不如原来了。”

“想早晨来着,可惜没起来。”朱艳说,“昨天晚,几个女朋友在我家饭店小聚,喝多了。”

申一甲摇头感慨,瞧瞧人家,自己家的饭店,说话的口气是不一样。

“像你这种情况根本不该喝酒。”申一甲忽然觉得自己挺虚伪的,明明知道王艳没病,却说得跟真的似的。

“不喝酒干什么啊?我这辈子这么的了。唉,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啊。”朱艳又开始发牢骚了。

申一甲怎么品都觉得朱艳的话有点不是味,看来她还是没有从失意的情绪走出来,哪有女人靠喝酒出名的,国历史出名的女人,要么是女皇,要么是烈妇,要么是妓女。

不过,他不想再接茬了,话越多越麻烦。

朱艳的座位在申一甲的斜对面,她换好鞋子,取过杯子,又泡了一杯玫瑰枸杞茶,打开电脑,漫不经心地浏览着页。

申一甲忽然想起,材料呈报单快用完了,原来的模板也找不到了,不行,不能让朱艳这么闲着,那她这个督查室副主任形同虚设了。

“朱主任,有时间你再做一个模板呗,呈报材料用的。”申一甲说。

“我哪会做那种东西,只有你们这些科长才知道怎么做。”朱艳说。

申一甲不由得笑出了声,嘿嘿,朱艳行啊,兵来将挡,水来土囤,总有小话答对他。

“朱艳啊,看来你在家休了三天,气还是没消啊。”申一甲说。

“什么气不气的,有气管用吗?”朱艳说,“要是有气管用,我天天生气,你瞧瞧咱们政府办,啊?提个干部多费劲儿,我出了学校门,进机关门,这眼看着都三十了,连个科长都不是,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朱艳啊,我知道你资格老,在机关呆的时间长。”申一甲说,“你我强多了,你毕业进机关了,我呢,还社会闯荡三年多,要不是接待办收留我,我现在还是个天天给人推拿,看人脸色吃饭的小混混呢。”

“你看怎么样,你和我年纪差不多,你至少我晚进机关三年,现在你却成了我的领导,你说我哪儿说理去啊。”朱艳更加理直气壮了。

“我可是脑袋别的裤腰带,玩命干出来的。”申一甲想敲打一下朱艳,“这么说吧,有些机会,我抓住了,你没有抓住,你要是抓住了,现在是我的领导了。朱艳我跟你说啊,你要真想升得快,那得多干一点,主动一点儿,随和一点儿,会来事一点,干活玩命,豁得出去,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

申一甲想,不能让朱艳太嚣张,她要是嚣张起来,这督查室没有章法了。

“豁得出去?”朱艳把头扭向一边,“我可不像某些人,把什么都豁出去了,靠自己的身体位。”

申一甲不知道朱艳这么在意提拔重用,还以为她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她靠身体位并没有什么优势,年纪虽然不大,但形象实在是不敢恭维,虽然不是那种靠背影丰富男人想像的女子,但也很难让男人产生犯罪的动机。

申一甲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来安慰朱艳那颗似乎受伤的心。

朱艳似乎余兴未尽,自顾自地说着:“昨天晚吃饭,有个朋友认识一个女的,原来是望月楼宾馆的一个小服务员,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人家调到市人大了,办公室正科级干部,你瞧瞧人家市人大,你再瞧瞧咱们市政府,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

申一甲本来不想再说什么了,但朱艳说的这个人,能耐是不是大了点?一般的力度,想都不要想,望月楼宾馆的服务员,他基本都见过啊,能是谁呢?

“这个女的叫什么名字?”申一甲问。

“好像叫于什么红,忘了。”朱艳说。

申一甲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于什么虹?不会是于纯虹吧?他没听说望月楼宾馆还有谁叫于什么虹。

“官二代呗,咱们跟人家没法。”申一甲说。

“我想起来了,叫于纯虹,对,叫于纯虹。”朱艳的声音。

“啊?”申一甲盯着朱艳,感到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认识?”朱艳问。

“望月楼宾馆那么多人,我哪能认那么全。”申一甲低下头,撇了撇嘴,“不认识。”

朱艳仍然在说话,申一甲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嗯”着。他有一万个理由相信,朱艳的话是真的,却不敢接她的话茬。他怕自己摆布不好表情,让朱艳看出什么破绽来。

“真不愿意搬到主任室啊。”申一甲站起来,“和你们两个兄弟没处够。”

“申大主任,你能不能不这么虚伪啊。”朱艳说。

申一甲一笑了之,很快出了门,打开了督查室主任室。

他怎么也想不到四处不见踪迹的于纯虹,竟然在市人大出现了,而且还是什么科级干部。他从里面锁好了门,垂头丧气地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托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申一甲可以肯定,他与于纯虹已经彻底结束了。可是她这种躲着不见的方式,让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必须找她问个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怎么才能见到于纯虹呢?如果人大新去的那个科长是于纯虹,他总不能去办公室找她吧,那样对两个人的影响都不好。可是不去人大找她,怎么能见到她呢?他现在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而且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踪啊。

申一甲一时被难住了。

284、我就是一无赖

申一甲想好了,到人大的门口等于纯虹不行,去小区的门口堵于纯虹也不行,他的身份不允许,时间不允许,工作性质更不允许。 他想来想去,只有找个合适的机会,悄悄去人大找于纯虹最保险。

申一甲真想马找到于纯虹,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躲着不见他,是不是把他当成无赖了。可那是一个非常孟浪的做法,倒是很适合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小青年,他已经是督查室主任了,不可能这么行事。

什么时间去呢?最好是下午找个方便的时间,于纯虹刚去一个新的单位,现在肯定不会到处乱窜,百分之百会宅在办公室里。

第二天下午,申一甲处理完办里的事,去了人大办公楼。

人大办公楼坐落在市委大楼的侧面,申一甲刚进大厅,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你是哪儿的?”保安问。

“我督查室的,政府督查室知道吗?”申一甲说。

“有工作证吗?”保安问。

申一甲掏出工作证,递给了保安。

“政府督查室怎么的,督查室也不能逾越人大之。”保安拿过工作证看了看,“人大知道什么意思吗?人民代表大会的意思,代表人民知道吗?看看那个牌匾写的什么?人民的权力高于一切。大门口的横幅写着什么知道吗?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真正动力,你督查室多了什么啊?”

“我是进来办点公事。”申一甲发现保安态度挺冲,“我也没说我多什么啊?”

“签字,不签字不让进。”保安说。

申一甲松了一口气,原来冲他说了半天,是要签个字啊,签签吧。他拿起案子的笔,麻利地签了字。

他正要楼,又被保安拦住了:“你等等,你还没说你找谁。”

“我找谁?我找的人多了。”申一甲说,“你不可能都认识吧?”

保安眨了一下眼睛:“进去吧。”

申一甲边走边看楼口的指示牌,一直走到三楼,终于看到了,走廊右首,应该是人大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都关着,信访科、秘书科、综合科、接待科,再往前是办公室主任室。申一甲不肯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好像是领导的办公室了。这个主任室里应该是处级干部,于纯虹肯定不会在里面,于纯虹如果真的在人大办公室,那么在接待科的可能性最大。

申一甲回过身来,来到接待科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申一甲推开了门,屋里四张桌子,坐了三个人,靠门最近的桌边正坐着打扮入时的于纯虹。

于纯虹抬头看着申一甲:“你找谁?”

申一甲瞬间产生了一个念头,于纯虹似乎不想认她了。如果他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揭穿她,她会非常尴尬。

“噢,卖旧报纸吗?”申一甲脱口而出。

“没有。”屋里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发声。

申一甲面露遗憾,慢慢从外面关了门。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局面,于纯虹竟然装作不认识他,还问他找谁,真是活见鬼了。

既然这样,再找于纯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申一甲双手抄兜,出了走廊,拐进楼梯,很快来到了一楼。他向进门时看到的保安摆了摆手,若无其事地出了大门。

申一甲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申主任,我是于纯虹。”

“于纯虹?你认识我吗?你是不是找错人了。”申一甲说。

“申主任,你不要这么说话好吗?”于纯虹说。

“你想让我怎么说话?”申一甲说,“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你现在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你让我对你怎么说话?”

电话那边出现了片刻的沉默,于纯虹说:“一甲,我已经调到这边工作了,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今天能看到你,我放心了。”申一甲说,“我不是想打扰你,我本来想报警呢,一个大活人,这么无声无息地失踪了。”

“我怎么会失踪呢?”于纯虹说,“我好好的,只是原来的手机号不好,我已经不用了。”

“于纯虹,你放心吧。”申一甲说,“我不会打扰你,因为我是一无赖,我怕赖你。”

看到了于纯虹,申一甲的一棵悬着了心终于放下了,他不再是最后一个看到于纯虹的蓝河人,她以后怎么样,与他无关了。

申一甲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于纯虹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宾馆的服务员,到他的办公室找他时还眼露怯呢,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人大机关的科级干部,她的老姨郝桂丽也成了人才交流心的副主任兼培训科长,这前前后后才几个月的时间啊。申一甲不愿意多想了,事情明摆着,于纯虹遇到高人了。

申一甲又开始了循规蹈矩的生活,每天下班准时回到了店里。他这几天心里不痛快,于纯虹虽然找到了,但她出现的地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种事他还没法对别人说。在督查室,朱艳整天很悠闲,什么也不想干,他对一个女同志,又不好深说什么,真是太折磨人啦。

娟子正在和新招来的前台服务员闲聊,见了申一甲,笑着迎来:“小甲哥,回来了?”

申一甲差一点没认出娟子。她今天拾掇得特别利落,短裙,紧身短衫,脖子挂着一个玉坠,脸好像化了淡妆,有一股暗香扑鼻。

“怎么?今天有约会啊?打扮得这么漂亮?”申一甲问。

娟子低头看了看,面露娇羞:“哪有什么约会啊,人家穿着玩的。”

“你可小心点,别让客人给领走喽!”申一甲说着,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娟子回敬了一句。

娟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申一甲在娟子面前一站一过,没有过多停留。他回到卧室,换了衣服,在店里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娟子从厨房里出来了。

“我吃过了,你和吕良吃吧。”申一甲说。

“我已经摆好碗筷了,你再吃点吧。”娟子说。

这些天,申一甲很少回来吃饭,他以前不回来还打个招呼,后来改成回来吃饭打招呼。

申一甲进了厨房,见桌子摆着两盘炒菜,一盘熟食,还有一大碗汤,桌子两边放着两碗米饭。

他立刻发现了一个问题,只摆了两套碗筷。

“吕良呢?”申一甲问。

“他先吃了,吃完出去了。”娟子说。

“又出去了?”申一甲问。

“吕良提出来,不想晚班了,说太辛苦,太拴人了。”娟子说,“由他去吧。”

“这小子心变野了。”申一甲说,“没告诉他早点回来吗?”

“他向我保证了,保证不乱找女人,别的没说什么。”娟子说。

申一甲在桌前坐下来,看着丰盛的饭菜,心里非常惬意,娟子的手艺没得说,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去住孙婧借给他的新房子。

娟子拿着厨房的围裙走过来,递到申一甲的手里。

申一甲不明白娟子的意思,拿着围裙愣住了。

“给我系。”娟子说,“今天新换的衣服。”

“娟子今天穿的这么漂亮,如果系围裙,不白穿了嘛!”申一甲说。

“那我不系了。”娟子从申一甲的手里拿过围裙,挂了回去。

申一甲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房间里,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取出了几个围兜,回到了厨房。

围兜是他在接待办搞活动时剩的,拿回来扔到柜里忘了。他取过一条围兜,铺在娟子的腿。

“你要是舍不得脱衣服,穿它好了。”申一甲说,“烧烤专用,绝对正品。”

“你说什么,难听死了。”娟子说。

这回申一甲并不是故意的,是娟子多想了。她戴围兜,站到墙镜前照了一会儿,满意地坐了回来。

“小甲哥,我戴这个漂亮吗?”娟子又来了。

“戴个围兜,像个吃货。”申一甲在开玩笑。

“那我不戴了。”娟子伸手把围兜扯了下来。

“唉呀,我的围兜啊。”申一甲阴阳怪气地说。

娟子的表情变化也太快了,刚才还是横眉冷对呢,转眼间眉开眼笑了。她往申一甲的碗里夹着菜,似乎在调整屋里的气氛。

“一甲哥,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娟子想都没想,张嘴即来。

申一甲的脸刚有点笑容,听了娟子的话,眉毛立刻耷拉下来了。

“恋什么爱,哪有功夫啊,你没看见吗?一天从早到晚的,一直在瞎忙。”申一甲说。

申一甲最怕娟子问这事,于纯虹算女朋友吗?当然算。可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了,他对于纯虹的兴趣大减。现在想来,他对于纯虹的动机一点都不纯,尤其是当她一次又一次地流血之后,他几乎绝望了。好像生活特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这世道怎么搞的,搞来搞去,他原来还是个雏,女人却都成了鹰了。

285、娟子献媚

“一甲哥,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娟子目光闪烁地问。

“没有,绝对没有。”申一甲说。

娟子越是这样问,他越是不能说。申一甲在于纯虹那里吃了钉子,绝对不能告诉娟子,否则她可能会告诉孙婧。

娟子往申一甲的盘子里夹着菜,一只手掀开他的衣领,撇了撇嘴。

申一甲知道娟子在干什么,又在检查他的衣服,检查完之后,肯定又要让他脱下来,扔到洗衣机里去。

“你瞧瞧,啧啧啧,还国家干部呢。”娟子说,“你吃完饭,把衣服脱了,扔到洗衣机里去,我给你洗一洗。”

这件衬衣其实是他前一天晚上睡觉前刚洗的,根本不像娟子说的那么脏。

申一甲抄起一块牛蹄筋,送到嘴里,大嚼起来。

娟子放下筷子,抱着膀,看着申一甲愣神了。

“怎么了,娟子?”申一甲忽然发现娟子在看他,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帅。”娟子说。

申一甲感觉娟子的话有点突然,她很少这么直白地夸他,以往还是打击他的时候多一些,今天娟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对他温柔起来了。

“主要是这牛蹄筋好吃!”申一甲说。

这牛蹄筋的确好吃,要咸淡有咸淡,有味道有味道,要嚼头有嚼头,再加上旁边有个特别熟悉的小萝莉,真是幸福生活啊。

“一甲哥,以前咱没钱,现在当老板了,吃个牛蹄筋不算什么事。”娟子说。

“那是,娟子牛都能买,何况一盘牛蹄筋了。”申一甲说。

“你要是喜欢吃,我明天还给你买。”娟子说。

申一甲哪里享受过这等待遇,以前有好吃的,娟子都是和他抢着吃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姑娘家夹着一根牛蹄筋,放在嘴里大嚼特嚼,有点不像样子。

申一甲这样想着,夹起一根手指长的牛蹄筋,送到娟子的嘴边。

娟子没想到申一甲会来这一手,连忙摆手带摇头。

“吃一块吧,香着呢。”申一甲劝着娟子。

“我吃过了,是很好吃,不吃了。”娟子说。

申一甲心里很清楚,娟子不是不想吃这块牛蹄筋,而是担心自己的吃相被申一甲看到。不过,他既然已经把这块蹄筋夹给了娟子,就不好再收回来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申一甲说,“这么好吃的东西,得让我们娟子多吃点。”

娟子见申一甲这么说,有些犹豫了,看看申一甲的眼睛,又看看眼前这根足有一根手指长的牛蹄筋。

“娟子,别让哥这么举着啊。”申一甲说,“快吃了。”

娟子张开嘴,把那根牛蹄筋叼在嘴上,申一甲把筷子撤了回来。

申一甲再看娟子,眼前的一幕就显得有点滑稽了。那根肉色的牛蹄筋杵在娟子的嘴里,嘴里一小截,外面一大截,她想吃又吃不掉,想吐又不雅观,只能那么叨着,一只手上来想帮一下,却又停住了。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娟子大战一根筋。”申一甲得意地笑了。

娟子的表情刚才还有点难为情,听了申一甲的话,她从嘴里取出这半截牛蹄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经咬过,直接扔进了申一甲的汤碗里。

“还是你吃吧。”娟子脸色绯红。

“哎呀,你真是的,这么好的口福,不会享。”申一甲说着,夹起娟子咬过的那根牛蹄筋,整个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娟子捂着嘴笑了,忙垂下了眼帘。

“你啊,真是一根筋,一口吃不掉,分两口吃啊。”申一甲嚼着牛蹄筋说。

“一甲哥,你别说我,你别总说我好不好?”娟子说。

“不说了,不说了。”申一甲说,“唉,还是店里好啊!”

娟子的眼睛转了转,在申一甲的话里听出了一点话外之音。申一甲说完就后悔了,好险啊,一不留神,差一点走嘴。

“一甲哥,还有比店里好的地方吗?”娟子问。

“哪里能赶上店里好啊。”申一甲说。

饭好吃,人好看,申一甲的心情看上去也不错。娟子的小嘴没完没了地叭叭,申一甲不用怎么说话,只要嗯着、应着就行了。

申一甲吃过饭,吧哒吧哒嘴,这顿饭吃得真是舒服可口。

他以前和于纯虹饭店没少去,钱没少花,可他觉得哪顿饭也没有店里的饭有滋有味。不用担心菜多了、菜少了,不用担心钱花多了,花少了,不用惦记坐在对面的人吃没吃饱,吃没吃好。

他原来和于纯虹吃饭的目的性太强了,就是为了和她上床,所以吃起来也累。

在店里就不是这样,和娟子相处好几年了,互相都太熟悉了,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和娟子在一起吃饭,不用计较谁吃得多,谁吃得少,谁花钱了,谁没花钱,心里没有任何负担。

当然,这一切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吕良不能在场,如果吕良在场了,娟子就没有这么放得开了。

在申一甲和吕良面前,娟子一直是中规中矩的,有时候还故意躲开他们,等他们吃完之后再去吃饭。

“吕良吃了没有?”申一甲问。

“他啊,你没看牛蹄筋吗?我买了二斤,他吃了一斤。”娟子说。

“这个吃货!”申一甲说。

“得了,谁也别说谁了,我看你这个货也不比吕良小。”娟子说着,把盘里剩下的两块牛蹄筋塞到申一甲的嘴里,“快堵上你的嘴吧。”

申一甲晃晃当当回去自己的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唉,在娟子面前纯属演戏,心中的郁闷不能对她说啊。

娟子后脚就推门进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跟谁热线呢,这么快就回屋了。”娟子笑得很不自然。

“什么热线,还米线呢。”申一甲又露出笑脸。

“一甲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一洗。”娟子向申一甲伸出手来。

服务员在外门敲门,急匆匆地进了屋,站在娟子的身后。娟子回过头去,瞪了服务员一眼,似乎是对她突然闯进来很不满意。

“经理,有个客人,要男推拿师。”服务员对娟子说。

“告诉她,男推拿师不在,让他白天来吧。”娟子说。

“我已经跟他说了,他不干。”服务员说。

“不干?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货。”娟子说,“让男人推两下舒服啊?”

