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缠·醉缱绻 - xp1024.com
《情缠·醉缱绻》


1

楔子-乱红

今生今世,他要将她带回哪一段彼岸的轮回?是哪一段陌路又将她沦回乱世之中?

她傻。不可以爱的时候,她爱了;当可以爱的时候,而爱,则早已病入膏肓……

……

残阳暮色。

披着灰墨阴影外衣的苗寨,依山而建,巍然挺立,气势恢弘。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慵懒地斜照在苗寨外静寂的青石板路上,闪着冷冷的光。

夜,如同一块黑色的幕布,低低地朝江这边压了过来,逼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惟有江边的吊脚楼上,串串纸糊的灯笼宛如新娘娇媚的红妆,映得江景愈发动人。

忽听得,砰地连声响,一阵阵明亮的焰火腾空而起,散开出巨大的花朵,把夜晚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昼,而后,洋洋洒洒,如五彩云缤纷的落英,坠向江面,瞬间便化为灰烬……

满江,乱红。

苗寨前的广场,蓦地,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围着火堆跳着欢快竹杆舞的苗族姑娘与小伙子仰头观看着绚烂多彩的烟花,或秀美或英俊的脸上难掩心中的愉悦,他们边唱着歌儿,边吹着芦笙一起舞动了起来。

淳朴苗民的欢笑喝彩声,清脆的竹竿撞击声,金环银饰叩响声,悦耳的芦笙吹奏声,伴随着或浑厚或娇柔的歌声,响彻云霄。

这晚的苗寨,很热闹。

苗寨苗民们一是在庆祝新苗王将朝廷汉官赶跑,重新夺回了原本就属于他们苗族人的一切;二是为苗王的妹妹今日风光出阁,嫁得如意郎君而欢歌乐舞。

喜上加喜,锦上添花,万民同乐。

寂寞的暗夜里,一条纤细的身影依窗而立,隔着高高的围墙在仔细聆听着墙外的欢歌笑语。

近在咫尺的喧哗,似乎与她绝缘。

她仰起头,痴迷地看着高空中绽放的烟花,看过那漫天的华美逐渐淡去,才记起,原来,这些个儿繁杂喧闹,竟都只是个虚幻。

……

固若金汤的宏伟苗寨。

最奢华的屋子,有着被她视若最专制最无耻的男人。

古老而又华贵的高广大床上,纠缠着两条不住扭动着的身影。

他进她退,她弱他强。

她百般挣扎,他步步紧逼,无论她如何畏缩讨饶,就是不肯放了她。

烟花的轰鸣声与隐约传来的鼎沸人声,让酒醉后的他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正兴起的情/欲游戏。

他醉意醺然地顿住了在她身上肆虐的手,抬起头来,望向竹木窗外的夜空,忽然蹙眉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吵?”

冥思半晌,他才顿悟晒然一笑,英俊得过分的脸上有一丝嘲弄的神情,“今日,还真让人欢喜让人忧——怎么,这番热闹情景竟触动你了么?”

他身下的女人闭着双眼,根本不去听他说的话。

她犹如死了一般,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冷漠淡然的态度又若恼了他。

他伸出手,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颚,冷冷地看着她:“你又开始不听话了——”

她沉默着,脸色一片死寂,但心,却含在喉咙,伺机要跳了出来。

他凝望她半晌,终于,不发一语,只是俯下头来,用灵活的舌尖挑逗地吮吻着她的纤手指尖,在她轻颤了一下时,他温热的嘴唇顺势滑落到她敏感的掌心。

他的唇温暖而潮湿,她不由低喘了一声,想要抽出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觉察出她的颤抖与无助,他冷酷而低哑地笑了。

他的另一只手则滑入她的左手衣袖中,以粗糙的大掌爱抚着她嫩若花瓣的水滑肌肤。

她咬着唇抑制住自己砰砰的心跳,看着他那张醉酒后更显可恨的俊脸,她的右手袖子微微拂动,露出了一点刀尖。

他望着她倾城美丽的容颜,难抵诱惑地亲吻着她的脸庞,正自缠绵缱绻之际,突然,他的眼前寒光一闪,她的匕首已经朝他猛地刺去!

刀很快,但,他的动作更快!

转眼间匕首已在他手上,而她的人,也被他重新压制在床榻上!

“金璃汐,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他的酒醒了七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闪着森严冷漠的光芒,“你,只能匍匐在我的脚下,永远当我的色引!”

“蓝远铮,你会下地狱的!”她的唇已经咬出血来,却难逃他刻意抚摩而产生的身体悸动。

“我并不介意下地狱。就算下地狱,我也要你陪着我一起下!”他如恶魔般嗤笑,邪佞地翻身便用力压上了她!

……

床帷在瞬间落下,一片黑暗。

她仰躺在床榻上,无力挣扎,尖锐的指甲深陷入手掌,血珠在她掌心中缓慢冒出,开出一朵血色暴戾的玫瑰花……

……

情天恨海·追捕

漫天漫地,油菜花都开了。

金色的花海,三月的春色美得让人心动。

蓝天白云下,层次分明的苍翠梯田,被广袤的金色簇拥与覆盖。

俯瞰原野,金黄的油菜花整朵成簇,几簇成枝,连枝花开,娇艳动人。

天地之间,满目所触及的都是金色。

金黄色的沟壑,金黄色的山岗,金黄色的花海,如潮浪般随风连绵起伏,形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良辰美景如斯,却无人有心去欣赏。

山风在耳畔呼啸吹过,急促的脚步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声,响荡在狭长幽深的山道上。

三条纤细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跋涉着,还时不时回头,惟恐后来的追兵逼近。

“快,快点!小心脚下的石头!”拖着疲惫凌乱的脚步,在山地前面四处张望,寻找可行之路的金璃汐回头对着后面的两个女孩焦急地说道。

山风吹乱了金璃汐的一头秀发,她低挽起的发髻已松散,一袭白色的衣裳早已褴褛不堪,但连日来的狼狈奔逃,依旧不能掩盖住她的耀眼芳华。

她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眉似远黛,眼波如水,却隐含着深深的忧虑与哀愁。

即使惶惶然逃亡如穷途末路,她依旧保持神色镇静,将自己的紧张与慌乱压在心底,不让同行的另外两个人看出来。

“我,我……走不动……走……不动了——”说话的是一个明眸皓齿,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孩。

她剧烈地喘息,小小的瓜子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爱笑爱闹的活泼,脸色已是煞白。

她好渴,好饿,好累,好困——她困倦地只想躺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灵汐二小姐,你可要坚持住——”两位佳人的随身侍女上官璞搀扶着灵汐二小姐。

阿璞眉目如画,脸上有着悲伤与忧愁,但更有一种誓死保护主人的忠诚决心。

金布政使司(藩台)府上下几百口,死的死,活捉的被活捉,无一幸免。

她可不能再让两位花一般的小姐被那些苗人俘虏了去。那些粗野的苗人是那么嗜血,尤其是他们的苗王。

一想起那个年轻的苗王带领着军队杀进布政使司府邸,随手就将阻拦他攻进官府邸的卫士的头颅干脆利落地一刀斩断的情景,上官璞就不禁深深打了个冷战。

幸好她发现得早,立刻跑到两个小姐居住的院落中,带着她们从后门逃脱,否则两个小姐将也会和布政使司府的人一样,成为苗民暴乱的刀下冤魂。

“姐姐……阿璞……你,你们快点先……先走,不要……管我——”身着红衣的金灵汐手捂着胸口,她的心绞痛得让她说不出话,她几乎要软瘫下去。

“灵汐——妹妹——”金璃汐冲过来抱住了红裳女孩,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此刻露出了脆弱与心痛的表情。

妹妹灵汐从小就有心疾,眼下经过长久的奔逃与劳累,已处于复发的边缘。

怎么办?金璃汐咬着唇,看着金灵汐憔悴疲惫的花容,正要开口让妹妹先歇息一下。

但阿璞一个回头,却望见对面山头蓦然转出一队人马,那对人马集合了一下,随后扬起尘土,气势浩荡地朝这边追来。

“小姐——他们追来了——怎么办?!”阿璞惊慌地叫道。

金璃汐闻身转头望去,本已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看了看妹妹身上的红衣,心下明了那些追兵定是发现山这头她们的行踪了。

不成,照这么下去,谁也跑不掉。

金璃汐的凤目一转,低声对阿璞说道:“阿璞,你先带二小姐走!”

“呃?那你呢,大小姐?”阿璞正在纳闷,金璃汐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白衣除下,顺手将妹妹身上的红衣与自己的交换。

金璃汐披上红衣,对着阿璞说道:“阿璞,二小姐就交给你了——请你,请你一定要带她逃出生天,算我求你了——”

阿璞眼眸里含着泪,心下有点明了大小姐为何说出此话。

“不,姐姐——我——”金灵汐吃力地说道,她哭泣着,恨自己单薄的身子骨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你们把我抛下吧——”

“阿璞,记得我的话了?”金璃汐看着阿璞,坚决而又认真地说道。

“我,我记住了——”阿璞的泪已流满了脸,她深谙大小姐的秉性,只要她要打定主意去做的事,谁也不能阻拦她的决心。

“好!希望将来我们还能再见面,再在一起——”金璃汐说着,那张美得不似凡尘之人的脸绽放出一丝凄楚的微笑。

金璃汐看着妹妹,说:“妹妹,一定要勇敢活下去,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来和我见面!”

说着,金璃汐将阿璞和妹妹推向了另外一条羊肠小道,而自己,则向另一条更容易暴露自己的山道上跑去。

“记住,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山路上隐约传来金璃汐的叫喊声。

山风,将金璃汐身上的一袭红衣,吹了开来,兜满了风,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红色的蝴蝶,在漫天的金色与翠色的山野里飘动。

“姐姐——”金灵汐低叫一声,哭泣着想挣开阿璞。

不,她不走,她要和姐姐换回来!

她恨自己怎么突然会失去了原先灵活的特质,竟然成了拖后腿的人。

她怎能忍心看着在这个陌生世界里,自己最信赖与喜欢的姐姐去送死?!

“别哭,二小姐——你也知道大小姐的性情,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出这里——”阿璞眼里含着泪,强自拖着金灵汐往更隐蔽的山林里躲去。

……

“爷,在那里!“翻越了这座山头,一个苗家粗壮汉子指着山下,朝着苗王蓝远铮喊道。

迎着光线强烈的太阳光,年轻的苗王蓝远铮眯缝起了眼睛。

为了便于猎取行动,他只着一袭玄色对襟短袍,束腿长裤,更显得身材颀长挺拔。

他的薄唇坚毅,眼神若猎豹般凌厉,即使是俊美的面容也掩盖不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冷冽和霸道。

蓝远铮往山下望去,远远地,只见一条红色的影子在梯田沟壑之间穿梭奔跑,虽然身形不那么灵动,但眼看就要奔进那一片金黄的花海之中。

蓝天白云,天那么高,更显得广袤的山野里,黄花更灿,红衣更艳。

生生灼了他的眼。

那片金黄的油菜花有齐胸高,而且绵延几百亩,若是让她奔逃进了那片花海中,那么追捕她的计划惟恐又会生变。

不行,他不能再让她逃脱了,为了追捕她们他已经耗费了太久的时间与精力。

希望那个正在山野里飞奔的人,会是他一直想亲手逮住的女人。

本来蓝远铮应该和部下在苗寨里庆祝胜利的喜悦。

但是因为迫切想尝到将穷途末路的她们逗弄于掌心的滋味,他带着自己的人马在山坡野外与她们周旋。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三个女子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不堪一击,竟然每次在千钧一发之际,都能自力更生地逃脱。

尤其是那个叫金璃汐的大小姐,他对她优雅的大家风范早有耳闻,也知道她性情坚强,并不似表面的那般柔弱。

她们三人的逃亡生涯,应该是在这位大小姐的指挥与部署下,才得以坚持那么久。

本来,蓝远铮还想等待她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耐性。他的部下们都累了,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这次再不能放过她们,就如汉人所说一样,斩草要除根!

蓝远铮冷冷一笑。

他要收网,这个游戏他不玩了。

思索了片刻,蓝远铮剑眉一蹙,那双狭长而俊秀的眼眸一凝,猛地,他提紧了马缰,骏马前蹄高举,仰在半空,似乎与主人心有灵犀,等待着下一轮的行动。

“蓝,你准备亲自动手?”一旁的马帮军师施梓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望着蓝远铮,那张富有男人味的脸上有一丝讶然。

蓝远铮的随身侍卫蓝翼鑫见了,也连忙低声请求:“苗王,让属下的去吧——”

但蓝远铮似乎没有听见。

他一手拉着马缰,双腿一夹马腹,另一只手则抽拍了一下马臀,瞬间,一人一马向山坡俯冲下去,向着那个既定的目标疾弛而去。

如闪电,一如既往的快与准。

他绝不会让自己要猎取的目标落空。

……

近了,近了,快了,就快到了。

金璃汐奔跑得精疲力竭,心脏已经超负荷要跳离她的胸腔而出,她气喘如鼓,汗透浃背。

咸湿的汗水不停落下,流入金璃汐的眼睛里火辣辣的痛,她头发蓬乱,双目因为连日来的奔逃无暇休息而充满了血丝。

她已逃不动了。

金璃汐疲累得无法呼吸,再多走一步就要倒下了,但眼看就要奔进那一片金黄色的花海之中,她的鼻子都已经闻到了油菜花那浓郁的清香了,那是一片安全的庇护地带。

只要进了那一片金黄色的花海,那她就还有一丝希望,还有最后的一点机会。

她不能被他抓到,她清楚明白现在自己所身处的境地。

推翻了朝廷布政使司统治苗疆政权的新苗王蓝远铮,他的残暴与无情是有目共睹的。

落到蓝远铮的手中,远不止是死就能解决的折磨。

金璃汐的眼神落向不远处的那片花海,咬牙一步撑着虚弱的身体想爬进那油菜花地里。

七步……五步……三步……二步…… 金璃汐的手已经够着了油菜花柔嫩的茎叶了。

但,金璃汐身后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她惊慌地转过头来,看见耀眼的阳光下,一匹马带着一个人向她疾驰冲来。

金璃汐情急之下,手脚并用,加快了爬进油菜花地的动作,但还未等她钻进油菜花地里,她的身体突地一轻!

金璃汐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她的身体竟然腾空而起,一根粗长的鞭子正圈着她的纤腰,将她提到了半空中!

金璃汐的视线在半空中与那个坐在马鞍上的男人相接,他端坐在马背上,略微抬了眼,手持马鞭,像在钓鱼一般,轻松地将她悬吊在空中。

情天恨海·逼迫

风呼呼地吹着,太阳开始斜落,天也开始冷了。

三月的春乍暖还寒,阳光淡去,冷风开始肆虐在原野上。

他冷冷地上下打量着她,森冷的目光从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落在她急剧起伏的柔软胸膛。

她的头发散乱,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唇色朱樱一点,用句话来形容,应该是“─肌妙肤,弱骨纤形”吧?

不过她美归美矣,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她是败寇,她是他仇人之女,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里,他若不好好“款待”她,如何能对得起她死去的爹?!

他冷冽一笑,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沉默得可怕。

金璃汐垂下眼帘,避开这个男人放肆的目光,无声抗议着这个男人的不规矩。她在他面前好象被剥光了全身衣裳,毫无遮蔽的余地。

但他却并不在乎她无声的反抗。

他的眼神又盯在她因奔逃弄丢鞋子而光裸的小腿肚上,她的小腿线条优美,光洁如玉,如同一段粉嫩的白莲藕,看起来是那么诱人与可口。

而再往下,她小巧的脚掌如弓,脚趾甲晶莹粉红,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像排排整齐的小玉贝。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因为连日来的逃亡奔波,她的小腿上划了许多道血口子,而那惹人怜爱的脚掌也布满了血泡。

他紧盯着她,像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冷哼了一声,他将健壮的胳膊一抽一甩,松了马鞭子。

甩脱了马鞭的金璃汐整个人便从半空中坠落,掉落进了那一片金色的海洋之中!

虽然跌落下的时候金璃汐压倒了一片油菜花,地上也有一层青草垫着,但她还是跌了个头昏眼花,全身骨头好象都碎了,疼得她呻吟出声。

天旋地转。刺眼的阳光照着金璃汐的脸,她的眼里早已被汗水与疼痛的泪水刺得睁不开。

金璃汐的眼上方突然一黑,一个高大的人影罩住了她的视野。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金璃汐,用手里的马鞭勾起她的下巴,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还没跌死么?也好,这样你就跑不了——”

他站着,遮住了她头顶的一片天。风有点冷。

“果然是你,金璃汐!”那人盯着金璃汐,缓缓道:“说,为何就剩你一人?你的妹妹与奴仆呢?”他松了马鞭头,目光如电,逼视着她。

金璃汐仰躺在一片金黄与翠绿色的花毯上,一头黑发散乱开,铺满了周围的花枝茎叶,她翕动着嘴唇,全身的疼痛与连日的疲惫让她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他等了良久,见金璃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耐性消失了。他蹲下身来,用手揪起金璃汐的一头乌发,将她整个人提起。

“回答我!”他将脸凑近她,近得让她在睁开眼睛后立刻又转开了目光。她认得他。

古铜色而轮廓分明的面庞,深邃立体的五官,犀利如电的眼睛,无情紧抿的薄唇,他是让汉官闻名丧胆的苗王——蓝远铮!

没有几个人见过蓝远铮的真面目,但是金璃汐却认得他,甚至比他出名要早。

金璃汐还记得那时的蓝远铮还是一个稚气的清秀少年,而如今他已经成为雄霸一方的枭雄。

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难道说,今天造成金布政使司府上下一百多口丧命的罪人,追根溯源,却是金璃汐她自己?!

还是怨怨相报,命中注定无法再了?!

金璃汐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这么倔?”蓝远铮冷哼了一声,“可惜,你死到临头,在我面前再倔强也没有用了!”

“我想,惩罚你如此倔强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你活着比死还痛苦!”蓝远铮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带着冷冽残暴的光。

蓝远铮松开握着金璃汐头发的手,任由疲累至极的她再一次倒在那一片金黄色中。

风狂乱地刮着,刮起了片片零落的花瓣,金璃汐倒卧在油菜花地里,仿佛被那一层层厚重的花瓣所掩埋。

花成冢自掩埋,她想就这么死了么?

没那么容易!

蓝远铮站起身来,一双眼里有着阴翳的光,他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她父亲所造的孽与罪恶,而他所有的恨和所有的屈辱,都将由她来偿还!

金璃汐从眼冒金星的疼痛中清醒过来,她动了动,勉强抬起沉重的身子,恍惚中望去,漫天金黄的光圈中,他幻化成魔,正用窥探而邪恶的目光凝视着她。

触碰到蓝远铮冷酷而暴戾的眼神,金璃汐不禁缩了缩,想从地上爬起。

但他的动作更快,还未等金璃汐从地上爬起,蓝远铮已经用鞭子一抽,整片的油菜花瞬间伏落,而摇摇晃晃勉强支撑自己的金璃汐随着花杆又重新跌趴在坚硬的地面上,震得胸口发疼。

“金大小姐——你,最好说出你妹妹的下落,否则,待我的人马搜出她们的行踪,你们受到的惩罚就远不止现在这些了——”蓝远铮冷冷地说着,抓住金璃汐的长发,将她调转脸面对着他。

她长大了不少,记得那年远远望见她,她是那么圣洁美丽,让人不敢多抬头望她一眼,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如今她却一身褴褛,蓬头垢面,匍匐在他的脚下。

蓝远铮的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世界上有报应吗?那活该金布政使司府的人有此报了!

他的部下已经替他手刃了仇人,为父亲与母亲报了仇。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学着当初金布政使司对付他们苗王一族的残忍手段,斩草除根!

蓝远铮望着痛苦呻吟的金璃汐,眼里渐渐被仇恨的红雾所弥漫。那年父亲被杀后,母亲被一群汉族男人羞辱致死的那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母亲那张美丽脸上痛苦而又羞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哀哀表情,让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睚眦俱裂,发誓他要永远要将这些夺了他家园,杀了他的双亲的汉狗碎尸万段!

如今,他做到了,他要报仇,他要血债血还!

金锦!你也有今天!假如你死不瞑目,你就看着今日我怎么报复你的亲生女儿吧!

蓝远铮阴狠地一笑,伸出手去,拽住了金璃汐的衣襟,猛力一撕,她的红衣应声而裂!

“啊——你,你要做什么?!”金璃汐连忙护住自己的衣裳,抬眼惊慌而又困惑地看着蓝远铮,眼里有着隐约的泪光,但她忍住了。

“做什么?!” 蓝远铮冷笑一声,“做我喜欢做的事!”说着,他高大的身体就这么倒下来,直直压住了她!

“不——走开——走开——”金璃汐全身发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蓝远铮。

他太无礼了,但她忘记了自己微弱的力量根本无法和一个充满愤怒的边疆蛮夷苗王相抗衡。

身下金黄色的花已经被他们交叠着的身体重量碾落,他们的身与头发都沾满了金色的花瓣。

尽管金璃汐羞愤欲死,拼力反抗,但蓝远铮毫无放弃之意。

“由得了你么?!”蓝远铮有力的手握住金璃汐的长发,让她无法挣脱他俯下的脸,接着,他冰冷却带着恨意的吻落在她的脸上与脖子,胸口……然后,用力堵住了她的唇!

红衣被一片片扯开,甩落在空阔的油菜花地里,空气里响彻的是男人的喘息与女人的啜泣声。

“别碰我——”金璃汐羞恨地用手掩住蓝远铮喷发着灼热气息的嘴,想要捂住他的吻,但她如春葱般的纤手被蓝远铮的大掌抓住,背在了身后。

金璃汐拼命挣扎着,躲避着蓝远铮放肆而带着恶意的吻,两人不住翻滚纠缠,她在他身下咬他,踢他,捍卫着自己的贞洁。

终于,被她逮住了一个空隙,她狠狠咬破了蓝远铮的嘴唇!

蓝远铮停下了动作,眯缝着眼望着金璃汐,她被他冷漠的眼神看得有点害怕,接着,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用力扭住了她的下巴!

金璃汐用手拍打着蓝远铮,不住踢他。但蓝远铮反扭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使金璃汐痛得张嘴,尖叫了一声!

而蓝远铮乘机将依然淌着血的嘴唇覆盖上金璃汐那柔软的唇,强逼着她吞下他腥甜湿热的血液!

金璃汐喉咙干呕着想吐出来,却被他用力压住,被迫吞下他口里肆意给予她的津液。

金璃汐的衣裳已经被蓝远铮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了她光洁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他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又吸又吮,在那娇嫩的肌肤上面恶狠狠地烙出了印痕。

“啊——”金璃汐一声痛叫,蓝远铮狠狠地咬住了她赤/裸的肩头,她的肩膀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红的咬痕。

接着蓝远铮的手挥开金璃汐已经被撕成碎片的衣襟,用力握住了她粉嫩的胸口,重重一捏!

“不——”金璃汐痛得面色都变了,她的脸上满是羞辱与震惊的神情。

“哼——”蓝远铮抬起身来,脱去了自己的上衣,他结实健壮的体魄带着常年被日光曝晒的古铜色,他的胸肌与腹肌有着坚硬的肌肉,在日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金璃汐失措地涨红了脸,不敢抬头看,她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赤/裸的身体。

趁着蓝远铮脱衣裳的间隙,金璃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她用手掩住散开的衣襟,想遮掩住若隐若现的胴体,可几乎已经成为碎布条的衣裳掩盖不住她曲线优美的曼妙身体。

蓝远铮觉察到金璃汐的动静,他抬起头来,看见金璃汐面色惊惶,狼狈万状的神态,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他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换作平日里,他这个微笑可谓是充满男性的魅力,但此刻看在金璃汐眼里,却更突显了蓝远铮的嗜血本性,他就像原野里的一匹狼,对着唾手可得的猎物志得意满,胸有成竹。

他冷冷站着,好整以暇地准备将她当做美味的餐点,准备好好享用。

金璃汐惊喘一声,转身便奔进了一旁的油菜花丛里,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他真的如世人所传的那般,没有人性,是野兽!

她必须逃,她要尽所有的力量逃离这个可怕的恶魔!

情天恨海·诱引

而蓝远铮只是站在原地,依旧裸/露着上身,看着金璃汐在四处奔逃,却不阻止。

眼前,耳旁,掠过的都是金黄色的光,金璃汐分开一株株油菜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支撑着她一步步飞快地向前奔逃。

黄色的油菜花摩擦着她娇嫩的脸,她披散的秀发时不时被花茎所挂住,金璃汐忙乱地回身,狼狈地一点点扯回自己的长发,继续向前奔跑。

这片油菜花地实在太大了,她几乎要迷失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里。

也不知道在这片金黄色的黑暗里奔跑了多久,金璃汐停住了脚步,她好象望见了这花海的边!

金璃汐的心中一喜,立刻拂开缠绕着她的花枝,朝着那边缘奔去。

到了,金璃汐松了一口气,钻出了那一片油菜花地。

但还未等她平复急剧的呼吸,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蓝远铮,就站在她的前面,叉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金璃汐所站的一片空地,是蓝远铮用刀砍出来的,形成了中空的一个圆圈。

她不是到了油菜花地的边缘,而是在花海的中心处,是他引诱她到这里的!

金璃汐颤抖地后退着,想返身再逃,蓝远铮冷冷一笑,“你逃得了么?!”他依旧没有穿着上衣,却也不觉得冷,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金璃汐想逃开,但双腿却好象被蓝远铮冰冷的目光钉住了一般,根本挪不动脚。

蓝远铮还未走到金璃汐的面前,便飞起一脚,将自己脚边的花枝花叶踢起,顿时漫空都飞舞着金黄色的油菜花,落向她的头顶与全身。

金璃汐几乎要窒息,无法躲避开那漫天漫地的枝叶,她用手掩住了自己的眼,任凭着金黄色的花叶砸落在她的脸上与身上。

平日看似美丽的花枝,却划伤了她娇嫩的肌肤,她闭着眼睛,无处可逃的无助与绝望充溢着她的身心。

在满天的黄花雨中,金璃汐也如一棵被摧残的油菜花,破败地倒下,压上她的是一具散发着浓烈热意与恨意的躯体!

翻滚,碾压,蓝远铮的双手过处,金璃汐身上残存的衣裳应声而裂,先是外衣,接着是里衣,而后是长裙,很快,她便如初生的婴儿一般,身无寸缕。

夕阳中,花海里,金璃汐紧闭着双眼,一行热泪不由从眼角滑落,渗入了她如云的发鬓。

蓝远铮在她身上肆意地揉捏,抚摩,吮/吸,她的美与她的柔软,换不来他怜香惜玉的对待,反而加深了他对她的憎恶之意!

这么一具柔美的躯体,因为流着金家的血脉,只配得到残酷的对待!

蓝远铮吮吸着金璃汐的脖子,将她翻转身子,伏在她光/裸的背上,在她白皙如缎的脊背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夕阳西落,如血;黄花摇曳,如泣。

……

“苗王——”油菜花地外,响起了一声犹豫的呼唤声。

只有呼呼的风声,并没有人应答。

“王——”呼唤又响起。禀报的人有点胆怯地朝军师施梓望了一眼。

施梓颔首,示意士兵再叫。

这个蓝远铮,什么意思嘛,追了个女人追了那么久,而且还将那女人藏在油菜花地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施梓带着兄弟们从红日当空等到日落,大家都等心焦了。

苗王蓝远铮总得给个话,让弟兄们做点什么好安营扎寨下来啊。苗王是铁打的不休息,弟兄们可都累坏了呢。

“有何事?!”蓝远铮终于从金璃汐的身体上抬起头来,英俊的脸上满是未发泄的情/欲。

“启禀苗王,属下们已经追查到了另两个金府女子的下落——”随身侍卫毕恭毕敬在油菜花地外禀报。没人敢进花海去一探究竟。

蓝远铮粗糙的手掌在金璃汐娇嫩光滑的肌肤上摩挲,他赤/裸的胸膛紧压着她的脊背,他的喉咙几乎就要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她该死的柔软与芳香,他差点把持不住自己。

蓝远铮凝视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她双目紧闭,眼角依稀有泪光,但全身僵直,并没有向他求饶,也没有睁开眼看他,仿佛他就是一只野兽,她木然地等待被吞噬。

金璃汐如木雕的反应惹恼了蓝远铮,他抬起身子,捏住金璃汐的下巴,低声道:“我看你装作若无其事能到几时?!你听听,我的人已经查到你妹妹与奴仆的下落了!”

金璃汐全身一震,咬住唇的牙齿更深了进去,隐约已经看得见血痕。

“护卫,你说,在哪里找到她们的下落?”蓝远铮朝着油菜花外沉声发问。

“她们就躲藏在这座山中,还未来得及逃脱,属下们决定守株待兔,围住山谷,待得她们困守不住,就会自动出来讨饶——”

“守株待兔?”蓝远铮恶意一笑,看了看身下的女人,缓缓地说:“那要等多久?!”

“总要那么几日吧——”侍卫低声回答。

“太慢了——我没有时间等——”蓝远铮说着话,冷漠的眼神掠过金璃汐的脸庞,满意地看见她顿时煞白了小脸。

“传我的命令下去,准备放火烧山,我就不信,逼不出她们来!”蓝远铮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

“不——!”金璃汐终于说话了,她抬起眼,看着蓝远铮,眼里有着恳求与哀伤,还藏着一丝自尊与坚忍,“不要,请不要放火烧山!”

“哦?”蓝远铮望着金璃汐,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有着算计与思量,“你也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

金璃汐一阵哑然。是的,她有什么资格对他求饶,她的目光游移过他健壮的胸膛,再看看身无寸缕的自己,绝望地重又闭上了眼。

“不许闭眼,看着我!”蓝远铮命令金璃汐。

他支起上身,手不停地抚弄着她的身体。他的目光在她那娇美光滑的身体上逡巡,他思索了片刻,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微笑。

“不放火烧山也可以——”蓝远铮看着金璃汐蓦地睁开了眼,他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让她们两个自动出来投降,或许我会饶她们不死——”

金璃汐的全身颤抖了一下,并没有接蓝远铮的话茬,是的,他也许会饶过她们不死,但他有的是比死还残酷的手段来折磨她们。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蓝远铮见金璃汐不答话,便道:“你还是那么固执,好吧,今天这么冷,就让咱们放个火来暖暖身子怎么样?!”

说着,蓝远铮朝花海外喊道:“来人!——”

“不——求你——”金璃汐情急之下,回转过头抬起身体,抱住了蓝远铮。

两个人赤/裸的肌肤再次正面相贴,她颤抖了一下,羞愧地无地自容,而他却露出了一个冷酷自得的微笑。

“怎么?你舍不得她们,还是舍不得我?”蓝远铮低声在金璃汐耳边说道,嘴里的热气呼在她的脖子上,她的玉颈上起了敏感的小颗粒。

金璃汐连忙向后倒下,想逃开蓝远铮邪恶的脸庞,但她倒下的同时带着他一起,两人重新又形成了暧昧且亲密的姿势。

这次连蓝远铮也呼吸不稳,她圆润的丰盈顶着他的胸膛前,犹如两团烈火,在不停炙烤着他。

“求你,求你放过我妹妹和我的侍女——”金璃汐望着蓝远铮,按捺下了内心的羞辱与愤恨,低声恳求道。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空暇顾及自己的羞耻之心,她要尽所能保护住她的妹妹和阿璞。

“放了她们?你有什么和我交换的东西?”蓝远铮笑道,眼睛里却一片冰冷。

“我——我——”金璃汐咬着唇,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去交换两条命的东西。他却眼尖,看见了金璃汐脖子里挂的玉佩。

“那是什么?”蓝远铮伸出手去,金璃汐急忙要躲开他,但脖子一痛,那羊脂玉已经被他一把拽下。

蓝远铮将玉佩放在手中细细端详,那玉石质料上好,温润通透,雕刻着精致的比翼鸟图案,呈半圆形,想来和另一半玉佩是一对。

“那半只玉佩呢?”蓝远铮问着她。

金璃汐不吭声,长长的睫毛下却是深深的痛楚与恨意。

蓝远铮见金璃汐不说话,也不以为意。

她以为他不知道么,这只玉佩是那个汉人书呆送给她的。

那年他看见她和那个书呆在金布政使司府里吟诗做对,甚是快乐。用他们汉人的话说,就是一对璧人,心有灵犀,比翼双飞。

当然,她不会记得他的,那时的他还是满身肮脏、低贱卑微的奴隶,她根本就不屑看他一眼。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位风流倜傥英俊的才子才配得上她。

而如今,金布政使司府早已经被他铲平,那位富家贵公子也不知逃亡何处。

她还保留着这块玉佩做什么?有意义么?

蓝远铮冷笑一声,将玉佩捏在手中,想用力捏碎。

“不!——”金璃汐扑了上去,一口抱住了蓝远铮的胳膊。

金璃汐看着蓝远铮手中的那块玉佩,面色苍白,心如刀绞。

那是倦言哥哥送给她的,是她和他两人相约誓盟的定情信物,而今却要在这个恶魔的手上化为一堆粉末。

“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么?!”蓝远铮挑眉看着金璃汐,沉吟片刻,竟随手一抛,将手中的玉佩扔了出去,犹如那是块破瓦砾。

那块身价不菲的玉佩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抛物线,掉入了一旁的油菜花丛中。

金璃汐不敢上前去拣,但在心里记下了玉佩掉落的那个方位。

她用颤抖着的纤手拼命拉拽着一头乌黑的秀发遮掩住自己赤/裸的身体,低垂下头,将眼中的眼泪逼了回去。

她不能在这个恶魔的面前哭泣,她越是软弱,他越是步步紧逼。

蓝远铮轻轻地拍了拍手,锐利的目光又转回到金璃汐的身上。

他看着金璃汐羞怯蜷缩在一旁的柔美身体,再看着她天资国色的容颜,邪恶地摸着下巴新生的胡茬,道:“我倒有个主意,不过就看你愿不愿意和我交换条件了——”

2

情天恨海·威胁

“什么条件?”金璃汐抬眼望着蓝远铮,水汪汪的美目,盈盈的眼波,让一贯不爱女色的他不禁也微微有点走神。

“若是你愿意当我的色引——我可以考虑放过你的妹妹与奴仆——”蓝远铮看着她说道。

“什么,什么色引?”金璃汐有点惶惑地问蓝远铮。

蓝远铮凝视她片刻,然后突然凑近了金璃汐,低声说:“色引就是——当我暖床的娼/妓,当然——还要听我的命令去伺候别的男人!”

妓/女?!金璃汐刷地变了脸色。

她抬起手,正要给蓝远铮那张可恶的脸上挥去一掌。他也不躲,眼里却闪着森冷而狠冽的光。

金璃汐收住了手。

想来,他是早有预谋的,而她此刻赤/身裸/体与他相对,他不已经将她当做了娼/妓了么?!

天开始黑了,油菜花地外燃起了不少火把,蓝远铮的手下已经在油菜花地外集合,等待着他们王随时下命令,就立刻烧山。

“你快点拿主意,我们还要早点赶回苗寨去——”蓝远铮说着话,从金璃汐身上翻身而起。

撇开她是他仇人的女儿这一特殊的身份不提,她那柔软馨香的身体倒是挺让他迷恋的。

不过,来日方长,他已经在这荒郊野外耽搁了太久的时间。

蓝远铮套上袍子,站起身来,不再等她的回话,他面无表情地便要分开花枝,走将出去。

“来人!准备放火烧山!”蓝远铮遥遥下令道。

“是!”他的卫士一呼百应。

火把迅速增加了,顿时照亮了半天的天空,眼看一场山火就此燃起。

风势很猛,春季的山头异常干燥,这火一放,必将绵延几个山头,一个活物都跑不出火海。

“别走——”金璃汐扑上前去,抱拖住了蓝远铮的腿。

眼下,她只能答应他的全部要求。只要,只要灵汐她们能活下来。

灵汐,阿璞,你们一定要活着,自从慈爱的母亲逝去后,我就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

“请别放火烧山!我,我可以考虑你的要求——”金璃汐仰着头,恳求着蓝远铮。在昏暗的光线下,她那双如水的眼眸里盛满了无限的悲哀与无奈。

“哦?你答应考虑了?”对于金璃汐的回答,蓝远铮倒有点意外,她并不像那种因为遭受了羞辱就要死要活的女人。

她真的不看重自己女人的贞节么?

亦或是她使妇有君,已经不是完璧,所以也不在乎了?

蓝远铮看了看金璃汐坚毅而决绝的表情,却在心里起了戒心。

这个女人,果然不像她外表的那般柔弱。

外界传说,金藩台是个贪生怕死的龌龊小人,但他的两个女儿倒是冰清玉洁的刚正女子。

但,谁知道呢?!

金璃汐真会这么轻易答应他邪恶的请求么?蓝远铮眯缝着眼看着金璃汐,心里在盘算。

“那好,你来,先来伺候我,我得试一下才能知道你到底能否胜任色引这个角色——”蓝远铮冷冷笑道,未合上的衣襟间露出了他健壮的胸膛。

金璃汐满眼饱含着羞辱的泪花,挣扎良久,才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极度的疲惫与羞耻让全身光/裸的她几乎站不住脚跟。

在蓝远铮闪着野兽般光芒的视线下,她几乎是挪着步,低着头一步步蹭着走到蓝远铮的面前。

迟疑了半晌,金璃汐才克制住自己的羞涩,她抬起眼来,与蓝远铮那双冷酷的目光相接,他面无表情,等着她施展出销魂媚术。

金璃汐难堪在蓝远铮面前抱着双臂,她身无寸缕,简直羞愧欲死。

但她现在还不能死,一条生命是可贵的,她不能让自己死得没有任何价值。

金璃汐咬着唇踯躅半晌,最后她还是一咬牙,伸出手去,颤抖地抚摩上了蓝远铮健壮的胸膛!

金璃汐的手在蓝远铮赤/裸的胸口上笨拙地游走,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蓝远铮蹙着眉望着在他胸前胡乱移动的纤手,金璃汐的动作虽然清涩羞怯,却奇异的是,竟然挑起了他的欲望!

蓝远铮定定看着金璃汐,看着她低垂的眼睑,看着她羞涩酡红的脸庞,看着她娇美柔媚的表情,看着她玲珑浮凸的身体,他的心似有一把火在烧。

烧了他的血,烧了他的身,让他全身的欲望全都在觉醒!

蓝远铮猛地握住了金璃汐的手,她一颤,抬起头来看他。正好看见了蓝远铮燃烧着欲望的目光!

金璃汐连忙将手抽回来,但一挣却挣不脱,蓝远铮用力一带,她整个人扑入了他的怀抱!

蓝远铮托住了金璃汐的后脑,还未等她发出声音,便用力重重吻住了她!

若说之前他是故意要挑逗她,戏耍她,那么现在的他,却是情/欲勃发,他不会再放过她,欲望的闸门一旦放纵打开,便再不能合上了。

蓝远铮将金璃汐紧紧抱在怀中,不住地亲吻着她,他堵着她的唇,舌头疯狂而恣意地在她口内翻揽,蹂躏着她娇艳的红唇!

他凶猛地吻着她,直到金璃汐无法呼吸,俏脸憋得发红,快要窒息过去他才勉强放开了她。

被牢牢桎梏在蓝远铮身体中的金璃汐无法反抗,只能随着蓝远铮向身下的花丛中倒下去,倒下去——

花为被,草为毯。

两具紧紧纠缠着的躯体在花海里翻滚与交叠。

揉碎了一地黄花,揉乱了一汪春水。

蓝远铮滚烫的唇落在金璃汐光裸的脖颈上,吮吸着她小巧的耳垂,而后又下移,落在了她微贲而浑圆的山丘上……

“不,不要,不要……”金璃汐惊喘一声,胸前传来异样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她一向与男人无有过亲密的举止,即使亲昵如倦言哥哥也不曾这么粗鲁而残暴地对待过她。

“放开,不,不要这么——对我——”后悔了的金璃汐在蓝远铮如暴风骤雨般的肆虐下,又羞又怒又愤恨,她咬他的手,不住用修长的腿踢他,但每次都被他巧妙而灵活地避开。

金璃汐对自己说过,不要在这个恶魔面前流泪,但面对着蓝远铮冷酷而暴戾的举动,金璃汐还是禁不住泪流满面。

不管世人强加在她身上的身份与背景怎样,身为朝廷驻滇布政使司的大女儿,她其实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

蓝远铮沉重的身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身上滚烫的温度直要将她烧成灰烬。

金璃汐拼命挣扎,却发觉自己毫无抵抗能力,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一头散乱的青丝披在金璃汐的胸前,她的丰盈双峰上那两颗粉红如樱桃的蓓蕾在蓝远铮唇舌下不住颤动,煞是引人犯罪。

金璃汐的全身绷得像张弓,虽然她全力反抗着蓝远铮,满眼都是含着恨的泪花,但那盈盈水波,曲线玲珑的身体,却有着说不出的魅惑与勾人。

金璃汐死死瞪着蓝远铮。

蓝远铮只顾亲吻侵占着金璃汐,她对他的恨他不用看也知道。

恨就恨吧,他正要让她恨他!他也要让她尝尝仇恨的痛苦滋味!

她这点痛与羞辱算什么,她父亲强加给他们苗族人的仇恨与折磨比这多一百倍!

蓝远铮想着,用膝盖牢牢压住金璃汐柔软的身体,让她在他强壮的身下,动弹不得。

金璃汐泪眼朦胧间,仿佛重又看见了八年前那张少年的脸,他血肉模糊,全身没有一块好肉,但求生的意志却是那般强烈与迫切。

少年的影像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慢慢幻叠成蓝远铮的脸!

她瞪着他,渐渐的,蓝远铮竟然幻化成了一只凶狠的狼,重重地压着她,准备张口吞噬下她!

“不要,滚开——”金璃汐啜泣着,用手推着蓝远铮凑在她上方的脸,惊惧地死命踢他。

金璃汐的桀骜不逊终于惹怒了情/欲贲发的蓝远铮,他直起身子,冷冷盯着金璃汐半晌,突然低下头去,重重吻上了金璃汐的胸,然后含住了她的蓓蕾,用力吮咬下去!

“啊——”金璃汐禁不住发出高声痛呼,那叫喊声脆弱而凄然,划破了夜的寂静。

在油菜花地外等候的一众人马静了下来,众人都听见了金璃汐的痛泣声,随后,他们还听到了撕打挣扎与花枝折断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女人的低泣与男人的喘息声。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大家就明白了过来,脸上浮现出了领悟的神情。

原来苗王一直在油菜花地里不肯出来,忙的是这件事情哪。

马帮众弟兄们互相使着眼色,心照不宣地微笑。苗王竟然肯近女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谁不说他们的王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严苛了点。

平日里他们的王有什么好吃好喝好享受的,都先让给自己手下的人,他们打心眼里拥戴苗王。现在他们将汉狗打跑,取得了胜利,苗王就应该好好享受一下。

只是不知道,此刻在油菜花地里的,是金藩台的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听说那两位小姐都是绝代俏佳人呢。

情天恨海·俘虏

众人正在浮想联翩,满脸俱是绮色时,军师施梓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难得见到蓝远铮有这么失控的时候,据施梓所知,蓝远铮是个严格自律的男人,他很少看见蓝远铮失去自我控制过,尤其是对女人。

今天蓝远铮是怎么了?竟然会忍不住对一个俘虏做出了这样强占人家的事情?!

花海中的那位女子是谁?难道真的是金藩台的女儿么?

施梓之前曾与金布政使司的两位小姐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当时是她们是在寺庙里赠灾为苗民祈福,戴着面纱,但从隐约的轮廓和妙曼的身姿可以看出,那两位都是倾国倾城的女子。

为了一睹芳容,施梓还被那个叫上官璞的丫鬟指着鼻子痛骂了一顿。

原本是两个如花似玉的绝代佳人,如今却要颠沛流离,当了逃犯与俘虏。

真是天意弄人啊。不过,幸好苗兵们没有错杀了她们。

乱世之中,先保住一条命要紧,至于贞洁与名誉,又何必看得那么重。

施梓想着,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望望油菜花地,将手抬起,“弟兄们,我说,咱们还是先撤离这里成不?这个墙角嘛——咱们还是不听了吧?!”

施梓的话音未落,马帮兄弟们早就都有默契地全都撤离了油菜花地,只给蓝远铮留下了几束燃烧着的松节油火把,微微照亮了那片深邃的花海。

月光下,金璃汐洁白的身体沾染上了植物青绿色的汁液,虽然诡异,但却有着说不出的神秘与诱惑。

蓝远铮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自然的芳香与花枝嫩叶所逸出的清香。

她很香,蓝远铮闭上了眼睛,觉得金璃汐身上独特的清香有种熟悉感。

是在哪里嗅过的?他的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他在脑海里快速地思索着。

他所亲密接触过的女人有限,因此很快就搜寻了一遍。

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人有这样的清香。那么,他在哪里闻过这样的芳香?

蓝远铮□着金璃汐的耳侧,再度嗅闻着她身上的气息。

突然他的心有点震动,这淡淡的自然香气,使他想起了十二岁那年,他为了报仇雪恨,潜入金布政使司府当小厮,却被金府的恶奴百般鞭打,遍体伤痕被抬出遗弃在雪地里的场景。

无边无际的白雪将他掩埋,失去双亲且饱受痛苦虐待的他在昏迷中,隐约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手在轻轻拂拭着他脸上的血迹,喂他喝下热汤,将奄奄一息的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那只手,就带着这样的香气。

在蓝远铮充满仇恨的人生中,报仇是他唯一的信念,支撑着他战胜无数的艰难与险阻。

假若说他坚硬如铁的内心深处还有着那么一丝柔软,那就是:他对那只柔软的手,那股淡淡香气的眷恋。

怎么会?!蓝远铮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他早已经找到当年的救命恩人,怎么又会突发奇想将念头转到金璃汐身上来了?!

他命令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开始专心占有眼前这个美丽虚弱的女人。他要好好享受她。

他一伸手便将金璃汐修长挺直的双腿用力分开,用手固定在他的身侧,然后急切地褪下自己的裤子,不顾她的挣扎,覆身便压上了她。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大将风度与镇静,倒像一个他自己都不齿的毛头急色鬼一般,急于找到发泄的突破口。

没有前戏,没有温柔,黑暗中,他坚/挺的欲望如同一把锋利的耕犁,一寸寸地划开她柔软而湿润的春土,带着进攻的肆意与迫切,不容她有任何退缩。

金璃汐早已嘶哑地说不出话来,她根本无力挣扎,只能睁着眼,看着压在她身上,如同恶魔剪影的男人,他一点点侵入她的身体,但她却无法抵抗。

被异物入侵再加上羞辱与惊惶的痛苦感觉,一行行珠泪,奔涌而出,流过她苍白绝望的脸颊,渗落在她头侧旁被揉碎的黄花丛里。

那是怎样的一种销魂滋味?

蓝远铮只觉得他的火热前端被柔软而湿润的东西紧紧包裹住,奇妙得不可思议,她在不断推拒他,又不停地在吸吮他。

销魂欲死。

他咬着牙,准备一举进攻深入,突破最后的屏障!

但就在火焰迸发、激情四射的节骨眼上,无意中,蓝远铮抬头,却看见了金璃汐那含泪哀伤的眼神。

昏暗的火光映照下,金璃汐犹如一只受了伤的小鹿,美丽而凄婉,她那哀哀求饶,戚戚如泣的眼神像极了当年他母亲的眼眸。

都是那么悲伤与痛苦。

无声而绝望地在对伤害她的人进行血泪控诉。

蓝远铮不由自主停住了动作,母亲临死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是那么痛恨与鄙视伤害了他父母的人,可如今他自己却也当了一回猪狗不如的禽兽!

蓝远铮紧咬着牙关,通红的俊脸上表情痛苦,满头大汗看着金璃汐。

半晌,他不发一语地退出了她的身体,然后坐起身来,不住喘息着,平复着自己如潮水般的欲望。

金璃汐流着泪,惶恐惊骇到极点,等待着这个恶魔男人穿透她身体那一刻的到来,可是,他,却退了出去。

她调转过目光望着他,那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站起身来,将身上的衣服穿好,而后,回过身来,望着她,他的眼里依然有着情/欲的火焰,但更多的是残酷无情的冷漠。

金璃汐蜷缩在地上,身无寸缕。她全身冰冷,感觉自己就要被冻僵了。

蓝远铮看了她半晌,手一挥,顺手就将一件他的衣裳扔了过来,正好盖在她的身上。

在山野昏暗的光线下,她听见他冷冷的话语声,“听着,我不会放过你!不过我也不想在这野外要了你!要想让你和你妹妹活下去,你就得——永远臣服于我!”

……

夜晚,幽深的森林空旷地里燃起了一堆堆明亮的篝火,驱散了林子里氤氲的瘴气,给这冷寂的夜带来了几许暖意。

森林里还是有点湿冷,树下长着许多野蘑菇与山木耳,树根儿底下发出了树林里特有的霉味儿,马帮的人马早就聚集在这里,围坐在篝火边,准备在此安营扎寨过夜了。

篝火架上在烧烤着野物,几只被猎杀好的野兔架在火上,被烤得黄澄澄,香喷喷的,诱人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还有的马帮兄弟在砍青竹做苗家传统竹筒饭。

他们砍下当年生长的嫩楠竹,分成约二尺长的竹节,在竹子的节巴处捅穿一拇指般粗大的圆孔,然后将苗山特产的香粳糯米装入筒内、加几块腊肉,再灌进适量的山泉水。

竹筒在他们粗糙的大手上熟练地转动着,楠竹做成的竹筒里很快便装好了米和水。

紧接着他们拿了芭蕉叶封住竹筒口,用树皮麻丝系牢,然后把竹筒放进火堆里慢慢翻烤。

绿色的竹筒在火堆里滋滋冒着青烟,很快就烧成了炭焦色,再让它在火堆里煨一会儿,富有特色的苗家竹筒饭便好了。

剖开烤好后的竹筒饭,顿时香气四溢。

有人给马帮军师施梓递过来一个竹筒,施梓倒是不客气地接过,然后用刀剖开,开始惬意地品尝这美美的盘中餐。

他咬上一小口刚刚出炉的酱黄的竹筒饭,慢品细嚼,只觉柔韧可口,再咬一口烤好的兔肉,在飘逸出来的香味中,既有竹节的清香,又有米和肉夹杂在一起的浓香。

却道天凉好个享受啊,施梓正要抬头向伙计们讨上口酒喝,旁边已经有人递过一个竹筒来,施梓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香四飘,甘醇可口。施梓不禁赞道:“好酒!”

“是苗山有名的山米酒么?”施梓问着旁边的人。

“是——”答话的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少年。施梓不由多看了几眼,问道:“孩子,你多大了?”

小后生清秀的脸有点涨红,却还是回答了师爷施梓的话:“我,我十三了——”

“哦?”施梓有点诧异,环顾四周,问道:“咱们弟兄队伍中也招童军么?”

周围的马帮兄弟闻声哈哈大笑。

一个彪形大汉回答施梓:“师爷,哪啊,这孩子本是个孤儿,跟了咱爷的姓,叫蓝礼央。原本流落街头,是咱爷看他可怜,收留在伙房里打下手,这次咱们追剿金布政使司余党,这孩子非要死缠着一块跟来。没留神,竟然还真被他蒙混进了马帮队伍——”

“哦?是么?”施梓抬眼望着小小的清秀少年,问他:“你为何如此?”

小后生蓝礼央嗫嚅了半晌,却不肯再说。

施梓也不勉强这个小少年,只是笑了一笑,示意他继续倒酒。

林中充满了食物与酒的芳香,众人围着篝火大啖美食,突然有人说:“哎呀,大当家的还没有回来呢,咱们就吃开了——”

“没事——他正忙着,不用吃了——”施梓咧着嘴坏笑说。

众人也笑,这时有人低声说道:“我已经给大当家留起了一份——”说话的人是那小后生。

施梓望了一眼小后生蓝礼央,眼里闪过一道锐利亮光,但随即消失在眼底。

情天恨海·囚锁

马帮兄弟继续开吃,不知有谁突然说了一句:“有谁知道金布政使司家的大小姐长得如何?”

“据说很美——”有人接茬,却立刻被一旁的人拍打了一下头,将他压低了下来。

大家一阵沉默,谁也不敢当众议论这个话题。

苗王蓝远铮的威望甚高,没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弟兄们不敢随便议论他的私事,即使他现在不在场也不例外。

“金家小姐们都还好吗,现在?”一个急促而担忧的声音响起,竟然还是那个蓝礼央。

“你关心那么多作甚?!”有人斜睨了一眼那孩子。

“我,我想知道金家小姐们可否安全,”蓝礼央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众人猜忌的眼神,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实情,“因为金家小姐们是,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年我双亲带着我逃荒,路上因为我爹我娘把东西都给我吃了,所以,所以他们,他们饿死在路上——”蓝礼央说着,脸上都是眼泪。

“我以为我也要死了,但是金家大小姐把我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还赠我衣服食物,我才活了下来。我娘说过,知恩要图报,我知道金布政使司被杀是罪有应得,不过我觉得金小姐是好人,她不应该被杀,所以我想跟来看看,苗王是不是杀了金小姐——”小少年望着众人问道。

“金家大小姐?你说得没错,她算是布政使司府里最不应该死的人,我们在场的人有不少也受过她的恩惠,可惜,她摊上了那么人神共愤的爹,唉,可惜了——”

“那,咱苗王把金家大小姐抓住了么?她死了吗?”小少年急切地问道。

“这个——”说话的人有点语塞,望了望一旁一言不发的施梓,不敢说话。

“师爷,您能告诉我吗?咱爷把金家小姐怎么了?”蓝礼央转向施梓,想从他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施梓清清嗓子,有点尴尬地想对蓝礼央说点啥,却听得密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马蹄声一直穿过密林,在马帮兄弟的驻扎营地停下。

“是爷!咱爷回来了!”众人连忙站起,一起迎接着苗王蓝远铮的回归。

月光下,只见蓝远铮已脱下了身上的外袍,只着一件短衫,寒风中他微微袒露着结实健壮的赤/裸胸膛。

夜色如水,树林里的那一人一马,浑然天成,冷冽不可侵犯亲近。

蓝远铮端坐在马背上,马背上搭拉着他的玄色外袍。他双目如电,自有威严。

蓝远铮向众人颔首,问道:“都驻扎安顿好了?”

“是!”弟兄们应道。

蓝远铮不再说话,他从马鞍上翻身而下,手中轻松地提着自己的外袍,他大步径直走向一丛篝火,手里一抛,便将自己的外袍一把扔在了篝火堆旁!

由于蓝远铮的用力,他那件外袍在地上出于惯性,居然自己动了动,顺道翻了个儿,接着从那件外袍里竟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娇吟声!

随着衣物缠绕散开处,竟然露出了一个人来,把在篝火前取暖的马帮兄弟惊得纷纷避让倒退。

在熊熊燃烧篝火的照射下,可以看出,蓝远铮外袍里裹着的是一个女人,厚重的外袍掩盖不住她起伏的曲线轮廓。

外袍下,一身破碎的红裙包裹着她妙曼的身体,她两条白皙的小腿在被撕成破布条的裙摆里若隐若现,而她秀发散乱,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眼角有着隐隐的泪痕。

月光下,即使她苍白憔悴毫无血色,但却依然美得让人心折。

“真,真的是——金家大小姐——!”有人结巴着,认出了那张美丽绝伦的脸。

金璃汐蜷缩在火堆旁,温暖的火焰渐渐让她从冰寒刺骨的昏厥中清醒过来。

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如水的眼眸。

尽管连日来的疲惫与忧愁让她头昏目眩,而且眼皮有如千钧般沉重,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勉强想看清楚自己究竟是身处何方。

透过隐约的火光,映入金璃汐眼帘的是一群睁着大眼小眼的少数民族打扮的粗壮男人。

他们个个张着大嘴,晒得黝黑的脸上俱是惊艳与迷惑的神情。

是天上的仙女么,不小心坠落凡尘,而且还恰好掉落在了他们的篝火堆前?!

金璃汐注意到了这群苗族男人好奇且灼热的目光,她低下头来,不敢与众人的目光相对。

垂下眼睛,金璃汐才看清此刻的自己衣裙碎裂,几乎就要春光外泄,她狼狈万状地拉起那件外袍,尽力想遮掩住自己的衣不蔽体。

她的粉脸涨得通红,身为曾经显赫一时的金布政使司的女儿,她几曾受过如此的羞辱与委屈,金璃汐拼命地将自己裸/露的双腿蜷起,晶莹的泪光不由在她的眼眸里泛起。

而在场的男人都不吭气地看着面前虽憔悴却依旧妩媚如出水芙蓉的金大小姐。

她的秀发散乱,羞愧欲泣,楚楚可怜,让人看了着实有些心疼。

尽管她拼命遮掩,但她几乎已经成为碎布条的衣饰,以及散布在她如玉般的脖颈间与胸口间那紫红的吻痕,充分说明了苗王方才对她做过了什么。

金璃汐在众人四处探究眼光的照射下,只觉得自己是一只活活被擒获的动物,任由旁人围观。

衣冠不整,乍露春光,纵使金璃汐一向落落大方,性格沉稳,此刻却也是如此无依无靠。

她垂着头,恨不得火堆裂开一条缝,她能跳进去,逃脱眼前如噩梦般的这一切。

正在金璃汐惶恐万状,羞愤交加之时,一旁伸过一只手来,接着一件带着体温的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同时带着惊喜口吻的声音低声响起:“真的是你?金大小姐?”

金璃汐披上了外裳,遮住了自己的裸/露,心中方才略微一松,她感激地抬起眼,看见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悄悄朝她微笑。他是谁?

“你,你不认得我了?大小姐,你曾经救过我啊——”蓝礼央看着金璃汐有点迷惘的眼神,在心里默默念道,但他的眼光瞥向远处的苗王蓝远铮,还是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蓝远铮在不远处的火堆前坐下,望向金璃汐这边,他不诧异金璃汐给他的马帮队伍带来的骚动,但她带给大伙儿惊叹与震撼的情绪,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就是一个女人,至于那么稀奇么?蓝远铮拔开皮囊酒袋的塞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火堆旁的施梓挪动了过来,坐在蓝远铮的身侧,还未等好奇心严重的施梓张口,蓝远铮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狮子,另外两个逃犯呢?”

施梓摇头,“你是说金家二小姐和那个丫头么?我已经吩咐一些兄弟搜寻山头,查找她们的下落了——”

蓝远铮没有吭声,他沉默一会儿,才缓缓道:“继续搜查,一个都不许漏掉!”

施梓还没有应声,蓝远铮的贴身侍卫蓝翼鑫已经点头道:“是!”

施梓斜睨了一眼蓝翼鑫,不说话,只是低头喝了一口米酒,他将面前的兔肉从火架上拿下,扯了一只后腿扔给了蓝远铮。

蓝远铮接住,面无表情就啃了一口。

施梓本还想问些什么,不过看了看蓝远铮阴沉的脸色,决定不在老虎的嘴上捋胡须了。

还是喝酒吃肉!免得好奇心害死猫!施梓埋头闷嚼。

一只兔子很快就没了,施梓吮着手指,意犹未尽,他远远冲着蓝礼央喊道:“那孩子,你给咱爷留的那份呢?!”

蓝礼央连忙跑过来,将给蓝远铮留的那份食物取出奉上。

蓝远铮微微眯缝了眼,他是感念蓝礼央和他一样身世凄凉才收留下这孩子的。不过这孩子刚才为金璃汐披外衣的一幕他也还记得。

蓝远铮没有接食物,转头问着蓝翼鑫,“大伙儿的口粮够么?”

蓝翼鑫恭谨地回答:“够,今天这些个野味都是现打的,难得礼央这孩子有心,为爷留了一份。爷忙了一天,请趁热食用。”

蓝礼央捧着食物,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蓝远铮,道:“爷,请您用晚膳吧——”

蓝远铮看了蓝礼央半晌,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食物。

蓝礼央腼腆地一笑,站在蓝远铮的身边,灵巧地将烤肉分割成块状,又为他斟上酒。

施梓见了,伸手也要分上一块,却有一只手拦住了他的手,蓝礼央轻声而有礼貌地说道:“师爷,这是为爷留的——”

施梓斜睨着蓝礼央,道:“怎么,我就不能和咱爷一起享用吗?他方才还吃了我一只兔腿呢!怎么着也得还我一只腿吧?!”

旁边有人低咕一下笑出声,说道:“军师,您只是多喝了一皮囊酒,就失态若此了——”

施梓瞪着那人,咬牙道:“蓝翼鑫,你少幸灾乐祸了,你和蓝礼央是一丘之貉!尽和我过不去!”

蓝翼鑫忍笑道:“属下不敢,军师言重了——”

“你有啥不敢的?!为了爷,你半夜都能把我从帐营里赶出来,说是爷受不了我打呼噜,难道你睡觉不打呼噜的?!”

“不,不,属下不敢,实在是军师您打的呼噜能把半夜路过的灰熊吓跑,所以属下才请您到帐篷外头肩负起看守的重责——”

情天恨海·暗涌

“喂!蓝翼鑫,你怎么小气得像个女人?!你是为了报复我没和你打招呼就拿走你三块普洱茶砖,才故意这么整我的吧,害得我差点冻成了根冰棍——”施梓斜着眼看着蓝翼鑫。

“我像个女人?军师您别开玩笑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真正的女人呢!”蓝翼鑫连忙回应。

和这个活宝好兄弟抬抬杠,是他们俩每天必须的娱乐。

“那今日你可要大开眼界了,喏,爷今天不是带回来一个美人么?赶紧去对照一下,你是不是个娘娘腔!”

“去——”还未等蓝翼鑫答话,蓝远铮突然站起身来,“够了,都给我停嘴——”他将手中的食物抛给施梓,“狮子不发威没人当你是病猫!快吃!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一张嘴?!”

说着,蓝远铮不再看谁,大步便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留下斗嘴的两人面面相觑。

“喂,蓝!开两句玩笑也不成吗?!”施梓在后面叫道。

蓝翼鑫瞪他一眼,说:“又是你把爷惹毛了!”

“你难道没份吗?”施梓梗着个脖子反问道。

“爷,那,那金姑娘该怎么处置?”蓝礼央却追了上去。

蓝远铮站住了脚,他猛地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小少年,后者眼里的急切与忧虑让蓝远铮的神情变得有点难以捉摸。

半晌,蓝远铮才冷冷地开口道:“把她绑起来,好好看守!若是让她跑了,谁也难逃罪责!”

蓝远铮神色冷漠无情,还隐藏着一股杀气,让蓝礼央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

幽幽林外,恬静的月光之下,连绵起伏着花海与山峦,分外美丽。

空气中散发着叶与花的清香,这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帐篷内,蓝远铮披着长袍袄,身旁站着侍卫蓝翼鑫,正对着案几上的羊皮地图凝神沉思。

帐篷外传来了走动的脚步声,蓝翼鑫警觉地竖起耳朵,聆听动静。

蓝远铮却没有动,听出来人的步伐是熟悉的,他低声说道:“进来!”

门外的人倒也不客气,掀开帘门便闪了进来。

“蓝,还是你这暖和,今晚我就在这儿不走了——”施梓笑嘻嘻道。

蓝远铮没有应声,不过原先冷峻沉默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他摇了摇头,又专心凝视着那陈旧发黄的图纸。

蓝翼鑫道:“狮子,你来得正好,咱爷正要找你商量事情呢——”

“哦?是么?那大猩猩啊,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过来?你居心不良,害得我在外头受冻了半宿,凄苦得很哪!”

施梓愤愤不平,却忘了自己刚才正和弟兄们饮酒欢歌不休。

蓝翼鑫瞪了一眼施梓,“狮子,你什么时候才有个正经样儿?”

话虽如此,但言语之间分明有着笑意。

蓝翼鑫与蓝远铮、施梓是拜把兄弟,三人一起同甘共苦过,虽然在众人面前有主仆之分,但私下里他们都是以亲密外号相互称呼。

“是否是有关重走茶马古道的事情?”施梓敛去脸上的笑容,凑上前去,望着那张地图,“爷终于找到了茶马古道的地图么?”

蓝翼鑫点点头,道:“是,爷费了不少功夫,才得来这张与真实地况相近的详尽地图——之前金布政使司所发布的地图要么残缺不全,要么故意混淆地点不对——分明是居心叵测——”

施梓颔首,一直以来,朝廷驻滇的汉官都采取控制茶马交易的手段,经营官家茶马市场,把握西南边陲经济命脉,以此来消弱少数民族的势力。

金锦布政使司甚至下令禁止私茶商人擅自进入茶马古道,所有苗山民只能到官营的茶马市场进行交易。

过去上等马一匹可换茶三十篦,中等二十篦,下等十五篦。

可到了官家茶马市场,四十篦上好的茶只能换中等的马一匹。

官家则在买卖双方两边收钱克扣钱财,从中渔利,通常让苗家山民一年的辛苦血汗白费。

再加上金布政使司为首的官衙严苛重税,大肆吞并苗山土地茶林,即使苗民耕种的土地不纳税赋,但要为汉族地主无偿劳役。

由于不堪忍受金布政使司的残酷鱼肉和压榨,苗民要求减免新加的赋税,却遭到拒绝与杀戮。

于是一场苗民捍卫自己族人权益的暴乱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施梓看着正在研究如何重新开通茶马古道的苗王蓝远铮,心里没有一丝小觑,有的是深深的敬佩与尊敬。

一路过来,只有他和蓝翼鑫知道苗王蓝远铮为了苗人一族重获新生,付出过多少代价与心血。

蓝远铮提起笔,在地图上用毛笔画了一个记号。

施梓上前一看,问道:“蓝,你圈画的地点是普洱?”

蓝远铮点头,道:“茶马古道南起思茅、普洱,经过大理与丽江进入西藏,直达拉萨。我们苗人想重新恢复茶马古道的辉煌,必须到茶叶源头一探究竟。”

蓝翼鑫道:“还是爷想得周到,普洱盛产茶叶,是茶农与茶商集中的地区,咱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蓝远铮微微一笑,道:“我正有此意——这几日,你们就随我一同前往普洱,去看看那里茶农今年的收成如何?”

施梓笑道:“原来蓝你出门之前心里就有了这个打算——那么,”他沉吟一下,还是说了:“那追捕金家大小姐只是你顺带而为的事情了?”

蓝远铮沉默,半晌才道:“施梓,朝廷汉人那边有什么消息了么?”

虽说他率领苗民赶跑了汉官,但蓝远铮知道朝廷方面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些暴动的苗民的。

施梓道:“是有点奇怪,我们杀了金锦,那些其他的汉官们逃跑后,我派出的人都没有探听到朝廷那边有什么大的动静,倒是有消息说,朝廷会派人来和我们苗人谈判——”

“哦,是么?”蓝远铮凝神片刻,突然问施梓道:“狮子,你是军师,那你以为,我们该对朝廷派来的官员持何种态度?”

“这个——”施梓道:“若是形势许可,当然苗民能够独立,不受他人控制最好;可如今我们苗族势单力薄,若与朝廷硬碰硬,恐怕是以卵击石,两败俱伤——”

“施梓所思极是,我也考虑过了,如今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与外族人相抗衡,只能休养生息,待得他日再另做打算——眼下,先保住我们苗人不受他族控制,苗民安居乐业的局面就好——”蓝远铮蹙起了剑眉。

“那,蓝你有何打算?”施梓问道。

蓝远铮默声,半晌突然道:“若是朝廷真的来人与我们谈判,我们必须做好两种准备,一种是谈判不拢,刀戈相向,不过苦的是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这步棋;另一种便是假意迎合,答应他们的条件,争取两三年喘息的时间——”

“爷考虑得周详,”蓝翼鑫赞道,但还是出声问道:“可是,我们苗民现在根本物资匮乏,以何来招待朝廷派来谈判的官员?”

“你笨呀,咱们这里不是有好茶,好酒,好特产——”施梓对蓝翼鑫的问题不以为然。

“是,有好茶,好酒,好特产——”蓝远铮微微一笑,“当然,也少不了好女人——”

“好女人?”施梓与蓝翼鑫齐齐问出声。

“当然,你见过哪个朝廷汉官不好色的?”蓝远铮胸有成竹,“我会让这些汉官们乐不思蜀,思而忘返——”他微笑着,但眼里却有着一丝寒意。

“好女人?要绝色美人么?蓝,你——”施梓看着蓝远铮冷冽的笑容,心里泛上了一种特殊预感,“你……准备想……是——金家大小姐么?”

蓝远铮没有回答,但脸上森冷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

双手被反绑着的金璃汐是被寒冷冻醒的。

夜晚的树林阴森且寒冷,密林深处还隐隐传来野兽的吼叫声。

马帮的苗兵大都钻入自己的帐篷去避风休憩了,余下少部分苗兵站岗看守。

金璃汐蜷缩在火堆旁,火焰早已熄灭。阵阵冷风吹来,金璃汐冻得全身已然没有了知觉。

不过比起面对着众人的围观,接收来自苗兵们眼中的惊诧,鄙夷与敌意,甚至还夹杂着几道贪婪的目光,金璃汐反而觉得此刻的清寂是她所需要的。

她睁着眼望着清冷而寂寥的星空,明日应还是个好天气,如幕布般的夜空中都是繁星。

阿璞带着灵汐现在何处?她们还安全么?但愿她们能逃出生天,不要落到蓝远铮这个恶魔的手上。金璃汐闭上了眼,在心里默默地为她们祈祷。

“金小姐,你吃点东西吧——”趁着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蓝礼央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横七竖八打着呼噜的马帮看守兄弟,悄悄移近了金璃汐,将一块烤好的肉凑到虚弱已极的金璃汐嘴边。

闻到食物的香气,金璃汐从昏沉中吃力地睁开眼睛,她从地上抬起头,望着蓝礼央。

她记起他是那个为她披上衣裳的孩子,感激地朝蓝礼央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

“不……我……我不……不饿……”金璃汐虚弱地对蓝礼央轻轻说道。

“你别怕,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你怎么能撑下去?!”蓝礼央有点焦急,以为金璃汐是害怕他也同其他人一般会伤她,因此才拒绝他的好意。

金璃汐摇着头,费力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几乎低不可闻:“水……水……能给我点水喝么?”

蓝礼央连忙拔开水囊的塞子,将水送到金璃汐的嘴边。

金璃汐仰着头,张开嘴,先喝了一小口,接着便咕嘟咕嘟地贪婪大口喝着水,多日逃亡的生活已经让她没有了大家闺秀娴雅端庄的形象。

3

情天恨海·撩拨

金璃汐实在太渴了,嘴唇都已经皲裂起了皮。

清冽甘甜的泉水入了口,金璃汐不停地喝着水,水从水囊口旁漏下,淋湿了她的前襟,但金璃汐惘然未觉。她喝得太急,竟呛了出来。

蓝礼央看着狼狈窘迫的金璃汐,心里一酸。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替金璃汐拍着背,说:“大小姐,你别这么急,没人和你抢水喝的。”

金璃汐喝下足够的水,方才缓过神来,她那双美丽的水眸里又恢复了几许灵动的光彩。

她望着蓝礼央,感激地一笑,笑容里却空洞,而且悲哀。

金璃汐的礼貌与疏远让蓝礼央感到有点失落,他靠近了金璃汐,急切地问道:“大小姐,难道您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金璃汐睁大了眼睛,打量着面前一脸急切的少年,半晌,她还是歉意地一笑。她不记得她救过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少年。

在金璃汐的心里,惟有一个少年的身影如烙铁般深刻,因为他是她的梦魇,是她的劫数。

可是,那个如恶魔般的少年,却不是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阿哥。

“那年是你救了我,还给我盘缠,我才不至于饿死在逃荒的路上……你难道都忘了吗?”蓝礼央急促地问道,紧紧盯着金璃汐那张无尘美丽的脸。

金璃汐蹙起秀眉仔细地想了想,再回头望着蓝礼央,还是带着一丝茫然的神情。

蓝礼央沉默了,小小的心灵感到有一点失望,但他随即一想,也是,金小姐救助过的人那么多,那时的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孩子,她认不出也是正常的。

虽然有点失落,不过蓝礼央还是精心照顾着这个恩人俘虏。

蓝礼央见四下无人,将自己怀中藏着的干粮掏出,递给金璃汐,“小姐,你吃不惯烤肉,就吃点干粮吧——”

金璃汐连忙摇头,她动了动身子,声音沙哑地说:“不,我不能吃你的……东西……”

她已经万分感谢这个小少年的善意,如何再去剥夺他本就少得可怜的口粮?

金璃汐想摆手,却发觉自己的双臂已经被牢牢地捆住,她挣扎着,低声道:“你,你快离我远点,免得被人看到,你要受惩罚的——”

金璃汐十分清楚自己的俘虏身份只会牵连了蓝礼央。

“不,我不怕,我替你解开绳索——”蓝礼央说着,凑上前去,就要帮金璃汐解开绳子。

“不,别,——”金璃汐连忙向后缩,这孩子这么为了她,只怕会给他带来厄运,她不能拖累了这个善心的孩子。

“无妨——等你吃过东西,我再帮你绑上——”蓝礼央说着,低头准备替金璃汐解开绳索,但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却发现地上多了一条黑影!

蓝礼央抬起头来,只见金璃汐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身后,那张俏脸已如纸样白!

蓝礼央立刻顿住了手,心里一抽,他胆战心惊地回过头来,却见他的身后立有一条黑色的人影,似乎已站了很久,将先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月光,将那人本就修长的身影拉得更细长,那人面无表情,一双狭长俊秀的眼睛里有着冷冷的光。风摇曳着树影,将那人英俊脸庞的轮廓映衬得忽明忽暗。

“苗,苗王——”蓝礼央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想了想,又立刻跪下,他弯下小小的身体,匍匐在地,颤声说道:“爷,我……我……求爷饶恕礼央——”

蓝远铮冷然道:“蓝礼央,你知错了么?”

“知,知错——”蓝礼央跪在地上,开始重重磕起头来,“爷,爷——求爷宽恕——”

蓝远铮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两人,半晌,才道:“蓝礼央,你该明白,是谁害得你一家流离失所,是谁害得你早失双亲?!如今你不惜违背我的命令,就是为了救她——我们共同仇恨的汉人么?!”

蓝远铮冷冷的眼在金璃汐憔悴的脸上逡巡,果然是祸水,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肯为她违反军令。

“礼央知晓,礼央知错了,爷——礼央知道不该违背爷的命令,可是,可是——金小姐也是礼央的救命恩人,礼央不忍……不忍……”蓝礼央面色苍白,不住磕头。

“不忍?你对别人不忍,别人可曾对你心软过?!”蓝远铮淡笑一声,“你和我一样,在走投无路,惨遭灭顶的时候,谁会为我们不忍?!这个世道是残酷的,你对别人心软,别人就会对着你的心口捅上一刀!”

蓝远铮俯首看着金璃汐,淡淡道:“你说是不是,金大小姐?!”

金璃汐面色惨淡,别开了脸,不看这个冷血的男人。

蓝礼央听着蓝远铮的斥责,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是惭愧地匍匐在地上。

苗王对他有再造之恩,尽管他想对金璃汐报恩,但军令如山,他甘愿受罚。

“爷,礼央愧对爷的信任,请爷惩罚礼央——”蓝礼央呐呐道。

“你明白犯了什么错就好,此事关系到我们马帮纪律,即使你还未成人,但既到了我们苗军队伍中,一概视为马帮军,所以犯了错,一概以谋叛罪论处!”

“礼央甘愿受罚,毫无怨言——”蓝礼央磕头认罪,一行热泪顺着他清秀的脸上滑下。

“不——不关这孩子的事——是我,我——”金璃汐背负着双手,在地上爬动,想为蓝礼央开脱罪名。

但蓝远铮冷然站着,并不说话,他的手一挥,蓝翼鑫已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将蓝礼央拖下,进行鞭苔之刑去了。

蓝翼鑫拖起蓝礼央瘦小的身子,在从后面环抱接触到这孩子的身体时,蓝翼鑫竟然手一抖,黑暗里他蓦地睁大了眼!

但只是一刹那,蓝翼鑫又恢复了镇静,面不改色地将蓝礼央拖走。

蓝礼央在被拖走之前望了金璃汐一眼,眼里有着无能为力的歉意与愧疚。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金璃汐充满痛楚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来,竟然对上的是蓝远铮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他蹲下身来,正在冷冷地观察打量着她。

金璃汐全身蜷缩成一团,被蓝远铮放肆而带着恶意的目光看得发凉。

“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么?”蓝远铮轻描淡写地问道。

金璃汐没有回答,她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个男人用如此这般居高临下,带着恶意揣测的眼神看她。她如今是他的俘虏,她不想作任何无谓的反抗。

金璃汐知道,此刻眼前的男人若是想杀了她,犹如踩死一只蚂蚁那般,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她不想惹怒他,她还想苟延残喘,坚持到倦言哥哥来解救她的那一天。

可是,那一天能来临么?!

金璃汐倒在地上,散乱的秀发盖住了她的脸,她在一片黑暗中暗自流泪……

坚硬的地面是冰冷的,她的身子是冰凉的,而她的心成冰,也如死水,看不到任何希望。

蓝远铮见金璃汐不语,他伸出手,拂开了金璃汐脸上的乱发,却看见了她脸上滑过的泪痕。

蓝远铮笑了一声,道:“我还未斥责你什么,你就如此受不了?那往后,咱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岂不是会哭死?!”他说话的语调很轻松,却让金璃汐深深打了个寒战。

金璃汐抬起眼,强自镇定的眼神里有着惶恐与惊惧。

果然,蓝远铮俯下身去,一把将金璃汐从地上抱了起来,她在他怀抱里显得轻若无物。

“你,你要干什么?带,带我去哪?!”金璃汐惶恐地问道,今日里他强占她的那可怕的画面又出现在她脑海里,让她惊慌失措。

“你忘了么?你曾答应过我什么?”蓝远铮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眯缝着眼看着怀里的女人。

蓝远铮单手抱着金璃汐柔软的躯体,另一只手开始有意无意地圈住她的纤腰,往下慢慢抚上了她软嫩而富有弹性的翘臀,轻轻在撩动,动作轻佻而放肆。

“你!”金璃汐开始挣扎着,想从蓝远铮怀抱里挣脱出来,但她双手被缚,全身更是疲倦地没有一丝气力,她急切的扭动,只是让自己柔软的身体更加贴近了蓝远铮。

蓝远铮清晰地感觉到金璃汐的躯体在他胸膛上摩挲所产生的波动,他近距离看着金璃汐羞红的脸庞,与她因愠怒而越发盈亮的眼眸。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金璃汐方才喝水时不小心被浸湿的前襟上。

金璃汐身上原先披着的外袍早已被甩落在地上,由于她的双手被反剪,她的前胸向着他仰起。

湿透的衣襟紧贴在金璃汐的胸上,隔着单薄的布料可以看见她饱满而高耸的浑圆形状,甚至可以看见由于寒冷与摩擦,她乳/房上敏感蓓蕾的小突起,在随着她的呼吸而颤动。

蓝远铮眼神一凝,想起了金璃汐破碎的衣裳下那美妙的胴体,他的下腹竟开始有异样的热直直烧了上来,一时间竟无法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情天恨海·共眠

金璃汐注意到蓝远铮异样的神情,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顿时,一抹羞恼的红一直蔓延到她如玉般白皙的脖颈上,遍布红霞。

金璃汐颤声说道:“不要看我——”

蓝远铮却冷然一笑,“何必装什么忠贞烈女,你全身上下我什么没看过?”

他顿了顿,凑在她耳边低声又道:“你什么地方我没摸过?没——吻过?”他的呼吸灼热,眼神暧昧,揉捏着她的动作更加放肆。

“你,你!”金璃汐羞愤得几乎无地自容,难堪而羞辱的泪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倔强地没有让泪珠滴落出来。

她紧咬着下唇,喉咙里逸出的颤声,近乎于呜咽。

金璃汐被蓝远铮一把抱起甩在肩上,轻而易举地扛着她便向他的帐篷走去。

她倒伏着挂在他的肩膀上,一头长长的秀发垂落,她所瞧见的地面随着他走动而旋转,让她脑部一片混沌,眩晕。

沿途上,有苗兵卫士见到蓝远铮扛着俘虏,都连忙退让。

倒挂在蓝远铮肩头,无力抬起身体的金璃汐虚弱疲惫得几近昏厥,她拼尽所有的气力,喘息着问蓝远铮:“你……你……究竟……究竟要,要带我……去哪里?”

她以为他没有听见,但隐隐约约间,金璃汐还是听见蓝远铮在冷漠地回答她:“带你去给我暖床——”

不,不!金璃汐在心里拼命地呐喊,焦急得想哭,但她无法发出声来,只能呜呜哽咽。

一阵疲惫与晕眩袭来,她软软地倒伏在蓝远铮宽阔的肩背上,随着他走动的步伐,渐渐失去了知觉……

……

“醒来——醒醒——”金璃汐的耳边传来低沉而不耐的男人声音。

可,她却不愿自黑暗的梦境里醒来。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盛开着茶花的清雅小院落里,梦里有着灵汐、阿璞,她们围着她巧笑嫣然地在院里追逐嬉戏,弹琴作画。

她们与世无争,怡然自得。

更有那,英俊儒雅的人,在深情脉脉凝视着她。那是苏倦言哥哥。

她的手心,依稀有他大掌满握的温度。

这个梦是如此美好,美得金璃汐在昏沉中含着泪微笑,她不愿意醒来,不愿。

她只愿自己随着这个美丽的梦永远遁逝而去……

但却有个霸道且专横的人执拗地偏要将她从甜美的梦强自拉出,要她生生地面对不堪且耻辱的现实,逃也不能逃。

蓝远铮蹙着剑眉望着昏迷中的金璃汐,一番不耐的催促与呼唤过后,他看到她的长睫毛眨了眨,但身子依旧不动。

蓝远铮冷哼一声,道:“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立刻就在此要了你!”

他的话一出,果然,他满意地看到了金璃汐颤动着一双长长睫毛,惶然地睁开了眼眸。

刚刚醒来,她朦胧的水眸里有着光,如雾,盛满了深深的哀伤与恳求,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蓝远铮捏着金璃汐下巴的手一顿,他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粗糙且修长的手指在她光滑的下颚轻柔地滑动,不由抚上了她白皙的脸庞。

不,他不能心软!电光火石间,蓝远铮猛地收摄住了心神,收回了手。

蓝远铮俯首在金璃汐上方,冷冽道:“醒了么?你还真听话,金大小姐——”

金璃汐面色苍白,畏缩地动了动,她发觉自己双臂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但手臂麻木酸痛不堪。

她是在帐篷内一张简易的床榻上。

环顾四周,四周简朴但充满王者风范的摆设,让她明白了这是蓝远铮居住的帐篷。

而她身下,躺的正是他的床。

金璃汐尽量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想避开蓝远铮俯在她上方庞大而宽阔的身躯。

她以为蓝远铮会像座大山一般压下来,压在她身上,但蓝远铮并没有作任何举动,他直起身子,坐在床榻边,转过头对她说道:“起来吃饭——”

金璃汐愣愣地看着蓝远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蓝远铮嘲讽地勾起线条优美的嘴角,道:“难道你要我跪下来求你说大小姐,请您用膳么?”

金璃汐这才稍稍回过神,她随着蓝远铮的视线望向一旁的几案,干净且简约的案桌上摆着几道吃食,阵阵食物的香气扑入金璃汐的鼻端。

见着金璃汐不动,蓝远铮又道:“发什么愣?怎么,嫌我们苗民的伙食不好?”

“当然,这些粗陋的饮食定是远比不上金布政使司府邸的珍馐佳肴——你若是嫌弃,那我叫人收走好了——”蓝远铮说着,站起身来,想让人把食物撤走。

“我,我吃——”金璃汐出了声,羞红了一张俏脸,她听到自己的肚子里已经开始传出了咕咕的叫声。

多日奔波逃亡,路上她和灵汐、阿璞风餐露宿,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她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饱餐过一顿了。

……

饭菜很简单,只有一个洋芋竹筒饭,云腿金瓜和烤牛肝菌。

也许是饿极了,金璃汐吃得无比香甜。

即使沦落为阶下囚,狼狈万状,但她依旧清秀娴静,动作优雅,她低着头吃着洋芋竹筒饭,不发出一点声音。

桌案上的“云腿金瓜”艳红与金黄的搭配,在淡淡光线下显得格外引人食欲。

最美妙的是它的滋味,云南宣威火腿的丰腴与熏香浸入南瓜的软糯与清甜,回味悠长。

烤牛肝菌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吃起来则有种吃荤菜的感觉。

这些菜是行走在茶马古道上的马帮常吃的菜式,因为火腿与南瓜都是易于储存的食物。

在他们由滇入藏的漫漫行程中,吃到这样温暖和热烈的菜,多少也是一些远离家人的慰藉吧。

金璃汐连一粒米饭都不曾剩下。

一来她是饿了,二来她也没有浪费习惯。

尽管她是金布政使家的小姐,但她平日也是奉行勤俭度日,不得铺张浪费的习性。

金璃汐放下筷子,接收到一直坐在旁侧,看着她用餐蓝远铮的目光,只觉得脸上有些燥热。

他又该嘲笑她了,她饿昏了,是那般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蓝远铮的眼神咄咄逼人,又带着若有所思,让金璃汐困窘得身上微微发热。

蓝远铮出声了,“吃饱了么?”

金璃汐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蓝远铮不再说话,他拍了拍手,顿时,帐外进来了两个苗兵侍从。

两个侍从抬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木桶进来。

蓝远铮颔首示意他们将桶放下,随后让他们退下。

“你更衣沐浴吧——”蓝远铮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站起身来,翻出了一叠男子衣物。

“把你身上的破布换下来——”蓝远铮望着金璃汐说道。

金璃汐惶惑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由羞红了脸。

她身上只着那件被撕成布条的红衣,丝毫不能挡住她身体的春光。

由于帐篷里生着炉火,温暖如春,所以金璃汐竟浑然忘记了自己原是这副模样。

难怪蓝远铮要那般盯着她了,金璃汐脸上直发烫,她后知后觉地想用手遮掩住自己裸/露的地方,蓝远铮嗤笑一声,“你有遮挡的必要么?我什么都看过了——”

金璃汐闻言低垂着头,羞愤难当,却又不知道该反驳他什么话,只是一意羞窘。

蓝远铮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耐,道:“快沐浴更衣,然后过来伺候我!别让我等你太久——我没什么耐性——”说着,倾身上前便要帮金璃汐脱去身上的衣裳。

“不,你——”金璃汐花容失色,用手掩住自己的衣襟,不让蓝远铮靠近。

但金璃汐纤弱的身体哪抵挡得住蓝远铮的用力,他三下五除二,彻底将她身上的遮蔽物清除干净,然后抱起她,将她放入了水桶中!

“蓝远铮——你!你放开我!”全身光/裸的金璃汐拼命扭动着身体,不让蓝远铮的大手触碰到她。

她猛烈挣扎的动作激起了木桶里的水花,将蓝远铮的上衣也弄湿了。

金璃汐蜷缩在木桶里,尽力想将自己如凝脂白玉的酥胸藏在温热的水里。

但水很清,可以清楚看见她饱满的酥胸,连她紧致的翘臀,纤细的柳腰,修长的美腿也在水下浮现,魅惑众生。

蓝远铮定定望着金璃汐露在水面的雪白双峰上的嫣红蓓蕾,再望着水下她妙曼动人的身体,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在他身上蔓延成熊熊欲/火!

蓝远铮有力的大手牢牢地锁住了金璃汐的身子,他用手托住了金璃汐的后脑,定定地看她。

突然,他猛地凑过脸去,把炽热的唇贴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唔——不——”金璃汐还未喊出的声音淹没在蓝远铮的唇舌间,他疯狂地吻着她,手伸入水中,不住抚摩揉捏着她光滑如凝脂的肌肤……

隔着蓝远铮湿透的单薄衣衫,金璃汐能感觉到他结实强健的身体。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身体,他的身上正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越来越滚烫的热量。

金璃汐跌坐在木桶里,一头秀发也全浸湿了,披散在她的肩上。

经过今日油菜花地里的掠夺,金璃汐很明白蓝远铮此刻想对她做什么,她的纤手握成拳头,不住捶打着蓝远铮健厚的肩背。

但她的反抗对蓝远铮来说,如同瘙痒,根本不能推开他半分。

紧抱在一起,全身湿淋淋的两人,不住挣扎撕打。

蓝远铮也脱下了自己湿透的外衣,露出结实健壮的胸膛,他抱住金璃汐,猛烈压着她,不住用粗糙带着硬茧的大掌抚摸着金璃汐如雪似缎的肌肤,沉醉其中。

突然,砰地一声,不堪重负的木桶轰然倒地,清水奔流而出!

欲望如火烧的蓝远铮根本不去理会倒掉的木桶,他将柔软如棉花的金璃汐抱起,直接放在了床榻上,不顾被褥因水而濡湿,翻身便压住了她!

“我要你!——现在就要——!”蓝远铮粗重地喘息着,用力地吻着金璃汐。

……

情天恨海·尊严

硬榻,软垫。

深陷。

“蓝远铮,你走开——”金璃汐将双手抱在自己的胸前,拼命顶着蓝远铮压下来的紧贴的胸膛,她的螓首在枕上辗转反侧,想躲避开蓝远铮肆虐的吻。

蓝远铮明白金璃汐的企图,他翻身将身子重重一压,将她深深压锁在大床上,深陷入被褥内,不给她任何挣扎喘息的机会。

蓝远铮伸出手,握紧金璃汐的下巴,强迫她抬眼正视他。

金璃汐抬头怒视着蓝远铮,羞愤地涨红着俏脸,娇斥道:“蓝远铮,你放开我——!”

由于稍微休息并进食,金璃汐感觉到自己恢复了一些气力。

但在蓝远铮面前身无寸缕,依旧让她没有底气,面前的可恨男人,让她毫无一点尊严。

“放开?”蓝远铮冷冷一笑,“我所要猎取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落空过!”

“你!我,我又不是你的猎物——”金璃汐用手遮掩着自己光/裸的身体,不让蓝远铮如鹰隼般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游移。

“是么?!”蓝远铮不再说话,他一把将金璃汐拽起贴在自己怀里,健壮的手臂紧锁住她的纤腰,几乎要让金璃汐喘不气来。

他托住她的后脑,将她固定在枕上,俯下头去,他灵活的舌头已经迅速而准确地探进她嘴里,挑动勾拨,恣意蹂/躏。

“不!唔——野兽!”金璃汐用手捶打着蓝远铮,她的柔唇在蓝远铮肆意的吮/吸与啃咬下,红肿开来,娇艳欲滴。

蓝远铮健壮的胸膛紧贴着金璃汐柔软浑圆的胸/脯,他觉察出金璃汐的颤抖与紧张,不由满意一笑,身体上传来的美妙触感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

他和她的身体,天生契合。

床榻上,两具躯体紧紧相贴,他们互相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温度。

尽管金璃汐从未和男人发生过肌肤之亲,但她也知道他们的姿势是如此暧昧。他们,此刻是在做着男人与女人亲密的事情。

“请你,请你不要——不要这么对我——”金璃汐惊怕地求饶,她不要这样将自己宝贵的贞节献给蓝远铮这个陌生而野蛮的男人。

她有她深爱的男人,她曾经与苏倦言许下盟誓,今生今世,她非他不嫁。

她的第一次,她要留给自己所爱的人,而不想被人像这样残酷而无情地掠夺去。

“不要这样对你?那要怎样对你?”昏暗的光线下,蓝远铮勾起嘴角,英俊的脸庞上有一抹玩味的微笑,邪恶如魔。

“那我们就玩点刺激的吧——”蓝远铮话音刚落,他就以膝盖顶开金璃汐修长的美腿,插入自己的腿,而后将她的腿抬高盘起,圈在他健壮的腰部。

“不——”金璃汐红着脸,羞愤欲死,他紧紧压着她,他沉重的身体压得她甚至都感觉到了床板的坚硬。

她只能无助地和他紧密贴合,感受他的悸动。

蓝远铮凑过脸去,吸吮着金璃汐小巧的耳垂,而后又将头埋向她的肩窝,细碎的舔吻着,汲取着她身上那淡然的香气,而后慢慢下滑……

“别这样——”金璃汐徒劳无功地掩着蓝远铮的嘴,想阻止他邪恶的拥吻,但他却伸出舌头,舔着她白皙红润的手掌,金璃汐一惊吓,缩回了手,他的吻终于落在她柔软的身体上。

“不要!”金璃汐用双手反抵挡在自己的胸前,拼命想遮住自己,不让他继续侵犯她,她转动着身子,颤栗不已。

蓝远铮毫不理会金璃汐的抗拒,他伸出大手,猛地拉起她还在负隅顽抗的纤手,用力扭握紧,然后固定在她的头顶上方。

此刻,金璃汐美丽的身体毫无遮蔽地呈现在蓝远铮的眼前,他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艳与迷惑,但随之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酷与暴戾。

金璃汐泪眼中的错愕与羞辱让蓝远铮的报复行为更加坚定,让他产生了复仇后的快感。

他俯首下去,执意逗弄她。

金璃汐倒抽了一口气,“啊!蓝远铮——你这个禽兽——”她骂他。

蓝远铮抬头看她,邪邪一笑,他边吻她边在她耳边低语:“你在叫我么?再叫两声给我听听——”

他的神情看来颇为赏识他这个禽兽的称呼。

“别人叫过我兔崽子,小叫花,拖油瓶,白眼狼——现在又多了个禽兽——”蓝远铮笑道,“不错,不错——你再叫我几声,我觉得比你那情哥哥的称谓还好听些——你还在等你的英雄来救你么?!此刻他应正逍遥得很——”

金璃汐苍白了脸,她瞪着蓝远铮,道:“你,你竟知道他的下落?!——”

蓝远铮冷笑一声,“你这么关心他?还是先顾全你自己吧——”说着,他带着热度的手已经下滑到了她的大腿上!

“你,你做什么?”金璃汐挣出纤手,想抓住蓝远铮放肆的大手,但她的双手被他的大掌一把捏在手中。

然后他的手指灵活移动,坚硬的手指长驱而入!

“啊——”金璃汐惊喘一声,被蓝远铮大胆放肆的举动惊吓得几乎失声。

“若是有人侵犯你,你就踢他的下/身!”混乱与震惊中,金璃汐突然想起了妹妹金灵汐曾经教过她的,如何反抗男人强/暴的方式!

只能怪她之前一直处于初被人侵犯的懵懂与紧张的状态中,竟没有将妹妹的话语记起。

此刻到了大帐中,她竟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妹妹的教导,她也只能利用有限的武器做无效的抗争!

再晚就来不及了!

金璃汐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曲起腿,将自己的膝盖奋力往上一顶!

但没想到蓝远铮的警惕性很高,她这一下没攻击到他的要害,反而被他钳住,牢牢压制在床榻一旁。

“是谁教你这一招的?!”蓝远铮蹙眉冷声喝问。

金璃汐不语,但倔强的神色与眼里的不驯似乎在藐视着蓝远铮的强势与霸道。

只是金璃汐没有想到,她的这下举动,却将蓝远铮的手指夹得更紧更深,她颤抖地呻吟了一声。

而她的动作让蓝远铮再也顾不上怜香惜玉,她很嫩,很软——蓝远铮的全身绷紧得如同要爆炸。

他伏在她身体上方,粗重地喘息,看着她酡红的脸颊,感觉到心跳开始加速——

金璃汐在蓝远铮身下挣扎扭动,她拼命摇摆着身子——

“不,不——”金璃汐发出了细碎的呻吟与哭泣声,她几乎被他如暴风雨般的肆虐折磨得失去神智。她面色绯红,秀发散乱,弯曲的小腿从他的腰间滑落。

“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女人——”蓝远铮喘息着,停住了手,他看着她,邪恶地微笑。

他的话听在她耳里,就像魔咒般,让她颤抖与脸红。

蓝远铮,不想再忍。

昏暗的光线下,畏缩在床榻一角的金璃汐蓦地睁大了眼睛,她是第一次看清男人身体的构造,他让她震撼,让她害怕,更让她惊慌失措!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想逃开蓝远铮高大健壮身体的逼迫。

但金璃汐奋力挣扎的抗拒无效。

蓝远铮的身体已经压了下来,他的喉咙里发出了难以辨认的呻吟声。

他想完完全全,毫不留情地狠狠拥有她!

但当蓝远铮的大掌罩住金璃汐,全身心都已经处兴奋顶峰时,金璃汐突然伸腿赏了蓝远铮一脚,正中靶心!

当下,蓝远铮闷哼一声,他高大的身子轰然倒塌,他神情痛苦地趴在床榻上,不住低声咒骂!

而金璃汐则乘隙逃到床榻一角,顺手抓起锦被围在自己如羊白玉般的胸前。

“你,不要碰我!”金璃汐的身体到此刻还在不停地发抖,她全身无力地也瘫在床边。

“你这该死的女人!”蓝远铮闭上眼,倒抽着气,等着下身剧烈的疼痛过去。

“如果我因此断子绝孙,再无性/福,你就死定了!”蓝远铮俊脸通红,睁开俊秀的眼,瞪视着面前正抖缩成一团的娇弱女人。

……

情天恨海·誓言

林中的夜总是很静谧。

无人知晓苗王的帐篷里曾有过什么样的出人意料的动静。

天快亮时,原先宁静的林中却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半晌过后,马帮师爷施梓一脸兴奋状,他兴冲冲地跑到蓝远铮的帐营前,想向苗王报个喜讯。

但离蓝远铮帐营还有二丈距离,施梓就被人拦了下来。

施梓没声好气,不满地问着蓝翼鑫道:“你挡我路作甚?!我有要事禀报苗王——”

蓝翼鑫轻咳两声,道:“爷正歇息——不方便见你——”

“我这是重要的事情——别挡着我——”施梓说着,执迷不悟地绕过蓝翼鑫就要往前去。

“咳咳——狮子,你——我劝你还是别去打扰爷的雅兴——”无论施梓如何绕,蓝翼鑫高大的身形总是拦在了施梓的前头。

“喂!大猩猩,你又犯固执病了——我为何不能进——”施梓冲着蓝翼鑫叫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爷——不是一个人在里面?!”

蓝翼鑫的眼望向前方,有点不自然地颔首。

“不会又是和那个金家大小姐吧?”施梓小声嘟囔着,顺便竖起耳朵隔空听着帐篷内的动静。

“狮子,你快些歇下吧——”蓝翼鑫看着施梓探头探脑的鬼样子,叹口气,想将他驱赶回去安歇,这狮子,大半夜不睡,大早上的又发什么疯。

“我真的有事——”施梓正色道,他借着微亮的天光,盯着蓝翼鑫瞧。

突然施梓好象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叫出声来:“大猩猩,你的脸为何如此这般的红?你发热了么?”说着,他探手上前,就要摸上蓝翼鑫的额头。

蓝翼鑫连忙偏头,避开施梓的狼爪,他那张充满英气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

其实,与施梓猜想的不同,蓝翼鑫脸上可疑的红与高烧无关,与一个孩子有关。

但蓝翼鑫不能说,打死他也不说。

“我,我哪有什么事——”蓝翼鑫垂着头看着地上的脚说道,神情竟然有点忸怩。

施梓瞧着蓝翼鑫半晌,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蓝翼鑫的肩膀,作恍然大悟状,“蓝翼鑫,你干坏事了吧?说!是不是偷听咱爷的墙角去了?!”

说着,施梓凑耳到蓝翼鑫跟前,悄声问道:“太火辣了,让你受不住了吧,你的脸竟然这么红?”他一脸的坏笑。

“你个狮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蓝翼鑫俊脸更红,他瞪着施梓,“你究竟有什么事,有事就禀告,无事快滚蛋!”

“哎哎,看看,生气了!大猩猩你和爷一样,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施梓摸摸鼻子,神秘地冲着蓝翼鑫道:“告诉你猩猩,咱们的人逮到另外一条金府的漏网之鱼了!”

“哦,是么?!”蓝翼鑫有点意外,“是金家二小姐么?”

“不是,是服侍金家两位小姐的小丫头——”施梓焦躁地摸了摸头,“那个臭丫头,脾气也很倔强,被我们逮住了也不怕死,还一直口口声声嚷嚷着要见她家的大小姐——真是吵死人了——”

是呀,那个叫上官璞的臭丫头不仅呱噪,而且还很刁蛮与泼辣耶!

施梓又不禁烦躁地摸摸自己高挺的鼻梁,他困惑地问着蓝翼鑫,“大猩猩,我是不是长着一脸坏人相?!”

蓝翼鑫认真仔细地打量着施梓,半晌才点头道:“恩,是长得有点不像好人——”

“什么!我——”施梓气结,道:“我虽比不上貌似潘安,但好歹也是一表人材——怎么你们个个都说我不像好人,真是不识货!不识货!”

蓝翼鑫忍笑望着施梓,道:“你受什么刺激了么?哪来的这一大堆牢骚?”

施梓闭嘴不答。

施梓在半夜闻说士兵们终于逮住了金布政使司府中的漏网之鱼,兴致勃勃地前去看个究竟。

他刚看到树下有一团被绑成粽子般的小小黑影,他还未说话呢,那团黑影子就冲着他嚷嚷起来:“是你!那个大色狼!你把我们小姐抓到哪里去啦?!”

施梓定睛一看,才发觉原来是个眼睛大大的黄毛小丫头,小巧玲珑满脸稚气。

还怪眼熟的。

一旁早有苗兵呵斥那丫头,“不得无礼!施梓大人是我们队伍的军师——”

施梓走近前,认出了那丫头是那日他在寺庙中见到的陪伴金家两位小姐去烧香的小丫鬟。

“什么?原来你竟然叫虱子,果然人如其名——”那丫头望着施梓,“我早看出你不是个好人,老是嬉皮笑脸的,一副色迷迷的样儿——”

“我,你——”一向能言善辨的施梓在这牙尖嘴利的丫头面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快告诉我,你们把我家大小姐押在哪里了?”上官璞叫道,随后点着下颚,示意施梓凑到她跟前,“快说,否则我就把你那天干的好事抖出来——”她低声威胁着施梓。

“你这丫头!我,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我才不怕你——”施梓梗着个脖子嘴硬道。

“那好,那我就告诉大家,那天你这个师爷到底出了什么糗——来——”,上官璞刚出声,便被施梓一把掩住了嘴,“不许说!”

“唔——就——说,我就说!”上官璞的声音硬是从施梓的大掌里逸出,她瞪着施梓,而施梓也狠狠瞪着她,两人如斗红眼的公**般对峙。

“你等着!我把你家小姐给叫来!”施梓终于先投降,他放松了手,这丫头的唇好软,脸很嫩,他的手心里传过一阵麻麻的酥痒。

完了,他果然是个色鬼,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发现了自己的劣根性,施梓有点沮丧。

“我想向苗王禀报,抓到了金家大小姐的随身丫鬟——”施梓苦着脸对蓝翼鑫说道。

“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咱爷醒了没有——”蓝翼鑫有点脸红,昨晚不是他故意要偷听的,帐篷里传出的动静可是很响的,不过到了最后,竟一点声音都没有。

现在,爷估计是累坏了吧。

“那,那我在这里等着,等爷醒来吧——”施梓说着,叹了一口气。在这等着总比回到树林中见到那小丫头要强些。

谁让他有把柄抓在她手上!施梓恨得牙痒痒。

“出了什么事情?”从不远处的帐篷里传出了蓝远铮特有的低沉而有威严的声音。

蓝远铮早已醒了,确切地说,他一夜无眠。

蓝远铮翻了个身,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借着淡淡的天光看见了畏缩在床榻角落里的那个纤弱人影。

哼,她睡得倒挺香!

蓝远铮穿上长裤,赤/裸着上身,想倾身上前,将金璃汐抓起来摇醒。

昨晚她踢完他之后,面对着他的滔天怒火,她畏惧得一言不发。

即使他冲着她暴跳如雷地怒吼,她也不吭声,一直蜷缩在床榻的角落里。

直到,直到她悄然睡着了。

是的,就是这个敢踢他下身,差点害他不举的罪魁祸首,竟然敢在他训斥她胆大妄为的时候——睡着了!而且还裹着他暖和的被子!

蓝远铮差点没将金璃汐卷成一团,连锦被带人一块儿扔出去!

但他顾不上。

由于下身遭受到突如其来的暴力顽抗,他吸着气,等待着那剧痛过去。

蓝远铮伏在床榻上,在自己不住声的诅咒中,恼怒得几乎无法入睡!

清晨的时候,他刚稍有睡意,就听到施梓在帐篷外与蓝翼鑫在窃窃私语。

蓝远铮很烦,他坐起身来,出声问他两个属下何事嘀嘀咕咕。

同时他转头,准备将熟睡中的金璃汐抓过来一顿痛揍,她简直要破了他从来不打女人的惯例。

他也有起床气的,尤其他尊贵的“小弟弟”遭受了她那么野蛮的暴力之后!

他的手在她的被子上停住了。

紧裹着锦被的金璃汐微露香肩,正昏昏睡着。

她娥眉紧蹙,哭得微肿的眼皮红红的,似乎沾染上了一层胭脂,让她清丽如雪的脸庞带上了一种妖娆的美。

她的红唇微启,似欲与谁诉说自己的委屈,又似张唇企求谁的安慰,呵气如兰,气息芬芳,让一旁看着她的冷酷男人有一丝的犹豫。

似乎感觉到了一道陌生的视线在窥探,疲惫入睡的金璃汐猛地惊醒过来,如惊弓之鸟般,她蓦地睁开了如水般的眸子,首先看到的,便是一脸严肃的蓝远铮。

两人的视线对视,金璃汐有点仓皇地紧握着胸口的被子,遮掩着自己半裸/露的酥胸,她纤细柔美的身子不断往后缩。可她已经无法再后退,再退她就要上墙了。

蓝远铮凝望着她,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难以琢磨的眼神。

帐篷外传来了施梓如释重负的禀报声:“启禀苗王,兄弟们抓到了金府的小丫鬟!”

蓝远铮闻言还未出声,就听见金璃汐倒抽了一口气,俏脸已经刷地一声白了。

金璃汐勉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但紧抓着被子的纤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震惊与紧张。

“施梓前来禀报苗王该如何处置这个逃犯——”施梓在帐篷外恭敬地请示道。

“拖出去——杀了——”从蓝远铮薄唇里吐出几个不带感情的冰冷字眼。

“不!别!——”金璃汐扑到蓝远铮的背后,颤声求他。

“不杀,留着何用?”蓝远铮冷冷地回眸,望着金璃汐,“或许,你想拿什么来换她一条命?!”

“我——我——”金璃汐低首,正彷徨自己毫无砝码去换上官璞一条命,却听得蓝远铮冷冷的声音响起:“一个誓言——”

“什,什么?——”金璃汐抬起眼,有点惶惑地问道。

蓝远铮道:“我要你发誓,永远当我的奴隶,永远只能匍匐在我的脚下,没有我的允许,你永远不得离开苗寨马帮一步!”

“你做得到么?!你丫头的命就握在你的掌心,就看你愿不愿意救她了——”蓝远铮看着金璃汐苍白无血色的脸,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知道她会答应的。

她一直是个软心肠的烂好人,他一直都知道。

一,二,三......蓝远铮在心里默数。

果然数到三时,蓝远铮听到了金璃汐微弱但肯定的回答,“我,我愿意——我愿意永远留在苗寨,永远不再离开——”

不知为什么,蓝远铮听到金璃汐的这句承诺,他的心中竟然有一团小小的喜火花,在微微闪亮冒着光。

他的心,竟有一丝雀跃。

蓝远铮背对着金璃汐,连自己也没有发觉,自己的嘴角竟然微微有点上扬。

敏锐的蓝远铮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正常,为了掩盖自己异样的情绪,他轻咳两声,坐在床沿,依旧赤/裸着结实的上身,对着身后的女人冷冷地说道:“过来,抱着我——”

4

情天恨海·情动

“我——我——”这次金璃汐清楚地听到了蓝远铮的命令,她的俏脸从苍白刷地一下又转为玫瑰的红色,并有呈酒红加深的趋势。

但,不是刚发过誓言么?!

而且阿璞的命还捏在这个男人的手心,这个时候,她能奈何他什么?!

金璃汐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心也是抖的。

半晌,她拥着锦被缓慢地挪上前,犹豫着彷徨着,半晌伸不出手去。

但,即使心有不愿,她,终于还是缓缓地伸出纤手,怯怯地从后面抱住了蓝远铮!

这个男人的身体如铁铸般结实,他赤/裸的皮肤是清凉的,她颤抖的纤手根本不敢触碰到蓝远铮的前胸,只敢怯怯地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蓝远铮的左肩上,赫然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尽管伤口愈合已久,但依然看出当初伤势之深,被劈得几乎见骨,伤疤突起而狰狞。

金璃汐猛见着那伤口,她心一颤,不忍,纤手不由在蓝远铮那伤口处轻轻拂过。

她本是自幼心慈,而有戚戚感,但她无意的安抚举动却让面前的男人身体一僵,他的背挺直着,半晌没有回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抱紧我——”蓝远铮背对着金璃汐,低声下令道。

金璃汐羞红着脸,咬着下唇,她凑近他,鼻翼里传来了他身上男人的味道,似麝香。

她颤抖着将纤手向前伸,从他的腋下穿过。

她的小手刚露出他的腰围两侧,已经被蓝远铮用双手一边一只,牢牢握住!

蓝远铮反握着金璃汐的手,他低头,望着他古铜色健壮胳膊反衬下,她那两条如莲花香藕般的玉臂,是那般洁白光滑。

他的心一动,用力拽着她的藕臂,猛地向前一拉!

“呀——”金璃汐低呼一声,整个人不由向前栽去,扑在蓝远铮结实而宽阔的脊背上,她的前胸与他的精壮的后背贴了结结实实,毫无缝隙!

金璃汐羞不可抑,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真切感觉到蓝远铮温热而坚硬的身体,她拉动着手臂想抽出被蓝远铮腋下紧夹着的胳膊,以及被他握住的纤手,但他紧抓着她不放。

他的手,如坚硬的铁箍,扣着她无法退缩与逃脱。

他就如一座大山,完全将背后的她遮住了。

金璃汐伏缩在蓝远铮宽广的脊背上,从她那张如鲜花般娇艳的俏脸,到光滑如丝的肌肤,到浮凸起伏的玲珑身体……完全与他赤/裸的上身密实相契合。

蓝远铮坐在床沿,将金璃汐的手交叠握在手心,搁放在自己的胸前,这样就成了她从后面交叉着手臂环抱着他的姿势。

蓝远铮背对着金璃汐,感受着来自他身后那具柔美躯体所散发出来的温热与馨香。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声,与他如此接近,没有了距离。

他的背承驮着她的全部重量,这一刻,她是如此安静,仿佛将身心俱交付了于他。

交付于了他。

蓝远铮闭上了那双狭长俊秀的眼,那张素来冷淡无表情的俊脸,现出了一丝真实的疲惫与困倦。

半晌,他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结着薄薄一层茧的手心里。

她的手并不似他想象中的那样柔若无骨,纤细的手指竟也有些粗糙。

蓝远铮略微有点愕然,但还是握着金璃汐的手向下移。

从他有点加速心跳的胸口,到他平坦结实的小腹,一路往下……

直到——隔着裤子的他火热的勃/起上。

蓝远铮低声道:“我——要你安慰——它——”

他将她还在轻颤的手放在了他双腿间的硬/挺上。

隔着他的长裤,蓝远铮让她握住了昨夜被她踢伤过的——他的男性武器。

他的“它”又重新开始为她而火热,兴奋。

继往开来,生生不“死”。

他的确需要她的安慰。

他需要她安慰他寂寞的欲望,抚慰他受伤的男性自尊。

蓝远铮感觉到后背上的金璃汐轻颤了一下,她的纤手应感触到了她在握着什么东西。

金璃汐连忙将自己如白玉的手掌团起,握成拳头,坚决不肯再握他的。

蓝远铮蓦地张开那双冷冽的眼,道:“你不听我的话么?”

金璃汐没有做声,半晌,她无奈地将手松开,任由蓝远铮将她的纤手覆盖在他的火热上,感受着他的分/身在她手下的悸动与坚硬。

蓝远铮俊脸带着强自抑制的难耐欲望,他低低吁出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后背上有温热的潮湿感觉,他高大的身子一顿。

他背后的小女人哭了。

金璃汐在蓝远铮的背上无声哭泣。

一行行羞辱而委屈的热泪顺着她清丽的脸颊上滚落,汇聚在她的脸与他的背之间,而后沿着他的肩背往下淌……

这些逃亡的日子所产生的惶恐和悲伤,对亲人的思念与担忧,以及被人羞辱的委屈,再加上对身陷囹圄的绝望,一齐涌上她的心头,让她无语凝咽。

她无声地哭泣,心力交瘁。

蓝远铮听着金璃汐在他身后无声的哭泣,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着腰坐在床边,任由她发泄自己的痛苦与愤恨。

半晌,蓝远铮松开握着金璃汐的手,他回过身去,扶住了正倚靠着他的金璃汐。

看着金璃汐倔强忍泪的美丽脸庞,蓝远铮握着金璃汐柔弱的肩头,伸出手去,托起她的下巴,倾身向前,细细地看着她。

两人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相视过,蓝远铮灼热的呼吸喷在金璃汐泪痕斑斑的小脸上,她低垂下盈盈如水的秋剪双眸,长而弯的睫毛扑扇着,犹如一对长着翅膀的蝴蝶,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儿。

梨花带雨,蝉露秋枝。

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

锦被半褪,佳人肌肤如玉。

蓝远铮定定地凝望金璃汐半晌,一颗坚硬的心悄然被融化。

他用另一只手固定住金璃汐的后脑勺,随后,他朝她缓缓俯下脸去,吻上了她!

他轻吻着她的颈项,吻着她的耳垂,而后转过去,他伸出灵活的舌头,舔去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她的泪,有点咸,却有着她独有的香。

在蛮夷苗王蓝远铮以往的行事准则中,完全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

但此刻,他对着一个美丽的俘虏,却身体力行地诠释着这个词的定义。

假如蓝远铮还清醒着,定要骂他自己鬼使神差,鬼迷心窍了。

但在帐篷里氤氲的暖暖春意中,一向冷冽无情的他,竟也不留神地,沉醉了。

蓝远铮托着金璃汐的后脑,加深了他的吻,他的吻由蜻蜓点水,慢慢地一点点加重。

他的吻初如羽毛刷过她的唇,接着,舔舐着她的嘴角,然后,他用舌头撬开她紧抿的唇瓣,强悍而果断地进入,和她柔软芳香的舌交缠,挑弄。

他修长的手指插入她一头如缎的秀发中,感受着她的发如流水般滑过他的指缝,而他的手,也顺着她的长发,慢慢往下滑,停在她的光/裸的脊背上,轻柔地用手指划着圈,一路向下。

她光滑的肌肤如丝,她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他的手指划过她后背的玲珑曲线,深入到锦被里所掩藏的光/裸娇躯,一直到了她敏感的臀沟……

金璃汐微微睁着眼,蓝远铮英俊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他的唇先是冷的,接着便如一团烈火,将她点燃,她用手撑在他的胸膛前,想阻挡他火热的入侵。

她想推开他,想挣扎,想喊人来,但在他蓄意的温柔与逗引下,她呼吸急促,胸口急剧起伏着,嘴却被他软软地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蓝远铮用一只大手握着她的纤腰,嘴上没有停止他对她的索取,而他的另一只手,如同玩杂耍魔术般在她光/裸的后背划动,挑逗着她。

好热,紧紧纠缠的两人都感觉到了彼此身体的温度有点滚烫。

金璃汐向前弓起腰,挺起胸膛,想摆脱开蓝远铮在她背后臀上不规矩的手,却不料正好送羊入虎口。

她的胸顶着他的。

他结实的胸膛与她柔软的胸于是更紧地相贴在一起,彼此都呻吟了一声。

金璃汐立刻向后退缩着身子,但蓝远铮高大的身体向前倾,跟着她的后退而前进着,直到把她逼到了床角。

背后已经是帐篷内部的木墙了。

金璃汐敏感地战栗着,她的身子流着汗,摩擦着帐篷的木墙,异样的触感带给她一种奇特的感受,她周身好象被一团烈火炙烤,而在内心深处,却也升起了一把大火。

内忧外患,烤得她只能无助地攀附在蓝远铮身上,承受着他火热的拥抱与亲吻。

蓝远铮的身体覆压了下来,将她盖得密密实实。

他流着汗,用健壮的身体摩挲着她柔软的躯体,他的动作急切而激动,似乎要把她身上玲珑浮凸的地方轧平。

他身体的某一处已经傲然坚/挺,隔着他的长裤,迫不及待地在撞击着身下她的柔软。

“别——别这样——”金璃汐低声求着蓝远铮。

她与床榻上疯狂拥吻着她的蓝远铮,两人俱是呼吸急促,面色潮红。

而在帐篷外,等待得心焦的施梓低声问着蓝翼鑫:“爷怎么话说半句就没有下文了?”

爷方才的答话不会是在梦游状态下吧?

难道爷又重新睡下了?!

蓝翼鑫却望着晨光中寂静无声的帐篷,不敢接口。

“爷到底是何指示?”施梓挠挠头,“究竟是杀,还是不杀呢?!”

“虽然我和那小丫头有仇,但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那小丫头,恐怕不太好吧”,施梓在心里暗自想着,颇有良心发现的崇高觉悟。

“请爷给施梓确切的指示!”施梓在帐篷外大喊一声。

嘿嘿,这下,爷该醒了吧?!

情天恨海·独占

果然,帐篷内,意乱情迷中的蓝远铮被施梓的呐喊声惊醒了过来。

帐篷外的属下们正等着他回话呢。

蓝远铮急切而又激胀发痛的身体一顿,生生让自己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望着身下满面绯红,眼角还带着泪的女人,低低诅咒了一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他的整个身体趴在金璃汐的身上,他的脸贴着她脉动的颈项,她鬓边的秀发柔软地摩挲着他,让他的心在瞬间有一种放松了的感觉。

他放柔了动作吻她,虽然她一点热情的回应也没有,但也影响不了他对她身体的兴趣。

蓝远铮眷恋地呼吸着金璃汐身体的幽香,真不想就这么起身。

但蓝远铮还是放开了金璃汐,他直起身来,平复着自己粗喘的呼吸。

下/体的胀痛难消,让他暗自咬牙。

半晌,蓝远铮站起身,穿好衣裳,站在帐篷边,他回头看着金璃汐,“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我蓝远铮一诺千金,既应承过的事,便不会忘——”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绯红的脸上,顿了顿,又道:“至于你答应过我的事,我希望你会永远遵守你的诺言——”

说着,蓝远铮转身撩开帐帘,弯身走了出去。

金璃汐看着蓝远铮高大的身影出了帐篷,她从床榻上撑起纤弱而颤抖的手臂,娇躯晃了晃,无力地靠在了一旁的床头上。

身上微微有凉意,金璃汐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锦被已经完全滑落下来,她的身体正毫无遮蔽地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

她洁白光滑的躯体上带着几许新鲜的淤紫吻痕。

分布在她躯体的敏感之处,鲜艳,撩人。

呆怔了半天,她伸出纤手,茫然地抚弄着自己红肿饱满的唇。

她心跳未平的身子,竟有些发软。

……

“你抓的人在哪?”蓝远铮冷然地问着施梓。

“就在树林那里呢——”施梓连忙回话。

蓝远铮不语,俊脸无表情,迈开矫健的步伐便穿过灌木丛,径直走向前面的树林,施梓与蓝翼鑫赶忙跟了上去。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我家大小姐!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上官璞睁着大眼,怒问着将她捆绑起来的苗兵,又吼道:“你们那只缩头师爷呢?!”

苗兵们围着这个小丫头只是笑,谁也没去接她的下茬,不过在这丫头嘴里听到军师施梓的大名时,都不禁偷笑。

平日里也算威风凛凛的狮子师爷,竟被那小丫头骂成小咩咩的缩头龟,啧啧,这丫头也恁大胆了些。

于是当施梓带着苗王蓝远铮到树林里时,听见的便是那小丫头在口没遮拦地臭骂他。

施梓那张虽不算绝顶英俊,但充满了男人魅力的脸顿时就绿了。

她没说吧?没说他那些糗事吧?!施梓阴沉着脸,几乎没有扑上去,掩住那个小姑娘的嘴,再将她拖到旁边的林子里痛揍一顿屁股!

恩恩,不能揍屁股,男女有别,还是,还是打她的脸好了!

不过,她,她的脸如春花般娇艳,他估计也下不去手。施梓很是作难。

没等施梓从内心的挣扎中解脱出来,蓝远铮已缓步向前,问那小丫头:“你就是服侍金家两位小姐的丫鬟么?!”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慑力。

上官璞乍见着英气逼人的蓝远铮,不由有点畏惧地往后缩了缩,这个男人她认识,不就是那个一刀便将金布政使司府顽抗的家丁砍下头来的苗王么!

尽管畏惧,但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大小姐,上官璞还是壮起胆子应道:“是,我是!我家大小姐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与惶恐。

天可怜见,看在大小姐平日里菩萨心肠,救人无数的份上,请保佑大小姐平安无事吧。

蓝远铮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上官璞的脸上片刻,并没有回答上官璞的问话,只是转头问着身边的侍从道:“你们是如何抓到这丫头的?”

一个苗兵上前必恭必敬地回答道:“启禀苗王,属下们昨夜在巡山之时,发现了这个丫头独自一人在野地里徘徊,于是便将她逮住,押了回来。”

“哦,是么?!”蓝远铮望向上官璞,思索片刻道:“为何只你一人?随你一起逃亡的二小姐呢?”

上官璞闭紧了嘴,并不答话。

蓝远铮看着她半晌,才缓缓道:“你家二小姐已经逃远了,对么?”

上官璞依旧不答话,但那张粉嫩的俏脸上闪过一丝被说中的惊慌。

蓝远铮顿了顿,又问她:“你为何不随着二小姐逃走?你是特意回头来找你家大小姐的?”

上官璞咬着下唇,不说话,但那双大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泪雾,她极力抑制着自己的眼泪,只是哽咽道:“我,我家大小姐呢?我要找她——”

“看不出这黄毛丫头倒是挺忠心护主的——竟然傻到自己回头来与主人一起送死——”施梓低声对着蓝翼鑫道,同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蓝翼鑫点了点头,“金家大小姐确也是个好人——就是咱爷——”说着,看了一眼蓝远铮,表情复杂。

“爷——这丫头该如何处置?”施梓问着蓝远铮,又道:“要将她押起来么?还是送入营帐给弟兄们当礼物?”

营帐?!那不是要被送去当军/妓么?!上官璞差点晕厥过去。

看到上官璞惊慌的俏脸,施梓在心里发笑,对的,他是不怀好意的,他要报仇。

虽然施梓知道只要他开口,蓝远铮一定会将这丫头赏了他。

但他就是要吓吓上官璞,谁叫她对他如此不敬,满口虱子虱子的乱叫,他要煞煞她的威风。

蓝远铮蹙起剑眉,正在思索,却听得一声清脆如出谷百灵鸟的声音响起,“不能将她送去营帐!——”

密林里奔出了一条纤细的人影,穿过人墙,直奔上前,一把将上官璞抱住,将她挡在身后!

“大小姐——!!”上官璞定睛看去,惊呼一声,随之泪盈满眶。

金璃汐转头望着上官璞,主仆二人相对泪眼,不由哽咽出声。

方才上官璞与众人的对话也听在金璃汐的耳中,她含着泪嗔怪着上官璞,“傻阿璞,你为什么还要回头来找我——”

上官璞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大小姐,我,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啊——”

从小到大,上官璞都一直陪伴在金璃汐的身边,不曾离开半步,情同姐妹。

眼看着二小姐金灵汐被好心的人救走,上官璞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她总算没有辜负大小姐的重托。

但上官璞实在不放心身无缚**之力的大小姐,于是放弃了随二小姐逃生的机会,重新返回来寻找大小姐。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好了!

上官璞将头靠在金璃汐的肩头,流着激动与喜悦的泪水。太好了,大小姐竟没死!她还活着!

上官璞哭了一会儿,才抬眼仔细观察着金璃汐,看小姐是否毫发未伤,否则她要和这些苗夷拼了!

只见金璃汐身穿极不合身的苗家男装,头缠布帕。她长长的青丝盘了起来,藏在布帕下,穿着对襟衣,衣袖长而小,裤简短而大,还包着青色裹腿。

活脱脱就是个俊俏的苗家小伙子。

上官璞先放下半颗心来,看样子小姐没有遭到过什么非人的折磨,简直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她不知道,为了她和金灵汐的安危,金璃汐早已经将自己卖了,卖给了那个英俊而残暴的苗族男人!

金璃汐忍住眼泪,用手护着上官璞,看着蓝远铮,极力保持着镇静和他谈判,“你答应过我的,将会放她们一条生路——希望,希望你不会食言——”

和蓝远铮曾经发生过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羞赧的事,金璃汐简直都不敢和他对视。但为了阿璞,她还是鼓足勇气面对着蓝远铮。

蓝远铮沉默了片刻,他那双黑亮的眼睛盯着金璃汐半晌,直看得金璃汐羞红了脸低垂下眼帘,他才收回目光。

蓝远铮吩咐着身边的苗兵,“把这丫头身上的绳索松了,——以后叫她跟着蓝礼央,给他打下手,帮忙做马帮队伍的伙食——”

“是!”有人过来给上官璞松了绑,上官璞欢喜地牵拉着金璃汐的纤手,只要能和大小姐重新在一起,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苦她都不怕。

但蓝远铮的眼光落在低垂着头的金璃汐身上,他看着她穿着他宽大的衣裳,像个孩童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一般。几乎不被人察觉地,他的嘴角牵动了下,他朝金璃汐颔了颔首,道:“过来——”

金璃汐闻听到蓝远铮的命令,脸色开始有点苍白,她紧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准备松开上官璞的手,走将过去。

上官璞拉着金璃汐的纤手,觉得金璃汐的手很是冰凉,便轻声低语道:“小姐,别过去——那苗王很冷血的,简直不是人——”

金璃汐苦笑了一下,松开了上官璞的手,朝她露出一丝凄凉的微笑,不再说话,而是慢慢地一步步朝着蓝远铮走去。

金璃汐还未走到蓝远铮的跟前,尚离他有三尺距离的时候,蓝远铮早已经伸出手臂,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臂膀,将她猛地拉近!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将金璃汐抱了个满怀!

四周立刻传来一片抽气与惊呼声,尤其是上官璞,更是惊讶而气愤地握紧了小拳头。

蓝远铮凑近在金璃汐的耳边,低声道:“我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那么,接下来该换你了——”说着,他手臂一揽,将她圈在怀抱里,转身面对着所有的手下。

蓝远铮的手在金璃汐纤细的腰间游移,动作暧昧而亲密,明眼都可看出二人的关系已经越界。

“从今以后,金家大小姐——将自愿归顺于本王,她是属于本王的礼物——”蓝远铮向着所有的人宣布,立刻引来男人们心领神会的喝彩与叫好声。

面对着众人的反应,蓝远铮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意气风发的笑容,但那双俊秀的眼里,却不笑,依稀有难以捉摸的光。

“不,小姐——别答应他——他要羞辱你,将你当他的玩物!”上官璞看着蓝远铮对金璃汐暧昧而放肆的动作,慌忙叫道,急得想哭。

“大小姐,赶快回绝这个霸道的男人啊,狠狠赏他一个耳光啊!”

但上官璞却失望地看到金璃汐没有挣扎,金璃汐眼神木然,面色灰白,眼中隐隐有水光。

难道,难道,她来晚了?!大小姐已经被那个苗王给——了么?!

认知到这一点,上官璞惶然后退了几步,望着金璃汐毫无生气的神情,突然只觉一阵心痛,她抬起手,掩住自己的嘴,无能为力且哀哀地哭出声来!

“既是我的人了,那今晚你就来侍寝如何?”蓝远铮对着金璃汐几乎是耳语般,低低地说。

情天恨海·顽抗

血色一下子从金璃汐的脸上抽了去,苍白如纸。

“不——”金璃汐低语,用只有蓝远铮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答应过苗王,此生此世会一直留在苗寨,璃汐也会好好伺候苗王的作息起居,但其他的,其他的——请苗王网开一面,另寻他人为苗王——为苗王——”

她涨红了脸却说不出“泄/欲”这二字,边说话间,她纤纤玉手里紧捏着的,都是冷汗。

蓝远铮闻言,俊颜勃然变色,他冷冷低声道:“哦?你的意思是——宁可去当个干苦力的奴仆,也不愿为我暖床,是么?!”

金璃汐沉默不语,但片刻之后,还是坚决地轻轻颔首。

是的,只要有一线可能,她死都不要上他的床,去当他的侍寝婢女。

她宁可做牛做马,埋头只做干苦力活。

蓝远铮怒极反笑,他冷哼一声,咬牙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说着,他手一挥,已经将金璃汐推离了自己的怀抱!

金璃汐向前踉跄几步,几乎摔倒,她稳住了自己,低头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来人!将这两个逃犯押下去!”蓝远铮冷冷道,“监督她们为我们苗军干活,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命令她们做事,在未做完事之前,不许她们吃饭与休息!”

