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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生意动》


第一章

宁冉声再一次承认自己人缘好像不是很好。

毕业典礼一结束,班里的女生男生便凑在一起拍照,扔帽子的扔帽子,搞怪的搞怪,还有五六个女生排成一排撩起学士服,露出一排白花花的大腿。

似乎每个人都抓紧拍照,争取多留下点大学青春最后的颜色。

宁冉声面无表情地撩了下黑色秀发,阳光猛烈,她一张精致的脸蛋居然没有出一丝汗,依旧清爽得不像话。

她低头看了眼被强制拉来参加自己毕业礼的张小驰,指了指不远处的文化雕像:“去哪儿再帮我拍个照。”

张小驰非常不开心,蹲在宁冉声的影子里乘凉,哼哼唧唧后开口:“你还没拍够啊。”

宁冉声压低声音对不情不愿的张小驰开口:“小驰乖,等会结束我请客,这样可以了么?”

张小驰抬了下眼皮,拿着相机往名人雕像走去。

宁冉声踩着新买的高跟,不疾不徐地跟上张小驰,今天她特意打扮过,学士服里面是白色的真丝衬衫,配上一条墨绿色的花苞裙,在还没有穿上学士服之前,抢眼的就像靓丽的风景线,但是风景线在靓丽,也没有人过来跟她一块儿合照。

所以她把张小驰抓来是正确的选择。

她不稀罕是不是有人跟她拍照留念,但是被人看出来有没有跟她拍照留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宁冉声骨相好,里头还有点骨气。

——

晚上的毕业酒,宁冉声没有去参加,窝在沙发上跟张小驰抢遥控器,个子不到一米四的张小驰由于先天条件被她赶下了沙发,气鼓鼓地回房写作业。

好不容易抢到了电视主控权,宁冉声也不珍惜,而是百无聊赖地换台。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宁冉声继续换了一会台,然后伸手慢悠悠从茶几拿过手机,看了眼上面显示的名字,按了接听键。

“冉声,你怎么不来参加毕业酒会啊,你不知道刚刚班主任还问你了?”某位女同学略尖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一股吵杂热闹,可以听出他们已经去了ktv。

宁冉声拿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点,开口道:“没什么,感冒了,所以没去。”

“这样啊,因为拍照的时候没有看见你,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先去了。”

宁冉声把一双长腿搁在茶几上,不咸不淡地发问:“还有事么?”

“没什么,晚饭的时候秦老师也来了。”

一句不相干的话突如其来,宁冉声真的没有再应答的兴趣了。

“对了,冉声,你工作找到了没?”室友又开口了。

宁冉声换了个坐姿,对里面的张小驰喊道:“小驰,你找我什么事啊……”喊完挂了电话。

宁冉声有点累,踢掉脚上的拖鞋,然后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吸顶灯,顿了下,又冲里屋的张小驰喊道:“小驰,你饿了没?”

张小驰暴躁地从房间走出来:“我们不是刚吃完饭回来吗?”

“我再请你吃宵夜。”

张小驰狐疑地看了眼宁冉声:“我这次是不会再带钱出门的。”

“放心吧,大不了让你卖身抵债。”

宁冉声带张小驰吃云吞面,小吃店在一条繁荣大街穿进去的小巷,此时冷气打着的小店异常热闹,只有拼桌才能抢占一席之地。

“大人抢位很难看,小驰,你问问那里那个男人,他那里还有人吗?”宁冉声低声对张小驰道。

“好像我就可以不要脸一样。”张小驰斜睨了她一眼后,还是朝那个霸占着一张桌子的男人走去,有礼貌地问:“哥哥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男人抬头,摇了摇头:“请坐。”

张小驰坐下,宁冉声也很走过来坐在张小驰身边,坐下的时候,男人不经意抬了下眸,然后就一副没有了食欲的模样,过了会索性站起来结账走人了。

人走后,张小驰不忘打击她一句:“刚刚你吓走他了。”

宁冉声:“……”

虽然是宁冉声提议出来吃宵夜,但是她自己真没有胃口,给张小驰点了一碗云吞面和两个卤蛋便坐在一旁干等了。

然后因为她结账时只付了不到二十块,张小驰觉得自己这趟出门有点亏,所以在巷尾又点了几串羊肉。

巷头巷尾一共两百多米,拐出里弄立马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

突然,张小驰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悍马,惊叹了一句:“那个哥哥的车好霸气。”

开悍马过来吃云吞面?