“客人是男的。”服务员说。

“噢,那不好意思,我错怪客人了。”娟子说,“你先去吧,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服务员转身出去了,正好申一甲也脱下了衬衣。娟子拎起衬衣,扫了一眼申一甲身上隆起的肌肉。申一甲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居家服穿上,要是在往常,娟子早就让服务员去叫吕良出来了,可是今天吕良不在家。申一甲纳闷,娟子为什么不让他给客人推拿呢?

娟子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回头看了看申一甲。

申一甲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便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搜索着频道。

一会儿的功夫,前台服务员又敲开了申一甲的房门,神秘兮兮地走了进来。

前台服务员小芳是娟子新雇来的姑娘,虽然长得很平常,但嘴皮子很溜道,说话很快,娟子对她非常满意。

“申主任。”服务员态度很谨慎。

“什么事?说。”申一甲说。

服务员小芳在申一甲面前显得有些拘谨,两只手在胸前拧着。

“申主任,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小芳说。

申一甲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小芳的表情有点暧昧不清。小芳对他过去的客人不熟悉,很难分清新旧客人。一般有什么过去的常客,都会直接找到他的卧室里来,有时候娟子也会一起过来。

今天娟子没来,小芳却找上门来了,娟子怎么不来?

申一甲穿了鞋,就要往外走,被小芳拦住了。

“店里来了一个客人。”小芳说。

申一甲想起来了,刚才娟子在屋里的时候,外面有人要找男推拿师。他见娟子出去以后没什么动静,以为让女师傅按上了,没什么事了。

“怎么样一个人?”申一甲站在门口,问小芳。

“一个男的,可凶了呢。”小芳说。

推拿店里没有男人就是不行。吕良就今天晚上出去了,找茬的就来了。

“那男的现在在哪儿呢?”申一甲问。

“在前台呢,和娟子老板在一起。”小芳说,“我早就想过来找你,可是娟子一直给我使眼色,好像不想让我过来。”

申一甲没心思再听小芳说下去,推门就出来了。

娟子就是这样,能自己处理的事,从来不会来找申一甲,但今天不行,吕良不在家,她一个女孩子家,面对一个不着四六的男人,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啊。

申一甲边走边扯开胸前的两个扭扣,把衬衣的对襟打开,露出结实的胸大肌,就他这胸肌,一般人看了都会打怵。对付一些不怀好意的顾客,就得靠这么一唬二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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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女人面前掰手腕

申一甲以前在推拿店经常遇到不三不四的人,想到店里图谋不轨。 这个店主打产品医推拿,不搞色情服务,有的男女进来以后,会大失所望,难免会摔摔打打、骂骂叽叽。每当这时候,申一甲会笑脸相迎,想方设想把他们送出门去,即使对方无理,他也只能隐忍一下。

没办法,这是做生意啊,万一激怒了这些社会闲散人员,不要说大动干戈了,是砸点东西他都吃亏啊。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报警的。

附近这片都归望月楼派出所管,派出所的警察也穿便衣来过,但因为没发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自然不愿意来了。

一个留着盖头、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扭扭歪歪地坐在前台里面,与娟子只有咫尺之隔。

娟子眼尖,立刻看到了申一甲,像看到救星似地站了起来。盖头头也不回,伸出手来,按在娟子的肩膀。申一甲一看明白了,娟子今天是遇茬子了,否则她不会对这小子的冒犯毫无反应。

“一甲哥。”娟子一个趔趄坐了回去。

盖头回头看了申一甲一眼,马又把头转了回去,显然把申一甲当成了这里的客人。

“娟子,吕良什么时候回来?”申一甲问。

申一甲这么问是有目的的,既然这小子只有一个人,如果他和吕良在,即使这小子看去更结实一些,也不敢轻举妄动。

“吕良?”盖头说,“那个山炮?”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你刚才不是还要找他推拿吗?”娟子说。

申一甲靠在前台边,笑嘻嘻地看着盖头,看来这小子是最近瞄这个店的,他看吕良没在家,想沾娟子的便宜。

“兄弟,你可别当着吕良的面这么说啊。”申一甲说。

“怎么着,他还有三头六臂不成?”盖头说。

申一甲把头凑近了盖头,装着很神秘的样子。盖头很想听听申一甲到底要说什么,特意把耳朵凑了过去。

“吕良可是省散打队退役的!”申一甲表情非常严肃。

盖头的表情僵住了,疑惑地看着娟子,好像并没有完全相信申一甲。

娟子先是一愣,继而噘起了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吕良?我都不愿意搭理他。”娟子说,“不是在散打队呆过嘛,到蓝河来抖什么威风,我这儿池子小,可养不了这么大的王八。”

“你是谁啊?”盖头立刻对申一甲产生了兴趣。

申一甲从来没有见过盖头,至少他当店主的时候这个人没有来过,这段时间他晚不常在店里,所以盖头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在想,怎么才能让这小子离开呢,最好今后不要再来店里找麻烦。

“他是我男友。”娟子站起来,走到申一甲的身边。

盖头的目光跟着娟子转动,最后停留在申一甲的身,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申一甲很理解娟子,这时候她把他当成男友,盖头至少不会轻举妄动了。不过冲盖头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要想让他从心里打消邪念,两个人还真得较量一下。

申一甲顺势把娟子搂进怀里,一股沁香袭来,他不禁抽了一下鼻子。

娟子白了申一甲一眼:“干什么你,当着外人的面占我的便宜,你等着客人走了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不闻一闻嘛。”申一甲说。

“收费!”娟子向申一甲伸出了手。

盖头站在一边,插不话,可又贼心不死,不甘心这么算了。

“我怎么没见过你啊?”盖头对申一甲说。

申一甲甩了甩头发:“我是吕良的徒弟。”申一甲说。

“嘻嘻。”娟子突然捂着嘴笑起来,看样子是没憋住。

娟子的笑声很夸张,申一甲立刻听出来了,她在笑他,吕良的师傅怎么这么快变成吕良的徒弟了。

盖头不满地盯了申一甲一眼,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唬我是不?”盖头说。

申一甲正在琢磨怎么答对盖头,娟子忙把申一甲推到身后,显然在袒护他。

“他谦虚了,他不是吕良的徒弟,是吕良的师傅。”娟子笑道。

“到底是徒弟还是师傅啊?”盖头问。

申一甲对娟子很不满,这丫头嘴太快了,差点把事搞杂。

“是这样,要是论散打,我是吕良的徒弟。”申一甲得意地说,“不过要是论推拿嘛,他是我的徒弟啦!”

娟子站在一旁连连点头,她和申一甲的话终于接茬了。

申一甲一手抓着另一只手腕,另一只手攥成拳头,里外晃动了几下。

娟子似乎看出了申一甲的用意,忙把他前往前了推,申一甲险些和盖头撞在一起。

“我看你个头跟我差不多。”申一甲说,“但你的爆发力可能不如我,你要不信,咱们扳个腕子试试。”

盖头听申一甲这么说,当然不肯在娟子面前丢面子,前抓住申一甲的手,把他拉到了前台的案子。

这回机会来了,申一甲笑呵呵地拉好架子。他做推拿好几年,即使到了机关也没闲着,大概是经常为客人做推拿的缘故,他的臂力、腕力大得惊人,除了前店主阿丁以外,还没有人赢过他,盖头自然不在话下。

申一甲和盖头一人在柜台里,一人在柜台外,两个人都自信地把胳膊支在柜台,两只手紧扣在一起。

“娟子,你当裁判。”申一甲回过来头,撂下一句。

“好好。”娟子颇为得意:“预备,开始!”

申一甲握着盖头的手,并未发力。申一甲在推拿店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深知和气生财的道理。当着娟子的面,他不想让盖头难堪,像盖头这种街头小混混,他并不陌生。输赢一回是小事,申一甲更要考虑这个推拿店,如果盖头输了,能咽下这口气吗?回过头来,他要是纠集几个社会混混,来找推拿店的麻烦,那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所以申一甲拉开架子的时候,已经考虑好了,他只须挺住不动,盖头搬不过他,那不算输,算给足了盖头面子。盖头也不傻,自然能感觉到他在谦让。

盖头似乎并没把申一甲看到眼里,一来硬拼足了劲,想一决雌雄。但申一甲的防线相当稳固,两个回合下来,盖头仍然一无所获。

这时候,只要申一甲稍一用力,盖头会败下阵去。盖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丝毫不敢松懈,脸憋得涨红,小臂也有些发紫。

这样僵持了足有几分钟的功夫,盖头快挺不住了,表情已经扭曲变形。申一甲呢,只有当盖头进攻的时候,才会屏住呼吸,用力撑住自己的腕子,其它的时间基本是在与盖头僵持。

“哎呀,你们玩得可真墨迹。”娟子在旁边看不下去了。

盖头听了娟子的话,又发起了新一轮进攻,可惜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的力量了。

娟子见状,抬起双手,轻轻地压在两个人的手,嘻嘻地笑了。

“你要干什么?”盖头不满地瞄了娟子一眼。

“我要帮帮你啊。”娟子对盖头说着,双手用力把两只正在较劲的手掌拼命地往自己的怀里拉。

申一甲感觉娟子是要帮他,如果真是那样,他不准备用力了,凭娟子一个人的力量,是扳不过盖头的。

别看盖头张牙舞爪的,其实没有多大力量了,只要他稍微加一点力量,盖头会败在他的手下。

但娟子的力量完全相反,是帮着盖头用力的,他立刻明白了娟子的意思,她这是不想让他赢啊。

申一甲先是闷头挺住,然后装做体力不支的样子,手腕猛地向娟子的方向歪了过去。

“哈哈哈……”盖头一阵惊喜,像捡了天大的便宜,仰头大笑起来。

“你们平了!”娟子喊了一声。

“平了,平了!”申一甲笑着打着圆场。

娟子的举动,盖头并不领情。他指着娟子,喘着粗气,半天没说出话来。娟子凑到申一甲近前,挽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笑嘻嘻地看着盖头。

盖头喘匀了气,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拉住申一甲的胳膊,往前台的案子拽。申一甲想,看来这盖头挺不知好歹啊,得给他点颜色看看,省着他觉得推拿店里没人。盖头重新站到前台边,凑近申一甲的耳朵,悄悄嘀咕了一句,申一甲并没有听清。

“你让着我了!”盖头又说了一遍。

“是你让着我。”申一甲说,“你的劲儿满大,我撑起来费劲。”

原来盖头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申一甲的对手,却又不好当着娟子的面直说,只好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咬耳朵。

申一甲寻思,盖头这小子,虽然有点粗野,但还算有点悟性。他今天已经给足了盖头面子,要是这小子真知道好歹,应该知难而退了。

谁知盖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忽然从裤袋里掏出一盒华烟,故作潇洒地弹出一颗,递给申一甲。

287、肉在锅里

“我不抽烟。”申一甲连忙摆手。

“不抽不够朋友。”盖头还上来认真劲了。

申一甲一想,不就抽根烟嘛,没有必要那么认真,抽就抽吧,别驳了人家的面子。

“大哥,我看你这作派,像吃公家饭的?在哪里高就啊?”盖头为申一甲把烟点燃。

申一甲一时哭笑不得,这盖头还跟他套上近乎了。

“接待办。”申一甲吐了一口烟雾。

他不想跟盖头说实话,反正他以前在接待办,现在这么说也不为过。对盖头这种初次见面的愣头青,没有必要太认真。

“噢!”盖头连连点头,表情变得亲切多了。

娟子见申一甲和盖头聊了起来,知道今天晚上没事了,便凑到申一甲的身后,贴着他的肩膀,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盖头见今晚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了,叼着烟对申一甲挥了挥手,不想再呆下去了。

“不做推拿吗?”申一甲一边跟着盖头往外走,一边说。

“不做了,你这儿太正经。”盖头回头瞄了娟子一眼。

申一甲笑了,原来盖头是来这里寻找刺激的,没找到刺激就冲着娟子去了。盖头见申一甲把他送出门来,又回头瞅了瞅。

“那个女老板,真是你的女朋友?”盖头神秘兮兮地问。

“你看呢?”申一甲并没有直接回答盖头。

刚才娟子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纯粹是一种自卫本能,因为这样申一甲就可以保护她了。申一甲倒是觉得娟子大可不必这样,难道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他就不能保护她了吗?既然娟子已经这么对盖头说了,他就不好直接否认了,那样盖头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事已至此,他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盖头不等申一甲说话,就嘻嘻笑着,摸着油光光的脑门:“上她了吗?”

申一甲连忙摇头,没法再跟盖头唠下去了,这小子的话越来越下道。

“老兄艳福不浅啊。”盖头转回身来,面对着申一甲,“这小妞是个雏,你信不信?”

申一甲没想到盖头还挺专业,他跟娟子打交道,顶多也就十几分钟,就敢断定娟子没经历过男人,眼力不错啊。

娟子的确很少接触男人,在推拿店这几年,她就这么两点一线,店里,家里,家里,店里,他从来没见过她跟哪个男人在一起泡过。只要店里遇到骚扰和挑衅的男客人,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找店主盲人阿丁,阿丁往往派申一甲去解围。

“老兄,放着这么好的一块肥肉在锅里,你就不怕被别人抢了先吗?”盖头问申一甲。

申一甲不置可否地笑着,他被盖头这么一问,也觉得自己是挺厚道的。他和娟子在一起混了好几年了,现在推拿店都兑给她了,他都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念头。

申一甲送走了盖头,回到店里,见娟子正噘着嘴,在柜台外面等他。

“哎呀,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娟子说。

申一甲轻轻哼了一声,这种闲来无事四处找刺激的男人他见多了,娟子在前台当服务员好几年,对这种事自然也不觉得新鲜,但她毕竟是头一次拿申一甲当挡箭牌,而且把他当成自己的男朋友来搪塞对方。

申一甲刚才在门口听了盖头的一席话,心里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重新审视起娟子来。

盖头虽然话说得很糙,但还真是那么回事儿,那种没有经历过男人的天真纯洁女子,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只是他和娟子太熟悉了,娟子以前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申一甲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娟子,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她。娟子从来没有见过申一甲这种目光,站在那里有些惶惑不安。

“一甲哥,怎……怎么了?”娟子问。

“没怎么。”申一甲说。

“那你怎么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我刚才做错什么了吗?”娟子的目光火辣辣的。

“娟子,你是老板啊,我不过是你的雇工。”申一甲说,“保护老板是我应该做的。”

申一甲不敢再直视娟子那火辣辣的目光,埋头着往里走。

“你说吕良怎么还不回来呢。”娟子跟在申一甲的身后。

“娟子,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给吕良打个电话。”申一甲在自己的小屋门前停下脚步。

娟子的话倒是提醒了申一甲,吕良这小子很少出去,上次出去就惹了祸回来,现在总该长点记性了吧。

申一甲回到屋里就给吕良挂了电话,不想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这小子故意的啊,这不是明摆着怕店里人找他嘛。申一甲打开电视,准备等吕良回来。

晚上十点半钟,娟子拎着大门钥匙,打着哈欠,敲开申一甲的房门。要是在往常,这个时间客人一般都走光了,娟子该让吕良去锁门了。

让申一甲感到意外的是,吕良没回来,娟子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不快,她把钥匙在申一甲眼前晃了晃,申一甲忙把电视的音量调小。

“一甲哥,吕良这家伙还不回来,你管不管啊。”娟子说。

“吕良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申一甲说,“你给他留着门,睡觉去吧。”

吕良晚归和申一甲晚归不一样。

申一甲回来晚了,可以走侧门直接回到自己的小屋,有时候即使他回来得早,也不走正门。吕良就不同了,他回来晚了,没有别的门可走,只能走正门。

申一甲想一个人等吕良回来,好好教训他一下。他不回来不要紧,店里两个人没法安心睡觉,这小子没事还行,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这么毫无声息地等着,那就是失职啊。

“要不我们一起等吕良回来吧?”娟子模棱两可地说。

申一甲觉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反正他一个人呆着也是呆着,有个人陪还不好嘛。不过他马上打消了这种想法,犯不着给吕良这么大的面子,这小子这么晚不回来不说,手机还关了,根本就没把他和娟子当回事,真不能这么惯着他!

“娟子,咱们玩石头剪子布吧,谁输了谁等吕良。”申一甲笑道。

“算了吧,你等吧,我困了。”娟子立刻打了退堂鼓,她把钥匙往申一甲的床上一扔,转身就走。

申一甲拿起钥匙在手里掂了掂,原来娟子刚才想等吕良是虚情假意啊。没办法,等就等吧,谁让吕良是孙婧的表外甥呢,他就是不想等也得等啊,万一吕良有个三长两短,他没法对孙婧交待。

申一甲出了小屋,在店里转了一圈,把门灯和壁灯都关了,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他在屋里看电视,一直看到后半夜,也没等到吕良,便合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申一甲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他一个翻身下了床,直奔吕良睡觉的房间。他“叭”地打开房间里吊灯,吕良正蜷着身子睡觉,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吕良一点反应都没有。

申一甲真想冲上去给他两下子,但一想自己起来得有点晚,如果跟吕良磨叽一会儿,上班就晚了。算了,好在吕良没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吧。

“一甲哥,吃饭吧。”娟子说。

申一甲去了厨房,见餐桌上摆着小包子,还有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娟子,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啊?”申一甲埋怨道。

“你昨天不是等吕良了吗?”娟子说,“我没忍心叫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申一甲心想,娟子这丫头真是拿着不是当理说,他伸手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娟子冲着他的胳膊拍了一下:“洗手!”

申一甲笑了,娟子就是爱管这些闲事,店里的事这么多,还是不够她操心的,连他洗不洗手也要管。

“娟子,你说我这么大人了,能不洗手吗?”申一甲似笑非笑。

“那我怎么没看着?”娟子根本不相信他。

平时,申一甲都在厨房的水池子洗脸,今天早晨起得晚,他在去洗水间的功夫,把脸和手都洗了,娟子当然没看着。

“娟子,你还是先把吕良管好吧。”申一甲说。

“管他?”娟子很不感冒的样子,“我才懒得管呢。”

“你是老板,你不管谁管。”申一甲说,“当然,我也不是不管。”

娟子拿起一个包子,塞进申一甲的嘴里:“吃个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申一甲狼吞虎咽地吃了饭,没超过五分钟就离开饭桌,眼看着上班时间到了,必须马上走人了。

晚上,申一甲和政府办信息科的几个同事聚餐,吃完饭回到店里,发现吕良还是没回来。他本来想晚上开导吕良一番,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如果吕良经常这样,他可能与吕良一个礼拜也唠不上一次。

推拿店里缺了吕良,申一甲并没有从娟子的脸上看出什么不满。奇怪,娟子和吕良在搞什么鬼呢?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戏了?难道他们吵架了?闹掰了?