众人心中猛吃一惊,不明白苗王蓝远铮笑吟吟间为何突然又翻了脸,只有施梓与蓝翼鑫明白必又是金家大小姐说了些什么话惹怒了苗王。

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总是能在三言两语间让苗王喜形怒色。

这种现象对于施梓他们来说,还是头一遭见到。他们已经觉察出了一些苗头,但是,苗王却还未发觉他自己的情绪一直在跟着这个汉家女人走。

有苗兵过来要押着金璃汐主仆二人下去。金璃汐不发一言,便随着他们退下去干粗活。

低眉敛目的她并没有看到此刻苗王蓝远铮的眼里闪过一丝受挫且恼怒的光。

……

青山碧水,夕阳斜照,彩霞满天。

西南边陲的风光无限迷人。

金璃汐、阿璞蹲在地上,帮着蓝礼央在劈柴,生火,烧汤,准备着苗军晚上要用的饭菜。

她们一路跟着苗军跋涉已经有好几天了,沿途经过了不少村庄,看样子明后日将到达云南的普洱产茶区。

由于苗兵人数不少,苗王蓝远铮又不愿意扰民,于是大部队人马依旧在野外搭营就宿。

苗兵们大多都随苗王蓝远铮前去狩猎,一时半会儿还未回来。

这一路上,可累坏了负责伙食的小少年蓝礼央。不过蓝礼央年纪尚小,但却有一手好厨艺。

“我的手艺还赶不上我爹的十分之一呢——他做的饭菜呀,真是香飘十里啊。尤其他烹制的天然山珍,鲜内回甜,酸辣微麻,重油味厚,叫你吃了还想吃——”在紧张忙碌的间隙,蓝礼央自豪地说着。

“不过,即使他那么有名气,也尝尽天下许多美食,但最后却饿死在逃荒的路上。”蓝礼央随即神色黯淡,眼眶也慢慢红了。

“别想太多了,礼央,你爹和你娘都在天国上看着你,他们肯定不希望你老是为他们伤心——”上官璞连忙安慰着蓝礼央,她从金璃汐口中得知蓝礼央为了小姐而受鞭苔之刑,因而对蓝礼央分外亲切与熟稔。

蓝礼央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抹去清秀脸上的泪花。

金璃汐弯着腰,不停地转动着篝火里的青绿竹筒,免得竹筒饭烧焦了。她的动作娴熟而快速,丝毫看不出原本是个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小姐。

这些做苦力的日子金璃汐尚且还适应。

幸好苗兵们大都是出身贫苦的孩子,本性都还淳厚,并没有故意刁难她与阿璞二人。

因此这些打下手做粗活的日子反倒成了金璃汐在逃亡生涯中难得安静休整下来的好时候。

金璃汐抬起眼,看着蓝礼央微笑道:“礼央,别难受,每当我思念我娘亲的时候,就望望天上的月儿,在心里默默和她说说话。虽然我们的亲人不在了,但他们一定能感觉到我们对他们的思念的。”

蓝礼央走到金璃汐的身边,看着她从远处往这边吃力地搂抱起一堆柴火,想给火堆加柴,连忙伸出手,想要接过,道:“大小姐,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可以的——”金璃汐白皙的脸上因为干活而带着些许红晕。

她微笑地对蓝礼央道:“我也干过粗活,不碍事的——”

“什么?”蓝礼央有点呆怔,但想想这些日子来,金璃汐和阿璞帮忙干活时娴熟而麻利的动作,心里明白她们说的话是真的。

“可是,可是您是大小姐呀——以前怎么会干过这种粗活呢?”蓝礼央挠头,依旧不解。

“礼央,你快别提我们大小姐的伤心事了——”上官璞低声道,她看了看沉默着的金璃汐,又朝蓝礼央摆摆手。

“怎么,大小姐以前也吃了很多苦么?”蓝礼央急切地问道。

“恩——以前在金府,大小姐是带着我和二小姐一起单独生活的,我们三人很早就被赶到一个小院落里自生自灭——”上官璞在火上慢慢烤着松茸,神色有点凄惶。

从小她便跟在大小姐身边,于是也见证了大小姐和二小姐从幸福亲情的温暖中一下子被推到冰冷的白眼与漠视中,无人搭理的冷落境况。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在金家大夫人病逝,而年轻的二夫人进了门之后。

“不过,大小姐带着我和二小姐过得很快乐,假如没有这场暴乱的话——”上官璞说着,有些郁闷地烤焦了一块松茸。

这份精心准备的饭菜是特意为苗王做的,那就苦死他好了!

“阿璞,你小心看点儿火,不然受惩罚的又是礼央了。礼央,你也快点做你拿手的好菜吧,再晚各位就吃不上饭了——”金璃汐打断了上官璞的话,站起身来,拿起一个木桶,对他们说道:“我去打点水来,顺便将蘑菇洗洗,好烧点汤——”

“小姐,让我去——”上官璞和蓝礼央都站了起来要去抢水桶。

金璃汐低着头,道:“我去吧,我正好也想到河边走走——我想静静——”她抬起眼,朝蓝礼央牵强地一笑,道:“你放心,我会少打点水的——不会太沉——”

蓝礼央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这里离河边很近,若有什么事金璃汐只要一喊他们就听到了。

“你快去快回——”蓝礼央对金璃汐道:“我等着你的蘑菇汤——”

金璃汐含笑朝他们点头,凫娜的身影穿过树林,快步向河边走去。

上官璞望着金璃汐单薄消瘦的背影,本想跟上前去,但寻思片刻,终于还是没有跟上去。

她叹了一口气,心想,就让大小姐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吧。

……

远远地,便看见了那条河。

夕阳的斜晖下,那金色的光芒,洒落在泛着青绿色的水面上,闪着细碎的粼粼波光。

金璃汐蹲下身来,开始清洗着在树林里采来的蘑菇。

河边很安静,她低着头,一双纤手在冰冷的河水里冻得通红。

虽然天还很冷,但金璃汐却很喜欢一个人到这里来呆一会儿,想些自己的心事。

洗着洗着,金璃汐望着寂静河水的眼眸渐渐潮湿了。

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旧日金布政使司府中,那湖畔桥石旁,绦绦杨柳下。

岸边垂柳,湖中水色,茶花烂漫。

而那个温雅俊秀的少年的脸慢慢地在河水中浮现,微笑地看着她。

这是她梦里无数次与他相遇的情景。

“倦言哥哥——”金璃汐渴望地伸出手去,却握了个空。

泪,一滴滴地从她的眼中落下,滴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金璃汐伸出纤手,轻轻抹去了脸上了泪水。

为何她总是如此轻易地,便被勾起心底飘忽不定的一抹由来已久的酸楚?

苏倦言,苏倦言,你,究竟在何方,你,会忘了我么?金璃汐凝望着河水,脉脉哽咽不得语。

半晌,金璃汐敏感地感觉到了河滩上不寻常的异动。

她转过朦胧的泪眼,竟在河滩上发现了一只奇特的五彩斑斓的乌龟!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那只乌龟是何时出现的。

金璃汐隔着泪雾瞧着那只乌龟,乌龟也瞪着小小的绿豆眼看她,煞是可爱。

金璃汐用衣袖擦去眼中的泪水,朝着那只乌龟友好地笑笑。

是她看错了么?

那只乌龟竟伸长了脖颈,在朝她眨眨眼,它也在微笑哩。

乌龟在河滩上爬了两步,像是很羞涩的样子,将头缩进了五彩的壳里,半晌,才探出小脑袋来,偷眼看着金璃汐。

金璃汐自幼便喜欢小动物,看见这只可爱之极的乌龟,她欢喜地朝它伸出手去,将它捧起。

她托它在手中,低声问乌龟:“小乌龟,你怎么会跑来这里,你迷路了吗?也想回家么?”她叹息一声,声音凄楚,“我却没有家了,而且永远都回不去了——”

“既然它被人当作了礼物来馈赠买卖,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去了——”金璃汐的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男人声音。“这是它注定的命运,也是你——金璃汐的命运!”

金璃汐身体一僵,觉得自己全身冰冷。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自己身后站的那人是谁。

金璃汐放下手中五彩的乌龟,慌忙开始收拾着河滩上洗好的蘑菇,用布袋装好,随后又在河中舀了一桶水,吃力地准备提回去。

自始自终,她都没有回头看身后的那个男人。

她恨他,但她又怕他。

她不怕他伤害她,但她怕他伤害她所在乎的人与事。

可她提着水,终究要沿着原路返回。

金璃汐硬着头皮回身,对着那男人道:“苗,苗王,请让一下——”

她面前的男人巍然不动,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大山。

“看来,你对这种卖苦力的日子还很习惯——”他冷冷地说道,一双如冰的眸子却盯着她单薄的衣裳以及冻得通红而变得粗糙的纤手上。

金璃汐低着头,固执地不吭声,她想绕过这个男人往树林那边走去。

这个男人对她具有生杀大权,她只有一条性命,他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来拿,她毫无半句怨言。

不过,眼下,没有什么比她送水的事情要紧,蓝礼央还等着她带蘑菇回去做热汤呢。

“我在和你说话,你哑巴了么?!”蓝远铮眯缝起了眼,眼眸里带着危险的恼怒。

金璃汐提着水站久了,开始有些气喘,她毕竟没有太多的体力,她正想将手中的水放下,再回答蓝远铮的问话。

但还未等她说话,她的手中一轻,木桶已经被蓝远铮一把夺了过去,顺手扔在了地上!

水桶倾倒下来,汩汩流出的清水将金璃汐的鞋与裤子都浸湿了。顿时,冷风夹杂着寒意向金璃汐袭来,让她打了个寒噤。

连她怀中抱着的洗好的蘑菇也被蓝远铮猛烈的动作带得掉落了下来,在河滩上,滚落了一地!

而那个如恶魔般的男人一把握住她的肩头,他那张隐藏着怒火的俊脸向她逼近了过来!

情天恨海·咫尺

他和她的脸,近在咫尺。

“为何你不肯顺服于我?恩?”蓝远铮揽着金璃汐单薄瘦弱的身躯,将她猛地抱在了怀里。

蓝远铮用手捏起金璃汐的下巴,几乎是咬牙地问她:“说!为什么你总是拒绝我?”他看着她那张娇美的脸,忍不住埋下头来要吻她,他渴望她那张柔软而嫣红的小嘴。

她的气息是如此芬芳,她的唇是那般柔润,让他欲罢不能,如着了魔般想吻她。

金璃汐用双手撑着蓝远铮宽阔的胸膛,头不住转动,拼命避开蓝远铮带着炽热呼吸的吻。

蓝远铮将金璃汐的双手抓住,背在她的身后,而用一只大掌捏握住她的下巴,开始猛烈而狂野地吻她。

这个吻激烈而持久,当蓝远铮意犹未尽地松开金璃汐时,金璃汐已是面色绯红,虚软得几乎站不住脚,她差点因为窒息而死。

蓝远铮也微微喘息,他看着金璃汐,用手托着她的后背,低声对她道:“金璃汐,我要你永远是我蓝远铮的人!不仅你的人我要,就连这个——”

蓝远铮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金璃汐因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上,画了个圈,“你的心——我也都要——”

金璃汐瞥开眼,不去看蓝远铮。

想要她的心?!他也太贪心了!

虽然可能她保不住自己的身,但她的心却是她为苏倦言保留的最后一块净土。

她不容许任何人来亵渎它,糟蹋它。

“不——不给——”金璃汐眼望着落寞的夕阳,微微地闭起了眼,喃喃道:“我的心是我自己的——不给任何人——”

“是不能给,还是不愿给?!”蓝远铮沉下一张俊颜,加重了抱着金璃汐的手劲,他的手捏得她好痛,即使这样,金璃汐依旧不松口。

漫天红霞下,金璃汐那张苍白的容颜更加憔悴,她缓缓地转回头来,望着蓝远铮,平静地道:“既不能给,也——不愿给!”

蓝远铮定定地看着金璃汐,而她也在看着他。

两张同样绝美的脸,两双同样愤恨的眼神。

两人对视,谁也不肯先把眼光调开,谁也不肯认输。

半晌蓝远铮才咬牙,从牙缝里迸出字来,“好,金璃汐,你有骨气——!”

蓝远铮用力一搂抱住金璃汐的纤腰,让她几乎两脚离地,只能攀附在他身上。蓝远铮居高临下地看着金璃汐说:“金璃汐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从头到脚拥有你!从你的人——到你的心!”

蓝远铮说着,松开了金璃汐,任由她趔趄地跌倒在河滩上,匍匐在他脚边。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而且会爱得死去活来,直到没有我你就会迷失方向的地步!”蓝远铮一个一个字,对着金璃汐,也对着他自己发下盟誓。

金璃汐跌倒在河滩上,坚硬的鹅卵石硌得她全身发痛,半天爬不起来。

衣裳尽湿,秀发散乱,狼狈万状的她趴在地上,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我不会爱上他,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永远都不会!!!”

……

是夜。

马帮苗军宿营地篝火四起,人声鼎沸,人影穿梭,歌舞声声,很是热闹。

汽锅**、金线火腿、夹沙乳扇、老奶洋芋、乳饼夹火腿……一道道西南边陲特有的美食佳肴盛在精美的器皿里端了上来,在苗兵面前的宴席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洁白的米酒从齐人高的青绿色竹筒里倒出,一大碗一大碗地被苗兵们喝下,他们充满兴奋热切的眼神跟着面前众多的身姿婀娜的歌舞女郎而转动。

这是一个喧哗而充满奢靡的夜。

原来,苗王蓝远铮率苗兵行进在茶马古道的消息已经被普洱茶区的辖区管事知晓,辖区管事秦穆阳连忙吩咐左右,连夜带队赶到这里迎接苗王进城。

秦穆阳在宴席上一再表示佩服苗王蓝远铮骁勇善战,又尊崇蓝远铮英明、为苗民争取福利的行为。见着蓝远铮此次要派苗山马帮队伍重走茶马古道,于是又连忙表示支持以示好。

秦穆阳这次前来不仅带上了好酒好菜,更带来了好几名天香国色的美女献给苗王军队。

蓝远铮看着秦穆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由眯缝起了眼,他淡然一笑,“秦大人,于情于理,该蓝某人前去拜见秦管事,却让秦管事不远路途前来迎接,实在承受不起——”

“哪里——苗王谦虚了——”秦穆阳哈哈大笑,对着一旁的美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赶紧为苗王蓝远铮倒酒。

两位身穿轻纱的窈窕妩媚佳人立刻争着上前为苗王蓝远铮斟酒,其中一位大胆的美人更是坐在了蓝远铮的腿上,偎依在他的怀抱中,还不时摩挲着蓝远铮敏感的地方。

蓝远铮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觑的笑,他转头望向秦穆阳,道:“秦大人,你送的礼太重了,蓝某人素来粗鄙,苗山又穷,怕是无以回报——”

“苗王多虑了,这是秦某对苗王的一片心意——还请苗王笑纳。”秦穆阳哈哈笑着,朝蓝远铮举起了酒杯,“老夫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先喝下了一杯美酒。

蓝远铮搂着怀里的美人,微笑着举起杯,也干了。

秦穆阳见蓝远铮面色和缓,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

听说苗王暴躁冷酷,今日一见,竟是个如此年轻的英俊男子,虽然与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但也得小心应付才是,可别惹毛了这个活祖宗,免得落得个与金布政使司同样的下场。

秦穆阳又朝与他一同前来的两位客人笑道:“扈老板,万老板,你们也得敬苗王一杯,他可是你们的大主顾呀!”

茶庄老板扈文杰连忙站起,对蓝远铮敬道:“苗王远路而来,扈文杰恭迎大驾,日后若有什么需求,还请苗王直接与扈某说,只要能帮得上的,扈某一定帮忙!”

不是扈文杰夸口,他的四海茶庄可是普洱数一数二的大茶庄,每年春季有无数的定单从他手中走过。

蓝远铮微笑着赞许,“扈老板好爽快!蓝某此次购买春茶还仰仗着扈老板予以帮忙。”

“苗王客气了,这是扈文杰的荣幸——”扈文杰含笑道。

“苗王和外界传闻的不一样呢——”说话的是个玲珑妩媚的女子,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哦?如何不一样?”蓝远铮微微一笑,俊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润,饶有兴致地问着这位女子,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女子竟是普洱茶区最大钱庄的老板——万萌萌。

“外界传说苗王是个茹毛饮血的残暴之人,谁知今日一见,竟然是文质彬彬的弱公子,请问苗王,哪一个才是你真正面目?”万萌萌纤手上提着酒杯,借了三分醉意,笑着问蓝远铮。

蓝远铮低头喝下杯中的美酒,抬眼望了望风情万种的万萌萌,俊颜上掠过一丝觑笑,他问万萌萌:“那依万老板看来,蓝某人该是何种人才合乎众望?”

万萌萌娇笑几声,声音清脆悦耳,道:“不管苗王是何种人,萌萌只关注有潜力之人——”

“哦?那万老板看看,蓝某是否就是万老板心中满意之人?”蓝远铮哈哈笑道,言语带了几分放荡与不羁。

万萌萌俏脸一红,眼波似水,道:“也许是,但却不是——”说着,用眼角瞟了瞟正低头喝闷酒的扈文杰一眼,她媚眼如丝,可惜对着的是个木头。

蓝远铮眯缝着狭长的眼,将万萌萌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再次朗笑出声。

……

这一顿宴席,宾主尽欢。

人群散去,苗兵酒醉,万籁俱静。

蓝礼央带着上官璞埋头整理酒席后的残羹冷炙,繁重的工作量让他们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上官璞擦拭着清洗好的碗盘,偷空直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肢,叹道:“这些人真能吃,真能喝——也真能闹——”

蓝礼央清秀的脸上挂着汗珠,正忙着将一些未用完的食材收好,归回原位,听到上官璞的感慨,不由露齿一笑,道:“阿璞姐姐,乐观开朗是我们苗家人的特色,我们都是用歌舞来表达我们心中的快乐的。”

上官璞吐吐舌头,回头笑道:“我知道——这种热闹的场面总会让我想起以前金府宾客满座的场面——”

上官璞说着,突然神色一变,对着蓝礼央说道:“礼央,你看见大小姐了么?我怎么半天都没有见到她?”

傍晚的时候大小姐神色仓皇地从河边回来,浑身湿透,勉强提着半桶清水,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小姐也不肯说,只说她掉到河里去了。

上官璞看着冻得唇青脸白的金璃汐,忙着帮她换衣裳,哪还顾得上追问金璃汐到底出了什么事。

眼下,金璃汐又如空气般消遁了,让上官璞的眼皮直跳。

“别担心——方才蓝护卫过来要大小姐去服侍醉酒的苗王,让她送一杯清茶过去——”蓝礼央连忙对着上官璞说道。

“哦,大小姐没事就好——”上官璞松了一口气,刚想坐下继续洗碗,又猛然蹦了起来,她口吃道:“你,你说什么?去,去服侍醉酒的苗王?!”

……

帐篷内,生着火炉,不冷,甚至可以说是温暖如春。

床榻上,帐帏低垂,春情蔓延。

他,如一只矫健的猎豹,古铜色的身体没有一点赘肉。

他伏在一具玲珑浮凸的躯体上,与她交缠在一起。

他俊脸上流着汗,猛烈地向着身下的女人进攻。

换得身下女人不住呻吟与娇喘。

他眯缝起俊秀的眼,冷然地看着身下的柔媚娇躯,她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朝他妩媚一笑,伸出玉臂勾住了他的颈项,送上一个甜腻的吻。

他的健壮与持久让她心满意足,让她几乎无法承受他的勇猛与有力。

他避开她贴近的红唇,伸出大掌,让她震颤呻吟,难耐地靠着他,不停摩擦着他强壮的身躯。

他却不理会她的渴求,她大声呻吟着,只愿永远能这样在他身下承欢,永远为他侍寝。

……

5

情天恨海·嫉妒

床榻随着床上两人的动作与节奏而剧烈晃动,发出令旁人脸红的声响。

帐篷里充溢着粗喘的呻吟与暧昧氤氲的味道。

床上的女人在悬空与眩晕的高/潮余韵中几近昏厥,但她依然如同一条湿滑的春藤紧紧缠着床榻上的男人,贪心而眷恋地不肯松开。

男人冷眼看着在他身下迷醉迎合的娇软女体,心头却没来由地一阵空虚。

他停下了迅猛的动作,一双俊秀的眼却紧紧盯着一旁低垂的帐帷,似乎想一直看出帐幕外。

但风不动,影也不动。

他直起身,俊颜闪过一丝迷惘,随即便是恼怒与暴躁,他朝着帐帷外低沉一声喝道:“茶!”

帐帷外先是一阵静寂,随后,便听得杯盅碰撞的细微响声,一条朦胧的纤细人影映现在帐帷上,随着莲步而晃动,看不分明。

纤细单薄的人影在床榻前默立了片刻,接着帐帷被轻轻掀开了一角,一只纤纤玉手从帐帷外小心翼翼地伸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有一杯清茶。

他紧盯着那只如春葱的玉手,也不去接那杯清茶。

玉手的主人在帐帷外等待了半晌,也不见帐帷内的人来接,她的手不禁微微颤动。

她手中的杯盅开始杯盘打架,发出“磕磕”碰撞声,杯中的茶也差点倒翻,溅了些许茶液出来。

“这是什么下人呀——笨手笨脚的——”,只听得帐帷内传来一声慵懒的娇吟声,“爷——还是让奴家服侍你喝茶吧——”话语间,帐帷外的玉手上一轻,茶杯已被人端走。

帐帷外的纤细人影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收起红木托盘,轻手轻脚正想离开,却被帐帷内的男人喝住,“站住!”

那纤细人影站住了。

“茶是冷的,换一盏——”帐帷内递出茶盅来,纤细人影慌忙接了,正待要拿去重新沏茶时,但那男人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纤细人影手一抖,茶杯从二人的手中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碎了。

“金璃汐!你是故意的么?!——”帐帷帘一掀,探出了蓝远铮结实健壮的赤/裸上身,依稀还可看见他身边女人光裸的一双美腿。

那女人也娇柔地惊叫了一声,然后埋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吓坏奴家了!”

金璃汐涨红了脸,慌忙低着头,不敢再看。

蓝远铮冷冷地看着金璃汐,既不松手,也不说话。

金璃汐犹如锋芒在背,她的耳根已经全红透了,好象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逮住了一样。

其实该在床榻上颠龙倒凤的那二位脸红。

他们竟然,竟然那么大胆,那么放肆,完全不顾屋里还有人,就,就这样——这样——!!!

虽然她金璃汐现在已经不算个人了,只是一件物品,或者是一匹供人使唤的骡马。

但她还是有羞耻心的,尤其是她从小就养在深闺中,受着严厉戒律的家教。

他是故意的么?想这样让她难堪么?!金璃汐羞怯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她的眼里已经浮现了薄薄的泪光,却悄然握紧了另一只纤手,不肯让人发现她的无助。

她羞愤地咬着下唇,暗中用力想将自己的手从蓝远铮的手里抽出,但他看似轻松地握着,其实也使上了力,他岂容她挣脱?!

蓝远铮的眼眸在金璃汐脸上逡巡,想从她脸上找出点情绪波动的异样来,但金璃汐的俏脸上除了一抹羞红,他就再没有看到别的任何表情。

她强自镇定的脸上如死水微澜,没有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蓝远铮俊脸一沉,他松开金璃汐的纤手,冷冷道:“滚!”

床榻上的女人也娇声道:“是啊,快走开些,这么笨的!”

金璃汐涨红了脸,转身想走,却听到蓝远铮对着床榻上的女人道:“我说,滚!”

那女人望着蓝远铮,妖媚的眼眸里有一阵愕然,“爷,爷你叫我滚?”

“是,赶紧离开这里!”蓝远铮说着话,将床榻上散落着的衣裳捡起,抛在她身上,道:“去找我的护卫要银子,赶紧从这里离开!”

他的脸色阴沉,俊脸冷寒,让那女人不敢多说,连忙穿上衣裳从床榻爬下。

苗王果然是喜怒无常,不过能得到他的宠幸,她已经可以回去睥睨同为歌舞伎的姐妹们了!

他是那么英俊,那么强壮!

不过她却不敢对他痴心妄想,虽然她也是普洱城里数一数二的红牌。

秦大人交代过她,要她好好侍奉眼前这个男人,但她却从蓝远铮身上得到了她从来未享受过的快感与迷醉。

她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了看蓝远铮,用手挽着散乱的发髻,提着精美的绣花鞋准备出房去。

客人不喜欢她,她是不能强求的。

路过金璃汐身边的时候,她多看了金璃汐几眼,苗军营地里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要是个女人,该有多少人跌在那眼波里溺死呀!

她斜睨了一眼金璃汐,朝金璃汐抛了个媚眼,便悄然退了去。

她掠过金璃汐的身边时,随风送来性感而又暧昧的一股香气,在屋里挥散不去。

金璃汐也悄然地往旁边挪了挪步子,她想逃离开这里,这个屋子里到处都充满了男欢女爱的气息,让她面红耳赤,一刻都待不下去。

但蓝远铮转过头来,盯着她。

金璃汐站住了脚,慌忙对蓝远铮说道:“爷,我,我给你换杯茶来。”说着,弯下腰想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将屋子收拾干净。

但金璃汐刚弯下腰来,却被人从腰后抱住!

蓝远铮用他健壮的胳膊轻松一搂抱,便将金璃汐抱上了床榻!

金璃汐大惊,拼命挣扎,但蓝远铮赤/裸的强大身体已经压了下来。

“不要!快放开我!”金璃汐手脚并用,全力挣扎着,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他太龌龊了,他刚和别的女人在这上面打滚过,现在却又要让她躺在他身下,满足他的兽欲!

他好脏,他所碰过她的地方也好脏!

金璃汐推搡着蓝远铮沉重的身体,忍不住内心的愤懑与厌恶,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了,挣脱出一只手,猛地给了蓝远铮一个响亮的耳光!

空气顿然凝滞,蓝远铮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望着身下的金璃汐。

金璃汐用手捂着嘴,她推开还在错愕中的蓝远铮,伏在床榻边呕吐。

她根本没有吃上晚膳,因此在干呕着。

半晌,蓝远铮才反应了过来,他猛地拽起金璃汐的肩膊,吐得眼泪汪汪的金璃汐被迫看向他那张愤怒得通红的俊颜。

“你敢打我?!”蓝远铮一手架起虚软的金璃汐,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怒声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

“你,你太龌龊,太肮脏了!”金璃汐摇动着脑袋,想摆脱蓝远铮手掌的桎梏,“你——你让我恶心!”

“恶心?!”蓝远铮怒极反笑,“我怎么让你恶心了?难道我碰你会让你恶心么?!”

“是!我看见你就恶心!你不是人,不是个真正的男人!”金璃汐挣扎着骂道,她的心里浮现出了苏倦言的影子,“只有倦言哥哥,我的倦言哥哥他才是个真正的男人,他是个好人,你根本不配和他比!”

处于极度悲哀与羞辱中的金璃汐忘记了一切,此刻的她,只求蓝远铮一掌下来,打死她,她就可以不用再受着人世间的痛苦与屈辱了。

“苏倦言!”蓝远铮面色铁青,“你把我和他放在一起比?!”

他的心里陡然升起酸涩的滋味,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嫉妒的感觉。

“你不配!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你是个禽兽!”金璃汐将自己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与屈辱都发泄了出来,也罢,反正她今日难逃一死,那就让她骂个痛快吧。

“我是禽兽?!”幽暗的光线下,蓝远铮英俊的脸忽明忽暗,更加阴沉如冰。

“是,你根本就不是人!”金璃汐含着泪,哽咽着喊道。她恨他!

“好,那我今日就让你看看禽兽是什么样的!”蓝远铮愤怒得眼都红了,他伏下身子,用力压在了金璃汐的身上,咬着牙,探手到她的腰间,用力一撕,便将金璃汐的腰带扯断了!

“不,你这个恶棍!”金璃汐拼命在蓝远铮的身下挣扎,她不住踢他,抓住他的手狠命咬他的胳膊,在他的手上咬下了深深的牙印,渗出了血!

但蓝远铮却充耳不理金璃汐的反抗,他三下五除二,便撕扯开了她的长裤,一手在她单薄而又柔软的丝绸亵裤外用力地摸索与抚弄!

尽管金璃汐穿的是粗糙的苗家男人服饰,但她内里却依旧穿着她当大小姐时的精致亵衣裤,那是上官璞从在随身的包袱里给金璃汐留着的。

眼下,蓝远铮修长粗糙的手指在这片光滑柔软的丝缎上肆意地游走,他手指上的茧子在绸布上摩擦过,带着沙沙的涩感。

她的亵裤很光滑,她的肌肤,更加滑不留手。

蓝远铮喘息着,欲望伴随着怒火更加高涨。

今天,他决计是不会再放开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了!

她深深蔑视与打击了他苗王的自尊,他要讨回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不要——你滚开——”金璃汐挣扎着,头帕松散开,她一头长长的青丝流泻开来,洒在枕头上,她苍白着脸,眼眸里含着羞辱与恐慌的泪,她曲起腿,想用以前的办法攻击蓝远铮。

但蓝远铮早有准备,当金璃汐的腿踢来时,他的身形一转,便轻松地避开了金璃汐笨拙的攻击。

金璃汐反抗不成,却反被蓝远铮压得死死的。

她仰躺在一片狼籍的床榻上,边挣扎边捂着嘴想呕出来。

蓝远铮见状更加恼羞成怒,他的手握成拳头,用力捏紧!

他的骨关节咯咯作响,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蓝远铮粗重地呼吸着,强迫自己将愤怒压抑下,他微微闭了眼,长长吁口气。

半晌,稍微控制住了自己的蓝远铮俯下身去,将金璃汐抱起,自己则抱着她坐在床榻边的宽椅上,让她斜靠在他的怀抱中。

离开了令她嫌恶的床榻,金璃汐无力地伏在蓝远铮宽阔的肩膀上,她的纤手握成拳头死命捶打着他结实如花岗岩的肌肉。

她的手都打痛了,而蓝远铮却与没事人一样。

金璃汐气馁地垂下手,她的脸无力地滑贴在蓝远铮的胸膛,一股无言的伤痛与委屈袭来,让金璃汐忍不住痛哭失声。

“我恨你,蓝远铮,我恨你!”金璃汐哭泣着,一转头,用力咬上了蓝远铮的肩膀!

她的内心里充满了痛楚与羞愤!

……

情天恨海·追忆

她咬得狠,他则无言承受。

蓝远铮抱着金璃汐,感受着她在他怀抱中哭泣时单薄身体的颤抖,他仰靠在椅背上,强忍着下/身的紧绷与搏动,他微微闭上了眼,心里不知该拿这个女人如何是好。

他也恨她!

恨她的父亲洗劫了苗人一族,让他们家破人亡,离乡背井。

而他也痛失双亲,从小便成了孤儿。

他本想抓到她之后便毫不留情地将她毁灭掉的,但却迟迟下不去手。

蓝远铮在椅背上微微睁开眼,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八年前,当他还是十二、三岁少年时,他所见到的那美丽倩影。

那时的她,年纪尚小。

她正拈朵洁白的山茶花在凉亭里独自沉思,微笑。

红粉凝脂碧玉丛,淡妆浅笑对东风。

她明艳照人,巧笑嫣然,让少年时的他一瞥之下,心为之一动。

心,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与砰然,他脸红了。

可那时的她是高贵的金布政使司的大小姐,而他,却是从尊贵地位跌入最底层的落魄苗王之子!

当她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之时,他却在出卖苦力,忍受别人白眼,遭人毒打,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肮脏而落魄的他一眼。

他在心里发誓,有遭一日,他要剿除金布政使司府,他要让这个美丽高贵如同仙女一般的女孩匍匐在他的脚下,全身心让他拥有!他要把他失去的一切都重新夺回来!

如今他做到了,也如愿将她擒获,把她变成了他的禁脔。

但他却得不到她真心的顺服!

现在的她依旧看不起他,在她心里,他依然是那个卑贱低下的苗夷藩王!

她骂他“肮脏龌龊”,让他怒不可遏。

他不过就是要了一个女人,而金璃汐她,有什么了不起?!

充其量她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他的暖床工具,她有什么权力来指责他,鄙视他?!

她的挣扎与反抗,让他忍不住将老帐新帐干脆一起算了!

可他,却还是!!——下不了狠心将她彻底揉碎毁灭!!

蓝远铮暗暗咬了牙,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掌抚上了金璃汐哭泣着的颤抖的脊背。

却在此时,他清晰地听见金璃汐在低喃着:“倦言哥哥,倦言——”一行热泪从金璃汐的眼眸里落下。

蓝远铮的身子一僵,他如鹰隼般眼直盯着金璃汐,缓缓地道:“你在叫谁的名字?”

金璃汐不去理会蓝远铮,只是哽咽着拉扯着凌乱而破碎的衣裳,想从蓝远铮的膝盖爬下。

他紧贴着她,他身体的热度烫得她坐立不安,她潜意识里知道她不能这样和他相处太久。

他是只野兽,随时都可能将她整个囫囵吞下去!

但她的身体却被蓝远铮牢牢抱住,他抬起她的下巴,重又问了一遍,“你——方才叫的是谁的名字,你——心里到底想的是谁?!”

金璃汐被蓝远铮抱住,他火热的身躯炙烤着她的身体,她又羞又恨道:“我心里念着谁,想着谁,不需要苗王你来关心!”

金璃汐的话骤然点燃了蓝远铮的妒火,他盯着她,凌厉的眼神几要将她吞噬,“不许你想其他的男人!也不许你在我面前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金璃汐凄楚地嘲讽道,“苗王,你能控制得了我的人,但你由得了我的心么?!”

“为何不能?!”蓝远铮俊脸一寒,“我说过,你必须永远匍匐在我脚边,你既是我的奴隶,就必须从身到心都顺从于我!”

“你休想!”金璃汐含着泪看着蓝远铮,眼里有着坚决与仇视,“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我心所属之人,即使你用尽手段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

蓝远铮的脸变得异常阴冷,他盯着金璃汐,缓缓道:“你再说一遍!”

“我永远也不会改变我的——”金璃汐的话还未落,她的下颚已然被蓝远铮狠狠捏住,他用力得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我最恨女人对我不忠实!你不该惹怒我,你只是我的奴隶而已,却竟敢如此藐视你的主人!”蓝远铮一字字缓慢地说着,“或许,我该用对待俘虏的手段来对你,免得你忘了你现在是何种的身份,被沦为何种境地!”

说着,蓝远铮用手猛地托住金璃汐的后脑,凑上脸去,开始粗暴而激烈地吻她!

“唔——”金璃汐只觉得头皮发麻,她的秀发被蓝远铮揪紧得发痛。而他恼怒而粗鲁的吻落了下来,落在她的脸上,唇上,颈项,顺沿着她的胸口一路往下去…..

与先前几次他对她狂野中带着迟疑不同,此刻的蓝远铮又恢复到了当初逮到金璃汐时的粗鲁与强横。

他激狂与粗野的肆虐让金璃汐连挣扎与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一把抱起,一路走到帐篷中央的长案边。

蓝远铮猛地将案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然后将金璃汐放了上去,随后他强壮的身体便压了下来。

“不要!你滚——”金璃汐刚在蓝远铮唇下吃力地迸出话来,但很快她的后半句话就淹没在蓝远铮覆上她的疯狂的唇舌亲吻之中……

不耐于金璃汐身上质地粗糙男装的碍事,蓝远铮伸出手,揪住她的领口用力一撕,立刻将她的衣襟撕扯开来,露出了她绣着精致花边的荷色衣。

他猛力用手拉开金璃汐欲掩盖住自己胸口的纤手,将她的双手用他撕下来的布条捆住固定在她身体的两侧!

没有了她双手的阻挡,他的一只大手早已迫不及待地覆盖了上去!

她该死的美与勾人!

尽管已不是第一次这么抚摩金璃汐,但她却让蓝远铮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充到了头脑,他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叫嚣起来,他想要她!

她在他的大手中如鲜花绽放,激起了他欲采撷她的无限欲望。

金璃汐被疯狂的蓝远铮吓坏了,她挣扎着想要下地,但她的手,她的身,却被蓝远铮牢牢压在了长案上,犹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而他掌心的热度隔着单薄的亵衣传递到她的肌肤,烫得她几乎意识不清。

不,他不能!金璃汐眼角含着泪,颤抖着对蓝远铮说道:“你,你不是要等我的身心都顺从于你么?你,你放开我——”

“不,我不会再放开你了!”蓝远铮冷冽地一笑,“你永远都不会爱我,我既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一样,反正别人对我有没有心我也无所谓!”

说着,蓝远铮拉开她紧夹着的双腿,将自己的一条长腿插入她的双腿间,不许她合上。他的手猛然捧住了金璃汐的粉臀,将她拉近他,让他们的身体更契合。

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他可以清楚地感到金璃汐翘臀的温热酥滑。

“我会让你和其他女人一样,哭着喊着求我爱你!”蓝远铮冷冷地一笑,邪恶如魔。

金璃汐面色绯红,全身紧缩成一团,想逃开蓝远铮邪恶的触碰,但蓝远铮身体已经紧绷地要爆炸,他抽回手,深吸进一口气,将沉重的身体压在了金璃汐的身上。

金璃汐咬着下唇,正欲屈膝往他昂扬挺立的下腹顶去,却又被马上回神的蓝远铮机灵地闪过。

“到现在了,你还不肯乖一点——”蓝远铮咬牙道。

耐性已到极限的他一把扯开金璃汐的胸衣,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景,几乎无法呼吸。

他叹息了一声,将脸埋在金璃汐身上,汲取着她身体的幽香。

她让他简直无法自禁!他所有的意志力与控制力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在蓝远铮的眼里,只有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和这具曲线动人的胴体!

隔着单薄亵衣的肢体间摩擦,就已经让他热血沸腾,脑子充血,他已经不能再忍了!

他伏在她身上,吻住她口中带着芳香气息的柔润唇瓣,同时抬起下身,用力往上一顶。

“啊——”从金璃汐的嘴里发出了一声痛楚的低喊,他这一下的用力,甚至几乎侵犯到了她的身体里!

情天恨海·释放

烈火一般的炽热。

蜡脂一般的融化……

喘息,纠缠,春日的夜色太氤氲,连帐篷外的月亮都隐匿在云后。

遥远的天际响过阵阵春雷,竟沙沙下起雨来。

濡湿的不仅是地面,还有所有一切。

“不要——苗王——”金漓汐在蓝远铮的身下辗转挣扎,她无助地承接着他强有力的冲击。

金漓汐被蓝远铮顶得身子一点点往长案上方挪去,却被蓝远铮握住她的两条玉腿,用力拉了回来!

金漓汐发出了痛楚的叫喊,□传来了被异物入侵的尖锐刺痛,金漓汐发出了一声低泣,痛苦地弓起了腰。蓝远铮却毫无怜惜之意,他的神智已经完全被欲望所主宰。

蓝远铮深吸一口气,及时抑制住自己想释放的冲动,他吸气,他要好好享受她。

蓝远铮居高临下看着金漓汐秀发散乱,面色绯红,神色痛楚地半闭着星眸,眼角流着泪。他沙哑地命令她,“看着我——”

金漓汐的双手被绑,在长案桌上无力地扭动着身体,她想推开他,但她无能为力。

“小汐儿,看着我——”蓝远铮粗重地喘息着,伸出大手抚摸着她,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迷醉。

金漓汐几乎无法抵抗蓝远铮的进攻。

蓝远铮满意地看到金漓汐惊喘一声,曲线玲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她真是个敏感的小人儿。蓝远铮线条优美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

“啊——”金漓汐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哭泣般的呻吟声,紧紧相贴的身体,最坚硬与最柔软的部分,有着如此最亲密的接触。

蓝远铮狭长俊秀的眼里满是欲望的红光,他按住颤抖战栗着的金漓汐,开始猛力地向她攻击!

金漓汐启开樱桃小嘴,那张清丽的脸上满是羞惭的神色,她泪眼朦胧,恨不得就此死了,也不愿自己被蓝远铮恶意而放肆的侵占而产生了身体上反应。

他和她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随着蓝远铮猛力的进攻,他已经濒临她最后的防线,只要突破那最后的障碍,她就是他的了。

蓝远铮粗重的喘息着,俊脸通红,健壮的胸膛上渗出了汗,他匍匐在金漓汐的身上,闭着眼,咬牙,蓄积了全身的力量,身体下沉,只待最后的一击,破开她的城门!

金漓汐听着屋内传出的令人脸红的声响,一行行泪流过她绯红的脸颊。

她的喉头噎着惊恐,羞怯,与绝望,让她泣不成声。

金漓绝望地闭上了眼。

却听得蓝远铮低哑的声音在唤她:“小汐儿,汐儿——”

金漓汐不应蓝远铮,泪水却流得更快。

“叫我的名字——唤我——远铮——”蓝远铮急促地呼吸,喉咙干涩,她的衣物发出了布帛的撕裂声,眼看就要撕破开来!

“叫我——叫我,快!”蓝远铮咬着牙,催促着金漓汐,他健壮的胸口在剧烈起伏,表情痛苦。

金漓汐面色绯红,无意识地,处于眩晕临界点的金漓汐弓起身体,呻吟地叫出了蓝远铮的名字:“远铮——我——”她星眸半闭,颤抖着弓起腰贴上了他。

蓝远铮被金漓汐低低一叫,他没能再深入一步,却急急地释放出了自己!

如死般的销魂,如死般的酥软,虚脱。

蓝远铮紧抱着虚软的金漓汐,他趴在她身上,汗湿的胸膛贴着她的,两人闭着眼,犹如死去。

帐篷外的雷声更响了,轰隆隆地由远既近,雨也更大了,显得四周,寂静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远铮抬起身来,凝视着他身下的金漓汐,她偏着头,转着脸,一头乌黑滑亮的秀发披散在她的脸上,她雪白的身体上满是他放纵肆虐下的吻痕。

蓝远铮抬起手,拂开金漓汐脸上的黑发,却发觉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蓝远铮没有说话,他俯下身去,替金漓汐先解开了缚在她手上的布条,然后伸手抚摩金漓汐。

刚碰到金漓汐的身体,她就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她不想他再碰她!

蓝远铮赶紧深吸一气,假装漠视金漓汐悲伤怨恨的眼眸,看着她,她受伤了!

即使他没有最后攻进她的最后防线,但之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已经让她受到伤害了!

他,原来,真的是野兽。

蓝远铮站起身来,将一件大氅扔在金漓汐身上,他以为她会拖过大氅包住自己,然后痛骂他一番,或者扑来咬他,踢他!

但是她一动也不动,她木然的眼神盯着帐篷的木顶,苍白消瘦的小脸毫无生气。

蓝远铮见状,倾身过来,将金漓汐包裹好抱起,想将她抱到床榻上去。

她在他手臂中很轻。

刚刚的那一场,无谓的挣扎与搏斗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眼下,她犹如一个没有生命力的破旧瓷娃娃,闭着眼,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什么。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走到床榻边,想将她放下,就在此刻,他听见了她哽咽却冰冷的声音:“蓝远铮,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

上官璞一夜未眠,一直盯着窗外的夜空瞧着。

雨由沙沙的绵响,到现在的噼里啪啦,下得越来越大,可大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蓝礼央说苗王很快就会放小姐回来,但小姐去了那么久了,她也朝门外望了一百次了,却总不见大小姐的人影!

上官璞坐立难安,心里涌上一丝不妙的预感,她想出门去探个究竟,却被蓝礼央拦住。

“我们苗王的纪律是很严的,你这样擅自闯去,说不定解救不了你家小姐不说,到时候反倒连累了大小姐,阿璞,你别鲁蛮!”蓝礼央摸摸自己身上不久前的鞭痕,劝着上官璞。

“可是,可是我担心我家小姐啊!”上官璞急得直跳脚。

“再等等看,实在若是太晚了大小姐还未回来,我便借着送夜宵的时候去看一下。”蓝礼央想了想,对上官璞说道。

眼下,蓝礼央去送夜宵很久了,不仅不见大小姐的身影,就连蓝礼央也消失了!上官璞拧着娥眉,想了想,又跺了跺莲足,“罢了,我自己找去!”

但还未等她迈出门槛,突然一个闪电打来,照亮了整扇房门,随后震耳欲聋的响雷接踵而至,惊得上官璞尖叫一声!

她还惊魂未定,却发觉房门前的墙角站着一个人,上官璞又是一阵惊叫!

那人身材单薄,步履蹒跚,挣扎着向前走了两步,扶住了门框。

“谁?是谁?!”上官璞压着砰砰乱跳的心,壮着胆子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一道闪电过来,瞬间照亮了那人苍白如纸的脸,“大小姐——”上官璞惊叫一声,却见那纤细的人影晃了晃,蓦然倒了下来!

……

情天恨海·惊鸿

“大小姐,大小姐——”昏沉中的金璃汐在恍惚中听到了上官璞在连声呼唤着她,她吃力地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如千钧重。

她翕动着干燥的嘴唇,感觉到她的口中多了一股清凉的感觉。

金璃汐微微叹息了一声,缓缓地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帘,见到的是一张哭得花容失色的脸。

上官璞面色忧愁,眼睛已经红肿如核桃。

金璃汐心头一酸,她轻轻牵动着嘴角,想安慰上官璞,让她不用担心。

但上官璞看见金璃汐醒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水碗,扑上前来,抽泣着道,“小姐,你,你受苦了——”

她握住金璃汐露在被子外面冰冷的纤手,哭道:“小姐——你怎么不告诉阿璞,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啊!”

金璃汐张了张苍白无血色的唇,一双美丽而空洞的眼眸顺着上官璞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此刻她已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

是上官璞帮她换的衣裳吧,那——阿璞已经都看到了?!

金璃汐不语,偏过头去,微阖着美眸,疲惫得不想再假装自己的脆弱与痛楚。

上官璞伏在金璃汐身边,泪水几乎没有停止过。

是那个残暴的苗王把大小姐害成这样的,他简直禽兽不如!

上官璞替金璃汐换下被雨淋湿透了的衣裳时,发现金璃汐洁白如玉的身体上竟紫淤一片,连胸前也有星星点点的淤痕,雪白皓腕上还有着被勒过的痕迹。

一看,就知道那苗王对小姐做过了什么事情!

上官璞心痛得直哭,她那冰清玉洁的大小姐,竟然被那个蛮横的苗夷生生给糟蹋了!

“阿璞,别——别再哭了——”金璃汐吃力地开口道,她的嗓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小姐,是阿璞不好,是阿璞没用,不能保护好小姐——”上官璞说着话忍不住呜咽出声。

“傻瓜——阿璞,这不关,不关你的事,他想要的东西,谁又能逃得了?!”金璃汐低哑地说着,只觉自己的喉咙也开始哽咽。

“可是,小姐你的清白,就这样葬送在那个恶棍手上,我,我,恨不得杀了他!”上官璞蓦地抬起脸来,咬牙道。

“杀了他?”金璃汐在枕头上无力地摇头,喃喃道:“我倒想让他杀了我——”

“不,小姐!你不能想不开啊,咱们,咱们就当作被,被疯狗咬了一口,你可别做傻事啊!”上官璞惊慌地劝解着金璃汐。

金璃汐不语,却转过头,一行行热泪从她无神的眼眸里扑簌簌地掉落下来,一直流进了她的鬓边青丝中。

“大小姐,你千万要想开些——你要想着苏倦言公子,要等着他,你们可是有过盟誓的——”上官璞将金璃汐冰凉的手紧捧在掌心,想要给她温暖般说道。

“不,别和我再提他——我——”听到苏倦言三个字,金璃汐的心里犹如被戳进了一把刀,有种锋利的痛。

金璃汐凄楚地望着床角,黯淡的眼神里噙着泪花,“我,我已经没有脸再见他了——”

如今的她,和失了贞的女子有何两样?!苏倦言出身名门,世代书香门第,他如何能忍受自己和一个失去贞节的女子在一起?!

金璃汐的心犹如有把刀在钝割着,冒不出血,却痛得死去活来。

“小姐——”上官璞难过地抱住床榻上木然的金璃汐,失声痛哭。

主仆二人正在伤心,门轻轻一声响,蓝礼央带着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走了进来。

上官璞转过头来,望着蓝礼央道:“礼央,你方才跑去哪里了?”

蓝礼央用关切的眼神望着床榻上的金璃汐,轻声说道:“方才我们爷把我叫去,他知晓大小姐昨夜回来被雨淋病了,所以特意叫我去请大夫来给小姐看病——”

“哼,他是黄鼠狼给**拜年,能安着什么好心?!”上官璞冷冷道,蓝礼央面色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跟着说什么才好。

“各人各管自己事,闲时莫论他人非——”跟着蓝礼央进门来的素雅女子张口说话了,“是哪位姑娘身子有恙?”

“这位——”蓝礼央连忙对上官璞说道:“阿璞姐姐,不管怎样,还是先顾着大小姐的病情要紧啊!”

上官璞顿然醒悟,收敛起了愤恨的神态,她看着面色如纸的金璃汐,连忙请女大夫上前为金璃汐诊病。

女大夫安平为金璃汐把脉,半晌,她收回手,道:“这位姑娘初感风寒,脉象紊乱,应是受到惊吓所致——再加上早前她便病体虚弱,气血不足,于是畏寒肢冷,心思郁结,失于温煦。”

“那可要紧?!”上官璞连忙追问道。

“不妨,待我为她针灸后,开点药方,你们照着方子为她抓药喝下,不过,不要再让她受什么刺激了——”安平女大夫轻声细语地回答道。

“多谢女大夫”,上官璞与蓝礼央都松了一口气。蓝礼央道:“那我回禀苗王去,估计他还一直惦念着呢——”

“他没把我家大小姐给害死就不错了,还会惦念着她?若真是惦记,他自己为何不肯过来?!”上官璞低声嘀咕着。

“他,他是苗王——”蓝礼央挠挠头道。

“苗王就可以随心所欲,随意伤害人么?即使我们是奴隶,他也不该如此对待我家小姐——”上官璞说着话,声腔里已经带着哽咽了。

女大夫安平闻声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坐下开好药方,将方子递给蓝礼央,道:“你照着这方子去抓药,煎了药为她服下——”

蓝礼央点头应声,不住感谢着女大夫。

女大夫安平忙完手中的活,借着收拾药箱,不引人注目地悄然打量着病榻上的金璃汐。

金璃汐雪肤花貌,天生丽质,只是自蹙翠眉愁不开。

女大夫看着眼神空洞毫无生气的金璃汐,低低说道:“乱世之中,宠辱参半。何者为宠,何者为辱?还是想开点为好——”

金璃汐身体一动,缓缓转过头来,望向那女大夫。

安平微微一笑,道:“你是聪明人,应知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这般话——”

说着,她背起药箱,如闲云野鹤般告辞出了门。

金璃汐的目光追随着安平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调开。

……

金璃汐大病初愈,苗王蓝远铮下令苗军进驻普洱城。

自从那夜蓝远铮强占金璃汐致她大病一场到现在,他一直没有露面。

不过尽管蓝远铮特意不与金璃汐打照面,但他却吩咐左右,改善了金璃汐主仆二人的待遇条件。

他派遣蓝翼鑫为金璃汐和上官璞送来了柔软的女裳,就连进城,都为她们安排好了马车。

蓝远铮所做的这一切,金璃汐既不接受,也不抗拒。

大病一场,金璃汐惯用着一副平静而冷漠的神情。

……

普洱城蓝天白云,峰峦叠嶂,高山坡地茶叶叠翠,是茶马古道茶叶产区的集散地。

春季三月,春茶开摘,各地商人为采购到头批春茶,组织大批马帮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普洱。

这些马帮商人有的来自藏区,有的来自西南边陲各地域,还有的来自缅甸国。

既有地域内马帮驮茶到外地销售的,也外来的马帮驮来他们当地的货物到普洱销售,如药材、布匹、纱线、盐巴以及普洱各民族喜爱的生活用品、工艺品。

他们以销售得的钱采购春茶,或者以物易物交换茶叶,最后各路马帮都要满载而归。

金璃汐和上官璞坐在马车厢里,透过马车帘子看着普洱城的宽街小巷。这里人潮熙熙攘攘,中心呈四方街格局,街面均用红砂石铺就。

繁忙的贸易在此进行,车马鱼贯、人头簇拥,寺庙里香火鼎盛,古朴街道上戏台上正演着戏,看热闹的人站了个满,好一派繁华景象。

街道四周则是卖杂货的店铺与马店。

上官璞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咕溜溜地四处张望,隔着布帘兴奋地吸气。

她不时指着街道上的新奇物事对着金璃汐叽叽喳喳。

上官璞一直便想有机会随着女主人一起出来看看传说中的茶马古道,顺道见见世面。

不过以前金布政使司府家规甚严,因此主仆三人只好将结伴闯荡江湖的憧憬藏在心中。

没想到,她和大小姐当了俘虏之后,竟然实现了她们的梦想。

“快看,小姐!那里竟然有个绿眼睛高鼻梁的怪人呀!”上官璞撂开车帘一角,兴奋地对金璃汐说道。

金璃汐随着上官璞的目光向马车窗外望去,她飘忽的眼神越过那绿眼睛高鼻梁异域人的背后,她的脸突然刷地一下,变得苍白无血色。

金璃汐颤抖着唇,几乎要从狭小的马车厢里站起来!

是他么?!

这惊鸿一瞥,她看见的竟是他么?!

……

6

情生意动·花解语

金璃汐的心跳加速,她颤抖着,深呼吸,想要再仔细看清楚那熟悉颀长的背影,但那背影很快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淹没,再难觅影踪。

是她看错了么?金璃汐用纤手捂住砰砰跳的胸口,凝视着马车窗,半晌都舍不得将眼光移开。

上官璞发现了金璃汐的异样,回首问道:“大小姐——你怎么了?”

金璃汐摇了摇头,她怅惘将目光调回,靠在车厢壁上,低垂下的星眸中渐渐地,浮上了淡淡的水光。

应是她认错了人,即使她没有看错,如今的她又有何颜面再见到他?!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她已不是原来那个冰雪出尘的金璃汐了。

他心目中的那朵圣洁的茶花还未来得及盛开,却早已凋谢颓败了。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小院落里开得灿烂娇艳的茶花丛,朵朵向阳,妩媚动人。

花能解语,却化解不了,烙入心扉的灼痛。

金璃汐无力地仰靠在车厢内,一股酸楚,由她的内心深处蔓延,最后牵动了早已麻木的指尖。

她曲起颤抖的纤手,她的手干涩而苍白,再无被他握着的温润与热度。

这灰暗的天,处处渗透着冰冷。

随着马车的缓缓行进,她的心随着向前滚动的车辕,正慢慢地陷入绝望。

……

苗王蓝远铮率军进入普洱城受到了城中百姓的热烈欢迎与拥护。

城中各族百姓与苗疆山民一样,原本都承受着汉官苛捐杂税的剥削与压榨,敢怒不敢言。

自从苗王蓝远铮率军推翻了金锦布政使司的统治管辖权力之后,滇境内各少数民族欢欣拥护,都迫切希望苗王蓝远铮能早日率军来到他们那里,也为他们百姓做主出头。

普洱城本来的辖区管事秦穆阳为人为官行事尚且厚道,不过也有心直口快的百姓指责秦穆阳虚仁假意.

但总体来说,同样为汉官的秦穆阳还未引起城内百姓的公愤,因此普洱城里暂且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气氛。

如今,秦穆阳正等在管事府邸的门口,翘首以盼,恭迎苗王蓝远铮的到来。

管事府的仆人上前禀报,“秦大人,苗王已经进城了。不过,有人送来信,说苗王不打算叨扰我们管事府,他们可能会在普洱城的飘香客栈落脚——”

秦穆阳闻言不语,一张清瘦的脸上阴晴不定。

半晌,他对家奴道:“那——准备一下礼物,我们立刻赶去飘香客栈!”

……

马蹄声声,扬起阵阵飞尘。

沿途,普洱城的百姓夹道欢迎着蓝远铮,不住地朝苗军的队伍鼓掌喝彩,甚至唱起了热情的山歌,场面很是热闹。

苗王蓝远铮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张张洋溢着兴奋与激动的笑脸,他面色冷峻,不发一言。

他并不太习惯这种热烈欢迎的场面。

倒是施梓和蓝翼鑫不住地朝周围欢迎他们的人群微笑颔首示意。

嘴角好酸,他们的脸都笑僵了。

不过尽管苗王蓝远铮不苟言笑,但他挺拔高大的身躯,俊秀冷酷的脸庞还是让无数妇人与孩童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眼里写满了崇拜与倾慕。

大姑娘小媳妇们偷眼看着传说中的英雄苗王蓝远铮,咬着手帕娇羞不已。

天啊,苗王蓝远铮可真帅,又这么有个性,实在太容易让人对他遐想不已!

也不知道苗王蓝远铮娶妻了没有?!

人潮簇拥着苗军队伍,直到苗王蓝远铮的人马到了普洱城最大的飘香客栈前停下。

飘香客栈前早有人在那守候。

一见大军队伍,那个纤细的人儿立刻带着一群美人婀娜地迎上前来,话还未出口,先听到她如银铃般的笑声,一股幽香便直往人鼻孔里钻。

蓝远铮见了此人,不由一怔,随之那张冷酷英俊的脸上竟然也有了三分笑意,“原来是万老板,失敬失敬——”说着,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动作利落而潇洒。

“听说苗王要来,萌萌可是激动了好久的呢,这不,闻说苗王要在飘香楼下榻,萌萌一早便守候在此,期望能尽些地主之谊——”钱庄大老板万萌萌用纤手掩着自己的小嘴,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多谢万老板了——”蓝远铮也微笑,露出他整齐洁白的牙齿,映衬着他古铜色的俊秀脸庞,魅力光彩,让在场许多美人的芳心萌动,如小鹿撞。

万萌萌的纤手一拂动,在她身后立刻上前四位美若天仙的佳人,齐齐向蓝远铮盈盈下拜。

万萌萌笑道:“这是我旗下四位歌舞美人,一起向苗王问个好罢——”说着,手指着四位佳人一一介绍:“水含茗,水若颜,水丁当,水舞雨——”

四位佳人的样貌各有千秋,或雍容或娇媚或英气或娇憨,齐齐向蓝远铮行礼,脆生生的道:“秋水四姬恭迎苗王,祝苗王身体安康,事事如意——”

“秋水四姬?”蓝远铮的嘴角勾起一抹摄人的微笑,道:“果然人如其名,秋水盈然,如水温柔。免了,勿要多礼,多谢万老板如此抬举蓝某,蓝某心领了……”

说着,蓝远铮看了看装饰一新的飘香客栈,又看着万萌萌道:“万老板,难道,这客栈竟是——?”

“苗王猜得真快,这客栈正是萌萌名下的产业——”万萌萌掩嘴一笑,道:“看来我和苗王真是有缘,左右横竖都要碰到,你说——”她的眼角带笑,“苗王可是自投罗网来着?”

蓝远铮愣怔了一下,随之朗声一笑,道:“是啊,万老板说得对,蓝某的确——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两人相视一笑,言语皆带了七分趣谐与三分暧昧。

不引人注意的,两人也都将各自眼中偶而闪过的互揣之意,隐匿在眼底。

万萌萌道:“那请苗王快进屋吧,您放心,萌萌定会吩咐下去,好好安顿您的手下,好好款待,让他们吃好住好睡好——”

“那敢情好啊——蓝某先谢过了——”蓝远铮笑着颔首,将手中的缰绳抛给了一旁的蓝翼鑫与施梓,蓝翼鑫忙伸手接住。施梓也率众人随着万萌萌的人去打尖喂马,安顿下来。

“苗王请随我来——”万萌萌朝秋水四美人使了个眼色。

四姬中最成熟美艳的水含茗会意,上前去扶住蓝远铮,但蓝远铮站住了脚,回身对万萌萌道:“万老板,且慢,我还带了女眷——”

“女眷?!”万萌萌一愣,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蓝远铮颔首,他回转身,大踏步往前走去,走到了随军的那辆马车前。

马车里的人早也听到、看到之前的热闹场景,不过里面的人并没有下马车。

见着蓝远铮走近车前,车里的上官璞连忙从马车厢里钻出,挡在马车前,阻止蓝远铮近前。

蓝远铮的眼在上官璞激动气愤得通红的脸上停留片刻,徐徐发话道:“让开——”

上官璞固执地不动。

蓝远铮那双狭长俊秀的眼顿时冷了下来,如刀般冷峻与威严。上官璞有些腿软,不过还是不怕死地杵在马车前。

“快让开吧,阿璞姐姐——”守在马车旁的蓝礼央立刻上前,想把上官璞拉开,但上官璞倔强地站着,她不能容许这个强夺了大小姐清白的邪恶男人再碰小姐一下!

哪怕他是苗王她也不怕!

此时,车厢里传来低柔而缓慢的声音,“阿璞,让开——”

这个声音温柔且低哑,低得像是轻声在叹息。

阿璞咬着唇,看了苗王蓝远铮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挪开了身子,让到一边去。

蓝礼央舒了一口气,连忙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马车帘被撩开,蓝远铮眯缝着眼,看着车厢里的人。

车厢里的人并不看他,只垂首看着自己规规矩矩搁在膝盖裙裾上的一双纤手。

她看似平静,但那双细白如春葱的纤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动,她的手在抖动,而她的长睫毛也在轻颤。

蓝远铮凝望着金璃汐半晌,没有出声。

从那夜他霸占她之后,他还一直没和她碰过面。

男人与女人之间有过亲密关系之后,那种感觉就与过去不一样了。身体,感情与行为,都在悄然起着变化。

他和她之间,也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熟稔中带着随意,亲密中带着渴望,这一切情感的交织,都隐藏在他炽热的眼神里。

他凝视着她,觉得自己身体发紧,口干舌燥。只有她,才会让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而金璃汐低着头,一抹红晕顺着她白皙光洁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后,犹如一块质地上等的白玉沾染上了胭脂,从晶莹剔透的白里,氤氲地透了红出来。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美的。

蓝远铮不舍地收回眼光,低沉地说道:“随我下车——”他朝金璃汐伸出了大手,想牵她下车。

金璃汐本不情愿。

她犹豫了一下,半晌才缓缓伸出手来,迟疑着,克制着,没有将纤手挥向他那张俊脸,而是徐徐地放入了他的大掌中。

他的手宽大温热,而她的手细长而冰凉。

两人同时抬眼,又同时低头,一起看着握在一起的手。

她的鼻侧里闻到的都是他身上男人的味道,她的手在他的掌心里颤动,他握得很紧,即使她想挣脱也是不可能的了。

他空出一只手,替她将遮在她脸上的面纱放下,掩去了她如出水芙蓉的绝美姿容。

下马车的时候,怕她摔倒,他用手搂着她的纤腰,几乎是将她抱下了马车。

她被迫偎依在他宽大的怀抱里,悬空着。

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如此亲密地抱着,羞赧万分的她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蓝远铮几乎是半抱着金璃汐走向了飘香客栈。

众人惊异而愕然的眼光,对他来说,算是个什么玩意!

他不在乎,他本就是个蛮夷。他只遵从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当然,偶尔会除外,有时他也是很虚伪的。

“你——乖一些——”蓝远铮在金璃汐耳边低声说道,他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头顶,而她的脸被迫埋在他健壮结实的胸膛中,倾听着他平稳而充满生机的心跳声。

这一小段路,对她来说很长,对他来说,则太短。

……

情生意动·飘香宴

传说中凶残暴戾的苗王蓝远铮竟然可以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

飘香客栈老板万萌萌张了樱桃小嘴,几乎是有点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一对璧人。

男的英俊挺拔自不用说,他怀抱中的女人虽然素颜上遮掩着面纱,但清风吹拂过她下颚的轻纱,微微露出了她如红菱般的嘴角,以及一小片如雪般的肌肤。

风吹仙袂飘飘举,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

即使只能窥见佳人的绝代风华一角,但她那翩若惊鸿,婉若幽兰的瑰姿艳逸已叫在场的人为之目眩,进而心折了。

万萌萌清了清嗓子,回过神来,连忙迎上前去,殷勤地为苗王蓝远铮引路。

眼见着苗王蓝远铮带着他的美人进了飘香客栈最舒适豪华的房间,万萌萌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望着身后的四位秋水佳人,吩咐道:“你们可要好生伺候这位苗王。”

四位佳人眼里流露出会意的神色,道:“是!请万姐姐放心,我们会好好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的——”

万萌萌颔首,却叹了一口气,“怎的来的竟是这样一个英俊男子?又怎的配了那样一个美貌女子?唉,害得我都不忍心了——”她拂动着手中的丝帕,俏脸上大有惋惜之意。

秋水四姬中性情活泼的水丁当掩袖一笑,道:“万姐姐,难得你这么有恻隐之心——不过,怎就不见你对扈老板稍好一些呢?”

娇憨的水舞雨懵懂不解地问:“丁当姐姐,这事和扈老板有什么关系?”水丁当扑哧一笑,望着万萌萌直笑不语。

万萌萌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眼角波光流转,似嗔似笑,半晌才道:“人小鬼大,我的事情你管得着么?”

水丁当吐吐舌头,道:“算我知错啦,给姐赔个不是——”万萌萌朝天哼了一声,声音里却有笑意。

秋水四姬中外柔内刚的水若颜沉吟一下,问着万萌萌,“万姐姐,那我们何时开始?”

万萌萌敛住了笑容,面色一冷,蓦地,一股杀气从她的俏颜里透了出来。

“就今晚吧!”她徐徐说道。

……

蓝远铮抱着金璃汐进了客栈的厢房。

到了门里,他才将她放下,顺手掩上了门,将跟在后面的闲杂人等关在了外头。

这间厢房是飘香客栈里最豪华的房间,宽敞幽静的环境,奢华大方的摆设,高广华贵的床榻,处处显示着精致与用心。

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窗敞开着,窗外栽种着的茶花绽开如碗口大,美不胜收。

蓝远铮搂着金璃汐站在窗前,微微的风吹拂,送来了南国温暖的花香,氤氲熏得人欲醉。

他比金璃汐高了不少,正好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金璃汐羞怯红透的额头与耳垂。

她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儿,蓝远铮微微一笑。

他站在她身前,伸出手,撩开了覆盖在金璃汐面上的轻纱,然后,勾起她的下巴,让她抬眼看着他。

蓝远铮的脸庞就在咫尺,给金璃汐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动了动下颚,想别开脸。

但她的脸颊上突然一热,蓝远铮的脸已凑近,在她粉脸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接着蓝远铮伸出臂膀,搂住了金璃汐的纤腰,将她用力抱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金璃汐在蓝远铮的怀抱中轻颤,她的手撑在他的胸前,想将他推开自己,可他用的手劲很大,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一般抱得那么紧,几乎让金璃汐不能呼吸。

金璃汐只好掉转头,望向木窗外,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自己的耳根。

她无法忽视蓝远铮身上灼热的气息与他魅惑邪佞的眼神,他总是让她心跳加速,无计可施。

她一心顾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忘记了窗外栽种的却是她最喜爱的山茶花。

她已无暇看风景。

“路上累么?”蓝远铮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低声问她。

金璃汐没有回答,但一路上颠簸劳顿,确实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感到了些许不适。

“累了就休息吧——”蓝远铮低声说道,“往后,你总是要一直跟着我的,你这身子骨要好好养养,否则,该折腾散了——”他说着话,眼神也不再是平日里那般凌厉,而是一片舒缓与柔和。

金璃汐抬眼望着蓝远铮,他如今这么对她说话,反倒叫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竟也懂得温柔么?!

蓝远铮见着金璃汐迷惑的目光,他微微朝她一笑,那张英俊出奇的脸上顿时神采逼人,让金璃汐有点目眩。

半晌,她怔怔地回过神来,却红了脸,不敢再看。

于是她错过了蓝远铮瞥向雕花木窗外那道锐利而有饶有兴味的目光。

蓝远铮勾起了金璃汐的下颚,近距离欣赏着她美丽绝伦的脸庞,看着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朝她俯下头来,未等金璃汐逃开,他温热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

他吮吸亲吻着她的唇,她的唇很软,很香甜,他贪婪地汲取着属于她身上特有的芳香,逐渐加深了他的吻。

金璃汐明知反抗无用,故也并没有挣扎。

她紧闭着唇,想用她的冷漠与木讷来让蓝远铮退却,但蓝远铮却抱着她,一刻也不肯松开。

吻着,吻着,他不满她的冷淡,蓦地,他的手滑落到她的胸前,用手掌托住了她一边的胸。

他手心的温度很烫,隔着衣物让金璃汐颤抖了一下,她不由张唇轻喘了一声。

她的小嘴一张开,蓝远铮的舌头便探入了她的口中,肆意挑逗勾引着她的香舌,与她的舌头互相追逐纠缠。

“你——别——”金璃汐推着蓝远铮的胸膛,想挣脱开他令人窒息的吻。

“嘘,要乖一点——”蓝远铮低喘着,用力吻着金璃汐,几乎是将她离地半抱着,离开了木窗边,但内室里,依稀可以看见他们二人缱绻缠绵的影子在交绕。

而木窗外,远远的,有一条孤单寂寥的人影,默默捏紧了手中的拳头!

随着“吧嗒”声脆响,竟将他手中那枝开得正艳的山茶花生生折成了两段!

……

纸醉金迷的夜晚,飘香客栈举行了盛大的飘香宴会。

飘香客栈里张灯结彩,丝竹悦耳,欢声笑语近在耳畔。

普洱城管事秦穆阳端着手中的银酒杯,高高地对着苗王蓝远铮举起了酒杯,笑道:“苗王此次入城,秦某有失远迎,还望苗王恕罪!”

蓝远铮朗声笑道:“秦大人言重了,往后蓝某还有仰仗大人的地方,应请秦大人多多提携包涵才是——”

秦穆阳喏喏,满面堆笑,连说不敢。

分席而坐的万萌萌却笑道:“秦大人啊,您也别客套了,天色已晚,想必大伙儿也都饿了,咱们还是请苗王先来大快朵颐,再来叙旧如何?”

秦穆阳捋着山羊须笑道:“万老板所言极是,那快点上菜!”

万萌萌吩咐了下去,顿时珍馐美味一道道接踵不暇地端了上来,美酒也一碗碗倒在了众人面前的精致酒杯中。

万萌萌替蓝远铮斟上酒,笑道:“苗王,今日你可要看在我万萌萌的薄面上,不醉不归啊!”

蓝远铮笑笑,端起了酒杯,爽快地道:“好!蓝某一陪到底——”

万萌萌笑道:“痛快!”接着,看似随意地又问道:“咦,苗王,今日与你同来的那位姑娘怎不见与苗王一起入席?”

蓝远铮微微一笑,道:“她舟车劳顿,不堪疲惫,我已经让她休憩去了——”

万萌萌笑道:“看不出来苗王竟是个温柔的多情种——”

“哦?苗王随身带了女眷么?”秦穆阳面色微变,眼神迷惘,“那夜在苗王宿营地,怎不见苗王有提起过?”

蓝远铮还未答话,万萌萌已经开口了,“哎呀,秦大人,那姑娘可是苗王的心头之宝,如何能让外人轻易见到?”说着,却有点胆怯,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蓝远铮的脸色稍变。

而秦穆阳则讪讪不语,将手中的酒喝了下去,以掩饰心中的疑窦。

酒宴上美味无数。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万萌萌特指着一道菜为蓝远铮介绍说道:“苗王,这是我们普洱有名的一道菜:荷叶梅菜扣肉。我特意吩咐厨房下了点功夫做的——”

说着,将盘子周围的精致面点分开,夹入扣肉和腌菜,送到蓝远铮面前。

盛情难却,蓝远铮只好接过尝了一口,入口浓香扑鼻,扣肉不油不腻,还带着荷叶的清香,不由赞道:“味道不错——”

秦穆阳也接茬,道:“好吃!请问万老板的厨子是用了什么办法,将普通的菜烧出这样好的味道——”

“是我教他们去做的——”万萌萌颇为自得,“我让厨子用甘酸雕梅和上好的五花肉同蒸,做法类似于大理白族的雕梅扣肉,不同之处在于蒸好之后,要将雕梅取出,再在肉下垫上腌菜。边上再配一圈蒸好的细致面点——”

“难怪味道与众不同,连我都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普洱本地菜——”秦穆阳附和道。

“秦大人你能吃过些什么呀——”万萌萌笑着,将自己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又继续殷勤地为蓝远铮布菜斟酒,同时也不忘让一旁的侍从照顾好在场的陪客。

热情得让人如沐清风,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万萌萌环顾四周,眼珠一转,问蓝远铮道:“苗王,今日你远道而来,有酒而无歌舞,岂不是不能尽兴?!我让秋水四姬为你弹奏歌舞一曲如何?!”

蓝远铮低眉,抬眼,又笑道:“那多谢万老板的盛情款待,蓝某敬谢了——”

万萌萌含笑地朝早已守侯在一旁的秋水四姬使了个眼色,于是四姝翩然而出,或执琴执笛,场内衣香鬓影,裙袂飘飘,众人精神俱一振,都不转睛地看向场内。

秋水四美人齐施一礼,水含茗低柔一笑,开始吹起了悠远飘扬的笛子,水若颜则轻启朱唇,美妙婉转的歌声从她的嘴里唱出,如黄莺出谷,足可绕梁三日。

应和着歌声笛声,如行云流水般的琴声从水舞雨的纤手下流泻而出,而英姿勃勃的水丁当则手舞一支长剑,身动,影动,风动,满场转动。

妆影于歌扇,散衣香于舞风,拭珠沥于罗袂,传金翠杯于素手。

众人齐声喝彩,叫好声一片!

蓝远铮也凝神望着场内,少顷,他手里端起茶杯,低头拿起茶杯盖,准备喝口茶。

却见得眼前剑光一闪,兵刃的寒气袭来,他迅速抬起头来,一支长剑已挟着凌厉的攻势,朝着他的面门狠狠刺来!

情生意动·琴音破

“铿——!”弦乍断,琴音破。水舞雨的琴声嘎然而止!

眼前剑光逼人,水丁当的长剑迫在了蓝远铮的眉心!

蓝远铮却临危不乱,他反映迅速,抬起手猛地一挥,却听得“咯”地一声脆响,那支来势汹汹的剑锋已被他格开在了一侧!

剑从他的面旁斜斜削过,竟是落了个空。

再看蓝远铮手中用来挡着剑的,却是他手中的茶杯盖!

水丁当一剑未及刺中蓝远铮,俏容一冷,手中剑花一挽,蓄势待发,又想再刺而去!

蓝翼鑫与施梓勃然变色,身形一晃,已经一左一右护挡在了蓝远铮的面前,只听“叮吟”一声,蓝翼鑫腰间的青虹已出鞘,顿时剑光闪闪,寒气袭人,眼看一场鏖战终将不能避免!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得一声咯咯娇笑,万萌萌如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苗王好快的身手!竟是个武艺高手!”

她美目流转,朝着水丁当叫道:“水丁当,还不快点向苗王赔罪,就凭你那雕虫小伎,也妄想与苗王比试?!”

水丁当闻言立即收了剑,低眉敛笑,道:“苗王好身手,水丁当不自量力,竟试想与苗王比试切磋剑术,是奴婢越矩了,请苗王恕罪!”

蓝翼鑫冷声道:“比试切磋能如此逼真么?姑娘竟拿苗王的性命安全开玩笑——”英气的眉目间已动了杀机。

水丁当抬眼,方才如水的眼眸又凝起了戒备与警惕,她的手握着长剑柄,准备今日事不成,干脆拼个鱼死网破吧!

宴席上的人早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鸦雀无声,秦穆阳更是着慌地站了起来,不知道今晚的宴席将该如何收场。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正观战着的万萌萌,心中叫苦不迭。

万萌萌和其余秋水三姬也悄然捏紧了手中的琴具,只准备必要时杀将出去,以作水丁当的后续援手。

“翼鑫——不得鲁莽——”宴席上传来一声清喝,蓝远铮低着头吹了吹手中的茶杯盖,将它重新盖在茶杯上。

慢条斯理的动作过后,他好整以暇地抬头望着面前的水丁当,沉思半晌,方才冷冷开口道:“水姑娘的剑确实使得不错——蓝某今日可开眼了——”

“不敢,水丁当只是仰慕苗王英雄气概,于是手痒,忍不住想与苗王比试两招,却是水丁当失礼了——”水丁当被蓝远铮森冷而残戾的目光逼迫得倒退了一步,平复着自己急促紧张的呼吸。

蓝远铮锐利的目光在水丁当的俏脸上转过,水丁当只觉后背冷汗淋漓。

度日如年。

却听得蓝远铮突然展颜一笑,冷若冰霜的空气顿时又活络了起来,“好胆量,也好功夫!”蓝远铮微笑,夸奖着水丁当。

“我蓝远铮最喜欢像这样不拘小节而有胆量的女子了!”蓝远铮朗声笑道,望着左右两边,道:“蓝翼鑫,施梓,你们都退下吧——”

蓝翼鑫与施梓闻言一愣怔,但见着蓝远铮眼里似有深意,于是各自退散了开去。

而端坐在宴席上的万萌萌则松了一口气,连忙站出来,为水丁当端上一杯酒,笑道:“你这死丫头倒福大,遇到苗王这样爽快明理的人,还不快给苗王敬酒致歉?”

水丁当接过酒杯有些犹豫,万萌萌朝她使了个似有似无的眼色,水丁当不语,端着酒杯走上前去,朝蓝远铮盈盈下拜,道:“水丁当敬苗王一杯,还请苗王恕罪——”

蓝远铮却并不接酒杯,反倒让水丁当将她的长剑呈上给他,“水姑娘的剑看来不错——”说着,微微伸出手,已将水丁当的剑夺了过来!

水丁当大惊之下,顿然变色。

一剑在手,剑身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蓝远铮上下仔细打量,不由脱口赞道:“好一把宝剑!”他细细端详了宝剑一会儿,嘴里说着话,突然手起剑落,竟朝着水丁当迎头劈下!

秋水三姬同时惊呼出声,万萌萌虽然没有将惊呼叫出口,但也是面色煞白,心都跳到了喉咙口。

水丁当闭着双眼,以为自己今日非死不可了。

但半晌她没感觉到疼痛,水丁当睁开了眼眸,却看见蓝远铮手中拿着她的一束青丝在把玩,他瞅着她微笑着道:“果然是好剑,吹毛断发——”说着,将手中的宝剑抛给了水丁当。

水丁当惊魂未定地接过宝剑,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她的秀发竟已被蓝远铮削去了一大截!

假若蓝远铮有心取她性命,那她项上的脑袋早就神不知鬼不觉搬家了!

水丁当心中大骇,天气寒冷,竟汗透里衣。

蓝远铮这才接过水丁当呈上来的酒杯,笑着喝下,道:“水姑娘竟然对剑术如此精通,那蓝某改日一定好好讨教两招。”

说着,冷冽的目光在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逡巡一遍过去,笑着道:“诸位若是有与蓝某切磋计较的地方,蓝某一样欢迎之至!”

蓝远铮弹弹身上的灰尘,懒懒地站起身来,道:“今日万老板的宴席办得不错,蓝某领教了!”说着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万萌萌连忙拦住,道:“苗王,请息怒,都怪萌萌管教无方,出了如此纰漏,还请苗王多见谅——”

蓝远铮冷冷站着,不发一语。

万萌萌察言观色,见苗王蓝远铮还是在气头上,于是赔笑道:“苗王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让水丁当给您陪不是!”说着,朝着水丁当一使眼色,水丁当慌忙跪下:“请苗王饶恕!奴婢再也不敢了——”

“既知错了,还不快快退下!”万萌萌怒不可遏。

秋水四姬忙上前,左右将水丁当带着,退了下去。

万萌萌又斟了一杯酒,端到蓝远铮面前,道:“苗王,今日事是萌萌之错,为了赔罪,萌萌自愿罚酒三杯——”

“罚酒三杯?”蓝远铮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万老板也太客气了——”

“哪里,”万萌萌思索片刻,又道:“为表萌萌歉意,苗王此次采购春茶,若有银钱短缺,萌萌一定鼎力相助——”

“哦?”蓝远铮眼睛一亮,朗声笑道:“万老板,你真是够朋友——多谢你——”

“苗王客气了——”万萌萌暗自咬牙,说着话把酒端到蓝远铮面前,蓝远铮含笑接过,一饮而尽。

“苗王,快请坐,苗王在普洱城内若有什么需要,秦某也一定谨听吩咐——”秦穆阳也连忙过来敬酒。

“多谢秦大人,蓝某真是叨扰了——”蓝远铮笑道。

“苗王说哪里话,这是秦某的荣幸——”秦穆阳赔笑道。

众人也忙说尽好话,方才让蓝远铮重新又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宴席万萌萌自不敢再惹是非,全心全意,只为服侍苗王一人高兴。

宴席上的众人也抱了同样的心思,只小心翼翼讨了苗王蓝远铮的好,再不敢有任何小觑之心。

不过终究有此变故,宴席上的气氛有点冷。

万萌萌热心圆场,殷勤问着蓝远铮,“苗王,我看您今日所带的女眷独自闷在房中,何不见她也出来一起陪着苗王喝酒热闹热闹?”

蓝远铮闻言,看了万萌萌一眼,勾起他线条优美的嘴角,微笑道:“我说过了,她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可是,那她不是太寂寞了么?”万萌萌低声笑道:“要不,我差人叫她来陪苗王?”

蓝远铮收敛住了俊脸上的笑意,徐徐道:“谁敢去骚扰她,我会让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说着,手握住已喝干的酒盅一使劲,张开手时,酒杯已经被捏成了一堆碎片!

万萌萌面色青白,不敢再多言。

再看四座,众人也皆寒噤。

……

月光如水,藤萝缠绵,木铃轻吟。

普洱城的夜,犹如一张质地上好的宣纸,情绪滴在上面,刹那间渲染开来,氤氲一片。

飘香客栈里独景天地,景色幽雅。

客栈内尤有园林,自成一统,几步便为一景。

窄窄的河流静静地流淌,水巷两岸的垂柳拂在水面上,红灯笼映在水中,倒影随波飘荡。

水如墨,灯若火。

这是个温和而淡然的地方,总让人触景生情勾起一些回忆,却隐匿着太过纠缠痛楚的思念。

这样迷离凌乱,眼波流转的夜晚,多么接近金璃汐的想象。

想当初她待字闺中,也曾有过有遭一日能与相知之人携手共走天涯的美好憧憬。

但人生无常、岁月苦短。

此等殊荣幸运不一定会降临到每一个人头上。

青梅竹马,从小爱上一个人,至死不渝的爱情,真的让人刻骨铭心。

金璃汐和苏倦言两小无猜。

如今璃汐家破人亡,身陷囹圄,苏倦言又下落不名,生死未卜。

这样惨淡的日子,让金璃汐不敢再想过去那种温存与美好的日子,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夜幕下,园林小径像迷宫一样延伸出去,耳旁隐约传来哀怨的古琴声声。

金璃汐放下手中一直逗弄着的七彩小龟,站起身来,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犹如一支盛开的百合花。

夜深露重。

上官璞与蓝礼央已被金璃汐叫去休息了,而她,在独自等着蓝远铮宴席后归来。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灵龟上,勉强牵动着嘴角朝着善解人意的小乌龟微微一笑。

这只可爱的小动物竟然是蓝远铮专门让人从集市上买来的缅甸小彩龟,平日里供人当做小宠物把玩解闷。

但金璃汐却不忍见那宠物小乌龟,看见它她犹如对镜自照。

尽管蓝远铮让她重新享受到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她直觉他一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

从蓝远铮对她的言语行为来看,她被他囚禁的日子估计才刚刚开始。

此刻贸然的反抗挣扎是没有用的。

也许她金璃汐该听从那位素昧平生的女医师的劝慰?!

接受现实,并聪明地面对它,也许是她最好的自我保护方法了。

万籁俱静。

金璃汐站在屋内半虚掩的雕花木窗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金璃汐眨了眨眼,将眼眶中的热泪逼了回去,她低下头来,幽幽叹息,“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

金璃汐伫立窗边独自叹息,却突然听到虚掩的雕花木窗外竟然也传来了另外一声叹息!

那是个男子的叹息声,金璃汐凝思半晌,仔细辨别着那声音,是那么熟悉的声音!

金璃汐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扑上前去,猛力推开了雕花木窗,颤抖而急切地问道:“是谁?!是谁在那里?!”

但洞开的雕花木窗外,只有晃动的树枝与婆娑的树影,空无一人。

情生意动·醉缱绻

望着空无一人的雕花窗外,金璃汐终于落下了泪。

“是——谁?……谁?!” 金璃汐斜倚在窗边,语带哽咽,低声喃喃道。

“是我——”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金璃汐闻声一颤,蓦地抬起了头,却发觉声音是从她身后传过来的。

金璃汐迅速转身一看,回答她的竟然是酒后归来的蓝远铮!

迷离的烛光下,蓝远铮负手站在门边,他长身玉立,那张冰冷的俊脸上因为醉了酒而微微泛红,狭长而俊秀的眼睛眯缝着,正专注地看着金璃汐。

此刻的蓝远铮,竟不像边陲狂野的番夷苗王,倒像个文质彬彬的翩翩佳公子。

看见金璃汐俏脸的神色从惊喜黯淡了下来,蓝远铮进了门,顺手将门关上,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不喜欢见到我么?”

金璃汐立在那里,并不答话。

蓝远铮早已习惯金璃汐的冷漠与疏远,他淡然一笑,并不在意。

晚上多喝了两杯,万萌萌和秦穆阳想灌他酒,却被他反灌了个烂醉。

当然,他也有点多了。

回到这屋子中,满屋飘散的都是金璃汐身上馨香的气息,让蓝远铮有些恍惚。

蓝远铮朝金璃汐走近了些,金璃汐却往后退了几步。

蓝远铮虚浮地站住了脚,他朝着金璃汐唤道:“过来——到我这来——”

金璃汐低着头,似乎没有听到蓝远铮呼唤声。

“过来!” 蓝远铮加重了语气,他高大的身子有点晃动,他拉开一把红木椅子,坐了下来。

他睁着有些朦胧的醉眼,语气中已是有些不耐。

金璃汐慢吞吞地走上前去,在蓝远铮的面前站住。

蓝远铮抬眼望着金璃汐,她站着,他的头正好在她齐胸的位置,蓝远铮怔怔地看着金璃汐高耸正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部。

蓦地,蓝远铮猛地抱住了金璃汐,将头和脸深深埋进了金璃汐胸前柔软的谷峰沟壑里!

金璃汐被蓝远铮猛力抱住,不由全身颤抖,她的噩梦又要重新上演了。

蓝远铮抱住金璃汐的纤腰,汲取着金璃汐身上温暖的馨香,他灼热的呼吸透过金璃汐的前襟,直渗入她内里光洁凉滑的肌肤里,让敏感的她全身发麻。

金璃汐将手撑在蓝远铮的肩膀上,身体后仰,下意识地想逃开蓝远铮的亲热。

但蓝远铮拉着她的肩膊,加了力气一扯,金璃汐身不由己地向前一个趔趄,便跌坐在了蓝远铮的腿上。

蓝远铮揽抱着金璃汐,将她拥入怀中,他嘴里吁出的气息热热地熨烫着金璃汐的俏脸,金璃汐悄然别过脸。

蓝远铮口里的酒气太浓,金璃汐本不能喝酒,也闻不得酒气,被蓝远铮一熏,连她都有点醉了。

但蓝远铮用手固定住金璃汐的后脑,让她抬眼正视着他,“你是特意在等我回来的么?”他低声问她,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醉意。

金璃汐咬着唇,不看蓝远铮,半晌才淡然道:“苗王有如磐石般稳固强厚,万物不侵,如何还需要人等么?”

蓝远铮笑了一声,假意没有听出金璃汐言语里的讽刺之意。

看着金璃汐低头咬唇美丽娇俏的样子,蓝远铮克制不住酒后的孟浪与冲动,不容金璃汐躲闪开,他带着浓浓酒味的唇已经霸道地占有了金璃汐的嘴,几乎深入到喉咙!

他不喜欢听她对他用如此的语气说话。

来个小惩罚!

带着浓浓酒味的气息从蓝远铮的口中一股脑儿地侵入金璃汐的唇里,她几乎要被那酒气熏晕过去。

金璃汐不胜酒意,俏脸在酒气与蓝远铮肆意的拥抱和亲吻下,涨得通红。

蓝远铮的皮肤因为酒意而泛着滚烫热度,一点点渗入金璃汐的身体,弄得她也闷热难耐而迷惘恍惚了起来。

金璃汐不由地闭上了眼,昏昏沉沉任蓝远铮的唇在她的脸上亲吻,任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

蓝远铮的唇柔软中带着坚韧,迷惑腻人,他吻她时也依然是如之前般蚀人心神,让她的神智逐渐被他的热情与狂野所主宰。

酒到三分心已醉,缱绻情酝缱绻心。

低低的喘息与呻吟让屋子里充满了春日里的暖意与旖旎。

两人正自纠缠不清之时,突听得雕花木窗外似乎有人触碰到了窗扉,发出“吱呀”的声音。

“什么人?!”蓝远铮虽然是在醉中,但反应的速度依旧很快,他松开了金璃汐,站起身来,身形一晃,已经到了雕花木窗前。

迷离昏暗的夜色中,园子里的尽头依稀看见有条颀长的身影一闪而过。

蓝远铮望着那条身影,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

蓝远铮并没有去追那人影,因为,已没有这个必要了。

那个人,是争不过他蓝远铮的。

蓝远铮眯缝着醉眼望着园子的深处,凝思片刻方才回转过身来,他将雕花木窗掩上。

虽然他如今身在别人的地盘内,但不代表他和他的女人要为别人上演一场活春宫。

他鹰隼般的目光落在了倚靠在椅背上,满脸有着羞愧的红晕,低头娇喘着的金璃汐。

她永远只能是他蓝远铮的人,他要她如何她就该如何。

这是金璃汐欠他的,是她既定的命运!

蓝远铮望着金璃汐,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

金璃汐抬起水滟滟的眼眸,看着朝她走近的蓝远铮,他的眼睛异常明亮,似乎隐藏着一把情火,已经接近火烧的燃点。

凭着金璃汐对蓝远铮的直觉与观察,这应是他又想占有她的表现,金璃汐不由地往宽大的红木椅子里躲去,但她的身子突然腾空,整个人已经被俯下身来的蓝远铮抱起!

金璃汐气息不稳,当她被蓝远铮放到床榻上,面对着他朝她逼近的脸庞时,金璃汐张口说话了,“苗王,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蓝远铮边轻吻着金璃汐如白玉般光洁的脸,边抚摩着金璃汐曲线玲珑的身体,哪有心思去听金璃汐的话,他的手已移到金璃汐的胸前,解开了她的衣襟,探手入内。

他的吻顺着她的脸颊而下,那温热潮湿的触感一直沿着她的耳垂,颈项,锁骨,一直往下……

“苗王——别,金璃汐有话要说——”金璃汐被蓝远铮压制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她几欲起身与蓝远铮谈判,无奈蓝远铮的身体太沉重,压得她几乎窒息过去。

金璃汐在蓝远铮身下挣扎扭动,她不停抬起柔软的身体想挪开蓝远铮全身重量的压制,可是她剧烈的摩擦却让彼此之间肢体的碰触更频繁更密切。

很快,金璃汐就感觉到蓝远铮兴奋勃/起的的分/身正坚硬地顶着她的小腹,让她错愕地羞红了脸。

还未等她脸上的红晕褪去,蓝远铮已经抓住金璃汐的前襟,猛地用力一扯,顿时金璃汐如同凝脂白玉般的胸部已经呈现在了蓝远铮的面前,让他的呼吸一窒。

面对如此美景,蓝远铮的大手已经覆盖上了那对羊脂玉的浑圆,用滚烫的手心摩挲掌握着她,就是不肯松开。

金璃汐能清楚地感觉到在蓝远铮肆意狂野的挑逗下,自己身上开始变得发烫,她的身体弯成了一张弓,极力抵御着蓝远铮狂野的攻势。

蓝远铮的另一只手伸向了金璃汐的大腿,他将她碍事的长裙撩起,露出她两条光洁如藕的长腿,他托住她的翘臀,将她用力贴近了自己,让她感受自己已经濒临快要爆炸的冲动。

“不——苗王——璃汐求您——”金璃汐喘息着,正色望着蓝远铮,眼神里有着急切与恳求。

“求我?求我什么——”蓝远铮望着酡红着俏脸,如一江春水般美丽的金璃汐,低头迷醉地含住了她的下巴,伸出舌头轻舔,“求我好好爱你么?”他低笑,喉腔里传出雄厚的回音,喉结在她的唇边颤动。

“苗王请听璃汐一言,请苗王先放了璃汐——”金璃汐别转脸,逼开了蓝远铮肆意而暧昧的吮吻。

“你说。”蓝远铮并没有打算放开金璃汐,她是如此千娇百媚,他是不会放手的,所以她求他什么,他也要好好思量才能作决断。

“苗王应该听过,强扭的瓜不甜,璃汐,璃汐实不愿意和苗王如此草率,就,就——”金璃汐羞红了脸说不下去,她不敢看向蓝远铮,怕看见他那张俊脸上邪恶的微笑。

尽管内心揣揣,毫无把握,但金璃汐镇定了一下心神,又接着说道:“苗王曾经也对璃汐说过,得到一人,需要身心合一者为佳,请苗王,苗王给璃汐一点时间,让璃汐适应,适应一下这些人伦之事——”

金璃汐低着头,内心暗暗鼓励自己将话说完,好不容易才将话说完,却发觉自己的手心流了许多汗。

不过,半晌金璃汐都没有听到蓝远铮的回应,她悄然地抬眼偷看他,却蓦地发觉他的眼眸一直盯在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移开过。

金璃汐的脸更红,她在他身下尽量用最委婉的语气与他商榷,“苗王,咱们——咱们来日方长——请你放开我,好么?”

蓝远铮居高临下凝望着金璃汐,半晌他低声问她:“你的意思是,我此刻收手放了你,将来就更有机会同时拥有你的身与心么?”

金璃汐颔首,一双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她眼底里的光,“是——苗王若是能放过璃汐,璃汐一定尽心尽力侍奉苗王,不会让苗王失望——”

“那我岂不是只要忍一时之冲动,就可以换得你的真心?这倒是一桩好买卖。”蓝远铮笑了,他口中的酒气喷到金璃汐的脸上,依旧带着情/欲未退的气息。

又是一桩买卖,看来他即使亏了本,也要一直要履行约定下去?!

蓝远铮不再说话,但也不再有所动作,他的手依旧停在金璃汐的胸前,手心里握着的是两只美丽洁白的浑圆。他用拇指轻柔地抚摩着她的蓓蕾,似乎极其不舍得。

半晌,就在金璃汐以为她只是痴人说梦的时候,蓝远铮却突然收回了手,替她把敞开的衣襟合上,掩住了她内里的无限春光。

“也许我傻,不过——”蓝远铮说着,一双锐利的眼光盯在金璃汐的脸上,“若能换来你的真心,我甘愿也傻一次——”

蓝远铮的目光柔和,他的手也上了金璃汐如花的娇颜,动作无比轻柔。

但在下一瞬眨眼之间,金璃汐细长的咽喉却猛地一紧,蓝远铮已用坚硬的胳膊肘将金璃汐的颈项用力顶住!

金璃汐脸在蓝远铮如铁箍般的胳膊中,因为突然缺氧而苍白无血色。

7

情生意动·交颈眠

蓝远铮低下头来,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警告与训诫的神情,“金璃汐,希望你言出必行——否则——”

蓝远铮慢慢收紧了在金璃汐颈项上的手劲,“否则——我会让你比死还痛苦——”

金璃汐的喉咙被蓝远铮猛地掐住,差点窒息,她睁开眼睛望着蓝远铮,挣扎着迸出话来:“我,我不会——食,食言——”

金璃汐呼吸困难,脸色惨白,就在她感觉自己就要被蓝远铮卡死的时候,蓝远铮蓦地移开了胳膊肘,金璃汐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她伏在床榻上不住咳嗽,呼吸着难得的新鲜空气。

蓝远铮看着金璃汐,手又抚摩上了她的脊背,徐徐道:“只要你不欺瞒我,我保证会让你在我身边过上快乐的好日子——”

金璃汐低着头,手掩着干涩疼痛的咽喉,她的眼眸黯淡,憔悴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苦笑,“快乐的好日子?!”不,她不会再有什么好日子了。

“别辜负了我对你的心——”蓝远铮低低说道,将金璃汐抱在了怀里,“小汐儿,别负我——”醉酒的他闻着她身上的芳香,喃喃说道。

金璃汐柔滑的肌肤与优美的曲线又激起了蓝远铮对她的渴望,他带着热度的大手依旧在她身上游走,爱抚……

金璃汐蜷缩在蓝远铮强有力的怀抱里,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幸好蓝远铮抚摩了片刻,稍稍控制住了自己,他低低吻了吻她的脸颊,恋恋不舍地道:“好好休息吧——”说完,也不放开金璃汐,而是将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直接匍匐在金璃汐的身上,而后沉沉睡去……

金璃汐一动都不敢动。

半晌,她听到蓝远铮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响起,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一片静谧,只有几案上垂泪的红烛光在不停跳动,在白壁上印下班驳的影子,屋子里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金璃汐借着淡淡的烛光,偷偷打量着睡在床榻上,正紧紧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的侧脸。

黑浓的剑眉下,一双平日里总是冷酷无情的眼眸,此刻却安静地合着;他的睫毛也很长,在眼窝处留下了暗影;他有一个高挺俊秀的鼻子,这让他的轮廓更加完美而深刻。

他鼻子下那张唇紧紧闭着。

人都说薄唇的人最是无情,金璃汐屏息看着蓝远铮的嘴,他的唇并不薄,是丰厚的,而且唇线分明。

蓝远铮确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即使再恨他,金璃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但是,有一副好皮相不代表有一副好心肠。

金璃汐的视线顺着蓝远铮强壮的身体,一直落在了他腰间的皮鞘上,她知道蓝远铮的皮鞘里有一把锋利的匕首,金璃汐曾看见蓝远铮擦拭过它,似乎很是珍惜的样子。

眼下,蓝远铮醉了酒,又在沉睡之中,也许,这是个好机会!

她可以趁着他不备,杀了他,然后再逃脱!

金璃汐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她先试探着呼唤了蓝远铮两声,“苗王,苗王——”回应她的是蓝远铮那平稳而呼吸声,他没有醒。

金璃汐的纤手有些颤抖,半晌,她的手从床榻上慢慢地朝蓝远铮的腰间探去。

她咬着唇,心跳得几乎蹦出胸口,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向那把匕首接近。

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那皮鞘时,蓝远铮突然转动了一下身体!

金璃汐惊吓地连忙把手缩回,佯装也已经睡熟的样子,蓝远铮动了动身子,嘴里发出了几声不知所云的呓语,又昏睡着。

此刻的蓝远铮,没有了平日里冰冷狠冽的神情,他的脸因为放松了下来,显得年轻而孩子气。

金璃汐咬着下唇,内心掠过了一丝犹豫,但,很快地,便被急于想逃脱的念头一扫而净。

沉寂了许久,见着蓝远铮没有发现她的举动,老老实实了半晌的金璃汐又开始小心行事了。

这次,她屏住了呼吸,在经过一番提心吊胆的摸索与探究,她纤细的手,终于碰到了他腰间的皮鞘!

但还未等她打开皮鞘抽出匕首时,蓝远铮的手突然一动,将金璃汐更紧地抱在了怀抱里。

似乎在无意中,他的肩膀压住了她的胳膊,而他的大腿又跨上了金璃汐修长而结实的玉腿,这样,金璃汐整个人便被蓝远铮牢牢桎梏在他的身下,再也动弹不得一分,更别提再搞任何小动作了。

金璃汐又羞又急又恨,连忙小幅度摆动着身体,想挣脱出蓝远铮的怀抱,但又怕吵醒他。

正当金璃汐惶惶然没了个主意的时候,蓝远铮转过颈项,将头埋进了金璃汐的肩窝里,嘴里还发着呓语:“好香——”

金璃汐哭笑不得,她全身僵直,根本不能动弹,更别提去盗取匕首刺杀蓝远铮了。

金璃汐一双如水的眼眸里有着失望,遗憾与恼恨,但却无可奈何。

蓝远铮温热的呼吸就吹拂着金璃汐的耳朵,他的气息带动着风,轻轻骚动着金璃汐耳旁的秀发,让她的耳朵痒麻麻的,她缩起脖子,可是他的身子太沉重,连他的头也是沉重的。

蓝远铮睡得沉,浑然不觉金璃汐在他身下,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只求能让他稍微松开她一点,她快被他压背过气去了。

但蓝远铮纹丝不动,他如一座大山,遮住了她上方的视线,也让她无法翻身去抗拒。

金璃汐不停地用纤手推着蓝远铮,但根本不能推动他的身体半分。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筋疲力尽,无计可施的金璃汐也抵抗不住睡意的侵袭,她在蓝远铮的身下,如同盖着厚暖的被子,也随着他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他呼吸着她的气息,而她则呼吸着他的呼吸。

他们谁也分不开谁,即使心中充满了仇恨。

此时此刻,除了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更还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金璃汐与蓝远铮,交颈而眠。

……

金璃汐从睡梦中惊醒时,天色已是大亮。

上官璞在屋子里收拾着物什,等候着金璃汐的醒来。

“阿璞——”金璃汐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衣冠不整,便连忙拥着锦被围住自己,随后垂下头来,微微红了脸颊,

上官璞看着披散着一头秀发,酡红着俏脸,明艳照人的金璃汐,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却又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唯恐又惹金璃汐伤心。

上官璞强作欢颜,“小姐,你醒了?”说着,趋前为金璃汐更衣,侍候她洗漱。

金璃汐环顾四周,低声问着上官璞,“阿璞,他呢?”

上官璞撇撇嘴,“他带着手下的人去采购新茶去了——” 上官璞四下张望,突然凑近了上官璞,压低嗓子道:“小姐,咱们还是找个机会逃走吧——”

金璃汐蓦地抬眼,问着上官璞,“阿璞,即使我们想逃,可是如今蓝远铮派了这么多人囚禁我们,估计想逃脱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了——”

上官璞一听,便有点着急了,“那小姐,咱们难道真的要被那个恶人钳制住,毫无脱身的可能么?不,阿璞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在这个火坑里由着他糟蹋——”

说着,上官璞忍不住掉了泪,“若是大夫人还在世,知道了小姐们的遭遇,怕是要伤心成什么样儿呢——”

“娘亲要是还在世?” 金璃汐秋水剪眸里蒙上了一层泪雾,“娘亲要是还在世,爹爹看在娘亲的份上,对我和灵汐也不至于那么绝情——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凄惨的地步——”

“要怪都怪那个二夫人!”上官璞咬牙切齿,“都是她挑唆离间,让金老爷日渐疏离你和二小姐,最后还将你和二小姐赶到小院落里自生自灭——”

“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提——” 金璃汐垂下眼帘,叹息了一声,“二娘为爹爹生了个男孩儿,受宠也是在情理之内的,何必再去责怪谁?况且,此次爹爹遭遇不测,二娘和弟弟估计也难逃厄运,就不要再说她的不是了——”

金璃汐说着,瞧着上官璞还撅着嘴为她鸣不平,便伸手,握住上官璞的纤手,道:“傻姑娘,别再想什么了,我知道你一直都那么真心对我,我,我都记在心里的——只是,怕,怕将来没有机会报答——”

“大小姐,你快别这么说了——”上官璞眼圈一红,哽咽地说不下去。

“你别为我担心,我会想出对策应付苗王的,他的警觉性很高,我们不能做没有把握的事,真要走,也要想好后路了再走,否则还是会如现在一般,重蹈覆辙。”

“我知道了小姐——”上官璞低声道,“只是看着大小姐受苦,阿璞却无能为力——”

金璃汐合紧了上官璞的手,道:“别想太多,会好起来的——”

上官璞含泪颔首,道:“但愿如此——”

金璃汐苦涩地一笑。

屋门被轻轻叩响了,金璃汐与上官璞面面相觑,上官璞以为是蓝礼央,便出声道:“请进——”

一个苗条纤细的身影闪了进来,人未近前先闻到了一股馥郁的芳香。

进来的却不是蓝礼央,而是娇媚动人的飘香客栈主人万萌萌。

情生意动·普洱茶

巧笑嫣然,和颜悦色。

万萌萌身姿婀娜地进了屋子,朝金璃汐施了一礼,未语先笑道:“万萌萌给妹妹问个好!这么早就来打扰妹妹,请莫见怪!”

上官璞那日在进飘香客栈的时候见过万萌萌,连忙对金璃汐说道:“大小姐,这是飘香客栈的万老板——”

金璃汐赶忙站起,回礼道:“万老板见外了,多谢万老板如此关心——”

万萌萌只笑不语,上下打量金璃汐,一双飞扬的眼眸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妹妹果然是国色天香,难怪苗王视为心头之宝,谁也不让见呢——”

万萌萌说着话,有点嗔怪地一拂衣袖,道:“不过苗王也不用这么紧张吧,门口站着那么多守卫的,估计连只飞虫都跑不出去呢!”

金璃汐不懂万萌萌此来用意,因此低头含笑,并不接话。

万萌萌婀娜地走上前,殷勤地问道:“妹妹可住得习惯?”

“当然,万老板体贴细致,处处用心,很是周到,真是多谢了——”金璃汐微笑答道。

“你可跟我客气了,我一见妹妹就喜欢,你不用多礼,否则我还浑身不自在呢——”万萌萌说道,掩袖而笑。

“坐吧,”万萌萌一指红木座椅,招呼金璃汐坐下。待得两人坐定,万萌萌笑道:“妹妹是苗王的心爱之人,敢问妹妹芳名?”

金璃汐闻言,微微变了容色,她犹豫了一下,低声回道:“敝姓金。”

“金?”万萌萌一愣,随即笑道:“这个姓在我们滇西南还真是不多见,妹妹可是汉族人?”

金璃汐颔首。万萌萌又道,“据我所认识的汉人中,姓金的惟有见过布政使司金锦,可惜他丧生于一场暴乱之中——唉,可惜了,金大人虽然被人抨击说是鱼肉百姓,荒淫无道,但对萌萌来说,他却是个故友——那日匆匆一别,竟是天人永隔了——”

金璃汐咬着唇,低头不语。

万萌萌的眼波在金璃汐身上流转,拍着掌道:“哎呀,你看我,问个名字就扯到海天湖地去了——该打!”

万萌萌笑着要转移话题,一旁的上官璞看了看金璃汐,又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倾身上前,轻声说了一句,“万老板,我家小姐便是,是金大人的大小姐——”

万萌萌惊讶地站了起来,“真的么?!”

金璃汐见上官璞道出实情,便也不相隐瞒,站起身来,朝万萌萌盈盈一拜,道:“金锦之女金璃汐见过万家姐姐——”

万萌萌连忙扶住了金璃汐,掉下两颗泪来,道:“妹妹福大命大,幸存了一条命下来。不过,你可受苦了——”

万萌萌拭去脸上的泪珠,执了金璃汐的纤手,仔细打量着她,半晌才困惑道:“妹妹别见怪,萌萌想问你,金府是被苗王蓝远铮率军攻破的,可你如今,却如何成了蓝远铮的宠妾?”

金璃汐红了脸,怔怔发愣,眼中已经落下了千行泪。

万萌萌连忙用手中的帕子拭着金璃汐的泪珠儿,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被他强行霸占了去,是么?那个男人可真是个野人,他要是想得到什么,是谁也反抗不得的——”

万萌萌正说着话,却见上官璞突然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万萌萌脚下,低泣道:“万老板所言即是,还请万老板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如今生不如死——”

万萌萌愣了愣,连忙将上官璞拉起,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行此大礼?”

“请万老板发发善心,早日解救我们大小姐脱离苦海,阿璞愿为万老板做牛做马,以报答万老板的恩情——”上官璞跪在地上,死也不肯起来。

“金家小姐难得有你这样衷心为主的婢女,萌萌真是羡慕啊,”万萌萌叹道,她转向金璃汐,凝望半晌,说道:“妹妹放心,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们。不过至于能不能成,这还得看机缘了——”

“多谢万姐姐,”金璃汐感激施礼,“有姐姐相助,即使事情不能成功,璃汐也是感激不尽的——只是,只是怕拖累了姐姐——”

“拖累?你说这句话就见外了——”万萌萌笑着说道,“不知为何,我见了妹妹就喜欢得打紧,你不必担心,助你逃脱一事,我自有定夺,你们暂且忍耐几日,等我消息——”

金璃汐与上官璞互视一眼,感激地朝着万萌萌深深施礼。

真的能逃出樊笼么?金璃汐在心里默默祈求上天,让她早日离开蓝远铮的身边,永远再不见他。

和蓝远铮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她永远都不想再提及的噩梦。

……

蓝远铮这几日一直在普洱城的市集上巡视,准备购买一批春茶由马帮运往西藏。

普洱城是滇藏茶马古道的源头。这里的居住者多数是外来的生意人,主要从事茶叶种植、采摘收集和运输交易的职业。

这里人皆种茶,人皆制茶,人皆卖茶。

每年三月正是春茶采摘的季节,满街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来自各地的商人正在大肆采购着春茶,街道上的茶店与马店生意兴隆,人满为患。

蓝远铮几人连日来已将茶叶市场全走了一圈,了解所有行情与价格,以做比较。

将整个普洱茶叶交易都摸熟了,蓝远铮才带着蓝翼鑫还有施梓去往普洱城最大的四海茶庄。

四海茶庄的扈老板早得到消息,立刻出了店门前来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扈老板将蓝远铮引进内室,专门泡出好茶款待蓝远铮。

蓝远铮落座,环顾四周,见茶庄墙壁上贴着各种形状的普洱茶,有形似南瓜的普洱金瓜茶,有圆形的普洱饼茶,还有各类沱茶,茶砖,形态各异,处处弥漫着浓厚的茶香。

扈老板一边从陶罐中取出茶叶放入大腹的茶壶中开始泡茶,一边问着蓝远铮,“苗王,此次来普洱准备采购怎样的春茶?”

蓝远铮含笑道:“蓝某对茶叶并不内行,还望扈老板多多指点——”

扈文杰抬眼望着蓝远铮笑道:“苗王谦虚了,谁不知道苗王也是个品茶中人哪!”说话间已将茶泡好,倒入功夫杯中让蓝远铮几人品尝。

蓝远铮端起茶杯,先闻其香,再看茶汤,品上一口,只觉茶香高扬、汤红柔和,茶叶的香气感饱满,两颊留香,便出口赞道:“好茶!扈老板,只有曼撒茶才有如此香气——”

扈老板笑道:“苗王果然是行家——此茶正是曼撒。”

蓝翼鑫在一旁好奇地问,“扈老板,闻说普洱茶以曼撒和易武二者为上,可否有什么讲究?”

不待扈老板回答,施梓便道:“普洱茶素有北苦南涩、东柔西刚的特质,其中尤为以产自西双版纳勐腊地区的大叶种茶曼撒和易武闻名。此茶叶芽宽大、丰美,茶香浓郁——”

蓝翼鑫闻言低头细品,赞道:“果然甘甜——”

扈老板的眼里满是赞赏之意,对着蓝远铮夸道:“不仅苗王是行家,就连身边的弟兄也是行家——看来苗王此次采购春茶,是绝不怕被人欺蒙了——”

“哪里,扈老板说笑了——”蓝远铮笑道:“蓝某的确不怕被人欺蒙,因为蓝某相信扈老板绝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商家。”

“苗王的意思是?”扈老板惊喜地抬眼,望住蓝远铮。

蓝远铮哈哈一笑,道:“蓝某这几日一直在茶叶市场上转悠,相信扈老板应该早就知道了?”

扈老板颔首,老实说道:“是,普洱茶叶市场就那么大的地方,兄弟我自然是有耳闻的。不过苗王采购春茶数量大,而且又是长期生意,谨慎点也是应该的。”

蓝远铮大笑,道:“扈老板果然爽直,那蓝某要是说,经过货比三家,发觉还是四海茶庄的规模口碑与信用都是首屈一指,让蓝某下定决心以后全由四海茶庄进货,扈老板可相信蓝某的话么?”

扈老板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拱手作揖道:“多谢苗王信得过扈某,扈某做生意一向看重诚信二字,请苗王放心,若是和扈某合作,扈某是决不会让苗王有半点吃亏的——”

蓝远铮站起身来,拍了拍扈某的肩膀,道:“多谢扈老板帮忙。”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扈老板,因为此次可能因为春茶采购的数量比较巨大,而且蓝某来得匆忙,可能未备下足够的银两,不过万萌萌老板说过,会鼎力支持蓝某——”

一提到万萌萌,扈某就苦着脸,“爷,怎么又是那个女人?她可是要收你高利息的——”

“无妨,扈老板,万老板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让她少算点我利息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请扈老板帮我们马帮储备足够的上好普洱茶——”蓝远铮郑重其事地交代道。

“苗王放心,扈某一定鼎力相助!”扈老板连忙表态。

蓝远铮这才颔首,放下心来。

……

采购春茶的事宜终于稍微有点眉目了,蓝远铮出了四海茶庄,信步走在普洱城的街头。

蓝翼鑫与施梓跟在蓝远铮的后面,对繁华的普洱街道充满了羡慕之情。“爷,将来咱们苗山也要成为像普洱这样热闹繁荣的地方——”

蓝远铮站住了脚,微微一笑,道:“会的,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一定也会是——”

施梓摸摸鼻子,道:“是呀,那我就好好等着吧——”蓝远铮笑着,依旧在前方走着。

路过一个专卖玉石的摊子时,蓝远铮停下了脚步,目光被一块精巧的玉佩吸引住。

那玉佩通体碧绿,雕刻成一朵茶花的形状,圆润美丽。

“爷,你也喜欢这玉啊?”施梓凑上前去问道。

“没有,随便看看,”蓝远铮有点不太自然地说道,“不过,这玉确实不错——”

“这位爷好眼光,这块玉佩是云南上等岫玉,做工也巧,爷可以买回去送给娘子——”商家立刻向蓝远铮招揽着生意。

蓝远铮将玉拿在手中,正待开口再问,他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蓝翼鑫与施梓含笑的神情,便忙将手里的玉放下,道:“我,只是随便看看——”

说着,蓝远铮一路走得飞快,好像怕被人发现了什么似的,唯有跟在后头的两位好兄弟在暗自窃笑。

情生意动·沦落人

推开门便看见了正靠在雕花木窗边,埋头绣着花的金璃汐。

蓝远铮立在门口,远远望着在午后暖阳下似乎镀了一层金边的人儿,突然间没来由的,便有了一丝的踯躅。

金璃汐本在埋头绣着山茶花,突然敏锐地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她抬起头来,与蓝远铮凝望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金璃汐的纤手一颤,绣花针一滑,扎了细长的纤指,“哎呀——”金璃汐低低地呼出声来。

蓦地,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蓝远铮执起金璃汐的纤手,看着她手指上凝成的血珠,低声道:“怎不小心些?”

被握住手,金璃汐红了脸,想将手从蓝远铮的大手中抽出,蓝远铮却将她的手指送到自己嘴边,然后张口含住了她的纤纤玉指。

“啊——”金璃汐的纤手忽然被一团温暖所围簇,她能清除地感觉到蓝远铮口腔里的温热,他的嘴吸吮着她的手指,让她隐隐发麻的手指渐渐减轻了痛感。

金璃汐羞红了脸,不敢看温柔对她的蓝远铮。

他一向强悍,眼下如此温柔对她,让她极其惊讶与羞涩。

“还疼么?”蓝远铮带着磁性的嗓音响起,他的嘴,还含着她的玉指。

金璃汐慌忙摇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不,不疼了——”

蓝远铮看着晕红着俏脸的金璃汐,微微一笑,紧接着他伸出轻滑的舌尖,轻轻舔过她被针刺破的伤口,他的表情邪魅,眼神惑人。

金璃汐连忙垂下眼帘,不敢看他。蓝远铮如蛇一般的灵活舌头吮吸着轻啃着金璃汐的指尖,沿着她手指尖的缝隙一路游走,让金璃汐颤抖着曲起了手指,她的全身仿佛有如雷电击过般的酥麻。

“我,我不痛了——”金璃汐结结巴巴地说着,用手撑离着蓝远铮逐渐逼近的身躯。

“你不疼了,可我痛——”蓝远铮看着金璃汐,将她揽进怀抱里,在她头顶上声音低哑地说道:“我在为你而疼痛——”

蓝远铮看着怀抱中娇怯的金璃汐,她正垂着眼帘不敢看他,脸上有着羞怯与柔弱,最近的她,对他渐渐没有了排斥与抗拒的表现,出奇的柔和。

虽然觉得金璃汐这种转变有点说不上对劲,但蓝远铮还是喜欢看到这样的金璃汐。

他喜欢她窝在他怀抱里,让他用手指梳理着她一头柔顺的长发,也喜欢她凑在他身边,听他说一些云南的风土人情。这时的她,柔情似水,乖巧可爱。

眼下,她就柔顺地伏在他的怀抱里,她微微闭合的眼眸下,一排排浓密的睫毛在悄然地扑闪着。他抱着她,只想全身心地拥有她。

蓝远铮轻吻着金璃汐的发际,渐渐地,他吻上了金璃汐的耳垂,然后伸出舌头轻舔着她小巧的耳朵。

金璃汐躲闪着蓝远铮放肆的挑逗,在他火热而狂野的追吻下,她只觉得自己神智又开始昏沉,她极力保持着清醒,纤手挡在胸前,不让蓝远铮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

但蓝远铮弯下高大的身子,一手抄起金璃汐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抱到了那张大床上。

把金璃汐平放在床榻上,蓝远铮也随之躺了上去,将金璃汐揽在怀抱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胸口。

蓝远铮的双手在金璃汐柔软的娇躯上抚摩着,他的呼吸逐渐加粗,他身体上的热度也越来越滚烫。

蓝远铮凝视着娇媚温柔如春水的金璃汐,视线停留在她那张毫无瑕疵的容颜,再移到她润泽嫣红的唇上,他忍受不了她无形间的诱惑,他俯下头去,将唇覆上了她的。

蓝远铮开始认真而专注地亲吻着金璃汐,而金璃汐闭着眼,柔顺地承受着蓝远铮的亲吻,但她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与紧张。

蓝远铮的吻逐渐加重,他炽热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胸口,引起了她的颤栗。

蓝远铮抬起被欲望逼迫得有点红的眸子,金璃汐惶惶而惊恐的模样却让他停下了动作,她依然还在害怕他,还在惊慌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蓝远铮深呼吸了一口气,直起身来,拉上了金璃汐的衣襟,平复着自己即将要溃堤的火热欲望。

等蓝远铮重新抱着金璃汐躺下时,他已经用非人的毅力控制住了自己对她的渴望,他用手抚弄着金璃汐的长发,低低叹道:“你现在的样子——好象一个人——”

金璃汐微微侧过头,没有作声。她像谁,像他的旧情人么?

“她也有像你这样的一头长发,每次她挽起发髻时,她都会对着我笑,让我为她别上发钗——”蓝远铮靠在枕头上,睁着眼睛在想着往事。

“她和你一样美丽,而且一样温柔——”蓝远铮说着话,语调出奇的温柔。

他口里的女人应该是他喜欢的女人吧,金璃汐在心里暗忖,却知趣地不吭声,由着蓝远铮说下去。

“我还记得她喜欢坐在我们苗王寨的屋檐下,晒着太阳为我做鞋子缝补衣服——”蓝远铮接着下去,思绪进入了那些遥远而泛黄的回忆之中。

“她身体不好,我父王很体贴也宠爱她,平日都不让她干这些杂活,但她总是偷偷干——”

蓝远铮笑了笑,笑容却是如此苦涩,“我和父王都以为即使她身体不好,但有我们两个人的照顾,她应该可以平平安安过一生,甚至她还可以等得及看我娶妻生子……”

金璃汐听着蓝远铮的言语,心中一动,偏过头去,正好看见了蓝远铮眼睛异常亮,充满了愤恨与伤心,“但是他们并不放过她,你知道么?!”蓝远铮缓缓地道。

“就是你父亲!他不放过她,你知道么!”蓝远铮咬牙,原本俊秀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他简直睚眦迸裂!

“那么多男人!我亲眼看着她被那些该死的汉族男人□致死,你知道么?!她就死在我面前,但我却不能帮她,哪怕帮她杀了她自己!你知道我有多恨,多恨么!”蓝远铮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床榻上,震得床榻一阵乱晃。

金璃汐被突然暴躁发作起来的蓝远铮吓住了,她翻起身来,不由抱住了蓝远铮正在狠命捶打墙壁的手,“你别打你自己了,你没办法救她,并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那又是谁的错!”蓝远铮红着眼,盯着金璃汐道:“是你的父亲,都是你的父亲害死我母亲!我杀他一百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着,他一把揪过金璃汐,“你说,我该不该毁了你,为我母亲报仇?!”

“你下手吧——我毫无怨言——”金璃汐闭上了眼睛,她幽幽道:“我愿意为我父亲的罪孽承受一切惩罚——”

蓝远铮瞪着金璃汐半晌,终于将紧揪着她衣襟的手放开了来,他喘息着,并不看金璃汐,“我知道你和你父亲是有点不同的——”

“所以,假如你想赎你父亲的罪孽的话,就永远留在我身边,我说过了,我会让你的身与心永远都属于我——”蓝远铮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像是在宣布着誓言。

他向后一靠,疲惫地闭上了眼,道:“不许你离开我,你明白么?”

金璃汐低垂着眼帘,没有吭声。

蓝远铮转过身来,抱住了金璃汐,他将脸贴在她的肩膊上,低声喃喃道:“别走——”他刚硬的声音里隐隐有着一丝脆弱。

金璃汐被迫抱着蓝远铮高大而沉重的身体,被他这么压着,但她头一次,却没有了将他推开的嫌恶,他,却也是个可怜的人。

金璃汐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在阴影里流下了一行感伤的眼泪,他和她,同是天涯沦落人。

蓝远铮是个没有娘的孩子,可她金璃汐,何尝不是个缺失母爱的孩子!

都是没了娘的孩子啊。

夜渐渐逼来。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风依旧呼呼地刮着,尽管是春天的季节,但冬天萧瑟的身影,却依然没有完全淡去。

…..

经过半个月的筹备与计划,蓝远铮的马帮队伍已经开始整装待发了。

蓝远铮的这场马帮由百余拾匹“把”驮马组成。

每5匹驮马为一把,一个马夫负责—把,负责驮马的鞍驮包扎捆袋、起卸、草料以及安全。

蓝远铮仔细检查着马驮上竹编驮篮里所带的普洱茶砖和黄酒,俊脸上难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马帮的领头人蓝翼鑫则往马驮上用木架穿着斗,手里还拿着长约2丈的牛皮绳捆驮着货物。

蓝远铮看着蓝翼鑫往竹编驮篮里装茶装货,并细心地为茶叶和货物盖着棕衣和防水油布,以防茶叶受潮霉坏,不由暗自点头。

蓝远铮拍了拍蓝翼鑫的肩头道,“此次马帮重走茶马古道,派你做马帮的总管,你路上可要小心,须当谨慎处事才是——”

蓝翼鑫面色凝重,抱拳道:“爷请放心,翼鑫一定不负页的重托,争取早日将茶叶货物运往西藏,请爷等我的好消息!”

蓝远铮颔首,“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是!爷!”蓝翼鑫沉稳地回应道。眼前茶马古道漫漫,此去经年,他深感肩上的任务重大。

但蓝翼鑫也知道,此行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千疮百孔的苗山要复兴起来,全靠着这次贯穿滇藏一线的茶马交易才能有希望。

…..

为了筹备这些茶叶与货物,蓝远铮费了不少心血,凡事都亲历亲为,他用最少的银钱换得了最大的利润空间,连精明能干的万萌萌都被他的敏锐与细心折服不已。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蓝远铮也放下心来,接受万萌萌的再次邀宴。

不过此次做东的是普洱城的管事秦大人。

客栈里欢歌笑语,隐约飘渺的,就听到秋水四姬中的水舞雨在柔声歌唱。

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让人听了如痴如醉。

客房内,屏息静气的上官璞侧耳细听了半晌,回过头来神色凝重,郑重地对金璃汐道:“秋水四姬她们开始在唱歌了!大小姐,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金璃汐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颔首,徐徐走到床榻前,躺进了锦被之中。

情生意动·夜遁逃

见着金璃汐躺妥,上官璞挽着散乱的头发冲到门边,砰地打开门,惊慌失措地叫着门口的守卫:“两位大哥,我家大小姐生了急病,请快帮她请医师来!”

门扉洞开处,竟是一片水汽氤氲,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来,园中一片泥泞潮湿。

今日门口守卫的只有两个人,其余的人有的帮即将远行的马帮干活去了,有的随苗王赴宴。

正值看守的两个苗兵都是憨厚结实的苗家汉子,闻说金大小姐生了急病,再看着上官璞痛泣惊慌的紧张样儿,当下就有人要去禀报苗王蓝远铮。

上官璞连忙拦住,道:“我家小姐病得不轻,还是请两位大哥帮忙先去请一下医师,以免耽误了病情,苗王那边等请了医师再去禀报也不迟——”

“而且苗王正参加宴会,去败了他的兴致怕他到时又要发怒,还是不要惊扰到他为好。”上官璞又加了一句。

看守的苗兵想了想也对,其中一位对另一位道:“兄弟,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替金大小姐请个医师来——”

说罢,这个守卫并没有想太多,便急冲冲地冒雨消失在夜幕之中。

看守屋子的只剩下一位守卫了,上官璞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奔到床榻前惊呼道:“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别吓我!你醒醒——”

门口的守卫被上官璞凄厉的声音惊吓得不由朝内室看去,只见躺卧在床榻上的金璃汐面色如蜡般煞白,四肢不住痉挛颤栗,奄奄一息,似乎病情十分危急。

守卫心头一惊,生怕金璃汐有个三长两短,苗王肯定要重罚于他,于是顾不上尊卑有别,急匆匆上前两步,奔到床榻边,隔着两步远,却站住了,不敢造次。

金璃汐听着脚步声接近,她的心砰砰乱跳,手心都是汗,紧张等待着下手的时机。

上官璞哭泣道,“大哥,请上前来帮我将小姐扶起来,她,她怕是不好了——”

守卫心里大惊,连忙上前低头细看,口中呼唤道:“金大小姐,金——”

他的话音未落,床上的金璃汐突然猛地将被子一掀,被子像一团乌云向他卷来,直至将他劈头盖脸地蒙头盖住!

守卫被蒙在锦被里,呜呜乱叫,随后便觉得头顶“嗡”地一声响,整个人便软瘫了下来,倒在了床榻脚下!

上官璞与金璃汐屏息半晌,见守卫没有了动静,便将锦被掀开,只见那守卫头歪在一旁,已经昏迷了过去。

上官璞收起手中的花瓶,吁了一口气,道:“大小姐,咱们没有白练这一招,劲儿把握得正好,他不会死,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过来——”

金璃汐颔首,道:“阿璞,我们立刻换装,把包袱带上,立刻走!不能再耽搁了——免得他醒来,我们就再难脱身了。”

上官璞连忙和金璃汐一起换上了万萌萌为她们准备好的男子粗布衣裳,并将头帕打松,半掩在脸上,不细看,便是客栈的两个仆人。

换装完毕,金璃汐吩咐上官璞拿上包袱,两人吹熄了烛火,悄无声息地潜入如幕的雨夜里。

……

“大小姐,万老板吩咐过我们脱身后便到西后门这儿来,有马车接应我们,可好不容易到了这儿,你为何不立刻与我上车?”

上官璞躲藏在西后门的旮旯里,借着昏暗的月光,望见了正悄然停在后门边的马车,疑惑不解地问着身边金璃汐。

金璃汐用纤长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道:“你先别急,我们稍等片刻。”

万萌萌是敌是友,金璃汐一时还分辨不清,但总觉得万萌萌如此轻易便答应下来有悖常理。

万萌萌一并不是父亲的至亲知交,二来金家对万萌萌也并没有恩情,而万萌萌甘冒与苗王为敌的风险解救她们主仆二人,金璃汐自问无任何德才让万萌萌如此牺牲。

有许多疑窦团在金璃汐心头,她想一探究竟。

因此金璃汐才让上官璞不冒失地就先上车,她想查一下那辆马车将要送她们去往何处。

严格说来,金璃汐本不应如此心存多疑,毕竟万萌萌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但多日来的逃亡生活,已经让金璃汐明白,世道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恩惠,看似美好的东西背后总隐藏着隐晦。

多留点心总是好的,尤其是已然穷途末路的她们。

那辆马车等待了良久,眼见雨下越来越大,赶车的终于不耐,小声嘟囔道:“怎不见人来,耽误了秦大人的好事,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隐藏在阴影中的金璃汐心中一动,握紧了上官璞的手。

两人潜藏在树枝后头,屏住了呼吸。

未等马车夫再往下说,马车前悄然出现了一条修长的人影。

马车夫见到那人,连忙堆上了恭谨的微笑,“公子——”

那人没有应答,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在细雨纷飞的雨夜里,他颀长的身影更显寂寥而凄清。

沉默了半晌,那人低声道:“人来了么?”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似乎是刻意压抑着自己原本的嗓音。

马车夫摇摇头,道:“没有,不知道脱身了没——”

那人颔首,道:“应该会来,再等等。”

马车夫应了声,那人又缓缓道:“路上,一定不要出了差错,”迟疑了一下,那人又低声道:“请,好好照看好她们——”

马车夫短促地笑了一下,道:“公子也知道,就算小的照顾得再好,这两位姑娘一入了秦大人府中,结果还不是一样?”