宁冉声收回视线,对张小驰开口:“我们走滨江路吧。”

a市一个大城市,也是一个老城市,是一个将文化遗产和时代建设结合得恰到好处的漂亮城市,此时穿过滨江公园的江面波光闪闪,夜晚的江河映出了主干大道上的高楼大厦,还有头顶的星光明月。

宁冉声穿着高跟鞋走不动,在公园的一条长椅坐下。

张小驰停下脚步,囔囔道:“吃个宵夜也要穿高跟鞋,你又不是跟男朋友一块儿出来。”

宁冉声有气无力地开口:“你不就是我的小男朋友。”

张小驰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天哪,这对我真是一种伤害。”

宁冉声哼了下,转过头看着江面,突然来了点兴致,歪过头对着江对岸的万家灯火琼楼玉宇,诗兴大发:“谁将万家炬,倒射一江明”。

张小驰受惊地看向她:“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这个时候呢,你只需要配合说声好就可以了。”宁冉声软绵绵地趴在椅背上,江风拂面,很是恣意。

张小驰绕了小圈坐在宁冉声身边,声音带着小孩子的紧张和试探:“你为什么不去毕业酒会啊,还有我今天看到大家都不怎么爱搭理你……”

“是我不爱搭理他们好不好。”

“声声,你是不是偷同学钱了啊?还是你太会跟老师打小报告了?”所以大家才会不喜欢她?

宁冉声面目狰狞地瞪着张小驰,气焰立马嚣张起来:“你这种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的话,我可以告你诽谤。”

“没事,我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张小驰继续咬着羊肉串,笑得得意洋洋。

晚上宁冉声认真地分析了自己人缘不好的原因,虽然最后张小驰一口强调是她为人太故作姿态矫情又造作,加上早年遗留下来的大小姐毛病,爱指挥人;但是她还是把主要原因归功给了秦佑生,因为她自认为在上大学之前人际关系还是不错的。

秦佑生是谁?

a大大学院的客座教授,时不时被请过来开个讲座,每次讲座都是爆满全场,在法学院里很受追捧,尤其受女生欢迎。

而这个男人,是她的前男友。

跟一位年轻有为的教授有过一段情,名誉损伤严重的肯定是女方。

——

姐姐宁洵洵今天上晚班,她带张小驰回到家了姐姐还没有回来。

姐姐离异有些年了,现在某大牌服装店当销售小姐,业绩好的基本月薪上万,但是这份工作让她基本失去了陪儿子做作业的机会。

幸好张小驰还算比较挺乖,除了压迫久了偶尔反抗下,基本上是按照给定的轨迹发展成长。

回家后,张小驰表达自己没有睡意,还想看一集情感伦理电视剧,然后被宁冉声一张黑脸唬住,乖乖得洗澡睡觉。

宁洵洵回来已经快要11点了,进门便询问了宁冉声毕业情况,宁冉声挑了几个重点说了下,然后把晚上带回来的一盒炒米粉递给姐姐。

宁洵洵拿着炒米粉走到餐间,然后节约地随手挂掉了客厅的灯。

整个房子里,就厨房外面的小餐间开了一盏小吊灯,安安静静地散发着轻柔的橘黄色光线。

“姐,我打算下个星期去中正上班。”宁冉声在姐姐对面坐下,认真开口。

“中正?”宁洵洵抬头。

宁冉声点头。

“再等等吧,我正托了朋友找关系,如果你能进易和,一定比在中正有发展。”宁洵洵显然不满意中正这个小律师事务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声声,你不知道做你这行的起点很重要,第一个跟的师傅决定你以后的人脉关系啊。”

“中正虽然小,但是我的师傅是周燕。”宁冉声试图让宁洵洵接受她要去中正上班的这件事。

“周燕?”