申一甲想试探娟子一下,却不好直接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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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女老板查岗

“一甲哥!”娟子在门外喊着,话音刚话,人就进来了。

申一甲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

“一甲哥,我还给你留着牛蹄筋呢,你吃不吃?”娟子问。

申一甲咧嘴一笑:“不吃了,谢谢娟子。”

娟子站在床头,欲言又止。

“娟子,怎么了?”申一甲问。

“店里来了个女顾客,想找男推拿师。”娟子说。

“我去吧。”申一甲说,“娟子,你是老板,对我不用这么客气,把我当牲口使就行。”

“你现在是机关里的大科长了,我不敢随便使唤啊。”娟子说。

“老鼠啃气球,客气了不是。”申一甲下床穿鞋。

娟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吕良不在店里,她要想满足女顾客的要求,却不想让他亲自上阵。他见娟子面露难色,觉得她有点客气了,他在店里住着,不就是为了干活方便嘛。

申一甲这段时间很少接待客人,除了以前的一些老客户,吕良几乎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但吕良晚上一出去,店里缺少男推拿师的问题马上暴露出来。

申一甲出了门,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跟在娟子的后面,进了一间推拿室。

申一甲无奈地笑了笑,天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男推拿师呢,又是一个青春已逝、春心不改的女人。怪不得娟子刚才进门时笑嘻嘻的呢,要是年轻女子的话,她早就评论上了。不是嫌人家妆太艳,就是怪人家长得不好看,要不就是说人家穿着没档次。这回她是什么也没话,根本不用说了,年纪大点儿,傻子都能看到。

“一甲师傅,客人就交给你啦!”娟子出了门,对申一甲笑道。

“把她交给我,你可放心了是吧?”申一甲问。

“放心,一百个放心。”娟子憋着笑,赶紧走开了。

申一甲进了推拿室,对女客人说:“躺下吧。”

“唉,头疼。”中年妇女说。

申一甲一问才知道,这个女客人就住在附近,闲着没事,正在玩电脑呢,头就疼上了。他几句话问清了病人的症状,心里就有数了,估计是这个大姐玩电脑时间太长,有点累了。看来她头疼得不算厉害,要不早上医院了。

申一甲见客人比较拘谨,便和她聊了起来,想让她放松一下。

自从电脑进入家庭,成全了不少无所事事的人,至少日子不再那么枯燥乏味了。他没想到这个女顾客快人快语,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申一甲才给客人做了十多分钟推拿,娟子就探头探脑地推开门,很快又把门关上了。

“这是谁啊?”推拿床上的女人问。

“不认识,可能是顾客吧。”申一甲不好说是娟子,遇到多事的客人会很麻烦。

“烦人,太没礼貌了。”中年女人说。

申一甲想,娟子长毛病了,以前他给女客人推拿,她从来不进推拿室,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当了老板的缘故吗?他觉得客人有一点心神不定,她的头疼好像不是从劳累来的。

“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申一甲说,“和我说说不要紧,我给你解除了烦恼,推拿的效果会更好。”

“唉,别提了,晚上见了个网友,本来说好请我吃饭,见了面,那小子又说不吃了。”中年妇女说。

申一甲听了中年妇女的话,想笑却不敢笑,真别说,这个大姐很会赶时髦啊,不仅和网友聊天,还敢和网友见面,胆子的确不小。

申一甲听她的意思,今天晚上网友没有请她吃饭,她可能是上了一股明。”申一甲说。

“我当然不含糊,上去就回了几个字:送你吧,不要了。”火凤凰说。

申一甲感到意外,没想到这大姐还挺大方呢。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就没招了。其实她也不是愿意,她那是实在没招了。

推拿结束了,申一甲给火凤凰做着最后的整理动作,火凤凰似乎意犹未尽,扭过头看了申一甲一眼。

“那小子还给我回了一句话,你猜他回的什么?”女人说。

“回的什么话?”申一甲问。

“他说我不像三十五,像五十三。”火凤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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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脸红什么

申一甲想笑却不敢笑,这小伙子太差劲了,拿人家手机不说,还说人家像五十三,这就怪不得火凤凰头疼了。

“你说我像五十三吗?”火凤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像不像,你哪像五十三,顶多三十五。”申一甲说。

火凤凰听了申一甲的话,自顾自地看了看,满意地笑了。

申一甲给火凤凰做完推拿,并没有看到等候推拿的客人,就进了休息室,与在里面接水的小推拿师扯起了闲篇儿。

一会儿,娟子推开门,探了探头,对申一甲使了一个眼色。

申一甲一看就知道,娟子这是有事找他,否则不会用这种表情。他很快来到娟子的房间,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沓钞票,刷刷地数钱呢。

娟子瞥了他一眼,没说一句话,仍然在低着头点钞。

“娟子老板还是跟钱亲啊,见了哥连个招呼都不打。”申一甲挖苦道。

娟子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地把钱拍到桌子上。

“一甲哥,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娟子说。

申一甲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他误会娟子了,她这是要给他发工资啊。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钱,翻了翻,感觉钱有点不对。

“娟子,这些钱应该是有五千吧?”申一甲问。

娟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申一甲觉得很意外,钱果然多了,至少多了一半。

“娟子,你干什么给我那么多呀?”申一甲问。

娟子看了一眼申一甲,随即低下了头:“指导费三千,工资两千,一共是五千。”

申一甲这个月没怎么出诊,根本不应该拿这么多钱,指导费虽然是事先说好了,但娟子也多给了一千。

“我这个月没怎么出诊,拿不了这么多,两千就够了。”申一甲说。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娟子说,“你是店里挑大梁的人物,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娟子这么一说,申一甲很不好意思,这叫什么?多吃多占啊。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娟子看来是有求于他啊。

“娟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申一甲问。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娟子平静地说。

那就拿着吧,反正娟子也不是外人了,没什么客气的,有活多干点就是了。申一甲这样想着,把钱揣进了口袋,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现在娟子正好没事,他不妨试探一下她和吕良的关系,吕良为什么这段时间晚上总出去。

娟子见状,起身整理了床单,重新坐下来。

“娟子,吕良这几天晚上总是出去,不会是和你闹矛盾了吧?”申一甲问。

“没有啊,我们一天根本说不了几句话,能有什么矛盾。”娟子说。

申一甲根本不相信娟子的话,吕良在追她,全店里的人都能看出来,娟子这不是把他当傻子了,她说自己和吕良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那说的是她,不是吕良。

申一甲心里感到安慰,娟子和吕良没有矛盾就好,这样他对孙婧还有个交待。

“娟子,你要是真想和吕良好,就大大方方的。”申一甲说,“只要你愿意,吕良还敢说什么吗?”

“一甲哥,你想哪儿去了。”娟子说,“我和吕良根本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申一甲问。

“因为……因为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娟子的脸腾地红了。

“脸红什么?谁啊?”申一甲追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娟子说自己有了意中人的时候,申一甲不由得产生一股醋意。到底是什么人啊,俘获了娟子的芳心,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娟子被申一甲这么一问,显得有些惊慌。

“你说啊,到底是谁?我见过没有,长得什么样,干什么的?”申一甲连珠炮似地问。

“就像你这样的。”娟子的脸更红了。

“像我这样的?”申一甲摇摇头。

他根本就没见到娟子与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异性来往过,哪里会冒出一个就像他这样的呢,不会是娟子在搪塞他吧?

“娟子,你是不是在骗我?”申一甲问。

“是啊,我是逗你玩的。”娟子马上就变卦了,她这么一说,申一甲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说的我不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哪天你把他领来,叫我看看,我给你把把关。”申一甲的口气不容商量。

“你等着吧,等黄花菜凉的时候。”娟子说。

申一甲本想问问娟子和吕良到底有没有戏,结果越问越糊涂,他没搞清她和吕良的关系,现在又冒出一个像他这样的。娟子很可能在骗他,目的是为了摆脱吕良而已。

“你和吕良真的没戏?”申一甲问。

“没戏,根本没戏。”娟子说。

“那你向孙书记怎么交代啊?”申一甲问。

“没什么交代的,我交代什么?我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还需要向别人交代吗?”娟子说。

申一甲觉得事情不妙,看来娟子和吕良真的没戏了,要不娟子不会说这样的狠话。不知为什么,申一甲知道娟子和吕良没戏,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得意。吕良为什么每天晚上不在店里,他终于找到答案了,吕良和娟子没戏了。吕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当然要出去了。看来,这回娟子和吕良是彻底没戏了,否则吕良不会整天晚上不着面。

一连几天过去了,申一甲还是没有和吕良谈上话。

申一甲每天晚上回到店里的时候,吕良还没回来,总是到他睡了以后,吕良才回来了,早晨他起来的时候,吕良还在睡觉。就这样,两个人阴错阳差,每天住在一个店里,却一直没有机会细聊。

这几天,申一甲都是把卷帘门放一半,就回去睡觉,再也不等吕良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摸清了吕良的规律,不过半夜,他是不会回来的。晚上不睡,早晨不起,这城里人的坏习惯,吕良无师自通,很快就学会了。

一天早晨,申一甲起床以后,洗完脸就去了吕良住的那间推拿室,把吕良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吕良,你醒醒。”申一甲说。

吕良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申一甲一眼。

“这些天,你晚上不在店里,到底去干什么去了?”申一甲问。

“玩游戏去了。”吕良说。

“这么晚回来,上哪儿玩去了?”申一甲问。

“游戏厅。”吕良说。

“真去游戏厅了?”申一甲问。

“是啊,店里没意思。”吕良说。

申一甲感觉吕良可能没说实话,一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忙得他整天晚上不回家。

“店里的活你就这样撂挑子不干了?”申一甲说。

“娟子答应的。”吕良不假思索地说。

娟子是吕良的一块挡箭牌,吕良一说娟子答应的,申一甲就无话可说了。

娟子现在是店里名副其实的老板,店里的员工谁来了、谁没来,谁走得早、走得晚,娟子当服务员的时候就一清二楚,现在当上了老板,更不在话下了。

“吕良,我不是反对你晚上出去。”申一甲说,“既然娟子同意,我当然没什么说的。”

“乡下种地还分个农忙农闲呢,在推拿店里当师傅也得有时有晌啊。”吕良说。

申一甲觉得吕良的话不无道理,吕良也不小了,不能一天到晚上总在推拿店里呆着吧。

“吕良,只要你掌握好时间,注意安全,晚上出去我没什么意见。”申一甲说,“记住,以后再早一点回来。”

申一甲刚才还在质问吕良,转眼间的功夫就改变了口吻,吕良听着也觉得意外,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得意地笑了。

“一甲哥,明天晚上,你也和我一起出去吧。”吕良看着申一甲的脸。

申一甲连连摇头,他本想劝吕良几句,没想到引火烧身,吕良让他一起出去。那些电子游戏,他根本不感兴趣。吕良出去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像街上的混混,图个乐呵,他们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去。

“吕良,我提醒你,晚上出去千万要注意安全。”申一甲说,“不要在外面惹事。”

“你放心吧。”吕良身子一歪,又躺了下去,“我……我再睡一会儿。”

申一甲不敢把吕良怎么的,他是孙婧的真外甥,自己则是假外甥,跟吕良过不去,明摆着就是和孙婧过不去。更何况,娟子也同意他晚上出去了。

申一甲回到自己的小屋,穿好衣服正准备上班,孙婧打来了电话。

孙婧很少早晨给申一甲打电话,这么早就更少了,申一甲估计她应该有什么急事找他,他接通电话往外走,想边走边聊。

“一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孙婧的声音清脆而爽朗。

申一甲刚刚迈出门的脚又退了回来,孙婧有什么好消息,这么兴奋,不会是又提拔了吧?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到底是什么好消息。”申一甲说。

“好,你猜吧,猜中有奖。”孙婧说。

“孙书记不会是又提拔了吧?”申一甲说。

“一甲啊,我发现你怎么变得不动脑子了,我这才到春县多长时间啊,要提拔也轮不到我啊。”

“那是什么好消息啊?”申一甲心里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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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靠山将倾

“娄世贵被蓝河市纪检委双规了,还有那个十里沟煤矿的李矿长,也被带走了。”孙婧说。

“什么叫双规来着?我还真给忘了。”申一甲说。

“这个你都不知道,规定地点、规定时间交待问题啊。”孙婧说,“我特意给你打个电话感谢一下,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啊。”

尽管娄世贵是市委书记的同学,但申一甲还是预感他应该很难躲过这一劫,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孙婧的运气不错,这回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只是敲敲边鼓,主要娄县长太不争气了。”申一甲知道立春市很快就要换届选举了,娄世贵应该是没戏了,“娄世贵要是下台了,孙书记该接市长了吧?”

“一甲,你这回可误会我了。”孙婧说,“别说我没想,就是想也轮不到我啊,我才来多长时间啊。”

申一甲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鲁莽,不该把孙婧想得那么市侩,他赶紧把话往回收:“你这阵儿怎么没回来啊?”

“回去了,基本是看看闺女,住一宿就回来了,也没想骚扰你。”孙婧说。

“那我有时间骚扰你去。”申一甲不解,什么时候她找他变成骚扰了。

“欢迎骚扰啊。”孙婧说,“不过我怀疑你有没有时间。”

孙婧在自己的住处--立春市招待所给申一甲打的电话。娄世贵被双规,对孙婧来说是一个盼望已久的好消息,一些苍蝇在春县的好日子到头了,娄县长身边的李矿长、肖校长这些人被查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娄世贵被双规立刻轰动了刚刚撤县设市的立春市,老百姓街谈巷议,奔走相告,传播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然而,孙婧的兴奋只维持了几天的时间。

她早晨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姚云龙的电话。孙婧觉得很奇怪,因为这段时间,姚云龙可能被那个小妖精迷住了,很少给她打电话,她也很少搭理他。既然他把电话打来了,估计是有什么急事。

姚云龙急促而焦躁地告诉孙婧一个消息:姚尔寿病危。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孙婧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她虽然对姚云龙心怀不满,但对姚尔寿的尊重还是发自内心的。

“来了再说吧,你最好赶紧坐飞机赶过来。”姚云龙说。

孙婧放下电话,马上给市委书记于发和找了一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要请几天假。随后又找来市委办主任,让他马上准备一张最快的去松辽省省城长阳市的机票。

两个小时以后,孙婧出现在蓝河机场,搭上了十点钟飞往上海经停长阳的飞机。

在飞机上,孙婧云山雾罩,摸不清头脑,公公姚尔寿的身体一直不错啊,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而且还是病危!她想起自己嫁给姚云龙以后,公公姚尔寿对她种种的好,不禁一阵唏嘘。姚尔寿不仅是姚家的顶梁柱,也是她心中崇拜的偶像啊,怎么说病危就病危了呢。

孙婧中午到达长阳,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出现在一二三的病房。

孙婧见到一二三,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婆婆吕凤凤忙“嘘”了一声,伸出食指,做了一个保持肃静的手势。

孙婧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没让泪水流出来。不知为什么,一二三瘦了整整一圈,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鼻子上架了氧气管。

孙婧心里很不是滋味,公公曾经是多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啊,如今却寂静无声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她把姚云龙叫出病房:“大龙,你知不知道,好好的一个人,说病就病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姚云龙歪着脑袋,瞪着眼睛。

孙婧又把姚尔寿的部下拉到一边,向他了解公公的病因。听一二三的部下说,他在开会的时候,突发脑血塞,在会议室里就失去的知觉。由于抢救及时,就医条件又好,总算控制了病情,不过到底身体到底怎么样,还要看恢复的程度。

三天很快过去了,姚尔寿的各项生命体征基本平稳,一直紧张兮兮的医生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孙婧终于松了一口气,从医生的表情看,公公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孙婧的情绪刚刚有所平复,姚云龙就告诉她,父亲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孙婧来到医生办公室,向大夫寻问公公的病情。大夫取出一二三的ct片子,向孙婧做着讲解。大夫的解释,与姚云龙告诉她的差不多,一二三虽然没有出现其它并发症,但这种病人的愈后因人而异,如果一二三各方面恢复都比较理想的话,半年到一年之间,应该能够逐步恢复自理能力。

孙婧和姚云龙商量,把正在护理公公的婆婆吕凤凤换下来,由他们两个人轮班护理,这样,组织上派来了护理人员也可以松口气。他们的想法,在婆婆吕凤凤那里根本行不通,她像影子守在一二三的身旁,不仅要住在医院,还要亲自喂饭喂水,连陪护都不让凑前,孙婧和姚云龙也只能打些下手。

一二三的部下,在附近的宾馆专门为姚云龙、孙婧开了一间大床房,却被孙婧换成了标间。她来探望公公,不等于向姚云龙妥协。

一二三的意识渐渐清醒,孙婧在病床前忙前忙后,想在公公面前尽一点孝道,可是吕凤凤总是催她回去,仿佛她在这里是个多余人。

一周以后,一二三过了危险期,孙婧与公公和婆婆道别。

孙婧一再嘱咐姚云龙,把娱乐城的事放一放,先把精力转移到医院这边来,娱乐城的生意先维持着,等公公的病好了以后再抓起来也不迟。

曾经在开发区给姚尔寿当过副手的黄金辉正在此地考察,听到消息也赶到医院。

这位黄厅长丧偶一年多,至今还是一个人生活。她现在已经接替一二三,当上了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正厅级。

孙婧听说黄厅长是带车来的,便想让他的司机抽时间把她送到机场。

“正好我一会儿有个活动,我们一起走吧。”黄金辉说。

“那你坐黄叔的车去机场吧,我就不送你了。”孙婧正要推辞,姚云龙接过黄金辉的话。

因为时间还早,孙婧本想在医院里多呆一会儿,看这架势,不走还不行了。

孙婧跟着黄金辉出了医院,见一二三坐过的那台雪佛莱汽车已经等在门前,汽车旁边站着两个人,孙婧一看,都认识。一个是公公原来的司机,另一个是公公原来的秘书小田。

“这位是田处长,想必你应该认识。”黄金辉给孙婧做着介绍,“司机杨师傅,就不用给你介绍了吧。”

“见过,都见过。”孙婧与田处长握了握手。

田处长请黄金辉坐进车里,请孙婧坐到了黄金辉的身边,然后自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去大东方酒店。”黄金辉说了一句。

“这……”孙婧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口,黄金辉现在是正厅级干部,她只是副处级,不该问的话真不能问。

按理说,司机先送黄金辉到大东方酒店,然后再送孙婧到机场,这个次序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孙婧心中不解,黄主任怎么也不跟她客气一下,就直接做出了决定。

孙婧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公公早已经不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了,看来是人走茶凉啊,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如果黄金辉不是出差正好路过这里,还会来看一二三吗?未必。

“我刚才出去办事,还没有看到老厅长呢。”田处长打破了沉默。

“我和姚秘书长说到了你,你一会儿吃过饭再去也不迟,你住在那儿护理姚主任几天,我看也是应该的。”黄金辉的话,显然是说给孙婧听的。

孙婧突然觉得心里很温暖,看来她刚才错怪了他们。

“我父亲的病来得很突然,看来工作再忙,也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孙婧说,“我看金辉叔叔的身体就很好啊。”

“金辉?”黄金辉笑出了声,“孙书记连我的名字都知道,让我喜出望外啊,亲切,亲切。”

“我不仅知道您的名字,我还知道田处长的名字呢。”孙婧说,“对吧振江。”

“啊,对对,太对了。以前人们都叫我田秘,现在都叫我田处,很少有人这样叫我的名字。”田处长兴奋地说。

“孙书记可是蓝河市里最优秀的女干部,年轻有为,能力过人啊。”黄金辉的手放在孙婧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黄金辉的动作漫不经心,孙婧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怕被黄金辉误会,只好一笑了之。

车在酒店门前停下来,田处长先下了车,黄金辉却坐着没动。

“谢谢金辉叔叔,就此别过了。”孙婧与黄金辉道别。

“我今天借花献佛了,孙书记一起吃个饭吧,也算给你送行了。”黄金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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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壮阳补品

“娄世贵被蓝河市纪检委双规了,还有那个十里沟煤矿的李矿长,也被带走了。”孙婧说。

“什么叫双规来着?我还真给忘了。”申一甲说。

“这个你都不知道,规定地点、规定时间交待问题啊。”孙婧说,“我特意给你打个电话感谢一下,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啊。”

尽管娄世贵是市委书记的同学,但申一甲还是预感他应该很难躲过这一劫,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孙婧的运气不错,这回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只是敲敲边鼓,主要娄县长太不争气了。”申一甲知道立春市很快就要换届选举了,娄世贵应该是没戏了,“娄世贵要是下台了,孙书记该接市长了吧?”