那人沉默,似乎在努力挣扎着什么,半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继续等候在此吧——”

马车夫颔首,两人都不再说话。

那人顺着原路而回,他在泥泞的小路上行走,当他如轻鸿般经过金璃汐和上官璞藏身的墙角旮旯里时,躲在暗处的金璃汐视线无意中掠过了那人长裳的下摆。

借着微弱的光,金璃汐全身一震,几乎就要脱口惊呼出声,她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如水的眼眸如着了魔一样,死死盯着那人一闪而过的衣裳下摆!

尽管只是匆忙一瞥,但她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衣摆上,绣着一朵精致的山茶花!

那朵花绣得精致而隐蔽,不仔细看是根本不易察觉的。

但金璃汐偏偏看见了。

金璃汐全身冰凉,上官璞觉察到了金璃汐的异样,想问又不敢出声,待得那人走远,才悄声问着金璃汐,“大小姐,你怎么了?”

金璃汐一向灵动的双眸呆滞,有着不可置信与迷惘,不,不,是她看错了,一定是她太紧张,所以才出现幻觉了。

金璃汐摇摇头,极力让自己从迷乱与震惊中回神过来,她低声对上官璞道:“没事,走,我们到马车跟前去——”

“嘎?”上官璞还在困惑,金璃汐已经站了起来,拉着上官璞现了身,快步朝着那辆马车走去……

……

眼前是如花美人,面前是珍馐佳肴,手里端的是美酒佳酿,蓝远铮仰靠在宽大的座榻上,眯缝着眼,总觉得心绪不宁,直直地烦躁起来。

这样的宴会对他来说,简直味如嚼蜡。还不如回去看着那张清纯如水的俏脸来得好。

蓝远铮将手中酒杯的酒一饮而尽,正准备站起身来,宣告晚宴就此结束,却在这时,一个苗兵面色惊慌,悄然穿过各桌,到了蓝远铮面前,凑上前去,附耳在蓝远铮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蓝远铮俊颜勃然变色,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正和宾客谈笑风生的万萌萌听到动静,心里一紧,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万萌萌一双妙目转向秦穆阳,却见秦穆阳不动声色,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他的酒,动作优雅而缓慢。

万萌萌在心里骂了一声秦穆阳“老狐狸”,也低了头,假装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不去看蓝远铮。

但还未等万萌萌垂下头去,她的眼一花,蓝远铮的身影已到了她的跟前,一张森冷的俊容在她面前放大。

“是你帮了她么?”蓝远铮冷冷问着万萌萌。

“什么,什么她?”万萌萌抬起眼,装作一副无辜而茫然的模样,但隐藏在桌子底下的双腿却是颤抖着的,幸好有裙子挡着。

“有人禀报说,我房中的女人逃走了,而接应她的却是你万老板的人!”蓝远铮咬牙道,“说!你把她送哪儿去了?!”

“苗王,苗王真,真是爱开玩笑,这件事萌萌我可真是冤枉啊!我根本就和你家女人没说过几句话,也谈不上交情,怎会助她逃跑?”万萌萌连忙辩解。

“你以为你可以撇得清么?”蓝远铮逼视着万萌萌。

“我,我——”万萌萌语塞,几乎抵挡不住蓝远铮锐利与阴冷的目光。

“苗王,先别着急,有事慢慢商量——”秦穆阳连忙站起身,劝着蓝远铮。

“这其中是不是有点什么小误会啊?再说这无凭无据的,苗王可别误听什么谗言,苗王——”秦穆阳仔细观察着蓝远铮的脸色,心中也不由暗自惊奇蓝远铮对这个女人逃跑的在意程度。

“误会?”蓝远铮冷笑一声,他冷冽的目光从秦穆阳和万萌萌的脸上掠过,如刀般凌厉。

他确实是没有证据说明金璃汐是万萌萌放的,因为苗兵来报的时候只是说在金璃汐逃跑之时,发现了有万萌萌客栈马车行驶的踪迹。

“最好是误会,否则,我会让欺瞒我的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决不手软!”蓝远铮冷冷地说着,英俊的脸上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残暴与噬血。

万萌萌缩着修长的颈项,天气寒冷,蓝远铮凶神恶煞的表情更冷,她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

8

情生意动·青玉碎

客栈的厢房外,从昏迷中醒来的看守苗兵看见蓝远铮匆匆归来,连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在蓝远铮的脚边,求饶道:“苗王开恩,小的是被打晕了,所以才让人逃跑的——”

“打你的,就是那两个手无缚**之力的女人么?”蓝远铮声调平缓地道。

“是的,小的惭愧——”看守红着脸,窘迫得几乎无地自容。

“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蓝远铮冷喝一声,额角青筋跳动着,手起挥落,用力拍在了几案上,屋子里八仙桌被他生生劈去了一个角!

犯了错的苗兵们连忙低着头,一窝蜂地出了门,逃离了压抑而让人惊惧的空气。

只留下蓝远铮独自一人在屋里。

蓝远铮缓缓地抬起头来,环顾着厢房四周,屋子里很干净整洁,和他去赴宴前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少了几件女人和男人的衣裳,当然,还有一些他送给她的,为讨她欢心的首饰细软。

甚至连桌子上的点心碟子都被清空了。

看来,为了再一次逃跑成功,金璃汐是经过一番预谋的了。

蓝远铮伫立了半晌,才缓缓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那件物什通体碧绿,晶莹剔透,巧妙地雕刻成了一朵茶花的形状,雅致而别有创意。

蓝远铮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那件云南岫玉佩,又望望空无一人的厢房,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枕上被间,还留有她身体的余香,但她的人,却不知去向了何方!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他以为他已经离她的心进了一步,却没有想到,她的心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

她最近一段日子对他的温柔与迎合也是装出来的吧。

是他太可怜了么?竟想向仇家的女儿要温情!

蓝远铮的剑眉一蹙,猛然间扬起了手,将玉佩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之后,青玉顿时被砸飞在地,裂成了碎片!

听着青玉的碎裂声,蓝远铮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脆弱,但只那么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刚强与坚硬。

“金璃汐,算你狠!”蓝远铮咬牙道,那张俊颜满是恼怒与恨意,仔细看了,竟还有一丝隐隐的痛楚。

蓝远铮高大的身影有点颓拓,他迈过那堆青玉碎片,坐在了床榻边。

有苗兵在屋外嗫嚅道:“爷,属下已经照您的吩咐下去,四处追缉金家大小姐了。属下们想请示一下苗王,若是有遭一日抓到金大小姐,但她却不肯驯服,属下们该如何是好?”

蓝远铮坐在床榻边,微微阖上眼,仿佛没有听见问话。

苗兵见蓝远铮不吭声,便不敢多说,想悄然退出,却听得蓝远铮低低说道:“若是——再抓到她么?——”

蓝远铮的话音顿了顿,又从唇里缓缓地吐出一个冰冷而无情的字来:“杀!”

……

万萌萌神色慌张,一路只顾低头苦走,没留神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万萌萌揉着被撞痛的鼻子抬起头来,秀眉一蹙,道:“扈文杰,好好的大路不走,你偏挡我的道做什么?”

这个扈文杰她打交道已有多年,与她一般,都是精打细算的角色,明面上不说,其实两人一直都在暗自较量,想在普洱城争能人第一。

本是对手就该退避三尺,井水不犯河水才是,但邪门的是,万萌萌却总是和扈文杰碰面,遇见的次数之多而且巧合得让万萌萌自己都觉得不太正常。

她前世是欠了他什么了吗?

可能是她前世欠了扈文杰一大笔钱,今世扈文杰看见她当了钱庄大老板有钱了,所以才会阴魂不散一直跟着她,向她讨债?!

万萌萌心中有事,顾不上和扈文杰说话,急急地便要走。但扈文杰并不让开身形。

扈文杰凝望万萌萌半晌,道:“你不仔细看人,小心走到歪路上去,还怪我挡道么?”

“我其实不是存心要挡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扈文杰轻咳了一声,低声道。

“哼,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来了?我可承受不起——”万萌萌瞪了一眼扈文杰,假装没有听见扈文杰的话中有所指。

“我——我是来提醒你一下,别和秦穆阳走得太近,”扈文杰踌躇了一下,道:“走错一步,步步皆错。凡事你做之前要掂量一下——假,假如你需要我为你,为你——”

“切,谁需要你的帮助了——”万萌萌打断了扈文杰的话,嗤笑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着。请让开,我还有要紧事要忙,失陪了——”

遭到万萌萌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扈文杰清秀的脸上有着难堪的暗红。他立在那里,望着万萌萌扬长而去的袅娜身影,怔怔出神。

四海大茶庄的老板竟也如遭到恋人打击的小毛头一般,失魂落魄。

万萌萌在前面走出了很远,还能感觉到她背后那两道充满关切而又焦虑的目光。

避开了扈文杰的视线,在无人看见的时候,方能看到万萌萌俏颜上明媚的假笑黯淡了下来。

万萌萌也知道她现在简直是助纣为虐,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僻静的一处偏厅里,坐着正气定神闲喝茶的秦穆阳。

在普洱城中,秦穆阳一向有着不错的风评,私生活检点,为人和善,他总是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让人无处窥探他真正的喜怒。

眼下,他正端着茶杯,饮着好茶,动作斯文而缓慢,浑然是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

见着万萌萌进得厅来,秦穆阳放下茶杯,转过头来盯着万萌萌,他的目光捉摸不透,却让万萌萌心里一突,连忙堆上了笑脸。

但秦穆阳却并不领会万萌萌讨好的心意,低下头,吹了吹飘拂在茶汤上的茶叶,不喝,再抬起眼来,那双不算太清澈的瞳孔里透出了寒意。

“金家大小姐人呢?!”秦穆阳蓦地将手中的茶杯往红木桌子上一顿,冷声问着万萌萌。

万萌萌花容失色,倒退了一步,道:“秦大人没有接到人么?”

秦穆阳冷哼了一声,“若是接到人的话,我还会在这里和你废话么?!”

万萌萌只觉得脊背上冷汗直冒,转身便要叫下人去把昨晚负责接应的马车夫找来,秦穆阳拦住了她,“不用找了,我已经审问过他了!”

说着,秦穆阳咳嗽了一声,马车夫被拖了上来,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气若游丝。

万萌萌见马车夫的惨状,心先凉了半截,她抬眼望着秦穆阳,道:“秦大人,你——”

秦穆阳太过分了,竟然不通过她,就在她的地盘上将她的人打成这样。

“他办事不力,我没杀了他就已经宽待他了——”秦穆阳连眼都不抬一下,轻描淡写地道:“看样子万老板很不满意?可是怪我在你的地方教训你的手下?”

万萌萌冷冷道:“不敢,秦大人是普洱城的管事,这城里的哪一寸地方,哪个物什不是秦大人的?区区的客栈马车夫,又算得了什么?”

秦穆阳淡然地笑了一下,对万萌萌的答话还算认可,他望向马车夫,道:“没用的饭桶,怎么问都问不出金锦那个大女儿的下落,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将人放跑了!”

秦穆阳的语气阴狠嘶哑,听在那马车夫的耳里,让他全身又开始抖如筛糠。

马车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到万萌萌的跟前,费力地道:“万老板,我,我不是存心将人放跑的。昨晚小的按照原先的约定,已经接应上了金小姐……”

“哦?那她人呢?”万萌萌问着马车夫。

“可是,马车在驶往秦大人府上的路途中,金大小姐突然说她忘了拿很重要的东西,让小的停下马车,小的刚把马车停下,脑袋就挨了一击,晕了过去——”

“等小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路边,但是马车和金小姐以及那个侍女都不见了——”马车夫战战兢兢地说道,不敢看秦穆阳和万萌萌铁青的脸。

“笨蛋!”万萌萌气得直跺脚,秦穆阳却冷眼旁观,半晌他缓缓地说道:“万老板,你把我要的人弄没了,你说,该如何处置?”

万萌萌一时语塞。秦穆阳又道:“既然万老板不找出个补救计策,那你一心担忧的人也会和金大小姐一般,消失在空气里的——”

“不,秦大人,求您,不要!”万萌萌大惊失色,“我会尽快派人查清金大小姐的下落,将她送到秦大人府上,将功补过——”

秦穆阳冷冷颔首,勉强算是认同这个回答。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说完,迈着平稳的八字步,徐徐离开。

万萌萌望着秦穆阳远去的身影,颓丧地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一向娇好无忧的容颜似乎一下子憔悴了下来。

……

崎岖的山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着。

一身小厮打扮的上官璞小心翼翼地赶着车,一边朝车厢里低唤,“大小姐——”

金璃汐在马车厢里应道,“阿璞,何事?”

上官璞道:“翻过这座山头,咱们就到了金平城啦。”

一身苗家少年打扮的金璃汐撩开马车帘,也灵巧地钻了出来,坐在上官璞的身边,道:“当初我们和灵汐失散的地方便是那里吧?”

天气已渐渐暖了,微风吹拂着金璃汐的发稍,她的眼眸里有着急切的光。

第二次在路上逃亡奔波算来已有十天。

那晚在飘香客栈脱身后,金璃汐带着上官璞驾御着马车专捡人迹较少的地方奔逃。

凭着事先在苗王蓝远铮书堆里找到的一张地图,金璃汐和上官璞这一路上尚且还顺利,一直还未被蓝远铮的人追上。

“是的,大小姐——那时我们和二小姐分开的地方已经不远了——”上官璞转头兴奋地对金璃汐说道。

金璃汐娇美的脸上有了一抹喜悦的光彩,但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事隔月半,灵汐可能早就离开那里了——她会等着我们回来找她么?”

上官璞也不作声了,但半晌她抬眼勉强笑着安慰金璃汐,“大小姐,你别担心,救走二小姐的那位公子看着很面善,而且一脸正气,他应该不会对二小姐不利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他内心真的所想呢?”金璃汐垂下眼帘,忧心似焚。

“别想太多了,大小姐,我们现在只能再次进城,去寻找二小姐的下落。说不定她就在城里等着咱们呢——”上官璞露出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孩子气的微笑。

金璃汐被上官璞的乐观所感染,不由也绽放开如花的笑靥。

一路风光迷人,彩蝶飞舞,寂寞的山谷里山花灿烂。

看样子,充满希望的春天,似乎已不假掩饰地,来了呢!

情生意动·失足坠

进入金平城,便已进入了苗山的境内。

因为这大片的地域,全都归属于苗王蓝远铮的属地,因此金漓汐和上官璞潜回金平城,行事更加小心谨慎。

途中,金漓汐和上官璞将马车停下,从山上俯瞰着金平城。

清晨的金平城,宁静而朦胧,炊烟袅袅。天正下着小雨,整座城烟雨缭绕,很是美丽。

漫天的油菜花地在绵绵的春雨中,嫩黄欲滴,更显娇艳动人。

但花开到极致,荣极衰显,已呈现出些许颓败的迹象。

故地重至,金漓汐站在当日被蓝远铮掳获凌/辱的油菜菜花海前,沉默不语。

“大小姐,你怎么了?”上官璞见金漓汐面色苍白,不由担忧地问道。

金漓汐没有答话,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分开那黄色的嫩花枝条,猫身钻进了油菜花地里。

没有!

金漓汐重新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是她记错了么?!

油菜花地里被蓝远铮砍伐过的痕迹还在。

金漓汐凭着记忆,翻动着已经残败的油菜花枯枝叶,寻找着自己的那块玉佩,但翻遍了所有的枝叶,就是不见玉佩的踪影。

“大小姐,你在找什么?”上官璞问着神色凝重的金漓汐。

“我,我把倦言赠予我的玉佩弄丢在这里了,”金漓汐伸着两只沾了污泥的手,失望地站了起来。雨丝虽不大,但也渐渐濡湿了她的秀发。

“我帮你找找吧——”上官璞立刻也弯下身子仔细寻找,但同样一无所获。

金漓汐黯淡了脸色,对上官璞道:“阿璞,不用找了,它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么多日来,金漓汐一直挂念着这块玉佩,即使在睡梦中,她都不忘记强迫自己要牢牢记下那天玉佩失落的地点。

但即使她记得那么牢固,金漓汐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那玉佩会被人捡走。

心心相印,永结同心,是她与苏倦言曾相互许下的盟誓。

玉在心在,如今玉不在人也不在,是天意么?是说明她和苏倦言的缘分已尽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金漓汐的心头。

金漓汐强迫自己忘记那晚所见的衣摆上那朵山茶花,可能是多日来的逃亡生涯让她紧张疲惫,所以她总是在幻听幻觉!

金漓汐安慰着自己,但却感觉到被雨淋透的衣裳贴在身上,那种冰冷的感觉一直透到了她的心里。

“走吧,阿璞——”金漓汐失神落魄地转过身,往油菜花地外走去。

“大小姐,我们就这样进城么——”上官璞跟在金漓汐后边,问着她。

金漓汐怔怔的,似没有听见。半晌,才摇摇头,道:“我们将马车弃了吧——我们一路至此,这马车是万老板府中的,若是她派人追踪过来,我们的目标太大了。”

上官璞颔首,道:“那我们简装而行吧——希望能早日找到二小姐,”说着,瞧着金漓汐消瘦孤单的背影,悄然地叹息了一声。

……

湖泊悠然荡漾,紫红沙石的城墙,临江而建的吊脚楼,熙熙攘攘的人群,金平城里处处充满苗家的气息。

街道上的苗族男子大多身穿对襟短衣、宽大百褶裙裤,佩带着饰有绣、织花纹腰带,和身着大襟短衣,腰间缠多达4到5条的花腰带,系结飘于身后,裹着绑腿,穿着花鞋的苗族姑娘,吹着芦笙,互唱情歌。

朦胧细雨中,依稀送来苗家姑娘清脆悦耳的山歌,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上官璞推开了朝江边的木窗,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雨终于下停了。

这一连几天的阴雨天气,就像她们的心情一般,充满了阴郁的沉重。

一如金漓汐那块玉佩般,金灵汐也音讯全无,离奇失踪了。

她并不在金平城内。

金漓汐和上官璞在金平城内寻找并询问了好几日,却无金灵汐的半点消息。

连日的奔波与焦虑,加上又淋透了雨,身体柔弱的金漓汐终于扛抗不住内心的彷徨与忧虑,病倒在了金平城的小客栈内。

金漓汐这一病倒,上官璞一下子失去了顶梁柱般惶惶然。成天忙着为金漓汐煎药喂药,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金漓汐仰躺在客栈狭小的床榻上,无神地凝望着屋顶发着愣。

在她的床榻边,一只七彩的小乌龟乖巧地伏在她的枕边,一动也不动。

七彩的小乌龟是金漓汐在离开飘香客栈后在包袱里找到的,不过负责打包裹的上官璞怎么都记不起来她是何时将这小龟放入包裹的。

面对着小乌龟可爱而无辜的害羞眼神,金漓汐与上官璞扑哧一笑,也罢,带它一起上路吧,既然它也想浪迹天涯的话。

客栈的木窗洞开后,晴朗的潮湿空气中似飘满了清凉质感的水尘,吸进这新鲜的空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上官璞煎好药转过身来,却看见金漓汐正撑起虚弱的身子就要坐起身来,上官璞连忙将手中的药碗搁下,急切地怪道:“小姐,你还病没好,不能这么起来吹风——”

金漓汐一边吃力地穿上苗家男装,咳嗽了半天,才喘着气将衣襟上的纽扣弄好,道:“阿璞,我们必须早日找到灵汐,我们已经没有多少盘缠了——”

上官璞道:“可是大小姐,那也要等你把病养好了,我们才可以出去找人——”

“不,我不要再等了,我,我怕灵汐会出事——”金漓汐虚弱地回答,但态度很是坚持。

上官璞执拗不过金漓汐,只好搀扶着脚步虚浮的金漓汐悄然出了客栈。

一上那家茗香的茶楼,店小二便熟络地招呼着金漓汐与上官璞,“二位客官,楼上请——”

“店家,我们托您打听的人有消息了么?”金漓汐拖着虚弱的病体问着店小二。

“这个,我们已经帮客官探听过,来往的客人以及金平城内的熟客,都没见过二位客官所形容的姑娘——”店小二带着金漓汐与上官璞到了楼上靠街的位置坐下。

见着二人脸上掠过的失望之色,店小二又道:“要不,两位客官就在这临窗的位置看看热闹的街景,说不定还能找到二位想见的人呢——”

金漓汐与上官璞谢了店小二。店小二为她们端上来一壶“滇绿”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金漓汐端着温热的茶杯捂着手,一双如水的眼眸望着向下的街道,眼中泛着轻愁。上官璞见状,安慰着金漓汐,“大小姐,你先别急,说不定我们就如店小二说的那般——”

上官璞这厢在说着话,金漓汐却凝视着街对面的天鸿客栈,她的目光凝结在客栈外的三个男人身上半晌,似在思索着什么。

天鸿客栈应是金平城最大的客栈了,此时在客栈的门口,站着三位玉树临风的男子。其中的二位男子金漓汐是见过的,假如她没记错的话,那个英气勃勃,身形高大的应该是朝廷驻滇布政使司的武官朱炫皓,而清秀文雅,弱质彬彬的那位则是文官李学儒了。

至于中间那位丰神俊逸,全身透出一股正气的男子却很面生,他是谁?!

金漓汐向下凝望着对面街道的三个男人,正自沉思,却听见上官璞惊呼一声,“是他!是他!”

上官璞站了起来,激动地也指着那三个男人叫出声来,引来喝茶旁人的侧目。上官璞慌忙坐下,不敢再这么引人注意。

“他是谁?”金漓汐一双美目转向上官璞。

“大小姐,那天,那天救了二小姐的就是那位公子,我应该不会记错的——”上官璞压低了嗓音,指着街对过那三位男子的中间一位,难掩内心的激动。

“真的么?!”金漓汐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惊喜的光芒,“那我们快去找那个人问个清楚——”

上官璞正要站起下楼,飞奔到街道那边寻人,但却被金漓汐一把拽住了胳膊。

上官璞见金漓汐面色苍白,拉着她的手也开始颤抖,便道:“怎么了大小姐,咱们赶紧走呀——”说着,顺着金漓汐的视线,无意瞄了一眼街对过,顿时也面如土色。

街对过那里虽然还站着那三个男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那人却是她们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苗王蓝远铮!

远远望去,身穿苗家服饰的蓝远铮着白布长衫青布裤,腰系黑白花格布带,肩披宽大厚实、刺绣精美的坎肩,更显得英俊潇洒,气宇不凡。

他也回到这里来了!上官璞与金漓汐俱是手心冰凉,两人手相握,都想给对方支撑的力量。

上官璞与金漓汐赶紧再坐下,拉低了头帕,不敢抬头,但金漓汐的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粗哑的嗓音响起,“你就是金家大小姐么?”

金漓汐面色一变,急忙回头,看见的是一个粗壮的苗家汉子,戴着竹斗笠,看不清他的面目,他问着话,一只大手便已伸了过来,牢牢捏住了金漓汐的肩头!

钻心的痛楚从金漓汐的肩头传来,让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上官璞呵斥了一声,“放开她!”

粗壮汉子却不听,他伸过另一只手,一把就将金漓汐蒙在头上的帕子掀开,露出了金漓汐苍白无血色的俏脸。粗壮汉子看了看金漓汐的俏脸,嘿嘿笑道,“不错,就是你!”

说着,将金漓汐一把扯住便要拉走。上官璞连忙扑上前去,抓着粗壮汉子的胳膊不放,“不许你抓走我家小姐!”

粗壮汉子一甩胳膊,身子单薄的上官璞便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但她咬牙使劲爬了起来,又冲上前去,一口咬在了粗壮汉子的胳膊上!

粗壮汉子冷不丁被上官璞死命一咬,哇地一声痛叫出来,他忙着甩开上官璞,抓住金漓汐的手也松了开来。

上官璞叫道:“小姐快跑!”金漓汐挣开粗壮汉子桎梏着她的手,转身便从茶桌上端起一壶滚烫的茶水浇了过去!烫得那汉子哇哇乱叫。

一见金漓汐和上官璞如此顽抗,那粗壮汉子眼里顿起杀机,他猛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上官璞,一把提起就要扔出临街的窗外!

金漓汐将手中倒完水的茶壶用力砸向那汉子,那汉子动作一顿,金漓汐也不知哪来的气力,扑上前去,将上官璞拉了回来!

茶楼上的客官见有人打架,早就都慌乱地奔跑下楼了。粗壮汉子用手一抹额上,低头一看,殷红粘稠,竟出了血。

发觉被金漓汐的茶壶砸破了头皮,粗壮汉子不由发狠道:“今日你们两个都给我死在这里!”

说着,一步步朝着她们逼来,眼中杀机汹涌!

“阿璞快走!”金漓汐将上官璞用力往旁边一推,让上官璞离得楼梯口更近些。

“不,小姐——”上官璞立刻便要扑上前来护住金漓汐,但她的面前却被那粗壮汉子挡住了!

粗壮汉子狞笑着,一步步朝着金漓汐逼了过来,金漓汐一步步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吊脚楼外的观景台上,很快她就被逼到了观景台的边缘。

观景台是临时搭建的,并没有护栏。

“小美人,乖乖跟我走,否则今天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处!”粗壮汉子隔着斗笠对金漓汐说道,他那双眼散发着淫邪的光芒。

“放开我家小姐——”上官璞不知从哪里寻找到一支烧茶时用的火钳,冲了出来,将手中火钳烧红的一端对着那粗壮汉子便要捅去。

粗壮汉子连忙闪避,他魁梧的身子一直朝站在边缘的金漓汐压了过来,金漓汐步步后退。

突然,粗壮汉子惨叫一声,他被上官璞手中的烧火钳狠狠叉中了!

不过他粗壮的身体顿时朝着金漓汐倒了过去,金漓汐闪躲着,慌乱中再一退,一脚踏空,直直地便从高空坠落!

上官璞见状,尖叫一声,手中的烧火钳砰地掉在地上,她拉也不及金漓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声:“大小姐!——”

情生意动·囊中物

高空坠落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寒冷,撕裂。

惊慌过后,却成了一种末世的决绝。

空中的金漓汐翻转飘落,犹如一只折了翼的蝴蝶,以凄美的状态坠落。

直坠落下去。

所有喧杂的一切,瞬间变得悄无声息。

金漓汐紧闭着双眸,放松了自己,等待着自己撞击到地面的那一声“啪嗒”,也许,那是她悲剧的人生划下的最完美的句点。

她期待这样残缺的完满。

耳边风声停止了,但金漓汐预想中的疼痛与撞击声却没有出现。她眨眨长长的卷睫毛,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微风细雨中,朦胧水雾氤氲,金漓汐恍惚中依稀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俊脸,她死了么?

他也太霸道了,为何连黄泉路上他都紧追着她不放?!

连她死了都不放过她!

可他身体所散发的热度却让她无法忽略他是个活生生的人的事实!

他不是鬼,而她自己——也没有死!

金漓汐微微闭上了眼,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才逃出他的手掌心,但如今兜了一圈,她又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睁眼!”金漓汐所熟悉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带着无尽的冷漠与隐藏着的恼怒。

金漓汐咬着下唇,徐徐睁开了眼眸,望见的是那双深邃而俊秀的眼睛。

“金漓汐,你永远也逃不掉的,即使是我肯放了你,老天也会将你送到我面前!是你欠我的,所以这辈子只能还我——”蓝远铮冷冷地说道,宽阔的怀中依旧紧抱着他熟悉的软玉温香。

“我欠你的?” 金漓汐牵动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她挣扎着身子,想离开蓝远铮的怀抱下地。

也许这就是天意。既然又被他抓住,她也只好认命了。

只是金漓汐不愿意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大白天的,被苗王蓝远铮这样的风云人物抱着,丢尽金家人的脸,虽然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她的家,也没有她的落足之地。

蓝远铮却不急于放手,他轻松搂抱着金漓汐,完全不复方才听到上官璞叫喊声,飞冲过来接住金漓汐急切与慌乱的样子。

眼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金漓汐的头越埋越低,她已经听到周遭的人们开始在对她评头论足,悄悄嚼舌根了。

“放开我——”金漓汐转脸望着蓝远铮,咬着唇控制着自己,尽力不使自己的拳头挥上他那张志得意满的俊脸。

在场的这么多人,最快乐的人应属蓝远铮了吧,也许对他来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又入了他的樊笼。

“这不是金家的大小姐么?”随着一声质疑,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是原来布政使司的武官朱炫皓,旁边立刻也跟来了文官李学儒。

金漓汐原本在布政使司见过这二位大人,他们本是她父亲金锦的部下。

如今再相见,各人都觉得世事变幻无常,斗转星移。

“求你,放下我——”金漓汐转过脸来,悄声求着蓝远铮。

蓝远铮看了金漓汐一眼,终于放松了手,将金漓汐放到地上。

金漓汐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髻,朝着朱炫皓与李学儒施礼。

“金小姐,你,你没死?——”朱炫皓望着虽然面色不佳,但依然安好无恙的金漓汐,喜出望外。他一双眼紧紧盯着金漓汐,生怕一转眼就不见了她似的。

金府暴乱,他一直以为金漓汐也在那场动乱中丧生,却没想到她还活着。

金漓汐感激地朝着朱炫皓颔首,道:“多谢朱大人关心,漓汐命大,幸免躲过一劫——”

“你没事就好,”朱炫皓紧盯着金漓汐,上前一步便急切道:“如今你可有安身之处,我——”他本是一介武夫,大咧咧地,说话间便靠近金漓汐,想要将她带离到安全地方。

一旁的李学儒本也想开口说些什么,无意中瞥见了身边苗王蓝远铮的脸色,心中一咯噔,立刻上前拉住了朱炫皓的胳膊,阻止了朱炫皓进一步靠近金漓汐。

“学儒,你拉我干什么?金小姐怎么说是我们故人啊——”朱炫皓直率地说道,“我一直以为她被那些苗人害死,没想到她竟然幸存下来。如今她无依无靠的,我怎能忍心不去帮她?——”

“炫皓,你少说两句——”李学儒心中发急,看出朱炫皓这一番话是故意说给苗王蓝远铮听的。

李学儒的手心捏着一把汗,偷眼看着蓝远铮早就黑了的脸色,当心这个传说中残酷无情的苗王会突然动怒。

但出人意料的是,苗王蓝远铮听了朱炫皓的话,竟不当场发怒,而是笑了笑,道:“金小姐无依无靠?朱大人太多虑了——”

“难道我说错了么?”朱炫皓没声好气地问道,他对蓝远铮这个苗族番夷没有半点好感,尤其是蓝远铮竟然率领着一批没有经过正统训练的苗兵,将他这个正经八百的全才武官打败后,给驱逐出布政使司府。

一提起这件事,就让朱炫皓抬不起头来。

这次要不是原先的文官李学儒请他回来说有要事相商,要他暂时先忍耐,他是怎么也不会向那苗王假以言色的!

“朱大人说得也没错,金小姐原本是孤身一人,但朱大人不知道的是,现在她已经是有主的人了,怎算得上是无依无靠?”蓝远铮慢条斯理地说道。

“有主了?不可能!金小姐的终身托付给了谁?”朱炫皓吃了一惊,端正的脸庞上有着震惊与疑心,更多的却是失落与惆怅。

“我——”蓝远铮笑着,走到了金漓汐的身边,道:“朱大人有所不知,金小姐如今已经是蓝某的妾室,她的终身自然是托付了于我——”

“你,你胡说!”朱炫皓忍不住脱口道,“你一定是强迫她的——”

“不管我用的是什么手段,强迫也好,威逼也罢,朱大人请记住,她如今是我的人,我眼里就容不下半颗沙子——”蓝远铮冷笑道,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锐光四射。

“你!”朱炫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正自僵场,一直没有说话的俊逸男子走了过来,朝着金漓汐远远地拱了拱手,道:“姑娘可是金家的大小姐?”

金漓汐正待答话,却看见了那人腰上别着的一个别致而离奇的小物件,金漓汐的眼眸一亮,紧紧盯着那人,颔了颔首,心脏不停在跳动。

果然,那人朝着金漓汐微微一笑,道:“敝姓凌,名尘隽,冒失来见小姐,真是失礼了——”

“凌大人是甲辰科状元,刚被授翰林院修——”李学儒连忙介绍道。

金漓汐连忙回礼,再抬眼望着凌尘隽,眼里多了希翼与期待。

她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指着凌尘隽腰间佩带着的小物件,道:“凌大人是状元,才高八斗,连所佩的饰物也都很别致——”

凌尘隽朝金漓汐微笑,道:“这个是保平安的护身符——佩带在身上,本人既可以平安,就连旁人也都可以有福泽——”他的笑容温和,话语里别有所指,也只有他和金漓汐听得懂。

“是么?平安么?”金漓汐吁出了一口气。

“自然,一切都平安——”凌尘隽回答道。

“大人,一直将‘它’带在身旁么?不嫌麻烦?”金漓汐问道。

凌尘隽迟疑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自然不会嫌‘她’麻烦,谁让我一开始就‘带’上了呢?”

这下,连金漓汐都掌控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了。

她朝凌尘隽深深颔首,以感谢她对他的感激之情。希望他能继续保护他所说那个人的平安,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也真难为凌尘隽好说话,他腰间挂着的哪是个护身符,根本就是灵汐喜欢佩带的宝贝东西。

那件宝贝四四方方长条状,用手一压机关,有个孔里就会喷出火来,很是稀奇呢。

但妹妹灵汐本来就是稀奇古怪的孩子,她的许多事对金漓汐来说,也都是个谜。

若是眼前这个一脸正气的男人若能好好对她,金漓汐也就放心了。

金漓汐还想对凌尘隽说些话,但她刚一张口,便被蓝远铮截去了话头,“时候不早了,走吧,跟我离开这里——”说着,伸手过去,一把就揽住了金漓汐纤细的腰肢,向所有人宣告了他对她的独占欲望。

众目睽睽下,又是在故人面前,金漓汐又羞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突听得街道对面的茶楼上有呼救声,似是上官璞的叫喊声。金漓汐连忙抬头,看见上官璞被苗家军师施梓一把抱起,从二楼的高空中飞跃而下,到了地面。

“小姐!小姐,救救我——”上官璞看见金漓汐无事,喜极而泣,但立刻又哭出声来,“小姐,救命,这个臭男人要抓住我去当他的管家婆——!!”

上官璞指着施梓的鼻子,纤细的手指差点要把施梓的眼睛给戳瞎!

“是,我就是要你跟我去长途跋涉,我就是要让你当我的黄脸管家婆,怎样?!”施梓也怒了,他冲着上官璞喊道,“是爷允许我带自己的女人上路的!他把你赏给我了!”

“不!”上官璞可怜兮兮地望向金漓汐,惊骇得直哭出声来。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金漓汐转身望着蓝远铮,压抑住内心的恐慌与难过,沉声问着蓝远铮。

“为何要这么做?免得你有了伴儿,一味儿地想跑——”蓝远铮将手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回答道。

情生意动·美人泪

“早在你们逃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日了——”蓝远铮不动声色地暗自用力,强揽过金漓汐柔弱的肩头,一边压低了嗓音冷声道。

蓝远铮英俊的脸上笑容依旧,让人以为他是在和金漓汐说着甜蜜的体己悄悄话。

“我会让你尝到背叛我后的好受滋味,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蓝远铮微笑着低语,顺手替金漓汐将鬓角的散发温柔体贴地捋在了耳边。

雨丝夹杂着冷风吹进金漓汐单薄的衣襟里,再听到蓝远铮阴冷的话语,让金漓汐打了个寒噤。

蓝远狰将金漓汐抱紧在怀抱中,随后转过身来,向李学儒拱拱手,道:“李大人,蓝某先告辞了——”说着,揽着金漓汐转头便要离开,并不和朱炫皓和凌尘隽打招呼。

朱炫皓和凌尘隽对金漓汐关切体贴的样儿让蓝远狰感觉不爽。

“苗王,请留步——”李学儒满面堆笑,道:“方才我们三人对苗王提出的建议还请认真考虑一下,李某期待苗王的答复。”

“多谢李大人对蓝某的抬举,你们放心,蓝某对于我脚下的疆土,并没有太大野心,无非就是不想让我的苗家子民再受到欺凌而已。”蓝远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道,“李大人实不必担心蓝某再扩大领地。你放心,在朝廷派出军队来镇压我之前,蓝某不会对各位不利——”

汉人皇帝昏庸无道,整天只顾花天酒地,如今奸臣当道,朝廷国库空虚,军队也如一盘散沙。

天高皇帝远,对于蓝远铮率领苗民在云南边疆暴乱,朝廷鞭长莫及。

虽然一直有大臣提议出兵镇压,但事到关头却没有人自动请缨。

一是云南地处荒瘠地带,瘴气浓厚,许多娇生惯养的本土将士怕水土不服;二来苗王蓝远铮声名在外,谁都知道他的队伍骁勇善战,按照朝廷如今无人管事的散沙状态,无人愿意带着一批朝廷软脚蟹去硬碰硬找死。

但朝廷却也不能容忍蓝远铮逍遥法外,于是在暂且按兵不动的情况下,招安便是第一步要走的棋了。

打的是招安的旗,盘算的是如何瓦解蓝远铮势力的主意。

原来的布政使司金锦已被蓝远铮剿灭,在新一任的布政使司到任之前,原来的文官李学儒是被派出的第一员招降官员。

朱炫皓是李学儒被拉去壮气势的。

至于凌尘隽则是李学儒同窗好友,刚高中状元,又被授予翰林院修撰,此番取道云南上京城原是为探望好友,没想到茶马古道上的这一行,却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

李学儒低估了蓝远铮的实力。

他和朱炫皓刚在金平城露面,便被蓝远铮知晓,还未等李学儒登门拜访,蓝远铮已经亲自到客栈来会他们了。

面对蓝远铮的坦荡磊落,一言道破朝廷打的如意算盘,李学儒倒是不知该如何继续,只好眼望着蓝远铮带着金漓汐扬长而去。

朱炫皓望着蓝远铮一行人远去的身影,愤愤道:“李大哥,就这样让这蛮夷走了?”

“不然我们又有何法子?” 李学儒轻叹一声,这件事棘手的很。

李学儒原本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但上级的官员说这是他将功赎罪的时机,若是招安成功,他不仅可以官复原职,还可以连升三级,这是个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李兄也不必太过心急,凡事总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凌尘隽劝慰着李学儒,“依我看,那苗王倒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李学儒微微颔首,道:“是,当初他剿灭的是金锦一党,并没有连累无辜,否则今日大哥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了——”

朱炫皓低头不响。

“还是凌弟说得对,我们再从长计议吧——”李学儒感谢地拍着凌尘隽的肩头,却蹙紧了浓眉,心事重重。

……

细雨飘扬,丝丝沁人脾肺。金平城在风里雾里不断变幻风姿,美丽撩人。

蒙蒙水雾中,淡淡的风儿时而轻拂着脸颊,时而夹杂着雨丝滑入颈项中,温柔而调皮。

蓝远铮和施梓骑着马,各自挟带着一个美丽的俘虏在开满金黄油菜花的田野上飞驰。

金漓汐被蓝远铮整个裹在他的大氅里,只露出半张俏脸,她睁着一双忧愁的眼眸望着无垠的油菜花地,眼里迷蒙一片,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雾。

从逃亡那日起,随着她的脚步,沿着金平到普洱,又从普洱到金平,一路上历经了沟沟壑壑,山山水水间,她见证了油菜花的一生。

花开时,浓烈得化不开,就似年少时曾经的爱情;而当花谢时,洋洋洒洒,所有的心思都随风飘落,再难寻觅到一点痕迹。

眼下,漫天的油菜花地虽然还有着热烈的色彩,但已经接近凋零的衰败。

一如她。

年岁虽未长,心境却已老了。

蓝远铮腾出一只手,将金漓汐小小的脸遮住,金漓汐整个人被迫窝在蓝远铮宽阔的胸怀里。

她的四周一片黑暗,由于被蓝远铮单只手用力揽住纤腰,她只好顺从地伏在蓝远铮的胸膛上,听着他骑马时发出的心跳与呼吸声。

眼泪猝如其来。

尤其是明白她和上官璞必须要被分开,金漓汐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一行行无能为力的泪从她美丽的双眸里涌出,黑暗中,她暗暗握紧了拳头。

眼前的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有一天她要杀了他!

蓝远铮竟然真的要施梓将上官璞带走,从他的口中,金漓汐得知蓝鑫翼已经带着蓝礼央,率领着一队马帮,驮着茶叶,踏上了茶马古道。

而另一队,则由施梓带领,从另外一条路线前往藏区。

蓝远铮说这茶马古道路途遥远,领头的人需要照顾,所以挑了上官璞让施梓带去,当作苗王赏赐他的礼物。

金漓汐含着眼泪恳求蓝远铮,求他不要让上官璞跟着施梓离开。

蓝远铮冷冷一笑,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讲条件?记住,现在你也是我的奴隶而已——”

蓝远铮说着话,凑近了金漓汐那张苍白的小脸,道:“若是你再逃跑一次的话,你就不会只是现在这般当了男人的礼物,我会让你当所有男人的玩物!”

一想起她背叛了他,蓝远铮压抑不住内心的恼怒,他用力抬起金漓汐的下巴,就在马鞍上强吻着她,全然不顾施梓和上官璞就在另外一匹马上看着他们。

施梓轻咳两声,俊脸有着几丝尴尬。

而上官璞则怒声痛骂着蓝远铮,“蓝远铮,你不是人,放开我家小姐!”上官璞骂着蓝远铮,忍不住痛哭失声。

“你还是顾全你自己吧——”施梓抱着上官璞,在她耳边说道。

“你去死,混蛋!”上官璞回转过头,狠狠地挥过一拳,想将施梓打个乌眼青!

却被施梓轻易地闪过,他接住了上官璞的粉拳,笑嘻嘻道:“你谋杀亲夫么?”

“你,你!”上官璞的腰被施梓抱着,手被他握着,又在颠簸的马上,根本不敢动弹,气得她只是骂,“死虱子,你和蓝野人是一丘之貉!我,我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施梓笑着抱住上官璞,道:“娘子,你的脾气太大,看来以后为夫我要好好教育你才是——”

“你去死,谁是你娘子——”上官璞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着从马上跃下,吓得施梓更加用力地抱着她。

上官璞全身乱动,坐在她身后的施梓渐渐地开始面红耳赤,他低声对上官璞道:“娘子,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今晚就和你洞房花烛——”

“你死去——”上官璞转过头来,话说一半,却听见施梓急促的呼吸,也看见了他涨红的脸,心里不由一怕,不敢再乱动了。

施梓平息着自己内心的冲动,片刻后,他远远地朝着蓝远铮这边喊道:“爷,多谢你赏赐的礼物,施梓就在此别过爷,请爷等我的好消息——这个女人,我带走了——”

蓝远铮闻身,这才放开了金漓汐,他抬起头来,笑道:“好,狮子,我等你好信儿!”

两人拱手作别,施梓策马前去,回头,他道:“多谢爷成全狮子的心愿!”

蓝远铮含笑颔首。

上官璞惊慌地回过脸,寻找着金漓汐的身影,当她看见金漓汐闭着眼睛,满脸是泪时,忍不住呜咽出声。

金漓汐睁开眼眸,看着上官璞被施梓从她眼前带走,忍不住悲嘶一声,“阿璞!——”

“小姐!——”上官璞痛哭失声,却不能阻止施梓策马奔腾的步伐。

一匹骏马带着灵活矫健的施梓与哭成了个泪人儿的上官璞一路向前,奔赴那遥远的前方。

他们的影子渐渐远了,直至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

“他们已走远了,你,跟着我回苗王寨!”蓝远铮调回目光,冷冷地对金漓汐道。

金漓汐沉默着,她用一双泪眼怒视着蓝远铮,半晌,她压抑已久的仇恨与愤怒猛地爆发出来,她抬手就狠狠地给了蓝远铮一个耳光!

清脆的掴耳光声音在静谧的原野上很是响亮。

蓝远铮一动不动,两人都愣怔着,半晌,蓝远铮眯缝着眼,危险地看着金漓汐。

但已处于情绪崩溃边缘的金漓汐扑上前去,将手握着拳头,用力捶打着蓝远铮,她嘶声喊道:“蓝远铮,你还我阿璞来,你没有人性,你还我阿璞!”

金漓汐哭得梨花带雨,全身不住打颤。

蓝远铮冷冷地看着金漓汐,突然猛地一挥马鞭,他胯/下的骏马一声长嘶,开始在油菜花地里狂奔起来!

“你,你做什么?”金漓汐差点便从马上掉落下来,她慌乱地在马鞍上摸索着,想抓住一个可以固定自己平衡的东西。

但蓝远铮并不回答金漓汐的话。

他在马上已经把金漓汐抱起,将她的身子掉转了个方向,用力把她两条修长的腿张开盘在他的身上,让金漓汐坐在了他的腿上。

蓝远铮猛地一抱紧金漓汐,他不由低低呻吟了一声。

雨开始下大了,渐渐地将马鞍上的两人都淋湿了。

金漓汐湿透的衣裳紧贴在她身上,情火如沸……

9

情生意动·胭脂灰

马蹄声声,黄色的花海如同一道道光快速掠过,两人合乘一马的身影在花海里若隐若现。

蓝远铮马背上的功夫已臻化境。

从抱起金漓汐转身,到把她的长腿盘在他的腰间,这一系列快速而灵活的动作全是在他胯/下骏马快速奔跑的情况完成的。

换句话说,被困在马背上的金漓汐再无逃脱的可能性。

过去的他对她太仁慈了,所以才会有她一而再的逃脱。

她既被他再一次抓住,今日他是绝不会再放开她的!蓝远铮眯缝着狭长而俊秀的眼,用力甩去他头上的雨珠,更加揽紧了金漓汐不堪一握的纤腰。

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在日落后开始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更加邪佞,充满势在必得的决心。

蓝远铮捧握着金漓汐柔软的腰肢,刻意地用自己已经昂扬勃发的下/身用力摩擦着她的敏感地带,满意地看到她在他肆意而猛烈的摩擦碰触下,面色绯红,怯生生地,犹如一支带雨的白色山茶花。

雨,哗哗声,下得越来越大,裹着阵阵苦雨的冷风,如鞭子一般抽打在身上。

雨中的两人都已被浇透。

冰凉的雨水却并不能浇灭蓝远铮全身沸腾的情火。

蓝远铮那双带着欲望红雾的俊目直直盯着金漓汐,她头上束发的帕子在马背强烈的颠簸下,早就掉落了。

而金漓汐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下来,被风吹得从蓝远铮的脸颊边拂过,如同一只柔软的小手在不停撩动着他强硬的心。

再加上此刻他正与她身体最柔软的私密处紧紧相贴,那种酥麻麻的感觉从蓝远铮的心底透了出来,蔓延到了胸口,燃成了一团火,直烧到他的四肢百骸。

蓝远铮伸出手去,拂开金漓汐被雨水打湿的长发,他用冰冷的指背摩挲着她嫩滑美丽的脸庞,低哑地道:“为何你总是逼我如此粗暴对你?”

还未等金漓汐答话,蓝远铮凑过脸去,张开他温暖而湿润的唇,轻轻含住了金漓汐小巧的下巴,含混不清的话语从蓝远铮唇齿间逸出:“……其实……我也可以很温柔的……”

冰冷的雨,让金漓汐的全身湿透。

她敏感的肌肤贴在冰凉的衣裳上,蓝远铮滚烫的体温却透过彼此潮湿的衣裳传递到她冰凉的身体内,她的体内有种颤栗的感觉顿时如潮水般袭来,让她全身打颤。

“求你,求你放开我——”金漓汐低声哀求着蓝远铮,一路剧烈的颠簸令她五脏六腑快要翻倒出来,而他带给她颤栗的感觉更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但蓝远铮在大雨中却轻声一笑,他搂抱着她,将她压向马头的方位,让她的身体向后仰去,而他带着灼热气息的吻立刻跟着如雨点般落在金漓汐的耳后,颈项,锁骨……

然后,蓝远铮一手托着金漓汐的背,一手伸到她的胸前,揪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撕!

随着“嗤啦——”布帛的撕裂声,金漓汐的外裳被猛地扯开,露出了她如羊脂玉般滑嫩的肌肤,与藕色裹胸里衣都包不住的饱满浑圆。

蓝远铮眼神一暗,不由深吸一口气,将头埋进了金漓汐半裸的胸膛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芳香。他灼热的气息喷在金漓汐冰凉的胸口,她的肌肤上起了敏感的小疙瘩。

金漓汐颤抖着身体,她被迫仰起头来,无力承受着蓝远铮的狂野掠夺。

她的双手撑在蓝远铮的胳膊肘上,想推开他逼过来的沉重上身,但很快她的一双手被蓝远铮单只手握住,固定在她背后。

蓝远铮眯缝眼看着还是不肯轻易屈服于他的金漓汐,他冷冽地一笑,突然放开了手,骏马飞驰而过,颠簸得厉害,金漓汐全身摇晃,整个人差点倒栽下来!

金漓汐怕高,不由惊吓得低低叫了一声,抓住了蓝远铮的袖子,随着马匹的颠簸,她保持不住平衡,只好伸出手,改成搂住蓝远铮的脖颈。

蓝远铮并不出手相扶,他就让金漓汐凭空悬挂在他身上,肆意感受着她柔软的娇躯随着奔跑的马儿在他结实坚硬的身上起伏,摩擦。

金漓汐的衣襟敞开,胸前的饱满双峰随着马匹的剧烈颠簸而上下晃动,在藕色的里衣勉强掩盖下,犹如一对受了惊吓的小白兔般四下蹦跳。

在天色慢慢开始昏暗下来的光线里,更显得她半/裸的美丽胸部如玉一样的白,如丝绸般的滑腻娇嫩。

蓝远铮那张俊脸随着金漓汐在他身体上的摩擦,渐渐变得通红,他呼吸急促,张开大掌握住了金漓汐胸前那对饱满的圆丘。

他揉捏着她的那对双峰,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躁与渴望,他用力扯开了她上衣所有的束缚,将她用力抱在胸口,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她很软,她光滑富有弹性的胸,如同两座饱满的山丘,奶酪般滑过他的胸,让蓝远铮控制不住地呻吟了一声,声音里有着强自按捺克制欲望的痛楚与沙哑。

他低下头,空出一只手来,从金漓汐的颈后顺着她柔弱无骨的脊背向下抚摸,嘴上仍不放过金漓汐敏感的耳垂,俯身不住舔咬,吮吸。

他一直从她的脖颈一直吮至香肩,然后滑到她的胸前,含住了她粉红的蓓蕾,用力吮吸,让她脆弱的花蕾在他的唇舌下微微上翘,骄傲地向上坚/挺,色泽嫣红,娇艳欲滴。

金漓汐秀发散乱,她无力地倒在蓝远铮健壮结实的臂弯里,整个人向后仰,几乎是躺倒在马背上,任由着蓝远铮在她身上狂野地肆虐着。

金漓汐睁着流泪的眼,无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际,微微合上了眼,她的脸上是湿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雨水不停打在他们身上,却浇灭不了蓝远铮灼热的索吻与放肆的热情。

马蹄声声,载着沉溺在情火浪潮中的人一路向前,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穿梭。

骏马奔腾,欲火焚烧。

被火热欲望主宰了身心的蓝远铮已经不再满足对金漓汐只是亲吻与触碰,他如岩浆般就要喷发的欲望让血气方刚的他呼吸急促,发出了粗嘎的喘息。

蓝远铮搂住金漓汐的腰身,将自己早已按捺不住坚硬如铁的欲望向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用力顶去,他将她压在马背上,不停地向她柔软的身体冲刺撞击着,并开始加快顶动与摩擦的速度。

他每一次有力的撞击都击中金漓汐身体最敏感最柔软的私/密处,金漓汐犹如身处在大海颠簸般的狂荡之中,他身体坚硬处的灼热透过彼此湿透的衣物侵入她体内深处,撞击得她如暴风雨中一只小孤舟,不住地飘摇起伏。

“求,求你——不要——我……我求你了——”金漓汐躺仰在马背上,一头长长的青丝垂落在马腹下,马背的颠簸与蓝远铮的肆虐让她语不成声,哭泣不能,她只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蓝远铮的身下。

她颤抖着求他,哪怕他此刻杀了她,也比这样求死不能的痛苦要强一些。

“你是真心求我的么?”蓝远铮伏在金漓汐身上,居高临下俯身咬牙问她。

“我,我——”金漓汐秀发散乱,神智几乎就要溃散,她无意识道:“我,我,求你了——”

蓝远铮抬起身子,手伸到金漓汐的背后,将她从颠簸的马背上拉起,让她伏在他的怀抱中,他喘息着,道:“你若对我是真心的,那我就好好对你——”

金漓汐伏在蓝远铮的胸膛前,从倒挂着的眩晕中清醒,她全身的气力好像都已经被抽空了一般,她蜷缩着身体,以为蓝远铮会如过去那般将她放开。

但蓝远铮的手在她纤腰中抚摸,渐渐地滑落到她的大腿上,两人的衣裳都是湿的,他的手搁在她的大腿,掌心的热度几乎要将她冰冷的肌肤灼烧起来。

他的手沿着她的大腿往根处前进,一直滑落到她双腿间的神秘私/处,用掌心罩住她的花瓣,隔着衣物按压挑弄着她。

“你,你——”金漓汐才从差点窒息的眩晕中缓过神来,立刻又被蓝远铮的挑弄惊怕得向后缩着身子。

“不许逃开!今日你必须成为我的女人——”蓝远铮低声说道,气息不稳。

他胯/下的昂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束缚已无法再压抑,濒临快要爆炸的边缘,即使是冰冷的雨水也浇不灭他对她强烈的渴望。

无论如何,今日他必须要得到她,他无法再忍受到她全心对待他的那天。

也许,永远不会有那天了。

他也不想等。

女人的心,海底的针,他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是好的。

只要占有了她,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也许那个苏什么的男人就再也别想染指她了。

她是属于他的,永远都别想有人夺走她!

情生意动·暴风雨

雨越下越大,天际之间一片白雾。

浇得让人睁不开眼,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蓝远铮暂时收住了手,他抬起头来,四处观望哪里有可以避雨的地方。远远的,他望见了油菜花地边有一处山坡,山坡上有一片密林。

就暂且去那儿避避雨吧。他一拍马臀,骏马立刻随着他的指示向着那山坡奔去。

蓝远铮一手搂抱着金漓汐,一手提着缰绳,驾着骏马上了那道山坡,进了那片密林。

林子中瓢泼般的大雨似乎小了一些,蓝远铮勒住缰绳下了马,将金漓汐从马上抱了下来。

金漓汐蜷缩在蓝远铮的怀里,从头到脚都滴着水,她面色苍白,不住地在打着寒战。

蓝远铮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岩石或洞穴。

他那匹白马突然朝着一块巨石昂首长嘶一声,蓝远铮闻声望去,发觉那块石头后面,杂草丛掩盖中,隐隐有洞穴。

蓝远铮立刻抱着金漓汐走了过去,转到巨石后一看,果然是个山洞!

因为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山洞口长满了杂草。

蓝远铮将金漓汐放下,靠在一个树墩前,而自己则拔出腰间的长剑将洞穴口的杂草铲除干净,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口。

蓝远铮先进了洞穴,他掏出怀中的火镰子打着了火,检查着四周。他发觉洞穴内很干燥,地上有火堆燃烧过后的灰烬,旁边有一大堆储存的干草。

而洞穴的一角还有用干草结扎成的地褥。

干草地褥上甚至还扔有一件被遗落的兽皮!

看来,这个隐蔽的山洞里之前曾住过人。

蓝远铮四下环顾,发觉这倒是一个栖身的好地方。他转身便出了山洞,将金漓汐抱了进来。

她在他怀中,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冷得像块冰。

“冷么?”蓝远铮低声问着金漓汐,金漓汐全身颤抖,唇齿直打架,说不出话来。

蓝远铮将金漓汐放在了洞角的干草堆上,而他则到洞穴边拣了些稍微干燥的树枝,回到洞中加了些干草,开始生起了火堆。

在蓝远铮熟稔而麻利的动作下,温暖的火很快便生起来了,红黄色的光微微照亮了整个洞穴。

蓝远铮蹲在火堆边,脱下了身上的衣裳,露出他结实健壮的身体,他用树枝挑起自己的衣裳架在火堆上,开始烘烤着。

他转头看着冷得直打抖的金漓汐,他蹙了一下剑眉,站起身来,便朝着她走去。

“把衣裳脱下来!”蓝远铮蹲下身,一把揽过金漓汐的身体,便要扯掉她刚勉强合上的衣襟。

金漓汐蜷缩成一团,紧抱住自己,颤声问:“你要干什么?!”

蓝远铮冷冷道:“你想就这么冻死么?快把衣裳脱下来,烤一下——”

“不,我,我——不——”金漓汐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蓝远铮脱去她已经被撕破得不成样子的衣裳。

但她敌不过蓝远铮强大的力气,他三下五除二,便把她肃了个精光,然后把干草地褥上的兽皮扔给了她,道:“披上!”

无助的金漓汐用兽皮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咬着下唇,不敢抬头看蓝远铮。

蓝远铮并没有再看光/裸着身子的金漓汐,他将她湿透的衣裳拿去,也挂在火堆上烘烤着。

蓝远铮坐在火堆边,火红的光照着他赤/裸的脊背,那是男性结实健壮的后背,古铜色的肌肉紧绷壮实,充满了雄性的健美。

洞里很安静,只有树枝在火堆里燃烧发出的哔啵声,还有两个人沉默的呼吸声。

金漓汐裹着兽皮,蜷缩在一角,温暖的火让洞穴的温度升高,没有那么冷了,她靠在洞穴壁上昏昏欲睡,方才雨中在马背上那场搏斗与挣扎让她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她一头湿透的秀发还在滴着水,一阵寒意袭来,让金漓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蓝远铮听到声音转过身,他站了起来,径直朝着金漓汐走过来。

他站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然后从腰间解下一个皮酒囊,丢给了她,“喝两口酒,暖暖身子吧——”

皮酒囊落在金漓汐腿上的兽皮中,她却并没有去接,“我,我不会喝酒——”金漓汐有点嗫嚅道。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半晌,他的目光从她低垂的乌黑长发调转到她被兽皮包裹的完美胴体上。

兽皮太小,裹不住金漓汐妙曼婀娜的身体。

她露在兽皮外的香肩圆润雪白,两条长腿蜷曲着,如同两截莲藕般娇嫩笔直,火光映照下,她苍白的俏脸有着淡淡的红晕,她用洁白的贝齿咬着光润的嘴唇,样子娇怯而羞涩。

“你不会喝酒么?”蓝远铮咽了咽喉咙,觉得自己嗓子发哑,全身又开始燥热起来。

他蹲下身来,贴近了金漓汐,他灼热的呼吸就在金漓汐的脸侧,金漓汐用手抓住兽皮,避开他炽热的眼神,她一直向后退,直到她光裸的美背直贴上墙。

蓝远铮看着惊慌失措的金漓汐,线条优美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戏觑的笑意。

他从她腿上的兽皮中摸索着皮酒囊,他故意放缓了动作,让自己的手在毛茸茸的兽皮中来回逡巡,兽皮在蓝远铮大手的摩挲下,不时擦过兽皮下金漓汐光/裸的肌肤,带起了异样的触觉,让她不由敏感地弯曲起了修长的双腿,不肯再让他借着寻找酒壶摸她的腿。

啧啧,她真不解风情!

蓝远铮收起了自己的毛手,垂下眼帘,终于摸索到了皮酒囊。他低下头,掩去自己忍不住上勾起的嘴角,拿起皮酒囊就喝了一大口。

突然,蓝远铮一把抓过金漓汐,将自己的唇印上了她的嘴!

他口中的酒从他的嘴里渡到了金漓汐的口中,顿时一股辛辣的滋味顺着金漓汐的咽喉一直往下淌到她的胃腔里,如同火烧!

“咳,咳咳咳——”金漓汐被热辣的白酒呛得不住咳嗽,一张美丽的脸庞也因为剧咳而染上了一层红晕,她抬起被呛得水汪汪的眼眸怒瞪了一眼故意使坏的蓝远铮。

蓝远铮抱住金漓汐,忍不住朗声大笑,金漓汐瞪着他笑得上下起伏的胸膛,咬着嫣红的唇,不发一语。

蓝远铮见金漓汐低头不语,便低头挑衅着她,“你从来就没喝过酒么?这么不堪一击?”

金漓汐还是不吭声,蓝远铮笑着摇摇头,仰起头准备往自己的嘴里送酒,但他的酒刚到嘴边,便被一只纤细的手抢了去!

金漓汐拿过皮酒囊,对着酒壶嘴就喝了一大口!

好辣!好烈!

金漓汐又是一阵猛咳,但烈酒一下肚,一股暖烘烘的感觉从她的胃里散漾开来,蔓延到她全身,她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暖,而她装满哀伤与仇恨的脑袋也开始一片混沌起来。

这种感觉好舒服,金漓汐又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根本不理会一旁蓝远铮似笑非笑的目光。

金漓汐不停地喝下皮酒囊里的酒,她苍白的面色渐渐晕红起来,而她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慵懒地向后倚靠着洞壁。

原来,酒真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驱寒,更可以忘忧!

金漓汐紧紧捏拿着皮酒囊,就是不还给她身边伸出手向她要酒囊的蓝远铮。

她自顾自喝着皮酒囊里的酒,随着皮酒囊里酒逐渐少去,她的头也越来越沉。

蓝远铮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夺过金漓汐手中的皮酒囊,往自己的嘴里倒,但没喝两口,皮酒囊就空了!

蓝远铮眯缝起一双俊眼看着金漓汐,这个大胆的女人,从来未喝过酒,竟敢喝这么快,这么多,而且还是烈性极大的苗山白醇酒!

但是此刻的金漓汐已经不再害怕一脸恼怒的蓝远铮了,她往后软软地靠在干草堆上,醉眼朦胧,在吃吃娇笑。

头好重好晕,脸也好烫,金漓汐捧着自己嫣红如霞的俏脸,倒在干草地褥上,身上的兽皮因为她嫌热,已经被她自己扯落在一旁。

于是,此时活色生香的美景让坐在一旁的男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醉后的金漓汐全身泛红,像只醉虾。

她一身的肌肤嫩若婴儿,滑腻如脂,从她高耸挺立的胸脯,平坦光洁的小腹,到她修长笔直的双腿,线条优美的脚踝,无一不是上天赐予她得天独厚的丽质。

蓝远铮望着美丽如同一江春水的金漓汐,只觉得喉咙干涩,呼吸困难。

之前还一直想占有她的他,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小心呵护这一件精美的雕塑了。

蓝远铮愣怔着不动,但在地褥上辗转喊热的金漓汐却拉住了蓝远铮的腿,她低低地柔声喊他:“哥哥,哥哥——”

蓝远铮全身一震,他俯下身,在金漓汐的耳边低声道:“你——叫我哥哥?——”

金漓汐意识模糊,她眯缝着醉眼,迷蒙了如水的眼眸,娇媚天然成。

她转过头,朝着蓝远铮微笑,“哥哥,哥哥,带,带我回家——”依稀中,眼前的这个男人幻化成了俊秀温柔的苏倦言,正朝她张开双臂,柔情似水,殷殷切切。

他要带她回家,她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委屈与欣慰的热泪盈满了金漓汐的眼眶,她一把抱住了蓝远铮厚实健壮的胸膛,将滚烫的俏脸藏在他的怀抱里,低低喊他:“哥哥,倦言哥哥——”

蓝远铮全身一僵,他那双冷冽的眼里泛上一丝恼怒,“我不是你的倦言哥哥——”他俯下身去,用力抱住了金漓汐,他在她耳边命令道:“我是蓝远铮,叫我远铮!”

“远铮?”金漓汐意识已经溃散,她低喘呻吟,喃喃道:“远铮,远铮——铮——”

“铮”字在金漓汐嘴里叫出,是那么悦耳动听。

蓝远铮听着金漓汐呼唤着他的名字,俊脸上的冷冽无情犹如被风吹走一般,换上的是容光焕发的笑意。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抱紧了金漓汐,用力地吻上了她那张红润甜蜜的小嘴……

……

纠缠,喘息,颤抖。

干草地褥上,两具身体正紧紧缠绕,再也分不开。

“小汐儿——”他嘶哑地低唤着她的名字,他的手在她光滑柔媚的身体上游走,游移过她身上的起伏山丘,用自己强壮的身体覆盖住她,为她取暖。

她柔软的身体,如同水中的藤,不停缠绕着他,撩动着他,让他为她疯狂,为她燃烧。

她的双腿被他分开,如同藤缠着树般,紧紧盘在他的腰间,他用他坚硬的火热摩挲着她身体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他低着头,温柔地看着一脸醉红迷乱的她,此刻的她美丽得惊人,让他为之心折。

他会永远记住这个他和她火热而颤抖的夜晚。

温暖的洞穴里,熊熊火光的照耀下,蓝远铮热切地抬起腰身,紧抱住金漓汐的纤腰,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进入她已为他潮湿的身体。

他强烈地感受着来自她温暖的甬道所包覆住的感觉,他咬着牙,吸气,不断将坚/挺的欲望向前挺进,那种极致的快感更是来得又快又猛。

此刻,她是主,而他是客。

主人的玉门紧闭,而客,则带着锋利而强大的武器在门外逡巡,伺机而入。

终于,主人抵御不住客的不断进攻,在软化,绽放,盛开,最后,融化成春水。

而客,长驱直入,一举攻了城!

温暖的火光中,满头是汗的蓝远铮,一咬牙,下身一沉,让他火热的昂扬直抵金漓汐的体内深处——深深占有了她!

他如楔子一般,与金漓汐合为了一体!

再无任何缝隙。

干草地褥上,两人紧贴的交合处,慢慢地有液体渗出。

是血,却艳如胭脂。

情生意动·爱初盟

如此温暖,如此紧/窒,如此娇嫩。

深嵌陷入,再也无法自拔。

蓝远铮屏住呼吸,全身都要被这种销魂蚀骨的感觉给融化。

被蓝远铮压在身下深深占有的金漓汐美目迷离,身体柔软轻盈得如同一团云彩,将他全身簇拥包围住.

而蓝远铮犹如身在云端,忘了周遭所有的一切。他的眼里,只有她——金漓汐。

此刻的他,对她柔情似水。

“啊……疼……”蓝远铮身下的妙人儿蹙着秀眉,张着红唇,面露痛楚之色地低呼。即使是在醉酒后的眩晕与混沌中,金漓汐也感觉到了一种被撕裂开的疼痛。

痛?!蓝远铮顿住了身体,不敢猛烈抽动,他的视线转移到了金漓汐与他紧密相贴的交合处。

——她娇嫩嫣红的花瓣正深深噙含着他火热的坚/挺。

蓝远铮低头望见的,便是如此魅惑的撩人情景。

妖艳泣血。却又娇弱可怜。

蓝远铮不由屏住了呼吸,他的眼神一暗,微微闭了眼,额上青筋突现,他咬牙强忍着想要奋力冲刺的欲望,让自己停留在金漓汐紧/窒而狭窄的甬道里,不动。

他看着金漓汐那张痛得由红变白的俏脸,伸出一只手来,在她双腿间的花瓣间来回轻抚,按压,以减轻她的疼痛。

金漓汐仰躺在干草地褥上,一头长长的青丝披散开来,半掩住她的脸,她的睫毛细密而卷翘,一张红唇微启,呵气如兰,正低低发出含糊而疼痛的呓语。

蓝远铮凝望着金漓汐,忍不住俯下身,将温热的嘴唇重重压上金漓汐颤抖的樱唇,用力吸吮着。他辗转吮吸着她的红唇,灵活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不停挑动纠缠,让本就意识模糊的她呼吸急促,更加迷乱。

他的吻沿着金漓汐如玉的脖颈,锁骨一直往下,一直吻上了她如羊脂玉般圆润的乳/房。他含住了她胸前的蓓蕾尖儿,以舌轻挑着她娇艳的花蕾,吸吮逗弄,直至她的乳房因饱涨而疼痛,而发出了销魂的呻吟声。

金漓汐俏脸酡红,在昏沉中难耐地拱起了腰肢,她白皙光滑的胴体完美无暇,尤其是饱满乳房上那娇艳的蓓蕾,已经敏感地嫣红硬/挺着,仿佛在逗引着蓝远铮进一步的爱怜与抚慰。

蓝远铮将头埋进金漓汐的双峰中,用力吮吻着她的胸,他的吻由原来的轻舔慢挑,逐新加深加重,最后变成狂烈的吸吮……

她温暖而湿热的幽/径紧紧包裹住他的坚硬灼热,强烈的快感如洪水般向他袭来,她把他夹得如此紧,他岌岌可危的意志力已快要崩溃!

他只想要发泄!

蓝远铮拼命咬牙,用仅存的理智才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不顾一切的抽动,隐忍的汗水已经把他结实的背部全都渗湿。

而他额头上的汗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滑下,不停滴落在她的胸前,他伸手到他们之间的交合处,找到她娇嫩充血的花珠儿,轻轻捻动,时轻时重地弹击,换来金漓汐娇躯的颤抖转动,以及难以抑制的呻吟与娇喘声。

蓝远铮成功地唤醒了金漓汐因疼痛而退缩的欲望,昏醉中的她渐渐已无法招架席卷着她全身的欲望狂潮。她浑身泛起了如霞般的晕红,她的喉咙干涩,她下意识地咬住唇,蓝远铮却俯下身来,用修长的手指橇开她紧咬的唇,用嘴温柔地堵住了她的,不住辗转亲吻。

他的手在她光滑如丝绸的肌肤上摩挲,同时加快了在她双腿间挑弄的动作,他已无法再忍耐了。

金漓汐只感觉一种酥麻的感觉从两人的结合处传遍她的全身,让她的浑身燥热难耐,她呼吸急促,光裸的身体如柔软的藤,与蓝远铮紧紧缠绕。

她迷离的眼神开始涣散,娇媚如妖。

蓝远铮用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金漓汐白皙光洁的脸庞,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自己无法看见的怜惜与不舍,他开始缓慢地抽动着自己的坚/挺,一下又一下,他的动作从慢到快,从快又到无法克制的加速与失控。

他要疯狂了,蓝远铮在抽动驰骋的过程中,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几乎已到了九霄云外。

“嗯……”蓝远铮如狂风骤雨般猛烈的攻势让金漓汐难受地弓起身,她下意识地张开唇,用细细的贝齿咬住了蓝远铮的肩头。

她无意识的狠咬带来的刺痛感催动了蓝远铮那男性更凶猛的掠夺,激烈喘息间,他握着金漓汐的腰,用力地不断挺进又抽出,狂野地向她冲刺与撞击,让她娇弱的身体在干草地褥上不住辗转,游移。

他捉住她的两条长腿,将她拉回,在一个几乎完全抽离的动作后,又是重重的一送,深深戳进她的幽/径,让她发出了一声哭泣般的呼喊。

“看着我——”蓝远铮喘息着捏住金漓汐的下巴,要她抬头看他。金漓汐睁着滟滟的似要滴出水来的美眸望着蓝远铮,面色晕红,目光迷离。

但她迷惘的眼神没有焦距,她似看见他,又似没有看见。

“唤我远铮——”蓝远铮粗嘎低哑地命令着金漓汐,“叫我铮——”

被酒意迷离了神智的金漓汐被蓝远铮紧抱着,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而他的下身在不停顶动着她,让她感觉到了异样的疼痛中带着酥麻感觉,让她四肢无力,头脑昏沉,全身舒展中带着一丝羞涩,她的心跳缓缓加快、加快……

她挣扎着,喘息着,随着他叫出了他的名字:“铮——,铮——”

“抱紧我——”蓝远铮拉过金漓汐的纤手,将她如春葱的纤指一一吻遍,然后交绕到他的脖颈,让她紧紧环抱着他的脖子。

沉迷在酒醉与情潮的金漓汐乖乖地抱紧蓝远铮强壮的身体,她的双手深深陷入他厚实的背脊,享受着痛楚过后的莫名快感,一面承迎着他猛力而有节奏的侵略,她娇柔得叫人心疼,又让人想要狠狠蹂躏,揉碎。

蓝远铮呻吟了一声,犹如脱了缰的野马般奋勇向她挺进,抽拉,撞击……他愿从此和她连成一体,缠绕至死,再不分开……

小小的山洞充溢着粗重的喘息与低柔的呻吟,万般春情在夜色中,恣意轻狂。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在干草地褥上翻转,纠缠,极尽缱绻。

终于,在蓝远铮刻意的逗弄与柔威并施的撞击驰骋下,金漓汐的雪白娇躯染上了娇媚的红色,猛然间,一种悬空的感觉突然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犹如悬在高高的天际,她的魂,她的神,在半空中激荡,散落。

“啊——”她的纤指深深掐进他的肩头,她的幽深的花/径不由阵阵痉挛紧缩,将在她身上情/欲勃发的男人逼到了极致!

极致的欲望颠峰如同烟花爆炸般,炸得蓝远铮神魂俱失,他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再也无法克制地用力冲击着金漓汐,在重重的几下撞击后,他在她的身体最深处,喷射出他最深浓的欲望……

——缱绻欲死。

不知什么时候,山洞中的火堆渐渐熄灭了,黑暗一点点蔓延过来,将洞中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了无边的黑色里。

而干草地褥上的胭脂血,凝固,如同凋零的花,残败了。

……

天亮了。

山洞中渐渐光亮了起来。

金漓汐从酒后的昏沉中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未完全清醒,她半睡半醒。

山中的清晨带着微微的寒意,让金漓汐暴露在空气中的香肩感到了一丝凉意,她不由向后缩了缩身子,却贴上了一具散发着温度的身体。

那具强健身体的主人从背后伸过手来,抱住了还未完全清醒的金漓汐,她全身的肌肤滑不留手,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他将头埋进她的秀发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金漓汐只觉得有一只手在她身上摩挲,那只手很缓慢、很缓慢地游移着,似乎在享受她光/裸肌肤的绝佳触感。

而她的全身泛着酸疼,尤其是脆弱的腰肢,酸痛欲折。

她的身体好沉重,软得没有一丝气力。

而她的两腿之间更是奇异地疼痛着,酥软着……那是一种慵懒的,带着暧昧与性感的感觉。

金漓汐渐渐地清醒过来,她逐渐感觉到游移在她身上的手带着薄茧的粗糙触感,在她的背上摩挲,沿着她脊背的曲线一直抚摩到她的粉臀,在上面用手指划着圈。

以为是在做梦的金漓汐晃了晃身子,想把那只扰人清梦的手抖开,但那只可恶的手竟然离开了她的翘臀,从背后抱住了她,大掌也罩住了她胸前的浑圆,轻轻揉捏!

金漓汐弓起了身子,不由发出了娇柔的低吟声。

但这种低低的呻吟却她自己全身一动,她的呻吟声是那般妩媚与慵懒,带着情/欲满足过后的暧昧,她怎么会发出这样令人脸红的声音来?!

而身后的那只手依旧在她身上摩挲,揉捏,这种被爱抚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如此真实!

金漓汐一个激灵,蓦地睁开了眼眸!

面对她的是一堵岩石的洞壁!原来她还在昨夜的山洞中。

金漓汐强忍着酒意醒来后的头昏与晕眩,她的视线徐徐地继续往下,发觉自己依旧裸/露着身子,但让她全身一僵,惊吓得颤抖的是,她看见自己饱满丰挺的双峰上,真真切切地罩着一只男人的大手!

那她不是在做梦了?!

金漓汐控制住了即将就要脱口尖叫的惊骇,她颤抖地缓慢回过头来,看见了躺在她身边,与她同样如初生婴儿一般光/裸的蓝远铮!他斜倚在干草地褥上,撑着一只胳膊,正专注地凝视着她。

而金漓汐清楚地感觉到盖在他们身上的兽皮底下,他们光裸的下/体是紧贴在一起的。

蓝远铮高昂勃发的坚/挺正顶着她的粉臀,他的一条长腿从后面插入她的双腿之间,与她四肢相缠,姿势暧昧而亲密,他们犹如一对连体婴儿般紧贴无间。

昨晚他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金漓汐全身僵直,面色苍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挣扎着推开背后蓝远铮强硬胳膊的桎梏,就准备坐起身来。

但她刚撑起虚弱无力的娇躯,就立刻又倒了下去!

她全身酸痛,没有一丝气力,而双腿之间因为她的大动作,又泛起了犹如撕裂般的痛楚!

他对她做了什么?!

金漓汐颓然地倒在干草地褥上不住喘息,无尽的恐慌与悔恨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不敢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不!金漓汐蓦地回过头来,死死盯着蓝远铮,缓慢地道:“昨夜,你,你对我——你对我做,做了些什么?!”

蓝远铮不答。但事实昭然若揭。

金漓汐望着蓝远铮,眼里渐渐浮上了羞愧且愤恨的泪水。

蓝远铮低低叹了一声,靠上前去,安抚般想重新抱住金漓汐。

但金漓汐挣扎着不让蓝远铮抱她,“蓝远铮,你对我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啊——?!”她的声音已带着绝望的哭腔。

他强占了她!!

不,不要,她不要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只是喝醉了酒。只是一夜之间。

她就失去了她最后一件珍贵的东西,从今以后,她便一无所有,她一无所有了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么残酷地掠夺走她唯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

绝望与愤恨的泪水,疯狂地从金漓汐的眼眸里落下,她顾不上去讨伐蓝远铮,只是心碎到无声地哽咽着,欲哭无泪。

无尽的悲伤与绝望袭来,金漓汐再也坚持不住了,她颓然地伏卧在干草地褥上,无力地倒卧在一旁。

心如死灰。

情生意动·苦涩意

金漓汐蜷缩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心痛与悔恨犹如一条毒蛇在狠狠噬咬着她的心,让她痛得难以言语,全身颤抖痉挛,无声地几近哽咽。

她脸上欲哭无泪的悲伤神情比泪流满面更让人心痛。

蓝远铮倾身向前,从后面抱住了金漓汐,他伸手转过她那张苍白无血色的小脸,深深凝视着她。

金漓汐别过脸,从蓝远铮的怀抱里挣开,不肯让他再碰她,她那双含泪的眼眸里有掩藏不住的憎恨与嫌恶。

蓝远铮的怀抱顿时空了,失去了金漓汐的胸膛有点凉。

蓝远铮一双俊秀的眼里闪过难以捉摸的眼神,他凝视着那倔强而伤心的女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错,总归是他犯的。

昨夜,是他错了么?!

不!谈不上犯错,他否定了自己。

她是他的,他们早晚总有这么一天的,他想要她也不是三两天的事了。

蓝远铮剑眉一蹙,伸出手去,将离他远远的金漓汐又捞了回来,紧紧抱在怀抱里,不肯松手。

“放手,放开我——”金漓汐拼命捶打着蓝远铮的胸膛,恨他恨得双目通红,此刻她手中若有一把长剑,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心脏!!

蓝远铮只用一只手便轻易地将金漓汐的两只手抓住固定在她的头部两侧,他翻了个身,跨骑在她的身上,用结实健壮的身体压住了金漓汐。

“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这么不听话?!”蓝远铮眯缝着狭长冷冽的眼,居高临下地望着金漓汐。他那张俊脸上有着隐隐的微怒。

被反扣了双手的金漓汐两眼含着愤恨的泪水,不住挣扎着要坐起身,她剧烈的挣扎让光/裸的身子不住转动着姿势。

而她胸前柔软富有弹性的浑圆跟着她的动作而巍巍颤动,乳房尖端嫩如小玫瑰花苞的蓓蕾嫣红小巧,嵌在她如雪般的胸前,犹如雪地上开出的两朵红梅,分外美丽与撩人。

还处于恼怒中的蓝远铮一下子哑声。

他低头看着金漓汐呈现完美曲线的胴体,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而清晨起来本就坚/挺的灼热此刻更加激动,如同昂扬的角兽,生机勃勃。

蓝远铮想起了昨夜与金漓汐缠绵缱绻时的情景,一时间全身燥热,他那双眼里又流露出对金漓汐的欲望与渴求的熟悉眼神。

金漓汐拼命挣扎,也无法将强壮得如座大山的蓝远铮从自己身体上推搡下去,她徒劳无功踢动着自己修长的双腿,由于双腿被牵动,身体隐秘私/处传来的痛楚与失身后的伤心绝望让精疲力尽的金漓汐终于“呜——”地哭出声来。

金漓汐歇斯底里的委屈哭泣声让蓝远铮犹豫了一下,他松脱开桎梏着金漓汐双手的大掌,整个人伏下去,猫弯着高大的身体抱着娇小柔弱的金漓汐,低声道:“别哭——好么?”

金漓汐将头转向一边,不住地哽咽着,她的心同她的人一般,都有着被撕裂般的深深痛楚,那种犹如坠入深渊般的绝望与悲哀是霸道专制的蓝远铮所不能体会的。

她所有的梦都在蓝远铮强行霸占她之后破碎了,而她心里侥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蓝远铮无情掠夺去了。

如今的她,再无颜面见任何人。

倦言哥哥,倦言哥哥,我再也无颜见你了。金漓汐闭上了眼眸,一行行热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出,流也流不尽……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用手擦去她白皙娇美脸庞上的泪痕,但他擦得快,她流得更快。蓝远铮停住了手,有点挫败地道:“你不要再哭了,好么?”

金漓汐置若罔闻,她流着泪平躺在那里,面容憔悴,双目无神,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从她身上被抽走了似的。

蓝远铮凝视着冷漠而愤恨,拒他于千里之外的金漓汐,突然捏住了金漓汐的下巴,问道:“委身于我,真的让你如此痛苦么?!”

见金漓汐依旧沉默哭泣着,蓝远铮咬牙,心里突然想到了苏倦言这个讨厌的名字,他那张英俊的脸猛地变了颜色,充满了嫉妒的恼恨,“你——你原先是打算为苏倦言守身么?!”

金漓汐不答,但她脸上悲伤与愤恨的表情却告诉了蓝远铮她所有的情绪。

“你!”蓝远铮一把提起金漓汐的腰肢,将她拉起贴在自己的胸膛,他用力抱着赤/裸着身体的金漓汐,力气大得要将她嵌入身体里般按压着她,不容她有任何反抗与挣脱。

“不许你再想他!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不容许你心里还有别的男人!”蓝远铮用力捏紧了金漓汐的下颚,一个字一个字对她说道。

“你记住了,若是你再敢背叛我,我就将你身边所有的人一个个都杀光!为你陪葬!”蓝远铮语调森冷,充满了暴戾与残忍。

被蓝远铮抱在怀中,差点就要窒息的金漓汐闭紧了流泪的眸子,垂在一旁的手却悄然握紧了拳头。

“蓝远铮,你记住——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

山洞外的天似乎有点晴了,但空气依旧沉闷。

天际隐隐有雷声滚过,风刮得呼呼地作响。看来,一场山雨的来袭是难免的了。

洞外天气阴暗,但山洞内生起了火堆,用以驱赶洞内阴冷的空气。

蓝远铮坐在火堆前,不停转动着支架上的野兔,洞里充溢着食物烧烤后的焦香。

趁着天还未下雨,他出山洞去猎来了几只野兔,也装了些水回来。

天气不好,要继续上路估计要等这场大雨过后了。蓝远铮从烤好的野兔身上撕下一条腿来,便要递给坐离他远远的金漓汐,道:“吃!”

金漓汐并没有伸手去接,她披散着头发,坐在洞口旁,披着那身早已在马背上被蓝远铮撕裂得不成样子的衣裳,哭得红肿的眼眸怔怔盯着地上,似没听见蓝远铮的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落日的余辉照在金漓汐的身上,给她全身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在残阳的红光里,纤细的她显得是那么脆弱与哀伤。

蓝远铮远远望着坐在山洞口的金漓汐,他那颗布满厚茧的坚硬的心动了一下,他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去,站在金漓汐的面前。

金漓汐并不看蓝远铮,她低垂着头,无神地望着地上。

金漓汐只觉得无比的疲倦与沉重,她累极了,累极了,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倚靠的臂膀暂且休憩。

苏倦言这三个字,她已不敢再去想,怕想起来心就像针扎一般。

她和他,终将是无缘了。倦言哥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金漓汐眼角噙着泪,一颗带着温度的眼泪终于还是掉落了下来,砸在她放在裙摆上的纤手背上,碎成几瓣。

蓝远铮伫立在金漓汐面前,看着金漓汐在风中默默流泪,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心,竟然也有一丝丝的疼。

山洞外的天黑了下来,吹来的风已经夹杂着雨点。

夕阳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吹过蓝远铮那张轮廓完美却冷漠的俊脸,将他坚硬的外壳吹开了一角,露出了他原本掩藏得很好的脆弱。

“我很早的时候就见过你——”蓝远铮静静地开口了,“那时你还小,很美——”他那双俊秀的眼眸望向洞外,好象望见了那年遥远的记忆。

“很多人围着你,呵护着你,而我就在远远望着——”蓝远铮喃喃地低语,金漓汐低垂的头微微动了动,似在听他说话。

“那时我就想,人世间竟然有如此幸福的小姑娘,她什么都有,可我呢——”蓝远铮苦笑一下,“我曾经也和那时的你一样幸福,可是幸福能维持多久?一夜之间我失去了阿爸和阿妈,一夜之间我一无所有——”

“那时我就下决心,有遭一日我东山再起,就要把那个人世间最幸福的小姑娘抓来,待在我身旁,一辈子不离开我,我以为我抓住了她,就能永远将幸福抓在身边——”蓝远铮凝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幕,徐徐说道。

“人世间最幸福的小姑娘——”金漓汐微微闭了眼,心里说不出对蓝远铮有多恨!但看着站在暮色中蓝远铮孤独的身影,天性善良的她犹豫了半晌,内心矛盾挣扎着,还是开口说话了,“其实,我也见过你,那时老管家总是打发你干重活累活,我成天就见到你在埋头干活——”

“你也注意过我么?”蓝远铮黯淡的眼一亮,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颔首, “是的,我见过你,还——”她不再说下去,疲倦地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借着衣袖擦去自己眼角的泪,“你和我母亲想的一样,她一直以为我会是世间最快乐最幸福的孩子——无忧无虑地成长,长大嫁给心仪的意中人,平常而踏实地过完这一生——”

那是她母亲的遗愿,也是金漓汐自己的心愿,如今,一切都变了,这些美好的梦都成了幻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悲伤涌上金漓汐的心头。

“金大夫人?”蓝远铮没有言语,他不知道金大夫人在他离开后不久便病逝了。

“如今,你还觉得我是世间上最幸福的人么?”金漓汐抬眼,嘴角挂着一丝凄凉的微笑,嘲讽地问着蓝远铮,“如今,我也失去了父母,家破人散,孑然一身,你,你还,还对我——”金漓汐说不下去了,她语带哽咽,伤心得无法言语。

蓝远铮站着,沉默不语。金漓汐悲惨的命运是他一手酿成的,而且他还没有停止对她的报复。他望着伤心欲绝的金漓汐,各种复杂的情感在他胸腔里打转,他却不能说出对她道歉的话。

怔怔了半晌,蓝远铮蹲下身来,对着金漓汐轻声说道:“进洞去吧,天冷了——”

金漓汐没有动,她将头埋在臂弯里,不肯抬起头来。

蓝远铮拉住金漓汐的双臂,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金漓汐流着泪不肯抬眼,蓝远铮见她如此伤心,只好道:“你究竟要怎样?!”

“你——为何要如此欺负我?为何要欺负我?”金漓汐抽噎着,抬眼看着蓝远铮,她的话语里有着伤心与指控,但蓝远铮不答。

金漓汐手握着拳头,用力捶打着蓝远铮的胸膛,蓝远铮一动不动,任由着她的小拳头敲在他的心坎上,他的心带着丝丝痛楚,还有隐隐的苦涩。

半晌蓝远铮将金漓汐一把揽过身来,紧紧抱在了怀里!

金漓汐无力地呜咽着,将头埋进蓝远铮的肩窝里放声哭泣。

这个夜,太凄冷,她找不到遥远未来的方向,不自觉地却向强占了她的仇人汲取着温暖与安慰。

金漓汐流着泪,精疲力尽地倒伏在蓝远铮的肩头,她长长的青丝披散在蓝远铮的胸前与手臂上,如同一张错综交杂的网,将他和她密密缠绕住,分不开……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终于也悄然淡去,但洞口相依偎的两个身影却如雕塑一般,成了黑夜里的一抹剪影……

……

10

情生意动·黄花海(1)

大雨过后,天终于放晴了。

蓝而高的天空下,无数开着四枚花瓣的小小油菜花,团簇着热闹着,铺成了一望无垠的金黄色地毯,向着天际边延伸……

尽管已到花季之末,但顽强的油菜花仍以浓郁的花香和耀眼的金黄,竭尽全力把握住所有能展现美丽的时光,肆无忌惮地绽放着。

油菜花海边的田畦上,星星两两的艳红与粉红的桃花,以及雪白的梨花宛如陪衬,伴着油彩花一起绚丽,灿烂。

蓝远铮牵着骏马漫步在无边的花海里,不时回头望望骑在马背上的金漓汐。她低垂着螓首,带着忧郁神色的俏脸上泛着若有似无的晕红。

春日里和煦的阳光下,她美得令人心窒。

微微的风吹拂着金漓汐一头柔顺的青丝,气质淡如风,人却比花娇艳。她低垂着眼帘,随着马蹄声声,跟着蓝远铮的脚步一路徐徐前行。

出了花海,再过几个小镇,就是苗王寨了。

金漓汐抬眼望着骏马前方的蓝远铮高大的背影,他牵着马逡巡在花海里,身形颀长挺拔,步履从容,仿佛顶天立地。眼看着蓝远铮走着走着又要回头过来望她,金漓汐赶忙低下了头。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的淡藕荷色的衣裙上,衣物是簇新的,是蓝远铮在雨后策马返回到金平城为她添购的。她原先的那身衣裙早已破烂不堪。

金漓汐一双如水的眼眸望着前方的男人,想起这个男人雨后清晨站在山洞口,对她道:“我出去一趟,去金平城购置些东西——眼下只有金平城离这里最近,”他的话语一顿,如鹰隼的眼直盯着她的脸,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等我回来——”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地上。

他看了半晌,似乎在踌躇着什么,也许是在思索她会不会乘机再次逃亡的问题,但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走出了山洞翻身上马,一路策马绝尘而去。不再回头。

金漓汐还记得夕阳西下时,当一骑从遥远的天际飞弛而至,蓝远铮翻身下马,一路奔进山洞中,见她还在洞中,他那张俊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是怕她再次逃亡么?!

不过他多虑了。他见到金漓汐正坐在火堆边,面色平静地往火里添加了几根树枝。

其实金漓汐是想过再次逃亡的,甚至她还在蓝远铮走后,也急切地奔出山洞,一路顺着山坡飞跑,准备逃往不知名的前方。

但她奔至山坡上,俯瞰着山下时,却看见了那片油菜花海。

茫茫一片,天与地完全被灿烂的金黄所淹没,只有几座小山峰孤零突兀地显现。山野里的早晨扬着几缕薄雾,孤独无援地游荡在一望无垠的油菜花田里。

天地苍茫,她该何去何从,金漓汐站住了脚。

天下之大,可有她容身之处?!即使她逃得再远,蓝远铮也一定还会把她抓回来的。更何况如今阿璞还落在他手上,她决不能再逃了。

即使要逃,她也必须等时机成全,计划周全,带着阿璞一起逃才对。望着一片苍茫的花海,思索清楚的金漓汐拖着沉重的脚步重新回到了山洞里。

蓝远铮太明嘹金漓汐了,所以他敢留她一个人在山洞里,自己只身到金平城去为她购置一些衣物。他就是算准了金漓汐不会逃,也不敢再逃。

不过蓝远铮虽然胜券在握,但购买了物品返回时,他的心还是忐忑着的。

一路上他策马快速飞奔,直到他翻身下马冲进山洞中,见到金漓汐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坐在火堆边取暖,他才放下了那颗跳动得异常激烈的心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她,包袱里有两套他为她买的衣裳,“给——”他低声对她说道,“换上。”

金漓汐缓缓地抬起头来,蓝远铮将手中的包袱放入她的怀中,道:“里面有衣裳,我——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就照着想象中买了。”他的俊脸上有着一抹暗红。

衣裳正合适。

当金漓汐换上蓝远铮为她买的衣裳时,蓝远铮从火堆边站起身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藕荷色的衣裳衬托得金漓汐雪肤花貌,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蓝远铮只是看到金漓汐的贴身衣物几乎都是藕荷色的,所以便顺手买了这身衣裳,没料到金漓汐穿起来是如此柔美飘逸,翩若轻云出岫。看得他的心一动。

蓝远铮愣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见金漓汐低眉敛目不言语,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包东西,道:“饿了么?这是玫瑰花清凉糕。”

金漓汐望向蓝远铮手中的东西,见是她最喜欢吃的玫瑰花清凉糕,不由一呆,道:“你,你如何知晓这是我最喜欢吃的?”

蓝远铮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道:“你忘了我曾是你的奴仆?自然我是知道的——”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时年少的他曾远远看着她用纤细的手指拈起淡红色的玫瑰花糕,放入她红唇中咀嚼时的姿态,他是那般目眩神迷。

蓝远铮特意买的玫瑰花清凉糕很甜,有玫瑰的味道和橘子的清香。

这玫瑰糕是采用云南玫瑰花精制而成的,糕的颜色呈自然的玫瑰色,看上去赏心悦目。玫瑰糕里的馅软滑细腻,甜而不腻,吃在嘴里有淡淡的玫瑰花香,是金漓汐最喜欢的吃食。

蓝远铮递给金漓汐一块玫瑰糕,金漓汐不由自主地接过了。久违了熟悉的美食,金漓汐有些怅惘,她记得母亲和灵汐也是极其爱吃这糕点的。如今母亲已不在人世,而灵汐也下落不明。

灵汐曾说过,这玫瑰花糕咬上一口,口齿间到处充满了甜蜜蜜的味道,再加上什么罗曼什么蒂克的玫瑰花香,这味道简直太浪漫啦,应该叫喜糕才对。

如今喜糕在手,却让人欢喜不起来。

蓝远铮见金漓汐神色黯然,便道:“怎么,不好吃么?”他见她不喜肉食,特意才买了这玫瑰花糕来,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何如此刻意去讨好她,如此关注她的喜好。

金漓汐摇了摇头,不作声,半晌才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蓝远铮正俯身往火堆里添柴,闻言心里不由一动,他那张俊脸神色一松,嘴角竟悄然上扬。

夜了,蓝远铮揽抱着金漓汐同床而眠,不过他并没有再碰她,也许是怜惜她初经人事,也许是怕她再度害怕哭泣,他只是咬牙克制住了自己澎湃汹涌的欲望,收住了忍不住会在她柔软身体上游移的手,抱着她沉沉入睡。

一望无际的花海中,金漓汐望着走在前方的蓝远铮,思绪飘渺。

这个男人以粗野与暴戾对待她,她已经习惯了,可当他开始温柔待她时,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她出了什么问题么?

每当她接触到蓝远铮火热的目光时,她竟然便会浑身不自在,不敢抬眼看他。

她本该对蓝远铮恨之入骨的,但是念想到他凄苦的身世时,她对他的恨虽然还在,但却已不是那么切骨。

不,不,金漓汐你没有骨气,不就是一包玫瑰花糕么?!一包玫瑰花糕就让你对这个男人放松了警惕,实在是太不该了!太无骨气了!金漓汐独自坐在马背上,陷入了自责自愧之中。

蓝远铮在前方走着,天气是晴朗的,他的心也是晴朗的。

黄花海洋中,雨后晴朗的潮湿空气中似也飘满了花粉般质感的微尘,触目过及,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连思绪都是金色的。

蓝远铮弯下身来,顺手摘了些野花来,将油菜花和桃花、李花配合起来,编结成花冠,然后他转身过来,将手中的花冠一抛,不偏不倚,正好套在了金漓汐的头上。

见金漓汐惊诧地用手抚摩着头上的花冠,蓝远铮心情愉悦地大笑,戴着金色花冠的金漓汐犹如一个美丽的花仙子,在无垠的花海中若隐若现,一时间,他被她的美丽震撼了。

他定定望着金漓汐半晌,直看到她晕红着脸垂下头去。

清风摇动着阵阵花浪,一波推着一波涌向不知名的远方。

蓝远铮停下了脚步,朝着马背上的金漓汐伸出手去,道:“下来歇一会儿吧。”

金漓汐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将手递给他,但蓝远铮握住了金漓汐的手,却并没有搀扶她下马,而是展开健壮的双臂,将她一把就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蓝远铮看着怀中美若精灵的金漓汐,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金漓汐酡红着脸,正自彷徨中,蓝远铮一拍马臀,让通人性的白马自己向前奔去,去自由驰骋吃草去了。

“坐下歇会儿吧——”蓝远铮原地坐下,见金漓汐往旁边走了两步想离他远一些再坐下,他的手一拉,便把欲逃开的金漓汐拉了回来。

金漓汐一个趔趄,跌在了蓝远铮的身上,顺势竟将他也一并带倒在了油菜花地里。

金漓汐红着脸立即坐起身来,蓝远铮却躺着不动,他一只有力的大手还紧拉着金漓汐的纤手,不让她逃开。

天很蓝,很高,午间的油菜花绚丽如虹,照耀得天与地之间都是一片金光。

蓝远铮眯缝着眼,望着天半晌,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我们苗山的天,真蓝——”说着,拉着金漓汐的手一用力,将她也带倒在他身边,让她躺在他胸前,两人一起看着天空。

时间似乎静止了,只有午后的清风在吹拂,带来阵阵花香,让人沉迷其中。

“将来,我一定要让这片土地变得更美更富庶!”蓝远铮望着天空,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金漓汐说道。

金漓汐也仰头望着天空,天好远,好高,衬得人是那么渺小。她听到了蓝远铮的话语,也听见了他宽厚胸膛里平稳而强健的心跳声。

她相信蓝远铮的话,她相信蓝远铮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用尽手段去实现的。

这一点,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了,她知道他是个霸道而强势的男人。

金漓汐被迫静静地伏在蓝远铮的胸前,却感觉到他的心越跳越快,而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滚烫。

金漓汐突然红了脸颊,她感觉紧抱着她的蓝远铮身体某一部分似乎在起了变化,不多久,她的小腹上就感觉到了他的坚硬与灼热,在昂扬地顶着她。

金漓汐听着蓝远铮粗重的呼吸就在她的耳侧,她的俏脸红得几乎要熟透,她慌忙从蓝远铮身上坐起,避开他有三尺之远,她低垂着头,结结巴巴道:“我,我饿了——”

“饿了?”蓝远铮的声音低哑而粗嘎,他仰躺在那里,俊脸也是通红。“昨晚还有吃剩的玫瑰花糕,你吃吧——”

“那,那你呢——”金漓汐从包袱里拿出玫瑰花糕,犹豫了半天,才胆敢开口问着蓝远铮。

玫瑰花糕所剩不多了。

“你别管我了,包袱里有别的干粮,还有肉干——”蓝远铮回答着金漓汐,声音里有压抑着欲望的痛楚。

金漓汐低低应了一声,拿着玫瑰花糕的纤手有点颤抖,她咬了几口玫瑰花糕,却感觉到什么味道也没有吃出来。

“让我尝尝——”蓝远铮突然坐起身,伸手握住了金漓汐拿着玫瑰花糕的手。

金漓汐的手一颤,想抽回手,却抵不过蓝远铮的坚持,她的手被他抓住,用力着。

金漓汐的心跳快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蓝远铮看她的眼神,让她口干舌燥。

不自觉地,金漓汐以舌尖湿润着因紧张干涸的红唇。

蓝远铮一双眼眸紧望着金漓汐那张嫣红的柔唇,她正吃着那香甜的玫瑰花糕,嘴角还沾着了点玫瑰花糕屑,那点玫红色在她的唇边分外撩人,直教人想凑上嘴去,替她轻舔掉。

见金漓汐伸出小巧的舌尖在舔着红唇,蓝远铮的小腹不由一紧,呼吸更加粗重急促。

对他的心事惘然未知的她就犹如那块玫瑰花糕一般,让他只想将她一口吞掉!

金漓汐拿着那半块她吃剩下的玫瑰花糕,被蓝远铮火辣辣的眼光盯着,羞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蓦地,蓝远铮拉过金漓汐的手,朝她俯过身去,金漓汐以为蓝远铮要吃她手中的半块玫瑰花糕,虽然羞怯,但她还是顺从地向他举起手中的玫瑰花糕。

但蓝远铮并没有吃金漓汐手中的糕点,而是俯过身去,直接便吻上了她的红唇,与她争抢着她嘴里含吃着的玫瑰花糕!

情生意动·黄花海(2)

玫瑰清凉糕的味道香醇甜美,很清心淡雅。

蓝远铮贪婪地舔着金漓汐嘴里剩余的玫瑰花糕,真甜,好香。

金漓汐倒抽了一口气,惊喘着就往后缩,但蓝远铮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将她固定在他宽阔的怀抱中。

蓝远铮那张有如斧琢刀雕般俊美的男性脸孔就俯在金漓汐脸的上方,他的唇印在她的柔软的小嘴上,而他那健壮有力的臂膀犹如铁箍般桎梏着她,不容她逃开。

蓝远铮吃上了瘾,用舌头勾挑开了金漓汐的红唇贝齿,和她一直闪避着的舌头缠绕在一起,他吮吸着,舔吻着,想把金漓汐嘴里芳香的甜蜜滋味都吞掉。

他的唇紧紧覆着她的,吃完了金漓汐嘴里的玫瑰花糕点,蓝远铮依然不餍足地用舌尖舔/弄着她的嘴角,把所有的芳香与蜜甜都吸舔干净。

两人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滚烫的脸颊相贴,唇舌交融的喘息间,彼此不由汲取着对方温热的气息。

只是在吃玫瑰花清凉糕,可蓝远铮却感觉他在饮着甘甜的醇酒,他醉了。

“不,别,别这样——” 金漓汐娇喘着用手撑在蓝远铮的胸膛前,使劲地将身体向后仰着,想要拉开和蓝远铮之间的距离。

但金漓汐刚一张口,蓝远铮带着温度的舌头又立刻钻入了她的口中,不停探索,贪婪地吮吸着她嘴里的津液,他的舌头先是慢慢地啜吸,而后就如同一条会游动的鱼儿般,肆无忌惮地在她柔软甜美的嘴里灵活游走,勾缠。

这个带着玫瑰花香味的吻越来越热,越来越深。

蓝远铮的呼吸粗重,金漓汐柔软富有弹性的胸部顶在他坚硬强健的胸膛上,令他有种被烧灼的感觉,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让他全身酥麻,勾动着他心底里深埋的欲望。

隔着那层薄薄的衣裳,金漓汐娇喘颤抖的曼妙身体,强烈地勾动着蓝远铮神经的末梢,他的喉头吞咽困难,而他的小腹倏地一紧,全身燥热,下/体坚硬胀痛。

蓝远铮用修长的手指插入金漓汐一头青丝,感受着她秀发如丝缎的触感,他抚摩她良久,喘息着将头抵着她的额头,闭上了眼,喃喃道:“小汐儿,小汐儿——”

金漓汐面色晕红,她无力推开蓝远铮,只好被迫蜷缩在他的怀抱中,听着蓝远铮在她耳边低唤着她的名字,承受着他火热的唇舌带给她的颤抖感觉。

蓝远铮吻上了金漓汐小巧的耳垂,他的舌头在她白皙精致的耳廓里挑动,他的嘴唇顺着她的脸颊、耳廓、脖子和精巧的锁骨,慢慢向下……

“给我,小汐儿……给我,好么……我要你……”蓝远铮充满温柔,夹杂着急促喘息的吻落在金漓汐的脖颈、锁骨和胸口,他边吻着她,边抵着她的红唇喘息着低问。

金漓汐的手交叉着抱着胸前,不让蓝远铮在她身上游移着的手触碰到她的胸口。

她娇喘着,睁着一双哀伤而恳求的眼眸望着蓝远铮,道:“不,不要,求你,苗王——”

蓝远铮居高临下地望着金漓汐,见她一双秋水剪眸里满满的都是悲伤的眼神,他的心一动,伸出手,抚摩着金漓汐那张细嫩白皙的俏脸,连轻轻呼吸间都能感觉到她肌肤的娇嫩。

“给我——我是你的男人,”蓝远铮倾身向前,逼迫着金漓汐柔软的身子往后仰,躺靠在他健壮的臂弯中,他口中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鼻翼,“你只能属于我,只能成为我的女人——我要你,要你——”

如耳语喘息般说完,蓝远铮高大的身体便覆盖上了金漓汐妙曼而柔弱的娇躯,将她向后徐徐压倒在金黄色的油菜花地里,任由周围随风摇曳的金色花枝叶将他们淹没,隐匿……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油菜花儿吸足了水,浅嫩水绿的叶片儿水盈盈的,灌满了汁液的茎杆嫩得一掐就出水,粉黄的花儿就在脸畔拂动,带着麻酥酥的痒。

油菜花丛里,交叠纠缠着两条若隐若现的人影。

他们倒下与翻滚的身子压倒了一片油菜花,油菜花娇嫩的枝杆经不起重量,无意间被折断,滴滴晶莹的蜜露就凝结在断口,晶莹如珍珠。

被蓝远铮压倒在地上的金漓汐就如那棵被折断的油菜花茎杆,挣扎反抗间,她感觉到了植物汁液滴在她脸上的甘甜清凉,而她的眼角也有水珠,那是清冷的泪。

“别哭——”蓝远铮动作温柔地吻去金漓汐脸上的泪珠儿,他凝视着她,低声道:“我不会再弄痛你的——放松点好么?否则……”他那双俊秀的眼眸里有着强忍欲望的红雾,“否则,等会儿你……你该如何……容纳我?”

提到容纳他,金漓汐不由全身一僵,不堪的回忆如潮水涌上脑海,让她面色苍白,而她的身体的私/隐处也因他这句话,感觉到那种被撕裂般痛楚的记忆仍在。

金漓汐全身僵硬,直觉地便想推开蓝远铮,可在蓝远铮强壮身体的压制下,金漓汐的抗拒却成了一种娇颤,俨然成了蓝远铮动情的催化剂。

那晚与她缠绵缱绻的狂野一幕犹如还在眼前,蓝远铮直觉全身的血液只集中在下/身那一点,他因为她重又开始疯狂火热勃/起,坚/挺如铁。

“不许想着别的男人,给我——”蓝远铮俯下头来覆盖上了金漓汐诱人的红唇,然后贴着她的唇呢喃般地低语。

蓝远铮的手伸到金漓汐的胸前,便要解开她的衣裳,他因忍着欲望而变得有些颤抖的手因为用力过大,而变成在急切地撕扯着她的衣裳。

金漓汐拉拽着自己的衣裳,使劲咬着唇,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早就该想到,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关的,蓝远铮既然占了她的身子,有了第一次便要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却对蓝远铮毫无抵抗能力,即使金漓汐是如此惧怕与痛恨这个男人对她的侵犯,她的抵抗对于蓝远铮来说,只如同蝼蚁撼树。

金漓汐颤抖着对蓝远铮哀求道:“不,不要,衣裳,衣裳要,要扯破了……”

蓝远铮低低一笑,拿开金漓汐挡在胸前的纤手,低声道:“破了不怕,我,我再给你买——”说着蓝远铮用力扯开了金漓汐胸前衣襟的遮蔽,让她美丽高耸的胸脯袒/露在他眼前。

呼吸急促的蓝远铮又三下五除二,完全褪去了金漓汐身上所有的衣物。

在一片嫩黄色花毯的映衬下,金漓汐白皙的肌肤如玉般光滑,乌亮的秀发披散在黄色花瓣上,如上好的绸缎顺滑,她胸前高耸的双峰随着她的呼吸不停柔软地起伏。

蓝远铮的视线顺着金漓汐平坦的小腹往下望去,她修长美腿间神秘撩人,那丛妖媚的黑,瞬间燃起了他对她最原始的渴求。

即使看过金漓汐光裸的身体再多次,蓝远铮还是为她美妙完美的身体曲线而目眩。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呼吸急促而滚烫,他也飞速地脱去了身上多余的衣物,露出了他结实精壮的身体。接着他俯下身来,一只膝盖抵在地上,用手抬起了金漓汐那双美丽修长的腿。

蓝远铮略带粗糙的手指沿着金漓汐线条优美的小腿慢慢爬行,轻轻地抚摸而上,金漓汐拼命地往后缩着身体,想挣出蓝远铮大手的桎梏,但他的手如铁箍一般,她刚爬远,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蓝远铮用两只大掌分别握着金漓汐精致的足踝,高举至自己的唇边亲吻。

“不,不——”金漓汐羞怯地想要并拢自己的双腿,但她的腿却被蓝远铮用力叉开,架在自己的胳膊上,如此,她双腿间的隐密私/处尽现在他眼前,金漓汐羞惭欲死。

她小腿上有着濡湿的酥痒,蓝远铮正俯着头,低吻着她洁白圆润的足踝,一路往上,一直吻到她的大腿根处。金漓汐拼命踢动着双腿,想要踢开蓝远铮肆意的挑逗,她的青丝散乱,粘满了黄色的花瓣。

但蓝远铮抬眼望着她,蓦地低下头去,伏在她的下/身上,吻住了她双腿间最柔软之处!

“不!求你,求……求你……”金漓汐猛地弓起了身子,双眸含泪,她的双手揪住蓝远铮深埋在她双腿间私隐处的头颅,不让他继续。这太羞人了,羞辱的眼泪从金漓汐不停地奔涌而出,她不要,不要——她无论也想不到,蓝远铮竟然对她如此邪佞与放肆。

蓝远铮的舌头恣意在她的神秘花园处穿梭勾动,他不断挑逗着她娇嫩嫣红的花瓣,让舌尖在她敏感的柔嫩处徘徊,金漓汐痛苦地啜泣着,全身因这样的刺激不停转动,泛红。

但蓝远铮不管金漓汐的挣扎与哭泣,他的舌尖霸道地探入她紧/窒而幽深的花/径,狂野而灵活地钻探,疯狂地挑逗吸吮她,不论金漓汐如何弓起身子挣扎,都无法抵御他疯狂的入侵。

金漓汐只能在蓝远铮放肆而狂野的挑逗下,哭泣着收缩痉挛。

强忍欲望的汗水不停从蓝远铮的额上淌下,眼前的女人美得是如此让人心折,激起了他身体所有对她的热切渴望,见着金漓汐柔软的身体在他唇舌的狂野攻击下,变得绵软滋润,带着春潮般的湿意,他满意地抬起头来,用一双充满欲望的邪魅眼神望着她。

金漓汐蜷缩在地上,秀发纷乱,面色晕红,羞惭得眼角带着泪。

蓝远铮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惜,他俯下身,重新抱住了金漓汐,他的嘴唇轻吻着她胸前高耸的浑圆,舌尖在她的乳沟里轻轻扫过,接着含住了那粉红色的蓓蕾不住吮吸,噬咬……

“不——放了我,放,了我吧——”金漓汐仰着头,嘴里只能发出破碎的低泣声,她如一只受惊的无辜小鹿,面对猎人即将的猎取毫无抵抗能力,只能无助地任人宰割。

蓝远铮在轻怜蜜吻中,一只大手伸到金漓汐光滑的脊背后用力地将她的粉臀按向自己,扶在她纤腰上的手则向下一扯,坚忍已久的坚/挺欲望终于如愿地,一点一点,进入了她温暖的幽深花瓣之中──

金漓汐睁着流泪的眼眸望着天,天地之间,她的眼前都是一片金黄色,周围黄色的油菜花犹如一块厚厚的幕布被风刮起,在不停旋转着,向她掩蔽过来。

满眼满鼻,遮天蔽地,窒息。

情生意动·黄花海(3)

漫地恣意开放的黄花海深处,两条人影纠缠缱绻,喘息,春意正浓。

蓝远铮一寸一寸,不屈不饶,坚决挺进。

看着金漓汐私/密处那嫣红的花瓣一点一点地吞进他的坚/挺与灼热,蓝远铮沉吟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感觉着她那要将他融化的温暖与柔嫩。

金漓汐无助地仰躺在蓝远铮的身下,她微合着眼,用力咬着红唇,即使已不是初次,她仍感觉到了一种被异物入侵的尖锐疼痛。

蓝远铮觉察出了金漓汐的身体异常紧绷,她在颤抖着,而且她娇嫩的花瓣夹得他的硬挺动弹不得,卡在那里停滞不前。

向前进不得,向后退出又不舍。

蓝远铮忍得满头是汗,低下头去,轻吻着金漓汐的嘴角,他抵着她的红唇,喘息般低语,“放松些,小汐儿……”

金漓汐不答,但一行热泪却缓缓地从眼角流下。

蓝远铮吻去金漓汐眼角的泪珠,低声恳求着她:“乖,试着容纳我——”他呻吟着,额上的青筋突显,她实在太紧/窒了,他进入到一半的坚硬欲望几乎要崩溃出来。

“不会再痛的——”蓝远铮哄吻着金漓汐,一边伸手到她的胸前握住她的饱满,轻轻地揉捏,试图减轻她的剧烈疼痛。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还是如此紧/窒,她的温暖与柔嫩围绕包裹着他的硬挺与火热,蓝远铮一边用手抚摩着金漓汐,一边闭着眼,感受着他在她身体里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

欲仙欲死。

金漓汐仰躺在蓝远铮身下,她的纤纤细腰被他牢牢握住,而她修长的两条长腿也被他大大分开,盘在他健壮有力的腰间。

她的身体最私隐的地方就埋藏着这个男人最火热的坚硬,她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前端不停地迫开她的柔软,他的坚/挺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破开柔嫩的奶酪般,一路挺进。

“求你——”金漓汐低声啜泣着,他的进入让她感觉到了难忍的痛楚,她摆动着身体,不适地想要挣脱,想要他退出她的身体,她的全身颤抖,满眼是泪,楚楚可怜。

“乖……小汐儿……”蓝远铮在金漓汐耳边轻唤着,轻吻着她。

他伸出舌头舔/弄着她小巧的耳垂,却见到金漓汐腰肢颤抖,全身明显战栗了一下,蓝远铮的心中一动,那双俊秀的眼眸里有着欣喜的光芒,她真是个敏感的小东西,耳垂应该是她身上最敏感的地带。

蓝远铮试探着再将舌头探进金漓汐外形精致的耳廓,不住挑动舔/弄,而后噙含住金漓汐的耳垂,轻轻噬咬,果然见金漓汐全身颤抖,僵直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她面色绯红,偏着头,想逃开蓝远铮肆虐的湿滑舌头,但蓝远铮如何肯放?!

蓝远铮伸出手一手托住金漓汐的后脑,固定住她的头部,不住吮吻着她的耳垂,脖颈,一手则掩覆上她饱满的乳房。

他的手不停揉捏着她光润的胸脯,滚烫的掌心托着她如雪梨的酥胸,缓慢揉捏,还用曲起的大拇指头捻动着她粉红的蓓蕾,感受着她的小蓓蕾在他大手的爱抚下逐渐硬起来。

“别……不……别……”金漓汐在黄花毯上转动着娇躯,但她急促的低语,却只成了破碎的啜泣与呻吟。

她再也挣不脱了。

就在金漓汐拼命扭动着身体,僵硬的身体开始软化的那一瞬间,蓝远铮的胀大坚硬已经猛地挺进她的身体深处,尽根没入!

“啊——”金漓汐低叫了一声,她的身体一僵,睁着受惊吓的如水眼眸,看着蓝远铮,拼命想挣开他的桎梏,他全身都压在她身上,沉重得根本就推不开。

“不——出,出去——”金漓汐用双手撑在蓝远铮的胸膛上,想叫他与她分开,但蓝远铮用大手揽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挺动下/身已经开始缓缓抽/插起来。

她软滑得不可思议,他在她身体深处,他下身的欲望如啜饮着香醇的温暖花蜜,在不由自主地抽拉,贪婪地汲取带动,慢慢引出了她神秘花园里湿滑的蜜液。

蓝远铮舒服惬意地不住呻吟,那张俊脸因为欲望而涨得通红。

尽管火热的情/欲让他神智渐失,但蓝远铮还是顾虑到了金漓汐是初承春泽,她娇嫩的身体抵挡不住他太狂野的肆虐。

因此他还是强忍着想奋勇驰骋的冲动,他撑起下身,挺动着精壮的腰臀,一深一浅,富有规律地在她紧致的甬道里缓缓律/动着。

他和她贴合得紧密无缝。

蓝远铮俯瞰在金漓汐的上方,看着她柔发散乱,脸颊酡红,光/裸的身体仰躺在如毯黄花上,显得那么晶莹剔透。

嫩绿的油菜花枝杆饱含着浆汁,被压折后渗出了淡绿的汁液,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在蓝远铮的眼里,金漓汐如同一颗也灌满了甜美浆汁的浆果,正等待着他去采撷与品尝。

他怎么也爱不够她。

随着蓝远铮的撞击耸动,带动着金漓汐纤柔腰肢的娇颤,她那对饱满高耸的乳/房也跟着晃动,洁白浑圆的山丘上,粉红小巧的蓓蕾如同雪地上的红梅,嵌在如玉的胸脯上,晃动出最动人最魅惑风姿,诱发他狂野与激狂的掠夺。

“不,不……”金漓汐无力地喘息,但她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成了破碎的低吟声。

醉酒那晚和蓝远铮在一起的画面金漓汐已没什么印象了,眼下蓝远铮对她所进行的亲密行为让她又羞又惊又怕,她只能以纤纤玉手紧抵着蓝远铮的厚实胸膛,努力推拒着他在她身体最深处的不断膨胀的欲望。

蓝远铮坚/挺的欲望如一把烧红的烙铁,从金漓汐最不设防最脆弱的地方一直烙到了她身体最深处,让她颤栗,喘息。

金漓汐的双手被蓝远铮一把拉起,攀住他宽阔的肩背上,她的纤纤玉手触碰到他肩头那条凹凸不平的伤疤上,她的手一缩,蓝远铮握住了她发颤的小手,低头贴住她的红唇,低声道:“小汐儿……让我好好要你……”

金漓汐转动着头,避开蓝远铮灼热的呼吸,她颤声求他道,“蓝…远铮…求你…求你…放…过我……”

“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想着离开我?”蓝远铮俊脸一沉,他捏起了金漓汐的下巴,声音恼怒中带着沙哑,道:“你还是忘记不了那该死的苏倦言么?!”

“你休想再和他在一起,这辈子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永远都只能有我这个男人!”蓝远铮蹙起剑眉,惩罚性地猛然加快了他冲刺撞击的速度。

承受着蓝远铮如暴风骤雨的肆虐与撞击,金漓汐的娇躯不断在蓝远铮身下转动,她修长的双腿被发了怒的蓝远铮用力握住,大大叉开,毫无遮蔽地迎接着他不餍足的索取与冲刺。

“不……不……”金漓汐在蓝远铮邪佞与狂野的撞击下羞泣得语不成声。

蓝远铮跪在金漓汐的双腿间,捧着她的粉臀,将她用力拉向自己。

蓝远铮的小腹用力挺动,在金漓汐幽深的花/径里越来越凶猛地撞击着,他对准她私/处最深处最娇嫩的那个神秘所在,连续不断地用力撞击,狂野邪佞得让金漓汐呜咽着,娇喘连连。

空旷的黄花海中除了风风,便只剩下男人的粗喘与女人低泣般的呜咽声……

金漓汐紧/窒的幽深甬道与蓝远铮滚烫的坚硬剧烈地摩擦着,产生出一浪接着一浪强烈的快感,蓝远铮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全世间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体内在猛烈冲击的狂野,他只愿这样一直在金漓汐身体里融化,融化……

金漓汐微启着红唇,她在蓝远铮狂野而激烈的进攻下,神志开始模糊,她的力气已经让他抽尽,只能由着蓝远铮将她疲软的双腿挂在他强壮的双臂上,她像快溺水似地攀附着他,她的纤纤玉指紧紧陷入他的肩胛,全身娇软。

蓝远铮俯身吻住了金漓汐银牙紧咬的红唇,不让她伤害她自己,他喘息着,粗嘎道:“别强忍着,发出声来——”

但面色绯红的金漓汐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就是不肯发出那种让人脸红的妩媚呻吟声。

蓝远铮见状,一边跨骑在金漓汐的胴体上纵横驰骋,一边将灵活的唇舌转向金漓汐的玉颈。

蓝远铮加了力道吮吸着金漓汐的耳垂,亲吻着她的精致锁骨,他的一只手移到金漓汐的胸前,揉捏着她的浑圆;另一只手则悄然滑到她和他交合处,摸索到了她隐藏在花丛中的花珠儿,曲起手指,猛地用力一弹!

毫无防备的金漓汐被蓝远铮肆意的多管齐下,她的娇躯蓦地一震,整个人犹如被抛上了高高的天际,在全身激颤的眩晕中,她忍不住尖叫出声,雪白娇躯晕染上了娇媚的粉红,如花瓣的私/密处重重地收缩痉挛着。

但蓝远铮依旧不肯放过金漓汐,他咬牙忍住自己也要崩溃发泄出来的欲望,握住她的纤腰,依旧猛力地挺动着他不知疲倦的欲望向金漓汐重重进攻,他让她冲上了一波又一波的欲望颠峰,接二连三感觉到那种死去活来的快感,就是不肯让娇弱的她有任何喘息松懈的机会。

金漓汐终于发出了如哭泣般的呻吟声,“啊……求……求你……不要……不要了……”

“叫我铮!叫我——”蓝远铮那张俊脸通红,汗水不停从他额头上渗出,他命令着金漓汐,故意又用自己的烙铁用力顶动了一下金漓汐依旧在抽搐与收缩的花/径。

“远铮……铮……” 金漓汐哭泣着,叫出了蓝远铮的名字。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捧着她细白的粉臀剧烈地挺进抽出,在最后重重的几次撞击下,终于,他在金漓汐的身体深处激射出来——

再也不能动了。

激烈的沉寂过后,黄花海中的两人犹如死去一般,相缠着,任凭着飘落下来的黄色小花将他们掩埋,直到天荒地老……

情牵魂绕·苗山王寨

夕阳西下。古道。西风骏马。

晚霞染红了天,将金黄的油菜花海染得一半是金红色的,一半则笼罩在浅浅红的光芒中。

连人,都带上了浅金红色的光芒。

白马鞍上,俊朗的男人一手抱着娇弱的女人,一手拉着缰绳,在无垠的油菜花海中策马漫驰。

远处,碧绿的梯田盘旋着山麓而上,形成了鲜明的阶梯形状,如同一块块玉翠点缀在广袤的金红色的花海面上。

原野中,吹拂着的是微微带着凉意的风,男人用手拉了拉怀中女人身上盖着的大氅,将她包得严严实实。他怀抱中的女人因为疲惫慵懒,已蜷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熟睡过去。

她那张美丽出尘的俏脸上还带着春潮过后的晕红。

一场无节制的欢爱掠夺走了她全身的气力。

当喧嚣狂野激荡的纠缠结束时,她连一句呢喃的话都未开口就陷入了倦极的昏睡中。

而马背上男人那张俊美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满足的愉悦。

蓝远铮低头看着怀抱中的金漓汐半晌,放了缰绳,用一只粗糙的手背轻抚着她若鲜花般柔嫩的俏脸,他放缓了动作,感受着她的脸在他大掌中如丝缎般的细嫩。

若是可以,他愿和她在油菜花海中缠绵到永远,他抚摩着她的脸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不过她太娇弱了,抵挡不住他如火般的热情太久。

即使这样,他也喜欢。

他喜欢她在他身下的娇羞与喘息,喜欢她高/潮时的呻吟与颤抖,甚至连她因推拒他而眼角含泪,晕红双颊的娇态,他都爱,喜欢到骨髓里。

一提念那油菜花地里的火热,蓝远铮只觉得自己小腹一紧,又开始心旌荡漾。

蓝远铮连忙收敛了神智,若是放任自己的欲望蔓延,那他和金漓汐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苗王寨。

蓝远铮抬眼望着远方蜿蜒的崎岖山路,一拉缰绳,带着金漓汐便往山坡上疾弛而去。

苗王山寨,那原只是他占据的势力地盘。

但如今,他带着她的感觉,却好象——要带她回家。

天开始黑了,所以没有人会看见,蓝远铮线条优美的嘴角又开始上扬……

……

日夜兼程,终于快要到达苗王寨。

这一路上,无数的苗山百姓见到心目中的英雄苗王驰骋而归,沿途夹道热烈欢呼着,欢迎苗王蓝远铮的归来,爱戴拥护之情溢于言表。

蓝远铮骑在马上,见着他的子民情绪如此激昂兴奋,不由也会意地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更显英俊惑人,引得人群中的苗族姑娘们心如小鹿乱撞,暗自羞红了脸。

金漓汐将整个人都藏在大氅中,她不想抬起眼,也不想从那片散发着蓝远铮男性气息的黑暗中重新见到亮光。

与蓝远铮发生过那么难以启齿的亲密事之后,她不想再看见蓝远铮那张脸,也不想见任何人,羞愧难当的情绪主宰着她的身心。

凭着感觉她知道好多人在围观着她,她蜷缩在蓝远铮强硬的怀抱中,全身僵硬。

隐约的,她听见有苗民在窃窃私语,“苗王好象带着个女人回来——”

“是啊,大王的女人——苗王率领轻骑兵离开苗王寨的时候好象还只是孤身一人,难道这个女人是?——”

“你是说——有可能是苗王去擒拿的逃犯——金家小姐?”

“不能吧,金布政使司已经死了,金家小姐估计也早被咱们苗王给杀了……怎可能是她?!”

……

这些私语不仅金漓汐听在耳里,蓝远铮也听见了,他骑在马上,微微蹙起剑眉,收敛起了俊脸上的笑意,一双冷冽的眼扫过正在小声议论的一小撮人群。眼神冷淡却锐利。

那小撮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出声。

蓝远铮不再说话,只是拥紧了怀抱中的金漓汐,他知道在路上一直昏睡的金漓汐已经醒了,只是她还在装睡而已。他也不去揭穿她,只是享受在她窝在他怀抱中的温玉暖香。

远远地,已可以见到巍峨庄严的苗王寨的影子。

整个寨子依山就势,掩蔽在古树与翠竹中间,只见雨霭中的瓦顶间冒着袅袅青烟,青色的石墙很高,看不见山寨里面的构造。

整个苗王山寨里共有十八个苗寨,是一个自为一统的庞大王国。

通往苗王寨的道路仿佛都隐藏起来了,苗王寨子显得格外神秘安静,但又透出一种威严与震慑。

离苗王山寨还有一段距离,蓝远铮停下马,伸出手去撩开了遮在金漓汐脸上的大氅一角,低下头凝望着她。

金漓汐正自出神,眼前一片光亮,脸上的遮蔽物猛不防被蓝远铮一下掀去,露出了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来。

两人的视线对接,金漓汐慌忙低下头,一片红云涌上了她如玉的俏脸,蓝远铮则淡淡一笑,伸手揽紧了金漓汐,低声道:“我们回到苗王寨了——”

金漓汐闻声下意识地朝远方望去,见到了密林中隐约的青瓦白灰墙,她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蓝远铮的话,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发烧一般,脊背上红热难当。

只要看到蓝远铮那张俊脸,金漓汐就想起油菜花海中两人激烈缠绵的那一幕,一股红烫的感觉从后背上燃起,让她觉得自己的全身都要滚烫烧红起来。

蓝远铮有点好笑地看着自己怀抱中羞窘的美人,她的脸红得几乎可以摊熟**蛋了。他凝视她半晌,突然凑过脸去,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不说话?恩?”

他嘴里的热气呼到金漓汐的脸上,她受惊地往后一缩,蓝远铮的双臂却紧接而至,他用力地抱着金漓汐,不让她继续躲闪。

“到了苗寨,往后要跟着我,当好我的女人——”蓝远铮看着金漓汐低声说道。

“你的女人?”金漓汐抬眼望着蓝远铮,声音微弱但却坚定地回答他,“不,我,我不当你的女人——”

蓝远铮本带着笑意的脸沉了下去,“你不当么?”

“是——”金漓汐垂下眼帘,回答着蓝远铮。即使她的清白已经被蓝远铮夺去,但不代表着她就必须是蓝远铮的女人。不,她不要当他的妻妾之一!

她不爱他,怎能这样和他在一起?!

但是,她所爱的人呢?!金漓汐的心里泛上一丝酸楚与苦涩,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太多,连想起苏倦言这个名字,她的心都竟然有点麻木了。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当我专用的暖床女人,二就是为我做牛做马,当个下贱的奴隶——”蓝远铮近距离盯着沉默的金漓汐,冷冷道:“你仔细选择清楚——”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的心里还是装着那个苏倦言!!

蓝远铮等待着金漓汐的回答,但她依旧沉默不语,半晌,她再次小声地说了句:“我,我情愿做牛做马来赎清我父亲的罪孽——”

“好,真好——”蓝远铮怒极反笑,他用手捏起金漓汐的下巴,让她好好看着他,“你不后悔么?真的要到苗王寨里去当一个人人仇视你的逃犯奴隶么?!”

苗王寨中的苗民深恨金布政使司,大多和金锦有过血海深仇。金漓汐既是金锦的女儿,父债女还,自然也是要遭到苗民的敌视的!

他有心要让她在他身边,但她的心里依然装着那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无视他对她的仁慈!

也罢,随她去吧!蓝远铮冷笑一声,放开了手,将金漓汐从马鞍上放了下去,他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道:“既然你喜欢当奴隶,那我就满足你这个要求!走!奴隶只能跟在主人后面,你就在我马后慢慢进苗王寨吧!”

说着,愤怒地一勒马缰,夹了夹马腹,白马便顺着青石板道一路小跑起来。

蓝远铮在马上回过头来,望着站在山路中央的金漓汐,故意忽视她瘦弱纤细的可怜身影,他咬牙喝道:“跑起来!若是你跟不上我的脚步,我会让施梓杀了上官璞!再去天地间搜个遍,将你妹妹逮到,一并给灭了!”