“姐,你不知道周燕在律师行有多有名,她非常擅长民事纠纷案,如果当初她能帮你打离婚案,就不会那么便宜张毅了。”

宁洵洵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说,脸上神色虽然倦倦的但不失柔和:“我跟你姐夫是协议离婚,当时你姐夫家产都留给了我和小驰,也不算亏待了我们娘俩。”

但是张毅却带走了效益最好的工厂,即使是过错方,他在离婚时也是保持清醒的。

宁冉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宁洵洵还是想让她进大律师所,想了想说:“声声,要不你还是等我那朋友确定了再说,你们同学不都想进易和吗?”

宁冉声实在没有办法跟姐姐解释易和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就是她前男友秦佑生,所以只能鼓着脸说:“我都跟周燕见过面了,她是一位深资律师,我能跟她实习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好机会。”

“真的?”

“我还会骗你 。”宁冉声说完,眉眼弯了弯,然后托着下巴看向姐姐,“姐啊,你妹妹从小不都是让人羡慕过来吗?”

宁洵洵比宁冉声大十岁,基本上是长姐如母了,听到宁冉声的话倒也欣慰,低低笑了下,语气亲昵:“我只知道你从小就臭美自大。”

臭美自大是两个贬义词,但是被宁洵洵这样一说,倒是让宁冉声心里甜滋滋的,不管她在别人面前如何糟糕,她在姐姐这里,永远是最好的。

就比如爱你的人,缺点也会是优点;诋毁你的人,再大的闪光点也是吐糟点。

宁冉声晚上睡觉前还是偷偷上了学校的bbs,然后大晚上气得整个人坐起来,双腿直蹬床垫。

毕业典礼时没有人找她拍照,但是现在又是谁把她的照片放上去了。

照片上的她孤零零牵着一个不到一米四的小男孩,刚开始照片下面也只是一些推测她跟张小驰的关系,最难听的话就是在有人说她穿一身名牌时,有人说她身上的牌子都是丽人街上的a货。

直到有个叫“兔子兔子兔子”的id说了这样一句半真半假玩笑话:“天哪,我知道宁冉声怀过孕,没想到这个孩子那么大了啊,这是吃了催熟药吗?”

这句话后,风向便转了,从她穿的衣服真货还是a货变成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怀过孕。

……

她真是买了个表,宁冉声忍不住深呼吸再深呼吸,双手死死刮着竹制凉席,她要告这只兔子,告死她!!!!

第二章

昨晚宁冉声因为关注着bbs的帖子,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双眼睛通红通红,张小驰看到她都吓了一跳,歪着脑袋打量她:“声声,你怎么变成了兔子。”

“请你不要跟我提什么兔子。”宁冉声去厨房吃早餐,环顾了下整个房子,问张小驰,“姐姐呢?”

“她说要帮一位同事代班。”说完,张小驰叹了一口气。

宁冉声听完也叹了口气。

张小驰说过一句话还蛮贴切的“如果我妈妈有你一半坏就好了”,但什么是“她的一半坏”?她有那么坏吗?

昨晚bbs的帖子一个晚上就成了热帖,最后出现两个其他学校的知情者,打着跟她以前同校的旗号,开始爆料她从小到大在学校的表现情况,还有她一些家庭情况。

真是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扒出来了。

可惜敌在暗我在明,宁冉声恨得心火“蹭蹭蹭”地往上烧。

中午,宁冉声带张小驰到公寓楼下的一家快餐连锁店吃饭,特意点了一盘兔肉,张小驰对着一盘红烧兔肉,惊恐地看着她:“你好残忍。”

结果吃了一块后,后面吃得比谁都多,回来还直呼很鲜美。

饭后回房,宁冉声再次打开bbs看情况,让人意外的是,上面的帖子已经删除了。

她本打算起诉这位“兔子兔子兔子”诽谤罪,告她侵害自己名誉权以及让bbs停止损害她网络隐私权,然后消除不良影响,公开赔礼道歉……

现在证据也没了,但是她的不良形象还会一直存在。

她想起秦佑生来学院上的第一堂课《论电子证据的法律效力》,那天他说了强调第一时间收集证据是如何必要性和重要性。

所以她应该第一时间截图收集证据。

但是帖子即使还在,她真会告吗?网络隐私这块本来诉讼成功的概率就很少,她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被人泼点脏水又何妨呢?

只是宁冉声还是有点难受,谈一场恋爱失身失心都不是最糟糕的啊,最糟糕的的就像她这种丢了名誉的。

如果秦佑生有家庭就算了,是她三观不正活该被批判,但明明男未婚女未嫁啊,她怎么就那么不招大家待见呢?