“一甲,你这回可误会我了。”孙婧说,“别说我没想,就是想也轮不到我啊,我才来多长时间啊。”

申一甲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鲁莽,不该把孙婧想得那么市侩,他赶紧把话往回收:“你这阵儿怎么没回来啊?”

“回去了,基本是看看闺女,住一宿就回来了,也没想骚扰你。”孙婧说。

“那我有时间骚扰你去。”申一甲不解,什么时候她找他变成骚扰了。

“欢迎骚扰啊。”孙婧说,“不过我怀疑你有没有时间。”

孙婧在自己的住处--立春市招待所给申一甲打的电话。娄世贵被双规,对孙婧来说是一个盼望已久的好消息,一些苍蝇在春县的好日子到头了,娄县长身边的李矿长、肖校长这些人被查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娄世贵被双规立刻轰动了刚刚撤县设市的立春市,老百姓街谈巷议,奔走相告,传播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然而,孙婧的兴奋只维持了几天的时间。

她早晨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姚云龙的电话。孙婧觉得很奇怪,因为这段时间,姚云龙可能被那个小妖精迷住了,很少给她打电话,她也很少搭理他。既然他把电话打来了,估计是有什么急事。

姚云龙急促而焦躁地告诉孙婧一个消息:姚尔寿病危。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孙婧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她虽然对姚云龙心怀不满,但对姚尔寿的尊重还是发自内心的。

“来了再说吧,你最好赶紧坐飞机赶过来。”姚云龙说。

孙婧放下电话,马上给市委书记于发和找了一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要请几天假。随后又找来市委办主任,让他马上准备一张最快的去松辽省省城长阳市的机票。

两个小时以后,孙婧出现在蓝河机场,搭上了十点钟飞往上海经停长阳的飞机。

在飞机上,孙婧云山雾罩,摸不清头脑,公公姚尔寿的身体一直不错啊,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而且还是病危!她想起自己嫁给姚云龙以后,公公姚尔寿对她种种的好,不禁一阵唏嘘。姚尔寿不仅是姚家的顶梁柱,也是她心中崇拜的偶像啊,怎么说病危就病危了呢。

孙婧中午到达长阳,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出现在一二三的病房。

孙婧见到一二三,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婆婆吕凤凤忙“嘘”了一声,伸出食指,做了一个保持肃静的手势。

孙婧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没让泪水流出来。不知为什么,一二三瘦了整整一圈,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鼻子上架了氧气管。

孙婧心里很不是滋味,公公曾经是多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啊,如今却寂静无声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她把姚云龙叫出病房:“大龙,你知不知道,好好的一个人,说病就病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姚云龙歪着脑袋,瞪着眼睛。

孙婧又把姚尔寿的部下拉到一边,向他了解公公的病因。听一二三的部下说,他在开会的时候,突发脑血塞,在会议室里就失去的知觉。由于抢救及时,就医条件又好,总算控制了病情,不过到底身体到底怎么样,还要看恢复的程度。

三天很快过去了,姚尔寿的各项生命体征基本平稳,一直紧张兮兮的医生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孙婧终于松了一口气,从医生的表情看,公公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孙婧的情绪刚刚有所平复,姚云龙就告诉她,父亲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孙婧来到医生办公室,向大夫寻问公公的病情。大夫取出一二三的ct片子,向孙婧做着讲解。大夫的解释,与姚云龙告诉她的差不多,一二三虽然没有出现其它并发症,但这种病人的愈后因人而异,如果一二三各方面恢复都比较理想的话,半年到一年之间,应该能够逐步恢复自理能力。

孙婧和姚云龙商量,把正在护理公公的婆婆吕凤凤换下来,由他们两个人轮班护理,这样,组织上派来了护理人员也可以松口气。他们的想法,在婆婆吕凤凤那里根本行不通,她像影子守在一二三的身旁,不仅要住在医院,还要亲自喂饭喂水,连陪护都不让凑前,孙婧和姚云龙也只能打些下手。

一二三的部下,在附近的宾馆专门为姚云龙、孙婧开了一间大床房,却被孙婧换成了标间。她来探望公公,不等于向姚云龙妥协。

一二三的意识渐渐清醒,孙婧在病床前忙前忙后,想在公公面前尽一点孝道,可是吕凤凤总是催她回去,仿佛她在这里是个多余人。

一周以后,一二三过了危险期,孙婧与公公和婆婆道别。

孙婧一再嘱咐姚云龙,把娱乐城的事放一放,先把精力转移到医院这边来,娱乐城的生意先维持着,等公公的病好了以后再抓起来也不迟。

曾经在开发区给姚尔寿当过副手的黄金辉正在此地考察,听到消息也赶到医院。

这位黄厅长丧偶一年多,至今还是一个人生活。她现在已经接替一二三,当上了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正厅级。

孙婧听说黄厅长是带车来的,便想让他的司机抽时间把她送到机场。

“正好我一会儿有个活动,我们一起走吧。”黄金辉说。

“那你坐黄叔的车去机场吧,我就不送你了。”孙婧正要推辞,姚云龙接过黄金辉的话。

因为时间还早,孙婧本想在医院里多呆一会儿,看这架势,不走还不行了。

孙婧跟着黄金辉出了医院,见一二三坐过的那台雪佛莱汽车已经等在门前,汽车旁边站着两个人,孙婧一看,都认识。一个是公公原来的司机,另一个是公公原来的秘书小田。

“这位是田处长,想必你应该认识。”黄金辉给孙婧做着介绍,“司机杨师傅,就不用给你介绍了吧。”

“见过,都见过。”孙婧与田处长握了握手。

田处长请黄金辉坐进车里,请孙婧坐到了黄金辉的身边,然后自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去大东方酒店。”黄金辉说了一句。

“这……”孙婧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口,黄金辉现在是正厅级干部,她只是副处级,不该问的话真不能问。

按理说,司机先送黄金辉到大东方酒店,然后再送孙婧到机场,这个次序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孙婧心中不解,黄主任怎么也不跟她客气一下,就直接做出了决定。

孙婧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公公早已经不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了,看来是人走茶凉啊,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如果黄金辉不是出差正好路过这里,还会来看一二三吗?未必。

“我刚才出去办事,还没有看到老厅长呢。”田处长打破了沉默。

“我和姚秘书长说到了你,你一会儿吃过饭再去也不迟,你住在那儿护理姚主任几天,我看也是应该的。”黄金辉的话,显然是说给孙婧听的。

孙婧突然觉得心里很温暖,看来她刚才错怪了他们。

“我父亲的病来得很突然,看来工作再忙,也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孙婧说,“我看金辉叔叔的身体就很好啊。”

“金辉?”黄金辉笑出了声,“孙书记连我的名字都知道,让我喜出望外啊,亲切,亲切。”

“我不仅知道您的名字,我还知道田处长的名字呢。”孙婧说,“对吧振江。”

“啊,对对,太对了。以前人们都叫我田秘,现在都叫我田处,很少有人这样叫我的名字。”田处长兴奋地说。

“孙书记可是蓝河市里最优秀的女干部,年轻有为,能力过人啊。”黄金辉的手放在孙婧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黄金辉的动作漫不经心,孙婧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怕被黄金辉误会,只好一笑了之。

车在酒店门前停下来,田处长先下了车,黄金辉却坐着没动。

“谢谢金辉叔叔,就此别过了。”孙婧与黄金辉道别。

“我今天借花献佛了,孙书记一起吃个饭吧,也算给你送行了。”黄金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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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攀上黄哥哥

“有机会吧,今天就不了。/36/36666/叔叔公务在身,不方便吧?”孙婧推辞着,看了看表,离飞机出港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现在去机场是有点早了。

“没什么不方便,本地的朋友,私人宴会。”黄金辉说。

原来黄主任的事就是中午吃饭啊,孙婧见黄金辉态度恳切,好像是真心请她进去。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早,那就不如进去坐坐,反正到了机场也是呆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进去坐一坐就走。”孙婧说。

黄金辉见孙婧答应他了,爽朗地笑了起来,在她的手上连拍了好几下。

孙婧跟着黄金辉进了酒店,一直和他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现在黄金辉身边的人,都曾是她公公过去的部下,她不想让他们觉得她和新任的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没有分寸。

黄金辉的朋友热情地请黄金辉入座,黄金辉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主宾的位置。

“来,孙书记坐在我身边。”黄金辉落座之后,毫不掩饰地对孙婧说。

黄金辉的朋友是本地一家大型企业的邱总,陪同都是企业管理层,满桌只有孙婧一个女性。孙婧对场面上的事太熟悉了,在酒桌上坐了几分钟,就与主人熟络了。

主宾和主陪都敬过了酒,黄金辉也回敬完了,孙婧端起杯来,向众人敬了一杯酒,准备告辞。

“敬酒可以,走可不行。”邱总放下杯子说,“坐在黄厅长身边的人,我们可不敢怠慢”。

“邱总不要多想,她是我前任的孩子,在这里也是巧遇了。”黄金辉提醒着主人。

“既然金辉主任发话了,孙书记当然可以走,但要和我们每个人喝一杯。”主人说。

孙婧对这种动不动就拼酒的举动很不屑,当着黄主任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那就只好走几杯,让他们见识一下了。

“既然这样,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孙婧端起杯子。

田处长站起身来,对着主人抱了抱拳:“孙书记确实要赶飞机,她的酒,我来替吧。”

“邱总在开玩笑,孙书记这么优秀,邱总又这么怜香惜玉,怎么忍心让她喝多呢。”黄金辉哈哈大笑着,对孙婧说,“孙书记,我们开发区啊,就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干部。”

黄金辉的一句话,让孙婧浮想联翩。

开发区管委会那可是正厅级单位啊,那里的一个中层干部,就相当于立春市的市长了。虽然娄世贵出了事,但她这个副书记接任的可能性为零,开发区的处长虽然职权可能没有县(市)长大,但级别在那儿摆着呢。

“金辉主任。”孙婧当着外人,不好再叫叔叔了,便半真半假地说,“开发区要是真缺女干部,就把我调过去吧,跟着黄主任,心情舒畅啊。”

“我可不敢要你啊,立春市的风水不错,你知道为什么吗?”黄金辉说,“那是因为有你这么个既漂亮又能干的孙书记啊。我要是把你要来,那你们的于书记还不向我要人啊?”

“那可不一定。”孙婧说,“我们于书记一看,开发区不错啊,一高兴也留下不走了。”

黄金辉又大笑起来:“使不得啊,他是不走了,那我就该走了。”

孙婧与黄金辉开着玩笑,时间过去得很快。她看了看表,必须走了,再不走就要耽误登机了。

孙婧第一次与黄金辉近距离接触,感觉这个人满有亲和力。他的位置不就是当年公公的位置吗?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并排而坐,随心所欲地开着玩笑。

孙婧回到立春市,找市委书记于发和销假。

“孙书记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于发和说。

“能够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领导面前,我很荣幸啊。”孙婧笑着。

“你先说,什么事,然后我再说。”于发和说。

“我这里有两个文件需要发和书记签批。”孙婧说,“还有一个会议日期,请您敲定。”

于发和接过孙婧递上的材料,低头翻一翻:“好,我都同意。”

孙婧见于发和如此简捷,猜想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于发和把材料签了字,还给孙婧:“有件事挺难办,看来需要你亲自出马了。”

“什么事能把我们的大书记难住?”孙婧说。

“温州有个大项目,本来都说好了,落在咱们这里就是立春的立市项目,可是蓝河开发区也看好了这个项目,给的政策比我们更优惠。”于发和说,“温州人有点动心了。这个项目个头比较大,如果拿到开发区去,对我们的项目建设冲击不小啊。”

“我明白了,您需要我做什么?找开发区谈判?”孙婧说。

“谈判倒没那么严重,人家是正厅级单位嘛。”于发和说,“开发区的黄主任不好说话,你当过开发区的家属,能不能走上一趟?”

孙婧心想,于发和是她在接待办时的老领导,对她的社会关系门儿清,黄金辉是公公当年的副手,这个自然瞒不过他。

“发和书记怎么就知道黄主任一定能给我面子啊?”孙婧说。

“他不给你面子,你的公公老姚主任的面子,他总不好驳吧?”于发和一杆子插到了底。

孙婧不好再说什么了,她没有把公公发病的消息告诉于发和,就是想对这层关系进行淡化处理,但现在淡不了了,这种关系在于发和那里就从来没有淡过。

孙婧想,成不成的,去一趟再说吧,她正好想去公公过去工作过的地方看看。她与黄金辉一起吃饭时,他曾经向她透露过,开发区就缺她这样的女干部,黄主任是随便一说,还是有感而发?她得有个答案。

开发区是正厅级建制,中层干部就是正处级,如果在立春跟在于发和后面排队,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上停了。

“发和书记有所不知,我公公在那边病倒了。”孙婧面露难色。

“有这事?什么病?”于发和很吃惊。

“脑血栓。”孙婧说,“我这几天请假,就是去那边了。我听说,他的工作好像已经有人接替了。”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啊,我们也好去探望一下。”于发和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一圈,又坐下来,打电话叫来了办公室主任,让他尽快安排行程,他要专程去看望姚尔寿。

孙婧被于发和的温情和体贴打动了,虽然她知道这是他做给她看的,但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温暖。以于发和的背景,在仕途上从来没有求过她的公公,他能摆出这种姿态,已经很不容易了。

办公室主任离开以后,于发和面带微笑看着孙婧,似乎在问她,我这么做你满意吗?

“谢谢您,老领导。”孙婧说。

“孙书记,我看这样吧,开发区的事先缓一缓,等姚秘书长的病好一好,我们再想办法。”于发和说。

于发和温和地将了孙婧一车,人家可是为了公事啊,孙婧觉得自己这一趟真的无法推辞了。

“书记既然信得过我,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孙婧说,“我去开发区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这可有点难为你了,这个项目如果能落到立春,我一定给你落实奖励政策。”于发和说着,从桌子上拿过厚厚的一沓材料,交给孙婧,“这是项目的情况,你回去自己看吧。”

孙婧见于发和再无表示,便直截了当地说:“奖励我不要,我觉得应该给黄主任拿点见面礼吧。”

“没问题,你要几万?”于发和说。

“这还没见到兔子呢,你就舍得扔几万,那什么时候是头啊?”孙婧说。

“那你说多少,以你说的为准。”于发和说。

“用不了那么多,超不过一万,几千就够了。”孙婧说,“我还真不习惯这个。”

“孙书记不是在开玩笑吧?”于发和说,“你知道人家现在洗洗手,漱漱嘴多少钱?”