金漓汐低垂着头,依旧不吭声,只是将自己的裙裾提起来,快步地跟在白马后面,蓝远铮骑马在前头弛行,而她则在凹凸不平的青石路上快步奔跑。

蓝远铮和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强忍着四肢酸痛无力的金漓汐咬着唇,喘着气,一路紧跟。

但她本就柔弱,再加上这一路风餐露宿,金漓汐早就已经体力透支。

眼看蓝远铮和马成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就要跟不上他了,金漓汐紧跑两步,却被脚下的碎石绊了一跤,她踉跄着,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青石板上的冷意透过单薄的衣裳袭上金漓汐的肌肤,她云髻散乱,面色煞白,握着自己的胸口,弯着身子,趴跪在山路上,喘得犹如风烛残年的老黄牛。

天开始要黑了,暮色一点点地从远处蔓延过来,无边的孤寂与凄冷将金漓汐团团围住。

四周,没有人了,孤单如水。

情牵魂绕·重逢故人

金漓汐面色苍白,喘息着无力地坐在了青石板路上。

蓝远铮骑着马已经走远了,看来她要自己走到苗王寨了。

金漓汐抬眼望着四周,青石板路的两边是密不透光的竹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萧瑟的寒风吹在身上,有着刺骨的冰冷。

金漓汐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拖着酸痛沉重的身体,一步一顿,步履蹒跚向前而行。

前路茫茫,她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能怀着一颗落寞与忐忑的心,揣揣而疲惫地继续往前行走。

她纤细的身影,倒映在凄清的青石板路上,显得孤单而寂寥。

前方却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人骑着马迎着金漓汐疾驰而来,到了她面前,那人勒住了马,端坐在马鞍上,一言不发,只是蹙眉看着金漓汐。

半晌,他从马上俯下身来,伸出一只手来,道:“上马!”

但金漓汐连头不抬一下,她无视马上那人伸过来的手,即使疲倦到极点,走路不稳,但她依旧挺直着腰杆,目不斜视,从他的马前走过。

马上那人伸回手,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怒色,他拽紧了马缰绳,骏马小跑了几步,挡住了金漓汐的去路。

“你究竟上不上马?!”蓝远铮皱起好看的剑眉,冷冽地问着金漓汐。

他不是走远了么,却为何还回过头来找她?怕她走丢了么,还是怕她乘机逃跑?

不过就算金漓汐想跑,估计也是跑不出去的。

金漓汐已经将四周打量了遍,已看出苗王寨这条青石大道蕴涵着奇妙之道。

青石大道上有好几处看似尽头是真正的大道延伸处,但这些尽头的假象,都是大道两旁的高高石墙和九十度转角造成的。

这条青石大道转了好几处直角,如果不是金漓汐仔细观察清楚了,而不敢贸然逃跑,那么她即使不迷路,也要走入看似大路其实是死角小巷的岔路去。陷在其中,再也出不来。

一入苗王寨领地,便是进了迷宫,插翅难逃。

金漓汐站住了脚步,半晌,开口道:“漓汐只是苗王的奴隶,不敢越了规矩,还是跟在苗王的马后吧——”

“你!——”蓝远铮一时语塞,该死的金漓汐竟敢用他说过的话来堵他,“你不上马,就你这么磨蹭,何时才能走到苗寨?!快上马!我没有闲功夫等你!”

“那就请苗王先行一步,漓汐迟些就到——”金漓汐费力地说着话,不顾快要虚脱的疲惫,加快了脚步,想绕过马,走到前面去,但青石板因为下过雨还湿滑得很,金漓汐匆忙中在躲闪蓝远铮的大手之时,脚下突地一滑,控制不住平衡,整个人趔趄着便向地上栽去!

眼看金漓汐就要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马鞍上立刻飞下一条矫健的身影,赶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与青石板做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及时接住了她!

“金漓汐,你就是不让我省心是么?!”蓝远铮咬牙,抱起花容失色的金漓汐,恨声道。

金漓汐被蓝远铮抱起,她平缓了一下自己方才惊慌失措的情绪,本想用双臂推开紧揽着她的蓝远铮,但看着蓝远铮阴沉而恼怒的俊脸,识趣地安静了下来。

她犯不上一而再地惹怒他。

“你这么倔强的性子,简直拗傲到骨子里了,将来还不知道要给我惹多少麻烦!”蓝远铮抱着金漓汐,感受着她芳香的气息,突然愤愤不平道。

情绪低落的金漓汐突闻蓝远铮的话,抬眼看了他一眼,蓝远铮的话是那么熟悉,想当初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对她说的也是这句话。

母亲总是看着金漓汐低眉敛眼的乖巧模样,叹息道:“漓汐儿,你要真像你的模样那么柔顺为娘就放心了,可是你呀,外表柔顺,其实却是个倔强到骨头里的孩子,你这个性子,将来会吃大亏的——”

金漓汐偷眼望了望蓝远铮,只见他轮廓俊美的侧脸上是一副孩子气般的懊恼,不知为何,她只觉得此刻的蓝远铮却带给她一种难得的熟悉感与亲近感,让她那颗冷若冰霜的心有了点回暖的萌动。

金漓汐觉察到自己竟然对霸道专制的蓝远铮产生了一种温情,她的心突突跳了跳,她拼了力将他推离开她一点,偏过头,不去看蓝远铮那张魅惑的俊脸。

蓝远铮见金漓汐依旧抗拒他的怀抱,他眉头一拧,正要发怒,但看着金漓汐在夜风中单薄瘦弱的身体,他的怒气便延缓了下来。

他不再说话,只是抱起金漓汐翻身上马,他将她按在自己的怀抱里,为她披上了他的外袍,然后一勒缰绳,骏马立刻在幽长的青石板上驰骋起来。

“我们要到家了——”蓝远铮低头对怀中安静下来的金漓汐轻声说道。

金漓汐从蓝远铮的胸怀里抬起如水的眼眸,暮色中,两人对视,从对方在夜色更显明亮的眼眸里看见了彼此小小的影子,相望的目光犹如长出了丝蔓,缠绕良久……

金漓汐首先回过神来,她垂下了头,一抹红晕从她如玉般的粉颊升起,她庆幸天色已晚,蓝远铮看不见她的羞窘。

蓝远铮调转开视线,面色还算平静地眺望着远方,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也跳得飞快,而他的俊脸,也有点发红。

……

苗王寨外,早已经是灯火通明。

寨中的苗民点着火把,苗家姑娘们穿着美丽的对襟上衣和百褶裙,头上和胸前缀满银饰,神情振奋;苗族小伙子则手持长短不一的芦笙,还有伴奏乐器芒筒,正翘首以盼苗王的归来。

“苗王回寨了,苗王回寨了!”早有报信的一路飞奔到寨门前,禀告等候已久的苗寨元老级人物,德高望重的祭司祝酒。

“真的回来了?!”祝酒面露喜悦之色,他的手一挥,顿时,芒筒向天吹响,芦笙曲随之奏起,姑娘们随之舞动,唱起了苗家歌谣,激动地欢迎苗王蓝远铮的顺利归来。

一骑飞弛而至,在苗寨门前停下,蓝远铮从马上翻身而下,顺便将金漓汐从马上带下。

祝酒迎上前来,他个子瘦小,却有一头长长的乌发,也不像其他的苗族男人那般用头帕盘在头上,而是自然披散着,他身穿黑色对襟长衣,颇有几分神秘。

不过他眉目和蔼可亲,言语热情。

“苗王,你可回来了!路上可顺利?”祝酒笑呵呵地问着蓝远铮。

蓝远铮颔首,也微笑道:“长老辛苦了,我不在寨子里,多亏长老替我主持事务——”

祝酒捋须笑道:“苗王还对老夫客气,闻说苗王派出的两队马帮此时已经运载货物进藏了,苗王重走茶马古道的心愿达成,老夫也是心情大悦啊!”

蓝远铮朝祝酒拱手,道:“此事能成还要多谢长老临行之前的祈福,所以事情才能如此顺利。”

“顺利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祝酒高兴得眉开眼笑。

蓝远铮也微笑,他和祝酒情同父子,他能收复失地,报仇雪恨,离不开祝酒的大力帮助与鼓励。

蓝远铮环顾四周,含笑朝着他的子民们挥手示意,苗民们热烈响应,一时间场面热闹,满场洋溢着温暖与快乐。

“咦?这位姑娘是——?”祝酒转过眼,望见了站在马后的金漓汐。

蓝远铮回过头来,望着低头不言的金漓汐,俊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他转过脸,对祝酒道:“她?她是——金锦的大女儿金漓汐。”

蓝远铮的话虽不大声,但也足以使周围的人都听到了。顿时,喧哗的场面静止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望向金漓汐。

静止了半晌,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既然是金府中的漏网之鱼,就应该将她拿下,就地正法!”

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开外的红脸苗家汉子,他一双铜铃的大眼瞪着金漓汐,充满了愤恨之意。

在场有人附和,道:“是啊,请苗王为我们这些与金锦有血海深仇的苗人作主!”也有人难掩内心的愤怒与鄙视,举起手中的火把,道:“苗王,请将此奸贼之女拿下!”

蓝远铮隔着人群望着低垂着螓首,静静立着的金漓汐,他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寨门外传来了一个充满惊喜的娇柔之声,“哥哥!你回来了!”

蓝远铮回过头,一张刚毅的俊脸顿然柔和了起来,“是鄢澜啊,是我,是我回来了——”

一个纤细灵巧的身影飞扑而来,扑到了蓝远铮的身边,娇笑道:“哥哥,你可回来了,想得鄢澜好苦啊!鄢澜因为身子不适,所以错过了第一个欢迎哥哥回来的好时机,该打!”

“身子不适?可有请大夫来看?!”蓝远铮闻言,立刻转脸问着鄢澜,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看了,没有多大碍,只是说鄢澜身子弱,需要多休养——”鄢澜低声说着,倚靠在蓝远铮的身边撒娇,而蓝远铮的脸上浮现着对她的宠溺。

“鄢澜?!”金漓汐闻声抬起眼来,这个名字怎么和她以前在金府的婢女鄢澜同名?不过她所认识的鄢澜原先是因父亲欠下一笔赌债,而将其卖入金府的小丫头。

不过鄢澜早在几年前自说是家中出事,特意软磨硬缠着心肠软的金漓汐,恳请让她出金府。

金漓汐见鄢澜哭得那般凄惨,便一文不取,让她自行拿了卖身契出了金府,临走时,金漓汐还赠予鄢澜一些衣物与银两,让她离开金府也能过上温饱的日子。

如今的这个鄢澜满头珠翠,锦衣贵气,金漓汐望着那个笑得如春花灿烂的美少女,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便是以前那个瘦小苍白不起眼的小丫鬟鄢澜。

但熟悉的眉眼与声音,却告诉金漓汐,眼前的这个少女便是她所认识的鄢澜。

似乎感觉到了金漓汐注视的目光,鄢澜一双美目转向了这边的金漓汐,当鄢澜看见正定定看着她的金漓汐,她的眼神一凛,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但片刻的慌乱后,鄢澜又恢复了平静。

鄢澜靠在蓝远铮的手臂边,偏着头问着蓝远铮,“哥哥,你带俘虏回来了么?”

蓝远铮颔首,道:“这个俘虏你也认识,是金漓汐——”

“是么?!”鄢澜顿然睁大了眼眸,望向金漓汐,道:“哥哥,你真的把以前害你受伤的罪魁祸首抓住了?!”

蓝远铮沉默不语。

“罪魁祸首?!”祝酒倒是比较好奇,“苗王以前受过伤?”

“是呀,祝酒长老,您有所不知,哥哥身上的那道伤疤便是这位金大小姐趁他神智混沌不清的时候派人砍伤的——她说,最讨厌像哥哥这样的苗族蛮夷在她面前出现,会玷污了她们金府——”鄢澜转头对着祝酒说道,但却提高了声调,让在场的苗民都听到。

趁蓝远铮神志混沌不清的时候派人砍伤的?金漓汐凝视着远处巧笑嫣然的鄢澜,心中一片疑问,自己何时指使过下人这么做了?!

那年,是金漓汐救起了奄奄一息的蓝远铮,而后叫鄢澜悄悄将蓝远铮送出金府,放了他一条生路。如今鄢澜却是非颠倒,指白为黑,她为何要这么做?!

借着满天的火光,金漓汐看见了鄢澜靠在蓝远铮身边,亲热地叫他哥哥,心中顿然了悟,原来当年鄢澜说家中出事要离开金府,原来是投奔蓝远铮来的。

金漓汐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浑身冰凉,犹如坠入了寒窖。

但还未等金漓汐出言为自己辩解,早有苗民怒火中烧,叫喊道:“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又是奸臣之女,还留她作甚?!咱们架起火堆,现在就将她投到火里,为苗王报仇吧!”

这个苗民的话一出口,立刻得到了众多苗民的积极响应,他们从各处抱来了柴草,堆成一堆,然后将手中的火把往里一丢,顿时火堆被点燃,冲起了火光,映红了天际。

有两个情绪激动的苗民挽起袖子,杀气腾腾地朝着金漓汐奔来,准备就要抓住她,将她投入火堆中!

金漓汐没有抗拒,她顺从地被两个苗民抓住了胳膊,在被扭送向火堆前之时,她望了一眼人群那边的蓝远铮,他站着,一张俊脸阴沉,脸上的神色捉摸不定。

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他对她的愤恨,而他从她平静的脸上,觉察到了她想速死的从容。

火势越来越大,离火堆越来越近,金漓汐已经感觉到了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热浪烤灼着她的肌肤,这堆温暖的火,就是她最后的归宿么?!

金漓汐闭上了眼,嘴角勾起了一丝清冷的微笑。

11

情牵魂绕·王者为天

熊熊烈火,映红了金漓汐身旁两个大汉的脸,显得有点狰狞与可怖。

他们对视一眼,合力托起金漓汐单薄纤细的身躯,便要将她往火堆里抛进去!

就在所有人都已以为金漓汐就要葬身火海之时,两声“慢着——”让两个苗族壮汉抛扔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这两声“慢着”异口同声地分别出自蓝远铮与祝酒之口!

乍听到祝酒的声音,蓝远铮的剑眉诧异地微微一挑,他原本想再出声,却已看到祝酒朝他使了个眼色,蓝远铮立刻会意,严峻的脸色缓和下来,专心听着祝酒转向在场的苗民开口说话了。

“各位苗寨的兄弟姐妹们,金锦十恶不赦,与我们有血海深仇,他死有余辜!不过这金家大小姐,据老夫所往日耳闻,却是个温和善良之人。前两年咱们苗山瘟疫爆发,金锦对我们的死活不管不顾,幸好我们苗山有福,收到了一大批专治瘟疫的药材,苗寨才逃过此劫。”祝酒说着话,缓步走到熊熊火堆前,那两个大汉不由松了手,放开了金漓汐。

“而送出药材的,据老夫的线报,正是这位金大小姐——”祝酒站到金漓汐面前,轻叹一声,道:“金小姐生未逢时,偏偏是金锦的女儿。尽管受她父亲株连,可她也罪不应死啊!”

金漓汐闻声抬眼望着面前和蔼的祭司大人,鼻子一酸,眼里泛上了感激的泪光。

她连忙咬紧唇,忍住自己就要夺眶而出的委屈泪水。

有苗民点头道:“祭司大人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父债女还,我们还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她——更何况这个女人还趁苗王昏迷的时候派人砍伤他,谁对苗王不敬我们便绝不饶他!”

“这个么——”祝酒转向苗王蓝远铮,“据鄢澜公主所说,苗王当时神志昏迷,那就是说苗王背上的那一刀他并不知晓是谁砍的,所以这件事说是金大小姐做的,也未免太武断了些——”

苗王蓝远铮站着,英俊的脸若有所思。

他冷冽的眼望向金漓汐含着泪的水眸,如刀般锐利的目光顿然柔和了一些。

“那祭司大人的意思是鄢澜在说谎了?”火堆光芒的映照下,鄢澜那张娇好的脸有点扭曲。

“老夫怎么会怀疑鄢澜公主说谎?我们苗寨人都记得鄢澜公主对苗王的救命之恩,因此感念至今。老夫只是觉得鄢澜公主当时也在情急之下,不排除公主一时错信是金家大小姐指使——若是金大小姐有心要痛下杀手,鄢澜公主怎会那么轻易地便将苗王救出?!”祝酒捋着胡须,笑呵呵道。

“也许,也许就如祭司大人所说,是鄢澜误会了——”鄢澜低着头,对苗王蓝远铮轻声说道,暗自却咬了牙。

“这不怪你,无论如何,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就没有今天的蓝远铮了——”蓝远铮望着被押在火堆前的金漓汐,眼神疑惑,表情复杂。有恨,有怒,更有着细微的怨。

他凝望着倔强不语的她,即使佯装得再好,也还是被人发觉了他隐藏在心中的情感。

鄢澜的心一凉,望向金漓汐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怨恨。

“既然饶她不死,那又该如何处置这金家的俘虏?”有人请示着祝酒。

“呃,这个,咱们苗寨的大牢已满,而且口粮不够吃。我觉得金家大小姐还是放下身段,帮忙我们苗寨干点活来赎罪吧。不过还请苗王进行最后的定夺——”祝酒笑着对苗王蓝远铮道。

反正人他是帮忙救下来了,接下来如何处置还看蓝远铮自己了。

祝酒有直觉,这个金家大小姐与苗王之间不简单。

“那就按照祭司大人的意思去办,将金漓汐归入苗奴名册,将她带下去吧——”蓝远铮环顾四周,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宣布道。

一如他平日处事的风范,果决利落。

祝酒见苗王蓝远铮如此宣布,立刻转头唤了一声,“桑焉——”很快便有一个乖巧清秀的苗家姑娘走到他面前,恭敬地应了声。

“你将这个金家小姐带下去,将她安置下,以后她可要天天干活了——”祝酒吩咐道。

“是!”桑焉低声应道,转身便要过去将金漓汐带下,祝酒又紧跟着说了一句,“要好好妥善安置,不要让人欺负了她——”他的声音几近耳语,只有桑焉听见。

桑焉一愣,但很快便机灵地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走过去,将金漓汐带离了火堆边。

祝酒从身边的苗女手中接过一碗米酒,举起,向着四周大声道:“就让我们举杯庆贺苗王的胜利归来吧!愿苗王统领我们苗疆,让苗民安居乐业,开拓苗疆新气象!”

“是啊!愿苗王与苗疆同在,与苗民同在!”祝酒的话引来了苗民们的热烈响应,方才被打断的热情重新开始点燃,一时间欢呼与喝彩声又响彻云霄,在偌大的苗寨里久久回荡。

……

金漓汐随着桑焉一路前行,背后如雷的欢呼喧闹声逐渐淡去。

桑焉也不多话,只是一味在前方引路。

桑焉头顶佩戴着黑串珠和笔尖形的发饰,加上银耳环、银项圈,是个典型的苗家女子。

与桑焉的人一样,她的衣裳简单朴素,穿着青色对襟短衣,百褶裙,只在衣领、衣袖、裙边点缀着挑花图案,显得十分雅致。

桑焉带着金漓汐沿着铺满青石板的大路进入寨中,进入寨门二十丈远,却见大道所指前方十丈处,横堵着一面三米多高的石墙。

到了石墙前,金漓汐以为没有路了,但桑焉领着她右转弯,向一条小巷子里转进去。巷子里面却有亭门,几户苗山人家共有一个亭门。石头砌成的亭门上还有吊脚楼。

从亭门进入吊脚楼,有两道转弯,而且都是急转弯。亭门内的几户人家之间,有后门相互联通,后门的路直接通后山,那里都是密不透光的竹林。

这种建筑的布局很是奇特,若是敌人打进了寨子,一户苗山人家只要有一柄长矛,便可以抵挡数十人的进攻,并可以在不利时,从容不迫地安全退却到竹林遁入后山,无影无踪。

金漓汐跟在桑焉的后面,不由暗自惊叹苗寨里的布局巧妙,但一股忧愁涌上了心头,她若想从这里逃跑,看来是越来越没有指望了。

桑焉在月光下看着神色平静如水的金漓汐,心中暗暗佩服金漓汐的平静与镇定。她转眸望着金漓汐,缓声道:“你不是已经出逃了么?怎么又被苗王逮到了?”

金漓汐咬了唇,不吭声。

桑焉见金漓汐不作声,笑了笑,也不为意,道:“能从咱们苗王手中逃脱的人,目前来说几乎还没有——所以你被抓住也不要再怨尤了——”

金漓汐沉默了片刻,不可耳闻地低低叹息了一声。

然后她转过脸,朝桑焉微微施了一礼,道:“姐姐说得对——不过其实,漓汐并没有怨天尤人——”

桑焉颔首,道:“不怨尤那就好,你要记住了,从今以后,你便要与我们一样,好好服侍苗王。对我们苗民来说,苗王就是我们的天,我们是绝不容有人对他有二心的!”

桑焉神色凝重,有着对苗王蓝远铮衷心的爱戴。

金漓汐沉默,半晌见桑焉还等着她表态,便也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顺从一些,便不会有人为难你,我们苗民是个知恩图报,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民族,你也算帮助过我们苗人,所以只要你好好做事,诚心向上,服侍好苗王,大家对你的敌视也会慢慢改观的。”桑焉对金漓汐道。

素昧平生,却能如此直言坦诚,金漓汐不由对直爽的苗家姑娘桑焉心生好感,她颔首,态度低谦道:“谢谢桑焉姐姐的教诲,我记住了——”

桑焉凝视着金漓汐,半晌,突然露齿一笑,道:“你真是美人,和传说中的一样——”

金漓汐微微红了脸庞,并不接话。

“希望苗王会慢慢喜欢上你,对你的仇视能早点淡了,这样你才有重出苗寨的希望——”桑焉对着金漓汐认真地说道。

金漓汐不语,在黑暗中,却露出了一个无奈而苦涩的微笑。

放她重出苗寨?!蓝远铮能肯么?!

……

“你就住这里——”桑焉带着金漓汐上了一座吊脚楼,这吊脚楼为三层建筑,楼檐翘角上翻如展翼欲飞,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楼中上下全部用杉木建造。

吊脚楼上有绕楼的曲廊,曲廊上有栏杆,金漓汐跟着桑焉进了二层一间不大但很干净的排屋,屋子里有两个铺位榻。

桑焉指着其中的一张空榻,对金漓汐道:“这就是你的床榻,你和卢画一块住吧——我就住在你隔壁,我还有一个同伴叫锦瑟,她们方才都在苗寨的广场,欢迎苗王归来,应不会这么快就回来——”

金漓汐朝桑焉施了一礼,道了谢。桑焉上下打量着金漓汐,转身便出去了,等她转回来时,手中已捧着一叠半新不旧的衣物。

桑焉道:“你去沐浴一下,顺道换上这身苗家女的衣裳吧,既然你现在已是我们苗寨的奴仆,就只能入乡随俗——”

金漓汐柔顺地应了,桑焉看着金漓汐温文顺从的模样,不禁心里倒有几分喜欢。

……

泡在水桶中,温热的水波荡漾着金漓汐疲惫的身心。氤氲的热水汽中,她闭上了眼,屏住呼吸,潜入了水面下。

在水下,她一头秀发漂浮如水草缭绕,静止了半晌,随着“哗啦”的水声,她猛地从水中钻出头来,整个乱遭遭的脑袋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一切都仿佛是在做梦,金漓汐抬头望着盥洗木屋中高高的小窗,皎洁的月色从小窗照进来,照在她露在木桶外的白皙肩膀上,愈发让她的肌肤柔润如玉。

金漓汐低垂下头,用方巾擦拭着自己的肌肤,逃亡那么久,她都没有好好沐浴过,身体都发臭了。她使劲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却感觉再洗不回来原先冰清玉洁的躯体。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之前单纯贞洁的金漓汐了。如今,她的身体已经被烙上蓝远铮的印记。

想起蓝远铮,金漓汐的身体一僵,她拿着方巾的纤手开始颤抖起来,她死死捏着巾帕一角,低低望着冒着热气的水面,水蒸汽氤氲盘旋而上,模糊了她的眼。

金漓汐疲倦地往后靠在木桶沿上,只觉得心在隐隐作痛,身入苗王寨,何时能再找到灵汐,见到上官璞?她所有熟悉的人个个都不在她身边,让她感觉到了无限的孤单与恐慌。

她所思念的人——还有苏倦言——

金漓汐的手颤抖得握不住方巾,终于“啪”地一声,方巾掉入了水中。金漓汐伏在木桶上,肩头颤抖,在无声地哭泣。

苗寨的夜,漫长而森严,仿佛没有个尽头。

金漓汐正自难过,却听得盥洗木屋的门栓突然咯噔响了一下,她立刻警觉地直起身来,睁着眼眸望着那门栓。

从门里往外望去,金漓汐骇然地发觉门缝中有个长物件在悄悄挑动着门闩!

金漓汐再定睛一看,那长物件竟然是一把亮晃晃的短刀!!

……

情牵魂绕·初夏芳菲

“是谁?!”金漓汐抓过一旁的衣物挡住自己,站起身来喝问道,她的声音已有点发颤。

那刀尖停顿了一下,又开始撬动着门栓。

金漓汐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她立刻从水桶中起身,也不顾身上还是湿的,连忙把衣裳披上。她光着脚走到门缝边,看见那把短刀还在撬劈着那门栓,幸好那门栓是用厚重的木材制成的,一时半会儿还撬不开。

金漓汐四下张望,见着水桶边有一个木制的装水瓢,她冲过去,抓住厚实的水瓢木柄,然后又回到门边,对准那个刀尖用力地砸下去!

只听得“咣当”一声,那刀尖一歪,从门缝中滑落。接着一条黑影从门缝中一闪而过,门口又恢复了寂静。

金漓汐已是全身大汗,她瞪着双眸望着门缝,握着木瓢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身上水珠未干,被风一吹,凉意直透入肌肤,让她打了个寒战。

金漓汐伫立半晌,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金姑娘,还在里面么?”

是桑焉。金漓汐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石地板的凉从她光着的脚丫往上传,冷得她全身发颤。“是——我在——”金漓汐连忙回答道。

“夜了,沐浴完就早些歇息吧——”桑焉在门外说道。

“是——”金漓汐应道,开了门走了出去。一轮明月当空,桑焉站在月光下,头上的发髻已解开,露出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她见着金漓汐出来,笑道:“没想到你换上衣裳,活脱脱就是我们的苗家姑娘——”她那双明眸中有着赞赏之意。

桑焉见金漓汐不答话,脸色也有点苍白,纤手里还紧紧抓着木瓢,便轻声道:“你怎么了?”

“方才,方才我沐浴的时候有人提刀想撬门进来——”金漓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如实与桑焉道出。

“是么?!”桑焉面色一凝,道:“是什么人?!”

金漓汐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如今她身陷苗王寨,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太多,如何能分辨得清?!

桑焉上下打量着金漓汐,道:“你可有受伤?”金漓汐摇头。

“那你以后要多加小心,”桑焉表情凝重,“若有什么异常动静,你要及时呼救,倘若我在附近一定会来帮你的——”

“谢谢你了,桑焉姐姐——”金漓汐心存感激地颔首。

桑焉并不再多说话,转身带着金漓汐走向了吊脚楼的寝屋。“今夜你就和卢画一个屋子吧——”走到卢画的寝屋门口,桑焉转头对金漓汐道:“明日你便要和我们一起干活了——”

金漓汐颔首柔顺地答应了一声。

桑焉转身便要推开卢画那屋子的门,但还未等桑焉伸出手去,那扇门却“砰“地一声,从里面反栓上了!

桑焉一愣,随即立刻拍门,道:“卢画,卢画!我是桑焉,快开门!”

屋内不响,桑焉继续拍门叫唤,终于半晌,一个甜美却冰冷的声音传出:“我不和我们苗山的仇人住一起!请桑姐姐替她安排别的地方去吧!”

桑焉有点恼怒,道:“这大半夜的,你让我安排她到何处去啊?明天开始,金姑娘也和我们一样,是个奴仆,这里就是奴仆居住的地方,你不让她进去,要她去哪里?!若不是我屋里还有锦瑟,我还——”

卢画在屋里冷笑一声,道:“那姐姐就让锦瑟过来,让那个女人到您屋子里去吧——”

“卢画,你!”桑焉气白了那张俏脸,一旁的屋子中走出了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子来,“咦,这大半夜的,怎么还那么喧闹呀?”

桑焉回头道:“锦瑟,你来得正好,你看卢画这个丫头太不成样子——”

名唤锦瑟的女子掩嘴一笑,月光下她明眸皓齿,美艳动人,她一双眼眸转了转,停在了金漓汐的身上,半晌她调转眼神看着桑焉笑道:“姐姐怎的对这个汉人女子这样好?我都要嫉妒了——”

桑焉一手挽着如丝般的长发,一边展开如花的笑靥,道:“我难道对你不好么?”

锦瑟咯咯笑,道:“也罢,看在姐姐平日里那么疼我照顾我的份上,我就让出铺位吧——”

桑焉倒有点出乎意外,她瞧着锦瑟道:“锦瑟,你——”

锦瑟笑道,“也不能让你白疼了我不是?“说着,一双美目直在金漓汐的身上逡巡,她的眼里有着惊艳与迷惑。

锦瑟婀娜地缓步到金漓汐面前,伸出纤手,轻抬着金漓汐的下巴,望着金漓汐道:“真是天仙般的美人儿——难怪她们都说苗王会为了你追逐过千山万水,最后才把你带回来——”

“锦瑟——”桑焉蹙起秀眉看了一眼锦瑟,锦瑟笑嘻嘻地不说话了,转身便敲起了卢画的屋门,“卢画,你这个死丫头,快开门!”

卢画在屋里嘟囔了几句,终于把门开了,锦瑟推开门,就钻了进去,嘴里还念叨着,“卢画,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总是拖拖拉拉的,害得我在外面好一顿冻。”

卢画也不说话,纤瘦而清秀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对金漓汐敌意与鄙视,她对桑焉说道:“既然锦瑟过来了,那姐姐快回去休息吧——”说着把门又是“砰”地一声反栓上,再不理人。

桑焉叹了一口气,带着金漓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还未等落座,桑焉已开口了,“金小姐,你别怪卢画,卢画原是个孤儿,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但去年的一场争取苗人福利的暴动中,她的爷爷奶奶被金锦手下的官兵镇压暴打致死——”

金漓汐一怔,本已暗淡的眼眸里更是无神,她轻轻颔首,道:“我父亲的确罪孽深重——”

她并没有怪过卢画鄙夷仇视她的态度,卢画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你父亲的罪孽与你何干,你也别往心里去了。”桑焉低声劝慰道,她看着金漓汐,似乎想起了什么似,道:“金小姐,我总觉得如此叫你不太妥当,而且也容易引起他人侧目。这样吧,你在苗王寨里,不如另取个名字怎样?”

金漓汐苦笑一声,道:“但凭姐姐做主。”

“眼看着很快就到夏天了,我看,你就叫初夏,如何?这名字简单,而且也好称呼——”

“多谢姐姐——” 金漓汐连忙道了谢。

桑焉满意地笑了笑,对着金漓汐道:“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干活呢——”说着,与金漓汐每人各自躺上了自己的床褥,吹灭了油灯,怀揣心事,沉沉入眠。

金漓汐却睡不着。她躺在床榻上,听着桑焉发出的均匀且平稳的呼吸,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

鄢澜的恶意诋毁,今夜被人刺杀未遂,以及卢画的仇恨与鄙视,都让金漓汐感到了刻骨的寒冷。原来,不自觉中,她已招惹了那么多人的怨恨。

可是,此刻的自己,又能如何呢?除了暂且在苗王寨里得过且过外,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法子来让自己好过些,金漓汐辗转反侧,幽幽地叹了口气。

临睡去前,蓝远铮那张可恶又可恨的俊脸蓦地又浮现在了金漓汐的脑海,此刻的他在干什么?是忙着杯觥交错,还是忙着左拥右抱?反正到了他的大本营,随他怎么胡来享受也没人管得了。

呸,呸,她怎么又想起了这个恶魔般的坏坯子?!金漓汐简直对自己的不可理喻感到震惊。

快睡吧,以后,你不叫金漓汐,叫初夏了。

金漓汐转过头去,将一张如花般娇艳的脸庞藏在了枕头中。

苗王寨的夜,如水般的柔和与深邃。

夜的深处,隐隐传来了悦耳缥缈的芦笙乐音,朗夜云散尽,琴声诉情,悠扬彻云霄。

幽幽琴音,也许,纵是无情亦有情吧,但,此番心思堪谁知?……

……

一身朴素苗家女子装扮的金漓汐低眉敛目地跟随着桑焉去见苗王寨的管事阿图布。

苗王寨管事阿图布看着清丽如水的金漓汐,皱眉对着桑焉道:“桑焉姑娘,就金锦那狗贼的女儿娇滴滴的模样,她能干得了活么?我看哪,她就是个给人养在金丝笼里的主儿,还是等着当苗王赐给哪位有功之臣的赏妾吧——”

桑焉看了一眼阿图布,不卑不亢道:“管事大人,以后就叫金姑娘初夏吧,这是她在这里的名字——初夏帮忙干活是祭司大人和苗王的意思。您若是对祝酒大人和苗王的安排有意见的话,我这就回禀去——”

“唉!桑焉!”管事阿图布连忙喊住了桑焉,赔笑道:“那就听桑焉姑娘的吧,让金——哦,初夏去厨房里帮忙干活吧——”

“厨房?”桑焉拧起了眉头。

“是啊,现在就剩下厨房有空缺,还有就是伺候苗王的人也缺——不过我觉得让奸贼之女去服侍苗王不太合适,万一她图谋不轨咋办?!”

“管事大人,您还是——”桑焉还未说话,便被金漓汐抢过了话头,“管事大人,桑焉姐姐,初夏愿意到厨房帮忙干活——”金漓汐说着话,暗自提着一颗心。

“就你这么弱的身板,能吃得消那些粗重的活么?我看,你还是和锦瑟她们一起服侍苗王吧——”桑焉望着金漓汐道。

“不,不!我吃得消,吃得消,我,我会做饭做菜还会洗衣裳,我情愿在厨房里——” 金漓汐一听桑焉想让她去服侍苗王,一张俏脸已经悄然变色。

管事阿图布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紧张的金漓汐,随后正色道:“厨房也是个重地,你可别打些在饭菜里下毒下迷药的坏主意,告诉你,若是你搞小动作被我发现,定将饶不了你!”

金漓汐低垂着头,不语,半晌才轻声道:“是!”

桑焉看着金漓汐柔弱凄惶的模样倒有点于心不忍。她清清了嗓子,正要说话,却见到锦瑟急匆匆地过来,看见管事大人忙作了个斜揖,然后直起身便对着金漓汐道:“姑娘在这里就好,苗王请你去见他——”

“苗王?!”金漓汐的心一颤,她紧退两步,直觉地便想躲到人群后。

情牵魂绕·情亦成伤

“快点随我来啊!”锦瑟巧笑嫣然地回首,示意金漓汐紧跟上她。

金漓汐跟在锦瑟身后,咬着下唇,眼看着无法挣脱躲避掉苗王蓝远铮的召见,只好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苗王寨子里的通道,四通八达,蜿蜒伸展。

苗王寨的后方有一道清澈见底的溪流,水面薄雾缭绕,溪流的两边是绝壁,中有廊桥。

锦瑟带领金漓汐沿着高高的石墙边走到溪流上的廊桥,她们脚下的流水潺潺,水浪湍急。

锦瑟见金漓汐望着廊桥的对面山上的寨子,便告诉金漓汐道:“那是后寨,如果有人进攻前寨,一旦前寨失守,就撤退到后寨,我们脚下的木桥中间是断开的,那时我们与金布政使司的人抗争,都是等到奸贼追到桥上时,然后后寨的人就把桥拉起,让侵犯的敌人统统掉在滔滔的溪流中——”

“这些主意都是我们苗王想出来的——”锦瑟正兴高采烈自豪地夸耀着,一双明亮的眼眸转到沉默的金漓汐,才发觉自己有点失言,连忙轻咳两声,有点尴尬。

“初夏?”锦瑟瞧着垂着螓首的金漓汐,伸出纤手在她面前晃动了几下,但金漓汐却木然地毫无反应。

金漓汐看着自己脚下湍急的水流,心想何时自己才逃出这个樊笼,但如今看清苗王蓝远铮的布局,再加上蓝远铮的睿智与狠冽,估计她这一辈子都逃不脱了。

逃不脱了。

金漓汐站在长长的廊桥上,任凭着依旧带点寒冷的风将她的发辨微微吹乱,风从苗家蜡染的宽大衣袖中灌了进来,一直凉到了她的心底。

……

“初夏?!”蓝远铮放下手中的书简,站起身来。他束着发,身着一袭靛染蓝色右衽麻布长衫,下穿白色宽裤脚棉布长裤,系着饰有绣织花纹的腰带。

本便高大俊朗的蓝远铮穿着苗王的服饰,浑然天成的,有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气。

他的屋子是黑色的,黑色的桌椅,黑色的床榻,木制的墙上用光亮的桐油刷过,反射着晶亮的光。

黑色的屋子,但在那张大床的帷幔上却挂着一幅大红刺绣的长方型绸缎,让黑色的屋内看上去很鲜艳,有种跳脱的色彩。

也许这就是苗家的习俗吧。

一身蓝白的装束的蓝远铮就站在黑色的长桌前,凝视着他面前由一进门就不肯抬头的金漓汐,他线条优美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戏觑的微笑。

“是谁给你取的这个奇怪的名字?”蓝远铮问着沉默不语的金漓汐,金漓汐低着头,就是不抬眼看他。

“是桑焉姐姐,说金姑娘取了这个名字会好记些——”锦瑟看着蓝远铮,眼里有着恭谨与崇拜的神色。

“桑焉?”蓝远铮含笑着摇头,“也难为她取了这么个名字——初夏,初夏,夏天要到了么?”

“可不是,这春天儿总是要过去的,那讨厌的夏天又要来了——”说话的是,早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鄢澜。

金漓汐听到了鄢澜冰冷的话语,她的纤手悄然握紧了,不过还是不吭声。

鄢澜从一旁的宽凳上站起身来,徐步走到金漓汐面前,她内穿青布紧身大襟衣,外套深红缎对襟短衣,六寸长的细褶裙层层缠绕腰间,显得娴雅而别致。

“金大小姐,别来可无恙?”鄢澜轻笑一声,带着蔑视而敌意的话语一字字从她那张红唇里逸出。“怎的,就你被哥哥带了回来,二小姐和上官璞呢?不会在路上被杀了吧?”

不说话看来是不成的了。金漓汐抬起眼来,正视着鄢澜。

金漓汐的眼神镇静,眼里的光正直而清亮,看得鄢澜有点心虚地避开了目光。

蓝远铮看了看一旁很是好奇的锦瑟,低声道:“锦瑟,你先退下,我和公主还有话要问初夏——”锦瑟答应了一声,乖巧地退了出去。

蓝远铮走到金漓汐面前,看着金漓汐,一身朴素端庄的苗家女子的普通装束并不能削减金漓汐那如出谷幽兰的清雅之美。

金漓汐穿着苗家百姓姑娘常穿的开襟暗花衣,下着暗花统裙。

这种衣裳色泽较深,花纹图案平实,古朴端庄,是苗王寨下人的标准打扮。

但就是这一身暗花质地粗糙的普通衣裳,却映衬出金漓汐肤若晶雪,樱唇不点而红。

蓝远铮深深地凝望着金漓汐,一双俊秀的眼眸里有过刹那间被蛊惑的迷惘。

鄢澜冷眼旁观着蓝远铮一闪而过的痴迷神色,只觉得自己的一颗芳心犹如被油煎过的疼痛。

她上前一步,阻挡住蓝远铮望向金漓汐的目光,她盯着金漓汐,冷冷说道:“我不管你是初夏还是以前的金家大小姐,反正今日哥哥在此,咱们就把老帐与新帐一起算算吧——”

金漓汐抬眼望着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鄢澜,在鄢澜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清涩而腼腆的模样了。现在的鄢澜,是苗王的妹妹,是苗族的汉家公主,富贵而奢华。

“你别不说话!把你当初如何害哥哥的罪行交代清楚,反正今日我在场,你总计是逃不掉的了——”鄢澜咬牙说道,一边转向蓝远铮,撒娇般挽住蓝远铮的胳膊,道:“哥哥,今日你再不要轻易放过她了!”

“罪行?”金漓汐突地一笑,笑容里有无尽的讽刺与嘲弄,“没有害,何来罪?!”

“你胆敢否认,是你吩咐我帮你叫几个下人要将远铮哥哥害死,毁尸灭迹——”鄢澜说道,一双原本美丽的眼眸变得阴狠起来,她的纤指戳向金漓汐的面门,“是你,是你要害死苗王哥哥的!今天我要为他出这口气!”

金漓汐眼见鄢澜尖尖如暗器的指头戳来,急忙扭头险险地避开,她望着鄢澜那双如毒蝎般恶毒的眼神,脊背上忍不住渗出了冷汗。

是什么竟让曾经一个如花般灿烂的女子变得如此刻薄恶毒?是什么让以前情同姐妹的情谊荡然无存?!

金漓汐一阵心寒,她转头无意中看了一眼蓝远铮,只见他神色沉重,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蓝远铮抬眼望着金漓汐,言语不多,他只问她:“金漓汐,你究竟下过命令让人杀我没有?!”

金漓汐直直凝望着蓝远铮,一字字地郑重地回答着他:“我没有。”

“真的么?”蓝远铮问着金漓汐,他的眼眸里有着如孩童怕知道事情真相的脆弱与惶恐。

“我何必要害你?!”金漓汐苦笑一下,“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取你性命——堂堂的苗王,就如此轻信一面之词么?!若真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

金漓汐垂下眼帘,站在了墙边,不再开口。

蓝远铮凝望着神色清冷的金漓汐,一时间仇视与愤恨的心竟有点动摇。

“哥哥,你别被她无辜可怜的模样给骗了!那日我亲耳听见金大小姐和苏家公子在说话,苏家公子说不喜欢苗王这样的番夷,留在府中恐怕是个祸患——因此小姐听从了苏公子的话,就——”鄢澜见蓝远铮对金漓汐的态度开始软化,连忙又出口说道。

“金大小姐那么在乎苏公子,苗王哥哥想必是知道的吧?”一提到苏公子,鄢澜满意地见到蓝远铮高大的身子一僵,那张俊脸开始铁青了起来。

虽然她拿出了最有说服力的重锤,但鄢澜此刻的心却是一片刺疼,原来他的真的那么在乎金漓汐,那么在乎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

他在乎这个可恨的女人,应该是在很早之前吧。

“鄢澜所说的话是真的么?”蓝远铮的俊脸已经黑了,他沉声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不说话,只是冷淡地笑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既然你是如此认为的,那我何必再解释?!”

金漓汐抬眼望着蓝远铮,缓缓道:“蓝远铮,你不就是想找个名目将我处死么?正好,我也活腻了,你杀了我吧!!”

“你告诉我,当初你是不是那么在乎他,才让人杀了我的?!”蓝远铮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金漓汐的皓腕,用力捏住,冷声问她。

金漓汐冷冷一笑,道:“我现在只可惜当初我没亲手杀了你,如今才有让你任意侮辱我的机会!我悔!”

“原来,原来,你真的那么在乎苏倦言那个小子!!”蓝远铮那张俊脸早已经被妒火给扭曲了,他咬牙扣住了金漓汐纤细的手腕,手上更加用劲!

金漓汐咬着下唇,忍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她的手都要被他捏断了!

“蓝远铮,你是个混蛋!放开我!”金漓汐怒视着蓝远铮,不自觉间,一双如水的眼眸里已满是泪水,“你混蛋!是,是!我就是在乎苏倦言又如何!我一直等着他,不管他是生是死,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他!”一行行珠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顺着金漓汐的脸庞滚落下来。

“好,好,金漓汐,你好!”蓝远铮怒极,他转头望向正不知所措的鄢澜,道:“鄢澜,你先出去,我要好好教训这个自大可恶的女人!!”

“哥哥——我——”鄢澜还在犹豫。

“出去!”蓝远铮早已失去了耐性,他大吼一声,“全给我出去!”

鄢澜看了正处于盛怒之中的蓝远铮,慌忙退下。她刚一出苗王的屋子,蓝远铮就拖着金漓汐走到门边,飞起一脚,将门重重地踢上,将外面晴天的明朗关在了门外!

“金漓汐,你再说一遍,你是如何听信苏倦言那混蛋来害我的?!”蓝远铮抓住瘦弱而纤细的金漓汐,将她压在门板上,一字一字,冷声问道,他的声音简直可以冻得死人。

但金漓汐却不再开口,她冷淡地看着蓝远铮,挑衅地勾起一丝嘲弄的微笑。

蓝远铮瞧着金漓汐半晌,放开了手,道:“也好,我知道你故意是想让我怒火中烧,无法控制,然后乘机杀了你,是么?!“

蓝远铮说着话,嘴角也勾起了残酷的笑,“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金漓汐,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么?你别做梦了,就算你死了,我也要追到黄泉之下,将你逮住,让你随我还阳,来生继续和我在一起!!”

“蓝远铮,做梦的人是你吧?”金漓汐转过头去,不去理会蓝远铮霸道而无理的宣言。

“金漓汐,今日我会让你一直在梦里待着,不会再醒来!”蓝远铮怒极,猛地一把捏住金漓汐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他带着愤怒与羞恼的热吻便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情牵魂绕·柔情幻梦

那厚实的黑色木门像一道坚固的闸门,把门外和门内完全隔绝。

蓝远铮高大结实的身体也如一堵墙,密实地压在金漓汐的身上。

金漓汐被前后两堵墙紧紧夹着,几乎要无法呼吸。她的手腕被蓝远铮紧紧扣住,他狂野粗暴地吻她,似乎要把他心中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这吻上。

蓝远铮放肆而疯狂地强吻着金漓汐,他的呼吸灼热,大手在她全身游走,他用舌头撬开金漓汐紧闭的红唇,准备探舌进去,尝遍她唇齿内的芬芳。

金漓汐拼命挣扎,她如受伤的小兽儿般呜呜哭泣,不让蓝远铮的舌深入她的口腔中,但蓝远铮用一只手扣住金漓汐小巧的下巴,轻易地就强迫金漓汐张开了嘴。

而他的舌头紧紧跟入,狂野地肆虐着,吮吸着,紧追不舍地,追逐着金漓汐不住逃避的小舌,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金漓汐娇嫩的樱唇经过蓝远铮粗暴的洗礼,立刻变得红肿起来,更加娇艳欲滴,让蓝远铮心绪浮动,目眩神迷。

他更加用力地吮吻着金漓汐柔软的红唇,直要将金漓汐吻得昏过去一般使力,粗野狂暴得像个强盗。

蓝远铮无法表达自己内心深处掺杂在一起的复杂情感,唯有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所露出的痛苦而又无法抑制的狂野表情,说明了他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金漓汐被蓝远铮吻得喘过气来,她简直要窒息了。

一行行清冷而愤恨的泪水顺着她那张美丽无暇的脸庞滑落过她的耳后,她已经无力推开蓝远铮,他就像个野兽一般孔武有力,将她牢牢桎梏在厚实的门扇与他强壮的胸膛之间。

蓝远铮的嘴里尝到了咸咸的味道,他知道这是金漓汐忧伤的泪水,尽管他并没有就此心软地放开她,但狂野的动作还是缓慢了下来。

他伸出舌头,轻舔去金漓汐脸庞上的泪水。他的舌头带着温热,舔吻过金漓汐的脸,又滑向她的耳后,他含住了金漓汐精致的耳垂。

金漓汐全身一颤,她挣扎着要推开蓝远铮附在她耳边的那张俊脸,但蓝远铮吮吸着她的耳垂,不住用舌尖勾划着她的耳廓,肆意地挑逗着金漓汐。

“不要——蓝远铮!”金漓汐又羞又恨,忍不住呜咽,她恨他总是如此霸道与放肆,也恨自己会在如此羞辱的情况下,全身发软,似乎对蓝远铮的恶意挑逗而动了情。

不,不能!她不能这样子屈辱地沦陷!

金漓汐用手推着蓝远铮逼近的胸膛,转动着身体,不让他贴近她。

蓝远铮用手握住金漓汐的皓腕,将她的两只手举起分在她的头两侧。他低下头来,开始轻柔地吻着金漓汐。

她真甜真香。

一切都乱了,蓝远铮已经记不起之前的他是如何的暴怒,如何的嫉妒,如何的失去理智。

此刻的蓝远铮,只想将眼前哭泣的女人拥入怀中,吻去她伤心的泪痕,让她的身心都属于他。

他轻轻吻着她。

她如花瓣般的红唇带着柔软的触感,仿佛质地最上等的丝缎,他的舌缠绕其中,触电一般的战栗与舒展。

他灵活的舌尖轻轻滑过她如编贝般的玉齿,与她唇齿间的舌尖共舞,他更温柔地深入,挑缠住她那柔滑的小舌,贪婪地吮吸品尝着她口中香甜的津液。

纠缠的深吻,刻意的温柔,狂野的挑弄,即使知道蓝远铮是可恨的,而自己是可耻的,金漓汐僵直的身体还是逐渐软化了下来。

她娇软的身子无助地顺着门板往下滑,却被蓝远铮一把抱住,几乎是将她的臀密实地用大掌托住,猛力挤入他宽阔的怀抱中。

金漓汐娇喘着,低低哽咽着,在蓝远铮温柔而又霸道的热吻中迷失了方向,她的纤手本能地勾住了蓝远铮宽厚的后肩,她的腿已经软得站不住,只好攀着身材高大的他。

金漓汐的娇弱与柔软让蓝远铮更加无法自制,他更加深了他的吻,两人缠绵深吻,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金漓汐连用手抓住蓝远铮的力气都没有了,蓝远铮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金漓汐柔软的红唇。

被蓝远铮狠狠蹂躏过的唇红着,肿着,麻木着,此刻如同一江春水般的金漓汐意识昏沉,无力地仰靠在蓝远铮健壮的臂膀中。

蓝远铮环住金漓汐纤细的蛮腰,让金漓汐靠在他的怀抱里娇喘,怀里的金漓汐纤细单薄得要被风吹去,蓝远铮于是收紧双臂,两人紧密相贴,几乎可以听得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记住了,以后不许想他,只能想着我!”蓝远铮将唇抵在金漓汐的耳边轻声说着,言语里还带着一丝怒意。

金漓汐闭上了眼,全身无力,如同一团轻柔的棉花。

“吻我——”蓝远铮抱着金漓汐,将嘴移到她的唇边,低声唤着她,他张开嘴等待她柔软香甜的唇舌,但金漓汐却迟迟不肯进来,这个该死的煞风景的迟钝女人!

蓝远铮于是用一只大手环住金漓汐的纤腰,一手托住金漓的后脑,把她更压向自己,他带着滚烫温度的大手移上金漓汐小巧紧翘的臀,猛力地压向自己的胯/间,他想让金漓汐知道他已为她动情。

怀里的金漓汐立刻僵硬了身体,她颤抖地抬起头来,眼神惊慌而无助,看到蓝远铮眼里的情欲,她立刻慌乱地又低下了头,她开始推搡着他的胸膛,想挣脱开蓝远铮。

可是,蓝远铮不打算放过金漓汐了,在金漓汐开口说“做梦的人是你吧”的那一刻,他已经不打算再放过她了。

就算他是做梦,他也要让她和他一起坠入无边的幻梦中。

蓝远铮于是低下头来,再次吻上他,手抚上金漓汐的翘臀,他伸出长腿插进金漓汐的两腿之间,觉察到金漓汐气息不稳地想挣脱,蓝远铮高大沉重的身体压了下来,将金漓汐用力压制在了黑色的门板上。

金漓汐还穿着暗红色的筒裙,狭小的裙子局限住了蓝远铮的动作,他的手伸到金漓汐的腰间,一拉系带,还未等金漓汐惊呼出声,那裙子已经如同一片羽毛般褪落。

蓝远铮对苗家衣裳的熟悉程度自然远甚于金漓汐。

他的动作灵巧而利落,只几下便绕过金漓汐徒劳无功的遮掩与拉扯,不一会儿金漓汐下身的裙子与亵裤便滑落在地。

金漓汐羞愤欲死,此刻的她只着一件轻便的开襟暗花衣,而她的无寸缕的下/身,就这样毫无遮蔽地出现在呼吸急促的蓝远铮面前。

蓝远铮口干舌燥,他用渴望的目光看着金漓汐。

她上半身暗红色的衣裳与下半身的不/着/寸/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衣裳暗红中带着妖娆,胴体洁白无暇胜似雪。

只是白皙柔滑如丝的身体上那一丛娇媚的黑,让蓝远铮惊艳得目眩神迷,喉咙被欲望的火烧灼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她纤细的腰肢,修长挺直的腿,就连线条优美的脚踝,都是那么精巧。

蓝远铮屏住呼吸,他搂住金漓汐的腰,用被欲望忍得颤抖的大手捧抱住了金漓汐滑嫩的翘臀将她拉向自己,他用腿轻轻摩擦着她的大腿内侧,却不去触碰那最敏感之处。

蓝远铮强忍着要将金漓汐压倒狠狠进入的冲动,急促而颤抖地吻着她,他全身紧绷得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蓝远铮想控制住自己的意志,不要这么快就丢兵卸甲,但,他实在忍不住了!!!

蓝远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终于,他放开了,眼前娇媚而妖娆的金漓汐让他魂魄尽失,他咬牙,猛地抱住了金漓汐,将她狠狠压在了门板上,与她两具身体贴合,十指相扣。

他用力摩挲着她的身体,感受着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他用颤抖的手抬起她的一条长腿,在用力吻住她的时候挺身进入,吞没了她的痛呼。

那种紧张与刺激的感觉几乎让蓝远铮崩溃出来。他咬牙紧忍,抚摩着金漓汐的身体,想让她紧蹙的秀眉舒展开来,他用手指顶入金漓汐的红唇,不让她咬破嘴唇。

金漓汐不适地呻吟,她不停地往后缩着身子,想逃开蓝远铮的进攻,但蓝远铮坚硬的身体将她顶在冰凉触感的木板上,容不得她半点退却。

蓝远铮开始浅浅地律/动,享受着金漓汐的美好,他竭尽全力地取悦她,他听着他颤抖的呻吟声,如呢喃般的娇喘,这种身体上的极致享受,让他完全失控。

蓝远铮吻着金漓汐如云散乱的鬓发,看着她迷离含泪的双眼,他猛地含住她的唇,无法自制地深深吻着,开始挺动下身,仿佛是要把整个人都镶进金漓汐的身体里般,狂野地冲刺。

金漓汐意识混乱,在蓝远铮的肆虐下发出了颤抖的呻吟声,却极大鼓舞了猛力占有她的蓝远铮。

蓝远铮托起金漓汐的臀,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金漓汐忍不住低叫了一声,他还在她的身体里,却抱着她一路走回了那张宽大的床榻。

黑的床,红的衣,白的身,妖媚而魅惑。

蓝远铮半跪在床沿,将金漓汐放下,却不离开,只是眯缝着俊秀的眼,用自己火热的坚/挺将金漓汐一点点往床榻中央顶去。

金漓汐咬着唇,面色绯红,呼吸急促,她羞惭得低声细碎哭泣。

“不许哭——”蓝远铮沙哑地对金漓汐说道,他将她固定在了床榻上,整个高大健壮的身躯也跟着俯了下来,覆盖在她光滑玲珑浮凸的身体上。

这一路过程中,他们都不曾分开过。

他仿佛长在她的身体里,无论什么阻力,都不能将他从她身体里抽出,离开。

他实现了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今日我会让你一直在梦里待着,不会再醒来!”

空间里流动着情/欲流转的气息,喘息和呻吟,白皙与古铜色的躯体交缠着,随着狂野的节奏,奏出了男和女之间最原始的乐章,久久不能平息…...

……

金漓汐逃无可逃。

一次又一次,滚烫得要燃烧的欲望仿佛没有尽头。

她无力承受着蓝远铮强而有力的驰骋与撞击,在一浪接着一浪的波涛里起伏,她身不由己,随着绚丽的欲望之花在高空绽放,悬空,四散,灰飞湮灭……

如梦如幻。

12

第四十七章 情牵魂绕·砰然心乱

迷乱过后,金漓汐坐起身来,颤抖着纤手,勉强将自己半褪的对襟暗花衣合上,开始一颗颗扣着布纽。

她一个个地扣上,但她身边半躺着的男人却伸过手来,一个个解开。

金漓汐不善穿着苗家的衣裳,因此系盘纽布扣的动作很是笨拙,她费劲半天好容易才系上一颗,却被那男人轻而易举地又解开了来。

金漓汐又羞又恼,她涨红着一张俏脸,拽着自己的衣裳,拼命想遮掩着自己洁白胜雪的娇躯。

黑色的屋子,红色的缎被,蓝远铮半仰在床榻上,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有着激情过后的倦怠与魅惑,他眯缝起狭长的俊目,眼眸漆黑深邃。

他那双眼紧盯着已经娇软无力,星眸半垂,微微喘息着的金漓汐。

被他狠狠掠夺过之后,金漓汐一头秀发因着汗水的浸润越发显得漆黑如墨,垂散在胸前,柔滑得如同丝缎。

金漓汐那件对襟暗花衣早已被蓝远铮扯得七零八乱的,见她恼红着脸要将他捣乱的手拉开,他收住了手,但有力的臂膀猛地一拉,便将金漓汐拉倒,接着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蓝远铮——”金漓汐怒目相向,羞恼得无与复加,她还想再挣扎着起身,但却浑身无力,只能软绵绵地被蓝远铮健壮的胸膛压着,动弹不得。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低低道:“小汐儿,我记得——”他的声音低沉且有磁性,带着些许沙哑,“方才你——并不是对我完全没感觉的,不是么?”

金漓汐那张本已绯红的脸,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她伸出手,掩住蓝远铮的嘴,颤声道:“你,你——不许你再乱说!”

“为何我不能说?”蓝远铮低声道,线条优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戏觑的微笑,“我就要说,偏要说——”

金漓汐将脸别过一边去,不去看蓝远铮那张俊脸,但一行行羞愧的泪水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了下来,她恨自己为何会抵抗不住蓝远铮的进攻,到了最后竟然全面投降,沉浸在他火热的肆虐与侵占中。

但是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她看不起她自己!金漓汐咬着唇,忍不住低声呜咽。

蓝远铮见金漓汐哭泣,连忙翻转过身,反手握住金漓汐的纤手,不言语,只是温柔地用嘴唇吻着她的掌心。金漓汐一惊,便想缩回手,蓝远铮低声道:“好,我不说了,但是——我知道你还是不讨厌我对你——”

“你,你不许再说了——”金漓汐羞愧而颤抖着说道。

蓝远铮凝望着金漓汐半晌,从她那双含着眼泪的美目里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小小的影像,什么时候,她的心能像她的眼一样,也映上自己的影子,而不是别的男人呢?!

蓝远铮不再言语,只是低下头来,温柔地轻吻着金漓汐的纤掌。半晌,他抬起头来问她:“你——真的误听别人的言语害过我么?”

“我没有——”金漓汐看着蓝远铮,虽还是羞愧难当,但却是坚定地回答他道。

蓝远铮凝望着金漓汐,两人深深对视,半晌,蓝远铮俯下头来,在金漓汐耳边说:“好,我信你——”他灼热的呼吸在金漓汐的耳边,让她又开始有些颤抖。

“就这样留在这里,好好陪着我,好么?”蓝远铮低低地对金漓汐道。

蓝远铮将她的手拉起,圈住他的脖颈,金漓汐的手碰触到了他那条深深而又狰狞的伤口。

下意识地,她的手抚上了蓝远铮的肩头,问他:“很痛么?”

蓝远铮点头,低声道:“痛——”他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这里也痛——”

金漓汐咬住唇,没有收回手,她的纤手贴在蓝远铮的胸口上,感受到他的火热而稳健的心跳。

两人彼此相望,目光如水,朦胧氤氲,渐渐地,蓝远铮俯下头去,想吻上金漓汐的那张红唇,他温热的唇滑过她的额头,鼻子,与小巧的人中,正要印上她柔软的唇时,屋外厚实的那扇门却被敲响了!

富有节奏而稳健的敲门声惊醒了正处于迷蒙与混乱心绪中的金漓汐,她猛地一下推开了蓝远铮的胸膛,慌忙从床榻上坐起,她四下寻找着自己的衣裳,粉脸通红,面有惭色。

蓝远铮咬了牙,对着那屋外不识趣的敲门人大声喝问道:“是谁?!”

“我——祝酒——”门外传来了祭司祝酒浑厚的男声。

蓝远铮愣怔了一下,随即应声道:“原来是长老,请,请稍等片刻——”

金漓汐羞红着脸,找到了自己的衣裳,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但轮到系布纽扣时,她的手直颤抖着,怎么也扣不好,而她身后,从床榻上懒洋洋起身的蓝远铮见状微微一笑,从背后揽住了金漓汐,附耳对她道:“怎么,扣不上么?”

金漓汐咬着红唇,不肯吭声,蓝远铮没说话,伸出手去,替金漓汐扣上了布纽扣。他低声对她道:“留在我身边,好么?”

金漓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坚决地摇摇头,蓝远铮的眼神变得冷然了起来,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想要将面前这个顽固女人压倒在床榻上,狠狠揍她一顿屁股的冲动。

他看了她半天,才道:“那好,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不勉强你。不过,你记住了,我一直会在这里等着你扑入我的怀抱——”他的嘴角勾起一丝信心满满的微笑,颇有信心。

金漓汐不去看蓝远铮那张俊脸,她七手八脚地挽着自己散乱的秀发,但是慌乱中她怎么都盘不好发髻。蓝远铮朗声笑道:“你这么慌乱做什么?为何给我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你怕被谁看见么?”

金漓汐烧红着脸,回头瞪了一眼蓝远铮,她羞怒中发亮的黑眸与通红的脸蛋,让她在冰清玉洁中带着娇憨的妩媚,让蓝远铮看得又是心折,他走上前去,替金漓汐盘好了秀发,然后退后一步,深深看着她,不发一语。

金漓汐被蓝远铮火热的目光看得全身发烫,她拉好衣裳,整理了一下鬓发,急匆匆地便奔到门边想要拉门出去,但她的手刚碰到门框时,她的小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记得我在这里等你——” 蓝远铮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等你耍小性子累了就会知道我对你的重要性——”

金漓汐像被烫着了一般,从蓝远铮的大掌里抽回了手,她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蓝远铮看着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哗”地一声拉开了厚重的屋门!

明亮的光线立刻流泻在宽敞的屋子里,蓝远铮刚眯缝起眼,就看着金漓汐低着头,钻出了门,如受惊了的小鹿一般,贴着墙沿一溜儿跑走了——甚至都没顾得上朝站在门边的祝酒施礼。

“你——又欺负那金家大小姐了?”祝酒抬眼看着一脸轻松微笑的蓝远铮,他看得出蓝远铮的心情愉悦。

蓝远铮笑而不答。祝酒摇摇头,道:“你别总是和人家那小姑娘过不去,你听过报应这一词吧,你早晚会认栽的——”

“是么?”蓝远铮朗声笑道:“长老以为我将来会栽在她手中么?”

祝酒反问蓝远铮:“不会么?你确定?”

蓝远铮不答,但那张轮廓俊美的脸上却有着一丝怅惘雨迷茫。

祝酒见蓝远铮不答,也不再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东边日出西边雨,有情却似无情恨。”

蓝远铮沉默片刻,不去接祝酒的话茬,问道:“长老来此,有何要事么?”

“哦,据寨外探子来报,普洱城有贵客前来求见——”祝酒回道。

“普洱城?贵客?” 蓝远铮蹙起了好看的剑眉。

情牵魂绕·再见故人

“是的,苗王大人,此次带队前来苗王寨的贵客正是苗王的故人——”祝酒微微笑道,“还是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据说是苗王的红颜知己——”

“是么?”蓝远铮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戏觑的笑意,他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老顽童祝酒。

“这可是那位贵客自说的——”祝酒见蓝远铮那么看他,连忙补充道。

“我的红颜知己?”蓝远铮微微挑了眉,“我蓝远铮一直是众人眼中的蛮夷,竟然也会有红颜知己?”他说道,忍不住笑了一下,心头却有点暗淡,原来也会有人说是他的红颜知己,不过,却不是他最在意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用说肯承认她是他的知己了,就连已是他的女人的事实都不肯正视面对,除了她之外,天下的女人对他来说,又有何区别?

“此番前来的,是普洱城的万萌萌万老板——”祝酒道,“她说有要事与苗王商量,是有关苗寨未来发展的头等大事——”

“是她?!”蓝远铮有点诧异,但随即一笑,道:“她的脚步倒是很快么——”

“嗯,这个,那个——”祝酒捋捋胡须正待要说什么,偷眼看了一下蓝远铮的反应,却见蓝远铮神色自若,举止坦然,祝酒心下一松,道:“爷前脚刚回来,万老板后脚便到,你也觉得这万老板追逐你的脚步太急了些么?”

蓝远铮转向祝酒,笑道,“长老,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不用旁敲侧击了——”

祝酒哈哈一笑,道:“苗王恕罪,老朽因见着万老板的花容月貌与爷很相配,又感觉到她想见你的迫切,所以这个嘛,难免有点联想——”

“哦?原来长老以为我与万老板之间有私情——”蓝远铮也不由仰首朗声大笑,片刻,他转向祝酒道:“长老是看着我长大的,难道不了解我蓝远铮的秉性如何?”

“原本老朽自以为对苗王了解透彻,但自打见苗王对待金家大小姐的那副样儿后,老朽如今可琢磨不透苗王的心思了——”祝酒打着哈哈。

“我——她——”一向能言善道的蓝远铮竟有点语塞,提到金漓汐,他就有点无策,他怔怔地问着祝酒,“长老,我对她,对她的心思——真有那么明显么?”

“有眼的人都看到了——”祝酒拍拍蓝远铮结实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还请苗王收敛点对金家大小姐的独霸之情,就不要再那么溢于言表了——”

祝酒说完戏觑地偷窥了一眼蓝远铮那张阴晴不定的俊脸,见蓝远铮真为了他玩笑的话在微微发愣,不由在心里叹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就苗王一提到金姑娘的愣样儿,他还敢矢口否认对金姑娘只有恨?!唉,看来苗王这情关难过啊——”

蓝远铮不语,末了,却烦躁地问道:“万萌萌来苗寨所为何事?”

祝酒一副无所知的姿态,他耸耸了肩,动作潇洒地甩了甩那一头披散的黑发,惹来蓝远铮更郁闷的眼神。

这个老家伙,老是一针见血,却每每说到了他的痛处,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置身事外。

蓝远铮咬牙。

……

“萌萌见过苗王——”万萌萌在偏厅等候,一见着颀长俊逸的苗王蓝远铮进得厅来,连忙站起身来,盈盈下拜,“苗王别来无恙?”

蓝远铮摆摆手,示意万萌萌不用多礼,他望着风尘仆仆的万萌萌,那双狭长俊秀的眼里有着一丝诧异,“万老板这般着急来找蓝某,有何要事么?”

万萌萌轻咳两声,掩袖娇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苗王么?”她的眼波如水,娇媚动人。

蓝远铮微笑,道:“万老板能来苗寨,苗王寨是蓬荜生辉啊,蓝某当然欢迎之至——”

万萌萌咯咯直笑,道:“见到苗王如此热情相待,也不枉费萌萌对苗王的一片心……”

蓝远铮挑了挑剑眉,避开了万萌萌妩媚的秋波,自己找了张宽大的座椅先坐了,而后斜靠在椅背上,朝着万萌萌露出了他平日那种玩世不恭却邪魅十足的笑容道:“万老板对本王的心意——本王自然是了解的——”

万萌萌娇羞地掩袖,动作优雅地也找了一张红木雕花的椅子坐了,然后用一双明亮的美眸看着蓝远铮,道:“自从普洱城一别,萌萌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些什么,心头总是空落落的,今日见到苗王,萌萌这颗心呢,总算落回到了实处——”

“是么?那远铮要多谢万老板的深情厚谊了——”蓝远铮微笑道,一双狭长的眼里流露出温存的情意。他在万萌萌面前自称远铮,以示对万萌萌的亲近。

“苗王就叫我萌萌好了——”万萌萌那张俏脸上飞起两团红云,她极力从蓝远铮足可以颠倒众生的俊朗笑容里摄过神来。

她平息了一下正砰砰乱蹦的心跳声,暗自思忖,真要论起施行美色魅力,自己竟还远不是蓝远铮的对手。看来她须小心应付才是,否则还未等她按原定的计划走,只怕她已先被蓝远铮所掳获了去。

万萌萌抬眼望着蓝远铮,几番欲言又止,蓝远铮觉察到了,便道:“萌萌跟我还那么客气,有何事情请尽管开口——”

万萌萌笑道:“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苗王的法眼,萌萌此次前来苗寨,确实有事要与苗王商量——”

蓝远铮挑了眉,等着万萌萌说正事,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就不信这万萌萌真有那么闲情逸致大老远地来看他。

果然,万萌萌道:“苗王也不是外人,萌萌就直言好了。苗王可听说,最近朝廷要派员前来苗疆,重新划分这西南苗疆的势力格局么?此事若是属实,首当其冲的必定是苗王无疑——”

蓝远铮不动声色,道:“万老板对这些事情也有兴趣么?”

万萌萌娇笑一下,道:“萌萌本是生意人,对局势必定是要关心的——”

蓝远铮颔首,道:“那依万老板高见,眼下有何对策?”

万萌萌转动了一下美目,蓝远铮环顾四周,叫身边的苗奴退下,万萌萌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苗王如今虽然已得了苗疆的大部地域,但若要与朝廷明着反目,还是稍显势单力薄了些——若是苗王信得过萌萌,不如,不如——”

“不如怎样?”蓝远铮问着万萌萌。

万萌萌避开蓝远铮的目光,沉默了片刻,道:“不瞒苗王说,萌萌只是区区一个钱庄老板,这么多年生意也算顺风顺水,说起来,若不是萌萌殚精竭虑,几经周折,恐怕也是撑不多时的——”万萌萌边说边叹息,她说的倒是实话,她家男丁稀薄,自从父亲离世之后,全靠她一人支撑着家族生意,这些年来身为一名弱女子,其中的艰辛苦痛只有她自己明白。

说她趋炎附势也好,说她如墙头草也罢,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就是因为明白孤军奋战不易,所以萌萌才斗胆前来恳求苗王,请苗王让苗王寨与普洱城结成同盟,这样不仅可以扩大疆域,增强兵力,而且还可以顺得民意,让朝廷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岂不是一举多得?”万萌萌说着,从长长的睫毛下偷偷望了一眼正在沉思着的蓝远铮。

见着蓝远铮还在沉思,万萌萌又道,“苗王不要小瞧了普洱城在西南政局中的重要地位——”

蓝远铮望着胸有成竹的万萌萌,道:“此事至关重大,万老板能全权代表普洱城的事务么?”

万萌萌一笑,正等着蓝远铮这话,她低声道:“苗王不必多虑,萌萌此次前来,正是受了普洱管事秦大人的重托来与苗王商议的——”

“哦?”蓝远铮似笑非笑,“看来万老板与秦大人的交情非浅——”

万萌萌不语,那张美丽的脸上突然现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但只是一瞬间,她立刻恢复了平静。

蓝远铮思忖片刻,挑眉望着万萌萌道:“那依万老板看,咱们该如何结成同盟呢?”

“你,你同意了?”万萌萌心头一喜,那双美目放出光来。蓝远铮一笑,道:“那要看万老板用什么方式合作了——”

“这还请苗王放心,结成同盟后,对苗王只有百益而无一害——”万萌萌连忙答道。

“真的么?”蓝远铮收敛了俊脸的笑意,那双带笑的桃花眼里顿然锐意显现,万萌萌心头一突,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那万老板先说说,这第一步该如何合作?”蓝远铮淡淡道。

“如果苗王不嫌弃的话,联姻便是最好合作的开始——”万萌萌有点嗫嚅道。

“联姻?!”蓝远铮一双俊目冷然地在万萌萌的身上逡巡。

万萌萌抵挡不住蓝远铮探询的目光,连忙接着往下说,“苗王不必多想,萌萌不敢对苗王心存幻想,闻说苗王的鄢澜公主才貌双全,是个出众的妙人儿,而且还待字闺中——”

“鄢澜?!”蓝远铮俊脸一沉,“你在打她的主意么?!她虽非本王亲妹妹,却胜似亲生!你要我把她当成权力交易的砝码么?!”

万萌萌见蓝远铮脸有怒意,慌忙站起,态度诚恳道:“萌萌知道鄢澜公主与苗王亲如手足,是苗王的心头至宝,所以才斗胆提出联姻一事。苗王请放心,萌萌为鄢澜公主说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绝不能害了鄢澜公主的——”

“青年才俊?!”蓝远铮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是什么样的才俊能配得上鄢澜?!”

“是萌萌的远房表弟——不仅一表人才,而且系出名门。萌萌无亲兄弟,将来名下的产业都是要过继到我那表弟的名下。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但绝对不会让鄢澜公主吃上苦的!”万萌萌连忙保证。

蓝远铮不语,他凝眸片刻,道:“此事匆忙,待得本王见过你那表弟后再作定夺——”

“可以,我那表弟已随我前来苗王寨——”万萌萌见事情又有转机,吁了一口气。

“他就在苗王寨了么?”蓝远铮蹙眉。

“是的——”万萌萌道,“他因为长途跋涉,有点水土不服,所以由祝酒大人先安排在苗寨吊脚楼里休息,待他缓过劲来,立刻便会前来见苗王了——”

“才来便水土不服么?”蓝远铮淡然一笑,“那将来他如何适应苗王寨的气候与粗糙的饮食习惯呢?不是太委屈他尊贵的躯体了么?”

万萌萌神色有点尴尬,她低着头,并不敢去接蓝远铮的话茬。

……

金漓汐紫涨着面皮,混混沌沌沿着高高的石墙边,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苗王寨的溪流边,她站在廊桥上,转头俯瞰着脚下的流水,水浪潺潺,似她混乱的心绪。

夹杂着水雾的凉风吹在她滚烫的脸上,让她发热的脑子开始清醒了一些。她颤抖着纤手,掩住了自己的脸颊,她的内心满是羞愧与对自己的鄙视。

她竟已经开始沦陷了!金漓汐咬着红唇,用手堵住了自己想要放声尖叫的唇,她几乎是呜咽地将额头抵靠在廊桥的扶栏上,粗糙的木头带给她疼痛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蓝远铮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在她身上急切游走的感觉。

不,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金漓汐闭上了眼,痛苦地揪紧了握着扶栏的手,早晚有一天,她会羞愧而死。是她太没有原则,太没有骨气,更没有忠贞烈女的节操!她竟然对虏获她强占她的蛮夷头子有了纠结的情绪!

她的心好乱,好乱,此刻盘绕在她心头之中,不知道是对蓝远铮的恨,是对他的怨,还是对他的心痛——这种感觉让她开始心慌意乱。

难道她对他,竟会是爱么?!不,不,金漓汐如同被雷击中般,全身僵直!

不不!!不!!!她怎会对蓝远铮有了心疼的感觉,她不能,不该!!!金漓汐心绪混乱,她的思想犹如脚下轰然的水浪声,汹涌奔腾,澎湃激烈。

她自顾自地沉思,并未发现,她的身后多了一条影子。

那个身影颀长俊挺,似在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竟微微有点发抖。

望着不远前方金漓汐那单薄而消瘦的身形,那身影伸出手去,触摸着金漓汐在阳光下的影子。

近在咫尺,却犹如在天涯。

那人的胸口犹如堵着一团棉花,千言万语,却无语几近于凝咽。

金漓汐咬着红唇发了好一阵的愣怔,半晌才勉强让自己复杂纷乱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异样,她立刻警觉地回过头,并倒退了半步,处于戒备的状态。

回首,转身,对视!

她瞪着她身后的那个人!那人也凝视着她!

金漓汐微启着嘴,心跳得几乎脱离胸腔而出,她几乎无法呼吸。

一定是梦,一定是梦了!她真的是走火入魔了,难道太过思念一个人真的可以出现幻觉么?!

金漓汐颤抖着手,握着胸襟,想要逃开眼前让她惊怕的幻觉,因为她害怕过度的空欢喜过后,那种虚无的漫天的孤寂与痛楚。

但她的耳边却传来了那熟悉的,出现在她梦里无数次的温柔的声音:“汐妹妹——”

情牵魂绕·缠绵往事

“倦,倦言哥哥?——”金漓汐望着面前那个温文尔雅的英俊男子,本应该欢喜若狂,本应该飞扑向前,可金漓汐却感到一阵头昏目眩,她晃了晃身子,向后无力地靠在了廊桥上的扶栏上。

金漓汐纤细的手指紧抓住扶栏,她瘦弱的肩头在不停颤抖,她翕动着发颤的唇,转过头去,连再多看一眼面前男子的勇气都没有。

曾几何时,他是她魂牵梦绕的唯一;曾几何时,他是她牵肠挂肚的痛楚。

经过生死劫难之后,她从心痛心伤到心灰心冷,她以为此生再无望见他一面,却没料到能在此刻与他重逢,还是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境况下。

经历过那么多沧桑与痛楚,物是人非,他以前心中那株圣洁的白莲早已坠入泥潭,沾染了尘垢,污浊不堪。她不敢见他,更不敢看到他知道真相后对她露出的鄙夷之色,哪怕一点,她都无力去承受。

从前的他,是那么的宠她,心疼她,将她视为心头的宝,掌中的明珠。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在他心目的重要位置,她不能承受他的看轻与痛心。只因为他是他,他是苏倦言啊。

潮湿冰冷的风吹在早已是满面泪痕的金漓汐身上,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绝壁的山涧底下,两岸水流湍急,波浪呼啸声声,她只想此刻纵身一跳,从此不必再去面对所有让她羞愧到心碎的时刻。

但金漓汐身后的苏倦言却上前一步,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伸出手去,握住了金漓汐单薄的肩头,他低声呼唤她的名字:“汐妹妹——我,我是倦言,我——”

金漓汐没有回头,只是伏在扶栏上,用衣袖半掩着自己的脸,她哽咽不得语。

“是我倦言啊——漓汐,是我,我来找你了——”苏倦言在金漓汐身后,忍不住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她,抱得是那么紧,那么用力!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儿,经过那么多屈辱与等待,他终于可以与她再次见面!他将头埋进她颤抖的秀发中,他感觉到浑身颤抖的金漓汐在死命压抑着哭泣与哽咽。

只有他知道金漓汐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委屈,苏倦言那双明亮的眼眸里也泛起了一层泪雾,他抱着金漓汐,满心都是内疚与惭愧。

是他无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眼睁睁看着她被别的男人占为己有,却无能为力。

苏倦言抱着在哀伤哭泣的金漓汐,他那双极其俊秀的眼眸里蓦地闪过了一丝恨极的阴郁。

蓝远铮,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全部讨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苏倦言凝视着脚下的山涧,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懑与怨恨。半晌,他调回视线看着金漓汐,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苏倦言轻抚着金漓汐的秀发,用手捧起她那张泪痕斑斑的小脸,他用手背擦去她流不干的泪,两人对视,苏倦言怜惜道:“汐妹妹——”

金漓汐早已是哽咽不成声,大颗大颗委屈与伤心的泪水不停从她眼眸中滚落,顺着她的脸淌下,砸落在苏倦言的手上。

“倦言,倦言哥哥,真的是你么?”金漓汐呜咽道,声音嘶哑,全身发抖。

“是我——是我——” 苏倦言哑声说道,忍不住将金漓汐用力抱在怀中。

“倦言哥哥,我,我——”金漓汐将头埋进苏倦言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暖,让她悲从中来,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百感交集的情感,她“哇”地一声,痛哭出声。

两人相拥而泣。

金漓汐在苏倦言的怀里直哭得声嘶力竭,海棠泣血,仿佛要将她这些日子所有的悲伤与哀痛都哭出来一般,她的泪将苏倦言的前襟都打湿了。

苏倦言听着金漓汐的哭泣声,心痛如绞。他抚摩着金漓汐的秀发,低声劝慰着她:“汐儿,不要哭了,知道了么?”金漓汐不做声,只是一味任性地哭着,在苏倦言面前,她依稀还是过去那个将自己真性情流露的小女孩,一有了委屈便向他倾诉。

但冷风带来的微微寒意让苏倦言顿然醒悟起此刻他与金漓汐正身处苗王寨,眼下他的计划还未开始实施,不能这么快就行迹暴露,影响到全盘大局。

他望着怀抱中的金漓汐,不知该如何开口让她松开他。正在此时,他突然听到远远地,有人在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表少爷——”

苏倦言听出了呼唤他的人便是万萌萌身边的四大名姬之一水含茗,他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将金漓汐深埋在他怀抱中的脸捧起,他望着她清瘦的脸,低声但坚定地说道:“汐妹妹,你不要再难过了,如今我就在你身边,你要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救你离开这里的——”

“我不仅要救你离开,还要替你向蓝远铮讨回这一笔笔血债!”苏倦言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坚定的信心,“所以你,要为了我暂且忍耐,明白了么?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的帮助——”苏倦言颔首示意前来呼唤他的水含茗站住等候,而他则轻柔地对金漓汐说着话。

“必要的时候?”金漓汐隐隐觉察出苏倦言话语里所带的郑重,她收了泪抬眼不解地望着苏倦言。

苏倦言见水含茗面有焦急之色,知道定是万萌萌有事找他,于是便匆忙地握了一下金漓汐的纤手,道:“我的意思是,你暂且不要和蓝远铮使性子,等我的消息,与我里应外合,将苗王寨铲除到底!现在万老板找我商议事情,我先去了——”

“万老板?”金漓汐无意中望见了正等候在一旁的水含茗,再抬眼望着苏倦言时,她的语调已有点颤抖。

“现在我是万老板的表弟,这些事情太复杂,等我找机会再与你详说。我先走了,我会找机会再和你联络的——”苏倦言对金漓汐急匆匆说道,便随水含茗离开了。

金漓汐望着苏倦言远去的俊逸背影,她向前紧走了两步想要追住什么,但很快她便停住了脚步。她独立在风中,任凭冷风将她的秀发吹乱,掩住了她泪痕未干的俏脸。

金漓汐并不去撩开自己的长发,就仿佛下意识地不想去探究那些隐藏在平静下的秘密一般,她默默伫立。形销骨立,毫无一丝勇气。她,真的越来越脆弱了。

……

苗王寨的厨房里,下人与奴仆们围着几案,紧盯着正在切菜的纤弱人儿。厨房的管事卢画冷着脸,斜睨着在忙碌劳作着的金漓汐。

先切片,再切丝。金漓汐在当众切着土豆丝。

她被苗寨的管事打发到厨房来帮忙,厨房的主厨娘却是对她颇有敌意的卢画。

金漓汐刚一到厨房,便被卢画指派着去削土豆皮,切土豆丝。厨房的众人都没有出声,但各人私下都以为这个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家大小姐肯定不是被削破皮,便是要切到手指,总之,免得不了要落个狼狈不堪的下场。

但谁都想错了。金漓汐不仅将土豆皮削得又薄又均匀,而且速度还出奇的快。不一会儿的工夫,她面前装菜的盆子里已经满满的都是土豆了。

削完土豆,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金漓汐又开始动作麻利地切起了土豆丝,反正这些都是分配给她的活,她早点完成便是了。

金漓汐切出的土豆片薄厚均匀,根根土豆丝呈现出火柴棍状,粗细大小都一致,惹来旁人的一致赞叹声。

“初夏,你以前偷师学过厨艺么?”终于有个打下手的小丫鬟艳羡地问着金漓汐,佩服她一手麻利的绝活。

金漓汐微微地摇了摇头,并不多话。她并没有存心学过厨艺。她切土豆丝切得如此麻利,是因为有个人特别爱吃土豆丝,她的土豆丝刀工,是为了那个人特意练出来的。

妹妹金灵汐不喜欢炖煮得软绵绵的土豆,诸如土豆炖牛腩、土豆炖**块之类炖得烂熟的东西她统统都不爱吃,金漓汐曾经听妹妹说过,她不爱吃这些土豆是因为给吃伤了。

灵汐说她以前老是煮一大锅咖喱土豆**饭,然后吃两天,顿顿如是。长此以往,真是吃怕了。她一闻到土豆炖**的味道,就如同闻到“方便面”的味儿一样,几乎要呕吐。

金漓汐听了金灵汐的话,曾经发了好一会儿愣,什么“咖喱土豆**饭”,什么又是“方便面”?而且,金灵汐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她何时煮过这些奇怪的东西给她吃了?!

不过金漓汐并没有把金灵汐的话太当真,自从妹妹在十二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几乎丧命之后,她对失而复得的妹妹一直是疼惜到心底里去,不管妹妹说出再奇怪的言语,不管妹妹做出多怪诞的行为,金漓汐都见怪不怪,完全无视旁人对“精神失常”的妹妹投来怜悯而惧怕的目光。

她就这么一个妹妹,她不疼金灵汐,谁来疼她?!

但,同样是金灵汐最厌恶的土豆,如果是炒成酸辣土豆丝,那就完全走了另一个极端。

如果金漓汐端出来的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酸辣土豆丝,金灵汐绝对要用充满惊喜、兴奋、幸福的语气来吐出这三个字:“呀!美餐!”

母亲曾经望着金漓汐与金灵汐挣抢着一盘廉价之极的土豆丝,却不动别的鱼肉佳肴,总是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有福不会享,看来,真的是天生受苦受穷的命。”

母亲只是一句笑言,却没料到,在多年以后,却真成了一种预言,她若九泉下有知,一定会为她这两个红颜薄命的女儿流下伤心的眼泪吧。

金漓汐回想起往事,心头酸楚,手下一滑,在旁人发出的惊呼声中她差点切到了手指。

金漓汐连忙摄住心魄,专心致志地切着土豆丝,很快,盆中的土豆丝就满溢了出来。

金漓汐放下手中的刀,将土豆丝泡在清水里,然后往水里加了点醋。

小丫鬟问她:“为什么要加醋啊?”

“因为用带醋的水浸泡土豆丝,能防止土豆丝变黑,炒出来也会洁白好看。而且用水反复浸泡清洗土豆丝,也会让炒出来的土豆丝根根分明,吃起来清脆,口感不黏糊。”金漓汐对可爱的小丫鬟心存好感,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话。

小丫鬟还要问话,却被一旁冷眼旁观的卢画喝止住了,“还不快干活,今天苗王有贵客来临,主管吩咐过了,我们要好好招待!”

卢画说着,冷冷地瞥了一眼金漓汐,道:“别以为会几招雕虫小技,就开始夸耀起来了,都给我干活去!”

众人连忙散开,金漓汐默默地将手头的事干完,然后不待卢画吩咐,又拿起一旁的菜篮子,开始帮忙其他人择菜拣菜。 卢画见金漓汐还算态度老实识相,便冷冷地走开了。

金漓汐低头洗着菜,边思忖着方才卢画说的话,“苗寨有贵客来?是倦言哥哥与万萌萌么?他们竟然光明正大来苗王寨?不怕有风险么?万一倦言哥哥被蓝远铮认出,该如何是好?”

金漓汐埋着头,心思却全不在洗菜上,她咬着下唇,心绪万千。突听得卢画在叫她,“初夏,鄢澜公主要你立刻去见她!”

金漓汐一愣,停住了手,她站起身来,心头泛上一丝不安,鄢澜?她召见自己有何目的?!

情牵魂绕·争芳斗芬

金漓汐洗了手,顺手拈去裙子边上的一片颓黄菜叶,也不多话,便跟着鄢澜的随身侍女向鄢澜公主的居所而去。

该来的总要来,是福是祸,是祸躲也躲不过,还不如坦然面对。金漓汐面色平静。

苗王寨四面群山环抱,鄢澜在苗王蓝远铮的感念照顾下,尽享了身为苗寨公主的所有权利。

鄢澜所居住的吊脚楼依山而建,远看屋檐层层相叠,鳞次栉比,连延成片的红彤彤板壁,在阳光照射下,折映出温暖的微红之色,很是美丽。

随身侍女撩开如云雾般的轻纱,进去通报后,金漓汐便被引进了内室,鄢澜正斜倚靠在宽敞的座榻,等着她。

“公主,已经把人带到了——“侍女们上前恭谨地说道。

“恩——”鄢澜低着头,专心挑着她手中玉碗里的青刺果子,紫红色的果实装在洁白的玉碗里分外诱人,鄢澜挑拣了半天,就是挑不出一个合意的来。

她不抬眼看着金漓汐,金漓汐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鄢澜终于将手中的玉碗往旁边一搁,抬起头来,冷淡地瞟了一眼金漓汐。一旁的侍女见鄢澜面露不喜,连忙冲着金漓汐叫道:“初夏,还不快向公主行礼!”

金漓汐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欠身,给鄢澜行了一礼。鄢澜站起身来,一摆手,示意侍女们退下,而后立在金漓汐面前,道:“大小姐,我们有很久没见了吧——”

见金漓汐不语,鄢澜继续道:“从前呢,都是我给你磕头行礼,今日可好,总算也轮到让你给我施礼了,唉,我还真是不习惯呢——”

金漓汐神色沉静,并不去接鄢澜的话茬,鄢澜绕着金漓汐踱着步子,眼珠子只是乱转,半晌,突道:“大小姐,哦,不,如今该叫你初夏了,到苗王寨中当下人可还习惯?”

金漓汐心里淡淡应道:“托公主的福,尚且还习惯——”

鄢澜掩嘴笑道:“是哦,我给忘了,其实你从前在金府中其实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小姐,还不是一样被你二娘赶到小别院里自生自灭。”

金漓汐微垂着眼帘,不作声。鄢澜道:“其实你也是挺可怜的主儿,只可惜心肠太硬,为着个男人竟敢暗害苗王——”

金漓汐蓦然抬起头来,直视着鄢澜道:“我没有指使人去暗杀蓝远铮,鄢澜,你也知道是我让你私下去将蓝远铮送走的,可你为何总是一口咬定蓝远铮身上的伤是我叫人砍的?”

鄢澜但笑不语,半晌突然凑到金漓汐面前,阴森道:“我若不这么说,怎么能将你置于死地,让你有喘息的机会?!”

鄢澜此言一出,金漓汐听在耳里,一颗心如坠冰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污蔑我?”

“为什么?!” 鄢澜冷笑道:“就因为这个世道不公平——我和你同样是女人,凭什么你处处比我高明,荣华富贵信手得来,而我努力半天遇见的总是海市蜃楼!”

鄢澜咬牙道:“我若不将你及早除去,总有一天出纰漏,会毁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她那双美丽的眼里满是怨毒与焦虑的光芒。

金漓汐凝视鄢澜半晌,终于痛心道,“你以为我会向蓝远铮说出,救他的人不是你么?你是怕会失去你现在的荣华富贵么?鄢澜——”金漓汐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从前亲若姐妹的鄢澜,却被鄢澜如避蛇蝎般甩开。

“靠谎言换来的荣华富贵你真这么在乎么?!”金漓汐问着鄢澜。

“当然,我自然是要在乎的!”鄢澜道,“你没有吃过苦,不知道我费劲心思才得来今日的所有,那是多么艰辛与不易,我不能让你生生毁了我的一切!”她望着金漓汐,眼冒凶光,“所以,我必须除去你!”

金漓汐心中一凉,连忙后退一步,但鄢澜逼上前来,她一把抓住了金漓汐的胳膊,近距离贴着金漓汐,森然道:“当然,我现在不能杀了你,因为目标太大,不过,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自寻了断——”她言语里的怨毒与阴狠让金漓汐的后脊背升起了一股凉气。

金漓汐看着鄢澜,几乎无法相信面前的鄢澜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天真女孩。财富与权势真的可以腐蚀一个人到如此地步么?

金漓汐背靠在柱子上,任凭鄢澜尖利的手指深掐进她的胳膊里,金漓汐疲倦地叹了一口气,也许金钱与地位是重要的吧,自己视为身外之物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也许就是梦寐以求的好物事。

金漓汐不能苛求鄢澜安心立命,就好比不能勉强金漓汐自己放弃尊严,屈从于蓝远铮的霸道专制,道理是一样的,只是当局者都固执地不肯清醒。

金漓汐正无奈而绝望地思忖着,却听得鄢澜身边的侍女飞奔进来,急促地对鄢澜回禀道:“公主,苗王来看你了——”

“苗王?哥哥么?”鄢澜一惊,立刻缩回了正死命掐着金漓汐胳膊的纤手,她连忙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饰,同时快速地用警告的眼神望了一眼金漓汐,告诫她不得随意开口。

金漓汐低头垂手立着,趁无人注意,她的一只纤手悄然探入衣袖中,抚摩着被鄢澜掐得刺疼的胳膊,痛处带着如针扎的痛感,想必已经是青肿了。

蓝远铮修长魁梧的身影刚出现在厅门,鄢澜便早已撩开纱帘,迎上前去,娇柔地说道:“苗王哥哥,你来看鄢澜了么?”

蓝远铮看来心情甚好,他瞧着娇艳如花的鄢澜半晌,突地展开他俊朗的微笑,“鄢澜妹子,哥哥今天仔细看你,原来你也长成如花朵般的大姑娘了!”

鄢澜娇羞地笑道:“苗王哥哥又来说笑了,鄢澜哪里长得美了?”

蓝远铮上下打量着鄢澜,大笑道:“鄢澜妹子也会害羞么?果然是长大了,在我的记忆里你好似依然是那个讲义气的假小子呢!”

鄢澜红着脸,声音低得如蚊子叫般道:“苗王,苗王哥哥,现在终于也注意到鄢澜了么?”

蓝远铮笑着揽过鄢澜,道:“当然了,我蓝远铮的妹妹,可是个越长越美丽的宝呢!”他看了一眼正含羞的鄢澜,又戏觑道:“你看,你的美名都传出去了,有人向我们苗王寨提亲来了!”

“提亲?!”原本还红润着脸蛋的鄢澜闻声面色一下子变得灰白了起来。

“是呵——”蓝远铮微笑道,“听说是个青年才俊,所以哥哥先来征求你的意见——你也该到了出阁的年纪了,否则耽误了如花的季节可是哥哥的错了。”

“不,不,我不要嫁人!”鄢澜蜷缩在蓝远铮宽阔的怀抱中,根本就不想离开他,她仰起头,低声哀求着他,“哥哥,别让我嫁给别人好么?鄢澜,鄢澜愿意一辈子都待在哥哥身边,哪儿也不去——”

金漓汐在内室里听出了鄢澜的悲伤与惶恐,更听出了鄢澜语气中的依恋与不舍。金漓汐的心一动,鄢澜不愿这么出阁,是,为了谁么?

金漓汐从内室的一角偷眼望去,只见身材高大的蓝远铮搂着娇小美貌的鄢澜,两人外形登对,倒是一对璧人,借着明亮的光线,金漓汐看清了鄢澜俏脸上对蓝远铮的依赖、崇拜,以及——深深的——爱慕!

金漓汐暗自心惊,她悄然往后退了一步,想往暗处躲去,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里竟然觉得蓝远铮与鄢澜的亲密举动是那么刺目,让她不想继续看下去。

但她微微随风飘动的衣裙还是让眼神锐利的蓝远铮发现了,他放开了鄢澜,大步走向前去,一把撩开了内室的隐隐纱帘,一眼便望见了正站在角落的金漓汐。

“你怎么会在这里?”蓝远铮望着粗服乱发的金漓汐,沉声问着她,那双冷冽的俊目里有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金漓汐咬着红唇,没有回答蓝远铮。鄢澜跟了进来,面色发白,但很快便强自镇静道:“苗王哥哥,鄢澜是让大小姐前来叙旧的——”

鄢澜看了一眼金漓汐,接着道:“鄢澜那日与大小姐起了冲突,心里有点忐忑,所以特意让大小姐今日前来,再问清楚当年哥哥受伤那件事——”

“哦?”蓝远铮蹙起了剑眉,他望着咬着唇一言不发的金漓汐,又看着一脸忠诚的鄢澜,问道:“那件事有定论么?”

“大小姐总是有一套理由,让鄢澜插不上话,所以还未问出个什么,哥哥就进来了——”鄢澜瞧了一眼金漓汐,言语里带了几分冷漠,“不过,公道自在人心,是谁伤害了哥哥,总有一天会难逃法网——”

蓝远铮不语,半晌对鄢澜放缓了语调,道:“鄢澜妹子,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追究了,你也不必再为这件事伤神——”

“可是哥哥,我——”鄢澜急道,想向蓝远铮剖白她对他的赤诚爱慕之心。

但蓝远铮闭目深思,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朗,“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如今,我只想好好看将来,把过去的暂且放置一边——”

鄢澜见蓝远铮不想再重提往事,只好识相不提,但那双美目还是怨恨地望了一眼金漓汐。

金漓汐并不抬眼望任何人,清白一事她对蓝远铮只解释一遍,他若信便信,若不信,她说千遍也无用。但听到蓝远铮说往事不究,她没来由地有点释然,却又有点淡淡的失落。

金漓汐诧异于自己乱糟糟的思绪,她弯身向蓝远铮与鄢澜施礼,便想退下去干活了。

鄢澜巴不得金漓汐早点退下,于是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表示知晓。金漓汐松了一口气,连忙加快脚步想离开这里,但她匆忙的步履在经过蓝远铮的身边时,她的胳膊一紧,被人拉住了胳膊,前进不得。

“你又要去哪里?”蓝远铮握着金漓汐瘦弱的胳膊,低声问着她。

情牵魂绕·情意迟迟

金漓汐的胳膊被蓝远铮一把握住,正好握在了方才的痛处,金漓汐低低地吸了口气,那张如玉的脸上顿时苍白无色。

“怎么了?”蓝远铮发觉金漓汐的神色有异,他握着她的手,低声问着金漓汐,语调尽量温柔。

一旁的鄢澜咬着银牙,只觉满心泛酸。

金漓汐的胳膊疼痛难忍,又被蓝远铮一把抓着,让她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

蓝远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他盯着金漓汐疼得有点变色的脸,也不说话,却开始自顾自地将金漓汐的袖口挽起。

金漓汐连忙按住袖口,不让蓝远铮将她的袖子撩开,鄢澜顿时也变了颜色,面色刷白。

蓝远铮坐了下来,一把拉过固执得像只牛的金漓汐,他将金漓汐揽住,将她夹在自己的腿间,不让她乱挣扎,而他则一把撩开了金漓汐宽大的粗布袖子。

袖子撩开处,现出了金漓汐被掐得又青又紫的淤痕,与她原本如凝脂般的如水肌肤相映衬,更加显得可怕与刺目。

金漓汐忍着痛想抽回胳膊,她涨红了脸,低声对蓝远铮道:“请放开手,苗王——”因为鄢澜在场,金漓汐强忍着自己没往蓝远铮那张英俊的脸上挥去一拳。

他真是太大胆了,完全没有任何禁忌与礼节,只凭自己的喜好为所欲为,却让她如何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尤其是在鄢澜面前?金漓汐红着脸,半是因为伤处疼痛,半是因为羞惭,眼里泛上了隐隐的泪光。

“是谁掐的你?”蓝远铮盯着金漓汐的胳膊,俊脸一沉,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沉默。蓝远铮伸出手去,将金漓汐的胳膊拉起前,近距离看着那青紫的淤痕,他的脸上有着隐忍的怒气,他都舍不得动的女人,谁敢碰她?!

“说!是谁?!”蓝远铮突然提高了声调,让一旁做贼心虚的鄢澜全身一颤,不住拿眼偷看着金漓汐。金漓汐回望了一眼面色煞白的鄢澜,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指认是谁掐的她。

蓝远铮抬眼环顾四周,犀利的目光落在鄢澜的身上停留片刻,鄢澜被蓝远铮眼里的寒光吓得后背上都是冷汗,她慌忙低下头,故作没事人一般。

蓝远铮沉吟片刻,又回转头看着金漓汐,见着金漓汐倔强沉默的模样,蓝远铮轻声叹息一声,“你总是使小性子,这么总吃亏下去看你如何在苗王寨立足!”

金漓汐抬眼望着蓝远铮,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低声道:“苗王寨无我最好,你,你肯放了我么?”

蓝远铮一听,蓦地站了起来,冷冷道:“休想!”

金漓汐立刻低头不语,蓝远铮见金漓汐又生抵触他之意,放缓了声音道:“只要你不动离开的念头,答应我提出的条件,我敢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敢动你——”

金漓汐咬了唇不语,但拒绝的态度却依然如故。

蓝远铮凝视着金漓汐,心中既恨且怒,却又无可奈何。

二人的心潮澎湃被鄢澜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头一片酸痛,她忍受不了地叫了出声,“哥哥——苗王哥哥——”

鄢澜连叫了几声,蓝远铮才回神,转过头来,问道:“鄢澜,有何事?”

“我,我愿意见见那位公子——”鄢澜狠了狠心,终于在这一刻说服了自己不再将终身悬吊在一棵铁树上,何况这棵铁树根本就是不开花的。

……

布置得典雅而富有民族特色的苗寨大厅里,蓝远铮与一身节日盛装的鄢澜并排坐在厅中的王椅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满座的高朋与部下。

鄢澜满头华贵的银饰,她穿着苗家青布紧身大襟衣,外套深红缎对襟短衣,细褶裙层层缠绕在纤细的腰间,短裙的前围腰长及膝部,后围腰长至脚跟,显得丰姿动人,明眉皓齿。

厅里的众人大多已经知晓今晚的宴席是专为鄢澜公主选驸马而设的,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微笑,同时又带着热切的期待与祝福。

金漓汐站在大厅的围柱后,帮助忙得一团乱的侍女们端茶倒酒,但因为她身份尴尬,因此当金漓汐提出不到客人面前露面时,众姑娘们也同意了,就让金漓汐一人借围柱为遮蔽,为她们不停跑腿,补充宴席之所需。

万萌萌一身华服飘然而至,蓝远铮连忙站起,含笑将万萌萌迎到上座,万萌萌朝蓝远铮道了个万福,笑吟吟道:“多谢苗王盛情款待——”

“万老板客气了——”蓝远铮笑道:“哪里,哪里,贵客上门,是蓝某的荣幸——”,说着招呼万萌萌入座。

在围柱后的金漓汐一见万萌萌,她的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金漓汐连忙摄定心神,勉力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万萌萌入座前,有礼貌地朝四座的宾客颔首施礼,尤其是对坐在上首的祝酒大人更是神色恭敬,礼数周到,来苗寨之前,她已经把苗王寨的情况与人脉都摸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万萌萌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祝酒捋着胡须笑道:“万老板莫要多礼,尽管随意,就当到了自个儿家一般——”

万萌萌微笑道:“多谢祝酒大人与苗王的盛情款待——萌萌的确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说着,朝着朝祝酒施了一礼,祝酒连忙还礼。

万萌萌又朝娇羞低头的鄢澜望去,嘴里不停夸道,“今日有缘一见,鄢澜公主果真如传说中那般,美若天仙,惊为天人啊——”

鄢澜含羞不语,但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却与一脸笑意的万萌萌交换了一下眼神,只有她们才懂得那眼神的特殊含义。

有点心不在焉的蓝远铮却挑起剑眉,四下寻找着他所熟悉的那条身影,但整个大厅里并不见她的踪迹。蓝远铮没来由地心头一凝,他望着万萌萌,不再同她客套,直截了当地问她:“万老板,您那位表弟呢,为何不见他前来赴宴?”

万萌萌笑道,“苗王不要心急,我那表弟因为去找进献给鄢澜公主的礼物,所以要晚到一会儿,请苗王与鄢澜公主多多海涵——”

“哦,他去找什么礼物?”鄢澜一双明眸转向万萌萌,轻声问道,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有点焦急与轻率,不由微红了俏脸。

万萌萌正要回答,却听得大厅外传来一声富有磁性男子的声音,“请苗王与公主恕罪——在下来迟了——”说话间,一条颀长而俊逸的身影从外面而进。

那人一身白色长袍,目如朗星,鼻如悬胆,身量修长,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文雅与华贵,浑身上下透着浓厚的书卷气息,他施施然走近前来,引得无数倾慕与艳羡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众人无不被他的翩翩风采所倾倒。

他走进大厅的时候,满厅的灯火比不上他黑若漆墨的眼眸闪亮。

大厅上首正坐的几人顿时面色各异,万萌萌喜悦中带着几分紧张与期盼,她不住偷眼瞧着蓝远铮与鄢澜,尤其是蓝远铮,万萌萌久久未见他的反应,手心里都捏出了一把汗。

倒是鄢澜“啊”地一声叫了出声,但随之掩住了嘴,那张俏脸山悄然生出了两团红晕,她紧紧看着进来的那个男人,似乎心神俱醉。

与场上几个重要人物的反应不同,在高大的围柱背后,还有一人面色苍白,目不转睛地盯着进来的那个人,一时间,竟无法将自己的眼神挪开,她的内心充满了惊,却没有喜。

苦,涩,麻,痛的滋味一起涌上她的心头,她全身的血液犹如凝固住了一般,让她如化石般待立在围柱后面。

万萌萌的表弟?鄢澜公主的驸马!原来,就是他么?!

终于,金漓汐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惊诧与颤栗,她踉跄几步,终于无力地靠在了冰凉的柱子背面。

那人进了大厅,在蓝远铮与鄢澜的面前站定,然后含笑抱拳行礼,“在下苏倦言见过苗王与鄢澜公主——”

13

情牵魂绕·罂粟之爱

蓝远铮坐在高高的座位上向下凝视着立在他面前的俊美男人。

等了那么久,他终于还是来了,蓝远铮在心底里冷然一笑。

苏倦言行礼完毕,也抬起头来,正视着蓝远铮,电光火石间,两人的目光中都似有火,但很快都被彼此隐藏得很好。

蓝远铮凝视着苏倦言半晌,还是淡然颔首道,“你就是苏倦言?”

苏倦言缓缓答道,“是——”

蓝远铮不语,但那张俊脸已是微微一沉,他紧紧盯着苏倦言,那张英俊的脸上有一丝嘲讽的微笑,半晌,他缓缓道:“苏倦言,苏倦言,——”

蓦地,蓝远铮猛地站起身来,用力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沉声喝道:“苏倦言!你竟还有胆,敢出现在我面前!”

大厅里的空气顿然凝结起来,安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一旁的万萌萌手心早已经捏出了汗,她转动了一下美目,陪着笑容想站起身来,但苏倦言淡淡一笑,制止住了万萌萌的动作。

苏倦言仰头望着蓝远铮,微微一笑,道:“苗王似乎对在下的到来并不是太欢迎?”

苗寨祭司祝酒则在旁仔细打量着苏倦言,突然开口,恍然道:“原来阁下便是苏将军府上的大公子苏倦言——”

苏倦言转身,朝着祝酒施了一礼,笑吟吟道:“祭司大人眼力过人——”说着,转身对面有怒色的蓝远铮道,“苗王请息怒,可能苗王对在下有什么误会之处,所以才——”

蓝远铮冷冷道,“误会?看来苏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莫非,你真忘了自己曾对蓝某干过的好事么?”蓝远铮说着从座位上缓步而下,走到苏倦言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形给苏倦言带来一种无形的威迫,苏倦言微微有点错愕,不易察觉地往后移动了半步。

立在大厅中央的两个男人,一个魁梧威严,一个秀气俊美,此刻正互怀敌意揣摩,让场上的气氛不由顿然紧张了起来。

万萌萌连忙从座位上再度站起,走到蓝远铮与苏倦言的中间,笑道,“哎唷,看来可能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萌萌不懂二位公子从前有什么恩怨,现在大家能聚成一堂,便就是缘分了呀——”说着,嗔怪着拍了拍苏倦言的胳膊,道:“倦言表弟,你以前到底与苗王有什么过节,还不快向苗王赔礼道歉?!”

苏倦言不语。

“向蓝远铮道歉?!是谁害得他父亲大权旁落,是谁害得他随着家人从安逸平静的生活沦落到颠沛流离的最底层?!还有,是谁害得他失去他最心爱的女人,眼睁睁看着她被人霸占与玷污?!”

到底是谁该向谁道歉?!

苏倦言抬眼望着蓝远铮,那双俊秀至极的眼眸里有着隐藏的深恨与愤怒。他的拳悄然在宽大的袖子里握紧,但,又松了开来。

眼下,还不是掀牌的时候,如今的他对蓝远铮示威,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他要忍,忍,忍!

苏倦言几乎是咬碎了牙,再抬起眼时,那张清俊的脸上有着温和与谦让的神色。

苏倦言诚恳地对蓝远铮道:“苗王,在下虽不才,但自问做事良心无愧,请问苗王,在下因何事惹了苗王不快?在下之前与苗王并无会面过——”

“是,你是不曾与我见过面,但我却见过你!苏倦言!”蓝远铮冷笑道:“我还拜你所赐,差点到鬼门关边儿上走了一趟!幸好我命硬,阎王爷不收我,所以我又回到苗王寨里来了!你竟然可以把你曾经做过的事推得一干二净,实在让蓝某很是佩服!”

苏倦言淡淡笑道,“在下真不明白苗王在怨我什么?看来真是多有误会了——”

“有没有误会,就让鄢澜和你对质便知!”蓝远铮冷哼一声,转身唤着鄢澜,“鄢澜妹子,把你当初听到的与看到的都说出来吧——”

苏倦言心中一紧,连忙望向正红晕着脸庞的鄢澜,却见着鄢澜那双水汪汪的眼眸正盯着他,眼眸里似含嗔又含情,苏倦言心里一跳,连忙别开眼,不敢再看。

蓝远铮等待了半晌,见后方没有声音,他回过头去,也盯着鄢澜没有说话。

鄢澜站起身来,羞怯地娇声唤道:“苗王哥哥——”

蓝远铮挑了挑剑眉,并不吭声。

鄢澜垂首道:“苗王哥哥,鄢澜之前并未仔细听过苏家公子的声音,如今见面再听,发觉,发觉——原来是鄢澜当初听错了那歹徒的声音,当日和金家大小姐密谋要暗害苗王哥哥的——并不是苏倦言苏公子——”

“哦?”蓝远铮抬眼望着鄢澜,眼里闪过一丝惊疑,“是么?鄢澜,你确认你没有听错么?”

“那人的声音比苏公子的要粗哑,不若苏公子的清亮柔和——”鄢澜低声说道,耳垂已悄然地红了起来,她斜斜睨了一眼苏倦言,美眸里似有水滴出,柔情款款。

蓝远铮不语,只是凝视着鄢澜半晌,蓦地他朗声一笑,道:“原来的那些个竟都是个错么?”

鄢澜赔笑道,“是鄢澜的失误,让苗王哥哥误会了,鄢澜该打——”

蓝远铮转身盯着苏倦言,道:“这么说来,当初密谋要害我的人不是你了?”说着蓝远铮又冷笑一声道:“处心积虑的那么多阴谋诡计,竟都是金家大小姐一人干的么?!”

苏倦言不敢多言,只是垂手站立。

蓝远铮的眼角一瞥,扫到围柱后露出的他所熟悉的裙边,他不说话了,只是叹息了一声,看着前方,将话说给鄢澜听,“鄢澜,希望你这次不会再看走眼,哥哥不希望你被人所蛊惑——”

鄢澜红了脸,声音低微下去,“苗王哥哥放心,鄢澜会,会带眼识人的——”

蓝远铮不再说话,他转过身去,径直走上高台,左手一抬,“众位,今夜是我们苗寨为鄢澜公主特意举行的宴会,欢迎远道来的客人们,各位请入座——”

万萌萌与苏倦言互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苏倦言忍不住抬眼向鄢澜望去,却见鄢澜咬着唇,羞怯地也望着他,苏倦言不由心中一荡,那张俊脸也悄然地红了起来。

宴席上,歌舞升平,杯觥交错,万萌萌也派出了四位美艳动人的舞姬助兴,场上欢声笑语,倩影络绎,热闹非凡。

“初夏——帮忙去厨房端点心来——”

“初夏,帮我接一下盘子——”

在围柱后的女子低垂着头,犹如木偶一般任人呼来唤去。她茫然地遵从着每个人的命令,但她的神智与意识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睁着眼,眼神却没有焦距。她想哭,又想笑,所有的情感交织,却一股脑儿全堆在喉头,让她喉咙哽咽,鼻子发酸。

她倔强地忍住了自己的泪水,她眨着眼,努力看清被泪雾迷蒙了的前方的路。

“金漓汐,不要哭,苏倦言不是对你说好了,这些应该只是一场戏么?”金漓汐咬紧了下唇,极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慌,悄然望着场上正互相含情脉脉的苏倦言与鄢澜。

她应该相信苏倦言的,可直觉告诉金漓汐,眼前这些她所担忧的,很有可能成为事实。

金漓汐蹒跚着,几乎是魂不守舍地机械化地忙活着,好几次都差点撞到人。

正忙得娇喘吁吁的桑焉见着面色苍白的金漓汐,抽了个空走到金漓汐身边,拽了拽她的袖子,道:“初夏,集中点注意力,免得出了错要挨骂的——”

金漓汐茫然的颔首,桑焉顺着金漓汐的目光望向场中的苏倦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对苏倦言的不屑,苏家公子与金家大小姐的纠葛她也略有耳闻,此刻见着苏倦言,让她为金漓汐不值。

苗家人都知道,越是鲜艳无比,越吸引人眼球,令人垂涎欲滴的野果子,越不能吃。

因为那是罂粟,那是毒果。

苏倦言这男人真正应验了那句俗语:好看不好吃。

在桑焉看来,苏倦言给女人的爱情之果不仅不好吃而且还有毒。她们苗家人奉行的朴实才是感情的真本色,她们才不稀罕太过色彩斑斓却有毒的东西。

不过看来鄢澜公主倒是满喜欢这颗罂粟的,而且好象还准备甘之若饴。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呢,在苗王寨,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真的。

桑焉转身安慰着金漓汐,“别往心里去,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金漓汐不语,只是偏过脸去,悄然走开了。桑焉望着金漓汐瘦削的身影,不易察觉地叹息了一声。

终于,难捱的宴会终于接近了尾声。曲终人散。

金漓汐被管事使唤着去收拾残羹冷炙,整理座椅。金漓汐也不多说话,只是埋头收拾着碗碟。

她埋着头,没有发觉自己周围的人在逐渐减少,直至她只听见碗筷在她手中,因她的恍惚发生碰撞的叮当声,单调而响亮。

金漓汐似乎发觉了什么,她缓慢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来,宽敞的大厅里,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仔细聆听着自己身后的动静,一条颀长的身影投映在她面前的灰墙上,静止在她身后。

金漓汐凝视着墙上的影子,身后的人,她的眼里渐渐盈满了泪珠儿。

“倦言哥哥,是你么?”金漓汐感到心头涌上了一股委屈,但更多的却是喜悦,她猛地回过头来,准备张口呼唤他,但她那带着泪的微笑却在她的俏脸上凝固住了。

她的身后,站着的也是那般英俊修长的男人,但,却不是她所想见的人!

那男人看着金漓汐脸上那欣喜的笑容逐渐凝固、淡去、消逝,一股怒色隐约出现在他那双犀利的眼眸里。

“怎么?看见是我,让你——失望了么?”蓝远铮望着面前含泪娇怯的女人,咬着牙,冷冷地问道。

情牵魂绕·酒不醉人

金漓汐蓦地转过身去,不去理会面前此刻在她眼里,显得更加恶劣不堪的男人。

但蓝远铮并不肯就此放过这个女人,今夜,也有一股无名的火在他心头燃烧,尤其是方才看见金漓汐脸上掠过的失望与哀伤的神色。

她是在为那个男人伤心么?她就这么对他不屑一顾么?!

蓝远铮凝视着金漓汐故作淡漠的背影,俊目里的妒火越燃越旺,直要烧焦了他的身心,让他烦躁地只想掀桌子拍凳子,完全失却了之前在大厅上谈笑风生的气度与沉稳。

“转过身来!看着我!”蓝远铮突然大声命令着金漓汐。金漓汐瘦弱的身躯一颤,却倔强地不肯回首,只是弯下身去,继续收拾着桌子上的杯盏。

“金漓汐!”蓝远铮抑制不住自己的恼怒,他大踏步向前,从背后一把搂抱住金漓汐的纤腰,将她紧紧夹抱在自己的怀中。

“走开,蓝远铮!你这个恶霸!”金漓汐在蓝远铮的怀抱中用力挣扎,她的发髻因他刻意的摩挲而松散了下来,如云的黑发犹如一匹瀑布般散落在蓝远铮的脸上与胸前。

嗅到金漓汐秀发散发出来的熟悉清香,蓝远铮的心一软,原本粗蛮的手劲放松了下来,金漓汐趁机挣开他,躲缩到桌子的另一边。

金漓汐喘息未定,委屈与羞辱让她的声音哽咽,她瞪着他,怒道:“蓝远铮,你!你!”

她恨他,想大骂却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骂他,她呆愣了半晌,终于掩面失声哭泣。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委屈而伤心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轻揽住金漓汐,他的动作小心而温存,生怕又让金漓汐反感。

“别哭了——”蓝远铮笨拙地劝慰着金漓汐,金漓汐不理他,她回身靠在墙上,低声哭泣着,这是她一个人的悲伤,谁也不能体会她此刻心中的绝望与痛苦。

苏倦言不能,蓝远铮更不能。

但固执而强悍的蓝远铮依旧抱着金漓汐,也不顾她对他的抗拒与憎恨。不管如何,此刻的金漓汐是脆弱的,她是无助的,她是需要他的。

所以,他决不能放手。

蓝远铮无言地揽过金漓汐,抬起手轻轻拭去金漓汐脸颊上的泪痕,他低声道:“不要哭了,不要为别的男人哭泣——”

金漓汐声音嘶哑道,“不关你的事——”

蓝远铮挑了挑眉,道,“怎不关我的事?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能看着你为别的男人伤心——”

蓝远铮不说还说,一说激起了金漓汐内心的愤懑与怨恨,她蓦地回过头来,指控着蓝远铮,“你真的关心我么?你如若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在意我,那你为何不放了我?”

蓝远铮线条优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就是真的在意,所以才更不能放你走——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要将她留在身边么?”

金漓汐凄冷地一笑,道:“哪怕这个被你囚禁的女人只有躯壳在你身边,没有心也可以么?”

蓝远铮一听顿然又要恼怒,但又强压了下来,他将脸贴在金漓汐的秀发上,低声道:“留得住你的人,才能留得住你的心——”他低低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如果就此放了你走,你是永远不会再回头的——”他说着话,那张英俊的脸上有一抹苦涩。

“小汐儿,你不用怕,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我会好好待你的——”蓝远铮低柔地对金漓汐说道,“我保证,只要我在的一天,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这算是誓言么?金漓汐失神地倚靠在蓝远铮的怀抱里,这句话很熟悉,好像很早的时候也有个人这么对她说过,可是如今呢,所谓的山盟海誓,根本抵抗不了时间的考验,也抵挡不了权势的诱惑,早知今日如此,当初又何必浪费唇舌,让人空惦记呢?

金漓汐突然疲倦得不想说话,蓝远铮抚摩着金漓汐的长发,道,“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男人逢场作戏的言语,值得听么?”金漓汐冷冷答道。

蓝远铮剑眉一蹙,道:“你不相信我?”

“你值得人相信么?”金漓汐抬眼,态度更加冰冷。

“你——需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么?”蓝远铮咬牙道。

“你掏出来,我就相信——”金漓汐也咬着牙瞪着蓝远铮。

两人互视,两双黑眸紧紧盯着对方,半晌,蓝远铮的眼眸里渐渐浮现出了笑意,而金漓汐眼神中的犀利却慢慢退缩。

“我真的掏了心窝子来,你就肯相信我对你是真心了么?小汐儿,你,你稀罕我的真心么?”蓝远铮凝视着低垂下眼睑、不肯再抬头看她的金漓汐,他见着一抹红晕从金漓汐的脖颈一直向耳垂方向蔓延。

无名的喜悦充溢着蓝远铮的心头,她不是对他没有感觉的。

蓝远铮伸手抬起金漓汐的下巴,坚持不懈地问她,“你也在乎我么?”

金漓汐面色苍白地推开了蓝远铮,不想去回答他的问题,她为自己随着他的引诱与挑逗,竟会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话语感到羞愧与困惑。

她是怎么了,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金漓汐羞惭地不肯再看蓝远铮,想挣脱开他高大身形的逼迫,她弯下腰,便要再去拾掇着桌上的碗筷。

但却被蓝远铮一把拖住了纤手,“不要再干这些粗活——陪我喝杯酒——”蓝远铮低声对金漓汐说道,他怜惜地看着她只着单薄衣裳的瘦弱身子在夜风中颤抖。

既然她不肯让他用自己胸膛温暖她,那就哄她喝点酒暖暖身子,这样她就不冷了。

“不,我不会喝酒,你找别人吧——”金漓汐挣开蓝远铮的手,毫不给情面地拒绝他。

蓝远铮却不恼,他走上台去,从自己原先坐过的红木桌边端过盛着苗山美酒的玉壶,他挑了个酒杯,倒了一杯乳白色的米酒,然后走下台来,将酒杯递给金漓汐,“喝了它——”

“我不喝——”金漓汐抗拒地转过头去,倔强地闭着嘴。

“是你自己喝呢,还是我喂你?”看着金漓汐,蓝远铮的嘴角又挂起了戏觑而邪邪的微笑。

金漓汐红了脸,之前与蓝远铮唇齿相接的一幕幕火热画面又仿佛出现在她眼前,她退了一步,俏脸含怒,“蓝远铮,你就是喜欢这样强人所难么?!”

蓝远铮微微一笑,好整以暇道:“是!我就喜欢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蓝远铮说着,突然凑近了金漓汐的耳侧,金漓汐的耳边一暖,他离得她很近,她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脖上。

蓝远铮凝视着金漓汐如白玉般的脖颈,他知道,那是她的敏感地带,他曾无数次攻陷下她顽固的城池,便是从她那洁白柔嫩的颈项开始。

他凝视着她,呼吸已经开始灼热,加重。

金漓汐敏感地向后一缩,耳朵已经红透。她撇开蓝远铮,慌乱中只想离开他,但却被蓝远铮高大的身形拦住了去路,“别走,喝了酒再走——”他低柔的声音如同有种蛊惑人的力量,让她不由停住了脚步。

“只喝一小口——”金漓汐狠狠心,抬眼望着蓝远铮,“我喝一小口,你今晚就放了我,如何?”

“好——”蓝远铮微笑着,将手中的酒杯递过去。金漓汐伸出纤手想接过,蓝远铮却不放手中的酒,他用眼神示意金漓汐就着他的手喝下这杯酒。

金漓汐无奈,只好红着脸,迟疑地抿了一小口蓝远铮手中的酒。

唔,这酒好甜,很醇厚,带着清新的酒香,让人尝过还想尝。金漓汐犹豫着,又喝了一大口,这酒的滋味依旧是那般美好。

“这是米酒,醉不了人的——”蓝远铮低声地对着金漓汐说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放松紧绷精神的金漓汐悄然揽在自己的怀抱中。

而他的大手中,犹如变戏法般,一直让那酒杯是满的。

饮不尽的醇香米酒让金漓汐如饮甘泉。

原本忙碌的晚宴之前她就没有吃上什么东西,一个晚上站立许久,又四处奔走,金漓汐已经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她单薄的衣杉更难以抵挡夜晚的冷风。

如今有着异香的米酒一下肚,她就喜欢上了这种暖烘烘的感觉,微微的暖从肠胃中洋溢上来,漫溢到她的冰冷的全身,让她的身子不再打颤。

渐渐地,她蜷缩在蓝远铮的怀抱中,如同一只饱餐一顿的小猫一般,惬意地半眯缝着眼,收起了锐利的爪子,温顺地贴伏在主人的怀抱中。

蓝远铮也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他最爱他心爱的女人现在这副模样。他用力抱紧了怀中的女人,几乎要将她压进自己宽阔的胸膛中。

“人都,都走了——”金漓汐迷糊中发出了呓语,“都,都离开了,就,就剩我一个人了——”

“我不走,你还有我呢——”蓝远铮柔声说道,顺势将金漓汐的身体搂抱得更紧,“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发觉自己那张冰冷的俊脸上,无限深情。

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大厅外,步履匆匆的锦瑟寻苗王而来,却在大厅门口站住了脚,在她面前,宽阔的大堂里,一对璧人正柔情蜜意,细细低语。

锦瑟轻轻一笑,蹑手蹑脚地退了去,并不去打扰相拥中的那对俊男美女。

而就在锦瑟转身退出的刹那间,谁也没有发觉,大厅外同时悄然闪过了一条白色的人影。

只不过,与大厅内的浓情蜜意相比,那条白色背影寂寥而又落寞。

情牵魂绕·人已自醉

蓝远铮微微弯了身,便轻松地将金漓汐拦腰抱起。

金漓汐无意识地便将昏沉的头颅靠在蓝远铮宽阔的肩膀上,又将自己滚烫烧红的脸埋进蓝远铮的肩窝里,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去分辨思考,只是无比的渴睡。

蓝远铮抱起金漓汐,转身便向大厅外走去,迎面却遇见了前来带金漓汐回房的桑焉。

桑焉猛然撞见此情景,微微有点发愣,但机灵聪明如她,很快便回悟过来,连忙趋前恭敬地问蓝远铮道,“爷还有何吩咐么?”

蓝远铮摇摇头,道:“夜也深了,你休息去吧——”他说着话,看了一眼桑焉,轻描淡写道:“你不用等这女人的门——她——”

蓝远铮顿了顿,凝神看着金漓汐,对着桑焉说道:“她不会再回你那屋去了——往后,她随着我住——”

说完,还未等桑焉从惊讶中领悟过来,蓝远铮已经抱着金漓汐往前走去。

他的步伐坚定而稳重,他抱着她,轻而易举地,仿佛抱着金漓汐的将来。

他就是金漓汐的现在与未来,无人可比。

……

温暖如春的苗王寝宫内,灯火柔和,床褥松软,美人如玉。

蓝远铮凝望着正在沉睡中的金漓汐,微微的灯火照着她完美无暇的脸庞,她的长睫如扇,在眼睑下方形成了黑色的暗影,她的粉脸绯红,柔唇润泽,闪着诱人的光芒。

蓝远铮看得心动,他朝着金漓汐俯下了身子,凑近她的樱唇想覆上她的,他想一亲芳泽。

但蓝远铮的动作却在看到金漓汐蹙紧的娥眉后停顿了下来,他慢慢地伸出手去,抚摩上了金漓汐柔滑的面庞。她,一直都是不快乐的,即使是在醉意中,她依旧忧愁。

蓝远铮叹息了一声,凝视金漓汐片刻,终于还是收回了手,他克制着心中对她的悸动与渴望,低低吻了她的额角一下,便放开了她。

蓝远铮也在金漓汐身边躺下,拉过一旁的锦被,他细心地帮她盖好后,然后揽紧她,将她抱在怀中,闭上了眼。

他也累了,只想与她永远这样相依偎下去……

……

夜半。

金漓汐从睡梦中突然惊醒过来,她喉咙犹如干涸的沙漠,她难受地转动着螓首,声音沙哑道,“水,水,我,我要——喝——水——”

即使是在醉意中低喃,但金漓汐的神智已经开始逐渐清醒过来。她蜷缩成一团,以为无人理会她,但没过片刻,竟真的有一只手端着一杯水到她的嘴边。

金漓汐张开唇,咕嘟咕嘟,贪婪地喝下那杯温水。半晌她才疲倦地将头重新靠回了枕上,闭目低声说道,“谢——谢谢——”

“客气了——”说话的人声音低沉,富有男人特定的磁性,他的话语里有着一丝笑意。

金漓汐闻听到那声音,也顾不得醉酒后的头还在剧痛,连忙惊慌地睁开眼来,果真见到蓝远铮那张俊脸正和她不过咫尺。

金漓汐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脸颊上,她原本绯红的脸简直可以滴出血来,她惊恐地拉高自己的锦被,声音无力且颤抖道:“你,又是你?这是——这是哪里?”

“我的床上——”蓝远铮低声笑道。

金漓汐将身子蜷缩在锦被里,暗自摸索自己的衣裳,发觉自己还穿着衣裳,稍微地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她的意识又开始紧张起来。

她咬着唇,用一双强自按捺住惊慌的眼眸看着蓝远铮,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尤其是两人同床共枕的情况下。

虽然她与他已经有过亲密关系,但是,在她心中,他依旧是她所排斥的敌人。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带着敌意与警惕的眼神,自嘲地一笑,“那么怕我?——我可是你的男人!我又不会吃了你——”

金漓汐不语,但却蹙起了眉头,她的头在剧烈作痛,温吞米酒的猛烈后劲还在让她眩晕不已。

蓝远铮从枕上支起身子,替金漓汐用手指按摩着额头,低声问她:“头疼么?”

金漓汐恼怒地挥开蓝远铮的手,但动作却无力,她喘息而沙哑道:“你,走开!别,别再惺惺作态——”

“哦?我惺惺作态?”蓝远铮看着金漓汐羞怒的脸庞,闷声笑道:“我很假么?”

金漓汐哼了一声,瞪了蓝远铮一眼,他还有脸说?!

说来,都是他存心要灌她的。不成,她可不能中了他的圈套,自动爬上他的床来。

金漓汐努力挣扎着想爬起身来,却一下子又倒卧在床榻上,她无力地翻了个身,却笨拙地压到了一旁的蓝远铮,金漓汐触手所及,是蓝远铮温热的皮肤。

金漓汐惊讶地叫出声来,“你,你——”躺在她身旁的蓝远铮是赤/裸着胸膛的!

蓝远铮微笑着反身压住了正惊慌不已的金漓汐,他朝她俯下身来,低声道:“有必要这么惊慌么?我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你没见到过?”

金漓汐面红过耳,她用手撑在蓝远铮的胸膛前,颤抖着声音道,“走,走开——!”

“我不!——”蓝远铮放开了支撑在金漓汐身体两侧的胳膊,他健壮的胸膛直向金漓汐的胸前压了下来。

“你,别!”金漓汐又羞又气,但却全身无力,她的手随着蓝远铮身体重量的下沉而节节退缩,逐渐垂落。

当蓝远铮健壮的身体终于覆盖在了金漓汐的娇躯上时,金漓汐的手掌变成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与蓝远铮的胸膛之间。她的纤手所触的,是蓝远铮平稳中又带着急切的心跳声。

屋子里很是安静,直听得见彼此的喘息与呼吸声,甚至连彼此胸腔里的心动,也感觉得出来。

蓝远铮微微抬起身子,将金漓汐的纤手拿开,固定在她的身体两侧,而他终于也如愿以偿地将自己的健壮的身子密密伏贴在她柔软的身体上。

下意识地,蓝远铮略微支起了点身体,他怕娇弱的金漓汐承受不住他沉重躯体的重量。

蓝远铮紧抱着金漓汐,并不像过去那么着急地求欢,他只是俯下脸去,嗅闻着金漓汐清香的秀发,他在她耳边低喃,“小汐儿,小汐儿——”他闭上了眼,感觉着她的芳香与柔软。

金漓汐将头调转开,不让蓝远铮看到她的脸,她疲倦地闭上了眼,不想去挣扎,她知道每次到了最后,她所有的反抗都是无效的。

她的一分反抗,会换来蓝远铮十分的折磨与肆虐。

但半天过去了,金漓汐并没有等来蓝远铮如往常那狂风骤雨般的肆虐与占有。

“头还疼么?”蓝远铮温柔地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不答,蓝远铮也不为意,他低声道:“小汐儿,好好睡一觉,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蓝远铮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这句话来,金漓汐的鼻子一酸,她连忙紧咬住红唇,委屈与悲伤的泪水早已悄然盈湿了眼眶。

一直在她身旁?!

爱她的人,与她所爱的人都曾说过,汐儿,我会一直在你身旁。可到了最后,又会有谁真正陪在她身旁呢?!

先是母亲,再是灵汐,阿璞,最后是苏倦言,哪个人能逃脱得了无情的命运安排?!

他们,谁都不在。

一行行泪悄然从金漓汐的眼中滑下,蓝远铮觉察出金漓汐的伤心,他吻着她,边道:“不哭,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保证,我不会对你撒谎的——”

金漓汐低低地呜咽着,蓝远铮用自己的怀抱温暖着金漓汐有些冰冷的身体。

“抱紧我,小汐儿——”蓝远铮低声道。金漓汐没有动。

蓝远铮将脸贴在金漓汐被泪水濡湿的秀发上,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苦笑道:“小汐儿,我忘了,原来你醉了——”

说着,蓝远铮怜惜地亲吻着金漓汐的脖子与锁骨,他的吻轻柔,带着抚慰。

金漓汐任由蓝远铮亲吻着,她闭着眼眸,听到蓝远铮说她醉了,她也愿意装醉下去。

人都说酒能解千愁,金漓汐在黑夜里流着泪苦笑。

为何她不能喝得更醉一些,假如醉过之后真的能减轻痛苦一些,她情愿就此醉死。

为何不让她醉得更狠一些?为何不?!金漓汐无声地哭泣着,发出了含糊的抽噎声。

一个火热而滚烫的唇印了过来,吻去了金漓汐脸上的热泪,然后如对待珍宝一般,细细地吮吻着她的耳垂,颈项,最后,覆盖上了金漓汐的唇,在她的口中挑弄纠缠。

金漓汐用手推着蓝远铮的脸,不让他吻她,但蓝远铮拉过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心。

金漓汐抽不出手来,只好借着酒劲,用力咬上了蓝远铮结实健壮的肩头,同时抬起腿来,使劲蠕动着身子想踢开他。

她身体上所有柔软的地方,都顶着他的硬/挺。并在不停摩挲着。

蓝远铮全身一僵,倒吸了一口气,金漓汐,她是在玩火么?!

醉酒后的金漓汐走两个极端。

一个极端是柔情似水,这个蓝远铮深有体会,几乎要淹溺在她的一江春水里;另一个极端他没见过,可能就是如今晚醉酒后的金漓汐,她如同一只小野猫,对他张牙舞爪,却激起了他对她迫切的渴望。

她在他身下扭动,挣扎,她咬他的肩头,打他;

而他捉着她,压着她,吻着她,抚慰着她……

金漓汐全身发烫,红晕满面,她不停地娇喘着,嘴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酒后呓语,终于,在昏沉中,她放纵着自己,无可救药地,彻底沉沦下去。

金漓汐的低语听在蓝远铮耳里,却仿佛是致命的催情呻吟声。

两人扭动,纠缠成一团,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挣扎,纠缠,还是在迎合?!

尤其是金漓汐,她开始意识混乱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热,甚至——很空虚——她舔着干涸的红唇,四肢娇软地几乎要化了。

在蓝远铮温暖的怀抱里,刻意的温存下,金漓汐下意识地抱住了蓝远铮,酒意分走了她对蓝远铮痛苦而恐怖的记忆,在身体原始萌动的驱使下,她更顺从于醉酒后带给她的解放。

酒让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所有的爱与恨,她只记得要紧紧抓住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缠住了蓝远铮。

一个想给,想怜爱;一个想要,想依靠。

于是,如火点燃了柴,如沙漠遇见了甘露。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蓝远铮与金漓汐在宽阔的床榻上辗转反侧,疯狂拥吻,似醉似狂,犹如醉梦中,谁也分辨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急促的呼吸,火热的激吻,死命的噬咬,滚烫的抚摩,隐隐的痛楚中又夹杂着丝丝的甜蜜。

在这个孤单寂寞的夜晚,处于失控状态的蓝远铮与金漓汐是如此强烈地需要彼此的温暖。

情火如沸,激狂相缠。

几乎都等不及完全褪去彼此的衣裳,已经快处于崩溃临界点的蓝远铮便用力进入了金漓汐的身体深处!

两人同时啊了一声。

蓝远铮满足地呻吟了一声,而金漓汐娇软的身体,则如同一江春水,化了,散了,飘渺得如同在云端。

情牵魂绕·低诉衷肠

他压着她,而她夹着他。

带着痛楚带着战栗的快感从彼此紧密贴合着的地方向他们的四肢百骸蔓延,勾动着他们全身的每一条神经。

蓝远铮闭上眼,感受着金漓汐的娇柔与泼辣,即使她狠狠咬痛了他。

她的不驯与野蛮加深了他的欲望冲动。他在一片绵软中沉沦,他在紧张中流汗。她的娇美,她的湿紧,还有她的呻吟,都让他欲罢不能。

蓝远铮粗重的喘息在金漓汐耳边回响,他低声问着她:“你,难受么?”边说着,他边爱怜地含吻着金漓汐小巧精致的耳垂,从蓝远铮微微颤抖的紧绷身体,可以看出他在强忍着自己的冲动。

金漓汐仰躺在床榻上,没有回答蓝远铮。她的手攀在蓝远铮厚实的肩膊上,他的胸膛贴着她的柔软双峰,他的心跳得好快,让她的心也跟着他在剧烈跳动。

金漓汐低低喘息,蓝远铮灼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而他的身体最坚硬的部分正隐没在她最湿润的甬道里。

即使他还没有开始动作,她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体滚烫的热度,甚至他挺立前端青筋的脉动。他迫切的欲望在她身体深处停留,乞求着她的配合,渴望着她的融合。

这个醉酒后让她迷失的夜,这个醉酒后让她迷乱的男人,意识混乱而痛苦的金漓汐不语,却将如藕般的玉臂猛地收紧,搂抱住了蓝远铮的脖颈。

蓝远铮得到她的回应,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不再迟疑,开始在她的体内猛烈抽动。

他低头寻找到了金漓汐芳香的小嘴,用力吮吸着她柔嫩的嘴唇。

“小汐儿——”蓝远铮低声喊着金漓汐的名字,他的吻深切而又狂野,回应他的是金漓汐的热情回应。

蓝远铮呻吟一声,再也控制不住,抱着金漓汐,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开始奋勇驰骋起来。他的一动一出,都换来金漓汐的娇喘与含糊的呻吟。

一阵阵带着轻微疼痛的酥麻快感,让肆意放纵自己的金漓汐品尝到从未体验过的情/欲滋味。

一股股陌生的快感颤栗,突地由她与他相贴合的地方猛地窜升而起,扩展到金漓汐的全身,让她有着奇异的满足,但其中又夹杂着惶恐。

在金漓汐已经昏沉的意识中,这种奇特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全身的力气逐渐消失。她只好用力攀附着健壮的蓝远铮,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

他的唇紧贴着她的,将她的呻吟与喘息都吞进他的口腔中,但他的下/身却没有停止狂野的掠夺与进出,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袭击着他们彼此,他们几乎要淹没在这种疯狂而又释放的颤栗之中。

细细的汗,从蓝远铮与金漓汐的身上渗出,难耐的呻吟与剧烈的喘息在空气中回响。

半晌,蓝远铮不满足地放开金漓汐的唇,低下头,又吻咬上了她胸前诱人的樱红。

金漓汐峰尖儿上又疼又痒的感觉令她不觉呻吟出声,她的纤手插伸入蓝远铮的头发,几近痉挛地撕扯着他的头发,柔软的身体随着他剧烈的动作而喘息颤抖。

蓝远铮滚烫的唇一路往下,从她雪白高耸的胸,一直往下,所到之处,都留下了他霸道的烙印。

金漓汐在枕上辗转,她的秀发披散着,蓝远铮剧烈的动作让她急促喘息,全身剧烈抖颤,她的双腿紧紧夹着他,几乎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撩拨。

金漓汐情不自禁地发出娇媚的呻吟,无法抵抗住自己身体内一波波涌上的热潮。她的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只是凭着自觉迎合蓝远铮火热的冲撞抽/送,一次又一次。

蓝远铮用力挺动着自己健壮的腰,他在她体内激荡出情/欲的热浪,他不断地摩挲着她,冲击着她,引得她不停地颤抖与收缩,而这种销魂的感受也更进一步提升了他对她的渴望与占有。

奇异的热流充斥在身体内部,金漓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拱起,她难受地扭动身子,口中细细娇喘,觉得自己彷如置身于火炉中,浑身如同被烈焰灼烧。

她饱满的丰盈在蓝远铮的身下起伏,两人紧密相缠,如同藤缠树,树遮滕般,已经分不清你和我,只是沉沦,沉沦,再沉沦……

“不,啊——”当快感积累到顶点,金漓汐的头用力地向后仰,脖子仰出了媚人的弧度,整个人犹如被抛空到了天际中,不停地眩晕,颤抖,痉挛。

“远……远铮……我,我不要了……”混乱中的金漓汐竟奇异地叫出了蓝远铮的名字,而且这次,她没有叫错。

她体内的快感不停堆积,那种爆炸的猛烈感觉让她惊慌地发出恳求呻吟,可是她的身子却又不自主地挺起迎向蓝远铮,以求更深一层的愉悦。

疯了,她已经疯了!

终于在这一刻,金漓汐才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忽视与她零距离结合的男人。

也许,她前世是欠他的,今生才会如此痛苦。

金漓汐的长指深深掐进蓝远铮的肩头,蓝远铮感到自己的肩头一阵刺痛。

金漓汐不仅掐他,还咬了他。

可蓝远铮,却是如此欣喜与满足,头一次,他感觉到了他身下这个女人的主动与放松。

今晚,她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

原来两情相悦,水乳/交融,竟是如此快乐的事情。原谅他明白得太迟了,所以错过了她的温柔与活力。希望他明白得还不太算太晚。

蓝远铮用力抵着金漓汐的身体深处,体贴地让她攀越更高的巅峰,他俯瞰着她,欣赏着她到达高/潮时,全身散发出的那种妖媚与嫣红。

她实在美丽得惊人。

蓝远铮停抵着金漓汐的身体片刻,紧接着又开始疯狂地抽/动起来,他紧紧扣住金漓汐的腰肢,奋力将自己送入她正在抽搐的身体深处。

蓝远铮感受着她的收缩与紧/窒,金漓汐无助地在蓝远铮身下,任由着他一次次的冲击将她再次送上那颤栗的巅峰……

“不……不要了……求……求你……”细碎的求饶声从金漓汐的嘴角逸出,她全身泛红,随着床榻的震动,仿佛觉得整个屋顶都剧烈摇晃起来。

蓝远铮线条优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黑暗中他五官英俊的轮廓更加充满了男性的魅力。他看着金漓汐,终于在几下几乎撞透她灵魂的重击下,深深释放出了自己……

……

夜已经很深了。

蓝远铮终于餍足地从金漓汐柔软的身体上翻下,他躺在金漓汐身边,微微喘息着,他身旁的金漓汐闭着眼眸,似乎已经睡着了。

蓝远铮伸过手去,揽着金漓汐的身体,将她抱在怀中。他抬起手来,怜惜地掠开金漓汐的秀发,仔细轻抚着她柔滑的俏脸。

金漓汐俏脸上的晕红还未褪散,她蜷缩在他怀抱中,正沉沉睡着。蓝远铮盯着金漓汐半晌,俯过脸去,轻轻地在她的嘴角印上一个吻,然后将脸贴在她的秀发边,满足地喘息。

“你知道么?小汐儿——”蓝远铮低低地自言自语,“许多年以前,我就喜欢你——”

“那时的你,是那么纯真美丽,”蓝远铮轻抚着金漓汐的脸颊,微微一笑,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任何人看见你的第一眼,估计都要忍不住把你占为己有——当然,我也不例外。”

“不过那时的我,根本就是一个穷小子,对你简直是痴心妄想——但,但我又不甘心——”蓝远铮的笑容有点苦涩,

黑暗中,蓝远铮的那双眼眸里有着迷惘与惆怅,“你不知道,当看见你和那个书呆子在一起时,我心里有多嫉妒,有多愤恨——我知道我今生肯定得不到你,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而且,而且我们之间还有血债深仇——你父亲欠我苗寨无数血债——我誓言要灭了你们金府!即使知道不可能拥有你,我也誓言总有一天我要得到你!哪怕不能得到你,我也要毁灭了你!”

蓝远铮叹息了一声,道:“可是,可是,今日我终于得到了你的人,却才明白得不到你的心竟会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蓝远铮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征服你,想让你向我臣服,可是你总是那么倔强——而且,现在那个书呆子也追来了,我,我——”

蓝远铮将头埋进金漓汐的秀发里,有点压抑的声音从她如云的秀发里逸出,“我担心你会离开我,回到他的身边——你是我的,小汐儿,你是我的,我不许你离开——”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喃喃自语,头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这么矛盾与痛苦。也只有在这样深沉的夜,那么疯狂释放后的时刻,他才敢对已经沉睡中的金漓汐说着这样的心里话。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他怜爱地轻吻着她的颈项,嗅闻着她的芳香。

她身上有种恬静的气息让他心安。

蓝远铮庆幸金漓汐还在沉睡中,方才的欢爱该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吧。倾诉过之后,他抱着她,也开始放松地沉入了梦乡。

就在蓝远铮发出平稳呼吸后的半晌,金漓汐的睫毛动了动,她睁开眼眸时,眼底里却是一片清亮。

情牵魂绕·情路迢迢

静谧的夜,寂寞的人,彷徨的心。

金漓汐睁大的眼眸里有着迷惘,有着惊诧,更有无数复杂的思绪。

蓝远铮方才对她说了什么?他,他说他很早以前就——喜欢她?

金漓汐仰躺在床榻上,悄然偏过头去,看着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他趴伏在她身上,贴合着她的身体,他强健的胸口散发出温热的气息,借着屋外撒进屋子的月光,金漓汐看见这个强悍男人恬静平和的睡容。

他有一张俊美的脸,轮廓清晰立体,平日里冷酷无情的脸也缓和了下来,此刻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更像个满怀心事的大男孩,而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

金漓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她转过头,不去看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但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在提醒她,此刻的他,不是那不可一世的苗王,而是个曾经爱慕过她的男人。

他说过,他很早以前就见过她,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金漓汐的思绪不由地又回到了好几年前的金布政使司府的那些日子。

夜深人静,她不能否认对蓝远铮完全没有印象,相反的,她对他记忆深刻。

在金漓汐的记忆里,这个来自苗疆的清秀男孩总是埋头做苦工,即使他狼狈即使他落魄,但他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却有着倔强与坚毅。

金漓汐见过金布政使司府中的几个恶管事故意支使蓝远铮干粗重的活,甚至毒打他。也是由那些人的口中,她才得知这个男孩竟然是已故苗王的唯一后人。

当初金布政使司逼死老苗王已经引起公愤,因此即使已经知道蓝远铮的真实身份,但对苗王的唯一后人倒也不敢明目张胆斩草除根,于是便派人暗地里折磨蓝远铮,想置他于死地。

即使被金布政使司告诫不得靠近蓝远铮这种危险且下等的人,但生性善良的金漓汐看到蓝远铮被毒打得鼻青脸肿的脸,心里对他不由起了同情与怜悯之意,堂堂一个苗王后人,竟然被折磨虐待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狠命折磨他的人,竟然就是宣称“汉苗一家亲”的汉官。金漓汐深感有愧,为父亲,也为那些心口不一的汉人。

他们霸占了苗民的财富,掠夺了苗民赖以生存的土地,结果反而要将苗民驱逐出苗山世代居住的地方,不仅是反客为主,更是可耻行径。

在心里深处,金漓汐也暗暗佩服蓝远铮即使身在险境,也不肯低头认输的勇气,换作是她,可能一刻也支撑不住吧,因此才有了后来她救助他逃离生天的那一幕。

蓝远铮很早就注意到她了么?那他应该早就知晓她与苏倦言的关系了吧?

他说他嫉妒苏倦言——那,那他真的是喜欢她么?

金漓汐的脑海里不由又回想起之前在金布政使司府,蓝远铮看她的目光总是带着火热的光,似乎要看进她的心底里去,那时候他还是个下人,就敢肆无忌惮地紧盯着她,害得她总是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往事不堪回首,今夜蓝远铮对金漓汐的告白让她无所适从,金漓汐悄悄地转过身,想离开熟睡中的蓝远铮,她的心好乱,心跳很急,却带着一丝隐隐的甜蜜与激动。

金漓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此时此刻,心绪纷乱的她竟然一下都没有想起苏倦言——那个让她一直记挂为他伤心的男子。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她现在对蓝远铮的关注度超过了苏倦言么?这个认知让金漓汐暗暗心惊。

金漓汐从枕上抬起身子,锦被滑落到她雪白柔润的胸口,也现出了蓝远铮结实的肩背。

他背上狰狞的伤疤犹在,金漓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抚着蓝远铮的疤痕,除了那道深深的伤疤,他的背上还有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疤痕,这么多年来,他能成为一代苗王,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吧?

金漓汐不自觉地,细嫩的手心已经顺着蓝远铮的皮肤逡巡,他结实的肌肉在她的手下带着贲发的张力,待得金漓汐发觉自己在做什么时,她的手已经滑到了蓝远铮精壮的腰部。

蓝远铮在此时翻转了个身,金漓汐慌忙住了手,屋子里只剩下她紧张而又慌乱的呼吸声。

金漓汐羞愧难当地连忙将手从蓝远铮的身上抽离,但她的肩头突然一紧,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在了怀抱里!

金漓汐跌倒在蓝远铮赤/裸的胸膛上,她慌乱地抬起眼,正好与蓝远铮睁大的眼眸对个正着,原来蓝远铮根本就没有睡着。

金漓汐羞红了脸,却不知自己该以何种反应面对蓝远铮。蓝远铮看着她片刻,低柔地问她:“小汐儿,你的酒醒了?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么?”

金漓汐羞不可抑制,不敢抬头,只得将脸藏在蓝远铮宽阔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得也很快。

金漓汐听到蓝远铮在她的头顶问着她,“我只问你一句,我喜欢你,你——也,也喜欢我么?”

金漓汐全身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蓝远铮抱着她又翻了个身,他伏在她身体的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认真与恳切,“小汐儿,我知道你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不会强求你回答。现在,我只问你一句,假如我们今天不是彼此的这种身份,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蓝远铮的目光炯炯,眼神热切,让金漓汐又依稀看到了多年以前那个倔强而执着的少年。蓝远铮握着金漓汐的手,将她的纤手举在自己的嘴边,轻吻着她的手心。

他的眼神温柔,带着浓浓的爱意,更带着深切的期盼。

金漓汐望着蓝远铮温柔如水的眼神,如受蛊惑了般,头脑昏沉的她低低地从红唇吐出两个字来,“愿意——”

话一出口,蓝远铮的脸顿时如同云开雾散,他的眉梢眼角都是欣喜的笑意。但金漓汐在话脱口而出的一刹那,却苍白了一张俏脸,她,她究竟不知羞耻地在说些什么啊?!

蓝远铮瞥见金漓汐苍白的脸色与退缩的神情,他不容她再逃避,他抬起她尖尖的下巴,凝视着她我见犹怜的小脸,低声道,“小汐儿,不要再逃避我,你是喜欢我的,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不,不,我——”金漓汐慌乱地想要辩白,却被蓝远铮用修长的手指堵住了嘴唇,“嘘——”蓝远铮低声道,“我不想从你的嘴里听到你那些伤人的话——”

蓝远铮低下头,轻吻着金漓汐的额角,耳边,他低低道:“我不想听你拒绝我,小汐儿,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不要求你回报我同样的喜欢与爱,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蓝远铮的声音渐渐越来越小,他将脸埋进金漓汐的秀发里,金漓汐能听出蓝远铮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与惆怅。

一股心酸与疼痛涌上金漓汐的心口,她不由伸出手去,环住眼前这个男人的脖颈,她想安慰他,想依靠他,夜很冷,她需要他温暖她,正如他需要她一般。

蓝远铮高大健壮的身体一振,他惊讶而欣喜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金漓汐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眸,那双眼里有着怨,有着悲,有着嗔,假如他没看错的话,更,更有着欲说还休的情……

两人的眼波流转,纠缠,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突然,一场猛烈的亲吻与拥抱在他们之间展开,如雨点般的吻落在彼此的眼,眉,鼻,唇……

四肢交缠,缠绵拥抱,翻滚交叠……从内心深处隐藏的深深压抑的情感在这个酒后的夜里,如火山的熔浆般喷发,烧红了彼此的眼,烧灼了彼此的身,更烧焦了彼此的心……

滚烫的亲吻,火热的拥抱,激情的缠绵,金漓汐闭上了眼,终于第一次身心放松地接受了蓝远铮的爱抚与拥抱,也终于第一次清醒地接纳了蓝远铮整个身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蓝远铮这个自大狂妄又专横的男人影子已经悄然进驻到她心底一角,并且根节踞盘,将别的竞争对手一点点挤压出那柔软的空间,只容他一人独有。

也许明日醒来,金漓汐终将羞愧,也许难以面对所有的人,但在此刻,她只想攀着这个在这凄清世上唯一能给予她温暖的男人,与他一起共沉沦……

汗湿透了彼此紧贴的肌肤,散乱的发纠结在一起,蓝远铮闭着眼咬着牙深陷在金漓汐的柔软之中,他奋勇向着她冲刺,在她身体最深处驰骋,张狂,占有,肆虐……

而金漓汐环抱着蓝远铮的颈项,她的纤纤玉指揪插着他的发,将他的脸,带着贴在她的脸庞,他感觉到了她脸上微凉的湿意,她在哭,可他知道她是在为他流泪……

情火如沸,燃烧着四周的空气,宽大的空间响荡着他们的喘息与呻吟,蓝远铮不愿意停下,如果可以,他愿意就此死在她的怀抱中,死在与她的刻骨缠绵之中……

甜蜜中带着辛酸,带着痛楚,死去又活转,犹如他们之间的感情,即使知道前方再无退路,却仍旧愿意一起饮下带着毒的鸠酒……

绷紧,绷紧,再绷紧,终于,那根隐藏身体深处的弦终于拉断,金漓汐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得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高高的云端里漂浮,悬空……

金漓汐想叫喊出声,但她娇软的呻吟却被蓝远铮火热的唇堵住,软软的,不留一丝缝隙,即使是这种销魂蚀骨的呻吟,他也不愿意让这个寂静的夜偷听了去,他就是个占有狂……

他要从头到尾,占有他心爱的女人,不仅要带着她一起攀越虚幻的情潮巅峰,将来更要带着她冲破所有的禁忌与桎梏……他无法不正视自己对她一天胜过一天的牵挂与爱恋……

祝酒说得对,如今的蓝远铮已经被感情束缚了全身,全心……而他,一点也不想从这甜蜜而又痛楚的感情挣脱出来。从今以后,是对是错,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狂野的激情过后,是互相的凝望,如水的目光在一起纠缠。

无形的情丝已将两颗不羁而孤傲的心相牵相连。

谁也不说话,但黑暗中,蓝远铮握紧了金漓汐的纤手,将她颤抖的手举放在自己还在剧烈喘息起伏的胸口,让她感受他为她的心动。

暗夜里,爱在疯狂地滋长,情在暗暗地流转。

即使情路迢迢,但毕竟是走出了第一步,不是么?黑暗中,蓝远铮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14

情牵魂绕·终陷情网

娇慵懒梳头。

木梳过处,根根青丝如水流淌,宽大的衣袖滑落到手肘,露出如玉藕般的胳膊。

一张带着火热气息的唇凑近,轻吻上那滑嫩的吹弹得破的肌肤!

肌肤的主人如春葱般的纤手一颤,几乎要将木梳抖落在地上,放浪亲吻的人微微一笑,张开大手,稳稳接住木梳。

他揽过纤细的如花美眷,接替她开始为她梳起那一头长长的青丝来。

她红着一张脸,低垂着头,几乎不敢抬头看他。确切地说,从昨夜到今日,她都不敢抬眼向他看上一眼,而她俏脸上的红晕也未曾消褪而去。

他也不以为意,嘴角总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他知道她在害羞,他拿温柔似水的眼神看她,直看得她脸上的红晕加深,直看得她的全身犹如有火烧。

她满头的青丝在他粗糙厚实的大掌中滑过,带着如绸缎般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他轻拈起她的一缕秀发,放在鼻侧嗅闻。

她觉察出了他轻狂的举动,忙举起玉臂,拢住自己的秀发,并回首娇嗔瞪了他一眼。

他朗声大笑,从背后将她用力抱在自己的怀中,他低头尽情闻着她身上芳香的气息,他满心都是怜惜与爱恋。

他与她,终于也有今日的相拥相依偎。他抬眼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几丝恍惚,刹那间,他竟似在做梦。

但她身上近在咫尺的清香与温热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在他怀抱中,乖顺地成为着他的女人。

他抱着她,人世间再无憾事。

窗外阳光正好,他替她盘好发髻,然后握着她的手,低声但坚定道:“随我出去走走——”

她没有回答,但红晕满布的脸上却有着退缩与惊慌。

“你后悔了?跟我在一起?”他问着她。

她犹豫片刻,缓慢地摇了摇头。从昨晚她放下心结接纳了他,她就没有机会让自己后悔。

从自己的母亲坚决不见讨了小的父亲宁可独居开始,她就明白了爱情是自私与痛苦的。

她与妹妹都传承了母亲对待感情的秉性,爱恨分明。

说她们固执也好,说她们迂腐也好,但爱就爱了,恨就恨了,决不能勉强自己的心意。

身为俘虏的她之前没有勉强自己接受他,如今,她也不会昧着良心否认喜欢他。

她想,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否则也不会面对他时,总有那么多的情绪波动。

“既不后悔,为何不肯握我的手?”他朝她伸出手来,等着她的小手放上来。他要带着她,重新让苗寨里的下人知晓她现在对他有着与以往不同的意义。

她凝眸望着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怀着忐忑而复杂的心绪,咬着下唇将纤手放在了他宽大而温暖的手心之中。

“别怕,你要记得——”他带着她,在跨出苗王寝宫的门槛时,他俯首对她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对你有成见,我依然——要你!你只要将你的心放在我身上——便足够。”

说着,他推开了门,明亮而耀眼的光线顿时一起涌了进来,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而他的手,握着她的,坚定不移。

……

一时间,苗寨骚动,好奇,欢喜,嫉妒,愤怒的目光一起都向金漓汐投来。即使她低垂着头,跟在蓝远铮的身后,依然能感受到投注在她身上敌意的目光,让她全身有如针毡。

蓝远铮的手一直握着金漓汐的纤手,他的手心传来了金漓汐微微的颤抖,他微微凝神,用力一握,想将坚定与勇气传送给她。

蓝远铮侧过头,望着金漓汐,低声道:“镇定点,将来你还要面对得更多呢——”金漓汐不答,却抬眼望了他一眼,如水的眼波里有着迷惘与惶然。

蓝远铮微微一笑,似要给她定心,他轻轻道:“你是我蓝远铮的女人,不用怕任何人——因为——”他悄然握紧了她的手,“有我在——”

金漓汐的心一暖,不知怎的,有点惊惶与忐忑的心似乎安定了下来。她重新低垂下头来,但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与淡然。

苗寨的人屏息静气看着苗王蓝远铮牵着前金布政使司的女儿,在苗寨中施然前行。

所有的人从苗王蓝远铮看金漓汐的眼神与温柔的动作中,不约而同地明白了苗王蓝远铮此举是将他与前金布政使司的女儿恋情公诸天下。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忧心忡忡,更有人愤愤不平,也不知前金布政使司的女儿使了什么狐媚妖术,竟将他们心目中最崇敬的苗王给迷惑住了。

有些苗寨苗民压抑不住内心的震惊与愤怒,想要冲上前去将金漓汐一把扯住好好教训一番,但看到苗王蓝远铮平静而凛然的神情,不由被震慑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金漓汐随着蓝远铮的步伐细步前行,周遭人们的眼光假如是把刀,她估计自己全身要被钻出无数个小洞,她低头咬紧下唇,她的手在蓝远铮的大手里,满满都是冷汗。

蓝远铮握着金漓汐的纤手,神色如常。

远远便看见有点目瞪口呆的桑焉,蓝远铮停下了脚步,微微颔首示意桑焉上前,桑焉连忙紧走两步,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心头一喜,忙施礼笑道,“恭喜苗王——”

蓝远铮微微一笑,道:“免礼,谢了——”他顿了顿话头,又道,“桑焉,吩咐下去,今晚再举行宴会,不过一切从简,不必太喧哗——”

“宴会?能问苗王所为何事,以便管事安排——”桑焉虽然心中已猜到几分,却还是以求蓝远铮再次印证。

蓝远铮望了望身旁的金漓汐,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周围竖起耳朵听的苗寨子民,声音淡然道:“怎么?本王想立心爱的女人为妃也需要向管事报备么?”

“什么?!”周围一片吸气声,金漓汐的手在蓝远铮的手中颤抖得尤其厉害。

还是桑焉最先从惊愕中回神,她慌忙道:“苗王请息怒,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向祝酒大人禀告,请他准备主持大礼——”

蓝远铮抬起手,阻止住了桑焉,“且慢,先不要去惊扰祝酒大人,今晚本王只是想给金姑娘一个名分而已,不需要举行大礼——”

蓝远铮抬眼望着一脸错愕与惊慌的金漓汐,放柔了声音道,“总要给大家一点时间适应一下,毕竟这也是件大事,不过本王等不及了,所以今晚先定下名分,其余的事项日后再行安排。本王的决定大伙儿可有什么意见么?”

众人鸦雀无声。

有个苗民忍不住站出来,斗胆进言道,“还请苗王对此事三思,别忘了金布政使司当初是如何迫害我们苗家一族的——”

蓝远铮面色一凛,道:“本王自然知晓,所以才一切从简。”说着,他微微一笑,缓和一下气氛,道,“多谢各位子民的拥护,本王自有主张——”说着拉着金漓汐便走,将一行众人抛在身后。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不怕因为我而影响了你的一世英名么?”廊桥上,金漓汐停下脚步,将手从蓝远铮的手中抽出,凝视着他问道。

“有何可怕?”蓝远铮一笑,道:“我既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他人眼光,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在不在乎我,假若她在乎我,那我什么也不在乎——”他说的话如同绕口令,金漓汐半晌才明白过来,那张如玉般的脸蓦地通红了起来。

“又害羞了么?”蓝远铮朗声大笑,他心情愉悦得很。一阵风吹过,吹起了金漓汐的长发,她站在风中,婉约动人,万般娇羞只为了他。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半晌,几乎看痴了。他转头望着对面山崖边的一棵山茶树,蓦地腾身而起,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山茶花,又飞越回来,落在了金漓汐的面前。

蓝远铮将手中的粉色山茶簪在了金漓汐的发髻上,然后退了半步,望着她,低声道,“你真美——”花美人更美,相映成辉。

金漓汐怔怔地伸出手去,不作声,只是轻抚着头上的山茶花,半晌,才低低道,“你,你不反悔么?”

“永不——后悔!”蓝远铮说话间,已将金漓汐揽过,用力抱在了怀中。

金漓汐在蓝远铮宽阔的怀抱中先是僵直着身子,半晌,终于将头柔顺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微闭上了眼眸,第一次在苗王寨中感受到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远远望去,相依偎的两人,犹如风景画中的一景,在微风中悄然定格。

……

暮色低垂。一间客人的厢房内,一条颀长的白色人影依窗伫立。

眼看日落西山,暮色一点一点将他吞没,他依旧一动不动。

“倦言表弟,你怎么不叫人掌灯?这黑灯瞎火的,你也不怕摔——”说话的人踏进门槛,便一连声说道,但很快便感觉到了屋内凄清而寂寥的气氛,来人又住了口。

“怎么了?心情不佳么?”万萌萌问着雕花木窗前的人影。

那人影僵直着身体,突然转过身来,猛力在窗前的木桌上用力一拍,低声怒吼道,“我的心情会好到哪里去!我,我竟看见他们,他们成双入对!她!她——”

“哦,她?她是谁,竟然叫我们深藏不露的苏公子如此心潮澎湃?!”万萌萌笑着说道,心中却已了然苏倦言口中说的是谁。

万萌萌甩了甩手中的纱帕,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道,“不过,就算她做了许多苏公子看不入眼的事,苏公子能拿她如何呢?”

苏倦言咬牙,那张英俊儒雅的脸满是铁青之色,他愣怔半晌,接着颓然如泄了气般,也滑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是,我能拿她如何呢?心长在她身上,她爱给谁就给谁,我有什么权力去阻止她?!”苏倦言说着话,却感觉自己的心在一阵绞痛。

“倦言表弟,你怎么看不开呢?英雄遇见儿女情长的事总是气短。放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万萌萌劝着苏倦言,“先把仇报了,一展你的雄心壮志,到时候全天下的美女还不尽着你挑?!”

“不,不一样,她不一样——”苏倦言说着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转过脸去,望着窗外,声音嘶哑道,“全天下只有一个金漓汐——”他的声音中有着无限的眷恋与惆怅,更有着压抑的感伤。

“全天下只有一个金漓汐又如何?如今的这种局面不是你我最初时候的打算么?这不是一件好事么?也看着我们的计划就要全盘实现,你又何必说这么丧气的话?!”万萌萌望着苏倦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似真挚,又似嘲弄,“早在客栈那夜,你决定同意将她送给秦大人的时候,就应该想通了啊?如今却又来后悔——”

闻言苏倦言俊秀的脸上是一片苍白之色,是啊,早在那夜,他不是已经想清楚了么?如今却为何还要后悔?!

“想来,你该为金家大小姐高兴才是,毕竟她投入的是苗王的怀抱,而不是秦老头,他们二人可真是差太多了,换了我,我也会为苗王的魅力所折服——”

“你,你住口!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那个男人!”苏倦言猛地又一是拍桌子,硬生生把万萌萌的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万萌萌耸耸肩膀,站了起来,道:“好吧,我不说了——苏公子还是请息怒,多想想我们后面的计划吧,别为些儿女情长而误了事——”万萌萌说着话,那张俏脸变得森冷起来,“希望苏公子不要贵人多忘事,一颗心总在那金家大小姐身上,还是多想想为你生为你死的千细细吧——”

“细细?!”苏倦言闻声,抬起眼望着万萌萌,万萌萌冷冷一笑,道:“我没忘记,希望苏公子也不要忘记。若不是为了千细细,今日我也不会淌你们这趟混水——在细细的安危不能保障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否则,别怪我万萌萌翻脸不认人了!”

说着,万萌萌冷冷看了一眼苏倦言,转身拂袖而去。

苏倦言无言地靠在椅子上,他的眼里有着疲倦与愤恨,更有着心虚与焦躁。

风从木窗外吹进,撩着苏倦言长衫的衣摆,他衣衫下摆一角所绣的茶花栩栩如生。

情牵魂绕·缘来是你

祝酒瞪大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蓝远铮,思索半晌,不确定地问道,“我没有听错么,你果真要将金家大小姐纳入你的囊中?”

“是——”蓝远铮微微一笑,不去看祝酒错愕万状的老脸。

“这个——好象超出了我们原来计划的范畴了——”祝酒晃晃头,顺道抚摩着手中的一只五彩斑斓的小乌龟,他看着小乌龟,小乌龟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从壳中探出头来,眨着灵动的眼,也和祝酒一起晃动着小脑袋。

祝酒摇头道,“你看看,连这个小乌龟都不赞同你这个决定——女人,总是麻烦的——你何必自找麻烦呢?!”

“是么?”蓝远铮一双如寒星的眼眸直望着那只小乌龟,小乌龟感受到了蓝远铮冷冽的目光,不由一缩,如绿豆般的小眼溜溜地转着,蓦地将头缩回了乌龟壳内。

祝酒啧啧出声,“你别瞪我的乌龟,它要吓坏了——”

“你的?它不是我带回来的么?”蓝远铮望着那只五彩斑斓的小乌龟道。

他记得很清楚,自从他买下这只小乌龟送与金漓汐之后,这只奇特的小乌龟也随着他与金漓汐的分分合合而颠沛流离。

那次他强行将金漓汐带回苗寨,以为那只小乌龟在混乱过程中走丢了,没想到隔日他便在祝酒手中看见了那一抹熟悉的斑斓色彩。

至于那只小乌龟是怎样跟上他们,怎么进入的苗王寨,又怎会到了祝酒手中,这些都让蓝远铮不得而知,如今再见小乌龟,他有点迷惑不解。

“不过,漓汐应该还不知这小乌龟在祝酒手上,若是她知道了小乌龟追随着她而来,而且近在咫尺,她肯定会高兴的!”蓝远铮凝视着小乌龟,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祝酒太熟悉蓝远铮这种掠夺性的微笑了,他连忙护住手中的小乌龟,嘴里慌忙叫道,“这只小乌龟是我捡的,自然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小乌龟从龟壳里探出小脑袋望呀望,又悄悄动了动在祝酒手中的龟爪,祝酒连忙安抚它:“不怕不怕,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小乌龟好象听懂了祝酒的话,乖巧地缩在祝酒的手掌中,将头蹭了蹭祝酒的掌心,又望望一脸无奈的蓝远铮,小小龟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奇特的表情。

“它——”蓝远铮望着小乌龟,那张英俊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惊愕的表情。

“它?它又怎么了?不是没惹到你吗?!你还是赶快闪开这里,你喜欢哪个女人就自己作主,只要不把我这只宝贝龟捉走就好!”祝酒向屋外推着蓝远铮,让他赶紧走人,免得又打那只五彩龟的主意。

小乌龟低头在祝酒的掌心中爬呀爬,似乎也在赞同祝酒的主意。

蓝远铮在出门前又望了一眼小乌龟,他发誓自己没有看错,那只小乌龟竟然在笑!它那绿豆眼里还闪着光,嘴角是咧着的,似乎在偷笑他。

可是,太匪夷所思了,一只龟会微笑?!他,他真是见鬼了!

……

宽敞而庄严的苗家宗祠里,在蓝氏苗族祖先的牌位前,苗王寨的祭司祝酒一身重大节日的盛装,为两位新人祈福。

半晌,祝酒念词完毕,他颔首示意桑焉端上托盘,托盘上有两杯米酒,他端起一杯给蓝远铮,一杯则递给金漓汐,要他们喝下交杯酒。

在场的,并没有太多人,只有祝酒以及包括桑焉、锦瑟在内的几个奴仆。

金漓汐在他们的见证下,与蓝远铮互相交握着手,喝下了彼此手中的交杯酒,金漓汐又在蓝远铮火热的视线中含羞吃下了祝酒递给他们的画有龙凤和奉娃娃图案的糯米粑。

这甜软的糯米粑象征着子孙和美的意思。

简单的仪式过后,满心欢喜的蓝远铮望着自己美丽的新娘只是微笑。

祝酒戏觑道:“傻笑什么,苗王也傻了么?”众人一阵哄笑。

蓝远铮俊脸微红,不过他心情愉悦,立刻吩咐下去,赏赐苗王寨众人,以示普天同庆。

祝酒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对金漓汐道,“夫人,以后你就是我们苗寨的一分子了,你将与我们苗人同生死共进退,你做得到么?”

金漓汐有点恍惚地抬起眼来,望进的是蓝远铮深深的眸子,他用期待的神情回望着她。

“我——”金漓汐看着蓝远铮强自镇定而期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低低颔首。

祝酒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恭喜苗王与夫人从此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了——”一旁的桑焉与众奴仆也围过来贺喜,蓝远铮含笑将众人的道喜声照单全收。

在下人面前,难得蓝远铮也有这么和煦温和的时候。

而锦瑟瞅了个空,却走到金漓汐身边低声说道,“夫人,请您不要怪罪锦瑟多话,请夫人日后要对苗王好一点,他为了你,顶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简直要落了个背信忘义的骂名呢!”

桑焉姗姗走过来,恰好听到了锦瑟的尾音,她顿时面色一沉,道:“锦瑟,你太多话了,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锦瑟涨红了脸,连忙退到一边去,不敢再多言。

桑焉笑了一下,连忙对金漓汐道,“夫人不要和锦瑟这小丫头计较,她也是无心的,全因为苗王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她一心为主,口不择言,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金漓汐摇摇头,嘴角勉强挂起一丝微笑。

即使锦瑟不说,她又何曾看不出,为何蓝远铮给她一个名分的时候,在场的人为何会那么少。

估计赞成蓝远铮纳了金漓汐的苗人寥寥无几,更多的苗民定是抱着不理解的心态站在反对的立场观望。

所以蓝远铮才只叫了几个人来观礼。他是怕她会难堪么?!

蓝远铮真为了她执迷不悟,会落了个众叛亲离的地步么?金漓汐的心头涌起一阵苦涩与酸楚。

金漓汐回眸望向一脸喜色的蓝远铮,在心里默默道,“蓝远铮,我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若是你后悔了,我该情何以堪?!”

她将一生托付给他,本是喜悦坚定的感觉,可她为何总是忐忑不安?!金漓汐环顾四周,总有一种被窥探了的感觉。她凝视着蓝远铮,却在他那张轮廓完美的俊脸上看到了温柔与欢喜。

还未等金漓汐停止在心里对自己的怨艾,蓝远铮已经分开周围的人,他大步走上前来,他的大手已握住了金漓汐的纤手,他一刻都等不及要把他的新娘拥在怀中。

今天,他一偿多年来的夙愿,原来老天兜兜转转,到最后他还是将他梦寐以求的女人揽入怀中。

人都说,在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是你的缘,不早不晚,刚刚好,就在这里。

而他蓝远铮的缘,就是金漓汐。

蓝远铮用只有金漓汐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她道,“小汐儿,今生今世,我定不负你——我现在相信,原来我命中注定拥有的人,就是你。”

面对着蓝远铮的脉脉温情,金漓汐没有说话,只是悄然回握住了蓝远铮的手。

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妻了呵。一时间,金漓汐百感交集。

……

就这样成了蓝远铮的人,金漓汐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她坐在桌边,手托香腮,初夏午后的阳光微醺,晒在她的身上让她昏昏欲睡。

桑焉在一旁放下卷帘,笑道,“夫人,去床榻上休息吧,不然爷出门回来又该要怪我们不懂伺候夫人了。”

金漓汐回过神来,看到桑焉脸上促狭的笑,不由红了脸庞。

刚定下名分没几天,苗王寨上下早已传遍苗王对新夫人的好,说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简直称得上是宠溺二字。

金漓汐有点讶异蓝远铮对自己的耐性与疼爱,她原以为他是冷酷内敛的,但如今看来,只要触发到他内心深处,他竟被激发出比其他男子更温存更体贴的情感来。

这让金漓汐心喜,却又有点心慌。眼前的这一切,总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除去她的身份不说,她也是一个正常女人,也会担心眼前的柔情蜜意转眼化为虚无。蓝远铮对她,真的这么用情至深么?金漓汐自己都有点不太确信了。

金漓汐咬着下唇,幽幽地叹了口气,却被耳尖的桑焉听到,她立刻问道,“夫人,为何愁眉不展?是我伺候不周么?”

金漓汐摇摇头,笑道,“桑焉,你比我还喜欢胡思乱想,有谁又比得上你的周到与体贴呢?又有谁会如此用心对我?”

桑焉抿嘴一笑,“有啊,还有我们爷啊——”

金漓汐不语,但一抹红晕却袭上了她洁白无暇的脸庞,她掩饰着用手抚摩着自己的脖颈,低低说道:“我去休息一下——”

桑焉应道,“是,夫人,桑焉伺候你休息——”

主仆二人正站起身来,却听得门厅外传来如黄莺般婉转的声音,“新夫人可在?”

金漓汐与桑焉对视一眼,桑焉冲着门口应声道,“是哪位?”

“万萌萌想与新夫人见上一面,不知可否打搅了?”门口的人影站住了,门帘上却映着纤细婀娜的身影。

“夫人正要小憩,请万老板改日再来——”桑焉看了看金漓汐蹙起眉的神情,便朝着门口说道。苗王也吩咐过,不准陌生人接近新夫人,以免影响到新夫人的安全。

“哦,萌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新夫人叙叙旧而已,说上两句话就走——”万萌萌说着话,语调里已经有点受伤的感觉,“难道,新夫人不念故人与旧情么?”

桑焉皱起秀眉,正想要张口叫万萌萌退下,她就不喜欢拿腔作调的女人。但却被金漓汐阻止了。金漓汐低声对桑焉说道,“请她进来——”

“可是夫人,苗王吩咐过,不得让外人进来——”桑焉急道。

“万老板是我的故人,而且之前还有渊源,请她进来说话——”金漓汐说道,又低声对桑焉说道,“你先退下,我和她有话要说——”

“可是,夫人——”桑焉还要分辨,金漓汐微微一笑,“她还没有胆子在苗王寨里对我轻举妄动,你别担心,听我的吩咐,好么?”

桑焉无奈,只好出去请万萌萌进来,同时带上了房门,就在门外等候差遣。

万萌萌进得门来,带起一阵香风。她的美目流转,看见金漓汐便急步前来,一把握住金漓汐的纤手,叫道:“漓汐妹妹,真的是你么?你可想死姐姐了——”说着,眼里已经落下泪来。

“姐姐别来无恙?”金漓汐不露声色地将手从万萌萌的掌中抽出,疏离地问道。

她没有忘记那晚万萌萌要将她送去给秦大人的那一幕,眼前的女人让她陡然升起了心中的警惕感。

情牵魂绕·诡谲思谋

“总算是见到妹妹了!你可不知道自从你从客栈失踪后,姐姐我有多担心你么?!”万萌萌没有去答金漓汐的话,却疾步上前,靠着金漓汐哭诉道。

见万萌萌对她当日所做之事毫不知情的样儿,金漓汐看在眼里,却也不好当面戳穿万萌萌,于是便轻声淡淡道,“姐姐多费心了,都是漓汐拖累了姐姐——”

“不,是姐姐没有安排好,竟让坏人钻了空子,险些让妹妹身陷囹圄——”万萌萌咬牙恨道。

“哦?让坏人钻了空子?姐姐指的是——?”金漓汐转动眼波望向万萌萌故意问道,清亮的眼底里已经冷了下来。

“这个,妹妹,呃——你,你不知道就……就算了。对了,妹妹是如何被苗王蓝远铮俘虏并带到苗王寨来的呢?”万萌萌偷偷观察金漓汐的表情,试探问着金漓汐。

见金漓汐的视线牢牢地盯着自己看,万盟萌的眼神有躲闪之意。

“我离开客栈后,半途中被蓝远铮追上,因此才被带到这儿来的——”金漓汐看着万萌萌一字一字说道。

“是姐姐安排不周,所以才让妹妹那么仓惶离开,是姐姐的不好——”万萌萌连忙赔罪道,她悄然望了一眼金漓汐,忍不住道,“妹妹那日,为何不上我安排的马车而半途离开呢?害得我为你担心了好久——”

“妹妹不上马车,是因为正好听见有人商议说要将我送入秦大人府中,于是我和阿璞只好临时跳车逃跑了——”金漓汐看着万萌萌,道:“漓汐想问姐姐,为何那马车不是送我出城,而是去往秦大人府上?!”

“这,我——我也不知道——”万萌萌如针芒在身,支支吾吾,难以自圆其说。

“算了,既然连姐姐都说不知道了,那其他的我也不想追究了。姐姐,今日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那夜准备押着我去往秦大人府上的人,究竟是谁?!”金漓汐见万萌萌不肯作答,也不去追究,只是问出了一直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中的疑问。

“他,他——”万萌萌更加惶惑。她望着金漓汐,似语又不敢言。

“是他么?——”金漓汐终于低声问道,她的面色苍白,纤弱的身子晃了晃,虽然她心中早已经有了预感那人是谁,但她真的不愿亲耳从万萌萌口中听到那人的名字。

“你,你知道了些什么?”万萌萌也是面色异常,“你已知晓那人是谁了么?”

金漓汐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问道,“真是他么?那个曾经亲口对我说要爱护我一辈子的人么?”她的那颗心早已经麻木枯死,就在那晚看到她所熟悉的绣茶花后。

万萌萌没敢应声,半晌,才无奈地叹口气,道:“妹妹,请你不要怪他,他,他也是有苦衷的——他也很后悔——”

“苦衷?后悔?!”金漓汐惨然一笑,道:“是啊,这世上到处都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只有我这个傻瓜还在信守诺言——我是个傻子,不是么?”

万萌萌低垂下头,不去接话,但看着金漓汐的眼神里浮上了一丝怜悯。

金漓汐凄冷笑罢,站在窗前不动,任凭风将她的秀发吹乱,她的眼神迷惘,银牙轻咬着红唇。

万萌萌愣怔了一会儿,缓缓走到金漓汐身边,低声道,“妹妹你别难受,我知道你现在委身于蓝远铮并不是你的本意。我今天来,就是想帮助妹妹早日脱离苦海——”

“你怎么帮我?”金漓汐转过头来看着万萌萌,如水的眼眸里并无相信之意。

“我希望妹妹能听从我的计划安排,潜伏在苗王寨里做内应,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便里应外合,将蓝远铮以及苗寨里的人一网打尽!”万萌萌胸有成竹道。

“你要我当内应?”金漓汐望着万萌萌半晌,淡淡一笑,终于道:“我为何要信你?!”

“妹妹你难道都忘了蓝远铮与你们金家的血海深仇么?你难道忍心看着你爹沉冤不得雪?!”万萌萌上前一步,情急之下拉着金漓汐的纤手,道:“妹妹,你糊涂了,难道你甘心一辈子遭到蓝远铮那蛮夷的糟蹋么?!”

金漓汐拉开万萌萌的手,淡然道:“多谢姐姐提醒我,不过我现在已不想重提往事——我父亲的死确实与蓝远铮脱离不了干系,但我并不想再追究。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有时怨不了别人——”

“我没听错吗?这是你说的话么?”万萌萌吃惊地瞪大眼望着金漓汐,“你,你竟然在维护蓝远铮?我原以为你和蓝远铮在一起只是虚与委蛇,没想到你,你竟然和他假戏真做!”

金漓汐不语,半晌才淡淡道,“他在别人眼中是个恶人,我也知道他是个蛮夷,但——”金漓汐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他对我是真心的——”

“你疯了么,妹妹?!你被蓝远铮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这么为他说话?!你怎么能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万萌萌急怒道。

万萌萌的话一出口,却惊吓住了万萌萌自己还有金漓汐。

“爱?!”金漓汐爱上了蓝远铮?!

不仅是万萌萌满脸灰白,就连金漓汐的脸色也变了。

她这么维护蓝远铮,这么为他辩护,难道说什么时候,她金漓汐竟爱上蓝远铮了?所以才会接纳了蓝远铮的请求,才会和他在一起。

这些,都是她不自觉爱上他的表现么?

金漓汐倒退两步,靠在白墙上,不敢再去看任何人,她的心也是一片混乱。

“妹妹,你要听我劝,不要一头栽进感情的旋涡里,更何况这种感情是不被祝福的!若是被外人知晓金布政使司的女儿竟然爱上不共戴天的苗族仇人,不仅是我们汉人要诛灭你,就算是那些苗人蛮夷,也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清醒点吧!”万萌萌苦口婆心地劝着金漓汐。

金漓汐面色煞白,她心冷地靠在墙上,无力地挥挥手道,“姐姐你别再说了,我好乱,你让我好好想想,改日我们再聊,好么?”

“你听我说——”万萌萌仍不死心,想继续游说金漓汐。金漓汐却已经对着门口喊道:“桑焉,送万老板出去——”

桑焉闻声立刻进门,将万萌萌请出了房外,万萌萌悻悻地只好拂袖而去。

……

夜深露重,金漓汐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屋子里点着淡雅的熏香,在氤氲的烟雾中,金漓汐睁大眼眸只是望着床帷发愣。

门外响起了她所熟悉的脚步声,金漓汐连忙将锦被拉上,闭目假寐。

门被轻声推开,蓝远铮高大的身影进得门后,径直便往床榻前来,他在床边坐下,居高临下欣赏着睡美人的娇态。

蓝远铮看了半晌,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轻抚金漓汐娇艳的面庞,但金漓汐长长的睫毛却眨着,睁开了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

“这么晚了还不就寝,在等着我回来么?”蓝远铮在床榻的上方俯瞰着金漓汐,低声觑笑着问她。

金漓汐微微红了脸庞,偏过头去。蓝远铮在金漓汐耳边低声细语,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颈项,麻痒得让金漓汐缩起了身子。

金漓汐红着脸瞪了蓝远铮一眼,想拉起锦被盖住自己,但被子掀开,蓝远铮高大健壮的身躯已经钻了进来,一把抱住了金漓汐!

“想逃开我么?休想!”蓝远铮低声笑道,他抱着金漓汐,将头埋进她一头秀发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他真怀念她身上的清香。

一整天了,只要苗王寨中繁忙事务稍有得闲,他就忍不住想念她。他凝望着金漓汐那张无暇的俏脸,忍不住将火热的唇印上了她的。

狂野的热情开始从他们彼此接触的部位蔓延燃烧,正当蓝远铮翻身压在金漓汐的身上,想拉开她的衣襟时,却被金漓汐一把按住了手。

金漓汐望着蓝远铮,想要一直望进他的眼底去,她轻喘着问他,“远铮,你对我——是真心的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几分迟疑与犹豫。

蓝远铮不说话,半晌他拉起金漓汐的纤手,凝望她片刻道:“你说呢?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么?”说着,他低下头去,在她脸上,胸口,在她身上的每一处,烙下他滚烫的吻。

“你是我第一个便喜欢上的女人——”蓝远铮边亲吻着金漓汐边低声道,他的声音低哑粗嘎,带着压抑的欲望,“我要你,永远都要你——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说着,蓝远铮的吻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金漓汐仰躺着,顺从地承受着蓝远铮火热的攻势,他结实滚烫的身体像熊熊燃烧的烈火,直要将她烤化。

即使在他的怀抱中是那般温暖,可在她心底深处,她还想再看看他。

母亲曾说过,男人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从他眼里就能看出来。

金漓汐想再看进蓝远铮的眼里,看到他的内心深处,但蓝远铮一拂手,早将灯火熄灭。黑暗中她看不清蓝远铮的脸,更看不到他的眼。

金漓汐只好攀紧了蓝远铮的身体,她需要紧贴着他的胸口,来感受他对她那颗奔腾跳动的心。

……

苗寨的客房内,苏倦言蹙着剑眉,一言不发地站在屋角的阴影处。

半晌,他开口了,声音却有点沙哑:“她不愿意听从我们的安排么?”

万萌萌没声好气地回答道:“若是她同意当我们的内应,我还会站在这里和你废话么?”

苏倦言颀长的身影有点摇晃,他喃喃自语道,“她,她终究被他虏获了心——她把我忘记了——”

“凭良心说话,女人确实没有必要对辜负自己的男人痴情——”万萌萌冷冷地接口道。

“连你也指责我辜负她了么?我,我难道愿意这样么?若不是逼不得已,我怎能忍心放手,让蓝远铮得手了去?!”苏倦言咬牙说道,额头上青筋直跳,那张俊颜铁青。

“算了,我又不是金漓汐,你也不必急着向我解释——有话你找个空与她说吧。眼下金漓汐不肯和我们合作,我们可得想个法子尽快让她站在我们这一边,否则缺了金漓汐这个关键人物,我们想完成计划可不是易事——”万萌萌深思熟虑道。

“想个法子?我知道金漓汐是个倔强脾气的女人,她若不答应的事必定不肯为之,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苏倦言长叹一声,沮丧道。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眼下我们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你降伏苗族公主,而金漓汐则是我们安排在蓝远铮身边的火药,只要我们一引信,就能毁灭这一切——”万萌萌很有信心道。

“可是金漓汐不是不肯合作么?”苏倦言缓缓地走到一张红木椅前坐下,感觉自己有点疲惫。

“那就要看你苏公子的魅力了——”万萌萌看着苏倦言,脸上似笑非笑。

“我?!”苏倦言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万萌萌。

“没错,就是你——苏公子!”万萌萌好整以暇道,“你不是金漓汐的初恋情人么?我不信她现在心里对你一点情分都没有!只要你好好哄哄她,指不定她就回头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而且——”万萌萌徐徐地说道,“不是听说蓝远铮很宠金漓汐么?我倒想看看,金漓汐在他的心中有多重要!他能为她付出多少!”

万萌萌说着,抬眼看着苏倦言道,“现在就请苏公子出场,去挑战苗王蓝远铮的极限吧——”

……

情牵魂绕·茶花迷情

没想到,苗王寨子里的一角,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山茶花,而且开得如火如荼!

午后静谧的茶花林子里,桑焉、锦瑟跟在金漓汐身后,漫步徜徉在盛开的花树之中。

“真美——”锦瑟望着花树中开得正灿烂的茶花赞叹道。她也是头一次转到了这个安静的山凹里来,以前这里是苗王蓝远铮禁止旁人出入的地方,因此苗王寨里的没有多少人知道此处地方别有洞天。

不过自从金漓汐成了蓝远铮的新夫人之后,苗王蓝远铮所定下的禁忌好像一点点被消除掉。

比如这个赏花的好去处,就是桑焉带着她与新夫人一起进入的。锦瑟望着前方带路的桑焉纤细苗条的身影,心里对她肃然起敬。想来,这么多年了,苗王身边的忠实丫鬟首推桑焉一人,桑焉守口如瓶,又成熟麻利,是很多苗寨丫鬟们竞相仿效的榜样。

锦瑟想着,轻轻叹了口气,仰头望望天,那张如花般娇艳的脸上有了一丝惆怅。

桑焉的付出,至少是得到了蓝远铮的肯定,而锦瑟她自己呢,即使她觉得对蓝远铮也是一腔忠诚心意,但蓝远铮未必懂得。

桑焉并没有觉察到锦瑟内心的波动,她只专注于带金漓汐来这里赏花的宗旨。桑焉想让金漓汐知晓某个人对她一直以前的心意。而那个某人,正是桑焉一辈子誓为效忠的恩人。

“是呀,咱们这里盛产的就是茶花了——不过,之前我们苗寨里本来很少见茶花的,自从几年前苗王从别的地方引种回来之后,我们才见识到茶花原来竟有这么多品种——”桑焉伸起纤手来,轻轻抚摩着一朵如碗口大的粉色茶花。

“说来也怪,苗王是个大男人,偏偏种了这么多茶花在苗王寨子里——不过,还是很诗情画意——”锦瑟闻着沁入心脾的清香,有点疑惑不解地嘟囔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虽然不清楚苗王一个大男人究竟为什么喜欢茶花,但咱们苗寨有了这些花不是变得更美了么?”桑焉的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一旁出神的金漓汐,不由悄声笑道:“苗王今日终于等来了真正的赏花人,倒也不枉费他一番心血——”

“终于等来了赏花人?”锦瑟看着桑焉,更是一头雾水。

“唉,这赏花人自然不是说你,你专心看花便是——”桑焉对着锦瑟笑道,徐徐走近金漓汐的身边,道:“夫人——这满园的茶花可美么?”

金漓汐早已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这个园子她并没有来过,今日若不是桑焉与锦瑟带着她来,她真不知森严肃穆的苗王寨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一进这园子,金漓汐便被熟悉的感觉所笼罩住了。

她面前美丽的茶花林,精巧别致的凉亭,潺潺流水的假山,完全就是原来金布政使司府邸花园的再版!但这,怎么可能呢?!金漓汐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恍然如梦中。

“夫人,夫人——”锦瑟见金漓汐神色恍惚,忍不住悄声唤着金漓汐,可金漓汐凝望着面前的茶花树,没有回应。

桑焉抬手阻止住了锦瑟的叫唤声,她微微一笑,低声道:“别打扰了赏花人的兴致——这可是咱们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期盼的大事呢——”

“赏花人?桑焉姐姐,你指的是——?”锦瑟看着桑焉的笑容,再抬眼看着金漓汐震惊的脸庞,终于领悟过来,“爷的一番苦心,可是为了——新夫人么?”

“你说呢?”桑焉笑着也轻声道,“现在你知道,咱们爷其实心里头一直有的人是谁了吧?”桑焉凝望着那一树树的姹紫嫣红,忍不住低叹一声,“咱们爷,其实这么多年来也真不容易,也许他肯真心付出的程度,还远超于我们的想像——”

“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吧——”桑焉又补充道。

“嗯,现在我可明白了,为何爷对待夫人的态度与一般俘虏有这么大不同了——”锦瑟笑道,不禁为自己当初对金漓汐的莽撞失言而后悔。

现在锦瑟看得出,金漓汐与苗王蓝远铮之间的微妙情势,其实占据被动位置的并不是蓝远铮本人,而是恍然不在状态之中的金漓汐。

在锦瑟看来,金漓汐并不真正了解蓝远铮内心深处对她的在意程度。不过桑焉方才也说过了,这些情感,或许连苗王自己都不了解呢,更何况是金漓汐?!

微风拂过茶花林,白色的茶花落英缤纷,阵阵清香扑鼻,落花铺满一地,间或有树叶萧萧而下。整个茶花林犹如一卷水墨画,在午后的光线里缥缈不真切。

翠山烟雨山茶开,十里幽香白间黄。

金漓汐走近一课茶花树,她的长睫颤动,那白色的茶花让她骤然想起了曾经的过往。她痴爱茶花,这一生只有一个男人知道。

她还记得也是在这样美丽的午后,他为她簪上一朵白茶花,低声在她耳边低语,那天的她似乎醉了,醉倒在他的绵绵情话中,醉倒在山茶花的沁人花香里……那夜,她为他缝补被树枝挂破的衣摆,在那上面绣上了栩栩如生的山茶花。

她为他绣着美丽雅致的山茶花,不仅要在那小小的衣角上,更要将山茶花林里那动人动心的一幕绣在他的心坎上,那时的她,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像这洁白无暇的茶花那般清新隽永。

不过,终究她还是失望了,她与他纯洁的爱情抗争不过丑陋的现实,在客栈逃亡的那晚,让她从此以后对山茶花再无任何遐思,唯有满腹的难过与悲哀。

眼下,金漓汐看着满园子盛开的茶花,只觉得心头微苦,鼻头发涩,一时间,淡雅美丽的茶花竟变得刺目起来,让她不想再睹。

金漓汐独自慢慢地在园子中徜徉,突然,她的鼻侧闻到一股淡淡的山茶花清香,一阵微风吹过,金漓汐随风吸入花香,那香气越来越浓,金漓汐犹如受到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花香袭来的方向寻去。

一旁的桑焉与锦瑟沉浸在茶花的惊艳之中,浑然不觉得周遭有异,她们互相讨论着这些美仑美奂的茶花的品种以及种植的方法,没有留神金漓汐已经渐渐地离她们远去。

香气越来越浓,金漓汐的头也开始昏沉了起来。她觉得有异,想停住脚步,但却身不由己地一直向前行。

金漓汐越走越远,逐渐地,她纤细的身影隐没在了茶花林的深处。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金漓汐恍恍惚地站住了脚步,浑浑噩噩,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身处在一处隐蔽的山凹里。她的四周无人,而茶花的香气更加浓郁。

那香气带着股诡异,金漓汐心跳加速,满脸绯红,眼眸迷离,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蓦地,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山凹口。那人在夕阳的照映下优雅地站立着,背对着金漓汐。

金漓汐只觉得自己的头更加昏沉,她用手扶住身旁的大树,勉强发声问道,“是,是谁?”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那张英俊文雅的脸上有着温柔的神情,“是我,漓汐——”他凝望着金漓汐,神情如初。

“倦,倦言?”金漓汐吃力地看着他,惊疑地开口。

苏倦言微微一笑,走上前来,轻轻地将金漓汐揽在了怀抱中,“是我,小汐——”他低声在她耳边轻语,恍惚间,金漓汐又回到了多年前的茶花林中,那时,他也是如此揽着她。

可是,不是已经时过境迁了么,她怎么还在做梦?!金漓汐昏昏沉沉中,勉力让自己找回一丝神智,她用手撑着苏倦言的胸膛,想要挣开他。

“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金漓汐一用力,想离开苏倦言的怀抱,但苏倦言只用手轻轻一带,便将全身发软的金漓汐重新揽回了怀中。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苏倦言低声道,他用手抚摩着金漓汐柔嫩的肩头,眼神黝黯,“怎么,你现在怕蓝远铮怕到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么?”

“放,放开我——”听到蓝远铮三个字,金漓汐挣扎得更加激烈了。她不是怕蓝远铮,但她在意蓝远铮对她的看法,若是被蓝远铮看见现在的她与苏倦言如此拉扯,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倦言也不回话,他淡然地看着金漓汐,用一只胳膊用力揽着金漓汐纤细的腰肢,然后将大手探向自己的衣襟,掏出一朵绽放着的山茶花,那朵山茶似玉非玉,白色中透着隐隐的莹紫,美不胜收,但却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香气。

苏倦言将手中的花簪上金漓汐的耳鬓,然后退后一步,放开了金漓汐,他望着金漓汐,嘴角浮上一丝神秘的微笑,道:“你真美,小汐,还像以前那么美,天资国色,一点都没有变过——”

“你,你……我……我……”金漓汐想要开口,但浓郁的花香如同一张浓重的网,将她团团笼罩住,她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她眼前发黑,踉跄了几步,站立不稳,她的全身向前一倾,苏倦言张开臂膀,便将金漓汐抱了个满怀!

“你是我的——你才是我的——”苏倦言望着自己怀抱中意识昏沉,双目迷茫的金漓汐,他咬牙低声道。

苏倦言凝视着金漓汐那绝美的脸庞,压抑不住内心想拥有她的渴望,他猛地收紧了手臂,用手托住金漓汐的后脑将她的头抬起,而他则低下头去,狠狠吻住了金漓汐那张芬芳的嫣红小嘴!

情牵魂绕·切肤之痛

以礼相待那么久,在苏倦言心中,金漓汐犹如天上的仙子那么美丽,那么圣洁,他没有想到金漓汐的唇是如此柔软,如此芳香,苏倦言如同发掘到了宝藏一般,激动万分地将金漓汐紧抱在怀中,贪婪地汲取着她口中的清香。

“唔——不——”金漓汐无力推搡着苏倦言,她想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但那浓郁的花香气让她头昏欲呕,她全身软如一团棉花,完全不能自己。

金漓汐能感觉到苏倦言急切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耳边,甚至还舌头探入她的口中翻搅,他的粗鲁与急切,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苏倦言。

金漓汐想骂苏倦言,踢他,但全身虚软的她什么也不能做,只有一行行热泪从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急速地涌出,来表达她内心的愤怒与厌恶。

苏倦言已经疯狂了,他犹如喝醉酒般死缠着金漓汐不放,他吻她,抚摩着她,他粗重的呼吸在她耳边响彻,金漓汐原本就是他的,可如今他却只能用这种手段得到她,老天真是无眼!

苏倦言愤然搂抱着金漓汐,似乎要将老天的不公,以及他的不满用他的吻发泄出来。

半晌,苏倦言不满足于眼前对金漓汐的拥有,他呼吸急促,看着怀抱中的金漓汐,金漓汐满面绯红,双目迷离,她瘦弱的身子在他的胸前颤抖。

金漓汐是那么的轻,那么的脆弱,苏倦言觉着自己的心一阵抽痛。

苏倦言低声喊道,“为什么你会是别人的?为什么!”他喘着粗气,那张英俊的脸已然扭曲变了形,他抱住金漓汐,猛地将她压向一旁的茶花树!

茶花树被他们的重量一推压,树上白色的茶花纷纷落下,洁白的花瓣散落在金漓汐的身上,映衬得她美丽如仙子。

金漓汐看着苏倦言,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即使知道他在对她做什么,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明了,可是,金漓汐却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为,为什么——”金漓汐吃力地从喉咙里喊出话语,她因为自己的声音很大,但喊出来的声音却如蚊子叫般,犹如喘息,“你,你究竟对,对我下了什么,什么药?”

苏倦言不答,他的眼中只有热切的如同野兽般的欲望。他用颤抖的手拉开金漓汐的领子,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了她洁白的里衣,“你原本是我的新娘,我的,我的!”

苏倦言低哑地嘶喊,满眼俱是痛苦之色,他紧紧盯着金漓汐美丽的胸,血红的眼直要透过她单薄的亵衣看到她的心里去。

即使已经被花香迷去了心智,金漓汐还是能感觉到苏倦言那愤恨的目光,她生生打了个寒战,很快,她冰冷的胸口已经贴上了苏倦言喷着热气的嘴唇!

“不,不要——”金漓汐无声地在心里呐喊,奇异的花香弥漫,她已经叫不出声来,神智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她只记得苏倦言的唇如同热烙铁一般,不停地在她胸口吮吸,噬咬……

金漓汐无力推脱苏倦言沉重的身体,天与地都在旋转,金漓汐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她几乎要窒息在那浓厚的花香里……

“求你,不要,不要——远铮,远铮,救我,救救我——”金漓汐在心里呐喊,她惊慌失措,几近绝望,苏倦言他疯了么,他曾是她深爱过的男人,却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她!

此刻的苏倦言,也沦为了禽兽了么?金漓汐被苏倦言用力压在茶花树上,不停掉落的茶花瓣犹如金漓汐被撕碎的心,她无声地哽咽着,陷入了昏迷之中……

苏倦言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他颀长的身子有点颤抖,如今近距离拥有他梦寐以求的女人让他激动得全身颤栗。他现在有点了解为何蓝远铮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金漓汐了,因为她值得。

即使苏倦言现在知道金漓汐的身上已经烙下了别的男人的印记,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想得到她的意念。

金漓汐激起了苏倦言男人掠夺的本能,也让他撕下了温文尔雅的伪装,他一心想要亲近她,要她,爱她,他甚至都忘记了今日他煞费苦心的真正目的。

熊熊燃烧的欲火让苏倦言双眼通红,他几乎要忘记他与金漓汐身在茶花林,是在蓝远铮可以监督觉察的范围之内,他真想就这么要了金漓汐,他喘息着,手在金漓汐柔软的身体上游走,欲罢不能。

直到从远处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才将被欲望主宰了身心的苏倦言拉回现实中来。苏倦言心里一惊,连忙直起身来,倾听着由远及近的动静。

苏倦言慌忙将全身娇软的金漓汐扶好,拉好她的衣裳,同时也整理着自己的狼狈之色。他喘息着,平复着急剧的心跳。

苏倦言用不舍的目光盯着金漓汐那美丽的脸庞半晌,最后,还是将金漓汐的双臂拉起,挂在他的颈项上。

而苏倦言自己则站好,松了手,任由意识昏沉的金漓汐搂挂着他。他低着头,数着远处来人的脚步声,声响离他们越来越近,苏倦言的嘴角有一丝狰狞的笑意,他低柔地对着金漓汐道:“小汐,对不起你了,只好改日再爱你,现在该让人家来看我们这一出戏了——”

说着,苏倦言伸手到金漓汐的鬓发间,抖落了那朵簪在她发鬓边的茶花,那朵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山茶花蓦地落在地上,苏倦言的脚立刻踏上,将它碾成了一团花泥。

果然不出所料,山凹口刚出现了几条身影,那惊讶的抽气声便传到了苏倦言的耳中!

苏倦言一笑,并不去看来人,只是温柔地对着怀抱中的金漓汐道,“夫人,请你不要这样了,尽管我们曾经相识,但如今身份有别,你,你还是放过在下吧——”

一阵狂风吹过,唤醒了还在昏沉中的金漓汐,她抬起沉重的螓首,愣愣地看着正对着她说话的苏倦言,她只看到苏倦言的嘴在一张一合,却不知他在讲什么。

周围的香气好象已经逐渐淡去,金漓汐的神智开始清醒过来,她这才发觉自己正紧紧靠在苏倦言的怀抱中,双臂也亲昵地挂在他的颈项间,像在撒娇,又像是在纠缠着苏倦言。

金漓汐猛地一惊,慌忙松开了苏倦言,她究竟在做什么?!

但甩开苏倦言的动作让金漓汐虚弱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她站立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在地,苏倦言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金漓汐,脱口道:“夫人小心!”

“夫人?”金漓汐看着苏倦言,她依稀模糊记得之前与苏倦言发生过的事,方才他不是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现在怎么用这么奇怪的表情看她?

金漓汐正想张口责问苏倦言他对她做了什么,却突然发觉身边的氛围不对,她颤抖着回首,却看见了她此刻最不希望看见的一个人——蓝远铮!

蓝远铮正站在离她和苏倦言两丈远的地方,他望着金漓汐与苏倦言,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有着隐忍的愤怒与狂暴,一触即发。

而蓝远铮的身旁,正站着满脸俱是惊讶与不相信的桑焉与锦瑟。金漓汐立刻推开了苏倦言的手,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站好,但她的身子发软,而苏倦言的手也在暗自用力,使得她动弹不得。

看着桑焉与锦瑟眼底里的失望与难以置信的眼神,金漓汐羞愧难当,她转向一脸怒色的蓝远铮,几乎可以听见蓝远铮的拳头与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苏倦言冷眼旁观,见着蓝远铮目光冷冽如刀,须发贲张,连忙警惕地向后挪了一步,生怕蓝远铮突然冲上前来对他出手。

苏倦言害怕,但又期待着蓝远铮的出手,这样他就可以了解金漓汐在蓝远铮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也正好可以找出蓝远铮的软肋在哪里。

苏倦言扶着金漓汐,朝着蓝远铮尴尬地笑道:“苗王大人,可别误会,是这样的,今日在下在这园子里迷了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夫人,夫人可能身体不适,却独自一人,所以苏某就顾不上男女有别,照料夫人,请苗王别见怪——”

苏倦言边说边观察着蓝远铮的脸色,不动声色地想窥探蓝远铮的想法。蓝远铮的软肋,是金漓汐么?!这一刻,苏倦言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但苏倦言想错了,蓝远铮即使面色异常难看,但他走上前来,依旧保持着他身为苗王的大将风范,甚至,甚至还朝苏倦言微微一笑,道:“蓝某在找我的新夫人,没想到她竟然独自跑来了这里,多谢苏公子仗义,照顾我内人——”

蓝远铮语气平静地说着话,转向金漓汐招手道:“过来,小汐儿,桑焉与锦瑟找不到人,急得将我叫来,没想到你在这里——”

金漓汐羞惭得不知说什么好,她抬眼看着蓝远铮,忍着眩晕朝他走近,她摇摇晃晃,还未走到蓝远铮身边,便被他用力拉过,抱在了怀抱中。

蓝远铮的俊脸依旧平静无波,他高大的身形也没有晃动,但金漓汐就是感觉到了蓝远铮全身的每一处地方都在冒发在怒意。金漓汐有点畏缩,但还是怯怯地靠在了蓝远铮的怀里,只有在这里,她才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即使她知道蓝远铮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金漓汐听见蓝远铮在用如常的声音对苏倦言道:“苏公子奔波忙碌了一天,想必也累了,鄢澜还在等着你一起用晚膳,你赶紧去吧,免得她等着急了……”

说着蓝远铮朝着桑焉道:“桑焉,既然找到夫人了,咱们就回头吧——你带苏公子出园子去,免得他又迷路了——”说到迷路二字,桑焉听出了蓝远铮强忍着在咬牙的讽刺。

桑焉连忙应声,走到苏倦言身边,冷冷道:“苏公子,这边请——”

苏倦言讪讪地随着桑焉离开,临走时,他悄然看了偎依在蓝远铮怀抱中的金漓汐,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小汐,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得到你!”

苏倦言离开了,蓝远铮看着自己怀抱中的金漓汐,见她躲闪着眼神不敢看他,蓝远铮的声音顿然冷了下来,“我放他走了,而你是否也该给我一个交代呢?”

15

情深缘浅·爱恨两交加

金漓汐不知该如何向蓝远铮解释,她望着蓝远铮,颞颥道:“远铮,我,我——”

蓝远铮冷冷地看着金漓汐,若说眼神能杀人,此刻他的眼估计就是一把冰刀。

他的视线顺着金漓汐的眼睛往下看,落在金漓汐微微红肿的樱唇上,他的目光猛地一凝,金漓汐畏缩了一下,她慌忙用衣袖遮掩着自己的唇,但却被蓝远铮一把拉下!

“他吻了你?!”蓝远铮咬牙问道,全身弥漫着暴怒的气息,“该死的,你竟然让他吻了你?!”

“远铮,你,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金漓汐慌乱中急忙想辩解。

“不是我看到的那样?那又是怎样?”蓝远铮冷哼一声,几乎睚眦迸裂,“真相就是你旧情难忘,所以到这茶花林中与老情人相会么?!”

蓝远铮无法克制住内心的妒火,苏倦言一直是他心中深藏的一根刺,没料到今日竟然与他正面交锋,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蓝远铮望着金漓汐,那双俊秀的眼眸不自觉已带着旧日的暴躁与冷戾。

“不,不!”金漓汐张口,她本就不善于言辞,如今又在情急之下,更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何况即使她说出真相,蓝远铮也未必肯相信。

蓝远铮一把拉过金漓汐,用力攥着金漓汐细瘦的胳膊,将她带到面前的茶花林中,他的手握得那么紧,用力得让金漓汐蹙起了秀眉,疼痛的泪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忍着疼不敢吭声。

“你看看,这茶花林!”蓝远铮的手如铁箍,他牢牢押制着金漓汐,一把将她按在了一棵茁壮的茶花树前,“你是否觉得这茶花林眼熟?!”

金漓汐流着泪水,不停颔首,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这美丽的茶花林是怎么回事。

蓝远铮痛心而又失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这茶花林里的每一棵茶花是我专门从各地收罗而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去收刮这些花草!”

蓝远铮说着,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微笑,“我蓝远铮真是个傻瓜!为了一个虚无的女人,我竟发疯地每年必买无数株茶花苗,找人精心去侍弄这些娇贵的东西!如今,我换得了什么?!”

蓝远铮仰头长笑,“如今我心爱的女人在我为她种下的茶花林里与她的情人相会!”他的笑声苍凉,但着压抑的伤痛,“金漓汐,竟然你旧情难了,为何还要答应我和我在一起?!你,你把我蓝远铮当什么了?!你在戏弄我么?!你回答我!回答我!”

纵横的泪水早已爬满了金漓汐的脸庞,她哽咽着回答,“我,我没有旧情难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我没有背叛你——远铮,你听我说——”

金漓汐仰着头,她伤心欲绝,看着蓝远铮痛楚的脸,她的心竟如针扎似的疼,“远铮——”

由于金漓汐仰起脸哭泣,她原先被苏倦言扯散的衣襟松脱了开,赫然露出了她修长脖颈上的红色吻痕!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哭泣的柔弱的样子,坚硬的心原本要化了下来,但他的视线移下来,猛地又看见金漓汐脖子上以及胸口的吻痕,“金漓汐!你竟然对我撒谎!”蓝远铮一声怒吼!

金漓汐全身一颤,抬起眼来看着蓝远铮,被他眼中的愤怒与恨意惊吓得蜷缩成一团。

“你和苏倦言到底躲在这林中做了什么好事!”蓝远铮高大的身影颤抖,愤怒得口不择言,“你这个贱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金漓汐含着眼泪望着蓝远铮,随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胸口,这才发现了胸口的异样,她羞愧地将衣襟掩上,她的纤手不停在颤抖,今日的事情如同一场噩梦,她越想解释,却越描越黑。

蓝远铮怒吼一声,忍不住抬手向金漓汐挥来,金漓汐颤抖着闭上了双目,等着蓝远铮的拳头落在她身上,但却听得“喀嚓”一声,她身旁的一棵茶花树轰然倒下,已然被蓝远铮一拳打断!

“我还留着这茶花林做什么!”蓝远铮暴怒,他冲入茶花林中,一阵拳打脚踢,他的脚风拳势所到之处,开得满目灿烂的茶花树一棵棵倒下,顿时落英无数,茶花园中一片狼籍,满目疮痍!

“苗王大人——请息怒,请息怒——”一旁看得呆了的锦瑟连忙上前,想阻止住蓝远铮,但却蓝远铮拉开,“你走开!别管我!”蓝远铮回身怒吼道,他的俊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跳。

“锦瑟,你立刻出园去,记住,今日的事你当作什么也没看见,若有半点泄露出去——”蓝远铮面色铁青,“我定不轻饶!”

“是,爷,锦瑟记住了——”锦瑟慌忙应声,不敢看蓝远铮冷冽暴戾的神情。

“那还不快走!”蓝远铮一声怒吼,锦瑟一吓,慌忙低头离去,临行时向金漓汐投去了既同情又难以理解的一瞥。

风呼呼吹过,天色已然黑了下来,茶花园中一片荒凉,满地都是残红。

金漓汐蜷缩在一棵茶花树下,她用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

可怕的死寂。

半晌过后,金漓汐听见蓝远铮的沉重的脚步向她走近,金漓汐没有抬头,她的双目已经哭得通红,她为那满地的茶花树心疼,更为那暴怒发泄的男人的心疼。

是她的错,她低估了苏倦言存心生事的能力,放松了警惕,才有今日的事端。金漓汐含着泪,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梳理着自己混乱的心绪,想向蓝远铮细诉今日离奇的事情。

但还未等金漓汐张口,蓝远铮已经在她的身旁蹲下,他面色阴冷地看她半晌,剑眉紧蹙,道:“说!你在这茶花林和苏倦言在商量什么,是想一起逃出这苗王寨么?”

“或许,是在谋算如何将我除去,好比翼双飞么?”蓝远铮冷冷一笑,伸出手去,捏紧了金漓汐的下巴,他的目光落在金漓汐红肿的唇上,再落在她胸口掩盖不住的淤痕上,想起他找到她时候,她正窝在苏倦盐怀抱中那惬意迷离的模样,一丝掩饰不住的嫉妒与恼怒出现在蓝远铮的眼底。

“回答我的话!”蓝远铮的上身前倾,将金漓汐压近茶花树的树根上。两人靠得如此之近,金漓汐甚至能感觉到蓝远铮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可怕的恨意。

金漓汐下意识地想躲开蓝远铮的逼近,他眼里她所熟悉的邪佞与冷冽让她心慌,这种无助的感觉仿佛让她又回到了第一次在油菜花地里,蓝远铮要对她施暴的场景。

“不——”金漓汐抬起眼,求饶地看着蓝远铮,“远铮,我没有背叛你——也没有谋划你,是倦言哥哥,他,他——”

“倦言哥哥?!”金漓汐的无意识的称呼彻底惹怒了蓝远铮,他再也没有耐心听金漓汐解释下去了,无法抑制的妒火席卷了他本就痛得入骨的饱受伤害的男性自尊心理。

方才他本可以一掌劈死苏倦言,本可一拳将金漓汐如山茶花般捏碎!但他没有那么做,却反倒像个被戴了绿帽子的懦夫一样,对着情敌强颜欢笑。他为的是什么?他在害怕什么?

是怕金漓汐亲口对他说出,“蓝远铮,我爱的不是你,是苏倦言么?!”

是么?是么?蓝远铮问着自己,发觉自己正是在害怕!他害怕自己就此失去金漓汐,也在害怕金漓汐从来没有爱过他!他宁可她不爱他,也不愿她欺骗他!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离弃他蓝远铮,但她金漓汐不能!他对她的用心难道她一直都无动于衷么?

蓝远铮想及与此,不由恨自己,他蓝远铮是个堂堂的男子,身边也不愁没有美女,天涯何处无芳草?!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气短!

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不再爱,因为爱情这个鬼东西,总让人患得患失,是爱情,让他如此懦弱!

“去它的倦言哥哥,去它的真心诚意!从今以后,我蓝远铮不再在意这个叫金漓汐的女人不就成了么?!我绝不容许蓝远铮为了一个区区小女人而六神无主!”

蓝远铮逼近了金漓汐,“到现在你还是忘不掉苏倦言,哪怕我这么用心对你!金漓汐,你还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一心一意对我?”

蓝远铮捏着金漓汐的下巴,一字一字从他的嘴里逸出,“难道我蓝远铮一腔真心诚意还换不来你的真心么?你金家大小姐的心是铁石做的么?!”

金漓汐望着暴怒中的蓝远铮,想摇头否定他的话下巴却被蓝远铮捏住,她颤声道,“远铮,请你听我说,好么?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住口!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那你为何抱着他不放,身上又有他吻你的痕迹?!金漓汐你敢做不敢认!”蓝远铮咬牙道。

“我是被一股奇怪的茶花香气迷了心智,我迷迷糊糊走到林中深处,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清楚了——”金漓汐看着蓝远铮,尽力解释道。

“迷香?被迷了心智?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么?!”蓝远铮怒极反笑,他盯着金漓汐,突然凑近她,那张俊脸上挂起了邪气而恶意的笑容,“还是你喜欢玩刺激的,幻想在这茶花林中像中了迷香一般陶醉一下?”

金漓汐愕然地睁大了眼眸,半晌才听出蓝远铮话语中的深意,他的这种羞辱比他打她还让她难受,她哽咽着,伤心地就要挥手,想打去蓝远铮脸上那侮辱她的笑。

但金漓汐手刚举起,便被蓝远铮一把握住了手腕,他咬着牙道,“既然你想玩刺激一点,我就陪着你玩,就在这露天野地里,想必你会更兴奋吧——”

“不要!不要!”眼看蓝远铮高大的身体向她压来,将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金漓汐在蓝远铮的大手伸向她的胸口,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哇”地痛哭出声,“不要,不要,远铮,不要这么对我——”

“求你了,请别让我再恨你——”金漓汐含着眼泪,她仰躺在残缺的茶花瓣上,无力而绝望地抽泣道。

灰暗的天幕越来越低,天上的黑云奇形怪状,就像会吃人的怪兽一般,朝着金漓汐压过来,金漓汐惊慌地痛哭,却无法挣扎……

情深缘浅·伤心影凌乱

蓝远铮沉重的身体与金漓汐沉痛的心情,犹如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金漓汐不能呼吸。

蓝远铮覆盖在金漓汐柔弱的身体上,就这么将她抵在茶花园的红土地里,红土混合着残败的茶花瓣,粘满了两人的发间与衣物。

狼狈仓皇,漫天烟尘,两人在地上死命纠缠。又惊又慌的金漓汐鼻翼里吸进呛人灰土,她边咳嗽边抽泣,用纤手紧抓住自己的衣裳,不让蓝远铮触碰她。

但蓝远铮用手格开金漓汐的反抗,他将她用力压在身下,大手伸到她的胸口,猛力一扯,将金漓汐上身的衣裳撕扯了个粉碎!

蓝远铮如鹰隼般的眼落在金漓汐胸前所露出的吻痕上,他的额头青筋直跳,牙关紧咬。

“远铮,求你——放开——”金漓汐承受不住蓝远铮全身的重量,在他身下挣扎着哭喊求他。

“住嘴!不要用吻过别的男人的嘴叫我的名字!”蓝远铮一声暴喝,他的拳头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了金漓汐头侧的泥土中,带起了阵阵带着茶花香气的灰尘!

“为什么要背着我爱别人!为什么!”蓝远铮低声斥问着金漓汐,他满是怒火的眼底里有着不甘与难以抑制的伤痛,他那双俊目发红,而沙哑的音调里带着哽咽。

“我没有,我——没有——”金漓汐的声音已经哭哑,挣扎得无力,只能喃喃地重复辩解着自己的清白。

蓝远铮强迫自己不看金漓汐的眼,她水汪汪的眼眸中总是带着一种无辜的神情,到最后受骗上当被蛊惑的人还是他。

她怎能这样将他的尊严踩在她的脚底下,她怎能这样践踏他对她的情感!蓝远铮恨自己把持不住,竟会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美色所迷惑。也好,既然她都不在意他对她的温存与真心,那他以后也不必再对她痴心一片!

是她对不起他在先,那就不要怪他翻脸无情了!蓝远铮想着,毫不怜香惜玉地撩开金漓汐的长裙,将手探入她的双腿之间,肆意摸索起来。

她对他既没有心,那就用她的美色来取悦他吧,蓝远铮粗重地喘息着,心头却是无比灰暗与挫败。

金漓汐拼命夹紧了腿,却依然抗不过蓝远铮男人充沛的体力,很快他便扯开了她的亵裤,将修长而粗糙的手指用力探入她干涩的身体深处!

金漓汐疼痛得倒吸一口气,她睁着泪眼,看着俯瞰她的男人,他满脸俱是疯狂与报复的怒色,他的手在她干燥的甬道内用力抽动,她随着他粗鲁的动作颤抖地曲起身子。

好痛,金漓汐低声呜咽着,蓝远铮强加给她的屈辱更远甚于她身体的痛楚,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了蓝远铮眼里带着的嫌恶与鄙夷。

蓝远铮避开金漓汐的嘴,他不吻她,所有苏倦言碰触过的地方他都不碰,他的手在她的身体内不停抽/插,即使感觉到了她甬道内的干涩与收缩,他也无动于衷。

金漓汐疼痛的颤抖,低声的哭泣都不能让蓝远铮降低心中的怒火与妒恨。

“放松点!好好享受我带给你的,我并不比苏倦言差,你想从他身上得到的,我同样也可以给你!”蓝远铮说着话,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说吧,你想我陪你玩什么花样?!”

“你,你——”金漓汐颤抖着唇,看着蓝远铮那张可恶的俊脸,又是委屈又是羞愤,她咬着唇想怒斥蓝远铮青红不分,他太过分了!可下/身顿然传来的压力让她忍不住低喊出声,“啊——”

蓝远铮在金漓汐身体内肆虐的手指又增加了一根,接着又加入了一指,蓝远铮的手肆意在她身体内翻搅抽动,而他的俊脸通红,眼里开始带上了情/欲的热光。

“别这样对我,不要这样——”金漓汐颤栗地哀求道,她那双美丽的大眼里满是恳求的泪光,可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被嫉妒与欲/火冲昏了头脑,完全听不进她的请求。

感觉到他手指的抽动从干涩阻碍到润滑顺利,蓝远铮冷冷一笑,道:“你真是一刻也离不了男人,不是说不要么?那我手指上是什么?!是我平日里将你调/教得太好了么?”

蓝远铮将他修长的手指从金漓汐的身体内抽出,故意忽视金漓汐满眼的泪水与凄惶的可怜模样,邪佞地将被她湿润了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给金漓汐看。

金漓汐抽噎着,羞红着脸,她愤恨自己此刻对蓝远铮竟然还可以产生本能的反应,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蓝远铮对她的羞辱让她的心碎成了无数片。金漓汐偏过头,不去看蓝远铮,只是用心碎至极的声音求他,“苗王,求你,放过我,不要在这里——可以么?”

眼前的这一幕,让金漓汐想起了最初蓝远铮抓住她时想强占她的那个场景,造化弄人,她以为那个噩梦从此就那么过去了,却没想到这么快便历史重演。

是她上辈子欠了谁的,今生才遭到如此的报应。金漓汐的泪已流干。

但如今她是蓝远铮的妻子,尽管他一直误会她对他不忠,金漓汐不想在这茶花园地里和他纠缠。他们是夫妻,他却伤害得她颜面无存,满心是伤。

从过去到现在,蓝远铮根本就不曾信任过她。

即使是死,她也要死得有尊严,她不愿这样被他压在野地里肆意玩弄。她用纤细的双手拼命揪住蓝远铮的衣襟,想要那个被愤怒冲昏了头的男人清醒一些。

“不要在这里?”蓝远铮终于低头看着金漓汐,见着金漓汐秀发散乱,衣裳破碎,雪白的肌肤也沾染了尘土,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金漓汐不语,只是疲惫地闭上了流泪的双眼,她的手松开了蓝远铮的衣服,无力地垂落在了地上。

蓝远铮顿了顿,又想再说些让金漓汐难受的话,但看着金漓汐终究还是住了口。他从金漓汐的身上翻身站起, 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金漓汐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泥娃娃般任由着蓝远铮摆布。

天已黑了,从茶花园到苗王寝宫的小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偶尔有奴仆看着苗王蓝远铮抱着一个被他的外裳密实裹住的女人匆匆而过,谁也不敢多问一声。

因为苗王的脸色异常难看,他们所熟悉的暴戾冷酷而残暴的苗王又出现了。他刚刚才温和了没几天呵。看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一脚踹开苗王寝宫厚重的大门,径直走到床榻边,将她重重地往床上一抛,金漓汐如同一片枯败的树叶,扑落在了原先还与蓝远铮柔情蜜意过的床榻上!

蓝远铮的这一抛,带着他未消的怒气,金漓汐跌得几乎将胸腔里的空气都挤压了出来,全身疼痛得半晌都爬不起来。

蓝远铮站在床榻边,冷冷地看着金漓汐,久久没有说话。

金漓汐被蓝远铮冷冽的眼神看得后背直冒冷气,朝着床榻后悄然地往后退去,蜷缩在床榻的一角,生怕蓝远铮突然上前,又要欺负她。

但蓝远铮站立了半晌,并没有像金漓汐想象中那般朝她扑去,他伫立了半晌,看着金漓汐破碎衣裳下掩盖不住的花容雪貌,再看着她不住颤抖的柔弱身躯,他捏得咯咯响的拳终于悄然放下。

蓝远铮转身便向一旁的侧门走去,那里有着苗王专用的温泉浴池,也是新近为了金漓汐而建造的。

蓝远铮脱去身上的衣物,露出了他健壮结实的身躯,他一个纵身便跃入了浴池之中,他将头久久地潜在水面下。温和的泉水让他愤怒难当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

金漓汐蜷缩在床榻一角,听着温泉浴池传来的哗哗水声,她才敢抬起头来。她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想坐起身来,却听到浴池里传出了蓝远铮的声音,“金漓汐,到这里来——”

蓝远铮浑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权威。

金漓汐坐在床榻上不敢出声,她咬着颤抖的唇在犹豫要不要服从蓝远铮命令。正当她彷徨无主意之时,未关闭的寝宫门口进来了端着托盘的桑焉。

桑焉见寝宫的门未关,也未想太多,便端着晚膳闯了进来。她听厨房的人说,苗王与夫人都没有用膳,刚在寻思,锦瑟已一脸慌张地来找她,诉说了在茶花园里后来的一幕。

桑焉担心蓝远铮在盛怒之下会伤了金漓汐,于是便借着送晚餐来到苗王寝宫,想一看究竟。

桑焉刚进得门来,看见的便是一头秀发蓬乱,身上衣裳破碎,憔悴不堪的金漓汐,把桑焉吓了一大跳,她连忙搁下手中的托盘,上前询问道:“夫人,你怎么啦?发生何事了?”

金漓汐摇摇头,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眸里又掉下泪来,她哽咽道:“桑焉,我——”

桑焉看着衣裳不整的金漓汐,想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她叹息了一声,转身到衣箱里想给金漓汐找出一件可以稍微蔽体的衣裳来,却听得温泉浴池里又传来了蓝远铮冰冷的声音,“桑焉,立刻退下,不必再伺候那个女人!”

桑焉的手一顿,停住了动作,她朝着侧门浴池的方向必恭必敬地回话道:“桑焉知道爷在气头上,请爷消消气,桑焉让夫人穿上衣裳再伺候爷去,免得夫人着了凉——”

蓝远铮冷笑一声,道:“还穿什么衣裳,她不是都等不及为某个人献身了么?!”此刻的蓝远铮,只希望自己无情刻薄的言语能刺得让金漓汐痛些,再痛些。

因为,他比她更痛!

金漓汐听到蓝远铮无情的话语,喉咙一咽,她羞愤地低下头来,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桑焉见金漓汐伤心的模样,不由有些不忍,她朝着蓝远铮低声道:“爷,今日的事细想起来总是有些蹊跷,还请爷冷静下来查个清楚,别冤枉了夫人才好——”

“冤枉?”蓝远铮冷哼一声,原本就已然不耐烦的语调里又带上了怒火,他提高了声音,“桑焉,你退下,不要再罗嗦,让那个女人来服侍我!”

桑焉见蓝远铮发怒,立刻不敢再多说,她朝金漓汐努努嘴,示意金漓汐不要再去惹怒蓝远铮,便悄悄地退了下去,并把寝宫的门关上。

寝宫里更加安静。

蓝远铮等得更加不耐,他出声冷喝道:“金漓汐!过来!”

情深缘浅·深锁满屋愁

金漓汐受惊地全身一颤,半晌,无奈地挣扎着从床榻上站起,她缓慢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侧门边,隔着朦胧的纱帘望着正泡在温泉中的蓝远铮。

“你过来——”蓝远铮低声对着金漓汐命令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沙哑。

金漓汐咬着唇,无言地站在纱帘边,蓝远铮抬眼望着隔着纱帘的妙曼人影,他那双狭长而俊秀的眼浮上了一阵迷离,他立刻抖了抖自己的头,想把自己迷乱的心绪抖掉。

他不想就这么心软,蓝远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声道,“需要我过去抱你过来么?”

金漓汐迟疑了半晌,终于轻轻撩开了纱帘,踌躇着,向蓝远铮缓缓走近,她走到浴池的台阶上,跨上了温泉的泉边,她停下了脚步,看着正浸在水中的蓝远铮。

“脱掉身上的衣裳!”蓝远铮冷冷命令道。

金漓汐没有反抗,她低垂着螓首,背过身去,将手伸到自己的胸前,将已经零碎不堪的衣裳慢慢褪下,她边解着扣子,一行委屈的热泪忍不住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即使蓝远铮不命令她,金漓汐也想进到温泉里,将自己身上苏倦言残留下来的痕迹洗掉。

衣裳从金漓汐的雪背上徐徐滑落在地上,露出了她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胴体,金漓汐将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归拢到左边的胸前,想遮掩住胸口上的吻痕。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裸/露的身体,他仿佛能感受到她雪白肌肤那种细致嫩滑的触感,他回忆着她在他怀抱中柔软温润的身体,他的眼神一暗,一股热气从他小腹上腾起,连温热的水都抵挡不了他对金漓汐的渴望。

但他不仅要她的人,更想要她的心!

假若她的身心都属于他,世间万物他又再有何所求?!

可笑的是,之前他还蒙在鼓里,以为金漓汐真心是喜欢着他的,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一相情愿臆想出来的。

哈呵呵,傻瓜蓝远铮!蓝远铮嘲笑着自己,温泉的水蒸汽腾起,蓝远铮的眼中有水雾。他用拳头抵在自己的鼻侧边,想掩饰掉自己鼻子的发酸。

“过来帮我搓背——”蓝远铮放下手,命令着金漓汐,他的话语无比专横霸道,但他的眼中却充满饥渴、欲念、紧张和伤感的绝望……

金漓汐没有回身,也没有回应蓝远铮,只是慢慢摸索着浴池的边缘,摸到了浴池的入口,她背对着蓝远铮跨进了温泉浴池中。

金漓汐躲离得蓝远铮很远,她蜷缩在浴池的小角落里,开始无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金漓汐拂撩着水,温热的水滑过她的肌肤,清洗掉她所厌恶的味道,但却洗不掉她身上耻辱的印记。金漓汐拼命地搓洗,将娇嫩的肌肤搓得通红,但那些醒目的吻痕依然留在她的胸口。

金漓汐边用力清洗着身体,边掉着眼泪,但她尽力不出声,唯恐惹怒了在她身后的蓝远铮。

她知道他在生气,但是,她又何曾想这样?她也没有料到苏倦言会这么对她,更没有想到蓝远铮也是如此粗暴与狂野。

一阵委屈与伤心涌上金漓汐的心头,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而痛哭出声。

金漓汐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泣,她瘦弱的身体憋屈得在不住颤抖。

金漓汐的身后传来了哗哗的水花声,蓝远铮按捺不住,终于站起身,他全身淌着水,分开水波,向金漓汐走来。

感觉到蓝远铮就在她身后,而且就贴在她身后,金漓汐感觉到蓝远铮沉重的呼吸,不由全身僵直。她缓慢地回首,满眼都是哀求的光,她断断续续地颤声说道:“远,远铮——”

她只求蓝远铮不要再生气,见蓝远铮失态暴怒到如此境地,金漓汐的心如针扎般刺痛。既然无法洗去她身上的痕迹,她只求他能原谅她,相信她,如往常那般怜惜她。

蓝远铮不会知道,她是那么在意他的想法与感受。

蓝远铮没有说话,他站在金漓汐身后,用力抱住了她!

蓝远铮有力的胳膊搂在金漓汐堪堪一握的纤细腰间,将她扳过身来面对着他。蓝远铮的视线落在金漓汐的身上,他用手拂开金漓汐的一头青丝,看着她揉搓得通红的胸口。

如同受到蛊惑一般,蓝远铮抬起手来,抚摩上了金漓汐磨得快要出血的胸前肌肤,他低声问她:“疼么?”他的话语中带着隐约的心疼。

金漓汐张了张嘴,想说不疼,但话到嘴边却讲不出一句话来。

但话一出口,蓝远铮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他的面色一冷,推开了纤细的金漓汐,他悻悻地坐了下来,命令着金漓汐道,“替我搓背——”

金漓汐蹲下身,拿起温泉浴池边的布巾,用心地替蓝远铮搓起背来,她纤细柔滑的手在蓝远铮肌肉贲实的宽背上揉捏,捶打,如同一个乖顺的小婢女那般为他清洗。

金漓汐的手又碰到了蓝远铮背上的伤疤,即使知道已经是陈年旧伤,但金漓汐的手还是一顿,她想放松自己的手劲,惟恐碰痛了他。

但蓝远铮冷冷地发声了,“不要怕我疼,用力点!”金漓汐慌忙又加重了力气,蓝远铮又嘲弄道,“怎么,以前和苏倦言密谋害我不成,想趁着现在再杀我么?”

金漓汐的手一颤,停住了所有动作。

蓝远铮见后面没有了动静,不耐地回身一看,却看见金漓汐面色煞白,颤抖着唇,极力在忍住哭泣。

“我还没有对你怎样,你哭什么?”蓝远铮冷冷一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肯在我身边,不就是希望有遭一日杀了我,与苏倦言远走高飞么?”

“你,你胡说——”金漓汐呜咽着开口,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滴落了下来,“你胡说——我,我不要再理你了——”金漓汐扔下手中的布巾,伤心欲绝地想要离开蓝远铮的身边。

但她刚哭着游向浴池边缘,却被蓝远铮一把拉了回来,“想走?!你还没有伺候我呢!”

蓝远铮说完,将金漓汐轻而易举地捧抱起,用力分开她的双腿,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他仰靠在浴池边沿上,坐在温水中,冷冽地凝眸望着她,“从今往后,你只能伺候我一个男人,心里不能有其他男人——”他狠冽说着话,那张英俊的脸阴沉了下来,“若是被我察觉你再对我不忠,我就不是用今天这种方式来惩罚你了!”

“就算你不管自己,也要想想你身边的人!我不放过你,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们!”蓝远铮残酷无情地说道,也不在乎金漓汐望向他那双哀伤失望到极点的眸子。

他不在乎她恨他,既然不能让她爱他,让她恨他也是好的,恨一个人,就会永远记着这个人,不是么?!

说完话,蓝远铮伸出手来,用带着薄茧的手掌抚摩着金漓汐精致的脸庞,再向下抚摸着她光洁顺滑的肌肤,他的手尽情享受着她优美流畅的曲线,然后猝不及防的,他以最快最猛烈的方式进入了她的身体!

“啊——”金漓汐发出了一声哭喊,她被强行洞穿了身体,难受地不住捶打着蓝远铮宽阔的肩背,她哭泣着咬他,想让他退出她的身体。

蓝远铮自下而上,深深地没入金漓汐的身体最深处,他强迫她容纳他过于坚硬的火热,他用力按着她的腰,不让她挣扎离开他火热的顶端。

蓝远铮在金漓汐紧/窒而狭小的甬/道里狂野地抽动,再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与怜惜。一想到别的男人也如他一样吮吸亲吻金漓汐,蓝远铮就克制不住内心的痛苦与激狂。

蓝远铮紧紧扣住金漓汐的纤腰,不断地上下抽击律/动,他的动作狂野而凶猛,一次比一次更深入。

蓝远铮火热的吻也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落在金漓汐的脸上与胸口,他用力吸吮着她细嫩的肌肤,如同与谁较劲一般,也在她白皙淡红的胸口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蓝远铮的眼里有怒意,他在意的除了金漓汐身上的吻痕,更在意的是她该死的心里还有别的男人!她只能是他的,蓝远铮想着,更加用力亲吻着金漓汐,他的唇过处,留下了一点点红色的痕迹,遍布金漓汐的全身。

到了最后,蓝远铮猛地堵住了金漓汐柔软的唇,将她哭泣的低喊声堵在了她的口腔里,他同时加快了他与她紧贴着的身体起伏的频率与速度,温泉的水花随着他们的动作在不停飞溅,淋湿了他们的头发,也淋湿了他们的脸。

此刻,已经分不出他们的脸上是泉水,是汗水,还是泪水……

金漓汐承受着蓝远铮近乎于疯狂的撞击与律/动,她的脑海里只有那干涩的摩擦所带来的痛楚,热水随着蓝远铮的动作淌入她的身体里,带给她些微疼痛的颤栗。

蓝远铮喘息地将头埋在金漓汐的胸前,借着温泉热水的滋润在金漓汐体内搅动,辗转抽/送,每一下都顶在她最敏感的点上,金漓汐渐渐开始虚脱,脑海里抗拒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热水和着金漓汐身体内的液体让蓝远铮的抽/插很润滑,随着蓝远铮用力抽/插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即使知道她此时不应该是这般反应,但金漓汐还是无意识地随着蓝远铮的动作发出了微弱而娇媚的呻吟声,下/身传来的熟悉的快感终于迷乱了她……

氤氲的水雾更大,隐约中,只见到温泉里两条交缠的人影在不停上下起伏,互相撞击,分开又融合,一切都看不真切了……

激烈的水花拍击半晌,终于,白茫茫的水雾中,传来了一声闷喝,这声低吼逸出自蓝远铮的咽喉,他的俊脸潮红,他用力一个深深进入,紧紧顶着金漓汐,将他灼热的种子一波又一波送入她的身体最深处……

一切静止过后,蓝远铮喘息着将头埋进金漓汐贲起的胸部之中,他疲倦地喃喃低语,“小汐儿,别离开我,请别离开我……没有了你,这世上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蓝远铮的声音低沉微弱,而高/潮过后,被抽空了全身所有气力的金漓汐早已趴在蓝远铮宽阔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因而金漓汐,并没有听见蓝远铮软弱的声音……

情深缘浅·情花寂寞红

屋外,满目明媚的风光。

微微的风柔柔地拂过一泓池水,荡漾起阵阵涟漪,池边所种的各色鲜花姹紫嫣红,迎风展笑颜。

屋内,纱帘撩动处,金漓汐在沉睡。人比花娇艳,但人比花更寂寞。

昏沉睡着,心中所想的人随着风中飘来的某种花香又再忆起,但那些不愿见的人却也突然入梦来。金漓汐在枕上辗转反侧,蹙眉出汗,心神不宁。

蓦然睁开眼,她枕边的人却已不在。金漓汐怔怔地坐起身来,无言地倚靠在床榻上,脑海中里迟钝着,不愿再回想蓝远铮昨夜对她的激狂与孟浪。

金漓汐环紧了肩头的围被,她露出的修长颈项上有着无数的吻痕,那是恼怒之极的蓝远铮留下的,连她纤细的手臂上也有,隐没在锦被里的躯体更有无数他的印记。她记得昨夜他的粗暴,他的用力与他的惩罚。

床榻凌乱,衣裳四落,到处都残留着蓝远铮的气息。

金漓汐环顾四周,已是日上三竿,屋子里已不见蓝远铮的踪影。他还在生气么?金漓汐轻轻的叹了口气,忍着全身的酸痛,起身穿好衣裳,抚平床被。

桑焉端着托盘轻轻闪了进来,见金漓汐已然起身,便笑道,“夫人,你起来了?”

金漓汐应了一声,想起昨日在茶花园里被桑焉看见自己与苏倦言纠缠不休一事,不由有点尴尬与难堪。她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什么,桑焉却笑道:“夫人先来用点食物吧——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呢——”

金漓汐摇摇头,没什么精神地回话道,“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东西,你这么瘦,风一吹都该飘走了——”桑焉劝慰着金漓汐,又悄悄看了看金漓汐泪盈的眼眶,道:“夫人,请勿要心情低落,昨日的事——”

金漓汐咬着唇哽咽道,“桑焉,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般……我……”她的眼眶发红,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解释。

桑焉颔首道,“夫人不必多虑,昨日的事我们都觉得蹊跷——只怕是遭到他人的利用了——”桑焉摇摇头,又道:“夫人别怪我们爷有那么大的反应,你不知晓,咱爷心里头将你放得有多重,所以他才见不得那刺激!”

金漓汐垂下眼帘,道:“是我不好,昨日我不该独自走那么远的——”

桑焉安慰着金漓汐,“这不能怪夫人,你在明,而那些要害你的人在暗,防不胜防,发生这些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个受害人——”

“桑焉——”金漓汐感激地一把抓住桑焉的纤手,哽咽道:“你肯相信我么?”

“奴婢当然相信了——”桑焉拍了拍金漓汐的手,道:“现在只有咱们爷心里搁不下这个结,换个男人都见不得自己的夫人被别人惦记,更何况是咱爷那种大男人?!”

桑焉说着话,将托盘上的饭菜端到金漓汐的面前道,“苗王有时也像个孩子,等他理顺了心里头的那个结,他自然就消了气,夫人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到时候想为自己伸冤出头就没有力气了!”

金漓汐看着面前桑焉为她精心准备的**汤面,这碗**汤面的汤汁清澈透明,肉质尤为肥嫩,闻起来味道就特别醇厚鲜香,平日里金漓汐是特别喜欢吃的,不过今日她端起碗,却觉得没有一点胃口。

“是味道不好么?”桑焉见金漓汐神色不对,便关切地问道。金漓汐摇摇头,道:“桑焉,我吃不下,胃里堵得慌。”

“那尝尝这个——”桑焉将桌面上的一碟香茅烤鱼端了过来,那鱼烤得焦黄,很是酥脆,“这个是我和锦瑟烤了很久的,很好吃的——”说着,桑焉就要倾身为金漓汐夹上一筷子。

“不,桑焉,我——呃——”金漓汐的话还未说完,鼻子里闻到了鱼腥的味儿,蓦地她的胃里反起了一股酸水,她伏在桌角便吐了起来。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桑焉惊慌失措,连忙过来拍着金漓汐柔弱的脊背,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的,可能是昨夜着了凉——”金漓汐吐过之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勉强朝桑焉扯出一个微笑,示意桑焉不要担心。

桑焉想了想,道:“夫人,我还是去请个大夫给你看一看吧——或者,我把爷给叫来?”

“不,桑焉,别去!”金漓汐连忙阻止住了桑焉,“我休息一阵子就不碍事了,小小毛病,不要惊动太多人了——”金漓汐拉住桑焉的袖子不放,唯恐桑焉将蓝远铮叫来。

此刻的金漓汐精神萎顿,疲惫不堪,她怕自己承受不住蓝远铮再一次对她的冷眼嘲讽。

桑焉看着金漓汐情急的模样,一时也不敢违抗金漓汐的意愿,她只得叹了口气,道:“夫人,那我服侍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金漓汐苦笑着摇头,道:“桑焉,我躺着也太久了,我想出去走走——”独自待在沉寂的这座苗王寝宫,让她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没有了蓝远铮在身旁,金漓汐只觉得心头一片彷徨与无依,从何时开始,她已将自己的一片芳心柔情牵系在了他身上。直到此刻,金漓汐才明白蓝远铮在自己的心中竟然已经超乎了她预想的重要程度。

金漓汐站起身来,不敢再深寻思心头复杂的情感,她需要出去走走,透透气,否则她会被自己内心的委屈与自责给压垮。

桑焉无奈,只得替金漓汐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裳,搀扶着她出了苗王寝宫。

……

苗王寨祭司大殿内,祭司祝酒斜着眼望着衣冠不整的散发着酒气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么大半天,你躲在这里喝闷酒,出了什么大事么?”

正往嘴里灌酒的男人置若罔闻,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酒后的红晕,他从进门来便一言不发,只是低头喝酒。

“我是看着你一路过来的,苗王蓝远铮英勇善战,而且敏锐判断的准确性极强,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许多焦头烂额的事在你蓝远铮手里哪件不是迎刃而解,化干戈为玉帛呢?今日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祝酒抚摩着手中的五彩龟,佯装不解地问着蓝远铮。

“还是我们的计划因什么问题延缓了么?”祝酒沉吟着又问。

“计划早就已经开始了——”蓝远铮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干而尽,“我记得和你说过了——这次,我非得将那些为了贪欲,而将我们苗疆人家赶尽杀绝的幕后指使者,一网打尽不可!”

“你坚信除了金布政使司,另有荼害我们苗人的幕后指使者么?”祝酒再一次确认道。

“一定有,否则单凭金布政使司的力量,还不足以让我们苗人遭受如此重创,也不会死了那么多苗人,到现在还元气大伤!那些屈死的苗家父老都还等着我为他们报仇呢!”提起血色往事,蓝远铮不禁咬牙道,那双俊秀的眼里有着嗜血的冷光。

“要想苗族真正安定下来,必须除去这些躲在黑幕后的指使者!”蓝远铮冷冷道,“因此,我就算付出所有的代价也在所不辞!”

“原来,不是计划出错啊,那——你可是为了这个发愁?”祝酒甩了甩一头乌黑的散发,正襟危坐在祭祀台前的圆蒲团上,突然手一扬,朝着蓝远铮扔过一件东西。

蓝远铮信手一抬,将祝酒扔过来的东西抄在手里,低头一看,竟是一朵被踩碎的茶花!

蓝远铮盯着手中残缺不全的茶花,抬头问着祝酒,“这茶花哪里来的?”

“还能从哪里,自然是从你的茶花园里采摘来的——”祝酒将手中的五彩龟托起,放在祭祀台上,嘴里还不忘逗着惊慌失措的小乌龟:“别怕小乌龟,我不比别人,我可是很有良心的,不会让你成为祭祀品——”

“有什么问题么?”蓝远铮将手中的花凑近,还未到鼻侧边,便已闻到了一股残余的异香。

“这茶花被涂上了一层迷香,可以让人短暂地失去神智——这花是桑焉在金家大小姐与那位苏公子站过的地方拣到的——”祝酒说着,望了望蓝远铮,道:“这么明显的设计,一向精明的你怎么会看不出来?”

蓝远铮没有说话,只是烦躁地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祝酒微微笑道,“原来被妒忌冲昏头的男人会完全失去理智!”

“依我看,苗王你如今不仅是喜欢上人家,而且恐怕早已经用情至深了!”祝酒一言道醒梦中人。

“不,我只是喜欢她,还不至于到泥足深陷的地步——”蓝远铮矢口否认,却用力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真的只是迷恋?真的只是喜欢而已么?”祝酒笑道,“若不是将她时时放在心上,又何必看见别的男人碰触她有那么大反应,不仅失去判断力,而且在此借酒消愁?!”

蓝远铮闷声不响,祝酒摇头叹息道,“身为一个王者,太在意一个女人的感情,会让你优柔寡断,心存不忍,也容易被敌人抓住你的弱点——”

祝酒想着,不由蹙起了长眉,担忧道:“在我们的计划中,不是有美人计一策么?你之前也准备将金家大小姐送给朝廷来的劝降者的计划,到时——你舍得么?”

祝酒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敲醒了沉溺在儿女情长、爱恨情仇中的蓝远铮。

情深缘浅·一骑风波来

固若金汤的苗王寨子里,处处地形陡峭险峻。满怀心事的金漓汐带着桑焉不知不觉走到了架于深渊湍流之上的廊桥之上。

带着水雾的风吹打在脸上,金漓汐倚靠在木栏旁秀发如丝,那双忧郁的眼眸眺望着远方。

桑焉站在一旁,看着金漓汐纤细的身影在茫茫的水雾中若隐若现,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担心金漓汐从此就这么羽化成仙,她连忙上前拉住金漓汐的衣袖,强笑道:“夫人,咱们还是不要站在桥头上吧——万一摔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清凉的风却让金漓汐脑子清明了许多,她远眺着远处的山头,翻过这座山头,便是通往苗王寨子外面的道路,而苗王寨内外高高的围墙,却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成两个天地。

何时再见亲人,何时能归故里?

金漓汐垂下眼帘,不,她已经没有家了,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可是她的亲人呢?灵汐下落不明,阿璞音讯全无,都让她日日牵挂与思念。

而蓝远铮——金漓汐幽幽叹息了一声,他算是她的亲人么?

她不知道自己在蓝远铮心目中的位置,他真的当她是妻子,真的在乎她么?金漓汐心头不由浮上了蓝远铮含怒的俊脸,让她的俏脸上不由又升起了一丝愁绪。

桑焉见金漓汐郁郁寡欢,心中不安,又不懂该如何安慰金漓汐,正自思量中,却听得金漓汐突然望着远方的山头,蹙起了秀眉,神色严峻。

“怎么了,夫人,出什么事了么?”桑焉连忙问着金漓汐。

“好似有人骑着马往苗王寨来了——” 金漓汐望着远处山道上的黑点,喃喃低语道。

桑焉随着金漓汐的视线望向山坡,果真见一匹骏马驮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瘦小人影,急急地朝着苗王寨驰来,马蹄腾空处,飞起了阵阵黄土。

桑焉皱起了眉,这苗王寨的后山坡并非随便人都可以进入,只有寨子中的人才能进来,这匹马上的人是谁,竟然不从苗王寨的大门进入,而径直从后山疾弛而来。

来的可是敌人?!桑焉立刻提高了警惕,连忙拉着金漓汐下了廊桥,两人匆匆奔到后山坡的入口处,闪在一块大石旁,等着那人策马临近。

马蹄声声,还未等金漓汐与桑焉看清来人,马背上的人却在离金漓汐与桑焉五丈远的地方一头栽了下来,“砰”地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骏马受惊放声高嘶,腾空双蹄在空中乱踢,直朝金漓汐与桑焉藏身的地方狂奔来!

惟恐发了狂的马撞翻石头让金漓汐受伤,桑焉立刻站起,将金漓汐拉在身后,用身子挡住她,两人连忙向后退。

但金漓汐很快便发现不对,她与桑焉的背后竟是陡峭的岩壁,她们已无路可退。眼看马要撞上她们的千钧一发之时,金漓汐猛地将桑焉往旁侧一推,自己则不偏不倚正对着那发狂的马!

桑焉被金漓汐一推,滚落在一旁,她抬头眼睁睁看着那发了狂的马朝着金漓汐践踏而去,她惊恐地叫喊一声,几乎要晕厥过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有一条颀长的身影从山坡上的树林掠过,几个潇洒的空翻,跃坐在了失去控制的骏马背上,同时用力一勒缰绳,生生将那马勒住,掉转了个方向,险险地绕开了金漓汐,朝着一旁的小路又奔跑了一段路。

由于惯性,那救人的骑士驾着狂马疾弛了好远才停住!

那人的背影很是修长俊逸,动作也潇洒,金漓汐正要张口谢谢那位骑士,但待得那人在马背上回过身来,金漓汐顿时面色一白,发现救了她的那人竟是苏倦言!

苏倦言从马上翻下身来,疾步走到金漓汐的身边,问道:“怎么,伤到没有?”说着,想要拉起金漓汐的手仔细查看。

金漓汐连忙向后一缩,不想与苏倦言多接触,他对她做过的事早让她对他产生了戒备之心。

“夫人——”惊魂未定的桑焉从地上爬起,见马上的人是苏倦言,立刻冲到金漓汐的前面,想拦住一脸若有所思的苏倦言,生恐苏倦言又玩什么新花样。

苏倦言轻哼一声,神色本不以为然,但见躲在桑焉身后的金漓汐也如同防贼一般防着他,他那张俊俏的脸上掠过一丝愧意,但很快便被愤懑与不甘所取代。

“怎么,苗王新夫人,你就是这么对待救了你命的人么?”苏倦言故意发声质问着金漓汐。

“苏公子,请您后退三步,我家夫人不方便见你——也请苏公子别忘记驸马的身份——”桑焉惟恐苏倦言又施什么诡计,当下不顾身份尊卑,出声警告着苏倦言。

苏倦言冷冷道,“我没忘我的身份,多谢你这个苗王寨中丫头的教训——苗王真是好本事,连调/教出的丫鬟都这么咄咄逼人——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桑焉岂敢教训苏公子,桑焉也是为苏公子与夫人的清誉着想,情急之下才会口不择言,还望公子多海涵——”桑焉在方才的话出口时,便感觉到自己越矩,连忙道歉。

苏倦言拂拂衣袖,恼羞成怒的俊脸方才有点缓和。他不理会桑焉,依然关切地上前询问着金漓汐,道:“……夫人,可受惊了么?”

尽管面对苏倦言有着忐忑与戒备,也知道他已不是过去那个爱她疼她的苏倦言,但见苏倦言不顾安危舍身救了自己,金漓汐还是咬着下唇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苏倦言松了一口气,“小汐,我——”望见金漓汐惹人爱怜的清丽面庞,苏倦言心里一动,又想靠近金漓汐。

但金漓汐很快便后退了一步,避让开了苏倦言靠近的身影,“桑焉,咱们快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闯进苗王寨!”金漓汐对着桑焉吩咐道。

桑焉答应了一声,与金漓汐一起上前去端详马背上跌落下来的人。

那人身材瘦弱,倒伏在地上无声无息,身上血迹斑斑,肩窝处还插着一支箭,看来是失血过多,所以才昏迷过去了。

金漓汐看着地上满身鲜血的人,她抑制住内心的恐慌,与桑焉合力将伏卧在地上的人轻轻翻了个,那人应该还是个孩子,他面色白皙,身形单薄,只是被乱发掩盖着,看不清脸。

“这是什么人?!”桑焉低声问道。金漓汐摇了摇头,道:“先看看他的伤势吧——”

金漓汐说着,便闻着血腥味,忍着想呕酸水的感觉,伸出如春葱般的纤手,轻轻掠开那人被灰土与血块胶粘着的乱发,仔细想看清那人的脸,这仔细端详之下,她惊讶地叫出声来:“蓝礼央!!——”

桑焉也挤过来,发现地上的人竟是离开苗王寨跟着马帮远走茶马古道的蓝礼央,焦急之下,也不由哭叫起来,“礼央,礼央——”

金漓汐万般震惊之下,抱着浑身是血的蓝礼央连声呼唤道:“礼央,你怎么了?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你快醒醒,快醒来啊——”

苏倦言闻声,立刻上前来,他看了看地上的人,急忙对金漓汐说:“赶紧叫人来帮忙,再请医师前来诊治,看来他受了重伤!”

桑焉慌忙擦去脸上的泪痕,道:“我立刻去叫人来——”她说完,又为难地看了看金漓汐,金漓汐知晓桑焉在担心什么,便道:“桑焉,你去吧,救礼央要紧——”眼下这忙乱时刻,她已然顾不上担心苏倦言会对她做什么,还是救人重要。

桑焉顾不得许多,连忙跑去寻找就近的守卫前来帮忙。

蓝礼央躺在金漓汐的怀抱中一动也不动,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金漓汐将一身血迹的蓝礼央抱在怀中,看着瘦弱的蓝礼央满身都是伤痕,金漓汐忍不住落下泪来,“礼央,你要坚持住,桑焉去叫人来救你了——”

苏倦言见金漓汐梨花带雨的哭泣模样,叹息了一声,道:“你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金漓汐不看苏倦言,不理会他的叹息声。

“小汐——”苏倦言唤着金漓汐,金漓汐吃力地搂抱着蓝礼央站起来,她四下张望,只希望桑焉早点叫人来,能尽快离开这里。

但苏倦言仍不死心,伸过手去,想拉住金漓汐,金漓汐回眸,终于含恨道:“你走开!”

苏倦言一愣,停住了手,道:“小汐,你怎么变得如此绝情?”

“不是我绝情,是你太过分了——”金漓汐冷冷道:“倦言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从今往后,你我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请你收敛你的行为举止,别再让我对你失望——”

金漓汐面若冰霜,将原本还满腔期望的苏倦言的话语咽在了喉咙里,他喃喃道:“最后一次叫我倦言哥哥?不!小汐!我不要最后一次,我希望我永远都是你心里的那个倦言哥哥——”

“我心里的倦言哥哥,早就在客栈的那一夜就死了——”金漓汐缓缓地说着,眼眸里悄然涌出了两行泪,“他早就死了——”

“不,小汐!我还在这里,在这里!”苏倦言上前一把握住金漓汐的肩头,激动道:“我知道你恨我,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但我都是有苦衷的!”

“是,你有苦衷,所以你要将我送给秦大人;你有苦衷,就把我推到了蓝远铮的身边,如今,你依然有苦衷,所以你才会这么缠着我,你不就是想让我替你卖命,去杀了蓝远铮么?”

金漓汐望着苏倦言,目光漂浮,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我要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是蓝远铮的妻子,我并不想再卷入无尽的杀戮之中——”

“而你早已不是我心里的倦言哥哥了——”金漓汐淡淡地说道,“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如今的生活,我,我不想再看见你——”说着,她转过头去,不再看苏倦言。

苏倦言那双俊秀的眼眸顿然失去了神采,他望着金漓汐,声音颤抖道:“不,小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的心里一直有你——”

金漓汐苦笑一下,只是低头细心擦去蓝礼央嘴角的血痕。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日的地步?”苏倦言喃喃自语,但声音很快变了,“是蓝远铮,是他拆散了我们,是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关蓝远铮的事,”金漓汐回答着苏倦言,“是我对你彻底失望了——”

“不,就是蓝远铮这个家伙害得我们今日劳燕分飞!”苏倦言咬牙道:“你还在为蓝远铮说话!你以为他是真心爱你的么?”苏倦言冷笑道,“他比我心机还深沉,你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我不会被任何人迷惑的,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金漓汐轻咬着红唇道,她看着满身是伤的蓝礼央,美丽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桑焉怎么还未找人来?!蓝礼央看来快坚持不住了!

终于,远处终于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金漓汐的心一松,露出了和缓之色,她拖抱着蓝礼央迎着桑焉与桑焉带着那队人马而去,却听见苏倦言在她身后低沉地说道:“黑与白,有时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今日蓝远铮对你的千好万好,他日却定将成为你的镣铐枷锁!你别等到被他彻底伤透了心才后悔!”

金漓汐假装没有听见苏倦言如诅咒般的话语,但他的声音犹如一条冰冷的毒蛇,悄然潜入了她的内心深处,让她从心底里打了个颤栗。

16

情深缘浅·再续未了缘

吊脚楼内,受了重伤的蓝礼央紧紧闭着双眸处在昏迷之中。他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已经被换下,肩膀上的箭伤也包裹好了,而桑焉则守护在蓝礼央的身边,焦急地等着他醒来。

金漓汐望着正在净手的女医师,轻声问道:“女大夫,这孩子何时才能醒来?”

安平慢条斯理地洗了手,接过金漓汐递来的方巾,擦了擦手,方才缓缓道:“他的伤势并不重,受了点内伤,不过由于劳累过度,加上箭伤化脓,因此才会昏迷不醒。只要好好照顾,休养好了他自然会醒来的——不必太过忧虑——”

金漓汐连忙谢了安平,安平淡淡一笑,忽然望着金漓汐道:“夫人,你看起来明显消瘦,脸色发白,是否身体不适,可要我也为你把上一脉?”