“我才不管他洗手洗脚呢。”孙婧说,“我们立春又没有印钞厂。”

孙婧提出不超过一万,是因为她已经想好给黄金辉送什么了。

县里有几个鹿场,养着上百头梅花鹿,常年出口鹿茸、鹿血、鹿鞭什么的,她想到黄金辉的年纪,已经五十多岁了,正是身体生理机能开始衰退的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肯定是他们这个年纪的领导共同的征兆,可是他们碍于面子,往往又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她想给黄金辉送点壮阳药,但那样太露骨了,不仅在于发和面前说不出口,而且也容易被黄金辉看低。

“孙书记,你打什么鬼主意呢?”于发和盯着孙婧,笑了。

“我这是从工作出发,让于书记见笑了。”孙婧先给于发和打了预防针。

“好,我就喜欢你这个从工作出发。”于发和说。

“咱们不是有鹿场嘛,给我弄一些鹿鞭吧。”孙婧说,“我不要礼品包装,不好带。”

“高!孙书记,你让我高看一眼。”于发和说,“为了工作,你可以不要面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一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

“发和书记,您不要这么说嘛。”孙婧觉得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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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大白兔遇到老灰狼

在办公楼前,孙婧让黄金辉的司机把两箱鹿茸酒和剩下的鹿鞭搬到他的车上,两个人因为坐谁的车争执起来,黄金辉要让孙婧坐他的林肯,孙婧要让黄金辉坐她的吉普。

黄金辉见孙婧没有妥协的意思,只好坐上了她的车。孙婧执意让黄金辉坐她的车,就可以不用他的司机,司机只能在前面空车带路了。她开着车,和黄金辉说话方便。

孙婧不想坐黄金辉的车,还有一个原因,那台车曾经是她的公公姚尔寿用过的,她从心里难以面对这台曾经使她心生仰慕的车,曾几何时,在她的眼里,这台车是尊崇与辉煌的象征。

她先为黄金辉打开副驾的车门,请他坐了进去,然后转到另一侧,熟练地坐上了驾驶位,很快就启动了汽车。

黄金辉在旁边引导,孙婧沿着开发区的主干道,一直开到尽头,一片新的建设工地旁边。黄金辉下了车,伸出一只胳膊,向远处指点着。孙婧循着他指点的方向煞有介事地看着,不停地点头。

汽车拐了一个九十度弯,穿过一片小树林,驶上了一片新开辟的高冈,站在这里,开发区的全景可以尽收眼底。黄金辉不停地向孙婧解说着,好像她不是一个老同事的部下,而是一个检查工作的领导。

“太棒了。”孙婧言不由衷地赞叹着,“站在这个角度,我好像看到了一座全新的城市。”

“老姚的那些得意之作,我就不领你看了,这些都是他走之后发生的新变化。”黄金辉说。

“站在这里,我真的不想走了。哥,把我调到您的手下来吧,哪怕是当一个科长呢。”孙婧说。

“欢迎啊。”黄金辉说,“我们这儿可不比你们立春市,是粗线条的,你们那里可是五脏俱全啊。”

孙婧跟着黄金辉坐进车里,没有急着开车,而是调整了一下车的角度,车头正对着开发区。黄金辉对孙婧的举动似乎心领神会,平静地眺望着远方。

“孙书记,你与老姚的公子到底怎么了?”黄金辉试探道。

“我们已经结束了,其实就差一本离婚证了。”孙婧说。

“真的无可挽回了?现在有些事啊,不可太认真。”黄金辉说。

孙婧叹了口气,向黄金辉诉起苦来。她本不想深说,可是他一见到黄金辉,就像见到了公公姚尔寿,姚云龙与小保姆鬼混的那点事,她想憋都憋不住了。

“老姚还是一位好同志,他现在的处境,我非常同情。”黄金辉对孙婧的话不置可否,“他的儿子嘛,我倒接触不多,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孙婧在确认姚云龙和小保姆鬼混的时候,就准备和他分开了,只是她一直在权衡他们分开之后,到底会给她带来多大损失。在外人面前,她和姚云龙仍然维持着夫妻关系,但实际上她一直在忍耐、在观察,准备寻找合适的时机,向姚云龙摊牌。

她暴露自己和姚云龙的矛盾,也有自己的动机,那样黄金辉就不会顾忌公公姚尔寿的感受,与她交往的时候,就更放得开了。

“您怎么还替他说话啊?”孙婧说,“白叫你一声哥了。”

“你让我怎么劝啊,自古劝赌不劝嫖,老话讲了,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黄金辉说,“这事还要你自己拿主意。”

“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过别人。”孙婧说。

“既然你这么说,我可真得把你当成朋友了。”黄金辉说,“不过,我们这种朋友,恐怕会有代沟啊。”

“不会有代沟。”孙婧挽住黄金辉的胳膊,“我现在不是已经叫你哥了嘛。”

“这孩子,真招人喜欢。”黄金辉的另一只手在孙婧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你知道你的最大优点是什么吗?不是漂亮,不是干练,虽然这些你都具备,但你最突出的特点,是思维敏捷,不拘一格。我们的女干部,最容易成为温室里的花朵,像你这样,洒脱、真实、自信、达观,实在不多见。”

“主要是像哥哥这样的男人太优秀了,叫我们女人甘当绿叶。”孙婧说。

黄金辉再没有心思看景,侧过头来,打量着孙婧,好像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秘密来。

“姚公子不在,你的性饥渴怎么解决?”黄金辉淡淡地说。

孙婧的脸刷地红了,她怎么也想像不到,眼前这位虽然叫哥哥实则是大叔的人,堂堂皇皇地谈起了性,就像谈工作一样。

“那能怎么解决,自己解决呗。”孙婧看着前方说。

“资源浪费啊,资源浪费,你等着,我帮你物色一个。”黄金辉说。

“不用不用。”孙婧连忙说,她如果随口答应下来,两个人谈话的主题就跑偏了。

“走,我领你去看一个地方。”黄金辉兴致正浓。

“什么地方?”孙婧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黄主任不会是领他去看温州人的那个项目吧。

“到了你自然知道了。”黄金辉神秘地说。

孙婧一路驾车来到了商贸区,黄金辉在身旁为她做着向导。

这是开发区的中心地带,已经建起了一些商饮服场所,从这里向东直到出城口,则是一些专业市场。快到出城口的时候,黄金辉让孙婧把车停下来。

“温州人投资的机电城项目,就准备建在右边这块空地上,他们原来准备在你们立春投资的。”

黄金辉下了车,孙婧也跟了下来,眼前是围墙圈起的一片厂区,正对大门是一幢简易的厂房,根本就没有黄金辉所说的空地。

“我怎么没看到工地?”孙婧突然怀疑起于发和的信息,难道眼前就是于书记说的机电城项目?如果这个项目已经开工的话,她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黄金辉没有回答孙婧,领着她从大门进了院子,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块地是大浩公司的尤大浩圈的。如果从拿到地算起,已经放了足有十年了。”黄金辉说,“十年了,你知道这块地增值多少吗?几百万的拿的地,现在已经快一个亿了。”

“这块地已经收回来了?”孙婧说。

“这块地有三家买主,大浩公司算一家,旅游局也看好这块地,准备引资在这里建一座五星级宾馆,温州人想在这里搞机电城。”黄金辉说,“如果按照省里和市里的政策,这块地早就超过了开工期限,要无偿收回的。”黄金辉说,“开发区已经初步决定,交给温州人,由他们来做机电城项目。”

孙婧心里感慨,怪不得黄金辉要领她到这里呢。他简直太敏锐了,还没等她开口呢,他对她的目的已经了如指掌。

“我倒觉得,这个地方,盖一个五星宾馆更合适。”孙婧说。

“呵呵。”黄金辉笑了,“你不知道,旅游局知道这块地要给温州人,这一阵儿经常来找我,可他们的局长很快就要退了,你说我能这么交给他们吗?”

孙婧发现,黄金辉向她回避了一个问题,就是大浩公司对无偿收回土地的态度。以她的判断,大浩公司的董事长尤大浩不会就此罢休,开发区收回土地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大浩公司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交出土地吗?”孙婧问。

“孙书记,你的话切中要害啊。”黄金辉说。

“非要让温州人来吗?”孙婧说,“我哥这可是夺人之爱啊,我怎么听说机电城项目本来把立春作为首选,意向性协议都签完了。”

黄金辉听了孙婧的话,呵呵笑了笑,“是于发和派你来的吧?我就知道他很不甘心。”

“这是新分给我的包保项目,我不来谁来啊。”孙婧说。

“你包的项目?孙书记啊,要是在以前,就是于发和亲自来,我都未必能答应他。”黄金辉说,“现在不同了,省里已经来了考核组,我恐怕在这里呆不长了。”

孙婧不知道黄金辉的话是凶是吉,看来田主任果真向他透露了实情,不过她不好对此品头论足。

“开发区这么大,多一个项目,少一个项目,影响并不大,对我们春县就不同了,我们每个人都扛着硬指标呢,哥帮帮我吧。”孙婧说。

黄金辉并没有接孙婧的话茬,打着眼罩向远处看着,不过孙婧心里并不着急,她凭感觉就知道,这是黄金光辉故意的,在吊她的胃口呢。

“孙书记,你觉得旅游局这个单位怎么样?”黄金辉说。

“好啊,朝阳产业,大有干头。”孙婧也不知道黄金辉到底问的是市旅游局,还是省旅游局,只能这么模糊地回答了。

“蓝河市旅游局啊,这次机会可能要错过啦。”黄金辉说。

孙婧不明白黄金辉为什么提起旅游局,他可能是对旅游局的五星级宾馆项目意见不小,所以对旅游局也派生出不少想法。

她看得出,眼前的这个简易厂房,实在过于简陋了,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更显得破旧不堪。看来尤大浩当初买下这块地时,可能并不想立刻派上用场,那他拿地的动机就很明显了。这么说,开发区引进机电城项目的阻力也不小,人家尤大浩在等着这块地赚钱呢。

孙婧想到这里,紧紧地挽住了黄金辉的胳膊,像在扶着一个老人。黄金辉的嘴一撇,任她这么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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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鸳鸯浴

294、鸳鸯浴

“孙书记,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开发区的机电城项目暂缓。”黄金辉说,“你这一来,使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太好了,谢谢领导,这样我们立春就有机会了。”孙婧一阵惊喜。

黄金辉折回身往外走,孙婧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地挽着他的胳膊,快到大门的时候才松开。两个人出了大门,见路边多了一台黑色宝马车,就停在那台林肯车的旁边。

温州某集团公司的副总潘兴从车上下来,远远地冲黄金辉笑着。黄金辉快走几步,故意与孙婧拉开了距离。

潘兴近期在蓝河市蹲守,专门负责机电城项目。他来开发区见黄金辉,得知他去了工地,便沿着开发区主干道找了起来。虽然黄金辉不好找,但他那台林肯车很好找。潘兴去了黄金辉常去的几个地方,最后终于在这里看到了他的林肯车。潘兴不知道黄金辉带了什么人,去问他的司机,司机笑而摇头,他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在门外等着。

“潘总,我猜你一定是盯上我的车了。”黄金辉面无表情地与对方握了一下手,“孙书记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不用,我们认识,立春的老朋友了。”孙婧抢话道。其实她与潘总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但从于发和给她的资料中,已经对这个人有了基本的了解。

“幸会,立春市委市政府的每一位领导,我都认识,但与孙书记的确没有单独接触过。”潘兴说。

其实潘总在车里就看到了黄金辉,发现与他同行的是一个风韵绰约的少妇,一时不知道怎么好了,给他开车的助理杨女士立刻提醒她,此人是立春市委副书记孙婧,他这才迅速下车,向两人迎了过去。

“潘总啊,潘总,立春对你可是一片苦心啊。”黄金辉说,“这不,孙书记找到我这里来了,说什么也要请你们回去,这件事叫我很为难啊。”

“回不去喽,公司总部上周刚开过董事会,已经决定把项目落在蓝河开发区。”潘总说。

孙婧的心里“格登”一下,她转过身去看了看黄金辉,“大浩公司会这么轻易地退出吗?”

“潘总,这件事还真得等等。”黄金辉说,“回收这块土地,面临的阻力很大啊。”

杨女士从潘总的后面转到黄金辉面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今天啊,我们是来请黄主任去泡温泉的。”

听着杨助理嗲声嗲气的语调,孙婧差点笑出声来。

本来并不复杂的一句话,从杨女士的嘴里说出来,立刻增加了一种暧昧的成分。

黄金辉挣脱杨女士的手,把胳膊背到了后面:“小杨啊,不就是洗个澡嘛,不要搞得那么神秘嘛,免得被我们的孙书记误会。”

“哟,小杨啊,这不是天生的出浴美人杨玉环吗?”孙婧故意装得酸溜溜的,白了黄金辉一眼。

孙婧的举动,立刻把潘总震住了,他断定黄金辉和孙婧的关系很不一般,便在杨助理的背后拽了一下。

“黄主任,今天没什么事,请您一起放松一下。”潘总说,“我们在南边泡温泉,就像北方人去洗个澡一样,黄主任见过大世面,不会拒绝我们这点小意思吧?”

“你们没看到刚才黄主任的表情呢,就像有美人请他洗澡似的,可美了呢。”孙婧想继续酸下去,只有酸下去,黄主任才会更在意她的感受。

“小杨啊,你这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请了一个错误的人啊。”黄金辉说,“我要是真的跟你去泡温泉,你把潘总置于何地啊?孙书记,你说呢?”

“哈哈……!”潘总控制不住,也笑了起来,偷偷看一眼孙婧,“黄主任误会了,她是我的助手,我们天天泡在一起,太熟了。”

“怪不得,原来是你们天天去泡,泡熟了,拿我寻开心啊。”黄金辉说。

孙婧判断,潘杨二人应该与黄金辉非常熟悉,否则决不会如此随意。比较起来倒是她更像一个外人,这两个人对立春县重新启动机电城项目太重要了,今天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人家是好心请你,你就不要犹豫了。”孙婧想,只有这样,大家才会都有面子,她又不失主动和随和。

“孙书记说得在理。”黄金辉转向孙婧,“那我们就一起去放松一下?”

“我不去了。”孙婧假意推辞着。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孙婧,显然对她的话觉得很意外。孙婧的大脑保持着高度兴奋,如果她坚持不去,结果会怎样?也许他们会真的让她走,那岂不弄假成真了。如果她马上答应下来,结果会怎样?黄主任也许会很高兴,但潘总就会怀疑她和黄主任的关系。

“唉,我要是真不去,你们能放过我吗?”孙婧赶紧把话收回来,“我这几天在立春太累了,正想放松放松呢。”

黄金辉看上去很兴奋,对着潘总点了一下头。潘总埋头着,向黄光辉的林肯车走去,孙婧正要说什么,谁知被黄金辉一把抓住,冲她摇了摇头。

潘总对黄金辉的司机嘀咕了几句,那辆林肯车原地调头,很快离开了。孙婧立刻明白了,潘总这是找个理由,把黄金辉的司机打发走了。开着黄金辉的坐骑去泡温泉,的确目标太大了。这下好了,黄金辉可以从开发区神秘地失踪了。

进入林原市小江南温泉娱乐中心大门,潘总领着几个人直接来到了中餐厅,原来他已经定完了泡池和休息室。

“潘总定了哪个池子?”黄金辉问。

“还是上次那个静心池。”潘总说。

“好,潘总真不含糊。”黄金辉说,“静心池是这里服务最好的贵宾池,潘总这次又要破费了。”

孙婧在这里泡过两次温泉,这里有“五心”温泉,是属于这里最好的地方,其中真心、爱心、静心三个池子,一般是用来招待贵宾,名字起得比较清静,很少对外开放,她都陪客人去过。芳心和欢心则是专门对外开放,供有钱人消费的地方,她没有去过。

“要不要再定一个池子?”潘总用质询的目光看着黄金辉。

“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还是在一起泡吧。”孙婧说。

“就按孙书记的意见办。”黄金辉说着,愉快地在沙发扶手上拍了一下。

餐厅很大,餐桌也不小,桌边摆了四把高背靠椅。潘总把黄金辉请上主宾座位,然后向孙婧做着请的手势,却没有确定具体位置。

孙婧转到黄金辉的右首,并没有急着落座,而是看了杨助理一眼。杨助理本来也想坐到黄金辉的身边,见孙婧抢了先,只好站在潘总的身后,表情落寞地低着头。

“小杨,你坐黄主任的左边。”潘总说,“我给你们当服务员。”

黄金辉不知道是碍于杨助理的存在,还是碍于孙婧的存在,这顿午餐吃得相当规矩,每个人只喝了一杯红酒,就进入了尾声。

潘总陪着黄金辉,杨助理陪着孙婧,分头去房间午休,可是杨助理把孙婧送到房间里,就转身闪人了。

孙婧想着上午还坐在黄金辉的办公室里,中午就跑到温泉会馆里躲清静,觉得有点太离奇了。她心里清楚,潘总肯定没有料到她会出现,他安排这场休闲活动,就是冲着黄金辉去的,目的无非是想更快拿到开发区的那块地。

孙婧不得不佩服潘总的执着劲儿,黄金辉其实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拿地的事可能要缓行,可潘总就好像没听见似的,依然按原计划行动。这会儿,估计潘总肯定背着她,对黄金辉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关,黄金辉能顶住吗?孙婧有些怀疑。

孙婧觉得这件事完全弄反了,本来应该开发区安排潘总才对头,更确切地说,应该由她代表立春市委安排黄金辉和潘总才对。为什么现在出现了这种局面,她反倒成了被接待的客人呢?当然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孙婧想,不行,今天自己必须有所表现,否则,机电城项目可就真的危险了。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机电城项目抢回来。

午睡之后,黄金辉、孙婧、杨助理都下了池子,两个女人仍然一左一右,坐在黄金辉的身边。

潘总裹着浴巾,坐在休闲椅上,喝着低度的香槟酒,迟迟不肯下来。

孙婧看得出,潘总不急着下水的原因,是想烘托出黄金辉显贵的身份。潘总是一个商人,成功的商人都有着精明的头脑、过人的智慧,潘总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还是盛名远扬的温州商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是有求于黄金辉,目标仍然是开发区的那块地。

孙婧无法猜测,潘总午休时到底跟黄金辉说了什么,但她可以肯定,黄金辉仍然没有完全回绝他。

孙婧准备热捧一下黄金辉,然后再想办法与潘总交流一下。

“黄主任,感觉怎么样?”孙婧又挽住了黄金辉的胳膊,反正也没有外人看见。

“不错,很放松。”黄金辉的胳膊在她的手上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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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她豁出去了

“孙书记,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开发区的机电城项目暂缓。”黄金辉说,“你这一来,使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太好了,谢谢领导,这样我们立春就有机会了。”孙婧一阵惊喜。

黄金辉折回身往外走,孙婧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地挽着他的胳膊,快到大门的时候才松开。两个人出了大门,见路边多了一台黑色宝马车,就停在那台林肯车的旁边。

温州某集团公司的副总潘兴从车上下来,远远地冲黄金辉笑着。黄金辉快走几步,故意与孙婧拉开了距离。

潘兴近期在蓝河市蹲守,专门负责机电城项目。他来开发区见黄金辉,得知他去了工地,便沿着开发区主干道找了起来。虽然黄金辉不好找,但他那台林肯车很好找。潘兴去了黄金辉常去的几个地方,最后终于在这里看到了他的林肯车。潘兴不知道黄金辉带了什么人,去问他的司机,司机笑而摇头,他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在门外等着。

“潘总,我猜你一定是盯上我的车了。”黄金辉面无表情地与对方握了一下手,“孙书记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不用,我们认识,立春的老朋友了。”孙婧抢话道。其实她与潘总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但从于发和给她的资料中,已经对这个人有了基本的了解。

“幸会,立春市委市政府的每一位领导,我都认识,但与孙书记的确没有单独接触过。”潘兴说。

其实潘总在车里就看到了黄金辉,发现与他同行的是一个风韵绰约的少妇,一时不知道怎么好了,给他开车的助理杨女士立刻提醒她,此人是立春市委副书记孙婧,他这才迅速下车,向两人迎了过去。

“潘总啊,潘总,立春对你可是一片苦心啊。”黄金辉说,“这不,孙书记找到我这里来了,说什么也要请你们回去,这件事叫我很为难啊。”

“回不去喽,公司总部上周刚开过董事会,已经决定把项目落在蓝河开发区。”潘总说。

孙婧的心里“格登”一下,她转过身去看了看黄金辉,“大浩公司会这么轻易地退出吗?”