此刻金漓汐哪有心思顾上自己,她的目光转向病榻上的蓝礼央,朝着安平女大夫送去感激的微笑,道:“多谢女大夫,我并无太大不适,还是改日再请你帮我诊脉——多谢啦——”

见金漓汐无意坐下把脉,安平淡然一笑,并不强求。正待安平收好医箱,准备离去之时,房外大步流星走进一个人来,正是苗王蓝远铮。

金漓汐咬着唇,连忙悄然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蓝远铮从她的面前走过,金漓汐感觉到蓝远铮的脚步似在她的面前停留了片刻,她连忙屏住呼吸,但蓝远铮随后很快便大步朝着蓝礼央躺着的床榻走去。

众人连忙行礼,蓝远铮抬手,径直走到病榻前,查看着蓝礼央的伤势,他那双好看的剑眉蹙紧,但还是镇静如常。

片刻,蓝远铮抬起头来,望向女医师安平,问道:“女大夫,他的伤势如何?”

安平迟疑了一下,据实答道:“……小兄弟受伤的主要部位在肩窝,他被人射了一箭,幸好离心窝差了几寸,因此算他命大,现在只要好好养伤,应该无大碍了——”

蓝远铮微微颔首,道:“女大夫辛苦——”,安平还礼道:“苗王大人言重了——”

蓝远铮看着昏迷中的蓝礼央,弯下身子,伸出手去想解开他的衣裳,查看一下他的伤口,在一旁守护着蓝礼央的桑焉连忙站起,拦住了蓝远铮,“爷,礼央刚刚包扎好伤口,您就不用看了,别担心,他很快便会醒过来的——爷还是休息一下,待礼央醒来再问他话吧——”

蓝远铮看了看桑焉,道:“我有说过现在要问他话么?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桑焉语塞,却还是拦在蓝礼央的身前,不让苗王的手碰触到蓝礼央。

见蓝远铮敛着眉在沉思,一旁的安平突然道:“苗王,我看夫人面容消瘦,但手脚浮肿,安平想为夫人也把上一脉,苗王意下如何?”

蓝远铮闻言,朝着金漓汐望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金漓汐的脸上,半晌才道:“她也病了么?”

金漓汐低下头来,不想与蓝远铮的眼对视,但她能感觉到蓝远铮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她咬着唇,心头突然有点酸苦,她没指望蓝远铮能去理会安平的话语,却听得蓝远铮道:“那就请女大夫给她把一下脉,瞧瞧身体可有小恙?”

金漓汐抬起眼来,正和蓝远铮的眼眸对了个正着。此刻蓝远铮的眼眸里并没有她预期中的愤恨与嫌恶,他的目光是平和的。

他不恨了她么?金漓汐有些怔怔的,“夫人,来,请坐下——”安平正要给金漓汐把脉,却突然听见病榻上的蓝礼央急促地呼吸着,嘴里低哑地呼唤着:“翼……鑫,翼鑫——”

病榻旁的桑焉慌忙握住了蓝礼央的手,连声道:“礼央,礼央——醒醒,醒醒——”

金漓汐与蓝远铮也立刻围到病榻前,只见蓝礼央面色因失血过多而煞白,他张着干裂的嘴唇在嘶哑地呼唤着蓝翼鑫的名字,蓝远铮盯着蓝礼央痛苦的模样,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隐约的不安与阴霾。

“蓝翼鑫怎么了?”蓝远铮问着病榻上的蓝礼央,但昏迷中的蓝礼央却无法听到周围人的提问,他在无意识地叫喊着:“不,不!翼鑫,你……不要……你不要死!”

蓝礼央喊声一出,顿时让周遭的人都惊呆了。

桑焉扑到蓝礼央的面前,握着他的手,哭喊道:“什么?礼央,你说翼鑫哥死了?!”

昏迷中的蓝礼央没有回答,双手却握成了拳头,即使意识不清醒,但他的牙关依旧咬得咯咯响,可想而知他内心的痛楚与焦心。

蓝远铮的面色一凝,深深看着即使在昏迷中也饱受痛苦记忆折磨的蓝礼央,他的脸上有着焦虑与忐忑,心下已觉得不妙。

“不!翼鑫!”蓝礼央痛喊一声,猛地从睡梦中坐起身来,他睁开朦胧的眼,惊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之中。

“礼央,你醒了?”桑焉惊喜地叫道,蓝远铮也凑上前去,叫着蓝礼央,“礼央,究竟出了什么事?”

蓝礼央撑着虚弱的身体,看着蓝远铮半天,才认出蓝远铮是谁,犹如见到了亲人一般,蓝礼央“哇”地一声,痛哭出来:“爷,爷,我对不起你——没,没能将蓝翼鑫哥哥带回来——”

“你是什么意思?翼鑫呢?”蓝远铮急切地问着蓝礼央。

“我们,我们路上遇到劫匪了——翼鑫哥哥为了保护我,身中数刀,独自与劫匪搏斗,他让我回来报信——”蓝礼央痛哭失声。

“那其他的马帮弟兄们呢?”蓝远铮的指节握得发白。

“他们死的死,伤的伤,都被劫匪逮住了,货物也被劫走了,只有我,我一人逃了出来——”蓝礼央哭泣道,“可是,可是翼鑫哥,我,我怕他已经凶多吉少了——”

蓝远铮咬紧了牙关,半晌不语,手已握成了紧紧的拳头。

蓝礼央拖着虚脱的身体在病榻上爬着,他拉着蓝远铮的衣角道:“爷,爷,求你派兵快,快把......把翼鑫哥,翼鑫哥给,给找回来吧——”话还未说完,极度虚弱的蓝礼央忽然松了手,脑袋歪了下来,重新又昏迷了过去。

蓝远铮站立着,思忖片刻,对一旁的桑焉说道:“桑焉,你现在立刻去找祝酒大人,请他派出一队精兵人马,火速沿着翼鑫与礼央走过的茶马古道一路追寻过去,去查一下他们所走的茶马古道上究竟出了什么事——”

桑焉抹了抹脸色的泪水,正待遵命离开,却又被蓝远铮叫住:“记住,这个消息要封锁,不要让外人知道——”

桑焉颔首,很快转身离去。

蓝远铮转头,见安平有点忐忑之色,便对安平道:“女大夫,请多费心,尽快让蓝礼央清醒过来——”安平低声应了。

蓝远铮又让下人将锦瑟与卢画调来服侍照料蓝礼央,待一切都安排就绪,他走到正为蓝礼央按摩着蜷曲手掌的金漓汐身边,示意她站起身来。

金漓汐轻轻放下蓝礼央的手,站了起来,蓝远铮让卢画接替金漓汐为礼央按摩,而他则对金漓汐道:“你身子不也有恙么,先回屋去吧——”

“不,礼央还在昏迷中,让我守着他,等他再醒来吧——”金漓汐低着头道,礼央这孩子对她有恩,她实在放心不下,理应守候着等他醒来。

蓝远铮看着面前的女人,明亮的眼眸里升起了一丝不悦,“他自有人照顾,你在此也帮不上忙,回房去吧——”

“不,我想留在这里——”金漓汐没有抬头,但意愿坚决。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现在你是我的妻,却守护着别的男人——”蓝远铮不是滋味道。

“礼央还是个孩子——” 金漓汐轻声反驳着蓝远铮。蓝远铮挑高了眉头,道:“那他也是个男人——”

锦瑟站了起来,劝着金漓汐道:“夫人,你先去休息,你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呢,还是歇着去吧,照看礼央的事有我和卢画呢——”

金漓汐没有应声,只是抬头看了蓝远铮一眼,这次她亲眼看到蓝远铮脸上的关切之情,金漓汐的心里攸地一动,再也说不出什么抗拒的话了。

蓝远铮拉过金漓汐的纤手,神色凝重地对锦瑟与卢画道:“照料蓝礼央,待他再醒来,速速来禀报我——”

“是!”锦瑟与卢画齐齐应声。蓝远铮转身带着金漓汐便向屋外走去。

却听得身后传来安平的呼唤声,“夫人,我还未替你把脉呢——”

金漓汐回首,浅浅一笑,道:“多谢女大夫了,还是改日吧——”

“你真没事么?”蓝远铮低头问着金漓汐,金漓汐轻轻地摇了摇头。

蓝远铮见金漓汐并无太大异状,再加上他心事重重,便也不再强求。

……

苗王蓝远铮带着金漓汐,二人回到了苗王的寝宫。

这一路上,蓝远铮的俊脸都是凝重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一般,将金漓汐的纤手抓得非常用力,几乎捏得她要叫出来,但金漓汐还是咬唇忍住了。

进了门,蓝远铮松开了紧扣着金漓汐的手,也不说话,只是回身将寝宫的门关上。

金漓汐见蓝远铮奇异的动作,再看看紧闭的屋门,不禁羞红了脸,她悄悄退后,颤声问着蓝远铮:“远铮,你,你要,要做什么?”

蓝远铮不语,颀长的身影一晃,便来到了金漓汐的面前,他站在金漓汐面前,呼吸有点急促。

金漓汐开始微微颤抖,还未等她出声,蓝远铮便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她!

金漓汐躲闪不及,被蓝远铮抱了个正着。两人于是犹如连体婴儿一般,倒向了那张大床……

情深缘浅·红尘世事醉

两人跌在了高广的床榻上,她压着他。

为了怕她受伤,蓝远铮抱着金漓汐扑向床榻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垫住了她。

因此,此刻金漓汐压在蓝远铮的身体上方,柔软的胸部正顶着他结实的胸膛,下/身也密实地相贴着,而蓝远铮仰躺在床榻,一双明亮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她看,羞怯得金漓汐不知该将自己的脸藏到哪里去,只得静止不动。

“有个秘密——我事先要告诉你——”蓝远铮的手揽抱着金漓汐香软的身子,面色慎重地对她说道,“这个秘密,就在我们躺着的床榻上——”

“什,什么……秘密?”金漓汐睁着如水般清澈的眼望着蓝远铮。

“是——”蓝远铮说着话,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金漓汐红润的樱桃小嘴看。她的唇如最娇柔的花瓣一般显出淡淡的嫣红色,此刻正微微开启,仿佛在热情地邀请着他去品尝。

蓝远铮不由呼吸困难,抱着金漓汐的胳膊不由更加用了力,而原先想说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说了。

蓝远铮急促的呼吸就在金漓汐的耳侧,金漓汐全身发颤,她整个人被蓝远铮揽抱在了宽厚的怀抱里。他的肌肉贲实,怀抱很温暖,金漓汐下意识地反搂住了蓝远铮的腰。

蓝远铮身上的男人气息加上他滚烫的体温让金漓汐不住颤栗,感觉到蓝远铮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在悄然用力,而他嘴里的热气呼在她敏感的耳垂上,带着麻麻的酥痒,金漓汐终于忍不住轻轻娇喘了一声。

听到金漓汐若有若无的娇弱呻吟,蓝远铮结实高大的身躯一僵,本来是一派严肃冷峻的脸上现出了一丝难耐的神情,他情不自禁地抱着金漓汐翻了个身,反压在她的身上。

忘了,忘记了,他把带她回来的目的给忘记了,他的耳里只听见她的呻吟与喘息,他的眼里只有她含羞娇媚的模样。

蓝远铮居高临下望着金漓汐,他如被摄去魂魄般,伸出手去轻轻掠开了她的散发,露出了她那张出尘美丽的脸庞。他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眸,盯着她在他火热视线逡巡下而泛上红晕的脸,忘记了曾是如此对她身上的吻痕满怀醋意与妒火,也忘记了前不久刚刚对她发过的雷霆怒火。

他的眼里只剩下她盛满深深哀伤与恳求的美丽眼神。

蓝远铮叹息一声,低下头去,吻住了金漓汐。

金漓汐睁着眼看着蓝远铮,她的红唇被他吻住,她却傻傻地从他们交缠的唇舌之间含糊不清地问他:“你,你不生气——了?——”

“你……专心点——”蓝远铮喘息着,粗嘎地回答着金漓汐。

蓝远铮本只想浅尝辄止的,但他的嘴一印上金漓汐的红唇,他便开始慢慢地失控了,他的吻从原本蜻蜓点水般的轻柔逐渐开始滚烫起来,他张开嘴,灵巧地将金漓汐的小舌卷住,不停地吮吸与挑弄着她舌尖。

她嘴里的味道芳香清甜,让他如饮淳酒,几乎要醉倒在这温柔乡里。

温玉暖香抱满怀,蓝远铮全身燥热,下腹也油然腾起一股热气,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蓝远铮的大手开始抚摩着在他身下的金漓汐,他的手碰触着她柔美光滑的曲线,昨夜如狂风暴雨一般交缠的记忆涌上他的脑海,让他呻吟一声,全身犹如烧着了般的滚烫。

他将她抱了起来,盘腿坐在床榻上,从背后拢住金漓汐纤细的腰肢。

“别——”蓝远铮身上如火炉般的温度,炙烤着金漓汐,烤得她俏脸通红,意识也跟着恍惚了起来,她在他的怀抱中辗转,轻微地抗拒,但渐渐地,她转过身子,乖顺地伏在他的怀抱中,伸出了双手环抱住了蓝远铮的脖子。

只要他不再生气,只要他在她身旁,她愿意为他奉献出自己所有的一切。金漓汐迷离着双眼,紧紧搂抱着蓝远铮的颈项,将脸贴在他的耳侧,觉得鼻子酸楚,但无依的心里却有了一丝淡淡的慰藉。

她知道自己是在乎他的,这个强悍而又霸道的男人。

“你不生我的气了么?”金漓汐在蓝远铮悄声问着他,蓝远铮感觉到他的耳边有温热的液体滑下,直渗入到他的领口中,她又哭了么?

“还气。”蓝远铮勾过手去,将金漓汐泪湿的脸托起,看着她道:“日后若是再被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我就——”他咬着牙,想硬起心肠恐吓着金漓汐。

但是在看到她柔美之极的大眼含着泪在望着他,他低声叹息一下,又狠狠吻住了金漓汐。

“记得,永远只能有我一个!明白了么?”蓝远铮狂野地噬吻着金漓汐柔润的小嘴,一边命令道。

金漓汐没有答话,只是用柔软的双臂抱紧了蓝远铮来表达她心中的话语。

而蓝远铮的手也并不闲着,他的手从金漓汐的衣襟下探入,沿着她圆润起伏的曲线游弋而上,抚摩着她光滑如水的肌肤。

蓝远铮的手心很烫,当他的手指从金漓汐的脊背上滑过,一种异样麻颤的感觉,从蓝远铮摩挲的地方电流般蔓延到了金漓汐的全身。

金漓汐感觉蓝远铮的手缓缓往前移,当他温暖的手指轻巧地解开了她的里衣,并用大掌握住她胸前的饱满时,金漓汐不由颤抖着怕冷似的缩起了身子。

蓝远铮肆意爱抚揉捏着金漓汐的饱满双峰,他空出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让她整个人贴在他火热的身躯上,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沙哑道:“你冷么?”

金漓汐迷乱地摇了摇头,“不冷你为何发抖?”蓝远铮沙哑地问着金漓汐。

“我……我……”金漓汐想回答蓝远铮,但她隐匿在他大掌丰盈的饱满却被他悄然一捏,“啊——”金漓汐低低地叫了一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蓝远铮指腹上的薄茧刷过她的双峰顶端上的蓓蕾,她敏感地扭动了一下腰肢,隔着衣裳想抓住蓝远铮放肆的大手。

但蓝远铮的手停在她胸前那里,紧紧捧握着她饱满的丰胸。

“小汐儿,你真美——”蓝远铮低声赞美着金漓汐,即使他们现在各自都还穿着衣裳,但他敏锐的眼神就是能看透到她光洁的身体,他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她曾经在他身下扭动的万种风情,他的全身已经开始紧绷着的疼了。

蓝远铮的手隔着衣裳用力揉捏着金漓汐的胸脯,他手掌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金漓汐颤声道:“远铮——”

“嘘——别说话——”蓝远铮终于按捺不住火热的激情,他的手在金漓汐的背后摸索着什么,然后一用力,金漓汐只觉得自己的胸一松,一件柔软的衣物被蓝远铮从她外衣的领口里抽了出来,抛在了床榻上。

那是她绣印着美丽花纹的里衣!

金漓汐羞红了脸,慌忙弯曲着身子,用双臂遮挡着自己突然失去束缚的胸口。但她的双臂却被蓝远铮的大手一把握住,固定在身前,无法乱动。

同时蓝远铮抽出一只手,撩开了金漓汐衣裙的下摆,将手探了进去,抚摩着金漓汐水滑的腿部肌肤。他的手从她白皙柔嫩的小腿一直逡巡到了她的大腿根部。

蓝远铮隔着亵裤按摩着金漓汐双腿之间最柔软的神秘地带,在上面缓慢的划着圈,刻意在引燃她的热情,他满意地感觉到隔着亵裤他手上的潮湿。

金漓汐面色绯红,她用手抓着蓝远铮,喘息着求饶道:“远,远铮——”他总是这么对她做出这么羞人的动作,虽然她已为人妇,而且早已是他的人了,却依然被他挑逗得全身发红,情潮涌动。

“远铮——”金漓汐闭着眼眸颤抖地叫着蓝远铮的名字,她羞怯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被蓝远铮掉转了方向,她的双腿被分开,跨坐在了蓝远铮的大腿上,而她那碍事的亵裤,也在蓝远铮转过她身子的时候被顺道给清除掉了。

她骑坐在他的大腿上,从外表上看,他和她都是衣冠整齐。

但只有他们俩人知道,她齐整的美丽衣裙下——什么也没有穿。

蓝远铮的眼眸里充满了红热的情火,他抱着金漓汐,将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深埋在金漓汐的胸口里,汲取着她身上他所熟悉的气息。

金漓汐的胸口处的衣裳被蓝远铮的头压着,更凸显了她胸部饱满的线条。因为未穿里衣,金漓汐双峰顶端的小蓓蕾,直接与有点粗糙的蜡染布摩擦着,敏感地挺/立起来。

隔着外裳,可以清楚地看见金漓汐胸前两个惹人的小突起。

蓝远铮早已发觉,他的头埋在金漓汐双峰间的乳/沟里,不住摩擦移动,然后在猛然间,便隔着衣裳,含住了金漓汐胸前的蓓蕾小突起。

金漓汐如同被闪电击中般震颤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柔媚之极的呻吟声。

听在情沸如火的蓝远铮耳里,犹如火上浇油,他几乎要被他与她之间燃烧起来的火焰焚毁。

“小汐儿——”蓝远铮低喘着,用力吮咬着金漓汐胸前的蓓蕾,金漓汐的纤指插进蓝远铮乌黑的头发里,她的头向后仰着,一头的青丝散落下来,遮掩着她美丽的身体,她几乎要被那种痛楚而又甜蜜的感觉所吞噬。

“远铮,铮——”金漓汐呻吟着叫着蓝远铮的名字,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热,隐隐带着一种羞人的空虚,她羞怯而迷乱地呼唤着蓝远铮,“铮——我,我——”

“什么?”蓝远铮握住金漓汐的纤腰,挺动着自己坚/挺如铁棍的灼热,用力向上撞击着她双腿之间的柔软,换来金漓汐语不成声的呻吟声。

他强忍着快要爆炸的冲动,沙哑地问她:“小汐儿——你想要我么?”

情深缘浅·情转诉衷肠

“什,什么……”金漓汐仰着头,喘息着意识迷糊地问着蓝远铮。

“想我——要你么?”蓝远铮低哑地问着金漓汐,他用手搂抱着金漓汐的腰肢,还未等恍惚中的她回神,便挺着下/身用力顶着她柔软的幽深处,不住地摩挲着,他喘息着,只想狠狠地占有她。

感觉到蓝远铮的坚硬灼热隔着他的长裤顶着她身体最柔软之处,满面红潮的金漓汐用纤手推拒着狂野的蓝远铮,但蓝远铮却不放手,他将喷着灼热气息的脸深埋在了金漓汐深深的乳/沟里,他火热的鼻息穿过她的衣裳渗透到她的胸口,使得她光洁的肌肤情不自禁地起了细小的颗粒。

而蓝远铮的坚硬隔着他长裤的布料顶入了她光/裸双腿中间的幽深花/径中,金漓汐低喘着,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她能感觉到蓝远铮的角兽开始顶动起来,由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布料,两人都觉得一种空虚感从他们相交合的地方传逸到全身,彼此颤栗地发出了呻吟声。

而蓝远铮更是咬牙用力地往里冲撞,金漓汐的身体,也在不自觉中为蓝远铮泛起了温暖的春潮,渗透到了蓝远铮的裤子。

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羞人变化,金漓汐羞红了脸,悄悄地想将自己的双腿收紧,想掩盖自己的羞涩,但她的这个动作却让蓝远铮全身一颤,他粗嘎地问着她:“你想让我发狂么?”

金漓汐不知所措,睁着一双如小鹿般的惊惶大眼望着一脸隐忍痛苦的蓝远铮。

情/欲难抑的蓝远铮看着一脸纯真的金漓汐,低低诅咒一声,狠狠地吻住了金漓汐。“远铮——铮,”金漓汐喘息着呼唤着蓝远铮的名字,体内传来的空虚与迫切感让她颤抖着不知该怎么好。

“想要了么?”蓝远铮低声问道,他俊脸通红,眼里已满是情火沸腾的饥渴红光。不仅她要他,他更想要她。

蓝远铮呻吟一声,立起身,从金漓汐完好的裙下用大手捧起金漓汐的粉臀,同时解开了自己的裤头,将自己等待已久,满沾两人体/液的坚/挺从她的身体内抽拔了出来。

他的裤子早已经被彼此的爱/液所濡湿,蓝远铮想起方才如隔靴搔痒似的欲求不满,更加剧了此刻想要金漓汐的迫切心理。

此刻的他们,再没有了多余的衣裳累赘。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不住用自己滚烫的坚硬摩挲着她柔软的嫣红花瓣,迫不及待地想伺机进入,深埋在那紧/窒火热的神秘之处,好慰藉自己早已经青筋贲动的火热欲望。

金漓汐红晕满面,双目迷离,只有本能地随着蓝远铮大胆的动作而起伏着身子。

两人相摩挲的地方越来越热,越来越潮湿,蓝远铮感觉到金漓汐柔软的花瓣在不停滋润着他的铁棍,而他的灼热差点将她燃焦。

“啊——”金漓汐忍不住发出了柔媚的低喊声,她实在快受不住这种甜蜜的折磨了。她的心头似有一把火,烧得她口干舌燥,全身滚烫。

蓝远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咬着牙,终于对准他所向往的美好一处,用力向上顶入,将自己深深嵌入金漓汐的身体最深处。

于是,当金漓汐终于重新被蓝远铮放下,捧坐回到他的大腿上时,她身体最火热最潮湿的一处,已经被他坚/挺的灼热所填满,入侵。

终于合为了一体。

两人都不由满足地重重呻吟了一声。

蓝远铮进入了金漓汐的身体后,却并不像方才那么急躁了,他深埋在她的身体里,感受着她潮湿温暖而又紧绷的甬/道,这种美妙的感觉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神魂颠倒,醉仙欲死。”

“小汐儿,小汐儿——”蓝远铮低柔地轻唤着金漓汐的名字,大手抚摩上金漓汐光滑如水的肌肤。

金漓汐迷醉地闭上眼,她伏坐在蓝远铮强壮的身躯上,感受着他火热顶端在她身体内的悸动,还有他带着薄茧的大手在她光滑脊背上游走的颤栗。

她喜欢他这么温柔地对待她,爱抚她,这样的蓝远铮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宠爱与珍惜。

尽管爱极了此刻如小猫一般柔顺乖巧的金漓汐,也想这样爱抚她,但蓝远铮体内如火燃烧的欲望却不肯等人,蓝远铮呼吸急促,捧握着金漓汐纤腰的手心温度足以将金漓汐灼伤。

而深埋在金漓汐身体内的角兽也是如此。

终于,忍受不住了,蓝远铮开始在金漓汐幽深的甬道/里开始缓慢地抽/动起来,一下又一下,他进出的频率不紧不缓,似要压抑着自己的迫不及待,想让金漓汐感受到两情相悦的美妙滋味。

他想让她欢喜,想让她迷醉,更想让她到最后为他而疯狂。

于是,他的速度逐渐加快,由平稳转为了有力的冲撞,他在她的身下,一手搂抱住她的腰,一手则移到她的胸前,握住她沉甸甸的乳,用力揉/搓。

金漓汐悬挂在蓝远铮的身上,被动地承受着蓝远铮至下而上的冲刺与抽/送,他的勇猛与热烈之中,带着隐约的温柔与珍爱,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柔情。

她能感觉到她面前的男人是珍爱着她的。

金漓汐看着蓝远铮那张英俊的脸,情不自禁用纤手抚摸着蓝远铮轮廓清晰的脸庞,从他的眼,鼻,嘴,到他的脖子……

蓝远铮闭上了眼,感受着金漓汐如羽毛般轻柔的抚摩,她的手很软,很滑,带着隐隐的香气。

这种香气……这种熟悉的感觉……不错,就是这种感觉,他不会错!

蓝远铮蓦地僵直了身体,他停下抽/送的动作,睁开了眼眸,望见的是金漓汐羞怯中满含深情的眼睛。

“怎,怎么了?”金漓汐停住了抚摩蓝远铮的动作,以为蓝远铮不喜欢她这么笨拙地爱抚他,于是立刻住了手,怯怯地望着他。

之前的他怎会如此愚笨?!

蓝远铮紧盯着金漓汐,他低哑地命令她道:“继续,再摸我——”

“快点!”见金漓汐没有反应,蓝远铮用深埋在她身体内的坚硬猛地撞击了她一下,“摸我——”

“啊,我——”金漓汐跨坐在蓝远铮的身上,被蓝远铮放肆的用力动作顶得低叫出声。

无奈,她只好顺着蓝远铮的意,继续用小手抚摩着蓝远铮英俊的脸。

蓝远铮重新闭上了眼,感受着一只带着他所熟悉的淡淡香气的手在他脸上游走,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那漫天飘的雪花中,那冰冷的世界中曾经给他的温暖……那只手带着温柔与怜惜,带着迟疑又有着坚定,为他轻柔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包扎着伤口……

蓝远铮用手猛地抓住了眼前的这只小手,再不让它逃走!

“是你么?!”蓝远铮蓦地睁开了双眼,望着金漓汐问道。

“啊?”金漓汐不解地看着蓝远铮。

“为何之前不告诉我?”蓝远铮沉下一张脸来,问着金漓汐,“为何故意要让我误解下去,那年救我的人是别人?!”

“啊,呃,我——”金漓汐红着脸,回神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可不可以不要在这个时候问她这个问题啊?他们不是还在,在做着亲密的事,他还,还在她身体里,他却如此严肃地向她逼供。

金漓汐偷眼看着蓝远铮,见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金漓汐咬着红唇,满面涨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让眼前的这个男人生气。

她并不想旧事重提,也不想让一心要得到荣华富贵的鄢澜从此美梦成空,但现在看来,固执如牛的蓝远铮根本就是不肯放过她,正等着她从实招来。

她该怎么办?怎样转移开蓝远铮的注意力呢?

金漓汐发愁地动了动自己有点僵直的腰肢,同时抬了抬身体,想转换一下姿势,却发觉身下的蓝远铮低喘一声,咬牙道:“你这个妖精——”

“我——”金漓汐的双手抵在蓝远铮的胸前,感受着他贲张紧实的肌肉在她手下的张力,他的心也在她手掌下激烈地跳动着。

“你,——”金漓汐红着脸问着蓝远铮,她只不过轻轻一动,却感觉到蓝远铮在她身体内的分/身更加胀/大,坚硬,她几乎是呻吟着问他:“铮......你,你不舒服么?”

说着,金漓汐难耐地再次扭了扭身体,这个动作却几乎是在上下套/弄了一下他,他烫得她几乎要失去神智了。

蓝远铮没有回答金漓汐,金漓汐的生涩而又性感的动作让他暂时放开了想要追问她的问题,反正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来好好逼供她,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就是她了。

有谁会那么傻,去救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又那么蠢,不顾大家闺秀的身份,去为一个男人包扎换药,贴身伺候的?细想来,真的只有金漓汐这个傻女人,这个老好人才会干出这等蠢事。

虽然知道她太傻,她太笨,但为何此刻他的心却像空中的云一般,直想飘起来?!他牵动着嘴角,想要笑,却又被金漓汐无意中笨拙的引诱而收摄住了心魄。

蓝远铮呻吟了一声,扣住了金漓汐,不让她在他身上再乱扭动。

蓝远铮也不再说话,只是将金漓汐抱起,他强壮的身躯并不离开她的身体,却能灵活地重新换了个姿势,他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他上她下。

蓝远铮居高临下地望着金漓汐,不发一言,只是深深地看着金漓汐,然后,俯下身,吻住了她!

情深缘浅·双泪落君怀

双唇紧贴,心心相印。

“远,远铮……”金漓汐张开红唇,与蓝远铮的唇舌交缠,她迷糊地呓语着,柔软的双臂挂住了蓝远铮的颈项,此刻的她,毫无任何的戒备与推拒,她只想承受他如火的热情与全心的爱抚。

听到金漓汐的娇吟与呼唤,蓝远铮回应她的是——比往日更加狂野的拥吻与怜惜。

“小汐儿,小汐儿,我的小汐儿——”蓝远铮喃喃道,他紧紧抱着金漓汐,辗转深吻着她,他整个人都想融化在她身体里,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再也不离分。

他已失去她太久,在等待中的时光太长,长得几乎有几生几世;而幸福的时光又是短暂,短得转眼即逝。

蓝远铮的手在金漓汐光滑如绸缎的肌肤上游走,他闭上了眼,感受着多年前他对她做下的梦,她就是他青春最美好的梦。他曾以为他再没有做梦的权利,也早已失去做梦的本能,因此他从不奢望自己的梦有一天能实现。

但,此刻,金漓汐就在他的怀抱之中,她是温热的,活生生的,他这么多年的等待,原来可以真的梦想成真。

曾经愤世嫉俗的他认为老天对他不公,如今却感激上天赐予他如此美好的礼物,金漓汐的存在足以抵消他对过往梦魇的撕心伤痛。

蓝远铮边在金漓汐柔软的身体上尽情地驰骋,他闭着眼,突然想哭。

金漓汐的纤手抚摩着蓝远铮背上的伤痕,在他的肩膀印上她疼惜的吻痕。

她柔软的身体随着蓝远铮狂野的动作起伏,她呻吟着,辗转着回应着他,她为他欢喜,为他迷醉,甚至不顾心头的羞涩,为他发出了娇媚的呻吟。

正如他极力要讨好她一般,她也极力取悦着他。

密实相贴的唇,流汗的身体,交缠的眼神,曾经一切一切的怨恨与惆怅,都融化在彼此的温存与爱意之中……

缠绵悱恻,百转千回,金漓汐在情火的高/潮巅峰起起伏伏,无论她是在他身下颤栗着抽搐,还是语不成声的娇吟哭喊,蓝远铮都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放开。

金漓汐空有壳的外衣早已被蓝远铮扯开,露出了她全身纤侬合度,玲珑曲线的优美身体,而她滑嫩如凝脂的肌肤让蓝远铮爱不释手,他一一吻遍她光/裸上身的每一处地方,在她身上留下了属于他的气息与烙印。

蓝远铮用宽厚的肩膀承受着金漓汐难耐火热激情而咬下的牙痕,用温暖的怀抱承接着她因高/潮的欢喜而流下的泪水。他爱极了她为他娇羞的模样,更爱极了她为取悦他的热情而大胆的动作。

而这一切,原来他以为只能用武力强行夺取,或者只能用醉酒来引诱她。想来,他错得有多离谱,原来,他才是个傻瓜。

这世上,有什么比两情相悦的感情更值得珍惜?!

这才是他想要的爱与情!

此刻,蓝远铮才从心里深深悟出了这个道理。

在全身泛红的金漓汐攀越上高/潮的顶峰之时,他也加速了抽/送的频率,在重重的几下撞击后,他闭上眼无拘束地在她身体最深处释放了自己……

感受着满目火树银花在他眼前绽放,蓝远铮怀抱着金漓汐,情不自禁喃喃地呼唤出了:“小汐儿,小汐儿,我喜欢你,我,我——爱,你——”

金漓汐柔软的身体一颤,还未从高/潮的余韵中回醒过来,她便听到了蓝远铮方才的话语声。

金漓汐睁开了眼,静静望着蓝远铮,蓝远铮全身绷紧,在酣畅淋漓释放了自己的欲望之后,他颓然伏在金漓汐身上,销魂得犹如死去。

金漓汐承受着蓝远铮全身的重量。

蓝远铮沉重的身体比不上他说的话更让金漓汐感到呼吸困难。“是她听错了么?他说他爱她?!”金漓汐睁着激情过后有点倦怠的眼眸,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喘息过后的蓝远铮从金漓汐柔软的身体上翻下,他躺在金漓汐的身旁,揽过她,在她耳边低声,但又清晰地重复了一次:“我喜欢你,小汐儿,我很——在意你——,别离开我,永远的,好么?”

感觉到蓝远铮火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边,金漓汐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蓝远铮对她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金漓汐惊慌地缩起了身子,但尖尖的下巴却被蓝远铮握住,他强迫她抬起眼看着他,而他深深望着她道:“听到我说的话了么?你——你的心里有我么?”

他的俊脸有着微红,但他执着地需要她的回答,虽然不管她的回答如何,他永远再不会放开手,但他还是想亲耳听见她对他的回答。

是一辈子的誓言与盟约么?!是的吧。

蓝远铮在心里肯定着,正因为是一辈子,所以更要听到她对他的在意程度,可否有他对她的情意重?!

蓝远铮想得到金漓汐肯定的答案,但他却失望了。

金漓汐怔怔地看着蓝远铮半晌,才翕动着红唇张开了嘴,蓝远铮以为她要开口回答了,他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只等待着金漓汐宣判他的死刑或者释放。

但金漓汐什么也没有说,她愣愣地望着蓝远铮半晌,动了动唇,什么也没有说,却一头扑到他的怀抱中,“呜”地一声,哭了!!

蓝远铮瞪大眼看着怀抱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鼓足了勇气才对她表白,而她,却哭了!

是之前的他太恶劣了么?!可是当初的他欺负她成那样,她都不像此刻这么痛哭与伤心,难道他又做错了什么?

蓝远铮叹了口气,认命地抚摩着金漓汐哭得颤抖的肩膀,低声安慰着她,道:“小汐儿,别哭了,我只是想——只是想让你欢喜,想让你展颜开眉——”

蓝远铮将金漓汐抱在怀中,低声喃喃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

蓝远铮的话未说完,一只纤手掩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金漓汐将满是泪痕的脸贴在蓝远铮宽阔的胸膛上,抽泣着却不说话。

蓝远铮抬起手来,轻轻擦去金漓汐脸上的泪痕,他低哑地对她说道:“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我都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即使你现在不能答复我,但我可以等,总有一天你将永远属于我——我发誓——”

“我,我也喜欢你——”金漓汐抽噎着阻断了蓝远铮的话,她哽咽着抬起头来望着蓝远铮,她深深望着他,如玉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明知道你太霸道,太专制,明知道你太粗野,是,是坏人——但,但我,我——”

金漓汐说不下去了,她将头埋进蓝远铮的怀抱中,只有红透的耳根泄露了她对他表白的害羞,“我还是——喜欢你——”

金漓汐的话语如蚊子般低叫,却足以让蓝远铮欣喜若狂,他抱着她,连连道:“是么?是真的么?真的么——”压抑的声调里已颤抖。

金漓汐含羞地点头,她的脸被蓝远铮轻轻抬起,两双眼睛对视,彼此都在眼里看到了深情与激动,“小汐儿,小汐儿,——”蓝远铮温柔地低语,他定定看着金漓汐,朝着她凑过脸去,想要好好吻她。

金漓汐顺从地闭上了眼,感受着蓝远铮轻柔如水的吻。

蓝远铮的吻落在金漓汐的脸上,轻轻吻去了金漓汐的泪珠,他用着褪去坚硬的外壳的心,全心全意吻着金漓汐,他想用自己宽大的怀抱,想用自己的轻柔的动作诉说他对金漓汐的愧疚,更想用温柔的举止诉说他对她的爱意。

两个饱受过伤痛的敌人,两只曾经漂泊无依的灵魂,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心灵可以栖息的港湾……

曾经恨得有多重,如今爱得就有多深,经历过苦与痛的爱情,终于姗姗来迟。

却也不晚。

他与她缘分的红线,早在许多年前,早在他们的孩童少年时代,原来就已纠结在一起。

静谧幽幽的夜,只传来虫儿的呢喃与情人之间的爱语,连一向明亮的月光都不忍窥探打扰了屋内的人儿,而悄悄躲到云层中,为自己蒙上了一层轻纱……

……

红烛高照,熏香弥漫。

宽敞的苗王寝宫内,帷帐低垂。

相依偎的一对人儿终于动了动,金漓汐从蓝远铮结实的胸膛上,娇慵地翻了个身,蓝远铮从背后抱着她,低声笑道:“终于醒了么?”

金漓汐羞红了俏脸,刚从极度欢爱的眩晕中醒过来,她的颈项与耳垂还残留着红晕。她伏在蓝远铮怀抱中,贪恋地汲取他身体的温暖。

承受着他们重量的这张床榻很大,犹如蓝远铮的人一般,踏实而温暖。

金漓汐的视线沿着盖在身上的锦被一直向上望着低垂的床帷,她忽然记起了什么,睁着如水的眼眸望着蓝远铮,道:“远铮,之前,你想对我说——这床有秘密?!”

情深缘浅·别有洞天地

蓝远铮用手执着金漓汐一缕青丝的尾梢,放在自己的鼻下轻嗅她秀发的芳香,笑而不答。

“是什么秘密——”金漓汐转过身去,问着蓝远铮。

褪去了原有强装的冷漠与疏离,金家的大小姐其实是个好奇的宝贝。

“你真想知道?我的秘密从来不与别人分享的——”蓝远铮眯缝着狭长而俊秀的眼,笑着对金漓汐说道,他促狭的眼一直要看到金漓汐如星辰般黑亮的眸子里。

“恩——那,那就算了——”金漓汐微微红了脸,靠在蓝远铮的怀抱中低应了一声,其实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假如他不想告诉她的话,她也不强求。

谁都有秘密,她尊重他的意愿,虽然心里有着小小的失落。

蓝远铮见金漓汐蜷缩在他的怀抱中,不发一言,不由低低笑了。他用手揽抱着金漓汐,与她又缠绵温存了一会儿,便起身来穿好了衣裳。

“你去哪里?”金漓汐下意识地问道。

蓝远铮回过头来,看着她挑高眉毛促狭地笑道:“怎么,舍不得我么?”

金漓汐立刻涨红了脸,感觉到蓝远铮看着她的眼神,她不由羞红了脸将锦被拉高,遮盖住自己裸/露在外的如雪般白皙的胸脯,她避开蓝远铮火辣辣的视线,因为他的眼又开始闪着热情的火苗了。

蓝远铮穿好衣裳并不走,他坐在床榻边,淡淡笑着俯下身去,握住了金漓汐柔润的胳膊,将她的手交叉着拉到头顶,而他则看着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庞,而后他的唇又顺着她的额头滑到她的唇上,轻柔地吻她。

可是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轻轻的吻,渐渐地又开始火热了起来。

“小汐儿——”蓝远铮低声喘息道,“怎么办?我一碰到你就想要你——”

金漓汐绯红着脸,将俏脸躲在了蓝远铮温暖的肩窝处,她从他的肩膀处逸出声来:“远铮,我,我是你的,你的妻——你,你——”她红着脸羞涩地没有将话说完,但她话语里所带的深情与甜蜜却告诉蓝远铮,她是喜欢他温柔的霸占的。

蓝远铮满足地低叹了一声,他更加温柔地亲吻着金漓汐,就当金漓汐沉醉在他细柔而强悍的亲吻里时,蓝远铮的双手却在悄然动作着。

“好了——”蓝远铮低低地在金漓汐耳边说道,金漓汐睁开了双眼,看见自己已经被蓝远铮穿戴密实,她诧异地看着坐在床榻边的他,眼见天色已晚,他要带她出去么?

蓝远铮却也并不让她起身,他微笑地看着她,道:“来,我将这秘密告诉你——”

“你不是不和别人分享秘密么——”金漓汐疑惑不解地看着蓝远铮。

“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妻——”蓝远铮特意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这是你亲口说的——”

金漓汐抬眼看着蓝远铮,长睫毛动了动,将眼里的泪光眨去。蓝远铮低柔一笑,道:“傻姑娘——乖,我带你去看秘密——”他用手抱住了金漓汐。

金漓汐乖顺地应了声:“好”,她的双手搂住蓝远铮的颈项,准备等他抱她起来再一起查看这床榻究竟有什么异样。

可是蓝远铮却俯身压在了金漓汐的身上,金漓汐承受着蓝远铮身体的重量,羞红了脸低喘道:“远铮,你,你——”

蓝远铮见金漓汐娇羞的样子,不由朗声大笑,他凑在她耳边呵着气:“放心,我现在是不急着要你的——”说着一手抱着金漓汐,一手伸到床榻靠头的地方,那里有个苍鹰的图腾。

蓝远铮把苍鹰浮雕的左边翅膀向外扳开,又拨动了苍鹰的另一只翅膀,“抱紧我——”蓝远铮看着怀抱中一脸惊疑的金漓汐说道。

金漓汐只听得“咯——”地一声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接着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远铮——”金漓汐轻轻喊着蓝远铮的名字,“我在——”却听得蓝远铮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他并未放开她,但此刻的两人却已经翻覆在床板的下方了。

“这是哪里?”金漓汐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出她与蓝远铮正局促在狭小的空间里。

“这是床底下——”蓝远铮抱着金漓汐低声应道,“也是将来某一天我们的逃生之路——”

“是地道么?”金漓汐悄声问着蓝远铮。

蓝远铮“恩”了一声,淡淡道:“这是地道的入口——”说着,他搂着金漓汐在黑暗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找到机关,用手一扳,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地道的洞口!

蓝远铮从石壁的台上找到了火镰子,点燃了松脂火把,黑暗的空间顿然明亮起来。

金漓汐这才看清这地道的洞口其实就是一个天然石穴,石穴高两丈,宽三丈,有两洞口相通,再往前望去,便是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了。

“跟着我——”蓝远铮对金漓汐说道,带着她向前走去。地道里有诸多巨石相叠,形成了洞外有洞的奇特地形,洞中还储备有不少食物与水,若真的有人躲藏在地道里,捱上十天半个月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沿着地道行约百余米,便看见前面的光线越来越明亮,金漓汐的耳朵也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她好奇地抬眼望了望蓝远铮,却见他表情严肃,神色冷峻。

“远铮——”金漓汐轻轻唤了一声蓝远铮,蓝远铮停住脚步,并没有回身来看着金漓汐。

“这个地道,应是苗王寨的至关重要的机密吧?你,你不怕我知道以后,会,会逃跑或者泄露了秘密么?——”金漓汐望着蓝远铮,迟疑着问。

蓝远铮高大的身形顿住,他伫立在地道出口处,半晌,他才回过身来,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复杂的神色。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定定地看着金漓汐那双明亮如清水的眼眸。

这个地道的秘密苗王寨里只有他与祝酒知道,这也是他为自己预留的一条的逃生之路。在准备告诉金漓汐之前,他有过犹豫与迟疑,金漓汐的疑问他也思索过。

蓝远铮知道,可能有一天金漓汐会从这个密道后会逃走,或者背叛他,切断他最后的逃生路,告诉金漓汐这个秘密,就是将自己的性命放了她的手上。

按照苗王的规矩,是不得透露这个这个机关存在的。但蓝远铮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在他的心中,只想与金漓汐共进退。不管她是否曾是他的敌人,但他只看现在。她是他的妻,他必须要让她知晓这个逃生的通道。

尤其是看见蓝礼央遍身血迹拼死回到苗王寨,他就知道敌人已经从伺机窥探转为正式进攻!他必须谨慎对待,小心应付。

蓝远铮看着金漓汐,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抱在了怀抱中,眼下,他知道他最大的弱点是什么,那就是——金漓汐!

但是他的敌人还不能确认到这点,所以金漓汐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他蓝远铮必须未雨绸缪,他必须保证金漓汐的安危。只有他自己知道,金漓汐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这个娇弱的女人,他整整想要她十多年了。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强健的手臂加重了力气,他闭上眼,在金漓汐的耳边低声道:“我不怕——若真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下去:“我也情愿为你。”

一个有力的拥抱过后,蓝远铮松开了金漓汐,他牵着她的手,拨剌开眼前用作装饰与遮蔽之用的树枝,用手一按树干上的机关,面前那棵大树竟然“咯咯”地移动了开来,洞口处,一线柔和明亮的光照了进来,一股清新的风也灌了进来。

“来!”蓝远铮先出了地道口,他站在洞口外,朝着金漓汐伸出手来,道:“把手给我,出来看看风景——”

金漓汐将纤手放进蓝远铮温暖的大手里,也跟着出了地道的洞口。

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在空中,柔和的光线洒向四周,潺潺的流水声音加大了,四周的群山成了一团团黑墨的剪影,清凉的风迎面吹拂着面庞,带着一丝清甜的水汽。

金漓汐站在洞口的一块巨石上,竟然发觉自己正在廊桥的边缘上,她的后方,是苗王寨子的群落,廊桥这边,她的正前方,便是通往寨外的大路!

原来,苗王蓝远铮床榻下竟然有地道可以直通往苗王寨的外界!

夜风吹拂着金漓汐的衣袖,她用手拢住被风吹散的秀发,回首望着蓝远铮,只见蓝远铮正站在桥头,背对着她,他高大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愈加孤单而寂寥。

“曾经有无数人死于这座廊桥下——有族人,有苗兵,还有敌人——”蓝远铮突然道,“苗王寨的崛起用血泪写成的——”

“而我的双手也沾满了血腥,”蓝远铮凝望着深沉如墨的夜,又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修长的双手,半晌,他缓缓地道:“即使我想停下来,也由不得我了——”

夜色中,蓝远铮一向刚硬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能明白,这种身不由己的滋味么?”他问着站在他身后的金漓汐,却不指望她能回答他。

金漓汐默默地听着蓝远铮的话语,她看着她前方坚强刚硬的男人,心里突然一痛,她紧走两步,上前去,张开柔软的双臂,从背后紧抱住了蓝远铮!

17

情深缘浅·还了相思债

蓝远铮的后背被金漓汐突然抱住,他高大的身影一顿,只听得金漓汐在他背后低声喃喃道:“远铮,我明白,我明白的——”

蓝远铮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金漓汐,他深邃的眼眸在月夜里越发黑亮,因为她,它褪去了原有的惆怅与寂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与安宁。

沉默了半晌,蓝远铮回身,他张开一只手臂,轻易地便将拥着他的金漓汐回揽在了自己宽大的怀抱之中。

“小汐儿,小汐儿——”蓝远铮喃喃低语,突然猛力拥紧了金漓汐,想要将自己内心压抑的情感与谢意传达给她。金漓汐倚靠在蓝远铮的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两人静静相拥,一言不发,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金漓汐抬眼看着蓝远铮,忽地轻轻道:“远铮,我希望总有一日,你能真正放下心头的重担,这么多年来,原来,原来你这么寂寞——”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他闭上了眼静静不言,半晌才道:“我是太寂寞了,你不知道这种孤单的滋味,有多难熬。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睁开眼望着金漓汐,低低道:“现在有了你,我,我终于不孤单了——小汐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满足——”

“远铮,我也是——”金漓汐扑扇着长长的睫毛,如水的眼眸凝望着蓝远铮道,“自从母亲逝去后,只剩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即使在金布政使司府中锦衣玉食,却也觉得很孤单无依,”她将头靠在了蓝远铮的肩膀上,一行清泪悄然流下,“远铮,你不要也离弃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蓝远铮抱着金漓汐,抬起她的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对着天上了弯月,郑重许下了他的承诺,“明月为证,我蓝远铮只要金漓汐一个人,此生此世,永不负她!”

金漓汐含着泪扑进了蓝远铮的怀抱中,她在他怀抱里低低道:“我也绝不负你,远铮——今生绝不负你——”

蓝远铮将金漓汐抱得紧紧的,几乎要将她嵌进身体一般那么紧。

夜晚的山涧很清冷,但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却不觉得冷,心贴得近,所以只有暖。

……

蓝礼央昏迷了两天, 终于在安平女大夫和桑焉、锦瑟她们的精心照顾下,缓缓醒来。

桑焉连忙飞奔着前去禀报蓝远铮。

蓝远铮正在书房里低头专心致志地画图,金漓汐倚靠在蓝远铮的身边,满怀着爱意与崇拜的眼波一直停留在蓝远铮的脸上,手上。

桌子上铺开了图纸,一旁还摆放着制作银饰用的精巧的锤与錾,而蓝远铮低着头,习惯拿刀的手掌里正握着一只笔在挥毫作画,俊脸上是一副思索的神情。

金漓汐微微地抿嘴而笑,蓝远铮抬起眼来,正好看见金漓汐含笑的眼睛,他停住了手,线条优美的嘴角不由向上勾起,道:“你小瞧我么?”

金漓汐摇摇头,笑道:“不敢,只是看见苗王竟然会对银饰的制作感兴趣——”

蓝远铮微微一笑,道:“我们苗家人本就喜爱佩戴银饰,我自然也不例外——”

金漓汐颔首,在云南这么些年,她知道苗家人酷喜银饰,有些苗民将家中所有的财产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投入熔炉,锻造成丝,编制成花,錾刻成衣。

她就亲眼看过一些苗女戴着银花、银铃、银项圈、银帽,全身的银装可重达二、三十斤。

据说每逢苗年节,苗家女子盛装披银,脖子上的几重镂花项圈几乎要淹没嘴和鼻,胸前配挂大大的银锁,腕间银手镯,银饰越多,越代表美丽。

要想打造出美丽的银饰,第一步便是要绘图,描画出所要打造银饰的图样来。金漓汐对苗族打造银饰精湛的工艺并不惊讶,让她惊奇的是蓝远铮竟然也会画银饰的花纹图样!

金漓汐饶有兴致地看着蓝远铮在图纸上描画出精致的花纹来,她上前一看,“咦”地一声,蓝远铮抬起头来,看着她,笑道:“你又惊奇个什么了?”

“是茶花呢——”金漓汐用赞赏的眼光看着蓝远铮,蓝远铮描绘的花样构图雅致,形状优美,充满了清新之感,整体显得富含活力。

“你看一下,还需要什么改进的么?”蓝远铮将图推到金漓汐面前,问着她。

“啊?”金漓汐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蓝远铮,蓝远铮看着她道:“我想为你制作一支银发簪,你看这样的花纹图案你喜欢么?”

“为我做的?”金漓汐用如水的眼眸欣喜地看着蓝远铮的图样,在图纸上呈现着数十朵连枝茶花形状的银花,呈扇形展开,中间点缀着绿、黄、红、白四色料珠装饰花蕊,银花的扇心有五只银风昂首欲鸣,其排列疏密有致。

“好美!”金漓汐赞道,还未制作成银发簪,单从纸样上看就已经很美了,她可以想象得出,若是将制作好的银发簪平伸鬓后,一定会如雀尾般散开,该是多么美丽。

“你喜欢么?”不知什么时候蓝远铮站在金漓汐的身后,从背后搂住了她的纤腰,和她一起看着那花纹图样。

“喜欢——”金漓汐将头向后仰靠在蓝远铮的胸前,任凭着蓝远铮将头埋进她的一头青丝中,汲取着她身上的清香。

“不过这个银簪子制作起来会很费事的——”金漓汐有点忐忑地说道。

据以前她听来的消息,制作银簪子需要拉丝跟编织,先用孔板拉出头发粗细的银丝,再把头发粗细的银丝编结成各种不同的图案,在编织的过程中,十分细小的银丝发出灼眼的光茫,很是伤眼,而且如果不小心拉断了,那将一切重来。

费了那么多的人力与物力,就为了制作一支奢华的簪子,值得么?金漓汐一向崇尚简约自然,身上并没有佩带过多饰物。

“不费事的——”蓝远铮轻吻着金漓汐的秀发,手指在她如丝般的发间掠过,他痴迷于他手中的触感,“我愿意我心爱的女人更美丽——”他在她耳边轻语,“再困难我都要为你做到——”

银簪赠佳人,还了相思债。

金漓汐凝望着蓝远铮半晌,不语,却踮起脚跟,给了他一个香吻。

金漓汐害羞地轻啄了一下蓝远铮的俊脸便飞快缩回,红着脸不敢看他,但蓝远铮却一把抓住金漓汐纤细的身子,将她结结实实地抱住,他火热的吻很快便铺天盖地落在了金漓汐的脸上,与颈项上……

“别,别——”金漓汐羞红着脸,推拒着蓝远铮的吻,这大白天的,被人看到就失态了。

蓝远铮的嘴角挂着微笑,就是不肯放开她。二人正在嬉闹时,只见桑焉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爷,爷,礼央醒了,他醒了!”

蓝远铮闻声放开了金漓汐,他朝着书房外沉稳道:“他醒了么?”

“是的,爷,请爷过去看一下——”桑焉在门外禀报道。

“好,我知道了——”蓝远铮沉吟一下,转身便要离开,金漓汐上前拉住他的袖子道:“我也去吧——”

蓝远铮转过头看着金漓汐,俊脸上有一丝迟疑,“带我去看看那孩子,他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了——”金漓汐恳求着蓝远铮。

蓝远铮拗不过倔强的金漓汐,伸过手来,道:“来吧——”金漓汐微笑着将小手放在了蓝远铮的大手中。

……

病榻上的蓝礼央还很虚弱,见着蓝远铮走进来,连忙想要挣扎着爬起,蓝远铮伸手阻止住了他,道:“好生养着吧——”

蓝礼央听着蓝远铮温和的话语,一行眼泪忍不住从他清秀的脸上落下。

蓝远铮见状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得一旁有人说道:“你怎么老是哭啊,这孩子,越来越像个娘们了!”

蓝礼央回过头,看见来人,禁不住呜咽道:“师傅——”说话的人正是手托着只小乌龟,四处乱转的祭司祝酒。

蓝远铮瞥了一眼祝酒,没有说话,祝酒走到蓝礼央的病榻前,看着蓝礼央,皱着眉头道:“你这小子,好不容易拣到一条命逃回来了,还哭个什么劲啊——”

“师傅,我,我是回来了,可是翼鑫哥他,他生死未卜,我担心他遭到不测——”蓝礼央的泪没有停止过。

他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半晌,金漓汐悄然地走上来,对伤心中的蓝礼央道:“礼央,先别急,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然后再去查找蓝翼鑫的下落。”

“大小姐?”蓝礼央抬起泪痕斑斑的脸,看见金漓汐,眼睛一亮,叫道:“大小姐,你跟着爷回寨子里来啦?”

金漓汐正要答话,一旁的桑焉提醒着蓝礼央道:“礼央,现在要叫夫人了——”

“是么?”蓝礼央有点诧异,他关切的眼神在金漓汐的脸上逡巡,不由自主露出了担忧的眼神。

金漓汐朝着蓝礼央微笑,示意他不必担心,她很好。蓝礼央这才低头,不再看金漓汐。

不过二人的眼神交流却让一旁的蓝远铮咳嗽了两声,他面无表情地问着蓝礼央,“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详细禀报一下。”

蓝礼央道:“我和翼鑫哥带着弟兄们上路,本来在茶马古道上行路还算顺利,但由于有人带错了路,大队人马陷在梅里雪山,雪山融化的洪水卷走了不少骡马,我们耽搁了很久才离开雪山,不过弟兄们消耗去了大量的体能与精力——”

蓝远铮听着蓝礼央的诉说,一双剑眉开始蹙紧。“后来呢?”祝酒让蓝礼央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们好不容易到达了德钦,就有来自中甸、德饮的藏族马帮闻讯而至,他们一个马队就有一百多匹牲口,将我们的茶叶搜罗一空,甚至连我们预留的老茶也全部买走,他们了我们一大笔藏银,那些沉甸甸的银子压得桌子吱嘎作响……”

蓝礼央看着祝酒,眼眶红红道:“我和翼鑫哥还有弟兄们正高兴着呢,突然我们交易的屋子涌进来一大批黑衣人,不仅将茶叶和桌子上的藏银全都虏走,还杀了我们不少弟兄!连藏区的老板都被绑了起来——”

“翼鑫哥和我连忙出手救人,可是他们一个个身手了得,我和翼鑫哥以及弟兄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抢走东西后,有一批人带着货物和银两先撤离了,剩下一批人便围剿着我们,我感觉他们想杀人灭口!翼鑫哥一看情势不对,连忙掩护我逃走,可是他自己,自己却浑身是血,中了好几刀——”蓝礼央说着,忍不住哭出声来。

“是谁放暗箭射的你?!”祝酒问着蓝礼央。

“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应该是个汉人!”蓝礼央回答道,“因为我被射中后,假装倒在地上装死,乘他不注意,抢了他的马骑上就跑了,我听他在马后用刀砍我,嘴里还直骂娘,用的是汉语。”

听完蓝礼央的叙述,祝酒沉默着,看了一眼蓝远铮,见蓝远铮蹙眉沉思,便道:“苗王,我按照你的吩咐,已经派人沿着途中寻找过去,目前还未找到蓝翼鑫的踪影——”

蓝远铮颔首,祝酒又道:“不过,我们倒听说与我们交易的那个藏区老板被放了出来,他还叫嚷着,要我们苗家的马帮赔他三倍的钱,因为他的银子被抢跑了——可茶叶还没有拿到!”

“我们的损失不更惨重么?!”桑焉在一旁不平道。

蓝远铮抬手,阻止住旁人的说话,他沉声道:“目前还是要多派出人马,继续追查蓝翼鑫的下落!而藏区老板所要求的条件,我们再商讨个对策——”

“若是不赔呢?”蓝礼央迟疑地问道。

“这事要好好斟酌,目前我们刚走茶马古道就发生意外,若是不认真对待此事,被藏区那些无赖老板一乱宣扬,日后我们苗家马帮就很难在交易市场上立足了——要想息事宁人,不仅要赔人银两,更要再拿茶叶补偿——”蓝远铮说着话,眯缝起了一双俊秀的眼,他的眼神冷冽,带着一股隐隐的戾气。

祝酒捋着胡须,沉思着也点了点头。

“可是真若要赔,即使我们有银两,可是也没有那么多的茶叶啊!”蓝礼央有点发急。

“这个倒是难办,不过,咱们苗王府不是来了个财神爷么?”祝酒想起了什么,捋着胡须微微展了展眉头。

“财神爷?是哪个?!”桑焉连忙问着祝酒。

祝酒没有说话,却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蓝远铮,蓝远铮回望了一眼祝酒,沉默了。

情深缘浅·相思不得闲

蓝礼央着急道:“是哪位财神爷才能帮我们啊?”

蓝远铮蹙起好看的剑眉,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养着伤——”说着,朝祝酒颔首,示意要与他商量点事情,祝酒会意,两人踱步而出。

蓝远铮在门口站住,转过头来,对着金漓汐道:“你先回房,也好生休息去——” 金漓汐在众人会心的眼神下,不由微微红了脸,她低着头,“嗯”了一声。

看着金漓汐柔顺低眉的样子,蓝远铮黑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他转过身,便与祝酒走了出去。

蓝礼央见苗王与祭司都出去了,才敢对着金漓汐道:“大小姐,你都还好吧?”

金漓汐含笑着点头,道:“我都很好,你别为我担心了——反倒是你,可要好好养伤啊——”

蓝礼央点着头,眼眶又红了。桑焉在一旁见状道:“别难过了,礼央,我知道你在担心翼鑫哥,不过你先得养好身体才是——就算想去找他,也要能走能跳啊,你瞧你现在这种病怏怏的样子,哪能出得了门呢!”

蓝礼央低垂着头,不说话,但却老实地依照桑焉的话躺了下来。

蓝礼央躺在病榻上,金漓汐过去替他盖好了被子,蓝礼央看着金漓汐,突然道:“大小姐,你——你是自愿的么?有人逼迫了你吗?”

金漓汐一愣,随之反应了过来,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没有。没有人逼迫我——我,我是自愿的——”她说着话,如玉的俏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直蔓延到耳根。

桑焉笑骂着蓝礼央,“你这孩子,想到哪里去了!咱们爷是那种人么?!大小姐虽然柔弱,但也不是那种会被逼迫吓倒的人!而且,人家现在两人啊——”桑焉说着话,偷瞄了一眼金漓汐,抿嘴笑道:“好得不知道羡慕死多少旁人了!”

“桑焉——”金漓汐娇嗔着羞红了脸,眼睛直盯着自己的纤手,长睫毛不住在颤动,就是不敢转眼去看周围。

桑焉见状忍不住掩嘴而笑,蓝礼央看着满脸窘迫的金漓汐,也不由笑了。

“大小姐,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蓝礼央看着金漓汐认真地说道:“希望你和爷能这样好好地在一起——一直这样下去——我和翼鑫哥在旅途中还提起过你,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现在知道你在苗王身边很好,我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

蓝礼央说着话,想起蓝翼鑫,不由又触动了他心头隐藏的伤,他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

金漓汐看着一脸诚挚表情的蓝礼央与桑焉,心头一阵感动,也顾不上羞涩了,她抬起头来,对着蓝礼央与桑焉道:“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

三人相视,含着眼泪各自轻轻一笑。

金漓汐低头看着重伤未痊愈的蓝礼央,见他一脸伤感,想对他说些宽心的话,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屋子的空气太过沉闷的缘故,金漓汐觉得自己胸口一阵发闷,咽喉里也好像堵住了一般,让她头昏目眩。

金漓汐连忙揪握着胸前的衣襟,想把这突然涌起的想要呕吐的感觉压制下去。

但一股酸水还是止不住地涌上金漓汐的喉头,“呃——”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踉跄着飞奔到屋外,靠在墙角边便吐了起来。

桑焉慌忙跟了出来,一脸的紧张,连忙追问道:“怎么了?夫人,你身体有恙么?我去请女大夫来给你看看——”

金漓汐靠在墙边,吐得昏天地暗,半晌她咳嗽着抬起手来,无力地摆动,道:“没事,我,我应是着了凉——”

桑焉上前为金漓汐拍着背,她担心道:“夫人,既然你受了凉,那赶紧回房去休息去吧——”

金漓汐被桑焉搀扶起身,本想再进屋去看蓝礼央,但一阵晕眩袭来,她只好无力地点了点头。

蓝礼央在屋里闻声也要起床看个究竟,却被一旁的锦瑟按住,锦瑟也焦急地往外望,道:“这是怎么了,怎的一个个都病倒了?”

蓝礼央道:“我想去看看——”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还是乖乖歇着,好好养伤,别再添乱了——”锦瑟一点也不纵容蓝礼央,蓝礼央只得目送着桑焉送金漓汐回房去。

……

这一路一直走到议事大厅内,祝酒的眼就没离开过蓝远铮的脸。

蓝远铮不言语,但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祝酒道:“今天我脸上又有脏东西么?总让你看得这么入神?”

祝酒轻咳几声,呐呐道:“苗王果然英俊非凡,一表人才,威武不屈——”他干笑着打哈哈。

蓝远铮看了祝酒一眼,道:“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祝酒哈哈一笑,道:“苗王怎又知道我有话说——”

蓝远铮走到大厅之上,靠坐在了紫檀木的雕花大椅上,疲惫地揉揉眉心,道:“长老大人要本王说心里话之前,总是要先看我半天,然后再使劲夸我一下——”

“是么?”祝酒笑道。

“是,你总是先夸我一小下,然后再将我奚落一大顿——” 蓝远铮说道,“说吧,长老,在谈正事之前把你想说的话先说出来吧——”

祝酒一怔,随之大笑,道:“苗王果然厉害,那我就直说好了——”

祝酒看了看蓝远铮,道:“爷,不要怪祝酒多嘴,你现在——现在——”

“现在又怎么了?” 蓝远铮抬眼看着祝酒,问道。

“现在,爷对金家大小姐的态度,嗯嗯,是不是,是不是太没有保留了点啊?”祝酒憋了半晌,终于说出了他心里的话,虽然知道蓝远铮肯定要不快,但有些话他还是有必要提醒苗王的。

毕竟有太多人盯着苗王蓝远铮了。

“没有保留么?” 蓝远铮不解地问着祝酒。

“就是那个,嗯嗯,太温柔了——太,太把金家大小姐放在心坎上了——”祝酒期艾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话,好几次他都看见苗王对着金家大小姐痴痴发愣,活像个傻小子。

苗王寨里的下人也都传苗王对金家大小姐简直是宠爱无度,两人同进同出,如漆似胶。

换作过去,祝酒会一心为他们祝福,但如今,为了苗王与金小姐的安全考虑,祝酒还是希望这两人的感情能够内敛起来,不让外人得知。

“是么?” 蓝远铮一愣,随之仰头朗声大笑,“长老,我对她不好,你要说我,如今我对她好一点,你又说我太温柔,你说,我该如何才对?”

“看到苗王与金家大小姐如此情投意合,祝酒也为苗王开心。只不过现在情势危急,祝酒怕苗王对金家大小姐的爱意太露,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会涉及到金家大小姐的人身安全——”祝酒看着蓝远铮,认真地说道。

蓝远铮闻言不由收敛住了俊脸上的微笑,他站起身来,看住祝酒,道:“长老的意思是——”他的眼里有着询问与不确定的神情。

“是——想必苗王也看出来了,蓝翼鑫与蓝礼央遇袭,此事异常蹊跷。我怀疑这件事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祝酒看着蓝远铮,一脸认真道。

“现在对苗王与金家大小姐虎视眈眈的人多了去——不仅来自于我们苗王的敌人,更有的应来于我们苗族内部的压力——你忘了么?当初你立金家大小姐为妃的事,有多少人反对?”祝酒一一提醒着蓝远铮。

蓝远铮面色冷峻,他站立着,没有开口说话。

喜欢一个人,难道真的需要保留么?!那这种爱,是不是太沉重了?!

蓝远铮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但严酷的现实告诉蓝远铮,祝酒的提醒是有道理的。作为一个苗王,理应不露声色,这样才能树立他的威望与形象。而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外露了。

他承认,面对金漓汐,这个他心爱的女人时,他的身心都沉迷了进去。

金漓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时刻牵动着蓝远铮的心。

自从和金漓汐在一起后,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感觉总是充溢着他的内心,他渴望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见到她,和她在一起,他不由自主地便温柔了起来。

现在他可以想象,为何古老传说中野兽总是被美女所降服。

而他蓝远铮,被一个叫金漓汐的女人所折服。

他怕她离开他,所以他加倍对她好,怕她心里还放不下别人,因此他时刻守护在她身边。

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真情,蓝远铮从那种患得患失的,失魂落魄的感觉中深刻明白了这一点。

原来,爱是这样的,让人欢喜又让人忧愁。

情深缘浅·危机四潜伏

半晌,蓝远铮才缓缓道,“长老的意思是我需要收敛些么?”

祝酒叹息了一声,回答道:“望苗王原谅老夫的出言无状——” 蓝远铮没有答话,半晌,才苦笑一声,道:“长老提醒得对,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是现在情势非常,所以祝酒才敢斗胆进言——”祝酒沉吟道,“如今蓝翼鑫与蓝礼央被劫一事,足以给我们一个警示信号。我以为,这其中必然有幕后黑手在操纵,并不像一般的抢劫那么简单。”

祝酒说着,转身望着蓝远铮,道:“老夫想问苗王,你原来的计划进行得如何了?”

“已经查出一些明目,我想那个幕后黑手也快呼之欲出了。” 蓝远铮沉思片刻,忽道:“难道他对我们已经有所警惕,所以才先下手为强?想先打垮我们苗族的势力么?!”

祝酒颔首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蓝远铮蹙眉,道:“祝酒长老,请你立刻加派人手,赶往川藏线路,去保护施梓的那队人马!别再让那队人马像滇藏路线上那样出了意外!”

祝酒感觉到事态严重,连道:“祝酒明白!我立刻去办!”祝酒说着,便要离开,却又被蓝远铮叫住,“且慢,长老,现在万萌萌就在我们府上,我们可以请她帮些忙——”

“万老板么?”祝酒抬眼看着蓝远铮,道:“我看她与那个表弟来意都不善,我担心她也有目的——”

蓝远铮短促地笑了一下,英俊的脸上有一丝嘲弄,“既然她抱着目的来,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些什么,那我们与她谈条件,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就怕她提出非分的条件来——”祝酒担忧道。

蓝远铮微微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咱们小心一些就是了。”祝酒看看蓝远铮,见他依旧是镇静自若的模样,在心里钦佩之余,却不禁有些对蓝远铮担忧。

……

桑焉护送着金漓汐回到屋子,想留下照顾金漓汐,金漓汐却摆摆手,道:“桑焉,你去照顾礼央吧,我只是有点着了凉,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礼央那里离不开你,需要你好生照料——”

“可是,夫人——”桑焉还是不放心。

“别不担心了,我若是有事,我会叫丫鬟的,你忙去吧——”金漓汐疲惫地说着话,向后仰靠在床榻上,倦怠地微微合上了眼眸。

“真的没什么事吗?”桑焉问着金漓汐,再三确定,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快去吧——” 金漓汐无奈地睁开眼,望着桑焉道,“真的没什么事,你若不放心,过阵子再回来看我,现在赶紧去帮礼央换药吧——”

虽然礼央身边有锦瑟与卢画照看,但论起周到与细心,还是当属桑焉。

桑焉踌躇了一下,只好同意。她走到门口,又回转身,望着金漓汐道:“夫人若难受的话,就让小丫鬟来叫我一声,我去禀报苗王——”

金漓汐一听,连忙支撑起虚弱的身躯,急道:“千万不要惊动苗王,他的事务繁忙,不要为这种小事让他分心。我真的没事——”

桑焉见金漓汐如此,只好嘱咐小丫鬟们好好伺候金漓汐,自己依然不放心地先去照看蓝礼央了。

金漓汐见桑焉离去,便往后一靠,整个人蜷缩进被褥里,她觉得天昏地转,全身没有一点气力,想呕又呕不出来,她将脸贴在枕上,只觉得整个胃都在翻转,逼得她出了一身虚汗。

她也许真是病了,金漓汐昏昏沉沉地想着。

她正疲倦地半梦半醒之中,恍惚间似乎有人走到床榻前,用一双锐利的眼神在打量着她。

金漓汐一个激灵,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她的床榻前正站着一个人影!

金漓汐一惊,从梦中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床榻前站的那个人竟然是钱庄老板万萌萌。

不知道为什么,万萌萌的眼神让金漓汐感觉到了一种不安与忐忑,金漓汐立刻从床榻坐起身,出声问着万萌萌,“万老板,你怎么在此?”同时,金漓汐的眼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看丫鬟有无在身边。

万萌萌看着金漓汐,淡淡道:“你别再张望了,那些小丫鬟们都被我支使开了,就我们两人好说话。”难得被她逮到苗王不在的时刻,她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与金漓汐说几句话。

说着,万萌萌向前走了几步,金漓汐不由向后一靠,避开了万萌萌逼近的身体。

“你很怕我么?”万萌萌突然道。

金漓汐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万萌萌盯着一脸浮肿带着疲倦之色的金漓汐半晌,缓缓道:“你真的爱蓝远铮么?”

金漓汐心里微微一惊,不由抬眼看着万萌萌,万萌萌冷淡地道:“我想,你应该只是和他逢场作戏罢了,你可别傻,真的去爱那个蛮夷,他配不上你——”

金漓汐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可是,你不爱他,却为何和他在一起时,那么气定神闲,总带着满足与快乐的神情?”万萌萌看着金漓汐问道,“难道,你真的爱上了他么?”

金漓汐还是没有答话。

万萌萌盯着金漓汐看了半晌,得不到任何回应,半晌,万萌萌叹了口气,道:“你总是闷葫芦一样,真不懂蓝远铮究竟是看上你什么!”

金漓汐低垂着头,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好酸,头也好沉,她有点嗜睡。

“我在和你说话,你别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好么?!”万萌萌有点恼了。

金漓汐勉力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万萌萌,吃力地问道:“万老板,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呢?”

金漓汐一双美丽的大眼渐渐无神,她看着松软的枕头,只想一头栽下去,睡个痛快。

“我——”万萌萌想说什么,看见金漓汐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突然没了兴致,她悻悻然地在床榻边坐下,看着疲惫的金漓汐,道:“你怎么这副模样?蓝远铮虐待你了么?”

万萌萌说着,却否定了自己,“看他对你的那副体贴劲,应该不可能舍得虐待你的——”她说着话,笑了笑,道:“他对你这么好,可把某些人看得眼珠子要气得掉出来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命吧,女人的爱最坚定,也最脆弱,也活该某些人受到惩罚。”

金漓汐听闻着万萌萌的话,已经猜出她想说的人是谁,金漓汐低垂着头,道:“万老板,我今日身体不适,想早点休息——你——”

“不,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今日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的——”万萌萌一脸严肃,眼眸里隐藏着隐隐的焦急。

“我知道你和苏倦言闹矛盾了,不过你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想开点就算了,你想报复他,也不要和蓝远铮假戏真做啊——”万萌萌说着,有点焦急,“眼下的情势我们应当团结一致,共同抗敌才是,千万不要自己起内讧。”

金漓汐诧异地看了一眼万萌萌,道:“万老板,你说什么?报复?”

“是啊,我知道你恨苏倦言,恨他要将你送给秦大人,也知道你恨他对你的所作所为。可是,苏倦言他也是有苦处的,你要原谅他,他也是为了你们金家人好——”

“为我们金家人好?” 金漓汐凝望着万萌萌半晌,直到把万萌萌看得也低下头去。

金漓汐凄然一笑,道:“是啊,他为了金家人好,他对我金漓汐简直是好得不得了——” 金漓汐说着,以为自己会流泪,但没有,她并未为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哭泣。

自从她的心死后,她已不再为他哭泣了。

“你要谅解他,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万萌萌的话还未说完,金漓汐已经面无表情地道:“万老板,我实在是太累了,想歇歇,谢谢你来看我,也请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她下了逐客令。

但万萌萌并不走,她盯着金漓汐道:“金家大小姐,你如若不和我们合作,一起与苗王蓝远铮为敌,你是要后悔的——”

金漓汐疲惫地叹息,道:“后悔便后悔了吧,我再不想管什么恩恩怨怨,父亲与母亲都不在了,他们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愿意让我和妹妹过上安稳的日子——”

“你以为你想安稳便可以安稳了么?若是蓝远铮只是玩弄你的感情,欺骗你,这也是一种报复手段,你该如何?!”万萌萌逼问道。

金漓汐的心剧烈一颤,沉默了半晌,她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微笑,道:“那我就当老天不公,处处要给我上一课——”

“你倒是看得开——”万萌萌冷笑一声,道:“不过有人却看不开——”

“谁?!”金漓汐问道。

“我!”万萌萌回答道,眼神变得慑人。

“你?万老板?!你为何——” 金漓汐有点诧异地问着万萌萌。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亲人因为蓝远铮而丧失性命——”万萌萌说着话,那张精明能干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脆弱。

“消灭掉蓝远铮,是我们的任务!”万萌萌盯着金漓汐一字一字说道,“不仅是我,你也有份!”

“为何?!”金漓汐回视着万萌萌,“他是我的夫君,我不能背叛他!蓝远铮不是坏人——他待我不薄——我不能伤害他——”

“不,你必须!你必须亲手灭了他!因为——”万萌萌缓缓道,“因为有个属于你们金家血脉的人被人挟持,需要蓝远铮的性命来交换!”

“属于我们金家血脉的人?!” 金漓汐的心已紧,一双眼连忙盯着万萌萌的脸,想知道她所说的人是谁。她们金家不是被灭门了么?除了她和妹妹灵汐逃脱外,她的父亲与二娘,还有她的小弟弟,不都死了么?!

“你知道我的妹妹是谁么?”万萌萌从红唇里吐出字来。金漓汐茫然地摇摇头,与万萌萌有血缘关系,又与她们金家有血缘关系,到底会是谁?

万萌萌,万萌萌,金漓汐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你——万……那么千——”

金漓汐还未说完话,万萌萌已经接口了,“你猜得对,我的妹妹就是千细细!”

万萌萌的话犹如晴天里的一个霹雳,瞬间炸得金漓汐全身一震。

情深缘浅·月明愁不眠

“千,千细细,她不是,不是死了么?”处于震惊中的金漓汐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出言问道。

“她没有死,不过比死好不到哪里去!”万萌萌说着话,站起身来,蹒跚地走到一张红木椅前,用手抓住椅背,极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焦虑与悲伤。

“千细……二娘没有死,那,那我的小弟呢?” 金漓汐又问着万萌萌。

“他也没死,不过,却和你二娘一起被秦穆阳这个奸人囚禁在了普洱城的管事府中。”万萌萌回答着。

“秦穆阳!秦大人?” 金漓汐又是一惊,道:“我虽然对秦穆阳不甚了解,但我记得以前秦大人好像来过我们金府,还和我父亲称兄道弟,怎知他竟然如此对待我们金家人——”

万萌萌冷冷道:“你知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俗话么?秦穆阳的行径让人不齿,若不是千细细落在他手上被他当做人质,我万萌萌早就杀了他,岂会被他所指使?!”

万萌萌看着金漓汐,又道:“现在你二娘和你的小弟被关在秦穆阳管事府的大牢里,正眼巴巴等着我们去救他们。这几日秦穆阳又派信来催促我们早点动手,将蓝远铮除去,他放出狠话来,若是再延误时间,他就不客气了!”

金漓汐面色苍白,坐在床榻上焦急地思索对策,万萌萌道:“现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蓝远铮,把你二娘与弟弟救出来。”

“杀了蓝远铮?” 金漓汐抬起眼来,颤声说道,“不,我不能!”

“你不能杀了蓝远铮,那你想眼睁睁看着你们金家延续香火的根从此断了么?!你的心就这么硬么?喜欢一个杀父仇人甚过于自己的亲生兄弟?!”万萌萌怒不可遏,逼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低垂着头,心慌意乱,她既对自己的二娘与弟弟还活着感到惊喜,但又为他们的安危感到焦虑。虽说二娘平日里对她与妹妹很是淡漠,几乎不相往来,但弟弟还是和她很亲的,毕竟她们是手足,怎能见死不救?!

但是要以杀了蓝远铮为代价,她不能这么做!

金漓汐低着头,看着自己修长纤细的一双手,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双手沾满蓝远铮身上的鲜血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我,不能,我不能,蓝远铮是我的夫君啊!” 金漓汐痛苦地闭上了眼,不住地摇着头。

“你是他俘虏来的奴隶,他根本就算不上是你的夫君,况且,你只是一时脆弱,被他迷惑住罢了——你和他之间,根本就不是爱,你清醒吧——”万萌萌站在金漓汐的面前,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着金漓汐说道。

“不是爱么?” 金漓汐喃喃道,对着万萌萌说道,“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爱,爱是什么?”

“这——”万萌萌被问得语塞。是,她万萌萌见多了男人的百态,也见多了光怪陆离的世道,在商场上与男人调情嬉笑她在行,但爱情,什么是爱情,她却也说不上来。

万萌萌的脑中突然浮现起一个憨厚诚实的人影,那人不在意她的刁蛮与心狠,一直对她好,而她呢,看见他心头就如小鹿乱撞,于是用戏弄他,嘲笑他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真感受。

她知道他喜欢她,但她却不能接受,因为她有她的使命在身。

可是当她拒他于千里之外时,她的心会抽抽的痛,这种滋味就是爱么?万萌萌伫立在那里,心中念想着那个茶庄扈老板,想自己的心事想得直出神。

“爱情,爱情算什么?爱能当饭吃,当被盖么?这人世间,人情的冷与暖,我是看透了,所以别指望男人会真心真意对你一辈子!等蓝远铮对你厌倦了,他的本性就会露出来,将你弃之如敝履——”万萌萌站在金漓汐的面前,出言警告着她,也似在告诫着自己。

“所以,去杀了蓝远铮——”万萌萌将手放在金漓汐的肩膀上,低声但不容迟疑地说道。

金漓汐没有说话,她贝齿紧咬着红唇,在唇瓣上留下了深深的牙痕。

“你二娘与你小弟弟的命就在你手中了——”万萌萌见金漓汐如此犹豫,不由放软了声音,道:“算我求你了,大小姐,我就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求你帮帮我,将她救出来吧——你也有妹妹,你想过,若是灵汐身陷牢狱,你能袖手旁观么?!”

金漓汐低下头,将脸埋在掌心里,她痛苦地回道:“万老板,请你再想个法子出来吧,我,我实在下不了手——”

“你!”万萌萌看着柔弱的金漓汐,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说动金漓汐。

万萌萌踱着步,不断地端详着床榻上的金漓汐,蓦地,她突然停下了脚步,道:“若是你实在不忍心杀了蓝远铮话,就当我们的接应,由我和苏倦言下手!”

金漓汐猛地抬起头来,“你们要杀了蓝远铮么?”

“当然,这便是我们来这里的首要任务!等过几日,蓝远铮张口向我借银两的时候,我会借机让苏倦言娶了苗族鄢澜公主,只要苏倦言当了驸马,我们接近蓝远铮的次数就多了,而且也多了一个苗族公主做人质——只要你当了我们内应,到时候再杀了蓝远铮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万萌萌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如何知道蓝远铮要向你借银两?” 金漓汐狐疑地看着万萌萌,“你也知道滇藏线路马帮被劫一事么?”

“这——”万萌萌迟疑了一下,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她很快便道,“我也不瞒你,这些都是按照秦大人的安排进行的。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立场,不久的将来,苗王蓝远铮一定会孤立无援,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你跟着他,是没有好结果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金漓汐从床榻上站起,激动地问着万萌萌,“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少人无辜地丧命在这场争斗中么?”

“我只能遵从秦穆阳的命令——”万萌萌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我对你说出的秘密,你若是告诉了蓝远铮,不仅你的性命不保,连细细与小弟也会没命的——你若知道事情的严峻,就该知道什么是分寸!”

“我等着你的决定——”万萌萌看着金漓汐道,“你再好好想想——是亲情重要,还是你的爱情重要,你早点做个选择吧!”

说着,万萌萌又看了金漓汐一眼,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金漓汐用手抚着眩晕的额头,几乎站立不住,她扶住桌子,让自己站得平衡一些,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也让她无法抉择。

她该怎么办呢?金漓汐心里一急,不由又开始干呕起来,她用手扶住自己酸痛的腰肢,缓缓地走到床榻前,将整个人缩在床头,一筹莫展。

……

蓝远铮与祝酒一直在密室里商讨事务,直到半夜才回到苗王的寝宫。

明月夜,清如水。疲倦之极的金漓汐已经睡下了。

蓝远铮进了门,遣散了周围服侍的使女,脱下身上的外衣,轻轻走到床榻边,俯下身来,看着沉睡中的金漓汐。

金漓汐蜷伏着身子,闭着眼睛,微微的烛光照在她那如鲜花般娇嫩美丽的脸上,更显得柔润纯净。

蓝远铮看着看着,不由伸出手去,用手背轻轻爱抚着金漓汐那光滑的俏脸。越是抚摸着她,就越是爱不释手。蓝远铮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来,想轻轻吻上金漓汐的脸,但近距离才发觉金漓汐的眼角有泪痕。

蓝远铮一愣,缩回手来,上了床榻,用自己的手臂搂抱住瘦弱的金漓汐,低低问道:“怎么了?”

金漓汐没有回声,依旧睡着,但长长的睫毛却颤动了一下。

“受什么委屈了么?”蓝远铮又问道,“怪我太晚回来了么?”他解释道,“我和祝酒有很多事要部署安排——”

床榻上的娇弱人儿动了,将整个人都投入到她所熟悉的温暖怀抱中,金漓汐伏在蓝远铮的胸前,半晌不说话,只是含着泪听着蓝远铮的心跳声。

“到底出什么事了?” 蓝远铮抚摸着金漓汐圆润的肩头,柔声问着她。

“没什么,”金漓汐根本没有睡着,她睁开了眼睛,眼眸中盈盈有水光,“我,我只是,只是想着你,就,就想哭了——”她说着话,一行热泪又掉落了下来。

“傻丫头——”蓝远铮低低说道,他抱紧了金漓汐,在她耳边道,“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么?哭什么呢——”

“我,我——”金漓汐突然哽咽着说不出话,她反手抱着蓝远铮,生怕他不见了似的用力抱着他。蓝远铮有点惊讶,但心里却又是欢喜的。

他轻拍着金漓汐的肩头,温柔地拂起她被泪水浸湿的青丝,看着金漓汐道:“别哭了,我以后早点回来陪着你,你不用担心,我们永远会在一起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照顾你——”

金漓汐伏在蓝远铮的胸前,止不住的泪水一直流淌着,她哽咽着问蓝远铮:“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么?”

“当然——”蓝远铮坚定地回答,“除非,你背叛我,离开我,否则什么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若是,若是有一天,我真的背叛了你,你会怎,怎样?”金漓汐嗫嚅地问着蓝远铮。

金漓汐感觉到蓝远铮的呼吸顿住了,半晌,金漓汐才听见蓝远铮在她耳朵上方,低声但清晰地回答,“那我先要杀了你——”

情深缘浅·风雨离思夜

蓝远铮说着,感觉到怀抱中细弱的肩头微微一颤,他接着往下说道:“我既杀了你,再活着又有何意义?所以,杀了你,也等于杀了我自己——”

蓝远铮抱紧了金漓汐,将下颚靠在她的头顶,低声道:“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不要再提背叛,不要再提死字,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说着,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金漓汐在蓝远铮的怀抱中,渐渐收敛了眼中脆弱的泪水,她为自己如此喜欢流泪而羞惭。她抬眼看着自己头顶上方那张英俊的脸,将脸缓缓贴在蓝远铮的胸膛上,这样的一个男子,她怎么能狠心杀了他?!

他对她千般的好,对她万般的爱,她不是铁石木头人,是感觉得到的。

就连他的心跳,她都能触摸得到,是温热滚烫的。

就如他所说的那般,若是杀了她等于杀了他自己,对于她来说,也是如此啊。

他若死了,她能独活么?!

金漓汐静静倾听着蓝远铮有力平稳的心跳声,在心里暗暗思忖,无论如何,她也要另想法子将二娘千细细与小弟救出来。

“你怎么了,今日?”蓝远铮还是感觉到了金漓汐的异样,便低柔地问着金漓汐,“是病了么,脸色这么难看,手也是冰凉的——”

“哦,没什么,只是,只是想我的亲人了——” 金漓汐低低地回应道,将脸在蓝远铮的胸膛上轻轻磨蹭。

“亲人……”蓝远铮没有说话,半晌他开口道:“我知道我以前做过的事情让你受了伤害,过去的已无法弥补,不过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别再难过了,我已经叫人去寻找你妹妹金灵汐的下落,一有消息,他们便会来禀报,你不要再担心了——嗯?”

“嗯——”金漓汐低柔地应了一声,抱住了蓝远铮的腰。

“不要怕,再大的事情咱们一起分担,你若有事别瞒着我——”蓝远铮又开口说道。

“我——”金漓汐张口欲言又止,在这一刻,她真想告诉蓝远铮所有的事,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眼下她处于两难的境地,若是被蓝远铮知道实情,万萌萌与苏倦言估计要被赶出苗王寨,这样一来,不仅他们二人无法向秦大人交代,就连二娘与小弟也会遭到生命威胁的。

不,她不能这么冒险!金漓汐悄然地在蓝远铮的胸口上辗转着头,可是,这么多人要对付蓝远铮,她若是不告诉蓝远铮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蓝远铮处于危险之中?!

该何去何从,做何决定,金漓汐一时间心乱如麻。

同时心绪混乱的人还有苏倦言。

他焦躁地在屋里四处走动,踱着步的脚好似有千斤重,他在等着万萌萌的消息。

外面起了大风,刮动窗口的枝桠大幅度地乱晃,憧憧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显得有点诡异。

屋外,已经开始下起了零星的雨点,落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苏倦言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

他停下乱走的步子,走到桌前,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清醒着自己的思绪。

门呀地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纤细的人影闪了进来,是万萌萌。

苏倦言连忙迎了上去,问道:“万姐姐,情况如何?”

万萌萌也不答话,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怎么,漓汐还是不同意么?”苏倦言问道。

“她对蓝远铮恐怕是动了真情了,”万萌萌叹道,“现在根本无法说动她。”

“那该怎么办?细细她,她不是性命不保了么?”苏倦言俊秀如冠玉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焦急,他又开始烦乱地踱步。

“你给我好好站着,别晃得我眼晕——”万萌萌没声好气道。“眼下,我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这几日蓝远铮必定会来找我们帮忙,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提出我们的要求,然后再从长计议。”

“我们的要求?”苏倦言有点意兴阑珊,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望着梨花木的座椅脚发愣。

“就是你娶鄢澜公主为妻的事情啊!”万萌萌瞟了苏倦言一眼,道:“怎么,你对她没有兴趣么?你不是一向喜欢美人么?” 万萌萌说着,嘴角又挂起嘲讽的微笑。

苏倦言也不答话,只是长吁了一口气,道:“如今,我又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

苗族鄢澜公主,在他心目中不及千细细三分之一,更不敌金漓汐的十分之一。但情势所迫,他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你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万萌萌道,“也不枉费细细的心都系在你身上——”说着,她站了起来,道:“等细细解脱桎梏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倦言见着冷若冰霜的万萌萌,倒不敢说话,只是闷头坐着。他看着自己衣摆上的茶花绣样,毫无征兆地,他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苏倦言抬头,望着已经开始下起雨来的窗户外,心中涌上一丝怅惘,有时,人真的不能做错事,错了一步,永世便不得翻身。

回首来时路,他苏倦言已经错了太多了。唯一没有做错的,便上当初爱上金漓汐的那一刻。

但时光不能重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不敢奢望将来有一天,她还能再回到他身边。但是,他的心中又带有一丝期翼,明知是奢望,他也要去索求。

而这些欲望实现的根本,就在于手握权力。

有了权势,他所想要的必定会实现。苏倦言站起身来,抖落了方才一时的佝偻,也拂落了他衣摆下精致的绣茶花,那美丽的图样一闪而过,便消隐在苏倦言腿侧一边。

苏倦言回答着万萌萌,“以后的事,我自会给细细一个交代。如今我们比较棘手的是,假若漓汐不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就不好向秦穆阳交代。我想,不如——”苏倦言摸着下巴,似乎下了决心一般,道:“不如就同意秦大人提出的第二个条件——”

万萌萌看着苏倦言,半晌,才徐徐道:“你又想第二次送她进秦府么?!”

苏倦言的脸上有过一丝羞惭,但很快便面无表情,“与其让她和蓝远铮在一起厮混,不如送她去秦大人府中,早晚有一天,我会把她再夺回来的——”

万萌萌瞠目结舌地看了苏倦言半晌,才道:“你,你真是好人,苏倦言——你厉害!佩服!”万萌萌说着话,后脊背却觉得有点发凉。

假如她是金漓汐,她一定宁可跟着蓝远铮当山寨蛮夷,也不会去跟眼前这个毫无一点人情的苏倦言,在这一刻,万萌萌开始有点同情金漓汐了,她曾经爱过的,是个怎样的男人啊!

不过,即使心中有些对金漓汐的同情,万萌萌还是叹了一口气道:“就按你的方法去试试吧——”

……

清晨,雨过天晴,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清爽,还混着泥土草木的气息。

金漓汐缓步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子,让清新的空气充溢到屋子里来。她迎着风,深深吸进了一口气。

她的腰忽然一紧,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蓝远铮带着热息的身体紧贴着她,他在她耳边道,“这么早就起来了?”

金漓汐颔首,没有说出自己是因为忧虑而失眠一整夜。她向后靠在了蓝远铮的怀抱里,觉得自己全身慵懒无力,她闭着有点浮胀的眼,承接着蓝远铮温柔地亲吻。

“现在马帮的事处理得如何了?”金漓汐抬起眼,转过身,用手捂住蓝远铮的唇,不让他再挑弄她,她认真地问着他。

蓝远铮一怔,但随后一笑,道:“你别操心那么多了,事情我和祝酒祭司已经在着手处理,应该很快便有眉目了。”

“需要赔偿的数目要很多么?” 金漓汐问着蓝远铮。

蓝远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如今不仅是要赔偿三倍的价钱,更主要的是现在市面上早已没有我们想要的春茶,最近一阵子,据说普尔城里的茶叶都被抢购一空,我们就算想要茶叶,也要等今年的秋季了——”蓝远铮蹙眉道。

“为何这么凑巧?” 金漓汐问着蓝远铮,“是有人故意的么?”

蓝远铮抬眼看着金漓汐,道:“你别操心那么多了,好好休养,由我处理就好了,你看,这几日我无暇照看你,你就这么苍白憔悴了。”说着,他怜惜地将金漓汐拥在怀中。

“我让厨房给你炖点补品来吧?” 蓝远铮低声道。

“不用了,忙你的事要紧——” 金漓汐拉起蓝远铮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低声说道。

蓝远铮粗糙的掌心触碰到金漓汐嫩若花瓣的俏脸,手中光滑如水的触感让他有点沉迷,他轻抚着她,怀中将她拥得更紧。

“小汐儿——” 蓝远铮低柔地唤着金漓汐,低下头,想亲吻金漓汐的红唇,但金漓汐却掩住了他的唇,她看着他道,“远铮,其实我们苗王寨地处高山地带,气候适宜,土壤肥沃,与普洱的地理环境是差不多的,但普洱城却是有名的茶叶之乡,而我们苗王寨却并无什么特色的种植物。”

蓝远铮闻言,饶有兴致地含笑看着金漓汐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金漓汐微微红着脸,道:“我跟娘亲以前也栽种过茶叶与药材,在这方面懂得一些皮毛。这次茶叶被劫,无处买茶,也让我想到,假如我们苗王寨也能出产好茶,就不用四处求人了。不仅可以自用,多余的也可以出售,用来盈利——”

“此时是春茶结束后的初夏时段,正好可以进行茶园的开耕与移栽,我想——” 金漓汐说着话,转过脸,却发觉蓝远铮正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她红了脸,连忙收了声。

“你说得很对,继续讲下去——”蓝远铮鼓励着金漓汐,道:“这件事,你若是有闲暇的话,可以着手进行,我叫人来帮你——”

见蓝远铮这么快便毫无异义地同意了她的提议,金漓汐有点出乎预料,她看着他,有点口吃道,“你,你不斟酌一下么?”

“斟酌什么,你的想法其实我很早以前也想过,不过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才再加上我琐事太多,才搁置一边的,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做,我派人供你差遣,你又为我们苗家人做了一件好事——”

“我,我——” 金漓汐站着不知说什么,蓝远铮爱怜地捏捏她俏挺的鼻子,笑道:“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说着,他回身穿上外袍,束好腰带。

金漓汐跟在他身后问他,“你要出门去么?”

蓝远铮回首,点头道:“我和祝酒要出门去一趟,很快就回来——”附近没有茶叶,他和祝酒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货源。

金漓汐不语,半晌,才轻轻道:“那你出门要小心——”蓝远铮笑着答应了,尽管心里焦躁,但他还是不想让金漓汐看出他的心思,免得她为他担心。

见着蓝远铮穿戴整齐,就要出门去,金漓汐在门边叫住了蓝远铮,“远铮——”在这一刻,金漓汐想将万萌萌与秦大人的阴谋向蓝远铮合盘托出。

“怎么了?”蓝远铮回过头来,问着金漓汐。

“没,没什么——” 金漓汐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她怕蓝远铮知道真相后,依他的脾气,反而会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蓝远铮远远看着金漓汐,道:“多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

金漓汐答应了,望着蓝远铮远去的高大背影,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

万萌萌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房中,她的手上,拎着一把长剑,她将长剑对着桌子上的茶杯瞄准,猛地一挥,“咔——”地一声,茶杯顿时劈成了两半!

蓦地,一脸杀气的万萌萌提着剑,突然回过身来,盯着门口的人,喝道:“谁?!”

“我。”一个低柔的声音响起。

万萌萌松了一口气,道:“是你。我就知道你会再回来。”

18

情深缘浅·芳心向春尽

门外立着一条娇弱而又飘渺的身影。

迟疑了一下,那人影才悄然进来,挟带着一股清冷的风。

“你回来找我,可是想通了?”万萌萌收起剑,问着那掩好房门转身过来的纤细人儿。

金漓汐站在门边踌躇了一会儿,才缓步上前,面对着万萌萌站着。

听见万萌萌的问话,金漓汐的贝齿咬着红唇,默立了半晌,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除了谋害蓝远铮这件事,其他的事情我可以替二娘与小弟去做——”金漓汐低声说道。

不管之前二娘对母亲与她们姐妹二人怎样,小弟总是无辜的。父亲走了,她总要替父亲保住这条血脉才是。

若是妹妹灵汐或者是阿璞在此,非要骂死她不可,灵汐一定会叉着腰点着她的肩膀,让她记得当初二娘是怎么为了争宠对母亲恶语相向,将母亲气得生病;又是如何苛刻她们姐妹二人,将她们赶到小院落里自生自灭!

往事历历在目,金漓汐心里也有些疙瘩,但此时二娘与小弟被囚禁于秦大人府中,时刻有生命危险。再大的恩怨,在面对生与死的关头,在金漓汐看来,也是要暂且隔在一边的。

不过,要她以蓝远铮的性命去换回二娘与小弟的性命,金漓汐是不可能答应的,她只能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二娘与小弟。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她希望万萌萌会有别的法子可以救小弟。

“真的么?你肯为你二娘与小弟做点事么?”万萌萌看着金漓汐,眼里浮现出了一丝希望。

无论办法是什么,她都必须让金漓汐自愿同意,否则一切都是免谈。

“嗯——”金漓汐颔首,她转过如水的眼眸看着万萌萌,道:“万姐姐,你若是有什么好点子,请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如何才能将二娘与小弟救出来。”

“你——不怪你二娘以前对你——”万萌萌迟疑地问着金漓汐,虽然她与妹妹细细早已有一段时间未曾联系,但千细细的所作所为她还是稍有耳闻。

她的这个妹妹小时候便被重男轻女又迷信算命的父亲送走,以求能再生个男孩继承香火,但最后还是由她这个女流之辈继承了家业。

对于千细细这个从小就远离父母的亲妹妹,万萌萌心中有着愧疚,为父母也为自己没有尽到责任而内疚。

万萌萌与妹妹千细细再度重逢,还是在千细细已经成为金布政使司的二夫人之后。

金布政使司府中的大夫人素以贤淑出名,而妹妹千细细对待大娘的行径万萌萌也稍有耳闻,但因为千细细对于她这个姐姐还有愤懑之情,于是万萌萌也并不太好说她。

直到金布政使司大夫人病逝,万萌萌才忍不住说了千细细两句,但千细细张口两句话便把她堵了回去。

千细细眯缝着媚眼,轻佻地瞥着姐姐万萌萌,冷冷一笑,道:“得了吧,我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好姐姐,这个世道人连柿子都是挑着软的捏,更何况是对自己的敌人?!你对敌人心软便是对自己残忍!再说,你尝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饥饿滋味么,你过过那种风餐露宿的流浪生活么?你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自然是不懂穷人生存的艰难——”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想为自己争取到一份上等人的生活,难道我这么做有错么?!若是我真有错,那错的也是那些见异思迁的臭男人!若不是他默认我的存在,纵容我的放肆,你以为我会轻易将大夫人母女三人轰出我的视线之外么?!”千细细说着,只是冷笑。

“所以,要怪,就要怪那些不要脸的花心男人,怪不得我!”千细细娇媚如妖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恨意。

万萌萌听着千细细张狂的话语,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万萌萌见着金漓汐不计前嫌,竟然还是肯为千细细出面想办法救人,不禁有些感动。

一时间,万萌萌倒也不忍心提出苏倦言的那个建议了。

她走到金漓汐面前,道:“大小姐和你母亲一样,都是菩萨心肠,都那么善解人意。”

金漓汐苦笑一下,道:“心肠软并不都是件好事——”金灵汐老是责怪她同情心过剩,可是金漓汐就是无法硬下心去伤害别人。更何况如今是面对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万姐姐,你有什么建议就赶快说出来吧,这么一直拖延着,我怕二娘与小弟就更危险了——”金漓汐望着万萌萌说道。

万萌萌犹豫了半晌,她踱了几步,终于还是回过身来,道:“不知大小姐可曾见过秦大人?”

金漓汐一愣,道:“以前曾见过几次面,还是有点印象的——”秦大人的外表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并不像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不过人心隔肚皮,时至今日,倒很难说。

“你知道么?秦大人倒是对你印象深刻——“万萌萌说着,打量着金漓汐,眼前的金漓汐清纯得如一泓清水,晶莹剔透,美丽得如山花般灿烂。万萌萌忍不住在心中暗叹,自惭形秽。

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金漓汐这般美丽,连苗王蓝远铮都坠入情网,自然便不用提那表面正经,背地里却阴狠好色的秦穆阳了。

金漓汐听闻万萌萌如是说,不由一怔,道:“是么?”

万萌萌见金漓汐面色微变,知道冰雪聪明的她已经有点预感了,便干脆直言了当地说道:“秦大人还提出了第二个释放细细与你小弟的条件——这个条件是与你有关的——”

金漓汐面色微微发白,觉得一股冷气从脊背上往上窜,但她还是强自镇定道:“如何与我有关?”

“秦穆阳有说过,若是你金家大小姐能亲自去趟普洱城,找他当面谈,他是愿意放过细细他们的——”万萌萌咬着唇,困难地将话说完。

“要我去见他?!”金漓汐向后退了一步,面色煞白,半晌都不能回应万萌萌。

“眼下,我们既除不去蓝远铮,也没有别的法子,估计只能眼睁睁等着秦穆阳动手了!”万萌萌有点沮丧地说道。很久以来,她也尝试过别的方法,乞求秦穆阳放过千细细,送过金银财宝,也进献过绝色美女,但秦穆阳都不为所动。

万萌萌叹了一口气,颓然地坐在了椅榻上,若是有办法,她也不必再如此大费周章地混到苗王寨,以求借机刺杀蓝远铮了。

金漓汐默立半晌,也坐了下来,她的目光怔怔,静止片刻,她才出声道:“万姐姐,我——”

万萌萌疲惫地抬起手来,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实在非分,所以你也不必急着回复我——”她看着金漓汐,不自觉地,眼中泛起了哀求的泪光,“可是,如今,也只有你才是救他们的关键人啊——”

金漓汐低垂着头,颤声说道:“可是,我,我去了普洱城,能救出二娘与小弟么?”她已是妇人,知晓秦穆阳要她前去的目的所在必定不单纯。

她手无缚**之力,只怕是送羊入狼口。

“你放心,若是你肯去秦穆阳那里,我会暗中跟着你保护你,不会让秦穆阳真正触碰到你。由你与他谈条件,让他放了千细细与你小弟。”万萌萌抱着一线希望,又说道:“而且若是你能答应,我保证这次全力以赴帮蓝远铮度过这个难关,眼下,我手头有茶叶的货源,而且还可以无偿捐助银两给蓝远铮——”

“我,我再考虑考虑吧——”金漓汐心乱如麻,一时难以作决定。

“好,我等你考虑清楚——”万萌萌看着犹豫中的金漓汐,也不逼她,只是道:“你尽快作出决定,我保证,只要你肯赴秦府,我万萌萌一定誓死相随!”

金漓汐垂下眼帘,勉强站了起来,道:“万姐姐,你容我再想想。”

“好——”万萌萌也站了起来,目送着金漓汐步履不稳地出了房门,在金漓汐的脚要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万萌萌又叫住了金漓汐,“大小姐——”

万萌萌迟疑着,又开口道:“若是你真的不愿意,那,那就不要太勉强——”不知为什么,万萌萌的心中,突然充满了罪恶感。

金漓汐回首,朝着万萌萌茫然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蹒跚着向前走去,细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万萌萌的视线之中……

万萌萌看着金漓汐远去的身影,久久没有说话。

门外,突然闪进一个人影来,低声道:“万姐姐,你的心也软了么?”

万萌萌冷冷地看了那人,突然恶狠狠道:“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那人面色阴沉,夹杂着一丝恼怒,但随之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愧疚万状的神情,他嗫嚅道:“万姐姐,是我没用,不仅保护不了你们妇孺——还要你们去出生入死——”

“得了吧,苏倦言,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此次若是普洱城能得以成行,我与金漓汐也不需要你来助阵——”万萌萌鄙夷地看了一眼苏倦言,拂袖便要关门。

苏倦言连忙挡住,道:“万姐姐,你此言差矣,你们若是真去了秦府,我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不管怎么说,保护细细与你是我的责任——”

万萌萌哼了一声,道:“那真要多谢了!你还是自己多保重吧,别忘了,你还有苗族公主要搞定呢!”苏倦言闻声,呐呐地不作声了。

......

金漓汐满怀心事地向前走着,一路上,她茫然不在状态。

万萌萌所说的提议,若换在以前,可能她金漓汐二话不说便随万萌萌而去,反正那时的她本就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她的亲人们都不在了,她也不想独自苟活在世上。

但如今,一切却都不同了。

因为她有了蓝远铮,她舍不得他。

一想到秦大人那张阴笑的脸,金漓汐便感觉到一阵反胃。

她心里所想,结果真的又开始呕吐起来了,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眩晕。

金漓汐连忙靠在路边的围栏上,想缓和一下自己难受的胸闷,但翻山倒海的眩晕像一波接一波的巨浪,奔涌着向她袭来。

金漓汐细弱的身子勉强向前迈进了一步,却一脚踩进一个土坑中,她一个趔趄,整个人便向前栽倒!

情深缘浅·云深无雁影

金漓汐连一声惊叫都未来得及出声,便向前扑去,正当她那张绝美的花容就要和地面作近距离接触之时,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来,猛地拉住了金漓汐的肩膊,将金漓汐稳稳托住。

金漓汐惊魂未定地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来,看见伸出手帮了她的人是蓝远铮的侍卫阿布。

“阿布,谢谢你。”金漓汐用手扶着自己急剧喘息的胸口,谢了阿布。

阿布红着脸,收回了手,腼腆道:“夫人请多小心为妙。苗王出门之时,吩咐小的要好好照看夫人,不得出任何差错。”

金漓汐点点头,道:“多谢你了,阿布——”她朝阿布送去感激的一瞥。

阿布不再多说话,恭谨地立在一旁,等候金漓汐的差遣。

金漓汐转眸望着阿布,问道:“阿布,苗王今日能回来么?”

阿布摇摇头,道:“苗王与祭司大人出门之前,告诉小的,可能这两日不会这么快回府,听说是去思茅地区附近,四处找茶叶的货源去了——”

金漓汐闻言明亮的眼眸不由有点黯淡,她喃喃自语道:“思茅那么远,长途奔波,他定要迟些才能回来了——”

阿布颔首,道:“是的,请夫人耐心等待,苗王与祭司大人忙完事务一定会赶回来的——”说着,阿布见虚弱无力的金漓汐身子在微微摇晃,连忙关切道:“夫人,你还好吧——”他伸出手去想搀扶金漓汐,却又缩了回来,心下觉得这么贸然有点不妥。

“没,没事——”金漓汐忍着头晕还有恶心的感觉,对着阿布淡然而感激地笑了笑。

“哟,这两人是谁?大白天的也粘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也不懂得避嫌——”金漓汐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但刻薄的笑声,伴随着纷沓的脚步声,一个带着香风的影子转到金漓汐的面前,却是苗族公主鄢澜。

鄢澜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小丫鬟,阵势很是强大。

见是鄢澜,金漓汐下意识地向后一让,避开她凑得过近的娇嚣面容。

鄢澜上下打量着金漓汐,半晌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苗王哥哥前脚才刚出门,你后脚便和侍卫说说笑笑,简直就不把苗王哥哥放在眼里——”

阿布听了鄢澜刻薄与污蔑的话语,那张憨厚的深轮廓的脸顿时涨红了,他立刻开口辩解道:“公主,阿布对苗王忠心耿耿,从来未曾有过非分之想。阿布的心苍天可鉴,还请公主不要说出这般让阿布难过的话——”

鄢澜冷冷道:“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我说的是那个女人——”说着,她斜睨了一眼金漓汐,眼中全是嫉恨与不屑。

阿布道:“那是苗王的夫人,请公主勿要——”

“大胆!”鄢澜脸色一变,“你是什么身份?我说一句你竟敢顶十句!等苗王哥哥回来后,我定要叫他重重惩罚你!”

阿布一怔,那张厚道的脸更是急得通红。

金漓汐将心口的闷疼感觉强压了下来,她看着鄢澜缓缓开了口,“鄢澜公主,现在苗王不在府中,而且之前茶马古道上又出了事,不管之前你我有什么恩恩怨怨,也请看在苗王肩头承受着那么重负担的份上,就这么化解了去,好么?——”

鄢澜冷冷哼了一声,道:“谁与你有仇了?我们苗王寨子出了那么多事,就是你身带不祥,给我们苗王寨带来了霉运!自从你来到苗王寨,就没有一件事是让人顺心的——”

金漓汐闻言,心头一怒,忍不住伸手掩住嘴,那种反酸的痛苦感觉又涌到了喉头,她弯下身来,“哇——”一声,又开始呕吐。

鄢澜连忙带着丫鬟退避有三尺远,她嫌恶地扇了扇鼻子,道:“不是我说你,怎么你来了苗王寨之后,连你整个人都变得邋里邋遢的,哪里还有以前当金家大小姐的风采?更别提有什么夫人的架子了,倒像个粗野的丫头!”

金漓汐狼狈不堪地吐过之后,蹲在原地半晌都起不身来,她低垂着头,苦笑道:“可不是,我哪有什么好命当夫人——”

鄢澜身边有个小丫鬟观察着鄢澜的脸色,讨好道:“公主,她哪能和您比,您可是金枝玉叶,自然言行举止大方,进退适宜了——难怪苏驸马对公主一见倾心呢——”

“真的么?”说到苏倦言,鄢澜倒忸怩起来了,她媚眼如丝笑颜如花,暗自欢喜地问着小丫鬟道:“你能看出驸马对我的观感么?”

苏倦言是鄢澜少女时期的梦中爱郎,他的儒雅温文,英俊潇洒,都曾让她暗自心动。

可惜那时苏倦言是金漓汐的如意郎君,他们二人琴瑟和鸣,十分般配。

鄢澜以为此生只能自下而上地高高仰视苏倦言,哪曾想有朝一日她竟会得到他!

鄢澜想着,一双充满戒备的眼眸又情不自禁地看向面容憔悴的金漓汐,想当初谁不说苏倦言与金漓汐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她亲眼见着苏倦言对金漓汐的爱惜与呵护,他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不真心爱一个人的话,是不会有那样的表情的。这种表情她在苗王哥哥蓝远铮的脸上也看到过。

凭什么金漓汐就配得到那两个优秀男人的真心爱恋?而她却不能?

她鄢澜那点输给了金漓汐,不就因为身份不同么?!

现在不同了,她与金漓汐是平等的,甚至还凌驾于金漓汐之上。金漓汐曾拥有过的一切,她也想要,而且要得比金漓汐还多!

不过,金漓汐的存在还是鄢澜心底里扎的一根刺,总有一天她要彻底拔掉它。

即使他们现在一个使君有妇,一个罗敷有夫,她也不能放松了警惕。

希望他们在苗王寨重逢之后,不会旧情复燃就好。

否则,她定饶不了金漓汐!

鄢澜一双眸子里闪着狠意,她那副狰狞的模样儿,与她满头珠翠,绫罗绸缎装扮出的优雅风范丝毫不和谐。

“公主您不知道,我们苗王寨上下,谁不夸驸马与公主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啊!”机灵的小丫鬟继续恭维道,直夸耀得鄢澜满面春风。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我们走,去看看驸马去——”鄢澜收回在金漓汐逡巡的目光,招呼着随从,她现在是多虑了,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担心此时的金漓汐对她的威胁力。

过去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已经不见了,如今的金漓汐浮肿苍白,原先的美丽大打折扣。

金漓汐那么憔悴与悲戚的浮肿样子,男人肯定不会喜欢的。

男人不都喜欢喜庆鲜艳的女人么?

呵呵,可惜了过去那绝代美人啊,鄢澜冷冷一笑,不屑再与金漓汐对话,她带着一行人越过金漓汐,向着苏倦言的住处浩浩荡荡而去。

金漓汐用手抓住围栏,缓缓站起身,阿布想要去扶她,金漓汐摆摆手,勉强站稳身子。

阿布正要开口让金漓汐回房去休息,远处却匆匆来了个人,那人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径直朝着金漓汐奔来。

“桑焉?”阿布一见桑焉,立刻松了口气道:“快来帮忙,扶着夫人回去歇着——”

桑焉近得身前,一张美丽的脸上有着掩藏不住的焦急与忧虑,她连忙扶住了金漓汐,轻轻责怪道:“夫人,你怎么自己一人跑出来了?害得桑焉四处寻找不到人,都担心死了——”

金漓汐有些歉然地对桑焉道:“桑焉,让你当心了,我,我在房中待得有点闷,所以就出来走走——”

桑焉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色却越发焦虑起来。

金漓汐发觉了桑焉的异状,连忙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桑焉?”

桑焉垂着眼帘,想隐瞒些什么,她就怕金漓汐身体虚弱,所以不敢告诉她不好的消息。

金漓汐看着桑焉,敏感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么,桑焉?!”

桑焉终于忍不住了,她向金漓汐禀报道:“夫人,桑焉是有事禀报。苗王与祝酒大人不在府中,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桑焉不得不请夫人给出个主意了!”

见桑焉面色凝重,脸上充满了忧伤与焦急,金漓汐连忙问道:“你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桑焉再也忍不住了,她低声呜咽道:“前方有探子回来报信,说,说施梓师爷他,他——”

“狮子?阿璞?他们怎么了?!”金漓汐一把抓住了桑焉的衣袖,紧张地问道:“他们出了什么纰漏么?是受伤了么,还是——” 金漓汐不敢问下去,一双眼紧紧盯着桑焉,唯恐听到什么噩耗。

她不能接受任何关于阿璞的死讯,她怕自己承受不住,就这么径直倒下去。

桑焉摇摇头,流着泪道,“都不是。有苗兵从川藏茶道上逃回来报信,说施梓师爷他,他带着队伍背叛了苗王,另起炉灶立地为王了!”

金漓汐闻言,如木雕塑般地愣着那里,她颤声道:“怎么会?怎么可能!施梓与远铮不是患难之交么?不是换过生死帖么?他怎会背叛苗王?!”

桑焉哭着道:“桑焉也不相信,但随着苗兵回来的还有被骗去银两与茶叶的藏族买家,现在都围聚着在大厅里,正吵吵嚷嚷着要苗王给做主呢!”

金漓汐单薄的身子颤了一下,她用手拉着桑焉,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

“怎么办呢,夫人?现在苗王与祝酒大人都不在府上,我们该怎么办?”桑焉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站稳了身体,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倒下!尤其是远铮不在的情况下。

她是蓝远铮的妻子,他的事也就是她的事,她不能逃避。

金漓汐思索片刻,理清了思绪,对着桑焉道:“桑焉,你现在就去大厅上,先好茶好酒招待那些远道来的客人。叫厨房奉上美食,让他们先用着,他们赶路这么久,也该饿了,先让他们吃饱再好说话。”桑焉连忙点头应了。

金漓汐又转头,对着阿布道:“阿布,你去挑个精明能干的士兵,将这个消息火速送达给苗王与祝酒大人,让他们尽快赶回苗王府中。”

阿布领命正待要走,却又被金漓汐叫住,“阿布,你传命令下去,苗王寨立刻关闭大门,加强各岗哨的守卫,严禁闲杂人等进入,预防有人趁乱混进来生事——”

阿布颔首,拔起身子,飞快地离去。

金漓汐站在原地,凝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有着彷徨与迷离。

金漓汐咬着唇思忖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朝着万萌萌房间的方向快步而来。

......

情深缘浅·眼穿欲不归

苗王寨的大议事厅里,聚拢了一队不速之客。

领头那位身穿藏袍的是藏区有名的茶商贡嘎,他那张被高原的阳光照射得红黑的脸上,带着严峻而阴沉的表情。周围的一群小茶商正围着他在热切商讨,整个场面闹哄哄的。

贡嘎被众人围着,加上等得不耐烦,突然对着一旁忙着招呼客人的桑焉怒道:“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却连个人影也不见,你们苗王到底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贡嘎是个彪形大汉,猛然发出的粗嘎声音震耳欲聋,把正小心伺候着的桑焉吓得一愣,手一哆嗦,差点将手中的酒壶扔掉。

桑焉捂住胸口,定定惊,才道:“这位爷,请稍等片刻。方才桑焉已经对爷说过,我们苗王与祭司大人出门去了,还未回来,不过请爷宽心,苗王接到讯息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各位请先用点膳食,休息休息——”

“是么?”一旁有藏商不以为然,“苗王不会是因为闻讯知晓我们要来找他算账,所以才吓得躲起来吧——”

“我们这么大老远的,可不是为了你们这顿吃食来的,还是叫你们苗王早点出来见我们,赔偿我们的损失!”有人也叫道。

桑焉柳叶眉一竖,便想顶几句,但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她忍着气,低下语气说道:“各位爷请稍安勿躁,我们苗王是个有担当的人,各位爷若真是有了损失,我相信他不会束手不管的。”

“也对,苗王蓝远铮不应该这么孬种吧,我们可都听说了,他为了强夺金布政使司的女儿而将金家灭了门,他才不是省油的灯哪!”

“可不是,自古英雄多好色,蓝远铮既然有色胆,也应该有肝胆才对!”周围的人附和着,发出了一阵不怀好意地哄笑。

桑焉涨红了脸,正要为苗王争辩几句,贡嘎举起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待得场面平静下来,贡嘎开口道:“各位弟兄,咱们今日来,是找苗王蓝远铮讨个说法,不管他是真在苗王寨中,还是不在,我们都要让他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他缓缓巡视四周,道:“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对,若是蓝远铮敢不认账,近日我们就砸了苗王寨,毁了蓝远铮的老窝!”藏族茶商们齐声附和着,声音响彻大厅内外。

大厅里的丫鬟与侍从看见这个来势汹汹的架势,有的开始着慌,有的则暗自准备武器,预备和这些怒发冲冠的茶商们决一死战。

“哟,今儿个真是热闹啊——”正在这混乱当头,突然一声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还伴随着阵阵娇笑声,让大厅中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茶商们伸长脖子向外望去,只见大堂婀娜地移进一条纤细苗条的身影来,后面还有另一条凫娜的人影跟在她身后。

先进来的女子明眸皓齿,艳光逼人,眼波顾盼生辉,如花般的俏脸上笑意盈盈,让人如沐春风,她径直从大厅外向着众人走近,原本还在喧嚣叫嚷的茶商们立刻鸦雀无声,呆呆地看着她走近前来。

不仅是先前的那个女子的艳光让人挪不开眼,更多人的目光都粘在后进来的女子身上。与前面夺目的美人不同,这个女子一身素雅的打扮,并不刻意修饰,但颜如玉,气如兰。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近而观之,灿若芙蕖出绿波,那绝世容光让人心折。

尤其是她那如春水般的柔和眼波,以及眉梢眼角之间挂着的轻愁,让人不由心头暗自怜惜。看着她,众人的眼神不由都缓和了下来,都直想为她解忧愁,抹平她眉心间的忧伤。

他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让这两个美人畅通无阻地穿过他们,进到了大厅正中。

“哎,有朋自远方来,理应要好好招待——”万萌萌口中说着话,明媚的眼波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一遍,最后落在了大汉贡嘎身上,没错,这个应该就是这伙茶商的头儿了。

万萌萌笑眯眯地对着贡嘎道:“敢问这位爷怎么称呼?”

贡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是贡嘎——”

“原来是藏区最有名最有风范的贡嘎老板啊?”万萌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她巧笑嫣然道:“贡嘎老板的大名如雷贯耳,百闻不如一见,果然神武过人。万萌萌这厢有礼了——”说着,万萌萌盈盈下拜。

“万萌萌?”贡嘎思索片刻,便道:“你就是那个声名在外的钱庄老板万萌萌么?”

万萌萌娇笑道,“正是小女子——”

贡嘎回礼道,“原来是万老板,贡嘎失礼了。”他望着万萌萌道:“不过万老板,你不是在普洱城么?怎会在苗王寨中出现?”

“哦,这个——”万萌萌微微一笑,道:“我是专门前来看我结拜的妹子的——所以便在苗王寨中多叨扰了几日。”

“万老板的结拜妹子?”贡嘎与众茶商的眼神都往万萌萌身后的女子看,万萌萌笑着对那女子道:“妹子,苗王如今不在府上,你是他的夫人,就出来和大家说几句话吧——”

金漓汐站上前来,朝着众藏区茶商们深施一礼,道:“小女子金漓汐见过各位大人——”

“金漓汐?!”茶商群中有人高声惊呼,“那不是金布政使司的大小姐么?”

金漓汐颔首,轻声道:“正是——”

“金家大小姐,你是苗王的夫人?”贡嘎问着金漓汐。

“那还有假?”万萌萌笑道。

“可是,金家大小姐与苗王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么,怎么会——?”贡嘎的话说出了一半,又咽回了一半。

“所以才说千万不要轻信误传么?人言可畏啊——”万萌萌微笑着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如今既然知道有许多不利于苗王的传言是假的,何不就放下成见,细听苗王夫人说几句话吧——”

“谢谢万姐姐——”金漓汐娉婷地站着,望着众人,低声道,“各位远道前来,招呼不周请多见谅。我的丫环们没有对各位客人撒谎,苗王确实是出门去采购茶叶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因为他第一次做生意,因此对茶叶生意并不内行,假如有冒犯得罪了大家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漓汐在此给诸位赔不是了——”说着,又朝着众人深施一礼。

众人见金漓汐突然站出为蓝远铮说话,语气又是如此温婉低柔,虽然心里对蓝远铮还有点疙瘩,但原先愤怒难平的情绪也都稍微缓和了下来。

贡嘎上前对金漓汐说道:“夫人既然站出来说话了,在下也相信苗王不在寨中这一说。不过苗王交友不慎,那个施师爷借着苗王的名义和我们做茶叶交易,等我们把银两都付给他了,他却带着银两逃走了,而且连茶叶与货物也都一起运走了!”

“是啊,连我们也被那个师爷给骗了呢!”有人也愤愤道。

贡嘎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发怒,接着道:“我们藏区茶叶交易本来就是有季节性的,被师爷这么一折腾,我们这些茶商的春茶交易几乎是颗粒无收,血本不归。我们茶叶交易是有资金链的,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仅影响到我们对客户的信用度,更使得我们没有本钱再进行下个季节的茶叶交易,所以被迫无奈,我们只好找上门来,请苗王出面为我们作主!”

金漓汐听了贡嘎的一席话,低头沉默半晌,而后她抬起头来,对贡嘎道:“贡嘎与各位茶商老板的难处我懂,你们放心,苗王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他若回来,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所以请诸位大人放宽心,先在寨中等候,好么?”

“苗王回来最快要多久?”贡嘎问着金漓汐。

“现在已经派人紧急去召回苗王了,应该这几日便会回来——”金漓汐诚挚地回答着贡嘎的话。

“贡嘎大人,您难得来我们云南一趟,就和大伙儿先在这里休息两天,权当和大伙儿散散心,生意场上的事,咱们慢慢谈——”万萌萌接口道。她朝周围使了个眼色,桑焉会意,已经利落地让下人们再次送上好酒好菜,请各位茶商们入座。

“贡嘎大人,请——”万萌萌含笑地对着贡嘎作出手势,引领着贡嘎往首座坐下。她亲自为贡嘎斟上一杯美酒,道:“贡嘎大人,我先干为敬——”说着,仰脖将自己杯中的酒干罄。

贡嘎面露难色,但看在万萌萌与金漓汐如此盛情的份上,终于还是拿起酒杯干了杯中酒。

众茶商见领头的贡嘎干了酒,也端起酒杯,开始畅饮起来。有的茶商被端上来富有地方特色的苗家美食吸引住了,不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万萌萌见众人终于肯放下成见围坐成一桌,心下松了一口气。她走到金漓汐身边,悄声说道:“我帮了你,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哦——”

金漓汐低头谢道:“多谢姐姐了——”

万萌萌摆摆手,道:“别谢了,先把这些活祖宗安顿好再说——”她看了一眼金漓汐,突然道:“你对我说实话,之前对我的承诺是真的么?”

金漓汐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她咬住了红唇,道:“自然——还望姐姐尽力帮苗王度过此次难关——”

万萌萌叹了口气道:“你如此有情有义,我自然也不会食言的——”

金漓汐颔首,如水的眼眸中已慢慢浮出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对万萌萌勉强微笑道:“姐姐要招待客人的法宝还未使出来吧——请姐姐尽量让这些客人兵至如归,也好消消气——”

万萌萌一愣,随之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给忘记的——”说着,举起纤手来,朝着四周轻轻拍了拍掌。

顿时,大厅的屏风后,忽然有一阵香风阵阵传来,四条美丽婀娜的身影,转着曼妙的身姿,徐徐舞了出来。

美人们身披轻纱,身影飘渺,一时间,大厅里长练白纱当空舞,曼撒水袖云做花,美人们个个眉目传情,舞鸾歌凤.......

满台春色,落花流水转折无痕。身动,影动,心动......

众人看着这些如仙女下凡的女子们,不禁都看呆了眼。

情深缘浅·心被相思染

水丁当、水舞雨、水若颜、水含茗,秋水四姬犹如下凡的仙女般,在宽阔的大厅里舞动,她们个个貌美如花,眼波妩媚。

长长的水袖挥舞过处,换来的都是客人们惊艳的眼神与着迷的表情。

秋水四姬边舞动边穿梭在客人之间,时而为茶商们斟酒,时而为他们拂衣,让这些客人们受宠若惊,连声欢笑,一时间场面很是愉悦。

万萌萌有点小得意地看了一眼金漓汐,悄声道:“放心吧,过会儿这些人就服服帖帖的了——假如他们是个正常男人的话。” 金漓汐微微颔首,谢道:“还是姐姐有办法。”

万萌萌苦笑道:“我这也只是雕虫小技而已,真要是遇到较真的主儿,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就比如——”万萌萌低声叹息道:“就比如那位秦大人——”她开始暗自咬牙。

金漓汐的面色也一变,她将万萌萌拉到一旁,道:“姐姐,之前我既答应过你,自然不会临阵退缩。不过还请姐姐想个周全的法子,让我们能有七八成的胜算,而不是这么冒然前去,或者——”

金漓汐悄悄地看了一眼万萌萌,声音低了下来,她柔声地请求万萌萌,“或者,或者能否让远铮知晓这件事?——”

万萌萌一听顿时吓白了一张俏脸,“不成,万万使不得,若是被苗王知晓了这件事,估计我还未等和你去秦大人府邸,便已然被蓝远铮给大卸八块了!”

“我只是想请苗王替我们出征秦大人府,将二娘与弟弟救出来而已——” 金漓汐低声说道。

“出征?!妹妹你太天真了!这第一,你当真能确定蓝远铮可以为了你出生入死么?据我所知,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没几个是好东西的!要是他不能真心对你,你这番冒然请求,不仅不会得到他同意,反倒被他知晓了我们的计划,若是他胡思乱想,以为我们与秦大人有勾结,那事情就更麻烦了!”万萌萌将金漓汐带到角落里,两人窃窃私语。

“就算你运气好,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他肯为你去牺牲,但你想过没有,现在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说明细细与你小弟就落在秦大人手上,蓝远铮这么兴师动众带兵前去要人,秦穆阳若是倒打一耙,说蓝远铮假借名义诬蔑他强抢民女,实则是存了野心想要一统苗疆,你说蓝远铮岂不是莫口难辨?!你是想害死蓝远铮么?”万萌萌仔细分析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金漓汐不语,虽然知晓万萌萌说得有道理,但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忐忑的感觉,总觉得把事情瞒着蓝远铮总是一件不太妥当的事情。但看着万萌萌一副将蓝远铮拒之千里的坚决模样,她合上嘴,不再多言。

这些事情私下再行商讨吧,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把这些上门来讨债要说法的茶商安抚下来。

万萌萌见金漓汐不说话了,便也放柔了声音道:“你别担心了,一切我会想办法的!”

金漓汐正想点头,却听得大厅外又是一阵喧哗,桑焉原本在厅口那边吩咐厨房上菜上酒,眼下却面色发白,恭敬地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着进来。

其余的苗寨侍从们也俱是一脸恭谨与敬畏之色。

金漓汐一怔,抬眼望去,只见几个年过花甲,白发苍苍的苗族老年男子缓缓地走进大厅里来。

当中为首的老头穿着苗族传统服饰,他穿着黑色斜襟齐膝长衣,下着宽边大裤,腰束丝带,以青黑帕缠头,圆领斜襟窄袖衣的领边与袖肘均绣有蓝白花纹。

这些长老们一身灰暗色的装扮显得很是沉闷与压抑。

苗寨侍从们都恭敬地朝那一行苗族老人行礼,并称呼道:“各位长老们安康——”

“长老?!”金漓汐正愕然,但随之反应了过来,这些长老们看似是苗寨里年长的权威人物。金漓汐自从来到苗王寨后,在蓝远铮的刻意安排下,并未与这些长老们见过面。

虽然没有见过,但金漓汐还是从众人的口中隐约得知,这些长老们对蓝远铮纳她为妃一事是极力反对的,甚至还有一些长老还放出话来,非要让族人将金漓汐押解驱逐出苗王寨,免得危害了整个苗族。

眼下,这些长老竟然全数出动,金漓汐伫立在一旁,不由暗自吸气,唯恐这些长老们来意不善。

果然,为首的长老望着万萌萌与金漓汐,突然将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顿,喝道:“哪个是害了苗王的狐狸妖姬?!”