“潘总,这件事还真得等等。”黄金辉说,“回收这块土地,面临的阻力很大啊。”

杨女士从潘总的后面转到黄金辉面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今天啊,我们是来请黄主任去泡温泉的。”

听着杨助理嗲声嗲气的语调,孙婧差点笑出声来。

本来并不复杂的一句话,从杨女士的嘴里说出来,立刻增加了一种暧昧的成分。

黄金辉挣脱杨女士的手,把胳膊背到了后面:“小杨啊,不就是洗个澡嘛,不要搞得那么神秘嘛,免得被我们的孙书记误会。”

“哟,小杨啊,这不是天生的出浴美人杨玉环吗?”孙婧故意装得酸溜溜的,白了黄金辉一眼。

孙婧的举动,立刻把潘总震住了,他断定黄金辉和孙婧的关系很不一般,便在杨助理的背后拽了一下。

“黄主任,今天没什么事,请您一起放松一下。”潘总说,“我们在南边泡温泉,就像北方人去洗个澡一样,黄主任见过大世面,不会拒绝我们这点小意思吧?”

“你们没看到刚才黄主任的表情呢,就像有美人请他洗澡似的,可美了呢。”孙婧想继续酸下去,只有酸下去,黄主任才会更在意她的感受。

“小杨啊,你这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请了一个错误的人啊。”黄金辉说,“我要是真的跟你去泡温泉,你把潘总置于何地啊?孙书记,你说呢?”

“哈哈……!”潘总控制不住,也笑了起来,偷偷看一眼孙婧,“黄主任误会了,她是我的助手,我们天天泡在一起,太熟了。”

“怪不得,原来是你们天天去泡,泡熟了,拿我寻开心啊。”黄金辉说。

孙婧判断,潘杨二人应该与黄金辉非常熟悉,否则决不会如此随意。比较起来倒是她更像一个外人,这两个人对立春县重新启动机电城项目太重要了,今天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人家是好心请你,你就不要犹豫了。”孙婧想,只有这样,大家才会都有面子,她又不失主动和随和。

“孙书记说得在理。”黄金辉转向孙婧,“那我们就一起去放松一下?”

“我不去了。”孙婧假意推辞着。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孙婧,显然对她的话觉得很意外。孙婧的大脑保持着高度兴奋,如果她坚持不去,结果会怎样?也许他们会真的让她走,那岂不弄假成真了。如果她马上答应下来,结果会怎样?黄主任也许会很高兴,但潘总就会怀疑她和黄主任的关系。

“唉,我要是真不去,你们能放过我吗?”孙婧赶紧把话收回来,“我这几天在立春太累了,正想放松放松呢。”

黄金辉看上去很兴奋,对着潘总点了一下头。潘总埋头着,向黄光辉的林肯车走去,孙婧正要说什么,谁知被黄金辉一把抓住,冲她摇了摇头。

潘总对黄金辉的司机嘀咕了几句,那辆林肯车原地调头,很快离开了。孙婧立刻明白了,潘总这是找个理由,把黄金辉的司机打发走了。开着黄金辉的坐骑去泡温泉,的确目标太大了。这下好了,黄金辉可以从开发区神秘地失踪了。

进入林原市小江南温泉娱乐中心大门,潘总领着几个人直接来到了中餐厅,原来他已经定完了泡池和休息室。

“潘总定了哪个池子?”黄金辉问。

“还是上次那个静心池。”潘总说。

“好,潘总真不含糊。”黄金辉说,“静心池是这里服务最好的贵宾池,潘总这次又要破费了。”

孙婧在这里泡过两次温泉,这里有“五心”温泉,是属于这里最好的地方,其中真心、爱心、静心三个池子,一般是用来招待贵宾,名字起得比较清静,很少对外开放,她都陪客人去过。芳心和欢心则是专门对外开放,供有钱人消费的地方,她没有去过。

“要不要再定一个池子?”潘总用质询的目光看着黄金辉。

“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还是在一起泡吧。”孙婧说。

“就按孙书记的意见办。”黄金辉说着,愉快地在沙发扶手上拍了一下。

餐厅很大,餐桌也不小,桌边摆了四把高背靠椅。潘总把黄金辉请上主宾座位,然后向孙婧做着请的手势,却没有确定具体位置。

孙婧转到黄金辉的右首,并没有急着落座,而是看了杨助理一眼。杨助理本来也想坐到黄金辉的身边,见孙婧抢了先,只好站在潘总的身后,表情落寞地低着头。

“小杨,你坐黄主任的左边。”潘总说,“我给你们当服务员。”

黄金辉不知道是碍于杨助理的存在,还是碍于孙婧的存在,这顿午餐吃得相当规矩,每个人只喝了一杯红酒,就进入了尾声。

潘总陪着黄金辉,杨助理陪着孙婧,分头去房间午休,可是杨助理把孙婧送到房间里,就转身闪人了。

孙婧想着上午还坐在黄金辉的办公室里,中午就跑到温泉会馆里躲清静,觉得有点太离奇了。她心里清楚,潘总肯定没有料到她会出现,他安排这场休闲活动,就是冲着黄金辉去的,目的无非是想更快拿到开发区的那块地。

孙婧不得不佩服潘总的执着劲儿,黄金辉其实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拿地的事可能要缓行,可潘总就好像没听见似的,依然按原计划行动。这会儿,估计潘总肯定背着她,对黄金辉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关,黄金辉能顶住吗?孙婧有些怀疑。

孙婧觉得这件事完全弄反了,本来应该开发区安排潘总才对头,更确切地说,应该由她代表立春市委安排黄金辉和潘总才对。为什么现在出现了这种局面,她反倒成了被接待的客人呢?当然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孙婧想,不行,今天自己必须有所表现,否则,机电城项目可就真的危险了。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机电城项目抢回来。

午睡之后,黄金辉、孙婧、杨助理都下了池子,两个女人仍然一左一右,坐在黄金辉的身边。

潘总裹着浴巾,坐在休闲椅上,喝着低度的香槟酒,迟迟不肯下来。

孙婧看得出,潘总不急着下水的原因,是想烘托出黄金辉显贵的身份。潘总是一个商人,成功的商人都有着精明的头脑、过人的智慧,潘总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还是盛名远扬的温州商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是有求于黄金辉,目标仍然是开发区的那块地。

孙婧无法猜测,潘总午休时到底跟黄金辉说了什么,但她可以肯定,黄金辉仍然没有完全回绝他。

孙婧准备热捧一下黄金辉,然后再想办法与潘总交流一下。

“黄主任,感觉怎么样?”孙婧又挽住了黄金辉的胳膊,反正也没有外人看见。

“不错,很放松。”黄金辉的胳膊在她的手上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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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单陪

“发和书记,有个事儿还得请您亲自拍板。”孙婧说。

“有事尽管说。”于发和大拇指捻了捻指食,“孙书记是不是想给黄主任再……意思意思?”

于发和简直就是人精啊!孙婧捂嘴笑了,这样的男人可不能嫁给他,像孙悟空一样,都能钻到人的肚子里。

“如果那样,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孙婧说,“派车送送黄主任,多带点东西吧。”

“那能带多点东西啊!总不能用卡车运吧?”于发和“啧”了一声,挥手招来了市委办主任石长富,“长富啊,给黄主任备点礼物,按省部级标准吧,再高点也没问题,具体听孙书记吩咐。”

第二天一早,立春市市委书记于发和带领精干人马,与潘总一起赶往机场,孙婧送行的时候,潘总悄声对她说:“没想到啊,春县有你这样一位富有魅力的女领导。”

孙婧握着潘总的手说:“以后,我们可能要经常在一起打交道了。”

“太晚了。”潘总说,“相见恨晚啊。”

孙婧送走了潘总,回到宾馆大厅,准备陪黄金辉吃早餐。她上了楼才发现,黄金辉不在房间里。

黄金辉去哪里了呢?孙婧有些茫然。她打电话问客房部,值班经理急匆匆跑了过来,告诉她,客人五点钟就起床,一个人出去了。

孙婧正在猜测着黄金辉的去向,却见他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回来了。

“哥,你让我好找啊。”孙婧说。

“我知道你早晨忙,这不,一个人逛去了。”黄金辉说。

原来黄金辉先去中心广场打了一场乒乓球,又逛了一圈市场,在街上喝了一碗豆腐花,吃了一屉包子。

孙婧连连向黄金辉道歉,称自己考虑不周,只想着早餐,却忽略了晨练。

黄金辉摆摆手;“这和你没关系,我就喜欢这一口。”

“我哥,原来您这么亲民啊。”孙婧说。

孙婧想征求一下黄金辉的意见,好安排一天的日程。

“鹿场远不远?”黄金辉问。

“不远。”孙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们就先看两个鹿场。”

“孙书记不要误会我。”黄金辉说,“那个东西,先不要了。”

孙婧笑了:“在立春这一亩三分地,就不能由着您了。”

孙婧心里清楚,黄金辉还是对鹿场劲儿大,她立刻让市委办安排,到鹿场参观,杀一头鹿,备好鹿肉午餐,重要部件一个都不能少,至于鹿鞭嘛,孙婧没好意思说。

孙婧陪着黄金辉,参观了梅花鹿场,黄金辉所到之处,孙婧跟随左右,两个人兴致勃勃,神采飞扬,一路有说有笑。

午餐设在鹿场食堂楼上的套间里,一张大圆桌旁只摆了两张椅子。座位前还竖了一张名签,分别标着贵宾、市领导。

办公室主任石长富把准备好的礼品清单交给孙婧,只在桌前站了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鹿场场长向黄金辉介绍完菜品,推说还有工作,也离开了。

这其实正是孙婧的意思。她向石长富交待午餐的时候,表示黄主任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喜欢热闹,菜要少而精,就不搞敬酒陪酒了。按理说,黄金辉的忙帮完了,她该陪的也陪了,礼品也准备了,对黄金辉也算有个交代了,可是孙婧总是觉得,她与黄金辉的关系还差那么一点火候。

她想单独请黄金辉吃顿饭,试探他一下,不行就请他去一趟情人峰,即使他没有那个想法,她也算是表示到了。

她起身离坐,把礼品单递给黄金辉:“哥,一点小意思。”

黄金辉接过礼品单,扫了一眼,就还给了孙婧:“哎呀,好大的人情啊。”

“都是我们立春有的。”孙婧说,“我哥不嫌东西土,我就知足啦!”

“不会不会,有你这么个美女在,谁要说立春土,老子都不干。”黄金辉说。

“哥,我的亲哥。”孙婧的手搭在黄金辉的肩上,脑袋在他的头上靠了一下。

黄金辉怜香惜玉地看了孙婧一眼:“以后在立春有什么事,跟哥说,哥帮你摆平。”

“哥要方便的话,到山上住一天呗。”孙婧说的是情人峰景区。

“不去啦,今天周末啦。”黄金辉说,“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孙婧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周末了,黄主任要是没什么事,更应该去了,周末怎么倒成了不去的理由。

“哥是不是怕影响啊。”孙婧说,“您放心,我们在山上的宾馆有单独的贵宾通道,绝对安全。”

“那也不能去啦!”黄金辉说,“看你这么盛情,我就不瞒你啦,我明天想去一趟省城,看看老领导,叙叙旧。”

孙婧顿时全明白了,黄主任这是心里有事啊,那她就不好强留了。

“山上现在是坚决不去。”黄金辉说,“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哥,我再给您倒一两。”孙婧拿过鹿茸酒瓶。

“好,再来一两,就不再喝了”黄金辉说,“这种酒可不能贪杯啊。”

孙婧猛地想起来了,她去开发区的时候,黄金辉曾经问过她,你觉得旅游局这个单位怎么样,她当时还说挺好,却不知道他问的是省旅游局,还是市旅游局。现在看来,关于黄金辉要走的消息是无风不起浪了,他的去向八成就是省旅游局。

孙婧本来要让市委办石主任把黄金辉送到蓝河的家里,可是吃过了午饭,她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亲自送黄主任回去。

黄主任在鹿场招待所休息了一个小时,孙婧从宾馆调来的中巴车准时出现在鹿场门口,石主任告诉她,礼物都装在了中巴车里,司机会把东西送达、安放妥当后再回来。

孙婧来到黄金辉的身边:“哥,我送你回蓝河。”

“使不得,这两天你太辛苦了。”黄金辉连连摆手。

“我哥可能忘了,咱们还有个闺女呢。”孙婧说,“蓝河就是咱们的家啊。”

“哈哈……”黄金辉大笑起来。

孙婧冲黄金辉指了指自己的车:“让我的司机把咱们送回去。”

孙婧把黄金辉送到开发区,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黄金辉执意要回办公室,孙婧却想把他送到家里。

“我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啊。”黄金辉说。

孙婧伸了伸舌头,这才想起黄金辉的夫人已经去世了。

孙婧让司机把礼品倒到黄金光辉的车里:“我哥多保重吧,我会常来看你的。”

她回到家里,正要敲门,忽听到里面一男一女的笑声,猜想小保姆是不是背着她招来了什么野男人。

她轻轻掏出钥匙,猛地打开门,见是姚云龙回来了。保姆翠翠耳朵好使,见孙婧进来,赶紧迎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包。

孙婧看得出,小保姆刚才与姚云龙一起坐在沙发上,姚云龙双手空空,随后也站起身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不需要人吗?”孙婧不看姚云龙。

“老爷子单位派了护理员,医院也有专职的医护人员,再说还有老太太呢,我基本插不上手。”姚云龙说。

“爸恢复的怎么样?”孙婧问。

“还那样,看来要打持久战了。”姚云龙说。

孙婧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没看到甜甜,看了两个卧室,都没有甜甜的影子。孙婧满脸狐疑地看着翠翠,翠翠立刻猜出了孙婧的心思,告诉她甜甜要喝果汁,自己下楼去买果汁了。

孙婧笑了,笑得翠翠直发毛。如果是孙婧在家里,翠翠会拉着甜甜陪她下楼,生怕甜甜有什么闪失。她不在家,翠翠就敢把甜甜单独放出去。

“甜甜一年年大了,能放手的就要适当地放手。”孙婧像在替保姆打圆场。

“我去接甜甜,这会儿该回来了。”翠翠说着,头也不抬地出了门。

孙婧还是放心不下公公的病情,脱下外套又问起了姚尔寿的情况。原来,一二三的病情稳定以后,被单位送到北京的一家大医院进行康复治疗,由吕凤凤亲自照料生活起居。姚云龙在北京住了几天,后来被吕凤凤赶了回来,姚云龙灰暗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孙婧从他的表情里推测一二三的病情并不乐观。果然,姚云龙懊丧地告诉她,父亲的后遗症十分明显,走路需要搀扶,生活到目前仍然无法自理。这种局面,就是姚云龙不说,孙婧也料到了。

晚上,翠翠特别殷勤地陪甜甜吃饭。

孙婧瞄了翠翠几眼,在心里“哼”了一声。她确定姚云龙和翠翠的关系不正常,她之所有还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是觉得还没有可靠的证据,像姚云龙这种人,单凭她的推理,很难让他低头认账。

孙婧发现翠翠越来越会打扮了,发髻高挽,面庞温润,红嘴饱满,以往总是低着的头也抬得很高,眼睛里那一丝怯怯光影也不见了,水汪汪地看着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

“姐,我不知道菜可不可口,要不我再去做两个?”翠翠说。

“不用了,我想吃什么,就到楼下叫了。”孙婧说。

孙婧从柜里取出一套睡衣:“这套睡衣是朋友从韩国买的,颜色太艳了,我不太习惯,你这一阵儿很辛苦,送给你吧。”

翠翠接过睡衣,连声说着谢谢。孙婧看着翠翠的背影,觉得她似乎胖了一些,屁股好像比以前大了,走路的姿势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变化。

孙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跟翠翠聊一聊:“翠翠,有男朋友了吗?”

翠翠含羞地笑了笑:“没有。”

孙婧又问道:“你该找一个了,在乡下,像你这么大的闺女早都当娘了。”

翠翠脸色潮红,低头笑了。孙婧心想,你就装吧,你哭的那一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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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小三扶正

孙婧的手机响了,第一次响她没接,第二次响时候,她才站起身来,从包里取出手机。电话是冬青打来的。

孙婧接通手机,很不耐烦地说:“死妮子,死哪儿去了,这么长时间不打个电话。人家刚回到家,你就来骚扰我。”

冬青说:“姐,出来一趟吧,老地方。”

孙婧说:“你当我是你家的驴呢,说溜就溜,老娘今天累了,不去。”

冬青说:“你不想来也得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孙婧说:“电话里说吧。”

冬青沉默了一会儿:“我嫁了,昨天领的证。”

孙婧追问道:“嫁给杨重?”

冬青没有直接回答孙婧:“你送我点什么礼物啊?”

孙婧站起身来,进了卧室:“怪不得你的口气这么冲啊,以后别再叫我姐了,这回你是我姐了。你出门了吗?我这就过去。”

孙婧嘱咐了翠翠几句,就匆匆下楼,叫了辆出租,去了酒吧。

杨重比冬青整好大二十岁,冬青并没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代沟。杨重本来是有老婆的,不过老婆住在省城,夫妻两地分居,孙婧没想到冬青这么快就取而代之,而且名正言顺地领了证。

孙婧把冬青引见给杨重以后,杨重就没有再找过她,她也没有找过杨重。她偶尔在工作场合看到杨重,但顶多是打打招呼,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至于杨重是不是和冬青接上了头,是不是一直保持着来往,她一概不知,不打探,也不关心。

就冲他们两个人谁也不找她,孙婧就有一种预感,他们应该是经常在一起。至于他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她管不了,也不想管。这回好了,杨重和冬青不仅按照她设计的方向走了,而且走到了一起,成为一家人了。

孙婧见到冬青,就来了一个热烈拥抱:“让我抱抱,体验一下被杨大人抱过的小可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冬青在孙婧的脸上亲了一下:“姐,祝福我吧,我成功了。”

孙婧说:“别装了,想见我是假,向我要礼物是真吧。”

冬青说:“姐,你太了解我了。”

孙婧说:“妮子,送你结婚礼物,真难选啊,送件首饰吧,你可能不稀罕,送点现钞吧,你可能说我俗。市长夫人要是不买账,我这小市民可脸上无光啊。”

冬青说:“除了你家姚老板,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孙婧白了冬青一眼:“姚老板?我用过的你也敢想。”

孙婧神秘地从包里取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用粉红色的包装纸裹着,上面系着v形丝带,是一台德国徕卡相机。

孙婧说:“想来想去,就这台相机吧,正好你出门可以带着,拍点风光啊,花啊草啊什么的,对你画画会有很大的帮助。”

冬青说:“这个不行,夺人所爱啊,况且太贵重了。”

孙婧还是很了解冬青的,她曾经多次说过,等有朝一日发达了,一定先买一台德国名牌相机,走遍自己喜欢的地方。孙婧想冬青还没有实现这个愿望,因为她对冬青下过封口令,告诫她不许要杨重的任何东西,况且杨重即使想送她礼物,也未必会送她一台德国相机。

冬青说:“杨重跟我说过,不用名牌,不出风头,怕被别人抓住把柄。”

孙婧说:“你放心用吧,这台相机来路很正,它是我参加全省画展一等奖的奖品。”

冬青说:“那我就先收下,等我画画得了奖品再送你。”

杨重到外地考察去了,要十来天才能结束。冬青星期一出发,要一个人去云南住一阵子,然后与杨重在三亚会合,去普吉岛度假。冬青说起杨重时,表情很温馨。

孙婧对冬青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她的成功来得有些突然。

冬青很快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向她谈起了杨重的婚姻。杨重的确和前妻离婚了,孩子已经在北京就业,他的前妻一直在北京陪读,冬青并不知道杨重是怎样和妻子离婚的,只知道两个人是协议离婚,好合好散,杨重则放弃了所有财产,就差没有净身出户了。

孙婧意识到,冬青马上就要过那种金屋藏娇的日子了,即使她与杨重成为真正的夫妻,但因为年龄的差距,杨重不敢也不会与她过那种出入成双的生活。

在回家的路上,孙婧给申一甲挂了一个电话。她本来想吃过晚饭,到推拿店看看他和吕良,现在看时间太晚了,只能打个电话了。

“一甲,在忙什么呢?”孙婧问。

“没……没忙什么。”申一甲说,“刚给一个顾客做完推拿。”

“我本来想过去看看,但时间太晚了。”孙婧说,“吕良怎么样?这阵儿听话不?”