厅上的众茶商本在兴高采烈喝着酒,此刻听到叫骂声,立刻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你就是那个金狗的女儿吧?!”那个长老四处张望了一番,将目光投射在万萌萌身上。

万萌萌横眉以竖,还未开口说话,金漓汐已经走上前去,朝着那长老深施一礼,道:“罪臣之女金漓汐见过长老大人!”

“哦,你就是那个金家大小姐么?”那长老有些出乎意外,但看着金漓汐还是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果然是祸水,你就是靠一张美艳的脸来迷惑了苗王!”

金漓汐一呆,但还是出声辩解道:“长老误会了,漓汐并无害苗王之心——请长老——”

“你无害他之心?!”那长老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施的狐媚术没人会揭穿你么?!”他说着,拄着拐杖走到金漓汐面前,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金漓汐,假如他的眼睛是一面照妖镜,他会一直照到金漓汐自动现出妖魅原形的。

“你少在我面前装蒜了!你老实交代来,是不是你背地里弄了什么巫术,诅咒苗王处处受害?在我的记忆里,自从苗王成年来,还没有像如今这么憋屈过。如今你看,不仅去往茶马古道的马帮全军覆没,连拜把子兄弟都会背叛了苗王,这简直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你从实招来,是不是你懂得什么巫术,将苗王害成这样的?!”那长老面色阴沉,一直逼问着金漓汐,身边的老头们也用愤恨的眼神看着金漓汐,恨不得将金漓汐抓起,放火烧死,免得她再危害他们苗人。

金漓汐深深低下头,道:“各位长老,天地日月可鉴,漓汐绝没有害苗王之心!若是漓汐今日有异心,也不会抛头露面,在此与各位客人们解释这么多了——”

“哼哼,你算什么,竟敢也代表我们苗王与客人谈判!”长老们对金漓汐嗤之以鼻。那长老又看着周围的客人,面露不屑之色,道:“这些人也未必是真的茶商,若是来骗吃骗喝骗钱的无赖呢?!”

长老的话激怒了本已情绪平静下来的茶商们,有人已经站了起来,将拳头握紧。贡嘎仰头将杯中的酒干了,也一甩酒杯,拉开座椅,走了过来。

万萌萌看不过眼,走到金漓汐身边,对着顽固不化的长老们冷冷道:“长老们,请你们收敛些!看在苗王蓝远铮的份上,我想今日在座的各位英雄们是不会计较你们这些老糊涂们的胡言乱语!不过若是你们再要恶意挑衅,出了事我也关不住!”

“哼,你们这些娘儿们——”有长老嘟囔了一句,随后便被那些横眉竖目的茶商们包围住了。

“你们说什么?我们是骗子?!”一个性子急躁的茶商憋不住气愤,用力地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酒杯震得掉落在地上,“砰——”地一声,酒杯碎裂的脆响让在场的人都一颤。

“我,我又没有肯定说过——”长老们见愤怒的茶商们围成一圈,将他们包围住,不由有点心虚,连连道:“你们要干什么,有话慢谈!”

“谁要和你们这些老东西们慢谈!爷几个本来远道前来,心里就窝了一团火,如今又被你们诬蔑成骗子,你们苗王寨就是这么处理事情的么?!”这些茶商本来都是些粗野爽直的汉子,尤其听不得半句侮辱的话,当下有人便撩起袖子,准备砸桌子砸场子了!

原本还不可一世的长老们连忙避闪,但被困在茶商们之间,与他们互相推搡责骂,整个议事大厅里重新又恢复了混乱。

金漓汐一看,不由发急了,这些长老年纪已大,若是在混乱中有个闪失,后果必将无比严重,她于是上前拽住了其中一名茶商的袖子,恳求道:“请各位大人原谅老人们的出言无状——”

“怎么说我们茶商个个在道上也都是一条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天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茶商一甩袖子,涨红了脸便要动手。

“万姐姐——” 金漓汐见众人都在气头上,无人听得进劝说,无奈只好回身找着万萌萌,“万姐姐,请你帮个忙,好么?”

万萌萌无动于衷,插着腰,冷淡道:“你就别管了,让那些老家伙们受点教训也好!”

金漓汐急道:“千万别再出事了——万姐姐,求你帮忙,给茶商们一个承诺,让他们平定下情绪好么?!”

万萌萌只是袖手旁观。

金漓汐一狠心,道:“姐姐,你答应我,我立刻跟你去秦府!”

“真的么?”万萌萌一愣,随之又是一喜。

“是的,请姐姐帮苗王先代付赔偿款,然后帮远铮收罗那些茶商们要的茶叶——若是姐姐这两日能将事情解决完毕,我立刻就跟你走!” 金漓汐一咬牙,痛下决定。

“那好!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万萌萌也不欠你人情!”万萌萌说着话,拉过一边的椅子,跳上了凳子,高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众人还是一团混乱,万萌萌急了,弯下身来,端起桌子上的酒壶,用力朝在地下一砸!

“咣当——”一声巨响,众人终于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听我说!”万萌萌高高站在椅子上,道:“现在吵架有用吗?!还是正经想个解决的方法要紧!大家不要心急,有遭受损失的客人们,请随后到我这里来记录一下,我承诺这两日内,让你们拿到银两!”

众茶商静了一会儿,有人出声道:“要我们等两日也可以,不过我们还需要茶叶!”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苗王的事也便是我万萌萌的事!这几日我会筹集到你们所需茶叶的数量,我万萌萌保证会让大家满载而归,重新踏上茶马古道的!”

“可——”有人还想出声,却被贡嘎拦下,贡嘎看着椅子上的万萌萌,思忖片刻,便道:“万老板的信誉,在我们茶叶商行是有口碑的。既然万老板将事情揽下来了,我们就安心等待吧——”

万萌萌朝着贡嘎一抱拳,道:“多谢贡嘎大人了!”

贡嘎摇摇头,回首冷冷看着那些长老们,道:“你们也可以走了,别再让我们看到你们了——”

那些长老立刻在众茶商的怒目下,讪讪离去了。为首的长老在离去时,还是用怨毒的目光看了金漓汐一下。

金漓汐垂下头,假装没有看见那冷得透心的目光。她再次抬起头来,却和万萌萌的眼对了个正着,万萌萌跳下椅子来,问着金漓汐,“何时出发?”

“两日之后。”金漓汐回答着她。

......

两天之后,闻讯与祝酒快马加鞭赶回苗王寨的蓝远铮,回到苗王寨中,首先看到的便是笑眼弯弯,往马背上捆扎货物,并连声对他说感谢的茶商们,然后就听说金漓汐已经尾随万萌萌出了苗王寨,去往普洱城了。

“简直是胡闹!”蓝远铮顾不得长途跋涉的劳累,俊颜含怒道。

情深缘浅·惊魂听风寒

见蓝远铮发怒,祝酒连忙上前拦住正要驾车满载货物而归的茶商贡嘎,问道:“这位爷,你们这就要撤了么?”

贡嘎朝祝酒抱了抱拳,又朝蓝远铮深施一礼,道:“多谢苗王如此有担当,让我们哥几个不仅收到了货款,顺便还带了不少货物回西藏。贡嘎在此谢过苗王与祭司大人了!”

祝酒耸耸肩膀,望向蓝远铮道:“爷,看来咱们赶回来晚了,有人替咱摆平了——”

“是啊,贡嘎和弟兄们十分感激苗王夫人与万老板对我们的鼎力相助,我和弟兄们向苗王与夫人正式发出邀请,请苗王携夫人一定要到我们藏区去做客,贡嘎与弟兄们一定好好款待……”贡嘎带着高原男人特有的爽直说道。

贡嘎的话还未说完,已被焦躁的蓝远铮打断,“你知道她们是从那条道出发去的么?”

“啊?”贡嘎不解。

“我说,金漓汐和万萌萌她们是从哪条道上离开的?”蓝远铮的一张俊脸已是阴沉一片。

这该死的万萌萌,竟敢私自带着金漓汐离开!

“哦,万老板替我们张罗好货品,又给我们分发了银票之后,带着夫人坐上一辆马车就走了。她们是往普洱城的方向离开的,万老板说了,要带夫人去普洱城看望亲戚。”贡嘎见蓝远铮面色难看至极,也不敢隐瞒,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从实招出。

“亲戚?!”蓝远铮狭长的俊目一眯,心头陡然涌上一丝不安。

金漓汐哪有什么亲戚在普洱城?万萌萌带金漓汐去普洱城有何事,甚至都等不及他回来?这其中必有隐情。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蓝远铮蹙起剑眉,思忖片刻,问着贡嘎道:“她们走了又多久?”

“现在是晌午,她们是清晨走的,距现在已经半晌了——”贡嘎回答着蓝远铮。

蓝远铮咬着牙,拉过一旁的坐骑,提着缰绳,敏捷地翻身上马,祝酒连忙喊道:“苗王——”

“祭司大人,你留下帮我处理茶商的事务,我去追上她们——”蓝远铮高高骑在马上,向下对着祝酒吩咐道,“你仔细核对万萌萌替我们垫的款,以及给茶商货物的数量,将这些先登记成册,其余的事等我回来再处理——”

祝酒看蓝远铮俊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狂躁与焦急,不由颔首道:“老夫知道了,请苗王路上小心些吧——”

蓝远铮也不多话,带领着一队苗族精兵,追随着万萌萌与金漓汐的行踪纵缰驰骋而去。

祝酒望着蓝远铮的队伍奔腾过后留下的一路烟尘,暗暗叹息了一声。

贡嘎见着祝酒面色有异,关切问道:“祭司大人,你怎么叹气啦?”说着,也望着蓝远铮消失的身影感叹道:“这苗王果然是个痴情种,夫人不过是去走个亲戚,他都要这样不放心地追赶去——”音调里竟也带了点艳羡之意。

祝酒咳嗽了两声,望着贡嘎道:“贡嘎大人,请问货物与银两都核对无误了么?”

“已经核对过了,我很满意。”贡嘎回答着祝酒。

“既然如此——”祝酒说着话,朝着贡嘎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您可以带着您的弟兄离开了——”

……

随着崎岖的山路不断颠簸的马车厢内,万萌萌看着倚靠在厢壁上正微微合着眼的金漓汐半晌,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妹妹,妹妹——”

金漓汐闻声睁开了眼,问道:“姐姐,有何事么?”

万萌萌思索半晌,才犹豫着开口,“此次让你随我去普洱城……你后悔么?”万萌萌在心里挣扎了半晌,才将这个问题提出来。

在内心深处,万萌萌对金漓汐是有着亏欠与愧疚的。

金漓汐望着一脸负疚的万萌萌,轻轻微笑了,她对着万萌萌说道:“姐姐,你别再想太多了,既然我随着你离开苗王寨,便不会再后悔了——”

说着,金漓汐有些疲倦地靠着车厢壁,低声道:“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若是我们不去普洱城,谁来救二娘与小弟?”

“妹子,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万萌萌伸出手去,握住了金漓汐的纤手,低声道:“总是我亏欠你的——你二娘也是亏欠了你——”

“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亏欠——” 金漓汐的嘴角挂着一丝凄楚的微笑,她一双如水的眼眸望着马车厢的窗外,一颗心总是隐隐有着抽抽的疼。

远铮该回到苗王寨了吧?若是他看不到她,他会生气了吧?!金漓汐悄然地叹息了一声,事到如今,也只好祈求蓝远铮能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万萌萌只觉得握在手中的纤手很是冰凉,于是关切地问道:“你不舒服么?怎的手如此冰冷?”

金漓汐无神地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晕车罢了——”

万萌萌叹着气道:“我们出发得匆忙,我也只顾得上收罗精兵人马跟着我们前行——忘了给你准备舒适的行车工具——”

金漓汐安慰地反拍着万萌萌的手,道:“姐姐,你别总是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对我,对身边的人已然是够好的了——”

万萌萌凝望着金漓汐苍白憔悴的脸,听着她善解人意的话语,心头一阵激动,忍不住眼角有泪意,这样贴心的话她在千细细那里也没有听到过,如今却被一个原本还素昧平生的女子说出,让她心中又无限感慨。

这个冰心玉洁的女子,万萌萌突然有个念头,希望有人能好好善待这个女子,当然那个人一定不能是苏倦言。

那个临阵退缩的苏倦言,一心想当苗族驸马,不肯随她前去送死的苏公子,一想起这个人,万萌萌就心头添堵。

万萌萌握着金漓汐的纤手,郑重地许下承诺,“妹子,你放心,我们到了普洱城的秦府后,一切都由我安排,你放心,姐姐不会将你陷于不义的境地的,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一起死——”

“姐姐——”金漓汐嗔怪地看着万萌萌,“姐姐,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了——到了秦府,我们见机行事,倒也未必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要往乐观的地方想——”

万萌萌苦笑了一下,心中想秦穆阳那老奸巨猾的狐狸,谁又能算得过他呢?不过希望他见过金漓汐后,能念在当初与金布政使司有过交情的份上,将千细细与孩子给放了。

万萌萌望着一脸平静的金漓汐,心中也跟着慢慢放松了下来。

但还未万萌萌回过神来,金漓汐却痛苦地捂着胸口,张着红唇,作势要呕。

万萌萌大惊,倾过身,问着金漓汐道:“你怎么了,妹妹?”

金漓汐用手捂着嘴,勉强从唇中逸出几个字来,“我……想……吐……”

万萌萌连忙替金漓汐揉着心口,让她顺着气。

金漓汐仰着头,不住地喘息着,好不容易将心头涌起的恶心与反胃的感觉压了下来。

半晌金漓汐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她无力地仰靠在车座上,面色煞白,神情萎靡。

万萌萌关切凝视着金漓汐的脸,突然问道:“妹妹,你这种状况有多久了?”

金漓汐无力地回到道:“有一些日子了,我老是犯恶心,反胃——”

“是否还很犯困,经常头晕?”万萌萌的心猛然下沉,紧接着问道。

“是啊,我总觉得睡不够,精神头也不大好——” 金漓汐回答着万萌萌。

“那你,你多久没来,没来那个月事了?”万萌萌小心翼翼地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一怔,不明白这头昏恶心与月事有何关联,不过她还是红着脸从实回答着万萌萌的问话,“总,总有两月多余未来了吧——”

现在换成万萌萌面色煞白了,她紧盯着金漓汐看了半晌,而后突然拍着车厢壁,呼唤着在车厢外跟行的秋水四姬,“来人啊,快停车!”

“姐姐,你怎么了?” 金漓汐急忙拉着万萌萌问道,不明白万萌萌为何如此面色仓皇。

“你自己没有发觉么?”万萌萌一边敲击着车厢壁,一边无奈地问着金漓汐。

见金漓汐还是一脸茫然无措状,万萌萌叹息道:“你这傻孩子,你,你身怀有孕了!”

“什么,身孕?!” 金漓汐一愣,向后靠在了车厢壁上,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粗心的娘亲啊,正好赶上我也被事情牵绊着,一时没去注意你,你肯定是怀孕了!”万萌萌急道,“苗王也是粗心的人唉,他应该也还不知道此事吧——”

“他,他应该还不知晓——” 金漓汐呐呐回答着万萌萌。

“那我们马上调头回道苗王寨子去!”万萌萌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金漓汐,在心中作了决定。

“可是,姐姐,我们不是要去普洱城么?难道不救二娘了么?!” 金漓汐也急道。

“傻妹妹,你现在身怀有孕,哪能经得起长途奔波劳累?即使我万萌萌再心焦,再冷血,也不能害了你肚子的孩子呀——他也是一条人命啊!”万萌萌说着,急急地敲击着车厢的前门,想让赶车的将马车停下。

“而且,若是你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对苗王蓝远铮交代?”万萌萌又道,她那张俏脸上遍布懊丧与焦急。

“快停车!快停车!”没有听到秋水四姬的回应,却听到了车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响。机警的万萌萌立刻向前倾身,想撩开车帘,一看究竟。

但就在万萌萌撩开马车帘的一刹那,突然一阵奇异的香气向万萌萌正面袭来!

“迷香!”万萌萌顿觉不妙,她立刻回头,对车厢内的金漓汐喊道:“快屏住呼吸!”

但即使万萌萌已经反应过来,并及时控制住呼吸,但也已经吸入了些许迷香。

万萌萌的娇躯一晃,抑制住心头涌起的慌乱,望向坐在车厢外赶车座上的人,却发现赶车的人已不是她指派的人,而是一个身穿灰衣的男人。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万萌萌依旧看得出那男人虽身着汉人的衣裳,但那发髻却是苗人特有的盘头。

见着万萌萌探出身来,他收回偷袭了迷香的手,狰狞地得意一笑,道:“屏住呼吸已经没用啦!你们中的是苗疆最厉害的迷魂香!很快就要倒下啦!”

“你是谁?!竟敢来暗害我们!”万萌萌喝道,又问道:“我的侍从们呢?!”

那灰衣男人吹了一声口哨,立刻一大队黑衣人从黑暗中冲出,将马车重重包围。

万萌萌眼尖,已看到处于昏迷中的秋水四姬被那些黑衣人扔在了路边!而她随行的精兵侍从也被那些黑衣人押解的押解,被砍杀的砍杀,只剩下的一些受伤的人在地上挣扎呻吟。

万萌萌这下惊同小可,她心里暗叫不好,这些黑衣人能在瞬间就将她的人消灭殆尽,看来是一路跟踪而来,准备充分才出手的。她克制着自己的头昏,强自镇定地问着那为首的灰衣人:“我万萌萌自问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你们要下如此毒手?!”

那灰衣人哈哈大笑,半晌才收声,道:“我们要杀的人不是你!而是——”他指着车厢内的金漓汐,冷冷道:“金狗的女儿——金漓汐,这个迷惑了苗王的妖姬!”

万萌萌一听,连忙将自己的身体挡在车厢口,道:“你们不许害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苗王蓝远铮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人仰头哈哈大笑,道:“我们就是要替苗王除去这个妖孽女人的!苗王因为这个女人,受到了诅咒,我们今日除掉她,苗王便不会再受蛊惑了!我们苗疆也不会遭殃了!”

金漓汐挣扎着,撩开马车帘,从车厢内望出,见着那灰衣男人很是眼熟,她盯着他半晌,突然道:“原来是你!”

她想起来了,当初她刚进苗王寨时,在火堆旁嚷嚷着要将她烧死的人群里就有这个男人!

“你看我么?你认出我来了?!”灰衣男人与金漓汐对视,冷冷道:“看了也无用,上次在火堆前让你逃过了一劫,今日老天有眼,让你再次落在我手上。你就痛快地赴黄泉去,与你那死鬼老爹在九泉下相会,好好再叙叙旧吧——”

万萌萌见状,趁着那灰衣男人不注意,突然提剑凌厉地出手,空中划过一个剑花,那灰衣男子大意,胳膊已被万萌萌划中,顿时有鲜血渗出。

那灰衣人恼怒道:“你这个臭娘儿们!”说着,反手一抵,手抄起身畔的大刀,用力地朝万萌萌砍去!

万萌萌连忙抽剑抵挡住,只听得“咣当”一声,万萌萌的虎口一阵麻,整个人也差点从马车上载倒下来,由于惯性,她的身体向后倒冲入了车厢内,金漓汐连忙将万萌萌抱住。

“你们今日就一起死吧!黄泉路上也好作伴!”那灰衣男人脸带狞笑,朝着周围的黑衣人一挥手,自己则跳下了马车。

其中的一个黑衣人手有点颤抖,金漓汐在马车里听见有人在小声嘟囔,“就这么杀了苗王的新夫人,苗王若是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办?”

“唉,管它的,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又一个无奈地声音响起。

紧接着,万萌萌与金漓汐只觉得马车猛地向前抖动了一下,车厢外传来骏马的悲鸣声,像是马被什么利刃刺中的声音,随后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猛冲了出去!

马车外一片呼啸的风声,万萌萌挣扎着从全身虚软的状态下起身,探出身一看,不由惊呼一声,只见一匹受惊发了狂的马在驮着她们在山道上飞奔!

而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高高的山坡沟壑!

“快停下,快停下!”万萌萌惊呼道。想爬出马车厢去。但她与金漓汐都中了迷香,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黝黝的沟壑离她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万萌萌只来得及返身用力抱住了金漓汐,便觉得马车一轻,随之马车厢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由地面弹起,又从高处,向低低的沟壑中直冲而去!

悬浮,飘落,重击,坠落!

快要散架的马车在空中颤抖地翻着筋斗,终于从高处猛地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轰——”地一声,金漓汐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撞抛向了天空,又重重地坠落在地面。

在马车散架的巨大轰鸣声过后,四周,一片死寂。

19

情痴爱狂·相逢泪正堪悲

天色已暗,空谷的风飒飒吹着,带着呜呜的低咽声。

灰衣人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举高火把,冷眼俯瞰着山坡底下已经散裂成一地碎片的马车。

黑黝黝的一片,看不清,但山坡底下已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毫无任何生命的迹象。

“大哥,连马都摔死了,估计人也活不了啦!”旁边有人出声禀报道。

灰衣人思忖了片刻,还是走到山谷边,命令道:“去取些柴火来!”

灰衣人的同党领命,很快,这队黑衣人从山野各处收寻抱取来了一堆荒野的干枝叶杆,都堆积在了山坡上。

灰衣人举起手中的松枝火把,燃烧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他黝黑的脸,他的嘴角有一丝狰狞的笑。

他用手中的火把蘸燃了一堆干枯的柴禾,瞬时,枯枝干叶发出了燃烧的“哔剥”声。

灰衣人用手抓起一束束一捆捆燃烧着的干枝,猛地便往山坡底扔了下去,他发出了一声嗜血的笑,居高临下道:“既然死了,我就帮你们火化了——赶紧好好投胎去吧,下辈子记得不要来招惹我们苗寨的王!”

众黑衣人见状,也学着样子,往山坡下陆续扔着点燃的火把,只见山坡底散架了的马车被投来的火把掷中,顿时起火燃烧了起来。他们继续投掷树枝干柴,使得火势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山坡底下就冒起了冲天火光,将破碎的马车包围在一片火光之中。

灰衣人满意地站在山坡上一会儿,亲眼看着山谷底被熊熊的烈火所包围,这下,完全不可能有活口逃出了!他这才放心地颔首,手一挥,果断地道:“撤!”

很快这队黑衣人便如来时那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遁在黑夜之中了。

就在这队黑衣人走后不远,远处又纵马来了一队身着轻装打扮的骑兵。

为首看似小头目的骑兵见着火光,立刻翻身下马,领着队伍走到了山坡前,仔细勘察了地形,而后望着底下的冲天火光,不由叹息一声。

“找到她们了!秦大人接到信报,还高兴着呢,以为即将能见到金家大小姐,可惜我们来晚了——”那小头目自言自语道。

“找到人了?!那大哥,咱们要不要下去救人啊?”旁边有个小喽啰问着小头目模样的人。

“还救什么呀?这么高摔下去,还能有活路么?更何况被大火所吞噬?”小头目斜视了一眼那个小喽啰,又看了看幽深的山谷底,只差没出声骂他是个笨蛋了!

“那我们,我们——?”小喽啰嗫嚅地问道。

“走了啦!”小头目猛地一拍小喽啰的头,骂道:“你笨啊,赶紧回去禀报秦大人去!”

一行人也匆匆离去,只剩下山坡底那火光还在猛烈地燃烧着。

……

山坡底下,烟火浓烈,雾气弥漫,再也无人经过。

在四漫的烟雾中,终于,伏卧在潮湿地面上的一条纤细人影动了动。

从高处坠下,幸好被山坡底那厚厚的茅草垫住,幸免一死的万萌萌被浓烟呛醒了过来。

万萌萌咳嗽着,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面前一片冲天火光!

火苗已经蔓延到万萌萌身边的茅草丛,火苗犹如条条毒蛇,蜿蜒着舔向她的裙摆,不住舔噬烧着她白皙的肌肤。

万萌萌立刻起身,死命地蹬着腿,想扑灭那四窜的火苗,刚一动,却发觉自己的双腿一阵剧痛,根本抬不起来,她的腿好像断了!

火已烧到面前,又爬不动,万萌萌连忙脱下身上的斗篷,拼命地拍打着身边的草丛,将燃烧的火苗拼命打熄。

而后,精疲力竭的万萌萌蓬头乱发,满脸都是烟灰,她无力地仰靠在草丛里,疲惫得说不出话来,中了迷香,坠入深谷后,她受了很重的内伤。

万萌萌闭目凝思,刚喘了口气,突然脑子逐渐清晰过来的她又立刻坐起了身!

“金漓汐!漓汐!”万萌萌咬着唇,睁着惊惶的眼在火丛中四处寻找着金漓汐的身影,她心急似焚。火光中,她依稀望见了不远处已经被燃烧成灰烬,面目全非的马车厢。

“妹子,妹妹——”万萌萌心里一凉,发出了嘶哑的哭喊声,她拼命拖动着摔折断了的双腿,艰难地往前爬去,“漓汐妹子,漓汐妹子——”万萌萌边爬边哭。

沿途的火苗又燎着了她的衣角发梢,万萌萌都已顾不得,她四处躲爬过那片火海,狼狈万状地爬行到化为灰烬的马车厢前,那马车厢烧焦的木板四处散乱着不说,就连马车周围的野草都烧成了粉末状,哪里还能分辨出人的影踪?!

万萌萌静止了半晌,突然发出了一声悲痛的长嘶声,“漓汐妹子,都是我害了你啊!”一向刚强的万萌萌忍不住失声痛哭。

“是我害了你和你的孩子啊——”万萌萌边哭边痛悔莫及,用手拍打着烈火烧过的地面。

都是她害的,是她害得金漓汐与她的孩子丧生火海,她有罪过,她万死不辞啊!

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万萌萌哭倒在一片废墟前,心中的痛与悔几乎要将她击倒。

万萌萌只觉得自己此生的罪孽深重,她倒在烈火烧灼过的地面上,愧疚的热泪不住地从她的脸上往下淌,将她脸颊上黑色的烟灰冲洗出两条印痕来。

火渐渐熄灭了,周围只剩下几丛未燃尽的干柴在燃烧。空旷的山坡谷底,除了萧瑟的风声,便只响彻着万萌萌追悔莫及的悲恸声音。

“姐……姐……姐姐……”突然,万萌萌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唤声。万萌萌的全身一颤,她连忙屏住了呼吸,仔细侧耳倾听黑暗中的声音。

“姐……”那个微弱的声音还在低唤,但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下去。

“漓汐!漓汐妹子!”万萌萌收住了泪,激动地全身颤抖,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睁着焦急与惊惶的眼睛,立刻四处张望寻找着金漓汐声音发出的地方。

就在化为灰烬的马车厢不远处,躺卧着一条隐隐约约在微微蠕动的身影!

“漓汐!”万萌萌连忙伏在地上,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疼痛的身躯,费力地爬了过去。

但在接近了地上的那抹人影时,万萌萌那张原本充满知晓她们重生后惊喜的脸顿时又煞白了起来。

就在万萌萌的身前,躺着奄奄一息的金漓汐。

金漓汐是在马车坠落的时候脱离出万萌萌的怀抱,跌出了马车厢外的。

虽然金漓汐的身下也有厚草垫着,但此刻的她气若游丝,面若金纸,胸口在微弱地起伏着,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如同一朵凋零残败的花,一动也不动。

让万萌萌更加心凉的是,几乎已经没有进出气息的金漓汐身下,正汩汩流淌出一大滩暗红色的鲜血,而且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已经将她周围的草地染红了。

“漓汐妹妹!”万萌萌难掩心中的悲痛,她爬上前去,抱住了金漓汐,将金漓汐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抱起,不住地呼唤金漓汐的名字:“妹妹,你醒醒啊,醒醒!”

万萌萌的泪不住地掉落在金漓汐毫无血色的脸上,呼唤了半晌,金漓汐才渐渐有了响应,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眼神已经开始溃散。

金漓汐看着痛哭流涕的万萌萌,张了张嘴,一股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嘴角呕出,“姐……姐……我……”

“我,我在这里——”万萌萌痛哭着将金漓汐无力的纤手握住,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呜咽道:“你说话,不要睡过去,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姐……疼……我……我好困……想……睡……” 金漓汐张着嘴,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万萌萌边哭边抱着金漓汐,手足无措地想帮金漓汐止住不断流淌的血。但鲜血淌得那么快,她根本捂不住,也止不住。万萌萌心魂俱失,她哭泣道:“你别睡过去,你等等我,我去找人救你,千万不要睡过去!”

但山谷底这里离山坡上那么远,周围的灌木草丛又被大火烧光,依照万萌萌与金漓汐此时的境况,根本就不可能爬得上去。

而且这半夜的,四周荒无人迹,根本不会有人从此经过。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金漓汐死去么?!

万念俱灰的万萌萌抬起头,仰望着空旷的山谷,悲恸地喊道:“老天爷,求你开开眼,救救我妹子吧——”

万萌萌的泪不停地掉落在金漓汐的脸上,金漓汐在万萌萌的怀抱中动了动,她不住地喘息着,无力地劝慰着伤心欲绝的万萌萌,“姐……别……别哭……”

“我……我……快……死……死了吧……”金漓汐挣扎着说出话来,每说一句话,她都呕出一大口鲜血。

“你别再说话了,别说了——”万萌萌魂飞魄散,她拼命捂着金漓汐的嘴,不让她开口说话,金漓汐嘴里涌出的鲜血不住从万萌萌的手缝中渗出。

“不……不说……怕……怕……再没……没机会……”金漓汐微微睁着眼,望住万萌萌,吃力地说道:“我……我……死后,你……你……将我……带……回苗……苗王寨……,将我……带回……远铮的……身边……我和……我的……孩……孩子……”

金漓汐拼尽全力,挣扎着吐出最后的几个字来:“把……我和……孩……孩子……带回……他身边……”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万萌萌嚎啕大哭,“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好好活着,回到苗王的身边的!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

但她怀抱中的金漓汐却手一松,嘴角呕出一大口鲜血,便再无声息了!

“不!不!漓汐妹子,你醒过来,求你醒过来啊!”万萌萌嘶声悲喊,放声痛哭。

……

狭长的山道上,蓝远铮正快马加鞭地在山路上连夜驰骋。

身旁的阿布紧跟在蓝远铮的身边,见着蓝远铮剑眉紧蹙,脸色严峻,也不敢多话,只是招呼后面的同伴赶紧跟上苗王的步伐。

在一个岔道口,蓝远铮勒住了马缰绳。

夜色如绸,黑如墨,前方的道路在幽幽月光的辉耀下,泛着微微的白光,漂浮不定。

就如此刻他不宁的心绪。

他盯着两条分岔道路,俊秀的眼睛里有一丝迷惘,但更多的是焦急与忧虑。

蓝远铮骑马伫立在山道上,没来由地,心头突然一阵刺痛。

情痴爱狂·薄雾浓云断肠

阿布见蓝远铮勒马伫望,便拍马上前,指着左边的一条山路,低声道:“苗王,这条道路是可以操近路赶往普洱城的!你看我们——?”

他准备等候苗王蓝远铮下令从抄近路赶去普洱城,好早点将夫人给拦截住。

但蓝远铮没有吭声,他凝视着茫茫夜色,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还伴随着胸口隐隐的疼痛。

他这是怎么了?蓝远铮微微闭着眼,镇静着自己异样的心绪。

“苗王——”阿布回首挥手示意后面的骑兵快点跟上,准备一起跟随苗王往左边的近道上驰骋而去。众骑在蓝远铮身后聚齐,正要踏往山路去,但蓝远铮却高高抬起右臂,喝道:“停!”

众人都勒住缰绳安静了下来,望向蓝远铮。

蓝远铮面色严峻,他调转马头,率先朝着右边的山道上纵驰而去,他并不回头,只是将手一招,命令道:“跟上!”

似乎有预感,蓝远铮只觉得越是往右边的道路上行进,他的心就越是躁动不安。他额头的青筋直跳,内心好像有个微小的声音在呼唤着他:“远铮,远铮——”

心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真实。“小汐儿,你等着我!我立刻就来了!”蓝远铮下意识地回应着,情不自禁地脱口而道!

阿布跟在蓝远铮身旁,闻声用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蓝远铮。

蓝远铮也感觉出了自己的异常,他紧抿住了嘴,举目远眺,夜色越来越深,大片云团在带着雾气的山谷中浮移。前方的山路淹没在茫茫的夜色之中,空旷的山野里荒芜人烟,根本不见金漓汐与万萌萌的踪迹。

“快点跟上!”蓝远铮抑制住自己心中陡然涌起的惶乱与不安,他面色冷峻地命令道:“立刻加速!火速前进!”

后面的阿布与一队精兵齐应了一声,“是!”众马奔腾,踏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夜色愈浓,银色月光洒向了马背上的人影,山腰上这队骑兵犹如月光下的剪影,骑在骏马上腾起烟尘向前飞奔,接连不断的“哒哒”马蹄声划破了空旷山谷中的静谧。

他们策马绕过山冈,被一个山坡挡住了去路。

越过这个山坡,再穿越两座山头,应该就到普洱城了。

阿布正要策马上前提醒着蓝远铮,却见蓝远铮突然勒住了马缰,止住了向前冲的奔势,伫立在山坡前,高大的身影巍然不动。

“爷,怎么了?”阿布不解地问着蓝远铮。

蓝远铮不答,只是凝神注视着前面不远山坡下的草丛。众骑兵的目光随着蓝远铮视线向前望去,只见这个山坡异常陡峭,山坡下一片黝黑,并无什么异状。

但蓝远铮依然伫立在风中,他侧耳倾听着风吹的声音,他心中那股不安瞬间达到了最顶峰。风吹过山谷,带着一股火烧过的焦味。

“听!好像有女鬼在哭!”突然有个骑兵细听后,面色大变,惊呼道。

众人仔细一听,可不是!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隐隐传来了女人哭泣的声音,伴随着呜呜的风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听在耳里,让人不由毛骨悚然,全身起**皮疙瘩。

一些迷信鬼神的苗兵面色已经变了,只有蓝远铮镇静神色依旧。他仔细倾听了半晌,突然急切道:“快点燃火把!”

阿布见蓝远铮情绪如此激动,连忙叫骑兵们下马,点燃起松枝火把。

火把点起,照亮了整个陡峭的山坡!阿布眼尖,立刻发现了这片山坡被烈火烧过,整个坡脊一片黑秃秃的。“爷,这里有古怪!”阿布下意识道。

而蓝远铮早已拿过一旁侍卫手中的松枝火把,向山坡下照去。“这山坡底有人!”有士兵喊道。

火光照亮了山坡底,依稀见着山坡底靠近坡脊的地方,蜷伏着一个人影。

“是谁?是谁在那?!”蓝远铮一手举着火把,向下探着身子,仔细查看那蜷伏着的人。

蜷伏着的人似乎受了重伤,隐隐发出了呻吟与低泣声,蓝远铮心中一紧,视线从那人的身影一直向下移动,蓦地,他的身子一颤,拿着火把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蓝远铮看见了他所熟悉的那一抹藕荷色!但那抹藕荷色已经变成了鲜血染过的褐色!!

“小汐儿!”蓝远铮狂喊一声,心脏几乎要直跳出胸腔来,他的身子前倾,整个人便从山坡上直冲而下!

“苗王,苗王!”阿布与士兵们跟在蓝远铮身后,也往山坡下滑去。

蓝远铮先来到蜷伏的那个人身边,从身形看,应是身受重伤的万萌萌。

蓝远铮扳过那个人的脸,拂开那人脸上满沾着鲜血的乱发,果然是万萌萌!

万萌萌双目紧闭,全身发烫,已经陷于昏迷之中。她翕动着干裂的唇,无意识地还在喊着:“救……救救我妹子……漓汐……漓汐……”

看样子,万萌萌是爬行了半天才爬到山坡底下,却因为坡滑加上身受内伤,爬不上山坡顶去,所以才昏迷在坡脊底端的。万萌萌的身上,手上都有被摩擦过的血痕,双腿也软绵绵地耷拉着,看样子已经折断了。

蓝远铮将昏迷中的万萌萌搀起,回身对着跟来的阿布与士兵们道:“你们赶紧将万老板抬到山坡上去!立刻给她救治!”而他则心急如焚地立刻飞奔到金漓汐的身边!

小汐儿,是你一直在叫我么?我来了,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蓝远铮在心里默念着,拼命想撇去心头那种不祥的预感。

“小汐儿,小汐儿——”蓝远铮飞扑到金漓汐面前,近距离他才发现满身鲜血的金漓汐此时的惨状。金漓汐躺在血泊中,鲜血像是完全流尽,那张原先美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犹如石灰般的惨白。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还斜搭着万萌萌为她盖上的斗篷,但露出的藕荷色裙摆,早已经被鲜血染红,时间久了,变成了褐色。不仅她的身下,她的脸上,身上,也全是血。

不!不!这不是他的小汐儿!不是!

蓝远铮在刹那间如遭雷击一般,几乎站不稳脚,他觉得一向刚硬如铁的自己,也开始腿软得站不住。

蓝远铮慢慢地蹲下身来,用颤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毫无声息的金漓汐,他看着面如白纸的金漓汐,翕动着唇,半晌他才发出了如受伤野兽般的悲吼:“小汐儿!!小汐儿!是谁害得你这样?!”

金漓汐躺在蓝远铮的怀抱中,一动也不动,没有半点反应,也没有半点声音。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强压着心头的悲痛,慌忙仔细查看着金漓汐的伤口,发现那汩汩不停的鲜血是从金漓汐的下身流出的。

“你怎么了,小汐儿?你醒醒,醒醒——”蓝远铮不停呼唤着金漓汐的名字,他想给她止血,但却无从下手,连他身上的衣裳,也沾染了金漓汐的鲜血。

金漓汐的鲜血似乎已经流尽,她整个人就像石灰雕像一般,毫无生气地软绵绵地被蓝远铮抱着。

阿布冲了上来,也看到了满身鲜血的金漓汐,他的心一沉,几乎哽咽出来。

“快备马,快给我备马!” 魂魄尽失的蓝远铮几近发狂地抱着金漓汐站了起来,他朝着阿布喊道:“我的马呢?!”

“爷,马就在山坡上!”阿布连忙回答着蓝远铮,差点被凶神恶煞的蓝远铮吓到。

阿布从来没有看过苗王蓝远铮这种失控的模样,也从来没有见过苗王的脸上有如此悲伤的神情。

“快给爷备马!爷找到夫人了,夫人受伤了!快保护爷和夫人,去寻求附近离我们最近的医师!快点,快点!”阿布连忙吩咐有些还在山坡上的士兵。

立刻有人给蓝远铮备好了马,火把全聚拢在坡顶的马周围,蓝远铮一身鲜血抱着奄奄一息的金漓汐从山坡底下飞奔而上,一跃便上了马背。

“医师呢?医师呢?!该去往哪个方向?!”蓝远铮从马上问着部属,他的表情狂乱,那张刚强英俊的脸,竟然有着平日完全不外露的脆弱。

阿布心一酸,望着蓝远铮怀抱中几乎毫无生气的金漓汐,眼眶不由一红,新夫人这副模样,恐怕是没得救了吧。

但阿布不敢流露出内心的想法,他忍着悲伤道:“爷,翻过这座山头,应该就是安平女大夫的医寮,我以前曾送她回去过——”

“快走!快带我去!”蓝远铮一拉缰绳,还未听完阿布的话语,抱着金漓汐用腿一夹马臀,已经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夜色茫茫,前方何处是归途?!

蓝远铮抱着怀抱中身体冰凉的金漓汐,他一边用力拍着马背,一边心急如焚地看着怀抱中的金漓汐。

“小汐儿,别抛下我,请别抛下我!”蓝远铮凝视着自己怀中毫无反应的金漓汐,他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已经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臂膀中流逝。

蓝远铮的声音哽咽,“求你了,小汐儿,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们不是说过了,会永远在一起的么?别走,请你!”他说不下去话,只是不停地用粗糙的手掌抚摩着金漓汐苍白的小脸。

黑暗中,没有人看见一行热泪,顺着威武一世、刚硬如山的苗王脸上滚落,滴落在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的金漓汐脸上,冲淡了她脸上的血污。

蓝远铮带领着队伍,贴着山坡疾驰,惨白的月光将他与金漓汐的身影斜斜地映射到山道边的崖壁上,显得寂寥而清冷。

前方的路长得几乎要让人绝望,从内心涌出的悲恸与愤怒一点点地从蓝远铮的胸口,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

“不管是谁,谁伤了我的小汐儿,我会让他血债血还!即使他死,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蓝远铮冷冷地对天发誓道,他腰间的苗家弯刀在夜色下折射着嗜血的光芒。

情痴爱狂·黯然春去花落

干净整洁的医寮内,地方并不大,因为一群彪形大汉的涌入而显得很是拥挤。

经过医女的疏散与调解,让这队苗兵先到外面等候,屋子里才安静了下来。

穿着一身素衣的安平女大夫开始细心地为金漓汐诊治。

“什,什么?你说什么?!”蓝远铮愣怔地看着安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苗王请节哀——您与夫人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安平小心翼翼地一边替金漓汐清理着身上的血污,一边看着满面风尘,憔悴失魂的蓝远铮,悄声叹了口气。

这个苗族男人发了疯一般抱着金漓汐闯进医寮来,而且几乎是将她强架到奄奄一息的金漓汐面前,要她速速连夜给金漓汐抢救诊治。

若换了平日里的医患,安平会轻声细语安抚一下他们急躁的情绪,但遇到的是蓝远铮,安平立刻闭上嘴,什么也不多话,她知道这苗王是远近闻名的残暴之王,还是少说为妙,多做为宜。

虽然见多了受伤病患,但安平见到金漓汐的时候,也还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得一愣。

金漓汐流血不止,凭着自己的经验,安平已经有所预感金漓汐应该是落了胎。果然,在快速检查金漓汐的身体之后,安平已知晓金漓汐原来竟然身怀有孕。

不过眼下,胎儿已经不保了。

看着蓝远铮这位传说中冷酷心狠的大男人在听闻他和金漓汐的胎儿逝去的消息时,像孩子一般流露出软弱与悲伤的神情,让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安平也心有戚戚焉。

这个强悍粗犷的男人,其实是有着柔软而细腻的感情的。

蓝远铮呆呆地看着安平将自己与金漓汐还未来得及到这个世上的孩子清理掉,安平细心地尽力不让蓝远铮完全看到那悲惨的一幕。那团血肉,本是他的亲骨肉,眼下,却这样,悄然地没了。

正如它悄然地在它的母体里孕育,如今,它也悄然地消失了,甚至,未来得及与它的父亲与母亲见上一面。

“啊——你们这些混蛋——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蓝远铮压抑着发出了一声悲痛的怒吼!他的面色苍白,眼充红丝,愤怒与悲伤让他一张俊美的脸顿然扭曲了!

“是谁,是谁害死我的孩子?是谁?!”蓝远铮几乎是怒吼着想要冲出门外去杀人,安平的一句话却让他顿时收住了脚。

“苗王,如今是你的爱人重要,还是那些仇人重要?!”安平的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

蓝远铮身形一顿,迈出的脚站住了。

安平又道:“苗王,孩子既然与你无缘,你也不必再过分强求。让这孩子安静地去吧,来生再续缘。眼下,你还是顾着夫人要紧。”说着,安平动作快速麻利地替金漓汐紧急止血,并仔细观察着金漓汐的脉搏。

蓝远铮仰着头闭上了眼,将心头哽咽的刺痛强咽了下来。只不过短短几日,他就失去了他的亲生骨肉,甚至连他最爱的女人也差一点失去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正躺在病榻上,命悬一线的金漓汐。

猩红的血流出,与那煞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金漓汐软软地躺在病榻上,毫无声息。

蓝远铮看着那满目惊心的血,他走上前去,扶住金漓汐肩头的大手在微微颤抖,尽管他的心犹如被一把钝刀在凌割,痛得也在淌血,但他却始终不肯流泄出一丝软弱的声息。

他不能在此刻软弱,金漓汐需要他的支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她不能死,绝不能!蓝远铮握住金漓汐冰冷的手,想要将自己的体温过渡给她般暗自握紧。

“苗王——我已经帮夫人止住血了,不过她失血过多,加上从高空坠落,身受重伤——”安平细细查看过金漓汐的伤势后面露忧色,对着守在金漓汐面前的蓝远铮道:“请苗王心里有所准备——夫人她——恐怕——”

“不许对我提救不活她的事——”蓝远铮还未等安平将话说完,剑眉一蹙,立刻阻止住安平的言语。

“失去孩子,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戒,是我无福。但汐儿是我的妻子,此生此世永不会改变。请不惜任何代价,也必须救活她!”从金漓汐病榻边抬起身来,勉强支撑自己站着的蓝远铮,冷冷地注视着安平,那张俊颜满是执拗与坚定。

“但是苗王,请恕安平医术浅薄,夫人的伤势实在过重,而且失血太多,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安平凝望着蓝远铮,尽量将语调放低缓地说道,“请苗王还是有心理准备,另觅妙手神医吧——”

安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她也有错,若是当日她早发现金漓汐身怀有孕,想必今日便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是宿命是还是缘劫?安平将手从金漓汐的脉搏处收回,都不忍再看这个原先风华绝代,灿若春花,如今却毫无生命力的美丽女子。

“你不是中原第一神医的传人么?你不是我们苗疆有名的活女菩萨么?!连你都说救不活她了,那谁还能救她?!”蓝远铮抬眼望着安平,那双俊秀的眼眸里充满了焦急的红血丝。

“你一定要救她!救救她!!”蓝远铮不能接受从安平嘴里吐出的噩耗,此刻烦躁的话语与激烈的动作更是泄露了他心中的极度恐慌与焦虑。

蓝远铮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拳头捏住一般,痛得让他无法呼吸。他凝视着金漓汐煞白无血色的脸,感觉到他身体的一部分血肉即将从他身上割离去,这种感觉让他痛不欲生,但却是如此无能为力。

就犹如当初看着父亲与母亲惨死的那一幕,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又再重历一遍。

是上苍对他的戏弄么,还是对他无情的惩罚?在他如此爱上金漓汐之后,却又残忍地将她硬生生地从他身边夺走!

蓝远铮猛地站了起来,那张俊脸上满是暴戾之色,他咬牙阴沉道:“今天若是她死了,我蓝远铮从此以后再也不信天,不信命!她若是死了,我——”他残暴道:“我誓夺普洱城,杀尽所有害死她和孩子的人,将他们碎尸万段,一个也不会放过!”

安平看着蓝远铮脸上那残酷狠冽的神色,心里微微一颤。她在心里暗自念了一声佛,才开口道:“苗王也不必如此激动,口口声声说夫人死的话,其实,安平并未说过夫人会死啊——”

“什么?”蓝远铮回过神来,盯着安平道:“你,你说她不会死么?”

安平道:“我没有说她会死,但也没有说她会活。夫人伤势如此重,眼下安平会尽己所能,极力挽救夫人的性命——”

安平看着蓝远铮道:“请苗王先出去吧,我替夫人处理伤口——”

“是啊,爷,咱们先出去,让女大夫好好替夫人诊断治病吧——”原先在门外等候差遣的阿布闻声,在门外劝慰着蓝远铮,他也是心急如焚,但还是保持着镇静,不似狂乱的蓝远铮,不过苗王的心情他可以理解。

蓝远铮回头看了一眼正站在门口想要往里探望的阿布,冷声道:“你出去!我留下!”

“可是,爷——”阿布还想劝,却被蓝远铮脸上的怒气阻止住了。

安平见蓝远铮急虑交加的模样,不由深深叹息一声,她对身边协助她的医女说道,“算了,就让苗王留下吧,其他的人一律清场。”

医女们应了一声,一边四下准备着需要用的医具,一边将医寮的门关上。

门里门外,关住了两重天。

......

“怎么样了?”良久,蓝远铮才声音沙哑地问着安平,他的俊脸苍白,额上全是虚汗,整个人靠在病榻边,看似体力已完全透支。

安平观察着昏迷中的金漓汐,微微颔首道:“难为苗王肯用全身的真气为夫人疗伤——不过——”她用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蓝远铮。

蓝远铮顾不上调息运功,他急切道:“不过什么?还需要我为她做的,你直管说——”

安平道:“我已经让夫人先服下我家祖传的保命丹,加上苗王的真气相输,夫人的病情暂时控制住了。不过夫人脉象微弱,稍有差池,便会骤然逝去。若是苗王不频繁输入真气,只怕她连半天都撑不过去.....”

“这不怕,我给她输真气——”蓝远铮说着,便要坐起身来。

“可是苗王之前已经为夫人输了大半的真气,你这样能坚持多久呢?”安平有些担忧地问着蓝远铮。

“不要多话,要死我和她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蓝远铮说着话,将金漓汐抱起,又运起功,将自己体内残存的真气全都灌送给金漓汐。

安平见蓝远铮如此固执,便也不再劝。

安平开了一副药方,对医女道:“我开的这副药方里有木耳,你们将木耳烧灰存性为末,入麝香与煨积壳末,和匀,用乌梅煎汤调下送来。”

医女接过药方,有点作难。“女大夫,咱们医寮所存的麝香已经用完了,这种麝香要专从西域引进,暂时无货,您看——”

安平微微蹙起娥眉,正要说话,却听得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万萌萌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被一个医女推了进来。

“妹妹——漓汐妹子——”万萌萌双目含泪,她被救醒后,不顾自己也身受重伤,坚持着要来看金漓汐一眼,是她对不起金漓汐。尤其是在屋外知道金漓汐已经失去胎儿之后,万萌萌更是悲伤自责得难以自抑。

尽管知道蓝远铮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万萌萌还是硬着头皮想进去看望金漓汐,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进屋后万萌萌正巧听到安平与医女的对话,连忙道:“麝香我去想办法弄来——我有办法。”说着,要来了纸与笔,写了几行字,吩咐医女照着纸上的地址去附近的商铺拿药材。

“这些商铺老板都是我生意场上的好友,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将最好的药材拿给我的——”万萌萌对医女道。

阿布正等候在门边,见医女出来,连忙亲自带着医女骑马前去取药。

万萌萌看着病榻上面色煞白,气若游丝的金漓汐,心疼得直哭。她哽咽着对安平祈求道:“女大夫,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的妹子啊——”

安平道:“我会尽力——”

正为金漓汐输送真气的蓝远铮闻声,睁开疲倦的眼眸看了一眼万萌萌,万萌萌被蓝远铮锐利冰冷的目光吓得心头一颤,不敢抬眼正视他。

万萌萌愧疚地坐在轮椅上,颤抖地绞着手指。却听到蓝远铮冷冷的话语响起,“将她推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她!”

安平看了看一脸怒色的蓝远铮,又看看满是愧疚神情的万萌萌,叫上一旁的医女将万萌萌先推出屋去。

万萌萌在被推出门之前,回首看着毫无知觉的金漓汐,忍不住失声痛哭道:“对不起,妹子,对不起,妹妹,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姐姐赔你一条命——”

连一旁的医女也叹了口气,将万萌萌推出了屋外,万萌萌悲戚哀婉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屋子里依旧寂静无声。

天亮了。又黑了。

终于,在又一次黎明的时候,安平疲倦地对一旁累得面色发白的医女道,“可以将熬好的药端来,给病人服下——总算是将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啦——”

安平说着,对着已经将全身真气输送殆尽的蓝远铮道,“苗王大人,可以松手了,夫人应该快醒转过来了——”

蓝远铮双目紧闭,面色煞白,安平又唤了蓝远铮几声,蓝远铮都没有回应。

“苗王,苗王?!”安平上前轻轻一推蓝远铮,蓝远铮高大的身子却像虚软的棉花一般,徐徐地轰然倒了下去!

他的大手还紧紧握着金漓汐冰凉的手。

情痴爱狂·拈花落更情浓

一旁的医女急忙要去相扶,却被安平一把拦住了,“算了,就让苗王大人也躺着休息吧——”

“苗王这样有大碍么?”医女有点忐忑道,毕竟苗王蓝远铮是耗费了所有的真气,现在这么轰然倒下,只怕有性命之虞。

“他是习武之人,身子底子又好,虽然损失了真气,但也无妨——他是不会死的——”安平说着,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倒了一颗红色的丹丸,撬开蓝远铮紧闭的牙关,给他服下。

一个医女连忙协助安平将蓝远铮与金漓汐二人扶起又放下,使得他们并排躺好。

年轻而清秀的小医女痴迷地看着并躺在病榻上的两个俊男美女,微微地“唉”了一声,叹息道:“原来,真爱竟是这样的——无悔么?”

安平与另外的医女互视莞尔一笑,并不接话。

“有了爱,真是幸运——”小医女的秋水剪眸里有着向往与憧憬,却招来另一旁的医女好奇的笑:“你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就感怀伤春起来了?他们二人受伤甚重,甚至还失去了孩子,老天如此残酷,这也叫幸运么?”

小医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为她心中憧憬的爱情辩护,支支艾艾半晌,忽然憋出了一句,“不管世上的痴男怨女之间有情是否幸运,我还是相信真爱是永不死的——”

安平伸手替金漓汐与蓝远铮盖好薄被,不抬眼却淡淡道:“此言差矣,真爱永不死,这句话是骗人的——”

医女们都望向安平,安平微微一笑,继续道:“因为死了以后就没有真爱了。没有了生命,哪来的真爱一说?所谓的海枯石烂,山盟海誓,说穿了也就是一句空话。肉身都不在了,谁还知道那么遥远的事情?”

小医女愣怔了半晌,才低垂着脑袋道:“我,我以为,不管这世上真爱能存活多久,假若真爱若此,也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趟——”

安平不语,若有所思。

小医女的话让她无法辩驳。蓝远铮对金漓汐的爱确实是经历了生与死。

安平望着床榻上昏迷中的二人半晌,突然感叹道:“究竟情为何物,可以穿过喜和悲,跨过生和死,让人痴缠若此?”一向淡泊寡欲、只求治病救人的安平,心头里竟然也泛上了一丝羡慕之意。

“都出去吧——守在门外即可,让他们先睡着吧——”安平挥挥手,示意众医女们退出了屋子,只留下两个医女守在门外,以防不虞之需。

安平,对自己的医术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

身上的每根骨头还像都折断成了碎末,抑制不住的疼痛感觉从脚底一直窜向全身。昏迷中金漓汐翕动着干涸的唇,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醒啦,醒啦——”守在门外的医女们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一看,看见金漓汐睁开了眼,不由喜悦道:“金大小姐你醒啦!”

金漓汐微微睁着恍惚的眸子,眼前的一切从白茫茫的模糊,渐渐化为了清晰,她惊讶地微张着眼眸,望着病榻前的小医女。

“我……我这……这是……在哪?”察觉到自己身处于陌生环境,金漓汐吃力地问着小医女,“我……不是死了么?”从高处坠落的那种震颤与死亡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小医女盈盈笑道:“夫人,此处是安平女大夫的医寮,并不是天朝地府——”

“是……安平……女大……夫救……了我……么?”金漓汐费力地喘息道,她虚弱得犹如一片浮云,苍白无力。

“是——救你的,除了女大夫,还有一个人——”小医女轻轻地帮金漓汐转过头去,让她看见正躺在她身边的蓝远铮。

“远……铮?”金漓汐看见了面色憔悴苍白的蓝远铮,猛地抬起手,想摇动着明显感觉不对劲的蓝远铮,但她费劲了全力,也只抬动了自己的手指,她的胳膊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他……他怎么……了?”金漓汐焦急得眼泛泪光。

“夫人,你不用担心,苗王大人是因为施出全身真气为你疗伤,所以暂时昏迷了过去,你放心,女大夫也给苗王大人服药了,他过不多时也应会清醒过来的。”

金漓汐听了小医女权威的话,虽然心中稍稍宽松了下来,但还是用忧愁的目光看着蓝远铮。

全身的真气?他是练武之人,若运功的过程中稍有茶差池,岂不是害死了他?!

金漓汐偏过头,看着面青唇白的蓝远铮哽咽道:“……铮……”

小医女忙道:“夫人,可别再伤心了,您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才刚刚小产,太虚弱了,需得——”

“你……说什么……小产……?”金漓汐无意识地听着小医女的话,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但随后,她猛地悟过神来,张着唇,颤抖地问道:“孩……孩子……我……我的……孩子?!”

小医女看着金漓汐,轻轻地颔首,眼里充满了同情的泪水。

“不……,我……的孩子……孩子……”金漓汐仰靠在枕头上,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被子的一角,揪得手指发白颤抖,一行行伤心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枕头上。

“夫人,请莫要难过了,哎呀,我还是去请安平大夫来吧——”小医女见金漓汐如此悲痛,生怕她经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又昏厥过去,连忙安抚着金漓汐,转身跑去找安平了。

金漓汐翕动着唇,哽咽得不能自己,她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金漓汐用颤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川,一个灵动的小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金漓汐呜咽着转头,看着依旧在昏迷中的蓝远铮,无声地痛哭,“远铮,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无尽伤心在心头,无语竟凝咽。

金漓汐边流着泪,边用手去握蓝远铮的手,由于全身疼痛,金漓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触碰到蓝远铮的手,“远铮……你醒……醒……”

蓝远铮没有醒,他体力已经耗尽到身体的极限,若不是因为安平的灵丹妙药,他估计早已经武功尽失,成了个废人。

金漓汐流着泪,拼命挪动着身体,才将自己的头靠在了蓝远铮的肩膀上,“远铮……远铮……”金漓汐的泪濡湿了蓝远铮的肩头。

似乎是感觉到了金漓汐的眼泪,昏迷中的蓝远铮微微动了一下肩头,“汐……儿……小汐儿……”蓝远铮下意识地呼唤着金漓汐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几乎于耳语。

金漓汐强压着心中的酸楚与身体的疼痛,应着蓝远铮的呼唤,“我……我在……这里……“她哽咽着回答蓝远铮。

蓝远铮在昏迷中也蹙着剑眉,他在枕上颤动了一下,突然急促道:“不能死……小汐儿……别走!别走!”

金漓汐将脸贴在蓝远铮的肩头,低声道:“我……在……”

“生……生……同衾……死……同……椁……”蓝远铮迷迷糊糊地发出了呓语,他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生同衾,死同椁。” 金漓汐在心里重复着蓝远铮的呓语,将满是泪痕的脸贴在他的肩窝里,心里又苦又涩,隐隐的甜却被浓浓的伤感所代替。

重伤后的虚弱与疼痛如同惊涛骇浪般向金漓汐席卷而来,她蜷缩在蓝远铮身边,也渐渐昏睡了过去……

……

夜半。

一条黑影忽地掠过医寮的房顶,正在院落里值勤的阿布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抬眼四望,但寂静的夜,除了树梢在地上投下的阴影,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

阿布摇摇头,揉揉几夜不得好睡的红眼,打了一个大哈欠。身边的小兵问道,“阿布大人,爷该清醒过来了吧——”

阿布叹了一口气,道:“爷这次元气大伤,到现在都还未清醒过来呢。”

“那夫人呢?”有人又问。“夫人受伤那么重,几乎没了大半条命,哪里会恢复得那么快呢!”阿布一脸的忧色。

“唉,那我们要守着爷和夫人,等他们清醒过来吧——”苗兵对阿布表着忠心。

阿布笑着拍拍小兵的头,道:“算你有良心!也不枉费咱爷那么对你!”

小兵只是嘿嘿笑,半晌想到了什么,悄声对阿布道:“阿布大人,我听说——”

“听说什么?”阿布问着小兵,小兵犹豫了一下,才嗫嚅道:“我听说……好像我们苗兵内部有人想敌抗苗王,说苗王为美色所惑,行事失当,所以不应该推举他为我们的王——”

阿布一把掩住了小兵的嘴,见四下空旷,只有身边几个亲密的士兵,才松开手悄声怒道:“你说什么?!谁这么大胆,竟敢公然背叛苗王?!”说着,目光如电,在每个士兵的脸上扫了过去,看得众士兵心里有点发颤。

小兵吓白了脸,连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阿布面色凝重道:“事关重大,你最好从实招来!”

小兵见阿布如此严肃,当下回答的声音里带了哭腔,道:“我只是听我们队伍中的一些苗兵说,有人游说大家联合起来,一起抵制苗王的命令,重新推举苗族另外的长老为新苗王。我,我也只是听说,并不知晓太多……请阿布大人不要惩戒我……”

阿布放开了小兵,对着其他的士兵严肃而认真道:“你们要记住了,当初是谁将我们这些苗族的穷苦百姓从压迫与痛苦的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是谁冒着生命危险,让我们苗人从此安居乐业的?!如今苗王为救夫人还在昏迷,我们要是趁机背叛苗王,我们还是人么?!!”

一队苗兵听了阿布的话,齐声道:“阿布大人请放心,我们兄弟们与苗王同进退,共生死!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阿布颔首道:“我替苗王谢过各位弟兄了!!”说着,神色凝重地拍了拍苗兵们的肩头,将忧虑的目光投向了苗王与金漓汐所在的屋子。

但愿苗王与夫人能早点清醒过来,带着他们早日回到苗王寨。蓝鑫翼生死未卜,施梓背叛,如今苗王寨里又有人图谋造反,现在形势看来很是不妙,苗王面临的考验异常之险峻。阿布长长地叹了口气。

屋顶上潜伏的黑衣人待得阿布带着苗兵们巡逻到别处,身形一拔,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子前面,并身形敏捷地绕开了屋门前东倒西歪打瞌睡的医女们,推开屋门,快速地闪了进去!

黑衣人来到床榻边,借着屋外照进来的月光,仔细端详着病榻上的蓝远铮与金漓汐,他露在黑色面纱后的眼睛蓦地闪出了凶光!

黑衣人倾身向前,手中握着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绕过躺在外侧的蓝远铮,刀尖已经向昏迷中的金漓汐狠狠地刺去!

情痴爱狂·脉脉多情难诉

危急关头,尖利的匕首竟然在金漓汐的胸前顿住了!

黑衣人大惊,定睛一看,原来匕首柄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而躺在病榻上原先昏迷不醒的蓝远铮竟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黑衣人惊骇之下,连忙想将手中的匕首抽出,但没想到原先内力耗尽的蓝远铮依然力气惊人,匕首在他的掌握下纹丝不动,根本无法拔出。

黑衣人连忙松开匕首,狼狈地向后退去,便想逃离开屋子。

但黑衣人的身形刚掠到屋门边,床榻上原本病怏怏的蓝远铮竟然已经在屋门前等着他,月夜下的蓝远铮全身散发出冰冷的凌厉之气,如鬼如魅,让黑衣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当下已先胆怯了三分,他咬牙心知今日若不能将蓝远铮打倒,他必然无法全身而退,当下他屈指照面便向蓝远铮迎面抓去,以求能尽快脱身。

黑衣人十指如钧,已飞速向蓝远铮抓来,狠辣兼备,凌厉绝伦,直取要害。

蓝远铮一闪避过,正待发话,那黑衣人见十指抓空,情急之下,用力照着蓝远铮面门便拍出一掌,势沉力猛,掌风发出一溜尖利的破风声。

蓝远铮在月光下见着黑衣人手掌隐隐泛着黑气,还随风传来一股微微的腥臭味道。蓝远铮面色一凛,当下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迎了上去,与黑衣人袭来的毒掌接了个正着。

黑衣人的双掌本已蓄足十成功力蓦然迎上,掌至中途,忽感蓝远铮掌势劲道大得出奇,黑衣人也非等闲之辈,面色微变,退了一步,咬牙硬接那反震力量,几乎立脚不稳,顿时心生寒意。

蓝远铮不是已经昏迷好几日,内力耗尽了么?怎么交手之下还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还未容黑衣人细想,蓝远铮的掌已与他的对接,顿时一丈之内劲气激荡,如怒潮澎湃,轰地一声,黑衣人如遭雷击,双腕疼痛如折!

黑衣人血翻气涌,连退三步,张口喷出一股鲜血,整个人撞向了屋门,“砰”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再抬起头来,跌落在地上的黑衣人面色灰白,无限怨毒的看着蓝远铮,他秘密行事那么久,从没栽过这样大的筋斗!

蓝远铮看着掌心中的黑色毒气,眼中精光暴射,杀机陡炽,他缓步走到受了重伤的黑衣人面前,伸出手去,本想一掌击落,但仔细一思忖,却弯下身猛地拉开了黑衣人所蒙面的黑巾!

“果然是你!蓝真!”蓝远铮冷冷道,心里却一沉,“你竟然对我使了我们苗王寨的情花毒?!”

黑衣人见形迹败露,他面色颓白,满嘴是血,但依然一副倔强不认错的固执模样。他便是那日带头追杀万萌萌与金漓汐的灰衣人!

“万老板与夫人可是你害的?!她们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如此三番两次置她们于死地?”蓝远铮压下心头的愤怒与失望,蹲下身子,冷冽问着蓝真。

蓝真一向性情率直,在苗王寨里有着不错的人缘,蓝远铮知道蓝真一向痛恨汉官金锦掠夺了他们的土地,也杀害了他们的亲人,但却没有想到蓝真竟然如此痛恨金漓汐,狠心痛下毒手!

“苗王你错了,万老板与此事并无多大关系,她只是陪葬的——”蓝真喘息着,嘴里不停地淌着鲜血。

“我并无伤害苗王之意,方才只是一时情急才使毒的。我,我要杀的——是金家大小姐!”蓝真一字一字道,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沉沉的敌意。

“我知道你恨金锦,他对不起我们苗人,于是你想杀了金漓汐为苗人报仇么?”蓝远铮心中五味杂陈,对一脸恨意的蓝真缓缓说道,“即使金漓汐是金锦的女儿,但她却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竟然狠心对她下毒手!”

蓝真面色一暗,道:“我想杀了金家大小姐,并不完全为了报我们苗人的血海深仇!而是,为了苗王——你!”

蓝远铮一愣,凝视着蓝真,他的眼眸里现出了一丝疑虑。

蓝真望着蓝远铮,道:“爷,你能回答小的一个问题么?”蓝真边问着蓝远铮,边呕出一口鲜血来。

“你说——”蓝远铮压下内心的愤恨低沉道。不管如何,蓝真过去也曾算是他忠诚的一个手下。

“爷,是,是爱上了金家大小姐吧?”蓝真问着蓝远铮,蓝远铮面无表情地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代表默认了。

蓝真叹了口气,道:“爷还未带金家大小姐回我们苗王寨时,我们苗民是何等爱戴爷,全都誓死效忠苗王,一心盼望着苗王能杀尽霸占我们土地,掠夺我们粮食的汉人——那时爷一呼百应,所有人的心都向着爷——”

“但自从爷喜欢上了金家大小姐之后,你发现了么,许多人对爷都产生了怀疑,怀疑爷已经不将苗民的利益放在首位,而一心只顾着讨好汉狗的女儿。我们苗人里有多少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埋怨苗王被美色所迷,竟然是非不辨,苗王你可知道你宠幸金小姐惹了多少人的众怒!”蓝真边说边愤恨地看了病榻上昏迷不醒的金漓汐一眼。

“我杀了金小姐,只想让爷清醒过来,不要再沉迷于美色之中。现在蓝翼鑫卫士不知下落,就连施梓大人都背叛苗王而去。而且据我所知,暗中不知有多少势力窥视着苗王权位而蠢蠢欲动——爷再不及时醒悟的话,只怕你身边的忠诚死士将一个个离你而去!”蓝真说道。

蓝远铮凝神听了蓝真的话,一言不发,那张英俊的脸掩藏在夜的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而我,我——”蓝真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我太心狠手辣,竟然设计让万老板与金家大小姐跌下山谷——”

蓝真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之前,之前并不知晓夫人是,是怀了身孕的——”蓝真迟疑地说完,立刻感觉到蓝远铮周围的空气顿然凝结起来,隔着距离,他都能感觉到蓝远铮身上散发的冷意。

蓝真悄然地打了个寒战,他蓦地抬起头来,望着蓝远铮道:“爷,蓝真对爷一片忠心,也许我使的手段是毒辣了些,但我确实是真心希望爷能迷途知返,从美色/诱惑中清醒过来!蓝真愿一死来抵罪,也愿苗王能及早醒悟!”

蓝真嘴角还流着血,他边说边喘息,突然将手抬起,猛地朝胸口按去!

蓝远铮见状连忙拉住了蓝真的手,却已来不及了!月光下,他看见蓝真的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深深直没入胸腔。

蓝真挣扎着,费力地抬起头来,朝着蓝远铮道:“爷,请,请记得蓝真今日所说的话……今,今日蓝真死了,明日必将有更多的人来取金大小姐的性命——还,还望爷……爷早日改变心意,不要再沉溺于,于——”

蓝真话还未说完,嘴角喷出一大口鲜血,头往下一耷拉,便断了气!

蓝远铮静静地望着蓝真的尸体,半晌都没有动一下,他的剑眉低蹙,半晌,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阿布后知后觉地带着士兵闯了进来,看见地上躺着的蓝真,面色一变,惊呼道:“蓝真兄弟?爷,你果然没有猜错,是我们自己人干的!”

而后,阿布立刻飞奔至蓝远铮的身边,想查看蓝远铮有无受伤,“爷,你怎么也不叫一声,阿布和弟兄们为了引凶手来,一直在外等候呢。也难为爷一直在屋里躺那么多天了!”

蓝远铮沉默地摆摆手,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望着地上蓝真死不瞑目的可怖模样,低声对阿布道:“将他好好埋了吧——”

阿布答应了一声,转身又问,“爷,你没事吧?面色很难看。这蓝真对爷做了什么了?”

蓝远铮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挥挥手,让阿布与苗兵将蓝真的尸体拖出去处理了。

月光下,蓝远铮缓缓地走到了病榻前,看着还在昏迷中的金漓汐。

金漓汐面无血色,依旧闭着双眸,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落下黑色的阴影,就像两排羽毛一般,却静止凝滞,没有了往日扑闪的灵动。

重伤未愈,本就体弱的金漓汐几乎丧失了大半条性命。

蓝远铮的眼眸从金漓汐美丽苍白的脸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他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伸出手去,握住了金漓汐冰凉的纤手,一边手抚摸着金漓汐的肚子。

等她醒来,知道他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她该多么伤心。蓝远铮想着,怜惜地将金漓汐的手捧起,放在自己的嘴唇上亲吻。

她的手很凉,依旧那么细腻光滑。蓝远铮低着头,像亲吻一件珍宝那般吻着金漓汐的掌心,还有她的每一根纤指。

“汐儿……汐儿……”蓝远铮低唤着金漓汐的名字,他闭上了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原来,都是我害了你,害了你和……我们的孩子——”

“小汐儿,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要好好活着……”蓝远铮低声说道,他贪婪地凝视着金漓汐半晌,将自己的脸埋进金漓汐的手掌里。

她的手掌那般冰凉,他的脸埋在其中,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她的掌心,但金漓汐毫无察觉。

月光冰冷如水。

从窗棂外透进来,洒在地上泛出清冷的余辉,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月色之中。

也将病榻前与病榻上的两个人笼罩在一片凄清里。

蓝远铮静静凝望了金漓汐一夜,他一夜未眠的俊目里充满了血丝。

天亮的时候,蓝远铮凝视着还在沉睡中的金漓汐,终于,下了他的决心。

……

两日之后,金漓汐总算从昏迷中完全清醒过来,不过,无论她的视线如何寻觅,蓝远铮却已经不在她的视野之内。

安平告诉金漓汐,蓝远铮已经带着兵马回到苗王寨去了。

情痴爱狂·静锁满庭愁雨

“远铮呢?他,他怎么样了?!”金漓汐睁开眼问的第一句话,第一个担忧的人便是蓝远铮,她知道他受了伤,知道他一直是在着的,她也知道无论天涯海角,他都会在她身边的。

但她的身边并无蓝远铮的影子。回答她问话的是安平。

安平依旧是那么恬静而又温和的微笑:“夫人,不用担心,苗王大人已先回苗王寨去了——”

“哦?”金漓汐微微地错愕了一下,但很快便松了一口气。安平这么说,就是蓝远铮已经没事了。

不过,放松后的金漓汐的心中又有点怅惘,她依稀记得蓝远铮为了救她耗尽了内力,就躺在她身边的,如今,他却先她回苗王寨去了。

不过很快,金漓汐便释然了,她为自己的娇弱而汗颜,蓝远铮一定是赶回苗王寨处理事务吧,是她拖累了他,害得他为她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他不在的日子,苗王寨应该乱成了一团吧?

金漓汐感激地看着安平,轻声对安平谢道:“多谢女大夫的救命之恩,漓汐没齿难忘——”

安平微微笑道,“夫人言重了,其实此次夫人劫后余生,最大的功臣还是当归苗王大人,若不是他舍身救你,安平就算是神仙转世,也很难保证能救得回夫人的性命——”

金漓汐见安平提起蓝远铮,情不自禁问着安平道:“那他,他是否伤了身子?他,我要回去看他——”金漓汐情急之下,便要下床榻,去寻找蓝远铮。

但金漓汐的身子刚动,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呻吟了一声,她全身犹如折断般的疼,而且腹部有着抽抽的痛楚。她无力地往后跌靠在床榻上。

安平慌忙一把拦下了金漓汐,道:“夫人,你重伤还未痊愈,经不起路途的折腾。你还是在医寮里养好伤,到时候苗王一定会派人来接你回去的。”

金漓汐无力地仰靠在枕头上,额头上的虚汗从她额头渗出,更显得她的脸苍白无血色。

金漓汐顺从地听由安平替她盖好被子,安平柔声道:“你别急,只有养好伤,你才能自由行动啊——”

金漓汐咬着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

一晃眼,金漓汐在医寮里养伤已经一月余了,在安平回春妙手的精心照料下,金漓汐奇迹般地渐渐恢复了健康。

除了因山谷坠落撞击后落下的后遗症——经常全身骨节发痛外,心口发悸外,金漓汐其余的与之前并无两样。

当然,忧虑与哀伤依然未从金漓汐的脸上抹去,丧失孩子的悲痛依然如一片阴云般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坎上,让她终日愁眉不展。

她的手总是神经质地紧紧揪着自己小腹的裙衫,无人的时候则暗暗垂泪,哀悼自己逝去的孩子。

金漓汐日益消瘦下去。

一日,趁着安平来给她换药,金漓汐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顾不上羞涩,问着安平,“女大夫,我,我这副样子,以后,以后还能为,为苗王增添子嗣么?”

安平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夫人,你——你当日从山谷高空坠下,造成腹中胎儿流产,当时伤势过重,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所以我的用药都是护住心脉的保命丹丸,你的命是救回来了,不过——”安平叹了口气。

“不过什么?”金漓汐苍白着脸问道。

“不过因为药物的影响,再加上你的伤势后遗症,你今后,今后,恐怕很难再怀上子嗣了——”安平低声道。

虽然明知金漓汐知晓这个消息后会难过,但安平也无法相瞒,毕竟,金漓汐有权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做母亲的可能性。

金漓汐面色煞白,她的唇翕动了半晌,才挣扎着吐出字来,“你,你的意思是说,我,我再不能有孩子了么?”

安平不忍,但还是颔首。

沉默了半晌,安平又宽慰金漓汐道:“不过,添嗣这种事情很难说,有时还看你的恢复情况以及其他的条件——你也不必太过灰心,将来等你的伤完全好了,我再开点调理的药让你服服看,也许事情有转机呢——”

但金漓汐已经听不到安平的话了,她的双目睁着,眼中满是泪水。这个沉重的打击让她本就脆弱的意志几乎全部被击溃。

是她上辈子作孽太多,今生老天才不断给她惩罚么?她再不能有孩子了!金漓汐用手掩住唇,哽咽不成声。

“夫人,你别伤心了——”安平劝着金漓汐,“你伤病未好,这么伤心恐怕又要加重病情。若是苗王在此,必定又要为你担心了——”

金漓汐低着头,听到蓝远铮的名字,她的手一顿,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她抬起头来,看着安平问道:“那,那远铮知道,知道我,我这样么?”

安平点了点头,道:“当时在抢救你之时,苗王说过了,只要能救活你,他什么都不在乎!他那么一心对你,你千万不要让他的辛苦白费啊——”

金漓汐听了安平的一番话,心里又甜又苦,她含着泪点点头,不管如何,眼下她需要养好身子,然后飞速赶回蓝远铮的身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她是那么想念他。

安平收了木托盘,道:“你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安排医女来,带你到庭院里走走,多活动对疗伤有好处的——”

金漓汐擦去满面的泪痕,轻轻地点点头。

安平转身退出,出门后,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她才往屋内瞥去同情而伤感的一眼,并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

时间一天天过去,炎热的天气渐渐清凉起来。

金漓汐的伤势已经休养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蓝远铮一直没有派人送信来,让金漓汐回去。

金漓汐在医寮里等得开始有点心焦起来。

原本还有万萌萌与她作伴,万萌萌知道自己作孽深重,害得金漓汐差点丧命不说,而且还失去了孩子,万般愧疚的万萌萌不顾自己双腿跌断的疼痛,整日守在金漓汐身边。

万萌萌陪着金漓汐说话,陪着她一起伤心,一起落泪,还陪着她唠家常,只求金漓汐能够早日开心起来。

万萌萌的心意金漓汐很是明白,她也想让自己快乐起来,但是失去孩子的痛苦与见不到蓝远铮的忧愁让她终日眉头微蹙,无法强颜欢笑。

见万萌萌也随着自己郁郁寡欢,金漓汐打起精神,对着万萌萌说道:“姐姐,你别这样了,我没事,真的,你好好养伤,秦老板那里的事,我们——”

“现在我们这种情况,怎能再回普洱城?”万萌萌内疚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让你去冒险了,细细的事就让我再想办法吧——”

金漓汐想了想,知道自己再多虑也无济于事,此刻的自己,还能干点什么呢,风未吹便要倒的样子,做什么都没人要吧。

万萌萌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思忖了半天,才对金漓汐道:“妹妹,我,我把细细被秦穆阳的囚禁的事告诉苗王大人了。”

当日面对蓝远铮的森冷目光,万萌萌经不住蓝远铮无形的威迫,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蓝远铮。

当然,她和苏倦言潜入苗王寨的真正目的她没有彻底透露。

“那,远铮,远铮怎么说?” 金漓汐问着万萌萌。

“苗王什么也没说,但脸色很是难看——”万萌萌直言不讳道。

金漓汐和那个森冷男人在一起真是难为她了。

蓝远铮英俊归英俊,但翻起脸来不认人的模样真是狠冽。

尤其他最后一句 “你若是再敢带着金漓汐去胡乱冒险的话,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的冷冷话语,能把死人直接从棺材里吓得活活跳出来。

反正她万萌萌是害怕了,以后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金漓汐轻轻道:“是么?”说着,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纤指,并不再多问。

万萌萌一眼就猜中了金漓汐的心事,道:“你在想他么?”

金漓汐的手一颤,道:“谁?”

“还能有谁?你怪他不等你,不看你,也不带人捎个信来么?”万萌萌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不语,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他为什么一去无音讯?我,我等了他很久——” 金漓汐说着,鼻头微微一酸,话语一滞,说不下去了。

万萌萌凝望着金漓汐,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金漓汐的裙裾上,她的脸在微光下虽然还是异样苍白,但她眉目如画,带着轻愁,依旧如空谷幽兰般娴静动人。

万萌萌笑道:“你是怕他不要你了么?”说着,打趣地看着金漓汐,却见金漓汐面色一白,握紧了手中的丝绢。

万萌萌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道:“呸,你瞧我这乌鸦嘴!这怎么可能?!有眼的人都看出来,苗王有多在意你,甚至他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救你!他是绝对不可能抛下你不管的!”

金漓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桂花树,淡淡的桂花香气飘来,她却惘然未知。

万萌萌无心的一句话,让金漓汐本就潜伏在心中疑窦像滴落在心湖中的水滴,绽开了涟漪,一圈扩大一圈,渐渐形成了漩涡……

天气变了,原本还是晴朗的天被乌云笼罩着,不多时便下起雨来。

院子里一片萧瑟,翠幕轻寒微透,长门深闭悄悄,静锁一庭愁雨。

……

不久后,断了两条腿的万萌萌终于被来自普洱城四海茶庄的扈文杰老板接走。万萌萌的反抗在面色铁青的扈老板面前没有丝毫作用。

看不出来,原本仪表斯文的扈老板发起怒来,原来也是很有分量的。

闹腾到了最后,万萌萌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扈老板回普洱城去了。

万萌萌在临走前,不放心地对着金漓汐道:“妹妹,我先走了,你记得,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找姐姐来。姐姐在普洱城等着你——”

金漓汐微微一笑,对着扈文杰深施一礼,道:“请扈老板好好待我姐姐——”

扈文杰颔首,道:“我会的——”,说着,一把扛起还在挣扎扭动不已的万萌萌,出了门,一把塞进马车厢里。万萌萌想探出身来,却又被扈文杰一把按住,关上了马车厢门。

扈文杰朝着安平与金漓汐抱拳道:“在下失礼了,后会有期!”说着,示意随从扬鞭抖缰,骏马仰天长嘶,扬蹄往前奔去。

安平望着马匹远去的影子,笑道:“这娇蛮的万老板原来也有人能降伏得了她啊——”

金漓汐也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大不同也。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呢。”

笑着笑着,金漓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来,不想看安平变得有些同情的目光,金漓汐低声道:“我,回屋子去了——”

此一时,彼一时,大不同也。蒙蒙细雨中,金漓汐觉得有些冷。

“夫人,夫人——”安平在金漓汐的身后叫着她,在回廊的拐角处,金漓汐站住了脚,安平追上来,正要说话。

金漓汐突然转过身来,直视着安平道:“女大夫,你告诉我,远铮是否对你交代过什么?”

安平声音一滞,有些尴尬道,“什么?”

“他跟你说过什么吗?他,他为何一直不来?他有吩咐过你一些事情么?” 金漓汐说着,声音已经带了些许颤抖。

“苗王,他——”安平正要往下说,却见远处走来了阿布与另外一个行色匆匆的苗兵。

因为金漓汐很少出来走动,阿布与苗兵只顾低头走路,并无看见正站在拐角僻静处的金漓汐与安平。

只听阿布问苗兵道:“苗王这次派你来有何事交代?”

苗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苗王吩咐过了,要你们好好看守着夫人,不要让她回到苗王寨——”

“可是,夫人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看得出来,她很思念苗王,也很想回去。我也想回去——”阿布有点发急道。

他被派在这里负责照看金漓汐已经有不少日子了,他也很想回苗王寨见弟兄们。

“可是,苗王并没有让你们回去的意思啊——”苗兵有点懵懂道,“而且现在苗王寨里很热闹,来了不少客人,有都城来的客人,还有瑶族公主——”

“瑶族公主?”阿布诧异道。

“是啊,苗王对她可好了,还把她安排在他的寝宫附近住下,那个公主很漂亮——”苗兵有点兴奋地说道。

“再美能有我们夫人美么?”阿布不以为然道。

“现在我们寨子里已经没人提到夫人啦,听说,是苗王不让提的——”苗兵又道。

“为什么?”阿布好奇地问道。

“很多人都说,夫人是不祥的人,只会给苗王寨带来不幸。苗王也不让大家再提了——还让我吩咐你,好好守着夫人在此,不要再回去了,需要什么物资,就送信回苗王寨,他会安排人送过来的——”

“那苗王,苗王他的意思是——他是不要夫人了么?”阿布觉得有点心凉。

“我想,应该是的吧——”苗兵说着,看到面前走来的一条纤细的身影,下意识脱口道:“见过夫人——”

话刚说出口,苗兵才反应过来,面色已经是非常尴尬,“夫人,我——”

金漓汐看着阿布与苗兵,再回头看着躲闪着眼神的安平,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她的脚底一直泛上她的心间,让她的全身因为极度绝望与伤心而发颤。

金漓汐要使劲压抑着控制着自己,才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崩溃痛哭出声,她咬紧了唇,直到渗出了血丝,她才张口说话了,由于要不停咽着血与泪,她的声音干涩而低哑,“是苗王派你来的么?”

苗兵立刻上前,恭谨道:“是,是苗王派我来看夫人——”

金漓汐深呼吸,微闭着眼,道:“我很好,他不用担心——”

苗兵不知怎么回答金漓汐,连忙朝阿布使着求助的眼神。阿布上前,道:“夫人,这里风大,还是请安平女大夫送你回屋吧——”

金漓汐却一动不动,半晌,她望着安平道:“女大夫,我的身体已经无恙了么?”

安平一愣,道:“已经大好,应是无恙了——”

“那好,”金漓汐睁开眼眸,对着阿布道:“阿布,你去收拾收拾——”

阿布有些诧异地愣在那里,半晌才道:“收拾?”

“是,收拾行装,我要回苗王寨——” 金漓汐站在那里,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

20

情痴爱狂·前路漫漫归兮

马蹄声声,烟尘弥漫。

幽幽的滇西南山道,是那般漫长,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离开苗王寨那时还是夏天,归去的时候却已经是初秋了。

夏天即将过去了,迎面吹来的风,已经隐隐带有秋天的影子,卷起路边的枯枝败叶,在马车的底端盘旋不去,带着一丝萧杀的透心荒凉。

金璃汐坐在马车厢里,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她的一双如水剪眸凝望着车帘外,无暇观看沿途的风景,她归心似箭。

车辕在不断前行,金璃汐苍白的脸上有着浓重的倦怠,她勉强打起精神,告诫自己如若要倒下,也一定要坚持到苗王寨再倒下。

阿布骑马到车厢前,问着车里的金璃汐,“夫人,走了半天,可要停下休憩片刻?”

金璃汐撩开车厢帘,露出了那张苍白得惊人,也美丽得惊人的脸,她低声回答着阿布,“不,我不累,还是回苗王寨再休息吧——”

“可是,您——”阿布望着金璃汐憔悴与瘦削的脸,心下担心金璃汐经受不住舟车劳顿的艰辛,正要劝慰金璃汐还是歇息一会儿再赶路,金璃汐却放下了车厢帘,坚定道:“阿布,我们上路吧——”

阿布无奈,只得让赶车的人继续扬鞭前行。

山道上寂静无人,只有前行的马车轮在路上发出骨碌骨碌的响声,车行至一处地方,正撩开车帘向外观望的金璃汐突然叫住了马车,“请停下。”

马车在山道上停下,阿布驾马到了马车厢跟前,道:“夫人,有何事?”

金璃汐握着车帘的手有些颤抖,她问着阿布:“这里是那日我和萌萌姐姐跌下的地方么?”

阿布也有些黯然,道:“是!”他口中说着话,一边用自己强壮的身体挡住金璃汐的视线,他怕金璃汐触境伤情。

但金璃汐咬着唇,低声道:“我要下车,让我看看——”

“可是夫人——这山谷风很大,我们还是赶路要紧——”阿布一边说着,一边责怪自己与车夫不小心,为何一定要挑这条路走,早干脆绕开这里不就好了么?!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金璃汐已经撩开车门,弯着身子从马车厢中钻了出来,阿布连忙翻身下马,赶在金璃汐下地之前,蹲下用结实的后背给金璃汐当下马墩。

金璃汐犹豫着想收回脚,却听得阿布关切道:“夫人,没事,您就踩着我的背下马好了——”

金璃汐闻言虽觉有些不妥,但她四下张望,见马车离地面太高,又找不到可以踩着下地的东西,也就只好踩着阿布的背下了马。

金璃汐的纤足轻巧地踏在阿布结实健壮的脊背上时,阿布那张敦实憨厚的脸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不过因为他脸黑,所以并不太明显。

金璃汐缓步走到了山坡前,居高临下望着下面的坡谷,那里灰黑一片,还有着被烈火烧过的痕迹。山谷的风很大,吹起了金璃汐的裙裾,她的衣带飘舞,秀发有些凌乱。

金璃汐默默凝望着山坡下的山谷,良久,她长长的睫毛挂上了两颗晶莹的泪滴。

她的孩子,就是在这里丧失了来这个世上的权利的。凝视着那焦黑的山坡底,金璃汐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她闭上眼,一行清泪从她如玉的脸颊上滑落。

“孩子,若是你在这里寂寞,一定记得跟娘回家,我们一起去找你的爹爹——” 金璃汐合上掌,在心里默念道。

她伫立在风中良久,阿布等待了很久终于走上前来,低声催促着金璃汐,“夫人,我们继续赶路吧——”阿布的脸,也有着悲戚与凄惶。

金璃汐含泪点点头,转身跟随着阿布回到了马车上。

车夫一扬鞭,马车载着一腔愁绪的金璃汐向苗王寨的方向奔去…….

……

清净偏僻的住所内,祝酒一脸凝重地看着同样是心事重重的蓝远铮,“你就这么把她给抛下了——那么久了,你是什么意思?”

蓝远铮不答,却疲惫地抹了一把脸,他低头看着地上,专注而入神。

“别看了,我的住处干净的很,地上没有蚂蚁!”祝酒说着话,将地上那只宝贝的五彩龟抱在了怀里。小乌龟倒也不客气,将头埋在祝酒的怀中不住蹭蹭,一双绿豆的小眼偷偷地在瞧着一脸阴沉的蓝远铮。

蓝远铮抬起脸来,望着祝酒道,“我吩咐你的事都开始进行了么?”

祝酒颔首道:“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行事。现在已将李学儒和朱玄皓两位大人安排在寨子东边的吊脚楼里安顿下来了。”祝酒说着,用试探的语气问着蓝远铮,“你明知道那两位大人是专门前来劝降的,还要挽留下他们么?”

蓝远铮淡淡道:“不然还能怎的,要将他们轰出苗王寨去么?虽然只是打前锋的小兵儿,但他们得留下,而我还等着来劝降的正主儿出场呢——”

“正主儿?你是指的是朝廷专门指派来的钦差大人么?”祝酒低声道。

蓝远铮颔首,却蹙了剑眉,“此次朝廷好似很神秘,并不事先透露派来的是什么人——”

祝酒道:“难道这位钦差大人喜欢微服私访么?”

蓝远铮道:“越是这种人物我们越要小心,免得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他说着,眉头微蹙,道:“据说这位钦差大人还要前来调查以前金锦手上的几桩案子——”

“哦?”一听说之前的冤案可以昭雪,祝酒顿然来了兴趣,“可是来查金锦强占我们苗民土地还有滥杀苗人的恶行?”

蓝远铮道:“只是听说风声,但还是要等那位钦差大人来了再说。”祝酒微微颔首,道:“也该来查查了,我一直觉得金锦之前犯下的血海罪行应该不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金锦固然贪婪残暴,不过当日带兵镇压苗民的兵将阵营超乎了他的兵力范围,蓝远铮依稀记得苗山被血洗的惨景,苗民都骁勇善战,但敌不过金锦所派出的黑衣人的毒辣,死伤无数。

另一疑点便是金锦胃口极大,收罗的金银财宝数目大得惊人。但当蓝远铮带队前去讨伐金锦之时,并无搜查到大批的财富,而且在蓝远铮准备逼问金锦之时,金锦却被一支暗处射出的冷箭击中身亡。

这一切蹊跷之处,让蓝远铮与祝酒起了疑心,也下决心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蓝远铮想及至此,蓦地抬起头来,那双俊秀的眼眸里有一丝寒光,“所以,我们必须趁此机会,不管幕后有无黑手在操纵,都要将真正的元凶揪出来,为我们早前屈死的苗人报仇!”

祝酒也面色凝重地点头。

二人正在商讨事情,却听得厅外有侍从匆匆前来禀报:“启禀苗王大人,小的有要事禀报!”

蓝远铮与祝酒对视一眼,蓝远铮道:“进来!”

那侍从急匆匆进来,作揖低声回道:“苗王大人,阿布派人来报,说夫人已经从医寮那里回苗王寨了,很快就要到达。”

蓝远铮的剑眉一挑,低头并不语,但原本垂落在膝边的手,却慢慢握紧了。半晌,他才面色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侍从告退,祝酒看着蓝远铮似乎很平静的脸,叹道:“她还是回来了。你对她有何打算?”

蓝远铮低垂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低声道:“我有何打算?”他有些神经质地牵动了嘴角,却沉默不语。

“现在局势这么严峻,她回来可要当心哪——”祝酒长叹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蓝远铮的肩膀,对他道:“不要再演一出山坡里的悲剧了——我年纪大了,心口也不好,别让我为你们担心——”

不久前金璃汐与万萌萌跌落山谷里,蓝远铮慌乱前去追赶的那一幕犹如在眼前,那次悲惨事件把一向神色镇定的祝酒也震惊得好几日不能平静。他真不想再看见这两个孩子面临生离死别的样子了,那真是一种折磨。

蓝远铮英俊的脸有些苍白,他站了起来,对着祝酒道:“你放心,不会再有那种情况发生了——”

祝酒不解地看着蓝远铮,蓝远铮短促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有些古怪,蓝远铮看着祝酒道:“大丈夫事业当先,岂能再论儿女私情?我是苗人的王,绝不能再情长气短了——”

祝酒有些吃惊地看着蓝远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切皆因情缠起。”蓝远铮低沉道,“情深奈何缘浅。我与她本无缘,却一直强扭着在一起,原本是我强占着她不放,如今我想开了,我与她,最好再无瓜葛,这样对她,对我都好——”

“你,你疯了么?她是你的夫人——”祝酒急得胡须一抖一抖道。

“她是汉人俘虏,我是一山苗王,她再是不是我的夫人,只是我的一句话而已。”蓝远铮说着,一双冷冽的眼直视着前方,“从今以后,不要再将她与我牵扯在一起——”

“你,你,我,我…….”祝酒看着一脸冷漠的蓝远铮,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蓝远铮转身,背对着祝酒道:“长老,请你细心安排两个教坊师傅来,从寨子里挑选出几个拔尖的美人来,从现在开始好好训练她们,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

祝酒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看着面前又恢复了很早以前冷冽无情的苗王,不由恭谨道:“是,祝酒已经从中原请来了两位教坊歌舞高手,即日便可教导苗女习舞了——”

蓝远铮淡淡颔首,道:“辛苦长老了——你去安排吧——”说着,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祝酒望着蓝远铮高大的背影,有些迷惘地看着手中的五彩龟,喃喃道:“小乌龟啊,你说,这苗王,怎么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呢?”

祝酒自顾自说着话,没发现他怀抱中的五彩龟对着蓝远铮远去的背影翻了翻它豆大的白眼。

情痴爱狂·缱绻梦与谁同

终于快要到苗王寨了。

近乡情怯,金璃汐咬着下唇,微微撩开马车帘,看着远处隐藏在山麓下的宏伟苗王寨。

远铮他还好么?金璃汐睁着雾蒙蒙的眼眸凝望着江边熟悉的吊脚楼,心里如悬挂着的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之前听到阿布与苗兵的对话不时在她耳边响起,提醒着她所等待的不一定是她热切期望的怀抱与温情。

但是内心里更大的声音却是那日她在醒来时听到蓝远铮在昏迷中的呓语“生同衾死同椁”,无法形容金璃汐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撼与感动。

这个坚定而柔情的许诺即使只是蓝远铮昏沉中发出的,但却给了金璃汐无限的力量。

也将金璃汐心头的不安与忧虑暂时掩盖了下来。

金璃汐凝望着越来越近的苗王寨,低低唤着蓝远铮的名字,“远铮,远铮,我回来了——”,话刚说出口,一行忍不住的热泪情不自禁地淌了下来,滴落在金璃汐的手背上,还带着余温。

一进苗王寨,早有人奔进去禀报了。

金璃汐让阿布把马车停在苗王寨门口,然后徐徐下了马车,站在熟悉的门前,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桑焉最早奔出来,一把抱住了金璃汐,金璃汐也反手抱住了这个忠心的丫头,只听得桑焉在呜咽,“夫人,你可回来了,桑焉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金璃汐拍着桑焉微微颤抖的肩头,不由泪凝于睫,她柔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桑焉抬起头来,仔细看着金璃汐,抽噎道:“夫人消瘦了好多——”她呜咽着没有说下去,金璃汐简直就是形销骨立,弱不禁风。

金璃汐朝着桑焉勉强一笑,道:“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好好的么?”

桑焉这才止泪,道:“夫人,快进去歇息吧,你长途跋涉,该累坏了吧?”

金璃汐说话,但那苍白到极点的脸色却告诉桑焉她有多疲累。

桑焉说完话立刻上前搀扶住已经精疲力尽的金璃汐,正想带着她往苗王寨子里走去,迎面却娉婷地走来了两个婀娜的人影。

鄢澜笑意盈盈地拉着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四处观赏着苗王寨的景色,突然转头,便看见了金璃汐,诧异过后,她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冰冷,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是你?你还有脸回来?”

说着,鄢澜斜睨了一眼金璃汐,转头对着那面露惊讶之色的美人道:“公主,你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吧?”

那美人睁着美丽的大眼睛,如水的秋波看了看金璃汐,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就是你口中想见到的苗王夫人——”鄢澜掩嘴一笑,讥笑道:“看到以后,你还能确定这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便是你一直崇拜的人么?”

那美人仔细看了看憔悴苍白,摇摇欲坠的金璃汐,并没有去接鄢澜的话,反倒走近金璃汐一步,关切地问道:“是苗王新夫人么?您这是怎么了?”说着伸手想去搀扶金璃汐。

金璃汐抬眼看着那美丽的女子,正要回礼询问,却听得桑焉在一旁替那美人介绍道:“夫人,这位是邻近友邦的瑶族公主。”

“瑶族公主?” 金璃汐有点颤动地看了一眼那美丽的女子,见她明眸善睐,身穿绣有精美图案花纹的衣裳,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结着细辫绕于头顶,围以五色细珠,衣襟的颈部至胸前绣有花彩纹饰,微微露出白皙柔嫩的脖颈,端的是个美人。

那瑶族公主上前朝着金璃汐施礼,道:“席若菲见过苗王夫人——”说着,盈盈下拜。

金璃汐连忙伸手搀扶,那瑶族公主抬起头来,两双美丽如水的眼眸对视,都在心里为对方的美貌所惊叹。

金璃汐勉强微笑,而那席若菲却容光焕发,眼角眉梢处处显露着柔媚的风情。她朝着金璃汐落落大方道:“我素来敬仰苗王大人,此次独自前来苗王寨,一来是想看看远铮哥哥,二来是见见久闻大名的苗王夫人——”

鄢澜在一旁冷笑,道:“公主今日见到了本尊,感觉如何?”

席若菲明亮的大眼一骨碌,未语先笑,“夫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席若菲在夫人面前简直要自惭形秽了——”

鄢澜只是哼了一声,并不深以为然。

席若菲闻声转身对着鄢澜也笑,道:“当然,我们的鄢澜公主也很美丽——”席若菲的称赞晚了些,已经得罪了鄢澜,鄢澜只是冷着一张脸。

桑焉在一旁冷眼旁观,见金璃汐伤病初愈,不宜站立太久,便上前道:“若菲公主,夫人刚从外地回来,路上舟车劳顿,身子承受不住,等日后再与公主闲谈可否?”

席若菲慌忙道歉,“都是若菲耽误夫人休息了——”

金璃汐微微摇头,轻轻道:“公主,请恕璃汐失礼——” 席若菲面露不安,道:“是我失礼啦——”

金璃汐淡然一笑,扶着桑焉的胳膊向前走去,并不看臭着一张脸的鄢澜。鄢澜在金璃汐的身后跺脚,恨道:“看你猖狂到几时!”

席若菲拉着鄢澜的手,道:“鄢澜姐姐为何这么生气,是因为若菲么?”

鄢澜看着席若菲天真浪漫的俏脸,勉强装出一个笑脸道:“哪里,怎么会是你惹我,你可是个妙人儿呢,你看苗王哥哥那么喜欢你——”

“哎呀,姐姐又拿我说笑了——” 席若菲说着,悄然羞红了脸,喜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而鄢澜斜睨了席若菲一眼,面无表情,强把内心的不快压在了心里。

……

桑焉带着金璃汐回到了苗王的寝宫,因为心情激动,忍不住对周围的侍女吩咐道:“夫人回来了,你们快点去打理一下,让夫人沐浴更衣,好好休息。”

但周围的侍女看见了金璃汐只是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回应。

桑焉蹙起眉头,挑高了声调问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侍女,道:“你们没有听到么?站在那里做什么?!”

侍女犹豫了半天,偷眼看着面色苍白的金璃汐,道:“桑焉姐,苗,苗王有交代,近来他公事繁忙,怕作息时间紊乱,影响了新夫人的休养,所以嘱咐我们,若是夫人回来,请新夫人暂时搬到西边的吊脚楼里休息——”

“西边的吊脚楼?”桑焉不由皱紧了眉头,道:“那不是我和锦瑟她们住的地方么?你是胡说的吧,苗王怎么可能让新夫人搬回原先当侍女时候所住的地方?”

桑焉说着,忍不住脸有怒色,“新夫人身上的伤还未好,出了事你们担当得起么?”侍女们只是唯唯诺诺,但谁也不肯让开堵在寝宫门口的身子。

桑焉见状,便要上前理论,却被金璃汐轻轻唤住了,“桑焉,不要激动——”金璃汐安抚着桑焉,转头望着那些侍女,缓缓道:“真是苗王这么吩咐你们的?”

侍女们的脸都有窘态,但还是老实低声道:“是的,请夫人恕罪,奴婢们也不敢违背苗王的命令——”

“你们,你们胡说,不可能的——”桑焉发急道。

“什么不可能?!”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响起,不知道何时,她们的身后已经站着一个人。

金璃汐闻声全身一震,她的心跳加速,徐徐地回过身去,伫立在她身后,可不是令她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蓝远铮么?

“远铮——”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了金璃汐的心头,她颤动着唇,泪凝满眶,只想扑到面前男人那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还如往日那般,找到他的宠溺与怜爱。

但蓝远铮伫立在那里,他依旧是那般英俊挺拔,但他那双狭长俊秀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激动或惊喜的神色,他看着金璃汐,并未有任何热切的举动,只是淡淡道:“你回来了么?”

蓝远铮冷淡的话语犹如一面冰墙,顿时将金璃汐满腔的激动与喜悦隔离开来。金璃汐愣怔了一下,踌躇着,她向前走了一步,迟疑地道:“远,远铮?”

“回来了就好好休息——”蓝远铮依然是冷冷淡淡的神情,也并不看金璃汐,只望向那些惴惴不安的侍女们说道,“她们说得没错,近日我们寨子里来了许多客人,我每日都要应酬——你需要休养,所以暂时还跟桑焉住在一起吧——”

“远铮——”金璃汐睁着秋水的眸子直望着蓝远铮,想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丝毫破绽来,这个男人不可能是她爱的男人,他,他怎么可能对她如此冷酷与淡薄。

但面前的男人,化成灰她也认得,他如假包换的,就是她真心相爱的男人蓝远铮!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么?” 金璃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怔怔地看着蓝远铮问道。

“能发生什么事?”蓝远铮变得客气而疏离,“你好好休息去吧,寨子里的事你管不了——”说着,朝着身边的侍女冷冷看了一眼,立刻又侍女过来想搀扶着金璃汐离开苗王的寝宫。

身形瘦弱的金璃汐站着,伸出手拂开了周遭侍女的包围,“我,我自己能走——”话刚一出口,金璃汐已经听到了自己伤心而呜咽的声调。

尽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金璃汐的心乱成了一团,她不敢再去逼问蓝远铮任何问题,唯恐自己承受不住他更加冷酷的回答,但金璃汐依旧挺直了脊背,不让疲惫之极的自己在蓝远铮面前倒下。

金璃汐默默地转过身来,桑焉立刻上前来搀扶着金璃汐,金璃汐恍如木偶般,麻木地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金璃汐背对着蓝远铮,又站住了脚,她蓦地回过头来,用一双美丽而凄婉的眼眸看着蓝远铮,在她的身后,蓝远铮远远地站在阴影里,沉默不语。

金璃汐知道蓝远铮在看她,但她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半晌, 金璃汐听到蓝远铮低声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吧——等我忙完了,也许会过去看你——”

金璃汐努力咬着唇,将心头的哽咽压下,她朝他露出一个最美丽的笑容,道:“好,我等着你——”

蓝远铮没有接话,也没有再看金璃汐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

又回到了当婢女时住的吊脚楼。锦瑟又搬了一次家,不过这次,谁都面色沉重,没有人多话。

锦瑟抱起自己的铺盖卷,对着双目红肿的桑焉说道:“姐姐,又不是你被打入冷宫,你哭什么?”

桑焉不说话,只是为身体虚弱的金璃汐盖好了被子,然后直起身来,头也不回道:“你赶紧走吧,让夫人安静一会儿——”

锦瑟住了嘴,她用怜悯与沉重的眼神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金璃汐,什么也不再说,悄然退了出去。

“桑…….桑焉……我,我有点冷……”床榻上的金璃汐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眸不停在打颤。

“我给你生火炉子啊,你等等——”桑焉见两床厚厚的被子都不能温暖金璃汐,心下有些着急,便四下寻找着冬日里才用的小炭炉。

在初秋的季节,屋子便生起了小炭炉,瑟瑟发抖的金璃汐才从冷如冰窖的感觉中缓过神来。

她睁着无神的眼,望着吊脚楼的屋顶出神。

夜幕渐渐降临了,秋夜静如水,金璃汐怎么也不肯入睡,她在等着蓝远铮的到来。

他说过,他会来看她的,不是么?金璃汐躺在床榻上,一个人静静地在等待。她有那么多话要与他说,有那么多的心思要向他吐露。

尽管疲惫得要睡过去,但她强撑着在等待他。

桑焉掌着灯进来了,替换下已经没有灯油的灯盏,转过头,见着金璃汐依旧倔强地睁着眼,她忍不住开口道,“夫人,你快好好歇着吧,这么晚了,不要再等苗王了,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不,不,他说过,他会来的——” 金璃汐低声说道,疲倦得只想闭上眼。

“他不会来的!我方才听阿布说,苗王带着瑶族公主骑马兜风出寨子去了,晚上估计不会回来了!”桑焉将灯盏往桌子上一顿,满脸的悲愤与难过,忍不住稍微用了点力气。

苗王怎么成了这种喜新厌旧的男人了?枉费她一直把他当作心目中的英雄看!桑焉看着燃烧的灯火,鼻子发酸直想哭,却又忍住了,她知道床榻上的人,心比她要痛得多。

“他……不会来了么?” 金璃汐低声喃喃道。她眼底里热切的光,犹如小炭炉里最后的一丝火光,挣扎了半晌,终究还是熄灭了。

静静如水秋夜,缱绻梦与谁同?

情痴爱狂·画眉情深浅无

一夜过去了,天就要亮了,但蓝远铮依旧没有来。

一颗晶莹的珠泪从憔悴的金璃汐眼中滑落,悄然无声渗入到枕上。

桑焉一早就忙活去了,屋子里空旷无人影。

抵抗不住寒意与疲乏,金璃汐终于还是睡着了。她在睡梦中,梦见了蓝远铮的影子,梦见他坐在床榻边,握住她的手,不发一言,只是亲吻着她的掌心。

金璃汐在梦中含着眼泪微笑,这种感觉太真实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桌旁的灯火已经油尽熄灭,在微微的天光中,果然见床榻边坐着一个高大黑色的身影。

天还未完全亮,金璃汐被这个突兀的身影吓了一跳,正要支起身来喊叫出声,那人却俯低了身子,低声道:“是我——”

是蓝远铮。金璃汐立刻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的手还攥在蓝远铮的手里,而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里隐约有着酒气。

“远,远铮?”金璃汐睁大眼眸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蓝远铮,不争气的眼泪又弥漫上了她明亮的眼睛。他不是带着瑶族公主去兜风了么?怎么还会到这里来?

蓝远铮低低地应了一声,放开了金璃汐的纤手,他俯下高大的身子,伏在金璃汐的上方,轻吻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怎么又哭了?”

金璃汐头一偏,避开了蓝远铮的脸,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你,你喝酒了么?” 金璃汐问着蓝远铮,即使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计较,但她的脑海里忍不住仍会出现蓝远铮与那瑶族公主赏月共饮的场景。

蓝远铮低柔道:“你生我的气了?”

金璃汐摇摇头,她看着蓝远铮,哽咽道:“是,是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要这样惩罚我?!”说着,终于忍不住,一行委屈的泪水顺着她消瘦的脸庞滑落在枕头上。

蓝远铮静静凝望着金璃汐,半晌都不语,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替金璃汐擦去脸庞上的泪水,低声道:“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微微的光线中,蓝远铮那双俊秀的眼眸里有着错综复杂的感情,他犹豫踌躇了半晌,终于只是低下了头,将金璃汐的纤手握住,放在自己的手中轻吻。

金璃汐如玉洁白的手在蓝远铮微带薄茧的大手中更显纤弱娇小,犹如金璃汐的人一般,不小心就碰碎了。

蓝远铮抬起眼,望着美丽苍白的金璃汐,终于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低着头,吻住了金璃汐那张冰凉而又苍白的小嘴。

“远铮——”金璃汐流着泪伸出双臂,勾住了蓝远铮的脖颈,她闭着眼,将蓝远铮抱得很紧。他还是在意她的,是么?心中突然涌上的委屈与伤感让金璃汐更加用力攀附着蓝远铮,她不要让他离开她,不要!

即使她感觉到他的心即将要离她远去,她也不能放手!他曾经,是全身心地爱着她啊。

他不是说过么,会永远和她在一起么?

金璃汐的热切反应让蓝远铮高大的身子一滞,他原本轻柔的吻逐渐加重,慢慢地变得开始滚烫起来。

他压着金璃汐的小嘴,霸道地用舌头撬开她柔软的唇,然后探入,以舌尖勾住她灵巧的舌头,热切亲吻吮吸着她。

她的香甜让蓝远铮在心里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更加用力抱紧了金璃汐。他含住她香滑的舌头,狂野地掠夺她口里的每一分芳香。

蓝远铮的舌头与金璃汐的小舌肆意地在金璃汐芳香的口腔中交缠,他攻城掠地,引导着她与之共舞。她的唇是那么的甜美,让他不能浅尝辄止,而想索取得更多。

尽管还有一丝顾虑,但对金璃汐的美与爱怜让蓝远铮原本勉强克制着的意志处于频临崩溃的边缘。他一手勾住金璃汐高高后仰的螓首,一手忍不住抚摩上了他所熟悉的娇软的身体。

他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爱抚过她了,听着金璃汐在他的耳边发出的轻声呻吟,蓝远铮已无法自制。

蓝远铮搂着金璃汐香滑柔软的身子,用嘴轻咬着她粉白精巧的耳朵,摸索着探进怀中人单薄的衣衫,用温热的大掌揉抚着金璃汐还在微微颤动的软嫩细腰,他明显地感到怀里的人在颤抖。

“小汐儿——”蓝远铮闭上眼,低声唤着金璃汐的名字,他的手慢慢顺着她的背脊下滑,到了她背部弯曲翘起滑腻之处,他突然捧握住金璃汐的粉/臀,猛地用力贴紧了自己,让她感受到他如火的欲望。

虽然隔着衣衫,但两人还是情不自禁被这个动作刺激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远铮——”金璃汐微睁开了眼眸,想阻止蓝远铮下一步的举动,残余的理智让她想推开蓝远铮火热而高大的身体。但他伏在她身体上方,用胳膊肘支撑着他沉重的身子,体贴地怕自己压坏了细弱的她。

金璃汐凝望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她重新闭上了眼眸,将头埋进蓝远铮健壮的肩头里,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她悄然酡红了脸,柔软的身体在他的身下忍不住扭动了一下。

金璃汐的响应让本已强力克制住自己如潮水般欲望的蓝远铮的意志一点点地开始崩溃。

蓝远铮一手捧握着金璃汐的粉/臀,一手伸到金璃汐的胸口,隔着衣衫用力握住了金璃汐高耸挺/立的丰盈。金璃汐全身一颤,随着蓝远铮大胆的动作弓起了腰肢,因为怕被人听见,她只发出了如小猫一般低柔的喘息声。

蓝远铮按捺不住,猛地一把扯开了金璃汐的衣衫,他喘息着看着她美丽的胸部,虽然消瘦,但她的丰盈依旧那般吸引他的眼神。

他低下头去,将那张英俊的脸埋在金璃汐胸前的双峰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芳香,多少次了,他一直想这样抱着她,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想要她想得全身胀痛。

蓝远铮将金璃汐雪白柔嫩的丰盈握在大掌中,不停地揉捏着那份柔软,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按压拈弄着她粉红色的蓓蕾,让那朵娇艳含羞的嫣红花蕊在他的逗弄下变得高挺。

“远……铮……”金璃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她纤长如春葱的手指插入了蓝远铮的鬓角中,揪住了他的发,她向后仰着头,本是苍白的俏脸上一片晕红。

蓝远铮低头轻含金璃汐嫣红的乳/尖儿,他将金璃汐的手拖过,让她感觉他已经昂扬如铁棍的坚/挺。

金璃汐羞红着脸,她的手包裹着他的粗大,而他的大手则包裹着她,引导着她去爱抚他的分/身,手心中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蓝远铮坚硬顶端的悸动。

金璃汐的俏脸红得不能再红,她的胸口已经被蓝远铮狂野的吮吻弄得更加嫣红,白皙的肌肤也留下了篮远铮霸道的印记,身上的淡红与脸上的嫣红相映成辉,让她瞬间焕发出惊人的娇媚与美丽。

蓝远铮深深陶醉在金璃汐这犹如一江春水般的温柔之中,他只想抱着金璃汐一起沉沦下去,直至没顶,哪怕就此溺毙,他也在所不惜。

两具火热的躯体相互纠缠,原本清寂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滚烫起来,低低的喘息与微微的呻吟让这间有些陈旧的屋子多了几分氤氲的暧昧气息。

美人在抱,柔情似水,本该就此沉溺,蓝远铮的手已经撩开了金璃汐的裙裾,探手抚摩着她修长笔直的大腿,但他的大手从下而上爱怜地抚摩着金璃汐的小腹时,他滚烫的大手顿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金璃汐柔软平坦的小腹依旧平滑,蓝远铮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这里,曾经孕育过他和她的结晶,如今却已经烟消云散。顿时那种撕心裂肺,悲伤绝望的感觉又袭上蓝远铮的心头,犹如一盆冰水,顿时浇醒了蓝远铮滚烫的欲望!

不,他不能!蓝远铮猛地抽回了手,他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娇弱而瘦削的金璃汐。

他不能因为一时的贪欢又将她推往死亡的边缘,那一次便已经足够,他不想再尝到失去她的那种痛苦,那种魂魄俱散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忘怀。

不再靠近她,便不会害了她。他必须要远离她!蓝远铮望着娇羞美丽依旧的金璃汐,那双俊秀而狭长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痛楚。

蓝远铮克制住自己不去看金璃汐诱人的胴体,而是默默地将金璃汐敞开的衣襟合上,然后翻身坐起,背对着金璃汐,在平复着自己的急喘。

金璃汐觉察到了异样,她慢慢地睁开眼,看着背部僵硬的蓝远铮。

“远铮,你……你怎么了?”娇羞的红晕从金璃汐的脸上褪去,恢复了原先的苍白,金璃汐看着蓝远铮高大的背影,怯怯地问着他道。

蓝远铮没有说话,他背对着金璃汐,闭上眼,在平复着自己内心突然涌起的不舍与痛苦。半晌,他才嘶哑地道:“我,我记起来,方才祝酒还有事找我商讨——”

蓝远铮用强大的克制力站了起来,不再去看金璃汐一眼,他背对着金璃汐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我有空再来看你——”

说着,蓝远铮健步如飞,转身便快速离开了。

金璃汐睁着无神的眼眸,望着蓝远铮突然离开的背影,从懵懂到清醒,她用了很长的时间。

蓦地,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中,蜡染布的粗糙硌着她娇嫩的脸,金璃汐什么都不想,她颤抖着身子,让那枕头承载着她呜咽着的泪水……

也曾浓情蜜意相对笑,也曾画眉深浅入时无,到如今,原来都是一场空。

男人,真的这么容易变心么?

金璃汐使劲用手掩住自己的嘴,用牙咬着自己的手背,才能不让自己痛哭的声音传出屋外去。

瑟瑟秋风从未关严的窗户中透了进来,让她本就苍凉的心更加悲凉。

……

但苗王新夫人还未得宠便被打入冷宫的消息,犹如那瑟瑟的秋风一般在苗王寨里传开了来。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拍手称快,更有人冷眼旁观。

苗王寨的一角,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的长老们松了口气,为首的长老面色威严对着打探到小道消息的探子说道:“真的么?”他仍旧有点将信将疑。

“是的,长老们不必多虑,自从新夫人回到苗王寨后,苗王根本连一次都没去见她,相反的,苗王整日和瑶族公主一起游山玩水,看来很是亲热呢!”探子毕恭毕敬回禀道。

“嗯,这次苗王算是做对了。若是苗王能与苗族公主喜结连理,我们苗族不仅多了个势力,而且我们苗族的权势也得到巩固了!大哥,你找瑶王让瑶族公主进苗寨真是一招妙棋!”有长老喜形于色。

但为首的长老却阴沉着脸,道:“你们觉得现任苗王还能让我们的权势再上一层楼么?”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那长老您的意思呢?”一旁的长老问着带头的大哥长老。

“你们忘记了,当初是如何答应过,要与我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不是说好了,要找一个能听我们话的苗王主持我们苗王寨么?眼下的蓝远铮,你们觉得他能照顾到我们的利益么?”为首的大哥长老冷笑道。

众长老没有说话。

“知道我们之前为何要杀了金狗的女儿么?”大哥长老环顾四周,道:“一来我们痛恨那金狗,二来也看不惯蓝远铮专宠一个女人,三来嘛——”大哥长老阴阴冷笑,道:“也给长期压制我们的那人一个教训!”

“可是那人不是暗中一直给我们照顾,而且帮助我们扩张自己的势力么?”有长老不解地问道。

“那人的野心太大,而且视我们苗族为他的囊中之物!”大哥长老说着,浓眉紧蹙,随之又舒展开来,“我们刺杀金璃汐一事,不仅让我们看到苗王并不是个专情的人,更让我知道原来那人也一直喜欢那金家大小姐!”说着他哈哈大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也好”,大哥长老说道,“我们暂且不杀金璃汐,看苗王下一步的举动,若是他与瑶族公主成婚还好,怎么说瑶族的大王与我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也算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过,如若被我们发现苗王与金璃汐还存有爱恋之心,那金璃汐必须死,蓝远铮也必须死!”大哥长老冷冷说道,眼里有着浓浓的杀气。

“那长老,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有人请示着大哥长老。

“静观其变!我们,就等着坐看好戏,再——慢慢收网!”大哥长老自得一笑,运筹帷幄,胸有成竹。

情痴爱狂·寒烟翠断肠人

转眼,已经回到苗王寨有半月余了,自从那日见到蓝远铮之后,金漓汐便再也没见过蓝远铮来吊脚楼了。

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但心如灰蒙蒙天空的金璃汐终日守着空屋发呆,桑焉见金璃汐面色忧愁,担心她闷出病来,便极力让金璃汐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见金璃汐还是固执地沉默着,桑焉不忍,叹了口气道:“夫人,您的身子骨本来就单薄,再这么固执下去,迟早会再闷出病来的。”

金璃汐低头不语,桑焉望着窗外的天色,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夫人,我们现在去茶山看看吧,这个季节可是采秋茶的时节呢——”

桑焉兴致高昂,但金璃汐却意兴阑珊。桑焉见状,上前拉着金璃汐的胳膊,轻声恳求道:“夫人,求你陪我一起去吧,好么?求求你啦,我想看看那秋茶是如何采收的,可以么? ”

“夫人难道都不想看到当初你指导苗民开林种茶,现在有了何成效么?”桑焉微笑道:“你可不知道那些苗山人在心底里是何等的感激夫人呢!”

“是——真的吗?可大家不是都恨我么?” 金璃汐声音有些嘶哑道,“大家不是都不听我的么?”她想起当初她亲自为苗民示范如何栽植种茶时,不仅无人支持,得到的却都是苗民的蔑视与抵抗。

到了最后若不是蓝远铮出现,那些苗民估计是会一直抵触金璃汐下去的。

怎么,当初种下的茶树,而今也到了可以收获的季节么?金璃汐不由感慨时光的荏苒了。

她本是哪里都不想去,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但见桑焉如此恳切,便也心软了。

“我们可以随意走动么?” 金璃汐淡淡苦笑一下,道:“苗王不是有命令,需要我一直待在这间屋子中么?”

“茶山离这里又不远,我们到最近的山头漫步就成了——”桑焉望着金璃汐,微笑道:“苗王除了不让你随意离开苗王寨外,其实有吩咐过我,要陪着你多走动——”

提到蓝远铮,金璃汐那张苍白的俏脸闪过一丝阴霾,她低垂下头,并不想去接桑焉的话头。

桑焉见金璃汐听到蓝远铮的反应,心知金璃汐对蓝远铮还是耿耿于怀,于是识趣地便不再提。

两人终于相伴着来到了附近的圜丘山头上。山野中的空气很是清新,满山茶树碧绿,长势喜人,苗民都在采着秋茶。

金璃汐走到附近的一课茶树前,伸出纤手去,轻抚着那翠绿的叶芽儿,漫山都是这样娇滴的碧绿,看来,她所移植的茶树林都已经成活了。

闻着满鼻的清香,回到苗王寨的金璃汐第一次展开了欢颜,以后苗民对茶叶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了。金璃汐微微一笑,却发觉周围有些苗民站在不远处看她,虽然没有过来接近她,但看她的目光里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敌意与排斥。

见金璃汐逡巡茶山,苗山茶农虽然远远站着,但离金璃汐不远处,有些人围在一起,好像在商量讨论着什么。

终于有一个胆大的茶农跑过来,给金璃汐问过安后,他那张憨厚淳朴的脸上有着不好意思的神情,他请教着金璃汐:“夫人,您看,如今我们苗山秋茶收成不错,前阵子光顾着种茶了,没留意这做茶的手艺,想请教夫人这制茶的诀窍在哪里?”

金璃汐朝着那些苗山茶农低低颔首,道:“茶叶的采择,分春茶、夏茶和秋茶。采茶则十分讲究时节。春茶一般在抽出一芽四叶或一芽五叶时采制,秋茶在抽出一芽二叶或一芽三叶时采收。”

金璃汐边说着话,边从一旁的茶树示范性地摘下茶叶给茶农看,很快她的周围便聚拢了不少茶农,大家神情认真地听着金璃汐的演示与讲解。

“你们将采摘下来的叶子,均匀摊放开来静置一段时间,茶叶的水分会缓慢挥发减少,变为柔软而容易揉捻,在加以揉搓揉制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手法与用时,”金璃汐环顾着四周,一边对茶农说道:“揉制得当一方面可以使茶叶内含的茶汁与茶的内质和芳香释出于茶叶的表层,将来冲泡时可以迅速溶解出来,增加口感,另一方面则可以使茶叶紧卷成型,以利于存储与运送。”

金璃汐细致而耐心的讲解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苗民,大家将金璃汐围在中间,认真且仔细地听着金璃汐的详细讲解,大家黑红淳朴的脸上渐渐浮上敬佩与崇拜之色。

桑焉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不由会心地一笑。看来,苗王说得对,夫人其实是个内秀的女人,她是个宝藏,与她越接触久了,就越能感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动人魅力。

此刻桑焉只希望这一切的风波赶快过去,这样,苗王与夫人就不必如此痛苦了,桑焉迎着风,在心里默默为蓝远铮与金璃汐祈福。

…….

下得山来,金璃汐苍白的脸色竟有了些健康的红晕,原本看着周遭一切的漠然眼神也光亮了起来,眼波流转的她,更增几分娇媚。

桑焉笑着对金璃汐道:“夫人,你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美,你要常笑才能让身子快些好起来——”

金璃汐看了一眼桑焉,嫣然一笑,道:“你瞧瞧,有什么值得高兴可让人笑的?”说着,她转眸凝望着如墨色的苗王寨,原本还明亮如星辰的黑眸顿时黯然了下来。

“夫人,你——”桑焉见金璃汐又开始郁郁寡欢,正想再劝解金璃汐,却听见前面匆匆跑来了一脸焦急的锦瑟。

看见了金璃汐与桑焉,锦瑟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桑焉的手,上气不接下气道:“桑焉姐,你,你可算回来了,我找你半天了——”

“找我?出了什么事么?”桑焉见锦瑟如此慌张,便关切问道。

“不是,不是我找你,是,是苗王要找,找夫人——”锦瑟气喘吁吁道。

“苗王,找夫人?”桑焉一惊,迟疑地问着锦瑟,“难道苗王来看夫人了么?”桑焉问着锦瑟,看了一眼金璃汐,不由替金璃汐感到开心。

“是,不是——”锦瑟见桑焉会错意,连忙急道:“是苗王要夫人赶快上前厅去——”她转脸对着金璃汐说道:“夫人,苗王请您修饰一下,赶快随我到大厅里去见客人!”

“来了什么客人么?为何要夫人出席?”桑焉问着锦瑟。

“今夜苗王寨的客人都到场了,包括寨中的长老们——”锦瑟面色焦急,对金璃汐与桑焉道:“请夫人赶紧去大厅,方才锦瑟已经找了你们很久,再耽误了时间只怕苗王要生气了!”

“那我让夫人赶快换一件衣裳去——”桑焉说着,便想让金璃汐回房去,换下原本一身素色的衣裙,这件衣裙也太普通了,她可不能让夫人在那些客人面前失礼。

但金璃汐摆摆手,阻止住了桑焉的张罗,她轻声问着锦瑟道:“苗王今日要宴请宾客么?”

“是!”锦瑟回答着金璃汐。

“那叫我去是何意?” 金璃汐凝视着茫茫夜色,眼中一片凄清。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锦瑟有些惶然。“请夫人一定要去,否则,否则我,我要挨罚了——”

金璃汐叹了口气,苦涩一笑,转头对着桑焉说道:“桑焉,我们随着锦瑟去看一眼吧——”

“可是,夫人您现在这副模样——”桑焉有些发急,金璃汐却淡漠道:“就这样吧,我们去吧——”

女为悦己者容,如今蓝远铮对她已情消爱驰,她又何必再拘泥于外表来讨他欢心。金璃汐想着,心口不由又涌出了几分苦涩与痛楚。

直觉地,她明白今晚的夜宴应该是来者不善。

…….

还未走近大厅,便听到一阵激昂的“唪啪唪梆”的鼓声,令人心潮澎湃,铿锵有力。

苗寨大厅内。众人皆在凝思观看一场视觉的盛宴。

大厅中,一个清秀的瑶族男子用一条彩带绑着红、黄、白三色的龙凤长鼓,挂在自己瘦削的肩上,长鼓横于他纤细的腰间,他右手使掌、左手持竹片分别击鼓,随着音乐节拍着长鼓,那激动人心的鼓声就是从他手下击出,铿锵有力,余音缭绕。

那瑶族打扮的纤细男子身边围着四个大汉,为他进行牛角、芒锣、唢呐的伴奏,他们列队整齐,鼓声山鸣谷应,振奋人心,与那男子的精彩击鼓与舞蹈配合得天衣无缝。

金璃汐立在大厅门口,静静地看着正陶醉在精彩表演之中的那些客人。

坐在大厅正中的是两位仪表堂堂的男子,金璃汐定睛一看,原来是她见过的熟人——文官李学儒与武官朱炫皓。二位大人与之前并无两样。

文官李学儒依旧儒雅,武官朱炫皓依然英俊挺拔,不过武官朱炫皓似乎注意力并不在击鼓上,而是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蓝远铮则坐在两位大人的下首作陪,祝酒正在一旁张罗,而那些苗王寨的长老们也正襟危坐,矜持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不时颔首微笑。

鼓声终于嘎然而止,那瑶族青年微笑着躬身向大家行礼,突听得一声娇俏的声音道:“公主真是多才多艺,连我看得都目不转睛呢!”说话的人是苗王寨的鄢澜公主,而立在场中央的击鼓人,却原来是女扮男装的瑶族公主——席若菲!

鄢澜公主的话音还未落,场上已经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掌声,甚至连挑剔的长老们都含笑称赞。

瑶族公主微微羞红了脸,不住向大家示意,但那双美丽多情的大眼望去的依然是苗王蓝远铮。蓝远铮那双俊秀而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柔情与期许,英俊的脸上笑意盈盈,他也在为瑶族公主喝彩击节。

金璃汐立在大厅门口,看着蓝远铮与瑶族公主的眉目传情,她的心犹如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先是钝痛,慢慢地便渗出血来。

金璃汐低垂下头,决定不管锦瑟是否会受罚,正想转身走开,身后却有一个声音低柔道:“怎么不进去?”

说话人的声音金璃汐很熟悉,说话人的身影她也很熟悉,但此刻金璃汐却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甚至可以说,此刻她谁也不想见。

就在金璃汐的身后,站着一脸温柔的俊逸男子——苏倦言!

情痴爱狂·梦阑时恨如昨

见是苏倦言,金璃汐面色一冷,便想避让开他,但苏倦言却上前一步,想拉住金璃汐的纤手。

金璃汐一甩袖子,正要低声呵斥,苏倦言缩回了手,他低低道:“现在我连碰你也不能了么?”

金璃汐目光冷冷,并不想再看苏倦言一眼。

苏倦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恨我——但,我——”他还想说些什么话,金璃汐却冷冷道:“驸马请你自重——”说着,便想转身往回走。

“璃汐——”苏倦言低声喊着金璃汐,挡在金璃汐身前,却不敢出手拉她。

金璃汐被苏倦言挡着,既不想回身进到大厅,想离开又不成,她看着苏倦言,道:“请你让开!” 金璃汐说着话,望着苏倦言的眼神凄厉至极,“你究竟要怎样?你想逼我到什么地步?”她几乎是低喊出声。

“我,并不想逼你——”苏倦言呐呐道。

金璃汐只觉得满心的酸楚,这些男人都是些个骗子,什么叫山盟海誓,什么叫白头相依,都是骗人的!只有她傻,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骗。

金璃汐鼻子发酸,眼眸中已有晶莹的泪雾,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对苏倦言道:“让开!”