申一甲说:“吕良挺好的,您不用惦记了。”

“那我就放心了。”孙婧说,“下次吧,下次回来,我去看看你们。”

“还有一个客人,那我去忙啦!”申一甲说。

其实申一甲并没有对孙婧说实话,吕良这段时间晚上经常出去玩游戏,他现在正准备给娟子过生日呢。

他晚上刚回到店里,娟子就神秘兮兮地跟在他的身后,不说话,只是笑。他回身看了一眼,这丫头今天又要搞什么鬼啊。下午的时候,娟子曾给他打电话,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他晚上没有什么事,当然回店里吃饭了,娟子做的饭真的很可口。

“一甲哥,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娟子笑嘻嘻地说。

“什么日子?”申一甲边走边想,直到进了屋,也没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个女孩子,最看中的是什么日子呢?

当然是生日了,难道今天是娟子的生日?他离开小屋,在推拿店的走廊里转了一圈,觉得店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要是在往常,这个时间正是店里最热闹的时候,至少他能很容易看到进出的客人,今天怎么这么肃静啊。

申一甲在前台转了一圈,发现服务员小芳也不在。

他随手推开一间推拿房,里面黑森森的,静悄悄的,没有顾客,也没有推拿师。他又推开一间推拿室,里面还是没有人。

“娟子,娟子!”申一甲冲着娟子的房门大喊着。

娟子很快就从屋里跑出来,站在走廊正中,平静地看着他。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顾客,娟子似乎听到了动静,忙迎了过去:“对不起了,今天店里有事,提前关门了,明天再来吧。”娟子说。

“唔!”客人一脸疑惑地往外走。

这么早就关门了,娟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呀?申一甲忽然想起,刚才娟子曾让他猜日子,顿时明白了娟子的鬼把戏。

“娟子,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啊?”申一甲指点着娟子。

“一甲哥,你太聪明了,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娟子说。

“娟子,今天是多少岁生日啊?”申一甲问。

“不告诉你。”娟子说。

“娟子,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好给你买个生日礼物。”申一甲觉得十分尴尬。

“你想买什么?现在也不晚嘛!”娟子说。

“生日蛋糕,我现在就去。”申一甲说。

“我已经替你买好了,你付钱好了。”娟子调皮地笑着。

“那……那怎么也得喝点酒,庆祝一下吧?”申一甲说。

娟子往申一甲近前凑了凑:“酒也准备好了,立春特产玫瑰红,管够。”

娟子一说申一甲就明白了,阴阳穴公司为立春新开业的果酒厂代理玫瑰红酒,库里放着几十箱呢,其中有三箱是酒厂送给阴阳穴公司的。

“我看好一对大手镯,你买来送给我吧。”娟子说。

“大手镯?”申一甲吓了一跳,娟子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怎么张嘴就是手镯,还是大的?这不明摆着向他索贿嘛。

唉,今天是娟子的生日,他总不能让她扫兴吧?人家现在是老板,他可是给她打工的。

申一甲忙点了点头:“好哇,我就给你买一对手镯,去哪儿,你说吧。”

娟子毫不含糊,伸手指了指门外:“就在旁边的百家姓超市里。”

申一甲笑了,百家姓超市哪有什么好手镯,娟子不会看走眼了吧?去就去,只要娟子觉得高兴,他花多少钱都值,再说了,超市里也不会有太贵的东西。

“走吧,你我跟你去。”申一甲说着。

他回到卧室,取了钱包,锁了店门,跟着娟子来到了百家姓超市。

娟子抱着申一甲的胳膊,在超市里拐弯抹角地转着,转了半天,申一甲也没看到什么大手镯。

“娟子,你不会在逗我玩儿吧?”申一甲问。

“我怎么可能逗你玩儿?你要知道,这是你给我买手镯啊!”娟子拉着申一甲往回走。

两个人边走边找,都快走到出口了,他还是没有看到大手镯。

申一甲正在疑惑,娟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朝门口的柜台指了指:“我忘了,就在那儿呢。”

娟子显然是在故意遛他,她明明知道手镯就在门口的柜台上,却要领着他满超市里逛,连卖卫生巾的地方都逛到了,就怕别人看不到他们。

两个人来到柜台前,娟子伸手指了指:“就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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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女孩儿不哭

申一甲一看就笑了,这哪是什么大手镯啊,这不是孩子戴的玩具手镯吗?不过镯子真挺大,样子也很漂亮。

申一甲问收银员:“这镯子多少钱一对?”

“五十。”

“啊,五十块?”申一甲愣住了,这对镯子这么便宜,送给娟子太拿不出手了!

“怎么,买不起啊?”娟子站在一旁,好像在跟他开玩笑。

申一甲有点犹豫了,娟子大小也是个老板了,他口袋里揣着五千块钱呢,她今天过生日,总不能买一个五十块钱的手镯吧?

申一甲牵着娟子的手往外走,想离开这里。当着收银员的面,他不好说这手镯太便宜,只能出门再说了。

娟子可不管那套,指着手镯说:“这副手镯你给拿了,我要了。”

“你真要啊?”申一甲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看看吧。”

“不看了,就它了。”娟子说。

女收银员看出了门道,从身后取出一个简陋的包装盒,递给娟子。

娟子看也不看:“一甲哥,交款吧。”

收银员看了申一甲一眼:“瞧你这女朋友,真能为你省钱,回家偷着乐吧!”

“那是,她可会过了呢?还会用铁丝做钻戒呢。”申一甲说。

“真的?”收银员睁大了眼睛。

“别听他的。”娟子说,“你不知道,他有便宜货收藏癖!买了性价比这么高的大手镯,他今天晚上肯定高兴得睡不着觉。”

被娟子这么一说,申一甲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娟子,你不要栽赃陷害呀,这手镯可是你要买的。”申一甲说。

“好好,是我要买的。”娟子做息事宁人状,把手镯塞进了随身的包里。

娟子满面春风地往外走,申一甲却觉得很不是滋味。娟子过生日,他送给她一对五十块钱的手镯,简直太寒酸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有钱难买娟子愿意啊。

申一甲想,看来娟子是怕他花钱,对他手下留情了。哪个女孩子不知道首饰好啊,她这么做简直太照顾他了。他心里有一丝感动,真是太难为娟子了,等以后有钱了,他一定送娟子一对真正的大手镯,带钻石的。

申一甲受不了女人的温柔和关照,按理说孙婧对他也不错,但他并没有什么愧疚感,她送他点什么,帮他点什么,他能够坦然接受。娟子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是在店里共事的师兄妹,充其量是一种合作关系,他本该为娟子买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到她那里却被打了折扣,他心里很不舒服。

两个人回到店里,娟子从里面插上了门。

“这是干什么?”申一甲问。

“我要把你做成肉饼,偷偷吃掉。”娟子说。

“呵呵,小样。”申一甲笑了,“不知道咱们到底谁把谁做成肉饼呢。

娟子撇开申一甲,转身进了厨房,申一甲好奇地跟了进去。

一股鱼香扑面而来,申一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大的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四个盘子,用盘子和碗扣着。微波炉里还放着两个盘子,只是还没有取出来。

在餐桌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盒没有开封的生日蛋糕,旁边有两瓶玫瑰红酒,两只透明的高脚杯。

“太丰盛了。”申一甲不由得感叹道,娟子从来没有这么张扬过。

“我从来没有过一回生日。”娟子有些害羞。

娟子的话使用申一甲顿生疑惑,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那怎么可能呢。

娟子从微波炉里取出粉蒸排骨和茄汁开背虾,放到餐桌上,一共六道菜,实在是有点太奢侈了。

娟子看出了申一甲的顾虑,从每个盘子中夹出一些菜,放到同一个大盘子里。

“这一盘给吕良留着吧。”娟子把盘子放回微波炉。

这么丰盛的生日晚餐,娟子自然没有忘记吕良。申一甲不住地点头,娟子想得太周到了。最近吕良每天晚上都出去,如果他在店里吃了饭出去,那就算了,只要他晚上出去时没吃饭,不论他回来吃不吃饭,娟子都会在微波炉里留下饭菜。

申一甲回屋换了鞋,又在水龙头旁洗了手,正准备上桌时,发现娟子不见了,桌上红酒已经开了盖,却没有取出木塞。

娟子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启瓶器。申一甲不用猜就知道,娟子肯定是打不开红酒瓶子,去超市买了这个启瓶器。看娟子这忙碌劲儿,哪像是她过生日啊,简直是他在过生日。

申一甲从娟子手里拿过启瓶器:“还是我来吧。”

“嘭!”申一甲很快就把酒瓶打开了。

“看来还是男人有用啊。”娟子感慨着。

申一甲给娟子的杯子倒好红酒,又倒满了自己的杯子。

娟子的感慨不是没有道理,女人适合做些细活小活,像开瓶这种力气活,还是男人干为好。

申一甲正要端杯,见娟子取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生日蛋糕上的电子蜡烛,连忙放下了杯子。

“娟子,我给你点蜡烛,你来吹。”申一甲说。

“申大科长,什么时候学会来事了?机关里学的吧?”娟子把打火机递给了他。

申一甲点点头,机关真是一所大学校,他已经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变化太多了。

他点燃蜡烛上的引芯,那首著名的生日快乐歌顿时在屋里回响起来。一朵含苞的荷花缓缓绽开花瓣,每一个花瓣上都有一支小蜡烛,闪动的明丽的火焰。

申一甲跟着音乐的节拍,唱着歌,拍着手,对娟子搞怪地笑着。

“娟子,许一个愿吧。”申一甲说。

娟子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悠扬的音乐在弥漫。

申一甲端起杯子,准备在她许愿之后好好敬她一杯。

娟子的表情很宁静,长长的黑色睫毛忽闪了一下,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娟子,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快乐。”申一甲说。

“谢谢一甲哥。”娟子端起高脚杯,一声清脆的碰杯声特别悦耳。

申一甲头一次喝这种立春酿造的玫瑰红酒。他听孙婧说过,这种酒是东北寒地蓝莓酿造的,只不过是在原料里加入了进口的玫瑰花,所以有一种清香的玫瑰味道。

“这酒真不错。”申一甲说。

“那你就多喝点,反正晚上也没事了。”娟子说。

申一甲点头称是,又与娟子碰了杯,仰脖把大半杯红杯一饮而尽。

酒好菜也香,不到半小时的功夫,两个人就干掉了一瓶红酒。

娟子把杯子往旁边一推,对申一甲说:“我不能再喝了,那一瓶你喝吧。”

“小菜一碟。”申一甲伸出取过另一瓶红酒,很快取下了木塞。

“来,娟子,祝你……”申一甲一时语塞,祝生日快乐都说过了,合作愉快也说过了,还要祝娟子什么呢?

“你没事吧,一甲哥是说话可是从来都不卡壳的。”娟子取过一瓶可乐,随手打开。

“祝你家庭幸福!”申一甲说。

他远离家乡,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很难见上父母一面。娟子就不同了,住在城市里,和父母在一起,多幸福啊。

申一甲本以为娟子听了他的话会很高兴,没想到她看了看刚倒出的可乐,默默地放下杯子。

“怎么了,娟子?”申一甲问。

“没怎么。”娟子的眼角泪光盈盈的。

申一甲觉得很不对头,娟子怎么一听到家庭幸福几个字,脸色就立刻变了?

“娟子没事吧?”申一甲问。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活得好好的。”娟子把一杯可乐一饮而尽,从申一甲的手里拿过酒瓶,又把自己的杯里倒了满了红酒。

“娟子,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申一甲说,“你父母都好吗?”

“好得很!”娟子说着,独自端起杯子,喝掉了一半。

申一甲断定,娟子心里有事,至少对她隐瞒了什么。

“娟子,你骗我,你的脸色告诉我,你没有对我说实话。”申一甲说。

“我没骗你啊。”娟子说,“我从来没骗过你。”

“家里真的很好吗?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申一甲本想问问娟子,她的父母是不是病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但这话不好出口啊,有一种不吉利的感觉。

娟子脸色潮红,红酒似乎在她的体内发挥了作用。

“一甲哥,我没有骗你,瞒不算骗。”娟子说。

“瞒不算骗?”申一甲手扶着杯子,好无理的逻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娟子把剩下的酒干掉了。

申一甲直勾勾地看着娟子,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娟子平静地说。

“你没骗我吧?”申一甲问。

娟子默默地摇头,没有说话。申一甲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和娟子在一起相处了四、五年,现在才知道她来自一个离异家庭。

申一甲暗暗责怪自己太粗心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察觉娟子的心态有什么反常。他想劝娟子两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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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酒是色媒人

申一甲一看就笑了,这哪是什么大手镯啊,这不是孩子戴的玩具手镯吗?不过镯子真挺大,样子也很漂亮。

申一甲问收银员:“这镯子多少钱一对?”

“五十。”

“啊,五十块?”申一甲愣住了,这对镯子这么便宜,送给娟子太拿不出手了!

“怎么,买不起啊?”娟子站在一旁,好像在跟他开玩笑。

申一甲有点犹豫了,娟子大小也是个老板了,他口袋里揣着五千块钱呢,她今天过生日,总不能买一个五十块钱的手镯吧?

申一甲牵着娟子的手往外走,想离开这里。当着收银员的面,他不好说这手镯太便宜,只能出门再说了。

娟子可不管那套,指着手镯说:“这副手镯你给拿了,我要了。”

“你真要啊?”申一甲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看看吧。”

“不看了,就它了。”娟子说。

女收银员看出了门道,从身后取出一个简陋的包装盒,递给娟子。

娟子看也不看:“一甲哥,交款吧。”

收银员看了申一甲一眼:“瞧你这女朋友,真能为你省钱,回家偷着乐吧!”

“那是,她可会过了呢?还会用铁丝做钻戒呢。”申一甲说。

“真的?”收银员睁大了眼睛。

“别听他的。”娟子说,“你不知道,他有便宜货收藏癖!买了性价比这么高的大手镯,他今天晚上肯定高兴得睡不着觉。”

被娟子这么一说,申一甲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娟子,你不要栽赃陷害呀,这手镯可是你要买的。”申一甲说。

“好好,是我要买的。”娟子做息事宁人状,把手镯塞进了随身的包里。

娟子满面春风地往外走,申一甲却觉得很不是滋味。娟子过生日,他送给她一对五十块钱的手镯,简直太寒酸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有钱难买娟子愿意啊。

申一甲想,看来娟子是怕他花钱,对他手下留情了。哪个女孩子不知道首饰好啊,她这么做简直太照顾他了。他心里有一丝感动,真是太难为娟子了,等以后有钱了,他一定送娟子一对真正的大手镯,带钻石的。

申一甲受不了女人的温柔和关照,按理说孙婧对他也不错,但他并没有什么愧疚感,她送他点什么,帮他点什么,他能够坦然接受。娟子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是在店里共事的师兄妹,充其量是一种合作关系,他本该为娟子买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到她那里却被打了折扣,他心里很不舒服。

两个人回到店里,娟子从里面插上了门。

“这是干什么?”申一甲问。

“我要把你做成肉饼,偷偷吃掉。”娟子说。

“呵呵,小样。”申一甲笑了,“不知道咱们到底谁把谁做成肉饼呢。

娟子撇开申一甲,转身进了厨房,申一甲好奇地跟了进去。

一股鱼香扑面而来,申一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大的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四个盘子,用盘子和碗扣着。微波炉里还放着两个盘子,只是还没有取出来。

在餐桌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盒没有开封的生日蛋糕,旁边有两瓶玫瑰红酒,两只透明的高脚杯。

“太丰盛了。”申一甲不由得感叹道,娟子从来没有这么张扬过。

“我从来没有过一回生日。”娟子有些害羞。

娟子的话使用申一甲顿生疑惑,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那怎么可能呢。

娟子从微波炉里取出粉蒸排骨和茄汁开背虾,放到餐桌上,一共六道菜,实在是有点太奢侈了。

娟子看出了申一甲的顾虑,从每个盘子中夹出一些菜,放到同一个大盘子里。

“这一盘给吕良留着吧。”娟子把盘子放回微波炉。

这么丰盛的生日晚餐,娟子自然没有忘记吕良。申一甲不住地点头,娟子想得太周到了。最近吕良每天晚上都出去,如果他在店里吃了饭出去,那就算了,只要他晚上出去时没吃饭,不论他回来吃不吃饭,娟子都会在微波炉里留下饭菜。

申一甲回屋换了鞋,又在水龙头旁洗了手,正准备上桌时,发现娟子不见了,桌上红酒已经开了盖,却没有取出木塞。

娟子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启瓶器。申一甲不用猜就知道,娟子肯定是打不开红酒瓶子,去超市买了这个启瓶器。看娟子这忙碌劲儿,哪像是她过生日啊,简直是他在过生日。

申一甲从娟子手里拿过启瓶器:“还是我来吧。”

“嘭!”申一甲很快就把酒瓶打开了。

“看来还是男人有用啊。”娟子感慨着。

申一甲给娟子的杯子倒好红酒,又倒满了自己的杯子。

娟子的感慨不是没有道理,女人适合做些细活小活,像开瓶这种力气活,还是男人干为好。

申一甲正要端杯,见娟子取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生日蛋糕上的电子蜡烛,连忙放下了杯子。

“娟子,我给你点蜡烛,你来吹。”申一甲说。

“申大科长,什么时候学会来事了?机关里学的吧?”娟子把打火机递给了他。

申一甲点点头,机关真是一所大学校,他已经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变化太多了。

他点燃蜡烛上的引芯,那首著名的生日快乐歌顿时在屋里回响起来。一朵含苞的荷花缓缓绽开花瓣,每一个花瓣上都有一支小蜡烛,闪动的明丽的火焰。

申一甲跟着音乐的节拍,唱着歌,拍着手,对娟子搞怪地笑着。

“娟子,许一个愿吧。”申一甲说。

娟子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悠扬的音乐在弥漫。

申一甲端起杯子,准备在她许愿之后好好敬她一杯。

娟子的表情很宁静,长长的黑色睫毛忽闪了一下,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娟子,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快乐。”申一甲说。

“谢谢一甲哥。”娟子端起高脚杯,一声清脆的碰杯声特别悦耳。

申一甲头一次喝这种立春酿造的玫瑰红酒。他听孙婧说过,这种酒是东北寒地蓝莓酿造的,只不过是在原料里加入了进口的玫瑰花,所以有一种清香的玫瑰味道。

“这酒真不错。”申一甲说。

“那你就多喝点,反正晚上也没事了。”娟子说。

申一甲点头称是,又与娟子碰了杯,仰脖把大半杯红杯一饮而尽。

酒好菜也香,不到半小时的功夫,两个人就干掉了一瓶红酒。

娟子把杯子往旁边一推,对申一甲说:“我不能再喝了,那一瓶你喝吧。”

“小菜一碟。”申一甲伸出取过另一瓶红酒,很快取下了木塞。

“来,娟子,祝你……”申一甲一时语塞,祝生日快乐都说过了,合作愉快也说过了,还要祝娟子什么呢?