苏倦言见金璃汐面色煞白,激动得全身颤抖,只好后退了一步,侧着身子想让金璃汐通过。

但大厅里已经有人发现了金璃汐在厅门口的纤细身影。

鄢澜脸上娇俏的笑容还未褪去,又看见了与金璃汐纠缠在一起苏倦言的影子!

鄢澜面色骤变,站了起来,朝着苗王蓝远铮低声埋怨道:“哥哥,你看你那个新夫人!不光明正大进门来,竟然和驸马在那里偷看,成何体统?!”

蓝远铮正和席若菲低聊,听得鄢澜的话,他蓦地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直望向大厅门口,果真看见金璃汐背对着他和苏倦言贴得很近。

蓝远铮那张英俊的脸顿时一沉,出声道:“金璃汐!”蓝远铮的声音不大,却把厅中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

尤其是武官朱炫皓,那双黑亮的眼眸中似乎有所期待。

金璃汐闻声一震,回转过身来,见着蓝远铮不悦的脸色,她全身僵硬,站在那里不动。

“过来!”蓝远铮面无表情道。

金璃汐咬着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了蓝远铮所在的宴席前。当金璃汐从门口徐徐进入大厅时,方才还喧闹鼎沸的厅内顿时有片刻的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金璃汐的身上,让她犹如背扎针芒,浑身不自在。

“我已经让锦瑟去叫你了,为何这么迟才过来?”蓝远铮眯缝着细长的眼眸望着金璃汐问道,他的眼中闪着一丝冷冽的光。

金璃汐假意没有看到席若菲靠在蓝远铮身旁那亲密的样子,今夜盛装打扮的瑶族公主席若菲犹如仙女下凡般,娇弱轻盈,美艳无双。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人过目难忘,举手投足间,让人怦然心动。

金璃汐强忍着心头的难过木然道:“是我走远了点,让锦瑟一时找不到人——”

“我已经下令让你禁足,你为何不听劝告,还四处游荡?”蓝远铮森冷道,“叫桑焉过来!”有侍从已经将桑焉带到,推了上前。

蓝远铮铁面无情道:“拖下去给我杖责五十下!”

“不!”金璃汐一惊,慌忙向蓝远铮乞求道:“这是我的主意,不关桑焉的事——”

蓝远铮冷冷道:“你以为你有特权么?违抗我的命令,你也一块儿要受罚!来啊,”蓝远铮一声冷喝,“将金璃汐也拖下去……”

“且慢!”一个声音阻止了蓝远铮,蓝远铮循声望去,发现出声的竟是武官朱炫皓!

“朱大人——”蓝远铮望向朱炫皓,原本铁青的面色顿时缓和了下来,他朝着朱炫皓笑道:“有何指教?”

“下官知道有些冒昧,但还是请苗王手下留情,不要在下官面前责难金家大小姐,毕竟,我与金家大小姐曾是故友,请苗王卖我三分薄面,放过金小姐吧——” 朱炫皓话到后面,不由加重了语气。

朱炫皓知晓金璃汐被抓到苗王寨时并不情愿,但今日一见,她果然受苦了。朱炫皓看着面色憔悴的金璃汐,他的眼里不由流露出怜惜与关切之意。

“哦?朱大人也管起这些私事了么?”蓝远铮朗声大笑,盯着金璃汐的眼眸却没有笑意。

蓝远铮哈哈笑了几声,对金璃汐道:“朱大人既然说你是他的故友,”蓝远铮加重了“故友”的语气,道:“他又是我们的贵客,既然他为你求了情,那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以后若是再犯,绝不轻饶!”

朱炫皓连忙抱拳道:“多谢苗王大人!”蓝远铮眯缝起狭长而俊秀的眼,嘴角似笑非笑道:“朱大人客气了,我在管教内人,却让朱大人笑话了——”

朱炫皓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情急,于礼不当,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不由悄然红了。

蓝远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金璃汐与桑焉道:“你们还不快谢谢朱大人!”

金璃汐带着桑焉走到朱炫皓席前,向他深施一礼,低声道:“多谢朱大人了——”

近距离又见到金璃汐,朱炫皓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他慌忙站起来,红着脸,道:“别,别谢了——”

桑焉谢过之后,便退在一旁,低垂着头等候差遣。

蓝远铮却朝着金璃汐道,“你快给朱大人倒酒!”他说话的语气带着轻蔑与嫌恶,让金璃汐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震。

“在朱大人身边添张椅子,让金家大小姐好好陪侍朱大人!”蓝远铮吩咐着左右的侍从。

金璃汐立在那里,全身僵硬。

朱炫皓红着脸推辞道:“不敢,不敢——”

蓝远铮一笑,道:“为何不敢?金家大小姐才艺双绝,用来服侍朱大人与李大人是最合适不过了——”蓝远铮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苗寨长老们便发出一阵愉快的哄笑声。

蓝远铮也笑,道:“朱大人你也不用顾虑,女人嘛,这里多了去,随便你要什么的样的美人陪你,只要我蓝远铮有的,你尽管可以享用——”

蓝远铮的话意直接而粗俗,李学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在一旁悄悄扯了扯朱炫皓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被蓝远铮的话语迷了心智,干出什么有失仪态的事来。

朱炫皓的眼却只是一直盯着金璃汐看,他也想控制住自己,但再见到金璃汐,他已无法再压抑住自己对她的想念与喜欢。对于蓝远铮的话,尽管有些直露,朱炫皓却无法拒绝。

而站在席前的金璃汐却犹如风中的残荷一般,面色煞白,她的嘴唇轻颤,无法相信蓝远铮竟就这样像弃之敝履般将她转眼就送给了别人。

她睁着眼,盯着蓝远铮,只想从他的那双眼眸里看出什么来,但她失望了,蓝远铮的眼眸里只有冷酷与无情。

侍从已经加了座,有侍女上前来,手中微微使了力,将金璃汐按坐在朱炫皓的身旁。

金璃汐的指甲掐进手心里,她几乎是茫然地被强迫地坐在了朱炫皓的身边,李学儒大人隔着朱炫皓向她微笑颔首,金璃汐还处于震惊与迷惘的状态中,看也未看。

对面的鄢澜见苏倦言的目光一直盯着金璃汐看,不由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苏倦言顿时回神,转身赔笑着哄鄢澜开心。

正在招呼客人的祝酒见场上的情况如此,不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祝酒走到金璃汐身边,替她倒上一杯酒,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勿往心里去——”

金璃汐咬住颤抖的唇,低垂着眼眸,微微颔首。

既来之,则安之,祝酒说得好!眼下的她,难道要去死么?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这条贱命了。

别无他法,她只好暂且忍耐。

金璃汐目视前方,眼神飘忽,心不在焉。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蓝远铮,她的心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地碎裂,丝丝的疼从胸腔里渗出,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朱炫皓微笑着,端起酒杯来,敬着金璃汐,“我敬你一杯!”

金璃汐木然地端起银杯,仰头便一口干磬。

“大小姐,可要慢点——”说话的人是李学儒,他瞪了一眼满心欢喜的朱炫皓,出声想阻止金璃汐。

辛辣的酒灌进了胃,化成眼泪只想喷涌出来,金璃汐连忙忍住,她含着泪对着李学儒微笑道:“多谢李大人,我没事——”

“真的么?” 李学儒看着金璃汐纤细娇弱的身子,关切道。

金璃汐摇摇头,并不再多言。幸而朱炫皓与李学儒念在旧交,并没有遵循蓝远铮的话对她失礼。

金璃汐只如一尊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一样,要她喝酒她就喝酒,让她笑她就笑。她的灵魂已经漂浮在大厅的上空,俯瞰着这喧闹浮华的一切。

酒过好几巡,鄢澜突然笑着对蓝远铮道:“哥哥,你不是有件宝贝么?”

蓝远铮邪气地一笑,道:“我有宝贝么?我怎么不知道?是指这个么?”说着他的身子前倾,将瑶族公主席若菲圈在自己的胳膊中。席若菲羞红了脸,但并没有避开蓝远铮。

鄢澜只是笑,道:“你别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你专门找能人巧匠打造了一支银簪子,据说那簪子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快,快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听闻了鄢澜的话,瑶族公主席若菲也偏着脑袋,笑问蓝远铮,“真的么苗王哥哥?那我也想见识那稀世珍宝?”

蓝远铮只是含笑不语,他的眼角扫向了一旁的金璃汐,金璃汐低着头紧握住酒杯,心中百味交杂,听到银簪子,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蓝远铮,却看见蓝远铮拍了拍手,示意侍从将宝贝呈上来。

很快,动作麻利的侍从便捧来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蓝远铮淡淡道:“打开!”

锦盒打开处,众人都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叹,“真美——”

只见锦盒里躺着一支做工别致,精巧惊艳的银簪子!

数十朵连枝茶花形状的银花璀璨透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点缀着各色珍珠装饰的花蕊娇艳欲滴,散发出珍珠那种特有的圆润光泽,更为巧夺天工的是,那簪子的银花扇心有五只银风栩栩如生,鲜活得几乎要展翅高翔!

“啊,太美啦——” 瑶族公主席若菲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银簪子的光芒似乎落进了她的眼眸里,她的眼睛里闪耀着明亮的光辉。

“是么?”蓝远铮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拈起了那支仿佛有生命力的银簪子。

银簪子在蓝远铮的手上,如雀尾般散开,犹如行云流水般闪耀着独有的光泽。蓝远铮低低道:“这是我亲手设计制作的,只为送给一个人——”

金璃汐的心怦怦直跳,却不敢抬头,她怕蓝远铮手中拿着的,是她的梦,轻轻一击,便碎了。

即便如此,她忐忑的内心里依旧带了一丝期盼与希翼。

金璃汐不敢抬头,场上静默了片刻,突然响起了惊呼与抽气声,金璃汐抬头一看,只见蓝远铮亲手将手中的银簪子插在了瑶族公主席若菲如云的鬓发上!

这下不仅席若菲受宠若惊,就连一旁的鄢澜也嘟起了嘴,“哥哥,你真偏心!我以为你是送给我的呢!”

我也曾以为你是送给我的……金璃汐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无底深渊。突然间,她似乎已经听不见大厅里喧闹的嘈杂声,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挣扎着呼喊,“他真的不要我了,真的,真的……”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与巨大的失落感让金璃汐几乎晕厥过去,她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依旧坐在那里,清醒着,漠视着,承受着。

即使是犹如血肉被活生生剖开的痛。她也要忍着。

即使再也不爱了,她也希望在他面前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

可是,他为何要如此残忍地伤害她?为什么?为什么?!

蓝远铮慷慨大方的笑声,蓝远铮对席若菲温柔的话语声,金璃汐都仿佛没有听见,她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希望自己从此就这么呆坐着成雕像,石化。

远远地,桑焉望着挺直着腰杆,倔强坐着,面色却如大理石一般灰白颓败的金璃汐,鼻头一酸,眼泪便掉落了下来。

金璃汐就这样一直僵坐着,直到宴会结束。

在李学儒的冷眼下,朱炫皓还是没有胆量向蓝远铮开口要了金璃汐,只好恋恋不舍地随着侍从去上等的客房休息去了。

金璃汐等人都走后,才从椅子上站起,桑焉悄然地走到金璃汐的身边,低声道:“夫人,我们也回去吧——”

金璃汐不语,只是目光呆滞地,怔怔地向前迈着步子。

桑焉跟在金璃汐身后,两人默默地往回走。苗王寨的秋夜,已经开始寒冷起来了,桑焉见金璃汐衣衫单薄,想把自己的外衫给金璃汐披上,却被金璃汐挡住了手。

金璃汐依旧沉默不语,桑焉叫住了金璃汐,声音里带着哭腔,“夫人,你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桑焉说着话,已经哽咽出声了。

但金璃汐却惘若未闻,她一路向前行,桑焉边哭边跟在后面。

金璃汐停下了脚步,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嘶哑,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甜美与温柔,“心都死了,哭又有何用?”

金璃汐沙哑地低语,她整个人犹如秋天失水的花树,疲倦得几近荒芜。

没有当初的善因,也就没有现在的苦果。是她自己蠢,是她愚笨,爱什么不好,为何偏要爱上自己的仇人呢?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认真过。

可是他真的不认真么,却为何还要说出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来欺骗她呢?!

明月如水,蓝远铮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明月为证,我蓝远铮只要金漓汐一个人,此生此世,永不负她!”

“生同衾,死同椁。”金璃汐呵呵冷笑,声音沙哑而凄凉。

“桑焉,我后悔了——”金璃汐抬眼望着茫茫夜空,她的眼神空洞而干涩,她低声道:“我后悔再回到苗王寨……其实,我当时就该死的——就该死的——”

“夫人——”桑焉向前一把抱住了金璃汐,忍不住失声痛哭,“你别胡说,别胡说——”

21

情痴爱狂·费思量自难忘

金璃汐任由桑焉抱着,凄冷的月光下,她那张脸灰白得吓人,她那双原本美丽清明的眼眸里,盛满了无垠的悲伤与绝望。

半晌,金璃汐木然道,“桑焉,我们回去吧——”

桑焉拭泪,哽咽道:“好——”两人默默地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远方的吊脚楼还挂着鲜艳的红灯笼,在朦胧的夜色中分外妖娆。

红色,却灼伤了金璃汐的眼眸,灯光再温暖,也暖和不了她冰冻的心。

原来,心碎了,竟是如此的绝望与伤痛,比死还痛苦。金璃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刚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她知道生的不易,她不能随意再说死,却感觉到生而无趣。

也罢,不爱了,就这样吧,否则还能怎样?

金璃汐穿越过苗王寨的曲径与湖泊,向着自己暂时的栖息地走去,也许某天她可以永远离开这里,也许某天她不再为谁心痛,也不再为自己心伤,那她便修炼成佛了。

可是,会有那一天的到来么?金璃汐凝望着远方,心里也像这暗沉的夜色一般沉甸甸的。

灵汐,你在哪里?金璃汐在心里呼唤着妹妹金灵汐的名字。

此刻的黑夜,此时的伤心,让金璃汐想起自己唯一的亲人金灵汐,还有上官璞。

希望今生,我们还能再见一面,你们是我此生唯一的牵挂了。

金璃汐咬住颤抖的唇,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天好冷,心也冷。

……

这个秋,来得特别的早。

夏的热还未完全过去,一下子便迎来了萧瑟的秋。

每日起床,吊脚楼下总是覆盖着薄薄一层枯叶,更显楼里的寂静与冷清。

“夫人,苗王请你去他那里一趟——”,这两日,金璃汐刚起身,便见到苗王蓝远铮派来的侍女前来传话。

金璃汐梳着一头长长青丝的手停了下来,她凝望着铜镜里消瘦的自己,并没有转过身来,半晌,才缓缓道:“他找我么?”

“是——”侍女脆生生道,“苗王说了,他有要事找夫人前去,请夫人动作快点,苗王还有急事要出门,晚了就赶不上了——”侍女的神色诚挚,她有些同情金璃汐,以为这是金璃汐与苗王修补裂痕的好机会。

但金璃汐却静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动作。

桑焉在一旁也有点着急了,她看着金璃汐道:“夫人,我帮你梳个发髻吧——”说着便要拿过金璃汐手中的木梳替她挽个美丽的发髻。

金璃汐握住了桑焉的纤手,低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说着,简单地替自己挽了个发,朴素简约,连一点发饰都没有。

接着,苍白消瘦的脸上丁点脂粉都不施,金璃汐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片刻,站起身来,她换上了一身素衣,回首对侍女道:“走吧——”

侍女看着金璃汐,有些犹豫,桑焉也急道:“夫人,你这样也太朴实了点吧——”不仅朴实,简直都要叫清冷寒碜了。

但金璃汐只是淡淡道:“走吧——”这些天来,一直处于悲伤绝望中的她,在折磨自己到心力交瘁的情况下,终于静下心来细细思忖,想透了,其实也就无谓了。

所谓的王者之爱,不过就是喜新厌旧,蓝远铮对她,已经毫无真心,她又何必再去悦他而容?

金璃汐目光清冷,心如止水,只是道:“我们赶紧去见苗王吧,晚了他该骂了——”

侍女连忙应声,带着金璃汐便要出门,桑焉也要跟去,侍女阻拦道:“苗王只请夫人一个去——姐姐就在屋子里等我把夫人送回来吧——”桑焉这才作罢。

桑焉有些忧虑地对金璃汐嘱咐道:“夫人,你见了苗王后不要使小性子,也不要犟啊……”希望金璃汐能借这个机会与苗王重修旧好。

金璃汐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但还是柔顺地答应道:“我知道了,桑焉——”桑焉对她的好,让她本已麻木的心感动得有些发酸。

金璃汐朝桑焉颔首,便与侍女一起出了门,向着苗王蓝远铮的寝宫行来。

快到苗王的寝宫了,金璃汐藏在衣袖中的纤手悄然地握紧了,蓝远铮这么召见她所为何事?

金璃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害怕再见到蓝远铮,害怕他那双冷冽无情的眼,更害怕再见到他与别的女人在她面前亲热的样子。

不是说好不再因为他而情绪波动么?金璃汐对自己此刻的思绪感到有些无奈与沉重。

放下了么?还是未放下?一时间,连她自己理不清。

胡思乱想中,金璃汐被带到了蓝远铮的寝宫门口,侍女前去禀报后,让金璃汐进去,随着在金璃汐的身后轻轻地掩上了寝宫门。

金璃汐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并没有上前。

屋子里并没有她所想像中的女人,只有蓝远铮独自在屋里。

金璃汐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远远地,金璃汐她看见蓝远铮正坐在床榻前,他赤/裸着上身,那双黑亮而邪佞的眼正紧紧盯着她。

蓝远铮放肆而冷冽的眼神让金璃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纤细的脊背便靠在了厚实的门背后。

“过来!”蓝远铮凝视着金璃汐半天,终于开口了,他的嗓子也有点沙哑。

金璃汐并没有动。

蓝远铮缓缓地站起身来,也并不着急过去,只是盯着她看半晌,他的眼神捉摸不定。

他挑起眉,线条优美的嘴角有一丝嘲弄的微笑,道:“怎么,怕我吃了你么?还不快过来!”

金璃汐还是没有上前去。

蓝远铮隔得远远地看着她,他深邃的眼神开始凌厉起来,“要我亲自过去扛着你过来么?!”

金璃汐犹豫了一下,本想不再理会蓝远铮的话,但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挺直了腰肢,徐徐地走上前去,立在蓝远铮的面前。

桑焉说得对,不管如何,她在蓝远铮面前不能太犟,如今的蓝远铮,已经不是她所热爱的男人了,他现在,是苗王。

这么多天了,金璃汐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与蓝远铮接近,金璃汐有些忐忑,她极力克制着内心翻山倒海奔涌的情绪,只是目光清冷地站在蓝远铮的面前,等着他的发话。

“几日不见,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蓝远铮说着话,抬起手来,想去抚摩金璃汐的面庞,他嘴里说着嘲讽的话,但伸向金璃汐的手势却放柔了。

几日不见,她瘦了不少,面容憔悴得几乎变了一个人。

但金璃汐见蓝远铮伸手想触碰她,连忙后退了几步,不想让蓝远铮的手近前。

她没有忘记,他的手前不久才刚刚抚慰过另外一个女人,把一支银簪子插在那个女人的鬓发上。

金璃汐并不是一个小器的女人,但她就是无法大度,无法面对蓝远铮喜欢别的女人的事实。

金璃汐紧咬住唇,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蓝远铮见着金璃汐如此排斥他的触碰,便轻轻一笑,缩回了手,道:“连我也不让碰了么?”

金璃汐几次呼吸,将哽在自己喉头的堵块强咽了下去,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说道:“苗王叫璃汐过来,有何吩咐么?”

蓝远铮却并不说话,他眯缝起眼看着金璃汐,金璃汐低垂下头,不想与他的眼睛对视。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蓝远铮伸出手去,用大拇指与食指托着金璃汐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他。

金璃汐抬起的脸消瘦而苍白,如水的大眼里还依稀有泪光。

蓝远铮本想维持住自己脸上的森冷,但在看到金璃汐柔弱哀伤的眼眸之后,他所有伪装的冷漠如同硬壳一样一点点龟裂了。

蓝远铮低低叹了一口气,用力将金璃汐抱在了怀抱中!

“放开我!”一向温顺的金璃汐却拼命地挣扎着,她在蓝远铮的怀中扭动,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已经满是泪水,“不是不爱了,不是不要了么?为什么还要来招我,惹我?” 金璃汐呜咽道,猛力捶打着蓝远铮的胸口。

蓝远铮不理,只是用力抱着金璃汐,他抱得那么用力,几乎要将她融进他怀抱里一样。

金璃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伤心与失望,她用力捶打着蓝远铮,一行行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蓝远铮的怀抱依然如过去那般宽阔,但却已经不再属于她了,一想到蓝远铮可能还搂过别的女人,金璃汐便忍不住心中的难过。

她用力推拒着蓝远铮,但蓝远铮用力拥抱着她,不让金璃汐逃开,接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便贴了过来,吻住了金璃汐的唇!

“放开,唔——” 金璃汐的话语淹没在蓝远铮的唇舌之中,这是当她生气时,他哄她的惯用伎俩!

金璃汐感觉到蓝远铮的舌尖在自己的口腔里挑弄撩拨,她推拒着他,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霸道而专注地亲吻着她。

再也不会让他得逞了!

金璃汐含住了蓝远铮的舌头,就在蓝远铮沉醉在她芳香的气息之中,她牙关一合,重重地咬了下去!

蓝远铮高大健壮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金璃汐。

他的嘴角,有一丝猩红的血流了出来。

金璃汐发髻散落,她狼狈而又愤恨地看着蓝远铮,柔软的胸随着她的喘息而剧烈起伏。

“你是个禽兽,蓝远铮!” 金璃汐嘶哑地喊道,泪流满面。

蓝远铮缓缓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丝,他灼热的眼,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金璃汐。

“你恨我么,小汐儿?”蓝远铮低声问着金璃汐。

“恨!我恨你!我恨你!”没有丝毫的犹豫,金璃汐脱口而出。

“你忘了么?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么?”蓝远铮徐徐道,“此生此世,我只要金璃汐一个人么?”

情痴爱狂·霓裳羽衣悲曲

“我忘了,我全不记得了——”金璃汐转过头,忍着满心的痛楚不想再和蓝远铮多话。

“真的不记得了么?”蓝远铮握住金璃汐的纤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这样,你也不记得么?”

金璃汐的手覆盖在蓝远铮的胸口上,她的手能感觉到蓝远铮的心在她的手掌下砰砰有力地跳着。

他想对她说些什么?金璃汐睁大泪眼有些惊疑地望着蓝远铮。

“生同衾,死同椁。”蓝远铮握着金璃汐的纤手,再次低低说道。

金璃汐望着蓝远铮的眼,他黝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又似乎夹杂着万般柔情,但这些情感只一闪而过,转眼即逝,并不足以让金璃汐看进他的内心里去。

是她太迟钝了么,即使金璃汐使劲盯着,也不过只觉察出此刻蓝远铮有些异样。

但蓝远铮的这个举动还是让金璃汐的心一软,她几乎就要原谅蓝远铮,重新投入他温暖的怀抱。她知道自己太软弱,因为她还在爱着他,所以无法抵抗他对她的柔情攻势。

但金璃汐迟疑了片刻,她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纤手从蓝远铮的胸口上移开,并用了力想抽回来。

但蓝远铮更用力握着,暗加了手劲,不让金璃汐挣开。

金璃汐偏过头去,道:“请苗王不必再说那些话让我难受了,璃汐不敢痴心妄想得到苗王的真心,请,请苗王将这些话留给你喜欢的女人去说吧——”说着,她的贝齿轻轻咬住自己颤抖的红唇,想止住自己猛然滑下的眼泪。

蓝远铮盯着金璃汐半晌,才低声道:“我说过的话,你已不想再去相信么?”说话时,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对于我,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你的心里,何曾有过我?” 金璃汐凄楚地一笑,眼眸里满是痛苦与失望。

“我的心里——何曾有过你?你,真是这么认为的么?!”蓝远铮重复着金璃汐的话,他那张英俊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冽。

“真的要我从此放开你么?”蓝远铮一字字问着金璃汐。

金璃汐不答,那张美丽出尘的俏脸上满是泪痕,她微微闭了眼,似要让自己更加下决心一般,坚决地点了点头。

蓝远铮的手一紧,几乎要将金璃汐的手捏碎!

但,很快蓝远铮蓦地放开了金璃汐的纤手,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好,我就是要你的这句话!你走吧——从此以后,你金璃汐就不是我蓝远铮的女人了!”

金璃汐全身僵硬,她立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蓝远铮站在金璃汐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人对峙良久。

终于,金璃汐缓缓地转过头,道:“那么,苗王,我可以走了么?”她的声音很轻,犹如空气中所飘忽的棉絮一般,没有半点分量。

蓝远铮沉默,金璃汐没有等他回答,便转身,缓缓地向前走去。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凭着感觉向前迈步。原来,他叫她来,为的就是对她说这句话。

她见到了,也听到了,以后——终于,她可以对他死心了!

金璃汐想笑,但她的笑容却是如此凄厉与酸楚;她想哭,却疲倦得连声都发不出。

蓝远铮立在那里,看着金璃汐魂不守舍地木然离开,他的表情复杂,却还在隐忍。

她赶快走吧,赶快离开这里!

可是,眼看虚弱得几乎要倒下的金璃汐就要撞到前面的条桌了,蓝远铮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一个健步上前,拉住了金璃汐!

他始终是自私的,终究还是放不下,放不下她。

“你笨么?跌倒了该怎么办?” 蓝远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责备着金璃汐。

“不用你管我——不用你——” 金璃汐呜咽着,整个人几乎倒在蓝远铮的身上。

蓝远铮回手紧抱住了金璃汐,将她抱回了床榻边,他将她放在床榻上,自己坐在床沿边,低垂着一张俊脸,皱着眉头,似乎在挣扎着些什么。

他不放心地俯下身来,凝视着梨花带雨的金璃汐,半晌,才长叹一声,“你——你怎么还是不让我省心?”

……

这日,苗王寨新夫人金璃汐在苗王的寝宫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似乎在里面争吵,侍女与侍卫们都听到了苗王寝宫里传出的哭泣声,与挣扎打闹声。

大家都在面面相觑的当口儿,寝宫的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传出了苗王蓝远铮的一声怒吼:“滚!”

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站立不稳,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侍女们连忙围了过来,惊呼道:“夫人!”有人想过去扶住金璃汐,却被苗王蓝远铮喝住了,“不许去扶她,让她自己起来,离开这里!”

金璃汐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一个不稳,险些又要跌倒,她用手抓住一旁的扶栏,狼狈地站起身来。

她抬起眼来,含着泪望着蓝远铮,沙哑道:“你不用赶,我,我会离开这里,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蓝远铮冷笑一声,道:“不见我?那最好!”蓝远铮的眼有着冷漠与无情,“不过,即使我不想见你,你也别想离开苗王寨!”

金璃汐挺直了腰杆,强忍着满心的悲愤与伤感,道:“你,你想怎样?”

蓝远铮摸摸下巴,嘴角挂起一丝斜佞的笑,“我不要的女人,当然要物尽其用才好!你——就当我的色引吧!让我想想看,把你当作礼物送给谁最好?”

“不,不——”远处传来一声狂喊,却是因不放心金璃汐而赶来的桑焉发出的声音。

“苗王大人,爷,我求求您,放过璃汐夫人吧,您这样做,不是要将她逼上绝路么?”桑焉奔到金璃汐的身边,扑通一声,给蓝远铮跪下了,“求你了,苗王开恩,苗王开恩哪!”

蓝远铮皱眉,冷然道:“桑焉,你是我苗王寨的人,竟然敢为罪臣的女儿说情!你本末倒置!”

“不,苗王大人,我和璃汐夫人情同姐妹,她是一个好人,请苗王不要这样糟践她,她虽然是个俘虏,但也是个人啊!”桑焉声泪俱下,“您,您,不是也曾喜欢过她么?难道,难道不喜欢了就要如此狠心么?”

“桑焉,你快离开这儿,不要再说了——” 金璃汐流着泪,想拽开为她说话的桑焉,她怕连累了桑焉,害得桑焉又要为她受罚。

桑焉与金璃汐的头顶上空突然黑了下来,原来是蓝远铮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她们头顶的一片天。

“桑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教训本王!”蓝远铮冷冷道,目光森冷,表情暴戾,“你该当何罪?!”

“来啊——给我拖下去,杖责后驱逐出苗王寨!”蓝远铮残酷无情下令道。

“不——” 金璃汐扑到桑焉的身上,抱住了桑焉,她抬起眼,眼里有着绝望的泪水,她颤声道:“不,求你,不要伤害桑焉——求你了——”

金璃汐说着,一边疲惫至极地蜷伏在地上,她柔弱的身子在瑟瑟的秋风中颤抖,“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去当你的色引——只要你,你放过桑焉——”两行泪滴落在金璃汐面前的地面上,很快便被风干。

“夫人——”桑焉抱住了金璃汐,哭泣着喊:“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不——”

一旁有侍女悄然拭泪,但看着一脸冰冷的蓝远铮,都不敢上前搀扶起这主仆二人。

蓝远铮伫立在风中,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冷然道:“既然你识趣,那就带着你的丫头一起滚回吊脚楼去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说完,拂袖而去。

侍女与侍卫们也连忙追了上去,人群散开,偌大的寝宫前空旷地上,只有搂抱在一起哭泣的两个弱女子。

“大小姐——”桑焉心疼地为金璃汐拭泪,“以后我再不叫你为夫人了——这个夫人的头衔咱们不稀罕,别哭,别哭了,以后不要再去爱这个男人,别再爱了——”桑焉边说着话,边失声痛哭。

金璃汐抱着桑焉,一行温热的泪落在桑焉柔弱的肩背上,“好,好的,桑焉,我不再爱,我,我不再爱了——”

金璃汐喃喃道,渐渐地将头低了下来,靠在了桑焉的肩头,久久不愿抬起。

……

很快,还未等金璃汐与桑焉有喘息的机会,苗王蓝远铮已经派了教坊的舞师来教导金璃汐,好让她习舞,唱歌,弹琴,尽快熟悉“色引”这个角色。

“金小姐——你要将腰肢扭动起来啊——”教坊师傅唐羽落对金璃汐说道。教坊师傅有两位,都是身形修长,美貌动人的佳人。

高挑娴雅的一位叫唐羽落,另一位娇俏可人的叫林星媛,都是南疆最有名的舞姬,以能歌善舞出名。

林星媛见金璃汐动作迟缓,身体僵直,不由悄悄对着姐妹唐羽落道:“姐姐,你不要那么苛刻,当心把人家金家大小姐吓着了——”

反正林星媛见到弟子金璃汐,便对她清丽温婉的模样喜欢得打紧,她可发觉出来这个金璃汐是个天生跳舞的好胚子。

“来,你看我舞起来——” 林星媛身段婀娜,碎步摇得宝髻玲珑,她旋转着身体,水袖轻舞,香裙拖得环佩叮咚。

唐羽落与林星媛俱穿着宽大随意的薄纱舞衣,舞动起来身姿妙曼,美目传情,很是感染观舞者的情绪。

“既然是舞,就应全面放开自己,寓情于舞,以舞传情,怎么样?你会了么?” 林星媛问着金璃汐。

金璃汐依旧一身素衣,只不过身上的素衣也是薄纱制成的,与平日保守的式样不同,将她美妙的身体映衬得更加婀娜。虽然金璃汐有些消瘦,但依旧风姿脱俗,光华绝代。

金璃汐听到教坊师傅的教导,并不吭声,但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却告诉了师傅,她已经看会了。

“现在,你再来舞一段吧——” 唐羽落严格但温和地对着金璃汐说道。

她一向对弟子要求严格,此次更是得了苗王蓝远铮的嘱托,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金璃汐教导成最出众的舞姬。

虽然唐羽落对金璃汐的身份感到有些疑惑不解,但既然接受了这份差事,她一定会尽全力让苗王满意。

金璃汐之前已经练习舞过几段曲子,身着薄纱衣的她竟也微微出汗了,薄薄的轻纱有些贴在身上,更加将她玲珑浮凸的身子勾勒得更加明显。

素色的轻纱在舞动中有些滑落,露出了金璃汐胸前一片细腻光洁的肌肤,简直是粉雕玉琢,凝脂胜雪。

金璃汐听着唐羽落与林星媛如流水般的丝弦与萧笛的完美相合,缓缓地拖着水袖开始舞动起来。这些舞曲以前她与妹妹也练过,并难不倒她。

只是如今舞动起来,却完全不再是当日的心情了。

如今,你是个要去诱惑男人的“色引”!

金璃汐边舞心中五味杂陈。

但不管金璃汐心中如何烦恼,她的水袖长舞,依旧似流水吟唱,犹如在丽水与高山中,舞动着纤腰若柳,顾盼着粉面桃花,挥动着水袖成蝶。

水袖长空舞,金璃汐灵动的身姿既特有江南女子的内敛,娴静中又不失妩媚的神韵,看得唐羽落与林星媛既振奋又是惊讶,更是如痴如醉。

金璃汐舞着舞着,渐渐沉浸在了舞姿中的境界中,一片花开花落的飘渺中,她妙曼的身子辗转旋动,青丝飞舞,她犹如天际灵动的仙子一般,翩翩展袖欲飞去。

一旁的观舞者不知不觉又多了几个人。

唐羽落与林星媛觉察到了来人,回身一看,正要出声,却被来人挥手阻止。

那人的眼神直望着美若天仙的金璃汐,俊秀的眼眸里有一丝惊艳,又有一丝爱恋,但很快他便让自己的目光平静了下来。

反倒是他身边的另外两个人,看得是目不转睛,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微微蹙起了剑眉,心中感到了一丝不快,他不喜欢别的男人这么看着她。

可是,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他无法想象往后他要面对与承受的能力有几何,他怕自己会被如火的嫉妒激得发狂。

他的目光渐渐森冷了下来,金璃汐的舞也徐徐停了下来。

一个旋转回身,金璃汐便看见了他,以及他身边的两个男人。

片刻沉默之后,金璃汐还是朝着那三个男人微微颔首,有些迟疑,并不情愿道:“李大人,朱大人——”

朱炫皓一双迷恋的眼眸只在金璃汐的身上,他看着金璃汐,已经惊艳得无法言语,还是李学儒微笑抚掌道:“真是好舞,真是好啊——”

李学儒说着,转头望着那为首的男人,道:“你说呢,苗王大人?”

第94章

冷面的男人不吭声,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他的眼在金璃汐的身上迅速瞥了一下,便转移开来。

“她学得如何了?”蓝远铮问着唐羽落。

“回禀爷,金大小姐天资聪颖,我稍微一调拨,她便已经会了——请爷放心,稍加时日,金大小姐的舞姿一定能更上层楼,绝妙动人的。”唐羽落恭谨地答道。

“那最好。”蓝远铮道,转过头来又看着林星媛:“有劳两位师傅,你们辛苦了。”

林星媛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哪里,苗王言重了——星媛与羽落在苗王寨中受到如贵宾般的款待,我们对苗王很是感念——还未谢谢苗王呢——”

蓝远铮微微一笑,道:“两位师傅客气了,来者都是客,本王自是要尽地主之谊——”

李学儒在一旁也迎合着笑道:“苗王真是个好客的主人,你看,我们在苗王寨里简直就是乐不思蜀,思而忘返了——”

说着,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还在对着金璃汐发愣的朱炫皓,朱炫皓被李学儒一撞,方才回过神来,那张英气的脸有些发红。

蓝远铮眼角的余光瞥见朱炫皓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多看了一眼金璃汐,这一看,他的俊脸微变,剑眉蹙紧,面色冷冽得可怕。

他如刀的眼掠过金璃汐微微敞开的胸襟,在她无意中袒/露出的嫩白胸口停留了一会儿,才勉强将自己的目光掉开。

这下他知道朱炫皓为何要那般紧盯着金璃汐看了,蓝远铮轻咳两声,回身道:“两位大人方才想到这园中走走,眼下正是到了用膳的时候,请二位大人随我一起去享用苗王寨的特色菜品如何?”

李学儒道:“下官荣幸之至——”

只有朱炫皓还恋恋不舍,他看着金璃汐道:“金,金小姐,可否一起前去?”

金璃汐猛地听到朱炫皓的问话,不由抬起螓首,望着朱炫皓有些茫然地应道:“什么?”

朱炫皓看着金璃汐被贝齿咬住的红唇,视线顺着她柔美的长颈一直往下,落到了她微微起伏的酥胸上,朱炫皓的俊脸更红,心跳得厉害,差点在众人面前把持不住。

“她就留在这里好好练习——”蓝远铮说着话,高大的身影有意无意地遮住了朱炫皓投向金璃汐的目光,他微微朝着朱炫皓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朱大人,请——”

朱炫皓无奈,只好依依不舍地跟着蓝远铮与李学儒走出门去。

蓝远铮走到门口,突然回身,看了一眼金璃汐。金璃汐有些惊诧,她顺着蓝远铮如鹰隼般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胸口,这才发觉自己的胸襟竟然春光外泄。

“啊——”金璃汐不由低低呼出声,慌忙用纤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张俏脸绯红,那红晕一直蔓延到如玉的耳根。

蓝远铮见金璃汐娇怯的模样,遂将自己面上的不悦隐去,他将目光调转开来,转过头不再言语,径直带着两位大人一直往寨子的前厅去了。

唐羽落见男人们都走了,不由松了口气,道:“可都走了——”

林星媛回首取笑唐羽落道:“怎么,你舍不得么?”

唐羽落笑着斜睨了林星媛一眼,道:“妹子,你想说什么?讨打么?这三位大人都是人中龙凤,我可不敢痴心妄想——”

“是啊,尤其是苗王大人,他真是个英俊男子——”林星媛吃吃笑道。

“他再出色又如何,哪个女人能真正掌控得了他?他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唐羽落有些感慨道,悄悄地看了一眼沉默着的金璃汐。

像金璃汐如此美丽的人儿,苗王蓝远铮都不珍惜,更何况是其他的女人?至少她唐羽落是不会痴心妄想,去做什么白日美梦。

“金小姐,可累了,你歇会儿吧——”唐羽落心有戚戚,不禁放柔了声音对金璃汐说道。

“我不累——”金璃汐低低地回话道,她背对着两位教坊师傅,还在练着身姿,只是,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却有着茫然与忧郁的表情。

“你——” 唐羽落还要说什么,却被林星媛拉住了衣角,林星媛低低道:“姐姐,你就让她去吧——”细心的林星媛发觉到金璃汐情绪低落,心下明白金璃汐虽然沉静,但与苗王的见面,还是给金璃汐带来了影响,尽管金璃汐依旧神色异常。

她也曾爱过,知道原本爱过,如今却形影单只的凄凉滋味。

可是要承受多少,才能像金璃汐那样有着如此平静麻木的表情,情字最美,也最伤人。

林星媛叹息一声,与唐羽落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悄悄退了出去,给金璃汐留下了独自伤怀的空间。

同是天涯沦落人,萧条断肠不同时。

天色渐渐黑了,金璃汐也舞累了。

厅里没有掌灯,一片黑暗。金璃汐一人在偌大的大厅里伫立良久。

轻纱一般的月光萦绕着她的周身,朦胧的光线下一切如梦似幻。

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濡湿的轻纱紧紧裹着金璃汐妙曼的身体,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她的曲线玲珑浮凸。

一种疲惫的感觉涌上金璃汐的心头,半晌,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伸出纤手到脑后,将紧绷的发髻解了下来,顿时青丝如瀑。

从外面的木窗中望去,那一头美丽的长发犹如一副锦缎,在暗处闪着柔软的光芒。

一双深邃的眼望着木窗里面的人儿,握紧了拳,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但木窗内的金璃汐却毫不知晓此刻,正有人在暗处窥视着她。

金璃汐拖动着疲倦的身躯,走到大厅左侧的一扇小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门。

她想将身上的湿衣换下,整日,她都在不停地旋转,飞跃,湿透了的衣裳紧紧贴在她身上,绷得她很是难受。

大厅里的小屋并不黑,有柔和的月光透进来。

金璃汐站在月光下,将一头青丝轻轻地拢在了胸前,她的手伸到自己的胸前,正想把胸襟的布扣解开,却突然想到身后的门还未关上。

金璃汐转身走到门边,正要将门关上,却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过,突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啊——” 金璃汐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叫,却被那人一把抱住,并用手掩住了嘴!

借着朦胧的光线,金璃汐看到了面前身材高大的人是个男人。

她惊惶的眼眸在他略带着薄茧的大手上方,他的大手几乎将她整张的小脸遮住。

两人对视,金璃汐的眼睛里有着难解的神色,却不再喊。

那男人抱着她,将小屋的门悄然关上,然后一个转身,将金璃汐压在了门后。

他看着她惶恐的眼眸,低声说了句:“是我——”,他嘴里的热气喷在了她的脸上,吹拂着她的俏脸,带着丝丝的痒。

说完,他看着金璃汐,慢慢松开了大手。

“你,你疯了么?” 金璃汐喘息着,只觉得心跳如鼓,她小声责怪着他。

他却微微一笑,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急切,更有着一丝懊恼。

“我,我是疯了——”他低声回答着金璃汐,“我控制不了,我,我想见你,我想你了——我疯了,疯了——”说着,那人展开怀抱,将金璃汐用力地拥抱在了怀里!

“你,你快走,一会儿有人来了,我们,我们会被发现的——”金璃汐在他怀抱中挣扎,极力想推拒他,催促他赶快离开。

“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来——”他不松手,只是在她耳边轻喃,“让我抱一会儿你,就一会儿——”

他结实有力的胳膊紧揽着金璃汐,让她无法挣脱,金璃汐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微微颤抖。

“你冷么?”他低柔地问她,即使在暗处,她也能感觉到他如星的眼眸里有着隐藏的火苗,那一点点的火苗似乎有燎原的趋势。

她低下头,轻轻摇摇头,不敢去接触他火热的目光,她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已经越来越滚烫了。他原本温热的鼻息已经变得开始灼热起来了。

压抑许久的感情与爱意在这个小小的黑屋子力开始迸发,他的呼吸急促,抱着她,他在她耳边低语:“我好想你,小汐儿——我快忍不住了——你,你想我么?”

“我——”金璃汐几乎要被那人抱得窒息,他抱得是那么紧,那么用力,仿佛怕她不见了似的,使劲圈着她纤细的腰肢,而他热切的唇一下子便印在了她修长柔美的脖颈上。

“我受不了别的男人那么盯着你,你是我的,是我的——”他用力吻着她,唇落在了她的胸口上,她原本就已经松动的胸襟被他用力一扯,顿时褪落在了她的肩膀下,露出了被里衣包裹住的雪白酥胸。

“你,你别这样,快走,会被,被人发现的——” 金璃汐使劲推着那人强健的胸膛,他的身体如铁板一般,坚硬结实,她的纤手根本就推不动他。

“不,我不走,我要你——”似乎是嫌她太吵,他朝她俯过脸去,猛地堵住了她还在唠叨的小嘴,不住辗转反侧,贪婪吸吮着她甜美的唇舌。他将舌头探入到她的小嘴里,不住勾动挑弄着金璃汐,诱使她伸出丁香小舌,与他纠缠缠绵。

而他的大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她纤柔完美的脊背上向下滑,抚摸过她纤细的腰肢,落在了她的粉臀之上。然后,他捧握住她娇嫩的臀,将她的下身用力朝着自己已经坚硬如铁的下/体贴去。

他低低发出了一声满足地呻吟声,捧着她的粉臀,更加用力地贴着她,不住地用自己的坚/挺与灼热摩挲着她,熨烫着她,魅惑着她。

“你,你住手——” 金璃汐全身无力,黑暗中,她的俏脸绯红,却全身无力,由着他为所欲为。

第95章

他的大手贴着薄纱,手心里的热度一直传到金璃汐的肌肤里,让她不住颤栗。

他的手终于忍受不住隔着轻纱抚摩她,于是他的大手从她的裙裾处,贴着她修长的腿一直向上,撩开了她的裙,抚摩着她颤动的纤细腰肢。她光洁的肌肤在他的大掌里滑不留手。

金璃汐意识迷离,感觉到那个男人的大手正在沿着她的腰肢向下抚摩,她慌忙睁开眼,用手推拒着想推开压在她身前的结实胸膛,但却被那个男人腾出一只手来,用手固定住她的后脑,紧紧压着她让她无法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而金璃汐娇嫩的嘴唇被则被那个男人施以更深的力道,反复地吮/吻着。

金璃汐又羞又怕,担心被人无意间撞到,黑暗中她低低喘息着,不死心地求着他:“放,放开我,好,好么?”

男人不说话,但他更迅猛的动作却说明了他想要她的决心。

觉察到怀里人的颤抖,他不由勾起了一抹微笑,他用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她光滑如丝的亵裤,只轻轻一拉,她身上与她最亲密贴合的布料就这么顺着她的长腿滑落在了她的脚下。

她慌忙要低下身去拉回去,但她只觉得身上一凉,那层薄纱已经被急切的他一把扯了开去。

顿时,她纤细美丽,曲线玲珑的身体就这么毫无遮蔽地展现在他面前!

她低低惊呼一声,连忙用手掩住自己的身体,但她却不知晓此刻她无意间透露出的妩媚更加挑动了那个男人的自制力。

他被眼前的美景震撼,有片刻的迟疑,但很快,他张开有力的臂膀,用力搂抱住了她!

金璃汐在他炙热逼人的眼神下,那片光滑美丽的肌肤,渐渐泛起一股淡淡红晕。

他忍不住伸出大掌,将她美丽高耸的的乳握在手中,他低低喘息,满足于手中饱满而结实的手感。他不住地揉捏着那份柔软,修长指尖淘气地轻轻抚弄着她粉红色的蓓蕾,肆意要挑起她的情动。

她胸前那殷红的小花随着那不轻不重的挤压,在他刻意的逗弄下逐渐变得敏感挺/立。.

“别,别这样——”金璃汐无力地呻吟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抗议着什么,她光/裸的身体贴在他粗糙的衣物上,不住地摩擦,带给她酸软酥麻的感受。

他不说话,只是扯开了自己的胸襟,露出了他结实健壮的胸膛,他用力贴着她,胸口犹如岩石贴上了丝缎,几乎要融化在那种美妙的触感中。他发出了一声低吟,挺起身,更加邪魅地用下/身顶着她。

被火热的欲望所驱使,他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握住金璃汐的一边饱满,用指腹用力揉捏着那雪白的山丘,更加享受着指尖那滑腻软嫩的感觉。

“给我——”他喘息着,弯着身暂时离开了金璃汐美妙的身体,用颤抖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头。

金璃汐在他耳边轻喃,她低柔的声音犹如温柔的舌头,轻轻地在舔着他的耳根,让他的全身酥/痒难耐。

他忍不住她无意间的挑逗,猛然低头便堵住她那滑嫩的朱唇;接着,灼热的躯体相互交叠,纠缠。

突然,直达花心深处的撞击让两人一起跌落欲望的深渊!

“啊——”金璃汐用银牙咬住了那人的肩头,不让自己叫喊出声。她踮起脚尖,承受着这种牵扯的侵入感。

黑暗中,两人都在喘息颤抖,被彼此占有的那种愉悦与满足充填了全身心。

“想,想我了么?”他不急着抽动,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他的话语平静,但那颤抖的声调与强抑的喘息却告诉她,他是有多想她。

“我,我,想——” 金璃汐颤抖地回应着那个男人,但还未等她将话说完,正处于高度紧张的两人却耳尖地听到外面的大厅里传来了脚步声!

金璃汐全身绷紧,但她却没有料到她这个绷紧的动作让深陷在她身体内的男人低哼了一声,抽了口冷气,他几乎要被她折磨疯了。

“别,别出声——” 金璃汐慌张地攀附着那男人的肩膀,“有,有人来了——”她的身体微微摆动,想让那人先从她的身体里退出,她,她不要这个样子被人发现。

金璃汐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那男人,但他却舍不得这种销魂蚀骨的感受,只是按压着她的腰肢,低声贴在她耳边道:“别怕——再等等——”

大厅里传来了唐羽落疑惑的声音:“咦,金大小姐呢?”

“是啊,奇怪,她每天都练舞练很晚的——”另一个声音是林星媛的。

“她不在这里,会是去哪里了呢?” 唐羽落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作难,“我们还给她带了些吃的呢——”

原来,她们二人是给她金璃汐送吃的来了。金璃汐躲在小屋子里不由有些感动,她推搡着那人的胸膛,要他放开她,她想出去。

但那人发觉了金璃汐的意图,他突然将她的长腿分开,用力捧抱着她的粉臀,让她夹在他的腰间,不让她离开他。

这个动作让他们贴合的地方更加深入,金璃汐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却很快被那男人捂住嘴。

但大厅里的唐羽落却好像听到了,她对着林星媛道:“是什么声音?大小姐在小屋子里么?”

金璃汐顿时浑身一颤,她无声地请求那人将她放下,但那人却微微一笑,并不为所动,而且还恶作剧般地或重或轻地开始前后摆动起下身来。

金璃汐想喊又喊不出来,想挣扎又挣扎不开,只能挂在那男人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在不断起伏。她快要被他折磨崩溃了。

金璃汐用力捶打着他的肩头,不住咬他,但她的动作却被他当作了催情的药剂,他的动作开始猛烈,却又有本事在黑暗中不发出一点声音。

除了他们彼此的喘息,间或还夹杂着些许轻微的摩擦水声。

金璃汐羞愧要死,却又无法挣脱,她悬挂在他身上,被他轻柔而又狂野的动作激得要发狂。

正在饱受折磨的这当口,她突然听到林星媛道:“是么?大小姐在黑屋子里么?”

随后,金璃汐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朝着小屋子里走来,金璃汐几乎要停止住了呼吸,她的紧绷与颤栗让此刻正深深占有她的男人几乎失去了控制力。

他咬牙抱住金璃汐的纤腰,顶着她潮湿收缩的花瓣,用力研磨着。

金璃汐几乎就要不受控制地叫喊出来,却听到唐羽落道:“小屋子门缝里没有光线,估计没有掌灯,大小姐应该不在这里——算了,我们回去吧,也许她回屋去了——我们去找她吧——”

说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金璃汐全身颤抖,高度紧张过后,身体最脆弱的那部分又被男人勇猛有力地冲击摩挲着,多种滋味交杂着,让她湿润的身体深处更加敏感。

金璃汐颤声对着那男人低喊,“不,不,我,我不要……要……”

那男人额头上渗出了汗,黑暗中他抬起英俊的轮廓,低声道:“宝贝,你,是要——还是不要?”说着,他用力地捧着她的粉臀,猛地将她举起,在他快要抽离她的时候又用力放下。

他这个猛烈的动作让金璃汐几乎失声,强烈迅猛的感觉席卷了她的身心,她语不成声,只能发出了哭泣般的呻吟声。

终于,她在他更加用力的撞击下,头脑一片空白,攀上了幸福的巅峰……她长长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肩头,“啊——”她咬住了他的胸膛!

即使知道她已经跃上了高峰,但他并没有放松对她的桎梏,他更加用力捧抱着她,在她身体里不停进出,过了良久,他终于全身绷紧,低吼出声,在她的身体深处尽情释放……

狭小的空间里充溢着彼此身体的气息。

金璃汐将头埋在那人宽阔的肩膀上,整个人如棉花般无力。他喘息着,俊脸上满是激情的汗水。他闭着眼,还在回味着那惊心动魄的美妙时刻。

半晌,剧烈的喘息声安静了下来,他睁开眼,怜惜地拂开金璃汐脸上的散发,低声问她:“还好么?”

金璃汐俏脸晕红,她转过头,不敢看他,只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脖子处,含羞地不语。

他低低一笑,道:“又害羞了——”

金璃汐休息过后,便要从他的身上滑落,想穿上自己的衣裳,当她从他的腰间滑下,并向下站立的时候,她听到他呻吟了一声,“你非要这么急着跑开么?”

“你,你赶快走,离开这里——” 金璃汐找回了神智,有些着急地对他说道。

“不——”那人用手拉着金璃汐,猛地一带,又将她拉回了自己的怀抱中。

“若是被人发觉,岂不是——” 金璃汐抬眼,看着他迟疑地道。

“今夜,大家都在饮酒,没什么人注意到我来这里——”他低声抚慰着她,道:“你不用担心——”话说到此,他才发觉自己来找她的真正目的还未说。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早点离开这——”他看着她,低声但坚定道:“我明日就安排你尽早离开这里,离开苗王寨——”

“不,我不走!” 金璃汐听到男人的说话,情急之下便抱住了那男人。“我不走,我要留下,和你在一起!”她的话语比他更坚决。

“可是,可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让你这样在别的男人面前——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去冒这些风险——你赶紧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受到任何伤害——”他说着,那张俊脸上有着难以抑制的痛楚。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能忍受自己如此伤害最爱的女人。

眼下,他已经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他不仅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而且也将她卷进了这场阴谋与危险的游戏之中。

也只能怪他一时心软,同意了她的要求,让她一直留在他身边。

“不,我要留下!不是说好了,生同衾,死同穴的么?!你怎能抛下我不管?!” 金璃汐用力抱住了那个男人,将脸贴在他健壮的胸口上,一行泪水顺着她俏丽的脸庞滑落了下来。

他捧起金璃汐的脸,不由怜惜地叹了口气,“可是这样,太危险了——”

“我不怕!现在只有这样才能将幕后黑手找出来,我们苗王寨的苗民才能真正得到自由!我愿意的——”金璃汐仰望着那个男人,脸上的泪珠儿未干,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

那男人沉默,终于还是叹息一声,默默地拥紧了金璃汐!

两人紧紧相拥,沉浸在对彼此强烈的思念与不舍中。

渐渐的,彼此身体的温度又开始滚烫起来。男人抱着金璃汐光滑赤/裸的娇躯,不由自主又起了反应,他还想要她,与她分开那么久,他没有一天不想她,想着这样将她抱在怀中,狠狠地要她,爱她。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娇羞的脸上,她颤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又被情潮涌动的男人一下子堵住了嘴,他灵活的舌头又钻了进来,不住地纠缠着她。

她刚刚才被占有过的身体深处,涌出了温暖的液体,有他的,也有她的,沿着她的大腿缓缓滑落,她羞红着脸,却在他温柔而又霸道的爱抚下,逐渐化为一江春水。

他用手在她柔嫩的丰臀上抚摸揉捏,右手轻柔地按摩着她的脊背,他被美妙的手感和玲珑的身体曲线所折服。

他强自按捺着冲动,手指画着圈,不住爱抚着她的背,腰,臀还有嫩/乳,不久后,他就听到了金璃汐随着红唇发出的连绵呻吟,他闭上了眼,平复着自己过于猛烈的欲望。

他抱着她,将她缓缓转过身去,从背后贴紧了她。

他用手微微抬起了她一条修长的腿,顺着原来的爱/液顺利从后面进入了她的身体内。

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喘息,他闭着眼,享受着被紧/致的花/壁紧紧包裹的快感,他结实的窄臀不停有力往上挺,上下抽/插着她饱满多汁的幽深甬道。

金璃汐转身背靠着男人,那种由下往上的挺进感在她敏感的触觉中更是明显。

金璃汐仰起脸,柔软的手臂往后环绕着男人的脖子,无力的修长大腿任由他箝制开敞,他在她甬道里的抽/插一次比一次更快。

他抓着金璃汐/柔软纤细的腰肢激烈摇摆,动作迅猛,有力冲击着她粉嫩的花瓣。

金璃汐紧紧环抱着那男人,柔弱而又坚韧地承受着他最原始的掠夺。

他热情猛烈的冲撞一直不肯让她脱身,他与她之间,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就这样天荒地老下去……

小小的屋子里,此刻没有了纷争与阴谋,只有一片的浓情蜜意。

终于,他紧紧挺进金璃汐的花心,好像要做最后一搏似的,用力剧烈地由下往上推,他迅猛的动作让金璃汐伏靠在门板上,发出了娇媚蚀骨的轻喘声。

眼前犹如漫天烟花,灿烂至死。

觉察出了金璃汐高/潮的颤栗与不停的收缩,他低吼一声,道:“等着我,宝贝,等着——”

他最后用力地撞击着她的身体,好像要将她击碎般挺入抽出,终于,在她的身体最深处,喷射出了属于他的种子……

夜,笼罩在一片黑色的静谧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黑色的人影悄然开了门闪出,并迅速离开了小屋子。

屋内的金璃汐无力地靠在门后,颤抖的手几乎无法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轻纱重新裹回自己美丽的娇躯上。

虽然疲倦,虽然还在喘息,但她那美丽的俏脸上,却有着一丝娇羞的笑意。

……

日子在看似平静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了。

这日,金璃汐正在厅中翩翩起舞,却总觉得有一双直勾勾的眼眸在紧盯着她。她回转过头,却发觉身后并无人。

金璃汐有些狐疑地四处张望,只见空荡荡的大厅了除了自己,再无旁人。

她摇摇头,笑自己有些太过敏感,又想起那日在小黑屋里发生过的事。

想到那夜黑暗中火热的纠缠,她的俏脸不禁又有些发烧。

她回过身,正要准备收拾一下,回自己的屋子,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条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你!”金璃汐用手捂住砰砰乱跳的心,惊诧地看着面前挡住了她去路的男人。

“朱大人,你,你有何事要吩咐么?” 金璃汐定定神,出声问着面前的朱炫皓。

“我——” 朱炫皓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金小姐,我是有要事找你。”说着,他向前走进了一步,想更靠近金璃汐。

金璃汐慌忙退后一步,道:“朱大人有事请说——”

“你——”朱炫皓见金璃汐在躲他,有些不悦,但还是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有关令妹的事情——”

“灵汐?” 金璃汐连忙问道,“你曾见过我妹妹了?”

“没有——” 朱炫皓回答着金璃汐,“不过我得到了一个有关她的消息——”朱炫皓想说,却看了看金璃汐担忧的脸庞,有些迟疑。

“请大人快告诉我,我妹妹怎样了?”金璃汐急切地望着朱炫皓,那双美丽的大眼里露出了焦虑与乞求之色。

22

第96章

红灯笼高高挂着,苗王寨一片欢天喜地,热闹非凡。

今日,是苗王寨公主与驸马拜堂成亲的大好日子。

一大早,祝酒便在四处张罗着,他瞅了个空,溜进苗王的寝宫内,看着那条颀长而健壮的男人身影正站在床榻边,轻轻擦拭着手中的一柄长剑。

那长剑锋利异常,吹发可断,满屋子都是寒光逼人的剑气。

祝酒看着蓝远铮在凝眉沉思,便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还在准备么?”

蓝远铮没有说话,只是把擦剑的软布搁置一边,将那寒光逼人的长剑收了起来。

“叮吟”一声,长剑入鞘。蓝远铮将剑别在腰间。

祝酒看着蓝远铮面色平静的模样,道:“选择今天决定胜负,不变么?”

蓝远铮回望着祝酒,坚毅的嘴角有一丝笑意,道:“是!”

“你不担心没有胜算么?”祝酒问着蓝远铮。

蓝远铮道:“当然担心——”他说着,眼神与神态却是平静的。

总算熬到这一天了,他要等待的人都到齐了,如今只等一声令下,就开始收网了。

“唉——你说你好好的,非要也种上什么情蛊啊!”祝酒看着蓝远铮敞开的胸口,不由惋惜道。蓝远铮的胸口有着一抹淡淡的红痕。

这个只有祝酒知道,这条红痕其实是情蛊的印记。

换句话说,这情蛊分为一公一母,结伴而生。

蓝远铮没有对金璃汐说过的是,被种下情蛊的通常要是一对情侣。只要彼此动了背叛对方的信念,全身便会如百虫噬咬般的痛楚。

祝酒很是惊讶蓝远铮会为金璃汐种上苗疆的情蛊,因为这情蛊种下了,一辈子只能忠诚于对方,并要长相厮守才能保证相安无事。

蓝远铮为自己和金璃汐一起种上了情蛊,让祝酒有些不解。

蓝远铮是要刻意在安排什么,才需要这样的大动干戈么?原定的计划里,似乎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蓝远铮没有对金璃汐说过的是,其实女人所承受的情蛊痛楚远比男人轻微,因为情蛊种到男人身上,只要女人有任何危机,男人就会全身疼痛,并迅速感知到她的所处方位。

这种痛苦是撕心裂肺的,中了情蛊的男人远比女人注定承受得要多。

这也是祝酒所担心的。唤作普通的男人可以,但蓝远铮却是苗王啊,若是苗王有个什么闪失,谁来担负起整个苗族的兴盛与责任?!

祝酒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蓝远铮,喃喃道:“爷,你可是我们苗王寨的天,千万可不能倒下啊!”

蓝远铮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长老,别愁眉苦脸的,好好等着!很快事情就完结了!”

“可是,可是夫人她身上也和你一样种了情蛊,你们两人若是一方有难,另一方不也不能独活了么?”祝酒几乎是痛心疾首了,这奇怪的苗王,为何当初总不听自己的劝告,而如此固执。

蓝远铮整理好一切,站起身来,他朝着祝酒微微一笑,道:“走吧,今日我们要见贵宾了——祝酒大人,你今日是主持,也是主心骨,靠你了——”说着,用掌在祝酒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祝酒无奈地叹息一声,却感受到了肩膀上大掌的重量。他对着蓝远铮道:“不要太强求,我们也已经尽力了——”

蓝远铮沉吟一声,还是微笑着颔首。

苗王寨里一片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忙着祭祀,寨子里热闹非凡。

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欢歌热舞,庆祝着公主鄢澜与驸马苏倦言的大婚。

苗王蓝远铮请来了无数贵宾客人,普洱城的秦大人特列在贵宾首位。

公主鄢澜与驸马苏倦言在一片哄笑与喜庆的氛围中携手入洞房去了,场上坐满了蓝远铮特意请来的贵客,其中还包括了曾经受伤摔断腿的万萌萌,还有茶庄老板扈文杰。

酒过三巡,秦大人与蓝远铮寒暄了几句,便笑呵呵道:“苗王,如今你得到苗疆人心所向,苗寨里又有喜事,看来将来这云南苗疆迟早是苗王的天下了——”

蓝远铮连忙自谦道:“秦大人过奖了,今日你来苗王寨,让蓝某蓬荜生辉——蓝某感激不尽——”

“是么?”秦大人嘿嘿一笑,神态颇为自得。他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问道:“苗王大人,闻说尊夫人大难未死,是真的么?”

“夫人?”蓝远铮微微挑眉,“秦大人指的是金家大小姐金璃汐?”

秦大人一怔,笑道:“是——她不是苗王原先的新夫人么?”

“她?我的新夫人?”蓝远铮冷笑一声,英俊的脸上毫无半点眷恋之意,“我现在没有新夫人。”

“哦?”秦大人往椅背上一靠,心里不由暗自欢喜,他低下头,端起酒盅喝了一口酒,抬起头来,那张清瘦的脸神色复杂。

“怎么,秦大人忽然探寻起她的下落来了?”蓝远铮笑道,“当日在飘香客栈,秦大人不是见过她了么?”

“我以前——”秦大人可能酒喝多了,脱口而出,“见过她——”

“哦?秦大人见过金璃汐么?”蓝远铮眯缝着一双俊秀的眼,盯着秦穆阳问道。

秦大人微微一惊,连忙回神道:“我是说,我曾经听说过金家小姐的美貌——”

蓝远铮笑道,“女人的美貌不是随年纪而变化的么?再美的花看到最后也不美了。”

秦穆阳摇头,却道:“你错了,有些女人是越看越美,简直让人魂牵梦绕,让你恨不得拥有她,但若是无法拥有,也要想尽办法毁了她,不让她落入别的男人手中!”

“会有这样的女人么?”蓝远铮毫不在意地喝酒,秦大人顿时也觉得自己有些说多了,但今日的秦大人好似吃了兴奋丹药一般,雄心壮志满腹。

在秦大人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步骤有计划有预谋地实施了,现在只差临阵一脚,只要把蓝远铮除去,就除去了他的心腹大患。

方才他到苗王寨观察了一番,又根据他布在苗王寨的眼线,得知其实蓝远铮已经是外强中干了。自从蓝翼鑫与施梓背叛了蓝远铮之后,蓝远铮的实力大大被削低。虽然蓝远铮极力自救,但他背负着因为喜好美色而误事的罪名,不少苗民已经心存不满,正暗自谋划将蓝远铮除去。

这正中秦穆阳的下怀。他对自己布下的局很有信心。

秦穆阳正暗自思忖,却听得蓝远铮对他道:“既然秦大人想见金家大小姐,那蓝某就叫她出来陪客——”

“这——苗王竟然如此大方,出乎老夫意外——”秦穆阳捋着长须大笑,心头却是雀跃。

一旁的官员中当属朱炫皓面色阴沉。他强抑住恼怒望着蓝远铮,蓝远铮却仿佛置若罔闻,朱炫皓又瞥了一眼意气风发的秦大人,还是忍住了不说话。

随着一声丝竹轻鸣声,四个美丽的女子从屏风后宛若仙女般舞动而出,那是万萌萌的秋水四姬。万萌萌坐在宴席上,蹙着秀眉望着场上的这些先怀鬼胎的男人半晌,才对着扈文杰道:“喂,我怎么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怪?”

扈文杰看了看万萌萌,将她手中的酒杯接过,仰头喝下,才慢腾腾道:“这喜庆日子,当然与众不同了——”

万萌萌看着秋水四姬,专心致志地等着她所期待的女人上场,许久未见,原来她当了舞姬。

这个蓝远铮,比她想象中的要狠!

秋水四姬身披着轻纱,妙曼地舞动着,不一会儿,一条纤细的人影慢慢地舞动了出来,步伐轻盈,身姿婀娜,她的风华绝代吸引了每个人的眼神,尤其是秦大人,他痴痴地看着在他面前舞动着的女子,有刹那间的失神与惊艳。

一曲终了,秦穆阳还未回神,蓝远铮便已笑着问道:“秦大人,你觉得这些舞姬的舞姿美么?”

秦穆阳已经目眩神迷,连声道:“很美,很美——真如见着仙姬下凡一般!”

蓝远铮道:“秦大人,那你说,若是我向钦差大臣献上这些美女,能入钦差大臣的眼么?”

秦穆阳一愣,在心里道:“钦差大人?哦,你要献给他美女啊,真是献给鬼了!”他心中暗笑,但嘴上却道:“好,好,那钦差大臣有福了!”

蓝远铮对着最中央的美丽女子说道:“来,过来给秦大人敬酒!”

金璃汐没有动,只是冷淡地站在那里。并不作声。

“过来啊,你耳朵听不见么?!”见金璃汐没有理会自己的命令,蓝远铮面色一冷,便要动怒。却被秦穆阳阻止住了,“算了,苗王大人,无妨的,金家大小姐是累了吧——快让她休息去吧——”他可是很有怜香惜玉之心的,反正以后就是他的人,他也不急于一时。

蓝远铮朝着秦大人施礼,道:“都是蓝某招待不周,请大人原谅——”

秦穆阳含笑摇头。

蓝远铮对着顽固的金璃汐又是一声冷哼,道:“把金家大小姐送回房里去面壁思过!”

万萌萌在一旁冷眼旁观,好几次想跳起身为金璃汐出气,但总是被扈文杰拉住!

“你拉着我干什么?!”万萌萌低叫,狠狠地瞪着扈文杰。

“没什么,我不想你这么鲁莽,好好在这坐着,别去帮倒忙了——” 扈文杰低声回道。

“你知道什么呀,我——”万萌萌又要发作。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才叫你闭嘴!” 扈文杰又低低说道。

“你都知道?你知道什么了?”万萌萌好奇地看着扈文杰。

“我不会告诉你,但唯一肯定的一点便是,你只要在这里稳坐着,看戏就成了——” 扈文杰微微一笑,在桌子下悄然握住了万萌萌的纤手。

万萌萌手一颤,连忙要甩开扈文杰的手,但他牢牢握着她,一刻也不放开。

…….

寂寞的暗夜里,一条纤细的身影依窗而立,隔着高高的围墙在仔细聆听着墙外的欢歌笑语。

近在咫尺的喧哗,似乎与她绝缘。

“怎么了?还不过来?”她的身后传来了男人懒洋洋的声音,醉意甚浓。

她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站着,袖子里冰凉的匕首,贴着她温热的肌肤。

“金璃汐!过来伺候我,我是你的男人!”蓝远铮的声音提高了许多,木窗外树影晃动,似乎隐藏着无数黑色的影子。

蓝远铮蹙着眉,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金璃汐身后,用力一扯,将她拥在了怀抱里。

他被怀抱里的芳香触动得有些心猿意马,他一使力,便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了床榻边,扔在了床榻上。

随后,他高大的身影便压了上去。金璃汐本想将蓝远铮推开,但见着他醉意朦胧的样子,她悄然攥紧了衣袖中的匕首,忍住不挣扎。

木窗外烟花的轰鸣声与隐约传来的鼎沸人声,让酒醉后的蓝远铮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正兴起的情/欲游戏。

他醉意醺然地顿住了在她身上肆虐的手,抬起头来,望向竹木窗外的夜空,忽然蹙眉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吵?”

冥思半晌,他才顿悟晒然一笑,英俊得过分的脸上有一丝嘲弄的神情,“今日,还真让人欢喜让人忧——怎么,这番热闹情景竟触动你了么?”

金璃汐闭着双眼,根本不去听他说的话。

她犹如死了一般,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他对她的肆虐,都引不起她多看他一眼。

第97章

金璃汐冷漠淡然的态度又若恼了蓝远铮。

他伸出手,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颚,冷冷地看着她:“你又开始不听话了——”

金璃汐沉默着,苍白的脸色一片死寂,但心,却含在喉咙,伺机要跳了出来。

她的肌肤贴着冰凉的匕首,起了阵阵寒冷的疙瘩。

蓝远铮凝望金璃汐半晌,终于,不发一语,只是俯下头来,用灵活的舌尖挑逗地吮吻着她的纤手指尖,在她轻颤了一下时,他温热的嘴唇顺势滑落到她敏感的掌心。

他的唇温暖而潮湿,金璃汐不由低喘了一声,想要抽出手,却被蓝远铮牢牢握住。

觉察出金璃汐一如既往的颤抖与无助,蓝远铮冷酷而低哑地笑了。

他的另一只手则滑入她的左手衣袖中,以粗糙的大掌爱抚着她嫩若花瓣的水滑肌肤。

她美丽的身体他很熟悉,他知道什么动作什么地方最能让她情动,她是敏感的尤物。

眼看着蓝远铮的手往着她的另外一只胳膊伸过来,金璃汐咬着唇抑制住自己砰砰的心跳,看着他那张醉酒后更显可恨的俊脸,她的右手袖子微微拂动,露出了一点刀尖。

他望着她倾城美丽的容颜,难抵诱惑地亲吻着她的脸庞,正自缠绵缱绻之际,突然,他的眼前寒光一闪,她的匕首已经朝他猛地刺去!

刀很快,但,蓝远铮的动作更快!

转眼间匕首已在他手上,而她的人,也被他重新压制在床榻上!

此刻,漆黑的窗外,似乎传来一声轻响,木窗,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一双带着寒光的眼在缝隙里闪动。

“金璃汐,你以为你逃得掉吗?!”蓝远铮的酒醒了七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闪着森严冷漠的光芒,“你,只能匍匐在我的脚下,永远当我的色引!我想叫你去陪谁,你就必须去!”

“蓝远铮,你会下地狱的!” 金璃汐的唇已经咬出血来,却难逃蓝远铮刻意抚摩而产生的身体悸动。他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我并不介意下地狱。就算下地狱,我也要你陪着我一起下!”他如恶魔般嗤笑,邪佞地翻身便用力覆盖上了她!

木窗缝隙里露出的眼睛,见此不由更加充溢着寒光,更带着几分歹毒。

……

床帷在瞬间落下,金璃汐的眼前一片黑暗。

金璃汐仰躺在床榻上,无力挣扎,尖锐的指甲深陷入手掌,血珠在她掌心中缓慢冒出,开出一朵血色暴戾的玫瑰花……

她也不觉得痛,只觉得心口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一般,让她无法呼吸,心痛到底。

她凝望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万千话语在心头,却无法出声。蓝远铮狠狠地给了金璃汐一个吻,这个吻几乎要将金璃汐整个人吞噬掉,此刻的蓝远铮贪婪地拥抱着金璃汐,犹如害怕失去她一般,将她紧紧抱在了怀抱中。

帷帐内空气骤然火热了起来,但,最终,还是平静了。

这晚的金璃汐并没有遭受到蓝远铮的侮辱,也许是蓝远铮人逢喜事,多喝了两杯。

他压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半晌,终于还是难抗酒力,在她身上睡着了。

金璃汐在蓝远铮身下悄悄地移动了身体,蓝远铮并无反应。

金璃汐又将手伸出,想去够到枕头边的匕首,她的手一点一点地离着匕首越来越近,终于,她够住了匕首!

金璃汐将匕首紧紧攥在手中,屏住呼吸,手绕到蓝远铮的后背,握着匕首,便朝着蓝远铮的脊背猛地扎了下去!

一刀扎下,蓝远铮竟然没能躲开,只听闷沉的“扑”声,刀刃已经刺进了蓝远铮的肩背之中。

蓝远铮从刺痛中惊醒,睁开眼,他望着金璃汐,眼眸里有着不可置信的惊诧,“你,你要杀我?”

金璃汐颤抖的手还紧握着匕首,见着蓝远铮的怒问,她缩回手来,却勇敢地回望着蓝远铮,道:“是!”

“为什么?”蓝远铮支起身子,想要抓住金璃汐,金璃汐却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拉开了帐帷,此刻等候在木窗外的一群黑衣人已经破窗而入,将整个床榻团团围住!

“你,你竟然勾结外人,来,来暗算我!”蓝远铮从床榻上勉强撑着高大的身子,他的头沉重得几乎要倒下,肩背上的伤口不停地往下淌着鲜血,蓝远铮挣扎着抬起头来,盯着站在床榻前的黑衣人。

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并没有蒙上面罩,他赫然是今夜刚当了新郎官的驸马——苏倦言!

苏倦言冷冷地站在蓝远铮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你——”蓝远铮有点迟疑地抬头看着苏倦言,但高大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蓝远铮连忙摄定精神,想运功御敌,但一运气之下,心里一沉,他的内力竟然凝不上来。

“你别白费力气了——”苏倦言缓缓地开口了,“你已经中了软骨散,再加上约莫十几种毒药,你的功力即将全废了!”

蓝远铮愕然地抬头,果真见自己的视线迷糊,全身无力。“你对我下了毒?”

苏倦言勾起嘴角,笑得阴险,“是又如何?否则怎能杀掉你?蓝远铮,你威风一时,没想到也有今日吧?”

蓝远铮并不看苏倦言,他的目光只追随着金璃汐的身影,见金璃汐心虚地低下头,不看他,蓝远铮不怒反笑,朗声道:“做得好,做得好啊——”

但他的言语里充满了愤怒与感慨之意。

在场的另外黑衣人出了声,对着苏倦言道:“还跟他废话做什么,杀了他!”

蓝远铮心神一摄,“长老?!”

黑衣人一愣,但随之嘿嘿冷笑,“蓝远铮,你的眼快瞎了,但听力却还不错!”蓝远铮没有认错,这些黑衣人大多都是原先的苗寨长老。

蓝远铮苦笑一下,道:“原来,有这么多人恨我么?”

长老们咬牙切齿,道:“我们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谁让你不维护我们这些长老们的利益,光顾着建立你的庙山王国,那些平民有什么好,值得你那么替他们着想?!所以,你必须死!你识相的话,赶快自刎谢罪,我们也好留你个全尸!”

蓝远铮只是笑着,并不多话,蓦地,他猛地伏在了床榻上,用速雷不及掩耳的动作飞快扳动了床榻上的机关,顿时整个床榻立刻翻了过来!

因为蓝远铮的这个动作太突然,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都愣怔在那。

“快,快!拦下他,别让他跑了!”见情势有变,苏倦言连忙下令道。但等众人冲上前,重新按住床板时,床榻上的蓝远铮早已失去了踪影!

“唉!让他跑了!”苏倦言悔恨得直跳脚!

“蓝远铮身受重伤,又中剧毒,应该逃不远的!”其中的一个长老说道,“只要我们能守得住他要逃出的洞口,将他擒住简直易如反掌!”

苏倦言恼怒道:“那不是废话么?谁知道他的床榻上竟然有这个机关啊!”

“我知道——”一直站在角落的金璃汐开口说话了,“我,我知道这个床底的地下通道在哪——”

“真的么?”苏倦言闻言惊喜地抬起头,望着金璃汐。

金璃汐面无表情地走到床榻前,重新扳动了一个床角的机关,床榻立刻轰然作响,分移开来,露出了一个大洞!

“快,快!快去追!”苏倦言欣喜若狂,带头便跳进了地道里。其后几个武艺高强的长老也跟着进入了地下通道。

金璃汐立在地道入口前半晌,她低垂着头,纤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她的手,还沾着蓝远铮身上的血迹。

流了这么多的血,他,他会痛么?!

金璃汐犹豫了一会儿,便也跟着进入了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幽深狭长,众人飞速前进,一个长老眼尖,在通往洞口的地方发现了一滩鲜红的血迹。

“蓝远铮应该就在洞口处!大家快追,绝不能让他逃了!”苏倦言喊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果然,在清冷的月光下,刚逃出洞口的蓝远铮跌跌撞撞,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林间小道上潜行。

“我们分头去拦截住他!”苏倦言指挥着其他的黑衣人,自己拔起身形,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苏倦言一边追赶,一边心里暗自发怵。

蓝远铮已经身中剧毒,又被刺伤,功力全废,竟然还能逃开这么远,看来,他们都小觑了蓝远铮的实力。

若不是这次秦大人安排得如此周密与详尽,估计今日死的人不会是蓝远铮,而是他们自己了!

苏倦言边想着边暗自心惊。

很快,苏倦言与长老们便从四面将蓝远铮围堵在了廊桥边的悬崖上。

前面是悬崖,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潭,已是绝路。筋疲力尽的蓝远铮大口地喘息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却紧盯着不断向他走近的敌人们。

“蓝远铮,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根本无法逃脱了——”苏倦言说着话,脸上浮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喜色,“你没想到,今日会是你的死期么?”

蓝远铮伫立在高高的悬崖上,周围的人震慑于他往日的威严,也不敢猛扑向前,只是一点点地将包围圈缩小。

“是谁指使你来害我的?”蓝远铮冷冷地问着苏倦言。

苏倦言短促地笑了一声,“还需要谁来指使么?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是谁害得我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这么狼狈的?!不过,你今日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像只落水狗!哈哈哈——”苏倦言仰天长笑:“老天有眼,是报应哪——”

“我并没围剿过你们苏家——”蓝远铮眯缝起狭长的俊目望着苏倦言。

“是的,你没围剿过我们苏家,但谁都知道我们苏家与金家交情甚好,你剿灭了金家,也等于是把苏家剿灭了,人人唯恐避我而不及!这段时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苏倦言咬牙切齿,“而且,你,你还夺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蓝远铮沉默不语。

“你知道么?她是我从小就喜欢的女人,我一直等着她长大——我把她放在手心,捧若至宝,你倒好,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强占了她!夺妻之恨,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我誓要报仇雪恨!”苏倦言望着蓝远铮,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蓝远铮沉默不语,他的胸口发闷,全身的功力一点点地瓦解,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此时倒下来,今日,看来他是难逃此劫了!

“你赶快投胎去,以后重新做人!”苏倦言的嘴角挂着一丝狞笑,看着不可一世的蓝远铮全身是血,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他觉得很是解恨。

“我来帮你一把——”苏倦言说着话,一步一步地朝着蓝远铮逼近。

“受死吧——”苏倦言身形一拔,飞掠而起,双手合集了全身的功力,便朝着蓝远铮的胸口击来!

“啊——”刚刚钻出地道洞口的金璃汐看到了苏倦言带着风声的掌就这样重重地印上了蓝远铮的胸口!

金璃汐全身一颤,心一沉,她颤抖地捂住了嘴,眼睁睁地看着蓝远铮被击中,他整个人踉踉跄跄地直跌到悬崖边。

“不——” 金璃汐痛叫一声,抬起眼,却不敢看着眼前的惨剧。

奄奄一息的蓝远铮从地上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站在悬崖边上,面色青白,满头是汗,却看到了飞奔前来的金璃汐。

金璃汐猛地站住了脚,因为她被苏倦言一把拉住了!

“别过去!今日他就该死!”苏倦言冷冷道。

金璃汐泪眼模糊,心头纷乱,她看着满身血迹的蓝远铮,心底里传上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

“你好——金璃汐——”蓝远铮望着金璃汐微笑,话一出口,便鲜血直冒。

“这,这就是你对我的么?”蓝远铮轻声问着金璃汐。

金璃汐满眼是泪,却无言以对。

苏倦言在一旁冷笑道,“别去理他,他掠夺你,囚禁你,强占你,又抛弃你,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来做什么?”

金璃汐颤抖地翕动着唇,想出声对着蓝远铮说些什么,苏倦言却容不得蓝远铮再在金璃汐的心里起波澜,他阴冷地抽动嘴角,突然又出手,重重的一掌,猛烈地拍向蓝远铮——

金璃汐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不!”蓝远铮已经踉跄向后,喷出大口的鲜血,倒退着到了悬崖边上,往后一倒!

金璃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蓝远铮在她面前从悬崖坠落,跌入了万丈深潭!

第98章

“远,远铮——” 金璃汐的心几乎也随着蓝远铮坠入了万丈深潭,她悲伤的惊呼声刚到嘴边,却又深深地咽下了。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杀他么?”金璃汐转头望着苏倦言,即使她言语平静,但那双带着泪雾的眼眸里有着暗藏的伤痛与悲愤。

“蓝远铮他必须死!”苏倦言那张英俊的脸在呼啸的风中,有些扭曲。“他不死,我们谁也没法活!”苏倦言说着,一把拉住了金璃汐的纤手,道:“他死了,我们以后便可以在一起了!”

金璃汐没有去接苏倦言热切的话,她无言地将冰冷的纤手从苏倦言手中抽了出来。

“怎么了?”苏倦言热烈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你舍不得他么?你的心里还装着他吗?!”

金璃汐没有回话,只是问着苏倦言,“你把鄢澜公主怎么样了?”

“她?”苏倦言不屑地一笑,“她被我灌醉了,还在洞房里做美梦呢——等她醒了,等待她的便是牢笼!”苏倦言掸掸衣袖上的尘土,嘴角轻弯。

就凭鄢澜那副粗野样儿,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更别提娶她了。鄢澜原本就是个卑微的丫鬟,怎能与高贵典雅的金璃汐相提并论?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想要的女人便是金璃汐。

在苏倦言心中,男人拈花惹草可以,但正统的夫人却只能有一位。

金璃汐虽然已经被蓝远铮玷污,白玉沾染了墨点,但依旧是他的心头所爱。如今蓝远铮已死,金璃汐理所应当会回到他身边。

金璃汐微微叹息了一声,她没去理会苏倦言,而是提起长裙,逶迤地走上了高高的悬崖边缘,她居高临下,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潭。

黑夜里,潭水如墨,根本看不清水有多深,只看到一片黑黝黝,泛着清白的水光。

蓝远铮便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潭水又是冰冷刺骨,应该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吧?金璃汐背对着苏倦言与长老们,她的眼里,雾气终于凝化成眼泪,滴落了下来。她的手揣在自己宽大的衣袖里,紧紧握得发白。

金璃汐克制住自己全身的颤抖,再转过脸来,已经是一片平静。

“我们走吧,秦大人该等急了——”说话的是一个穿黑衣的长老,已经等待得不耐烦,急切地想找秦大人去讨赏。

苏倦言却有些躲闪,他对着长老们说道:“你们先去向秦大人请功,我和金大小姐随后就来——”长老们去看着苏倦言,有人取笑道:“苏公子想带着金小姐私奔么?这么神秘——”

苏倦言一张俊脸有些尴尬,他哈哈干笑两声,道:“长老们说笑了——”

那些长老们取笑过后,倒也不多停留,赶紧去找秦大人要赏才对,至于苏倦言爱和谁私奔就和谁去吧,反正蓝远铮已死,谁也管不到他们了。

苏倦言等长老们退去,便上前一把拉住金璃汐的纤手,急切道:“汐儿,赶紧跟我走!”说着,便要拉着金璃汐离开。沿着廊桥对岸的小道,很快便可以逃出苗王寨。

“去哪?”金璃汐有些迷惘地看着苏倦言。

“我们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趁着没人发现我们赶紧逃离这里——”苏倦言紧握着金璃汐的纤手,再也不放开,“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小汐,我们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我们离开这里,找个容身之处,然后长相厮守,永远在一起,好么?”稀朗的天空下,俊秀的苏倦言对着金璃汐深情款款道,眼里有着希翼的光亮。

金璃汐却避开了苏倦言的眼神,缓缓地挣开了苏倦言的双手。

“怎么,你不愿意么?”苏倦言觉得很是失望。

金璃汐摇摇头,道:“不,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还未救出二娘与弟弟呢——”

苏倦言面色一变,立刻也想到了千细细。“事到如今,我们只好先顾着自己了,秦大人势力强大,为人奸诈,我也是再三伪装才瞒过他,只为了等到这一天,将你从苗王寨救走——”

苏倦言见金璃汐依旧犹豫不决,心下不耐,于是用力一扯,将金璃汐抱在了怀里,“今日,你必须和我离开这里,那秦大人对你有非分之想,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说着,苏倦言不顾金璃汐的挣扎,便将金璃汐夹在胳膊下,就要拔起身形,沿着后山的小路疾奔而去!

但就在苏倦言的身影刚拔起,一股杀气从他背后袭来,苏倦言连忙一手抱着金璃汐,一掌运气抵御用力拍出,顺势一回身,竟然看见月夜下,站着一条清瘦而又高直的人影。

苏倦言不由有些胆寒,他这一掌全力的回击对于那人根本毫无威胁力。

“把人放下——”那人冷冷道,月光下,他那张清隽的脸有些森冷,但带着无形的威严。

“你,你说过,只要我杀了蓝远铮,便可以要一件我最喜欢的东西带走!”苏倦言脱口而出,紧紧盯着那人,“难道秦大人想反悔么?”

秦穆阳哈哈冷笑一声,道:“我是答应过你,只要你喜欢,可以挑一件苗王寨的宝物走!不过,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到底拿走了什么东西!”

“我,我只要金璃汐!”苏倦言大声道,但躲避的眼神却有点心虚。

“真的么?”秦大人微微一笑,但这笑容里却带着血腥的味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拿走了多少件宝物?快把你拿走的东西交出来!”

“什,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倦言有些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辩解道。

秦大人朝一旁挥手,一条婀娜的身影闪了出来,朝着秦大人娇嗲道:“干爹——”

“鄢澜,你对驸马说说,你看见他带走了什么东西?”秦穆阳冷冷对着那女人道。

“干爹,我看见苏倦言私藏了金家的藏宝图,并把它藏在他胸口的半块玉佩里,他想带着藏宝图逃离开苗王寨!” 鄢澜斜睨了一眼苏倦言,嘴角似笑非笑,但带着一丝嘲弄,似乎想嘲笑苏倦言小瞧了她。

苏倦言面色一变,朝着鄢澜道:“你胡说!我,我才没有!我只是想带着金璃汐走而已!”

“你想带走她,不过是想拥有金家宝藏而已,毕竟当了金家女婿总比以外人的名义侵吞财富要来得名正言顺些!” 鄢澜嘲笑道,“驸马,我说得对么?”

鄢澜又转脸看着金璃汐,带了些许轻蔑与怜悯,“事到如今,你还愿意跟着这个男人,虽然我讨厌你,不过也为你可惜!”

苏倦言俊颜青白不定,他强自镇定道,“秦大人误会了,我苏倦言岂是这种人?!什么藏宝图,我根本就没有见过!”

“哦,难道是我误会了?”秦穆阳呵呵冷笑,道:“那我就叫个人出来与你当面对质!” 他拍了拍手,有一队黑衣精兵押着一个单薄瘦弱的人从身后的密林里悄无声息涌了出来。

为首的两个彪形大汉听从了秦穆阳的命令,将那人松了开来,那人影似乎很是羸弱,被人用力一推,立刻便跌倒在草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金璃汐见到那人,惊愕地睁大了眼眸,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二娘?!”

跌在金璃汐与苏倦言面前的,的确是二娘千细细。金璃汐有些意外,但还是又惊又喜,而苏倦言则面色大变,神色尴尬。

千细细从地上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在金璃汐的脸上掠过,并无任何重逢的惊喜。但她的视线转移到苏倦言的那张俊脸上,她的眼眸猛地睁大了!

“苏郎!——”千细细激动地望着苏倦言,眼里浮现出惊喜与爱恋的目光,她不停在地上爬动着,朝他伸出颤抖的手去,想拉住苏倦言!

苏倦言狼狈地向后退,秦穆阳见此不由笑道:“苏公子,你怎能这么忍心忘了旧人?别的老夫我不晓得,但这位金家夫人,据我所知,她可是为你付出身心,一心只想着你啊!”说着,他朝着千细细,声音放柔道:“金二夫人,你曾说过,你把那张藏宝图给苏公子了,是么?”

千细细看着苏倦言,满目都是重逢的喜悦与痴情。

但她的目光落在苏倦言紧拉着金璃汐的手时,她原本精明犀利的眼眸里慢慢浮起了一丝怨恨与愤怒。

“是——我把藏宝图给了苏倦言!那张藏宝图是金锦之前预感自己要大祸临头的时候,让我收藏好的——金锦被杀当日,其实苏倦言是和我在一起的,我把藏宝图给了他——”千细细美丽而憔悴的脸上有着一抹疯狂。

“千细细,你被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藏宝图?”苏倦言沉声喝道,“你这是诬赖我!”

“我诬赖你?”千细细凄然一笑,一直犀利精明的美丽眼眸里竟也充满了悲哀与嘲弄,“当初是谁死缠着我,死霸着我不放的?!你要我把藏宝图给你,还说待得发掘出宝藏,你便与我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老天在上,这些事实都是诬赖么?!”

金璃汐挣脱开了苏倦言的手,她望着苏倦言一言不发,但眼眸里却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倦言哥哥,二娘说的都是真的么?” 金璃汐几乎已经处于崩溃状态。

二娘与苏倦言?!谁会料到,她没有想到,而已经死去多时的父亲也一直蒙在鼓里。

“小汐,你别听她胡说!”苏倦言猛地冲着千细细道:“千细细,我敬重你是小汐的继母,所以不想与你计较,但若你还是如此纠缠不放,别怪我不客气了!”苏倦言说道,那双俊目里顿起杀机。

“敬重我?”千细细见苏倦言如此无情,心灰意冷,她苟且偷生,就为了等着苏倦言找到宝藏后前来救她,如今却是人财两失!

她抬起头,嘶声怪笑:“你与我花前月下的时候怎不敬重我?你半夜与我幽会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是你未来的丈母娘?!你,你甚至连我们的孩——”

千细细的话还未说完,便猛然噎住了!她低下头来,赫然发现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剑,而苏倦言手握着长剑柄,口中冷冷道:“千细细,你说得太多了!”

“二娘!”金璃汐从愣怔中惊醒过来,连忙飞扑过去,抱住了千细细!金璃汐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望住一脸疯狂的苏倦言,“倦言,你疯了么?你,你为何要杀我二娘!你,你太狠心了!”

千细细的眼一直死死地盯着苏倦言,她一字字对着苏倦言道:“你,你好狠……”

苏倦言握着剑柄的手开始有些颤抖起来,他凝望着千细细惨白的脸,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是他冲动了,眼前的女人其实一直是以真心对他的。

但是,谁阻挡住他想再现荣华富贵的道路,只能一个字——死!

“小汐,我……我……”千细细睁着失神的眼,喃喃地对满脸焦急与难过的金璃汐道:“当日,我逼死了你母亲,今日,活该我也有此报——”

“二娘,你快别说了——”金璃汐见着鲜血不停地从千细细的胸口不断涌出,不由心痛地哭泣道:“二娘,你不会死的,你要挺住,我和弟弟还,还等着你——”

千细细目光空洞,她凝望着金璃汐,不停地大口喘息,她对金璃汐喃喃道:“其实……我……我还是……喜欢你……的,你是,是个好……姑娘——”千细细说着,嘴角溢出了血,“请你原谅,原谅我……”

“我不怪你了二娘,你要坚持住,我去请医师给你看——” 金璃汐说着,便要站起身来,但她的纤手却被千细细冰冷的手抓住,“先,先别去——”千细细面色煞白,恳求道。

“我……我有一事……想求你……”千细细气若游丝。

“二娘,你说吧——”金璃汐哭泣着凝望千细细,那柄剑插得很深,直没入千细细的心口部位,只露出剑柄。苏倦言颓然地松开了手。

“若,若你能……活下去……请你好好……好好照顾……你……弟弟……”千细细满脸愧色,明知不该,却还是出口求着金璃汐,眼下,她只有金璃汐这个亲人了,而她的姐姐万萌萌却不在这里。

千细细睁着眼,只是恳求着金璃汐,金璃汐流着泪,点了点头,道:“二娘,你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千细细煞白如纸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她颤抖着手,握住了胸口的剑柄,突然,她猛地将胸口的剑柄一抽,将沾满鲜血的长剑硬生生从自己的胸口拔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怔住的同时,千细细已经颤巍巍地挣扎着站了起来,猛地抱住了苏倦言!

“你,你——”心虚慌乱的苏倦言正想推开千细细,却感觉自己的后心一凉,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从背后穿透了自己的心脏,一直插到了千细细的胸口!

“细细……”苏倦言睁大了眼眸,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女人,千细细拼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再一使劲,剑再次穿透了他们的心脏而过!

“一起......死吧……”千细细抱着苏倦言,在他的怀抱中喃喃道,“来生……我们在……”

“一起”这个词还未说完,千细细的头靠在了苏倦言的胸口,便无声无息了。

苏倦言瞪大眼,不敢相信千细细竟然与他同归于尽,他慌乱地四处寻找着可以救援的人,他不要死,不要死!!“小……小汐……”眼前似乎出现了金璃汐的幻像,他朝她伸出手去,想拉着她,但什么也拉不到,他触手而及的,只是轻飘飘的冰冷空气。

苏倦言绝望地喷出一口鲜血,抱着千细细一起倒了下去。

临咽气的时候,他的眼,还是大睁着的。

他不甘心。

完完结

第99章

“细细——”密林里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声,面色苍白,满脸惊惶的万萌萌从林子里狂奔而出,她扑到已经咽气了的千细细身旁,伏地痛哭。

“细细,细细——”万萌萌哭得声嘶力竭,她不过来晚了一步,她唯一的亲妹妹便已经与她天人两隔了。“妹妹——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我来晚了,姐姐对不起你——”万萌萌边说边泣不成声。

万萌萌并不知晓千细细会在这密林中出现,若不是她听到桑焉说苗王寝宫里很不对劲,有打斗声,她和扈文杰也不会冲进苗王寝宫,发现了那个神秘的地道。

万萌萌与扈文杰顺着地道赶到密林时,只来得及看到千细细与苏倦言同归于尽的惨烈一幕。

万萌萌几乎要崩溃倒下,她颤声狂呼一声,心痛欲裂。

“二娘——”金璃汐也泪流满面。

万萌萌哭泣了半晌,突然看着满身血污已经断气了的苏倦言,她咬牙就要拉开苏倦言,她不要自己的妹妹与这样的负心男人死在一起。

“万姐姐——”金璃汐连忙拉住了万萌萌,“你——你别这样——”

“妹妹,你放手,让我扯开他,苏倦言这个贱男,细细不能和他葬在一起!”万萌萌边说边流着愤恨地泪水,她使劲地掰开千细细紧抱着苏倦言的手。

但千细细抱得是那样紧,任凭万萌萌怎么掰动,却总也分不开抱着死在一起的两个人。

“姐姐——就这么让他们去吧——” 金璃汐见万萌萌如此模样,越发难过伤心。

苏倦言虽然行为让人不齿,但千细细临死的时候还放不下他,也许是前世的孽缘,希望他们来生能真正在一起。金璃汐强忍着悲痛,劝解万萌萌放手。

“姐姐,二娘的心愿也是要和苏倦言在一起的,你就成全了二娘的心愿吧——” 金璃汐呜咽道。扈文杰也在一旁搂住痛不欲生的万萌萌,阻止她再伤心动怒。

万萌萌死也掰不开千细细紧抱着苏倦言的手,半晌之后,她终于松了手,目光呆滞,怔怔道:“妹妹,你真傻,真傻啊——”

突然,万萌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蓦地转过脸去,逼问着一脸自得状的秦穆阳,“秦穆阳,我妹妹现在已经死了,那她的孩子呢?!”

金璃汐也问道:“是,我的弟弟呢?”她一双美丽的眼眸里饱含泪水,也问着秦穆阳。

秦穆阳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在我手中了——”

“你,你真是卑鄙的小人!”万萌萌指责着秦穆阳,愤怒得全身发抖,“若不是你,我妹妹也不会死!你囚禁了她那么久,还逼迫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你会有报应的!”

秦穆阳哈哈大笑,道:“大丈夫做事,自然要不择手段!你们只不过是我手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你究竟想要什么才肯放过我们?!”万萌萌怒视着秦穆阳。

“我想要的,自然是权势,地位,与名利!还有——” 秦穆阳转过脸来,直盯着美丽出尘的金璃汐,“她!”

金璃汐闻声一震,她抬起眼,望着秦穆阳,只见秦穆阳充满算计狡诈的眼神里,流露出对她的爱恋与痴迷。金璃汐不由心头犯堵,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让自己呕吐出来。

“你,你疯了——金璃汐可以当你的女儿,而且,她是你好朋友的女儿!”万萌萌指控着秦穆阳。

“是,我是疯了——自从我第一次上金锦的府邸,看见了她之后,我便被她迷住了!即使她的年纪能当我的女儿了,但我还是着了魔般地想要得到她!” 秦穆阳满脸的痴迷。

“我曾向金锦开口要过他女儿,不过他却不肯,说什么他家的一朵鲜花不能插在我这堆烂牛粪上!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他不仁,就也别怪我不义了!” 秦穆阳阴沉地说着,清瘦的脸庞上有一丝怨恨。

“你,你究竟对我父亲做了些什么?!”金璃汐见秦穆阳面色怪异,不由脱口怒问道。

“呵呵,想知道我对你父亲做了些什么?不要着急,我们将来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秦穆阳哈哈大笑。

“你少废话了,快把我妹妹的孩子交出来!”万萌萌对着秦穆阳喊道。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命令我?” 秦穆阳对万萌萌的不知天高地厚嗤之以鼻,“如今苗王蓝远铮已经死了,钦差大臣也死了,这苗疆半边天是我秦穆阳说了算!”

“你!”万萌萌怒喝一声,便要冲上前去与秦穆阳拼命。一旁的扈文杰连忙拉住了万萌萌,低声道:“萌萌,先别冲动。”万萌萌扑在扈文杰的胸前,放声大哭,“你叫我怎能不冲动?细细死了,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我们想的,应该是怎样把活着的人救出来!” 扈文杰低声对着万萌萌道。

“可是,那秦老狐狸太狡诈了——”万萌萌几乎有些绝望。

“野心大的人通常都有贪欲,让他说说怎样才能换回细细孩子的一条命——” 扈文杰看着秦穆阳道。

秦穆阳抚掌大笑,道:“还是扈大人了解我心啊,哈哈——”

“你别废话了,你想怎样?!”万萌萌一脸的怒容。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财富,地位,权势,我都已经有了,如今我最想要的,便是金璃汐!” 秦穆阳倒也直截了当。

“你做梦!你——”万萌萌怒道。

“如今,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只要我想,你们一个都逃不掉!请万老板还是不要用这样的语气来和我说话哦——” 秦穆阳淡淡微笑,笑容里却充满了阴狠。

几人正在谈判,而闲立着的鄢澜却趁着众人不注意,弯下身从苏倦言的胸口里掏出了一个物件,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扈文杰眼尖,立刻追问道:“鄢澜公主,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鄢澜有些慌乱,但还是理直气壮道:“我拿的是我丈夫的遗物,不成么?我和苏倦言也算拜过堂的夫妻,现在他和别的女人殉情而死,我拿点东西不算过分吧?”

万萌萌凝视着鄢澜半晌,突然道:“她拿的应该是苏倦言的藏宝图——”

鄢澜花容失色,见秦穆阳的面色阴沉,她慌忙解释道:“干爹,我是替你把东西早点拿到手,免得宝物流失在外——”秦穆阳颔首道:“乖女儿,还是你细心——”

鄢澜笑道:“鄢澜一向为干爹着想,只是干爹——” 鄢澜说着话,纤手握紧了袖子里的玉佩,鼓足勇气向秦穆阳开口道:“干爹能否看在鄢澜对干爹忠心耿耿,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给点赏赐于鄢澜?”

“哦?原来你也想要讨赏啊?”秦穆阳微微一笑,“你先过来,把你手上的东西给干爹看一下,好么?”

“还是请干爹先给鄢澜赏赐,鄢澜再把宝物给干爹吧——” 鄢澜强笑着,但笑容却极其不自然,她不习惯和一向老奸巨猾的秦穆阳谈判,因而有些紧张。

“那你想要什么?”秦穆阳看着鄢澜,精明地掩去了眼底里的一丝恼怒与算计。

“我,我想让干爹让我当苗王寨的寨主!” 鄢澜倒是不客气,“如今蓝远铮死了,苗王寨里群龙无首,而鄢澜在苗王寨里也待了不短的时间,自认可以为干爹分忧解难,所以斗胆请干爹恩准——”

“苗王寨的寨主?”秦穆阳哈哈大笑,“我说鄢澜乖女儿啊,你的野心不小啊——苗王寨可是一方大寨,你竟然也惦记在心么?”

鄢澜有些尴尬,但还是请求道:“请干爹成全——”说着握着衣袖中的藏宝玉佩,怎么也不肯到秦穆阳的身边去。

“傻丫头,你为干爹立过汗马功劳,干爹自然要好好打赏你的——”秦穆阳一副和蔼可亲慈祥的模样,朝着鄢澜怜爱地招手,“你是我女儿,我膝下无子,将来我这些家业与财富还不都是你的么?”

“真的么?”鄢澜闻言一阵激动,对权力与财富的渴望,让她抛下了所有的警惕心,走到了秦穆阳的身边,欣喜若狂道。

“当然了——”秦穆阳微笑着,伸手揽过了鄢澜,搂抱着她纤细的腰肢,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还有什么,不是你的呢?”

鄢澜羞红了脸,瞥了一眼秦穆阳,有些娇羞道:“干爹,你,你是真心的么?”

秦穆阳抚摸着鄢澜的腰肢,低声道:“你说呢?”他唇鼻的热气呼在鄢澜的脸侧,让鄢澜芳心直跳,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衣袖一抖,随之一轻,袖子里的玉佩已经被秦穆阳抢到,放在了手中。

鄢澜面色一变,望向秦穆阳,却见秦穆阳已经翻了脸,面上阴云密布。

“干爹——”鄢澜刚出声,秦穆阳已经喝道:“鄢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算计我——”

“我,我没有——” 鄢澜慌忙去抢秦穆阳手中的玉佩,玉佩不在她手上,她如何和秦穆阳谈判?!

但秦穆阳却不给鄢澜任何的机会,他冷酷无情地一甩袖子,将鄢澜伸向他的手甩开,然后运掌在鄢澜的背上用力一拍,将她直直拍出,飞到了悬崖边上。

“不,干爹——救我——” 鄢澜眼见自己刹不住脚,要向悬崖边上坠落,惊慌之下,狂呼着秦穆阳,请他救命。

但秦穆阳却冷冷一笑,道:“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反正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留着你也没用了——你也去死吧——”说着,用力追加了一掌,活生生地将鄢澜打落了悬崖。

“不,啊——”顿时,整个山谷里响彻的都是鄢澜临死惊恐与绝望地凄厉叫喊声,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万萌萌与金璃汐面色苍白,都不由感慨秦穆阳心肠的狠毒无情。

秦穆阳看着手中的玉佩,道:“原来是一块碧玉佩——” 金璃汐抬眼望去,果然,苏倦言胸口的玉佩不是原先的半块,而是一整块。

金璃汐凝望着玉佩,却感觉到一阵凉意从脚下升起。

当初,她在油菜地里被蓝远铮强占,她的这半块玉佩被蓝远铮抛弃掉,后来她再回去寻找过,却一直没有寻找到。原来是被苏倦言给拣回去了。

金璃汐全身发冷,原来,那时,苏倦言就一直跟着她与蓝远铮了,只是一直没有出声而已。他就是那样放任蓝远铮侵占了她的。

金璃汐突然想笑,又突然想哭。她的目光停留在已经死亡的苏倦言身上,却不知该对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再说什么。也罢,逝者如斯,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秦穆阳拿到玉佩,心满意足。

眼下,他只有一个心愿未了,他看着金璃汐道:“金小姐,你想好了么?想不想让你的弟弟平安回去,就看你的表现了——”

“你——”万萌萌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正要阻止,却听得金璃汐缓缓地对着秦穆阳道:“请你放了我弟弟——我,愿意跟着你走——”

“真的么?好!”

“妹妹,别——!!!”秦穆阳与万萌萌同时开口。

金璃汐朝着万萌萌安慰地笑笑,对着秦穆阳道:“请秦大人将我弟弟放了,我现在就跟着你,随你去哪里——绝不反悔——”

秦穆阳凝望着金璃汐半晌,见她面色平静,而那美丽的风姿绰约,不由又有些迷乱,他定定神,笑道:“好,我就喜欢金小姐的痛快!来人!将人放了!”

……

苗王寨后山半夜发生的一切,并无太多人知晓。

但到天亮的时候,秦穆阳的人已经控制了整个苗王寨。

不少苗民闻说苗王蓝远铮被害死之后,要奋起反抗,但很快便被秦穆阳的人制服了。

苗民们有的被囚禁,有的被严刑拷打,更有的被秦穆阳的汉人侮辱玩耍。

秦穆阳本来想赶尽杀绝,但在金璃汐的百般恳求之下,才勉强同意释放了一些作乱暴动的苗民。

那一些因苗王之死对金璃汐充满仇恨的苗民,在离开苗王寨时,都用愤怒的目光盯着金璃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为苗王复仇。

但金璃汐只是面色平静,并不去接触那些充满敌意的眼眸。

苗王寨的丫鬟卢画、锦瑟以及桑焉被送出苗王寨时,卢画终于忍不住,朝着金璃汐呸了一口!

“你这个妖精女人,害死了苗王,你会遭天谴的——”说着想冲上前去揪打金璃汐,却被锦瑟与桑焉抱住。

金璃汐的目光与桑焉对上,后者的眼里有着失望与伤感,金璃汐不忍看桑焉的眼神,便低声对着赶车的人道:“赶快将她们送走吧——”

卢画仍然不肯善罢甘休,一路咒骂着金璃汐一路跟随着桑焉与锦瑟离开。

到了最后,整个苗王寨剩下的,只是一些愿意为秦穆阳卖命的奴仆。顺理成章接收了苗王寨的秦穆阳见金璃汐闷闷不乐,走上前去,体贴地问她:“为何情绪低落?”

金璃汐不答,秦穆阳却自言自语道:“你是因为太寂寞了,而且触景伤情——这样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包管你去了以后,不会再有烦恼——”秦穆阳的眼里有着自得意满,兴奋满志的光芒。

金璃汐也不反抗,任由着秦穆阳带着她离开苗王寨,仿佛,她所有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

……

一座孤山上。

马车在狭窄的山道上艰难地行走,越到山上越没有路可上了。

秦穆阳让手下的精兵守着山脚,自己则带着金璃汐与几百精兵攀上高高的岩石,来到了一座杂草荒芜的山洞前。

秦穆阳掏出怀中的藏宝图看了看,嘴角边有着一丝微笑,道:“就是这里了,没错——”他哈哈一笑,“当初我和金锦约好了,有朝一日,平分这里的一切,没想到今日,却只剩我一人在这里——”

说着,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金璃汐,换了一种神情,笑道:“当然,今日你来,就代表着你父亲来了——”

秦穆阳一马当先,进入了山洞。这个山洞很是宽大,经过了几重巨石的阻挡,秦穆阳终于带着一队人马进了山洞深处。

在山洞的尽深处,秦穆阳停住了脚步,他观望了半天,发现了最后还有一个溶洞,他面色一凝,命令身边的卫士就此停住脚步。

而他朝着金璃汐伸出手来,道:“来,我带你进去——”

金璃汐默默地将手伸过去,由着秦穆阳带着她,进到了最后一重山洞。

秦穆阳推开了山洞的石门,与金璃汐一起闪进了山洞。刚一进最后的套洞,两人便都被眼前的一片金光闪耀得睁不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黄金的海洋!

洞内到处都堆满了金子玛瑙珠宝,零星散落在岩石之间。

黄金宝石堆砌在一起,耀眼迷离,数量之多,品种之丰富,煞是惊人。

秦穆阳先是一惊,但随后哈哈大笑,他抛下了金璃汐,跪蹲在那些耀眼的黄金前面,用手抓起一把珍珠玛瑙,兴奋地喊道:“这些珍宝果然在此,也不枉费我一直寻找了那么久!金锦,别怪我无情,是你没福,活该由我来享受这些荣华富贵!”

金璃汐在一旁冷眼旁观,突然出声道:“秦大人,是你杀了我父亲灭口的吧——”

第100章

“是——”沉浸在兴奋中的秦穆阳下意识地脱口应道,但随之变反应过来,他面色一变,正要掩盖自己以往的罪行,但转念一想,如今他还有什么顾虑呢?

让金璃汐这个丫头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好——免得她日后天天逼问,女人,就是这点麻烦。

“我父亲是如何死的呢?”金璃汐冷冷地问着秦穆阳,她的语调冷静平稳,看得出,金璃汐尽量不用尖锐的声调引起秦穆阳的不快。

秦穆阳见金璃汐如此温顺平和地询问他,便也开始毫无顾忌起来了,“当日,蓝远铮开拔进你们金家,想除去你父亲。其实那日我早接到消息,于是便赶去通知你父亲,谁知你父亲正与蓝远铮在谈判,因为距离甚远,我没听见具体的内容,不过我听见他们在谈论宝藏的事情——”

秦穆阳说着,又道:“我认为你父亲是想交出宝藏图,来换取苟延残喘留下一条命。不过,我想那蓝远铮岂会是善罢甘休的人,而你父亲又是一个经不起严刑拷打的人,所以我——”

“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杀了我父亲,是么?” 金璃汐又问他道。

秦穆阳倒也不否认,却为自己辩解道:“我下手干脆利落,你父亲死的时候一点痛苦都没有,总比落在蓝远铮手中要强得多吧——”

金璃汐咬紧了下唇,纤手的长指甲深掐进自己的手心,她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秦穆阳,忍着心头的悲痛,继续问着他:“那秦大人之前与我爹又是如何积攒了如此多的财富呢?”她观望着四周,被眼前黄灿灿的金光所困惑。

“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我和你爹当初一到云南,便有了雄霸一方的思想——不过当年老苗王顽固不化,一直不肯出让苗族的利益,无奈,我只好设计让金锦出面,暗杀了老苗王——不过你父亲不听我劝告,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了蓝远铮这个祸患——”秦穆阳感慨道,“也许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吧——”

金璃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如今,蓝远铮也与我父亲一般,都死了——”

“是啊——”秦穆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都是你为你父亲报了仇,你是你父亲的好女儿,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瞑目的。”

金璃汐不接话,却撇开有关蓝远铮的话题,问着秦穆阳:“秦大人,这些财富,可都是你与我父亲一起积累下来的么?”

“嗯,这些金银财宝来之不易。我与金锦费尽了苦心,不择手段,才收罗来了这些财宝。那些刁民,你说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把土地让出来,不也不用招惹来杀身之祸,不是么?唉,这些人哪,总是看不透,所以也不能怪我们心狠手辣了不是?!”

秦穆阳轻描淡写地说道,顺便还瞥了一眼金璃汐,“所以,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倔强是没有用的——”

金璃汐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仿佛在秦穆阳的话语里看到了当年父亲与秦穆阳狼狈为奸,谋害百姓的血腥场景,“难道,难道朝廷都没有人觉察到你们的异常么?”

“朝廷?”秦穆阳哈哈大笑,“那些官员,只要把我们收刮来的东西送点给他们,他们就乖乖堵住口啦。当然,也有一些官员来查我们是软硬不吃的,所以——”秦穆阳阴狠的眼里有着杀气,“他们就得去见阎罗王,想告我们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告——”

“哈哈哈……”秦穆阳仰头长笑,笑得很开心,“就比如这次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凌尘隽,他也在我的安排下,早早地去上路了——”

“是你,你暗害了钦差大臣么?” 金璃汐问着秦穆阳。

“当然,留着他,也是个祸害!我不杀他杀谁?!”秦穆阳乐呵呵地说道,“以后啊,我谁也不用忌惮了,这整个苗疆是属于我秦穆阳一个人的了!”

秦穆阳说着,伸过手去,想拉住金璃汐,“当然,以后你和我一起同享荣华富贵,不要再想着那些对你不好的男人了——我以后,会对你好好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秦穆阳的手就要碰到金璃汐了,但金璃汐冷冷地一挥手,身子躲过一旁,闪过秦穆阳的碰触。

“你!”秦穆阳一手抓空,眉头一皱,正要发怒,却听到此刻洞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异响。似乎有守卫在惨叫一声,但随后周围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老奸巨猾的秦穆阳立刻觉察到不对劲,正要飞身出去观看,但洞门口已经涌进了一队精兵人马来。

为首的一位对着秦穆阳鼓着掌,“秦大人,你说的一番话,本官都听见了,果然很是精彩!”

“你!你是凌,凌尘隽!你不是,不是死了么?怎么,怎么还在这里?!”秦穆阳虽是身经百战,诡计过人,但猛地见到乍死还魂的人,还是大吃了一惊。

身穿官服的凌尘隽微微一笑,道:“多谢秦大人派的手下技艺不精,所以在下勉强还剩一口气。本想去阎王殿去报到,不过阎王爷不要我,所以我又回来了!”

“还有我,我也回来了——”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一个娇俏活泼的身影挤了进来,她明眉皓齿,美丽动人,她看到金璃汐,激动地叫喊了一声:“姐姐——”

“灵汐——”金璃汐见妹妹没有死,顿时又惊又喜,泪盈满眶,便要扑上前去与妹妹相拥。

但秦穆阳看着凌尘隽带着大队人马来到,而自己的侍卫们竟然一个也不见,心下便知不妙,眼见金璃汐也脱离出他的掌控之外,他连忙身形一晃,整个人已到了金璃汐的背后,如鹰钩的爪指已经扣上了金璃汐的肩背,重新将她虏获了过来!

“啊,姐姐!”金灵汐惊叫一声,连忙要上前去解救金璃汐,但秦穆阳扣住金璃汐的后心,威胁着众人,“你们都没动,再动我和她一块死!”

凌尘隽抬手,示意手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伤了金璃汐。

“凌大人——”洞外传来敦厚的声音,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进了洞,焦急地观察着洞中的情势,唯恐有自己人受伤。

看到了来人,金璃汐顾不得背上的疼痛,低低地喊出声来:“蓝翼鑫!”

蓝翼鑫那张英气逼人的俊脸上有一丝焦急,“夫人,你多加小心——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

金璃汐却顾不得自己还身陷危险,只是问道:“你,你不是生死未卜么?”

蓝翼鑫微笑一下,道:“我被秦穆阳派的人暗算,是凌大人救了我,所以我一路一直跟着凌大人回来——”

“是么?”金璃汐松了一口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是和施梓师爷一起去行走茶马古道的,那你应该也知道施梓师爷的下落吧——”

“别问蓝翼鑫了——”洞口外传来了一个众人都很熟悉的声音,“我在这里呢,在看着这些人呢——”是施梓!他在洞外看守着秦穆阳的手下同党,没空进来。

倒是他身边的女人,哭哭啼啼地要奔进洞里去,施梓看了看一路跟来,气喘吁吁的女人,忍不住发火道:“你这个女人,再敢偷偷跟来救人,回去后我打你屁股!”

那女人身怀六甲,大腹便便,呜咽着瞪了一眼施梓,道:“你,你,自从你欺骗了我,将生米做成熟饭后,态度就不一样了,你,你是个坏人,我再不要理你啦!”

施梓一看那女人哭泣,原来还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态度立刻软化了下来,“娘子,阿璞,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是看你身子不便,竟然还偷偷跟来救你家小姐,怕你有个闪失,所以才生气地嘛——”

他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己的老婆,一边无奈道:“好吧,好吧,我这就带你进去——你可别捣乱,见到你家小姐就赶紧撤回去休息,好么?”

阿璞这才破涕为笑。

在山洞中,简直成了女人们重逢见面会,金灵汐和阿璞,还有后来赶来的蓝礼央都抱在一起,哭个不停。金璃汐见姐妹们都还活着,顾不上单薄的身子还扣在秦穆阳的手里,只是激动得不停淌眼泪。

秦穆阳见着这些女人哭啼个不休,心下烦躁,十分不耐,他环顾四周,见凌尘隽、施梓以及蓝鑫翼虽然神色自若,看似轻松,但实则已经将他重重包围在内。

秦穆阳心下顿时了解,自己是中圈套了。这个套,原来早就布下了。

秦穆阳一直以为自己的计划安排得很圆满,却没想到,原来,别人的计划比他更早,更完美。

输了,输了。他秦穆阳只是一时疏忽,便全盘皆输。

秦穆阳扣紧了金璃汐,声色俱厉道:“你们是串通好了,引我来上当的,对么?!只怪我太轻敌,竟然中了蓝远铮的圈套!”

“蓝远铮呢,蓝远铮!你赶快给我出来!”秦穆阳怒喝道,眼下的形势对他不利,他的党羽估计已经被蓝远铮的人都降伏了,连半个帮手也没有!

他扣紧了手中的金璃汐,提高警惕不敢松手,眼下,金璃汐便是他唯一对付蓝远铮的利器了!

“蓝远铮根本就没死,对么?可恶,我竟然被你骗过了!”秦穆阳捏紧了金璃汐,手指几乎要抓透金璃汐的后心,想将她的心给挖出来一般,使得金璃汐痛呼了一声。

“戏不演得逼真一点,怎么能骗过你这个老狐狸呢?”洞口外,缓缓走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的衣衫上满是鲜血,嘴角也带着血丝,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戏觑与嘲讽的。

“蓝,蓝远铮!你果然没死!”秦穆阳怒吼道,那双不可一世的眼眸里也闪现出了一丝恐慌。

他没有料到,蓝远铮竟然与凌尘隽竟然双双诈死,而且还联合成一线,来对付他。

“秦穆阳,你勾结金锦,鱼肉百姓,贪赃枉法,谋财害命,暗算朝廷大臣,证据确凿,每一条都是死罪!你还不赶快放开苗王夫人,束手就擒!”凌尘隽怒声呵斥道。

“住嘴!自古以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会向你们投降的——眼下,我也什么都没有了,竟然我是死罪,我也要找个人和我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秦穆阳说着,嘴角挂着一丝狞笑,“蓝远铮,竟然我算不过你,我就让你尝尝失去最心爱人的痛苦!”

秦穆阳说着话,狠狠地掐紧了金璃汐,他的掌力透进金璃汐的胸口,金璃汐感觉到心口似乎有块火炭在燃烧,一股透心的疼痛传递过她的全身,她“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你,你放开她!”蓝远铮看着金璃汐饱受痛苦,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忍耐的虚汗。他的脚步也开始不稳,“放了金璃汐,其他的事好商量——”

“哈哈,你们倒是一对苦命鸳鸯——”秦穆阳哈哈大笑,又猛地拍击了一下金璃汐,金璃汐全身一软,跌倒在了一旁的黄金堆上。

坚硬的黄金硌在金璃汐的胸膛,那种窒息的痛楚让她几乎昏厥过去,而蓝远铮高大的身体也晃了晃,差点跌倒,蓝远铮喘息着,勉强站稳了脚跟,但他紧握的拳头与那双俊秀的眼眸里闪露出的都是满满的痛楚与不舍。

秦穆阳看出了蓝远铮的奇异现象,他“咦”了一声,道:“原来苗王大人对金璃汐用情如此之深。怎么,难道是她痛,你会更痛么?”说着,秦穆阳抓起金璃汐,用力地又在她背上猛拍一掌!他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果然,金璃汐痛得蜷缩成一团,而蓝远铮随着金璃汐的痛楚则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他踉踉跄跄地向后一退,被众人从背后扶住!

“太好了!原来,她伤你会痛,那她死了呢?你也会死吧?”秦穆阳的眼眸里闪着嗜血的光,走投无路的他已经频临疯狂的边缘。

“你们一起去死吧——”秦穆阳大喊一声,手起掌落,便要朝着金璃汐的天灵盖猛地拍了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同时,金灵汐突然朝着蓝远铮使了个眼色,蓝远铮会意,顾不得自己身受重伤,猛地冲上前去!

秦穆阳见蓝远铮猛冲而来,拍掌的手放了下来,正要抓着金璃汐作挡箭牌,却听得头顶上方嘎嘎作响,他惶然中抬头望去,只见一口千钧重的大箱子朝着他直直砸了下来!

“啊——”秦穆阳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叫声,便被大箱子砸在了下面,成了一堆肉泥!

而金璃汐则被猛然冲上前来的蓝远铮抱住,两人顺势在地上滚动,逃开了箱子压顶的劫难!

原来金灵汐眼尖,见秦穆阳挟持金璃汐不放,于是在想着对策。

她早看到秦穆阳的头顶上悬吊着几口装满金银财宝的大箱子,而栓住大箱子的绳子又在她们这一侧,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啪”地一声,悄然地点燃了那根长绳。

长绳一直在悄然燃烧着,趁着秦大人神智混乱中,金灵汐悄声轻唤着蓝远铮,“姐夫,姐夫——”

蓝远铮回首,见金灵汐冲着他打着手势,顺道还指了指秦大人头顶上的大箱子。蓝远铮会意,原本焦急的心,当下顿然一宽,他感激地朝着自己的小姨子一笑。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

凌尘隽则从背后拉着自己的妻子,低声道:“这回你的鬼点子可算是用对了地方!” 金灵汐吐吐舌头,低声道:“书呆,你再唠叨我,我,我就回去了——”

“不许——”难得凌尘隽如铁板的俊脸上出现惊惶的神态,他顾不得众人在场,抱住了金灵汐低声道:“不要!我,我错了——”他的俊脸发红,连忙低声认错。

“这才乖——”金灵汐拍拍凌尘隽,冲他做了个鬼脸。凌尘隽松了口气,不敢再说话,唯恐又惹亲爱的娘子生气,只好微笑。

金璃汐被蓝远铮抱住,压在身子底下,她从昏天暗地的眩晕中清醒过来,清晰感受到蓝远铮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不由红了眼眶。

金璃汐也顾不得全身疼痛,她伸出颤抖的纤手,紧紧抱住了护住她身体的男人,哽咽道:“远铮——”

“我在这,一直在这——”蓝远铮微笑着,有些吃力地抱着金璃汐站起,走出洞口,到了洞外的安全地带,方才将她放下。众人都识趣地退出了洞口,各自忙活开去,有的去看守查问秦穆阳的同党,有的在清点洞中财宝的数量。

独留下了空间让金璃汐与蓝远铮别后重逢,互诉衷肠。谁都知道,他们这一对,历经了多少浩劫与磨难,才能在一起。

蓝远铮执起金璃汐的纤手,放在自己的嘴边轻吻,“小汐儿,一切都过去了——”

“你,你还痛么?”金璃汐轻抚着蓝远铮的脸,含着眼泪望着他:“你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跌落下去,有受伤么?”她无法形容亲眼见到蓝远铮从那么高的悬崖跌落,那种惊惶的腿软感觉。假如可以,她再也不要经历那一幕。

虽然明知是假的,她却依旧心痛得无法呼吸。

蓝远铮微笑道:“傻丫头,我特意选择了背靠月光的地方跳下去,他们并没有发觉我其实是跳到了悬崖另一边的岩石上方的阴影里——不用担心,我命大,死不了的——”

“可是,万一,万一——” 金璃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用力抱住了蓝远铮,“以后,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吓我了——”她在蓝远铮怀抱里终于放声痛哭,原本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全都在放松后爆发出来。

蓝远铮抱着心爱的女人,心里又甜又痛,还带着丝丝的疼。但疼得很惬意。

“不会乐,再不会让你难过了。还记得么?我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蓝远铮低柔地对金璃汐道,“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

“嗯——”金璃汐流着泪抱紧了蓝远铮,“我知道——”

两人深情相望,一切情意,尽在眼波流转间。

……

三年后。

这天早晨,苗王寨里沉浸在一片慌乱而又紧张的气氛之中。

苗王寝宫的门开了,上官璞面色苍白地闪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大的男孩。那男孩眉清目秀,俊俏可人,很是活泼。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寝宫外围着一大堆人,正急切地等待着消息。

“人还在里面呢——”上官璞指指寝宫里。“那,生了没有?”问话的是专程从普洱城赶来的万萌萌,而她的身边站着一群老老小小。

有寝宫里面产妇的妹妹金灵汐,她也挺着个大肚子,因为行动不便,也将临盆,所以无法进去帮忙,只好坐在一旁在等着姐姐的消息。

有蓝鑫翼和蓝礼央,这两个人总是一脸怪异的表情,两人相视着会各自红了脸,但大家对他们的不自然早已经习惯成自然。

还有施梓,手里也抱着一个孩子,他朝着上官璞叫到,“阿璞,咱家孩子吵着要喝奶!” 上官璞红了脸,道:“我正忙着呢,你让孩子先等等,我先把大公子给桑焉照料一下,咦?桑焉到哪里去了?”

“桑焉和锦瑟姐在伙房里烧热水呢——”说话的是卢画,她手里捧着一盆热水,气喘吁吁地往寝宫里端,她要赶着去伺候生第二胎的苗王夫人。

“对了,诸位请不要走,等会儿一块来照顾一下苗王大人——”卢画回头郑重地对众人说道。

“苗王大人?”原本正热闹着的众人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道:“他也痛吗?”

万萌萌见怪不怪道:“这有啥好奇的?苗王夫人生第一胎的时候,他不是痛得昏过去了吗?”

众人作恍然大悟状,“那——祝酒大人还没医好苗王与夫人身上的蛊么?”

“唉——”从远处走来的是祝酒大人,他远远看到期待中的众人,觉得心虚不敢前来,正想溜走,却被身后的一个人挡住了,“祝酒大人,您先别走,等会儿还要请您给苗王大人治病呢——”桑焉也端着一盆热水,将祝酒挡了回去。

祝酒站在大伙儿中间,挠挠头,嗫嚅道:“这个,这个,我已经给苗王大人治疗过了,咳,咳,今年已经不会发生过去发生的事情啦——”之前都怪他忘记了苗王身上原先还患有情花毒,结果苗王被种下情蛊后,根本就无法将蛊完全解除。

于是,只要夫人金璃汐有痛感,苗王蓝远铮必定要痛上十倍还不止。因此那年金璃汐为蓝远铮生下第一个男胎时,竟然发生了金璃汐没啥事,而苗王蓝远铮竟痛昏了的糗事。

为了不损苗王蓝远铮对外威武神明的高大形象,这个消息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

今年就不会了!祝酒胸有成竹,他受到瑶族公主席若菲的指点,替蓝远铮解除了蛊毒,苗王大人应该不会再昏倒过去了。

祝酒正在踌躇满志中,突然听到苗王寝宫里传来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个女娃娃——”

“太好了——”等候多时的众人一片欢呼。过了一会儿,寝宫的门开了,除了朝着大家微笑的女医师安平,门口还出现了一表人才,满脸喜色的苗王蓝远铮!

“恭喜苗王,贺喜苗王,您与夫人恰好凑了一个好字啊——”祝酒抢先一步,向蓝远铮道喜。

蓝远铮神态恍惚,微笑而无力地颔首,正要开口说话,祝酒已经朝着众人挤眉弄眼,“怎样,苗王不昏了吧,他好好的呢!”

众人还未接收到祝酒的滚滚大秋波,便集体发出了一声惊叹声,“啊——”

祝酒猛一回头,竟看见他那英武过人的苗王就在寝宫门口,犹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以地崩山裂的姿态向他倒了下来,整个身子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更多小说:www.hebao.la

“怎么又倒了?——”祝酒无奈地大喊一声,随即又住了嘴,“快帮忙,快帮忙,把苗王抬到旁边的小屋去——他,他又痛昏了啦!”

还有,嘘,噤声,别吵着了刚出声的小宝宝哈!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文部分完结。还有一章番外,将更新在第33章的公共章节里。

文中的妹妹金灵汐与凌尘隽的故事,以及上官璞和施梓的故事,还有蓝翼鑫和蓝礼央的故事,还有万萌萌与扈文杰的故事,将来有机会的话,某西会接着在此文下写些番外给大家哈。

假如有机会的话哈。

最后,谢谢宝贝们随着某西一路走过,爱大家。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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