“你没事吧,一甲哥是说话可是从来都不卡壳的。”娟子取过一瓶可乐,随手打开。

“祝你家庭幸福!”申一甲说。

他远离家乡,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很难见上父母一面。娟子就不同了,住在城市里,和父母在一起,多幸福啊。

申一甲本以为娟子听了他的话会很高兴,没想到她看了看刚倒出的可乐,默默地放下杯子。

“怎么了,娟子?”申一甲问。

“没怎么。”娟子的眼角泪光盈盈的。

申一甲觉得很不对头,娟子怎么一听到家庭幸福几个字,脸色就立刻变了?

“娟子没事吧?”申一甲问。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活得好好的。”娟子把一杯可乐一饮而尽,从申一甲的手里拿过酒瓶,又把自己的杯里倒了满了红酒。

“娟子,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申一甲说,“你父母都好吗?”

“好得很!”娟子说着,独自端起杯子,喝掉了一半。

申一甲断定,娟子心里有事,至少对她隐瞒了什么。

“娟子,你骗我,你的脸色告诉我,你没有对我说实话。”申一甲说。

“我没骗你啊。”娟子说,“我从来没骗过你。”

“家里真的很好吗?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申一甲本想问问娟子,她的父母是不是病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但这话不好出口啊,有一种不吉利的感觉。

娟子脸色潮红,红酒似乎在她的体内发挥了作用。

“一甲哥,我没有骗你,瞒不算骗。”娟子说。

“瞒不算骗?”申一甲手扶着杯子,好无理的逻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娟子把剩下的酒干掉了。

申一甲直勾勾地看着娟子,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娟子平静地说。

“你没骗我吧?”申一甲问。

娟子默默地摇头,没有说话。申一甲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和娟子在一起相处了四、五年,现在才知道她来自一个离异家庭。

申一甲暗暗责怪自己太粗心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察觉娟子的心态有什么反常。他想劝娟子两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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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男未婚女未嫁

“娟子听我说,我是推拿针灸系的大学生,推拿是中国传统医学的精华,我给你做一下试试,保你满意。”申一甲说。

“那我也不做,回家给你妹做吧。”娟子转身就走。

阿丁和申一甲都笑了,这个娟子,说话真冲,一点面子都不给。

“那我就把你当成我妹行不?”申一甲说。

娟子正往外走着,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打量着申一甲,目光天真无邪,清澈见底。

“既然你这么说,我可以帮你一次。”娟子几步走到推拿床边,一扭身就坐到了床上。

娟子同意了,申一甲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问题又来了。只要申一甲的手和娟子的身体接触,娟子就会立刻发出一阵大笑,然后从床上坐起来,连连摆手。

“不行,太痒了。”娟子抱着肩膀,站在床边。

申一甲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客,他的手指一接触到娟子的身体,她就条件反射般坐起来,根本无法配合他。

怎么办?如果娟子还是不让他上手,阿丁会认为他根本给女顾客做不了推拿,很可能让他立刻走人,今天的应聘就失败了。

“娟子,我今天可是来应聘的,你要总是这样,老板可能就会让我走了。”申一甲说。

娟子止住笑:“有这么严重吗?老板?”

“这是推拿师和患者的沟通能力问题,再找女患者也比较麻烦。”阿丁说,“你没做过推拿,评价会客观一些。”

“老板,你是说我可以决定他能不能留下来?”娟子问。

“是啊,你决定我的饭碗。”申一甲的口气十分夸张。

阿丁听了,也连连点头。

“好,那我不笑了,忍着点吧。”娟子说着,乖乖地躺在床上,任凭申一甲推拿她的身体,再没有笑过。申一甲深知,像娟子这样笑神经发达的患者最难伺候了,虽然娟子已经不再笑了,但她如果在推拿的过程中,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这次应聘就可能砸锅。

娟子真的没有再笑,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十多分钟的推拿测试很快结束了。

阿丁领着娟子出去了,把申一甲一个人留在屋里。申一甲有一点担心,现在他的命运几乎握在娟子的手里了,只要她对阿丁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哪怕是一句微词,他就该走了。

阿丁一会儿就回到屋里,很熟练地摸到了椅子,缓慢地坐下来。

申一甲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阿丁说一句:你走吧。

“娟子说,刚开始的时候,你的手有一点发抖。”阿丁说。

坏了,手发抖可是推拿的大忌啊,只有新手、生手才会这样。

“是有点紧张吧?后来就好了,别的没有什么问题。”阿丁说,“娟子的评价很不错。”

申一甲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幕,看着眼前无拘无束的娟子,心里犯起了嘀咕。娟子可能是醉了,她不是一直怕推拿吗?今天竟然主动要求做推拿?看来她真的喝多了。

申一甲被娟子抓着胳膊,押到了她的小屋,没等申一甲说话,她就脱掉鞋子,躺在床上。

“本老板今天要享受享受。”娟子说。

“好,我一定好好给你推一次。”申一甲说。

申一甲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怪怪的。他喝了不少酒,甚至比娟子还多,脑袋晕晕糊糊,浑身有些发热,但还没有到喝醉的份上。娟子就不行了,她是个女人,平时又很少喝酒。

其实如果娟子想让申一甲做推拿,条件太优越了,她现在是老板,申一甲又住在店里,不说随叫随到吧,也基本是有呼必应。娟子白天不做推拿,店里有人的时候不做推拿,偏偏赶到晚上店里没人的时候,才想起来做推拿,胆子不小啊。申一甲想到这里,好像做了贼似的,不停地回头看着门口,生怕有人进来。

“你怕吕良回来啊?”娟子问。

申一甲没说话,基本等于默认了。

“他现在不会回来,再说他回来怕什么,给老板做个推拿而已。”娟子说。

申一甲走到门口,把门关好,重新站到床边。

“怎么推?你哪儿不舒服?”申一甲问。

“随便推,只要舒服就行。”娟子说。

“那……那我就给你做保健推拿啦?”申一甲说。

“好啊,我也没病,就要保健的。”娟子说。

“那我做了?”申一甲说。

“哎呀,一甲哥,你真啰嗦。”娟子的声音有点发嗲,类似耍娇。

我的妈啊,娟子这一啰嗦,申一甲半个身子都发麻。这哪里是娟子老板啊,这不是一个小妖精嘛。

申一甲抓住娟子的脚,给她做起推拿来。娟子的身子轻轻抖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娟子表现不错,没有笑,也没有闹。

他抬头看了一眼娟子,见她没有闭眼睛,正歪着头,盯着他发呆。申一甲觉得很别扭,人家推拿都闭着眼睛,可娟子偏偏睁着眼睛,真不会享受啊。睁就睁吧,反正她也不能吃了他。

申一甲给娟子做了一会正面的推拿,又让她翻身趴下,给她做背面。做了没有几分钟,娟子就不干了,自己翻过身来。

申一甲张着双手,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做背面的,那样我看不见你,心里不踏实。”娟子说。

娟子这是什么逻辑啊,她做推拿难道就是为了看着他吗?

“好,让你看,随便看。”申一甲说,“你不是想学两手吧?”

娟子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表情。

申一甲这次没有给她推脚,而是抓住了她的胳膊。只要胳膊推得好,客人一样舒服。

“一申哥,你说我漂亮吗?”娟子问。

娟子的话,申一甲太熟悉了,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n遍了,真是酒壮英雌胆啊,她躺在床上也敢问这种话,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会想入非非的。

“漂亮,娟子很漂亮。”申一甲端详着娟子,语调显得很中肯。

申一甲的话是真的。如果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娟子应该属于清纯型的漂亮,只是他太熟悉她了,对她的漂亮视而不见。虽然娟子没告诉她,但他算了算,娟子至少也应该二十三、四岁了。娟子这几年的变化很大,他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娟子简直就像一棵又细又高的豆芽菜,转眼几年过去,娟子出落成了一个脉脉含情的大姑娘了。只是他和娟子太熟悉了,以至于忽略了她的美。

娟子以前曾多次问过申一甲:“我漂亮吗?”

有时候他就开玩笑:“丑,丑八怪,以后嫁不出去的。”

娟子往往白她一眼,转身就走。

申一甲得知娟子的身世以后,心里产生了一丝同情和怜爱,这丫头,命真不好。娟子再次问起这个问题时,他不敢开玩笑了。

“一甲哥说我漂亮,我太高兴了。”娟子坐起来。

“哎,哎,你要干什么?”申一甲停下手来。

“你躺下,我给你做,我也让你享受享受。”娟子说着,下了地,把申一甲推到床上。

“你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申一甲笑道。

“不许说我!”娟子用力推着申一甲,在他的身上胡乱推了起来,不过她的动作并不像推拿,而像搓洗衣服。

给推拿师推拿,申一甲见的多了。有的客人出于好奇,就爱这么干,当然也有女客人这么干,但像娟子这样,想让他享受享受的客人,他还没见过。

娟子的小手简直像挠痒痒,搞得申一甲很难受,心里麻酥酥的,有一点生理冲动。

申一甲不想再让娟子做下去了,再下去就会被她发现问题了。

偏偏在这时候,娟子停下手来,推拿变成了抚摸。

“一甲哥,你喜欢我吗?”娟子问。

“喜欢。”申一甲顺口而出。

“真的吗?”娟子的眼里放着光。

申一甲这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但已经无法改口了。

“我就说你不可能不喜欢我嘛,我这么优秀,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娟子把头凑了过来,在申一甲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申一甲血液奔涌,不可遏制,身体的变化立刻被娟子发现了。她的脸腾地红了,低头笑了笑。

申一甲想坐起来,不知为什么,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侧过脸来,静静地看着娟子。

“一甲哥,我很纯洁,你找不到我这样的女孩子。”娟子说。

申一甲相信娟子的话是真的。他已经经历了几个女人,没有一个女人像娟子这样,清纯如水,一望见底。他知道娟子喜欢他,需要他,她太孤独了,以前他太不了解她了。

当娟子再次在他的额头吻下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拒绝,甚至在动作上非常配合。

娟子离开申一甲,走到门口,隔着门板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轻轻地扣上了门。

申一甲听到了娟子的叩门声,立刻意识到,今天晚上似乎要发生什么。能发生什么呢?现在只要他坐起来,穿上鞋子,对娟子报以温柔的微笑,然后转过身,轻轻地打开门出去,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申一甲像被钉在了床上,再也不愿意动弹一下了。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屋里弥漫着一股微薰的酒气和玫瑰的芳香,娟子迅速脱掉了鞋子,侧身上了床,挨着申一甲的身体躺了下来,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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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情场如赌场

“我要赌一次。”娟子轻轻咬着申一甲的耳朵。

“你要赌什么?”申一甲问。

“不告诉你……”娟子咯咯地笑着。

申一甲看着娟子,心里有一点犹豫不定,真是奇怪,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他,让他动弹不得,也不想动弹。

“我有一个梦。”娟子的脸色绯红,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了。

“什么梦?”申一甲问。

“不告诉你……”娟子仍然面带神秘的微笑。

娟子一直睁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申一甲,她的眼睛是那么清澈,仿佛他跳进去,就再也不上来了。

面对这双眼睛,申一甲心跳加速,表面上风平浪静,胸中却波涛汹涌,难以自持。

“娟子,你把眼睛闭上。”申一甲准备行动了,刚才娟子一直睁着眼睛,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我不想闭上眼睛,我就要这样看着你。”娟子固执地说。

“你不是有一个梦吗?”申一甲说,“只要你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个梦。”

“骗人。”娟子说。

“我不骗你,你可以试一试。”申一甲说。

娟子果然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了她的下眼帘。

申一甲捧起娟子的脸,轻轻地吻着,娟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手有些轻轻发抖。她忽然用那只抖动的手,抚摸着申一甲的脸,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我看见那个梦了,我看见那个梦了。”娟子闭着眼睛,轻声说,声音也在颤抖。

娟子的身体很苗条,在床上只占了不大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被申一甲占了。申一甲与娟子躺在床上,最后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申一甲心里一阵感慨,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折腾了一溜十三遭,辛辛苦苦寻找的那个女孩儿,不就是娟子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出全不费功夫啊。

“娟子,你很漂亮,很纯。”申一甲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欲望了。娟子果敢地坐了起来,翻身坐在申一甲的身上。

………

申一甲离开娟子的房间时,已经快十一点了。玫瑰红酒的确够味,申一甲兴奋得不能自已。

刚才,娟子用脚踢着他:“一甲哥,你走吧,吕良快回来了。”

“真不想走了。”申一甲懒洋洋地打着呵欠,要不是娟子叫他,他可以在她的怀里一直睡到天亮。可是不行啊,这是娟子的房间,要是让吕良发现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刚走到门口,娟子就追了上来,从后来环住了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后背上,像是很不舍得他离开。

申一甲转过身来,把娟子抱在怀里,亲了亲,就出了门。直到听到里面发出锁门的声音,才慢慢悠悠地穿过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申一甲一头栽倒在床上,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娟子是一个纯洁如水的姑娘,他此生再无遗憾。

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知为什么,慢慢袭来的是一种难以排遣的空虚,心里像充满了气体,空落落的。

早晨八点钟,申一甲被一阵清脆的叫声惊醒。

申一甲睁开眼睛,神思恍惚地回味着,在大脑里闪现的是昨天晚上和娟子在一起的情景,他腾地坐起来。坏了,申一甲自言自语着,昨天晚上,他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竟然和娟子上床了。

“嘭嘭嘭!”敲门声急促地响起来。

“来了!”申一甲喊了一声,却并没有动弹。

娟子在门外喊他,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一甲哥,快起来吧,上班要晚了。”

申一甲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直到确认没有什么不妥,才去开门。

“你磨蹭什么呢,还剩半个小时了。”娟子说。

申一甲怯怯地看了娟子一眼,她高挽着发髻,腰上系着一个小围裙,俨然一个家庭小主妇的样子,正冲着她笑呢。

娟子见申一甲有些发愣,一只脚迈进门里,朝床上瞧了一眼。

“你啊,真赖,被还没叠呢。”娟子进了屋,走到床边,整理起申一甲的床铺来。

“娟子,你先去吧,我这就好了。”申一甲说。

娟子回头白了他一眼:“饭在厨房呢,你去吃吧,你只有十分钟的吃饭时间,八点十分之前必须出门,要不就晚了。”

申一甲顾不了许多了,再磨蹭一会儿,可真要晚了。他去水池边洗了两把脸,脸也没擦就刷起牙来,两三分钟的功夫,他就坐到了餐桌前。

早餐算不上丰盛,但很精致,鲜奶,鸡蛋,小笼包,还有昨天晚上剩的菜,上面冒着热气,他一看就知道,娟子这是把饭菜端上桌,才叫他起床的。娟子像精算师一样,给他算好了时间,不想让他早起一分钟,也生怕他晚起一分钟。

申一甲真有点饿了,再加上时间有限,他吃起来狼吞虎咽。他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娟子正站在他的背后,看他吃饭呢。

申一甲平时吃早餐的时候,娟子一般都是把饭菜上桌,就到外面忙别的,有时候在自己的屋里,等申一甲走了以后才吃饭,很少到厨房里来。她总说看着他早晨的忙叨劲儿,怕自己吃饭噎着。

其实申一甲很清楚,娟子只是为了让他静心吃饭,不溜号。

申一甲手里拿着一个包子,站了起来,真想对娟子说:对不起了,昨天晚上……

娟子似乎看出他要说什么,忙抬手制止了他:“哎呀,你快吃吧,君子食不言。”

好一个食不言,申一甲的话愣是让娟子给噎回去了。他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咯,不知道哪个位置堵住了。

娟子凑上来,轻轻捶着他的后背:“你都多大了,吃个饭还能噎着,快喝奶。”

申一甲看了看墙上的时英钟,端起一碗奶,直接倒进嘴里。

“吃饱了,我得走了。”申一甲不敢看娟子。

其实时间还差几分钟,以他的速度,还可以再吃一顿早餐。但今天他不想再吃了,因为他无法面对娟子,不知道要对娟子说什么,怎么说。

申一甲没等娟子说话,就绕过她出了门,匆匆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拿了手包。娟子正在走廊里等他,看到他从房间里出来,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要对他说什么。

申一甲对娟子摆了摆手:“白白。”

娟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手势。申一甲像逃犯一样逃离阴阳穴推拿店,其实只是为了逃离娟子的视线。

这一天,申一甲过得像丢了魂儿一样。他难以面对的事实是,他和娟子的关系发现了质变,他已经不是娟子信赖的那个一甲哥了,他趁娟子过生日的夜晚,和她发生了关系,他们的友谊已经变了味。

申一甲无法面对娟子,自责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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