张小驰用学校老师的话安慰她:“我们老师说了,几个人不喜欢你很正常,但是一群人都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的不好……还有一位幼稚园老师也这样说,即使别人故意打你一下,你也要原谅别人一次。”

宁冉声猛地揪了下张小驰的耳朵,然后冷下脸开口:“好了,你现在原谅了我啊!原谅我啊!!”

然后张小驰一个下午没有理她了。

宁冉声思考,是不是每一个极品都觉得自己没有错,还觉得自己都格外完美?

距离去中正报到还有一个星期,宁冉声无事可做,白天去图书馆看书,晚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压压腿,偶尔脸上还敷个面膜。

张小驰被她揪了耳朵后,就记仇了,故意找事骂她疯女人。

宁冉声回他不理解做女人的辛苦。

——

姐姐宁洵洵就在裕德广场上班,正巧东区人民图书馆距离裕德广场很近,宁冉声从图书馆找好资料,顺路去裕德的c店找姐姐。

外头热气逼人,店内一片凉爽,因为宁洵洵正在接待客人,她就拿了一本杂志在一旁等。

店里来了两位客人,一老一少,打扮都十分时髦,宁冉声看了眼,两人可能是母女或是婆媳关系。

但是母女不会这样相处,再仔细看了看,虽然这位年轻的女人不显怀,但从走路姿势可以看出她怀孕了。

所以是婆婆带怀孕的媳妇来买衣服?

婆婆出手很大方,说话中气十足,身上有贵妇人的一种阔气,相反媳妇说话细声细语中带着一股局促,眉目倒是清秀很小家碧玉。

媳妇一共试了两套夏装,婆婆全都给买下来了,除此还定了一套秋季新款,因为a城还没有货,婆婆留下了地址,付款签字很有派头。

一个机灵的销售小姐称赞了老妇人的字好看,老妇人笑得春风拂面。

宁冉声今天穿了一件嫩黄色连衣裙,两位客人走后,娇俏俏地立在落地镜前整理有点乱来的头发。

销售员小多突然开口问,跟宁洵洵一样称呼她:“声声,你有男朋友了么?”

宁冉声摇摇头:“没有。”

“大学都没有谈一个?”小多笑吟吟里带着点不可思议。

“没有……”宁冉声撒了个慌。她跟秦佑生的大学插曲,是姐姐也不知道的事。

“哎,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真不多了,哪个不是趁着年轻漂亮找个有钱的。”小多说得意有所指,目光看向门口,笑着开口说,“声声,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在a市嫁个豪门呢。”

宁冉声笑了笑,没有作答。

小多也撇了下嘴,不再多说,因为又有客人来了。

一线名牌女装店,从来不缺光鲜亮丽的客人,只是是不是真光鲜、真亮丽就不一定了!

宁洵洵前阵子给她订了两套职业装,正巧到货。

宁冉声试穿出来,总归觉得太正式,宁洵洵倒是很满意,帮她整理着领子说:“如果平时不喜欢,就以后出庭的时候穿。”

“宁姐,你妹妹是律师啊?”

宁冉声笑着转过头:“准律师,我刚拿到实习证,一年后才拿到律师证。”

“真厉害。”小多又多看了她几眼。

宁冉声是喜欢赞美的,扬了扬嘴角,谦虚道:“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外人看来,律师是一份高薪行业,尤其被杂志电视吹嘘的厉害,比如什么江大律师一个案子几百万啊,什么秦大律师身价多少数字了。

只是这个行业具体如何呢,不过是一份在名利场不停被吹捧高估的工作而已。

其实宁冉声也觉得奇怪,当年那么怕辛苦的自己怎么会选择一份辛苦的工作,这种需要八面玲珑肯定不适合她啊,所以她当年填志愿在想什么?

她真有点忘了。

……

虽然是一份不适合自己的工作,为了给师傅周燕留个好印象,宁冉声决定早两天去事务所。

她打电话给周燕说了想法,周燕态度淡淡的,只说了一句:“所里暂时没有给你配电脑,你要自带。”

宁冉声去中正的前晚上试穿了n套衣服,终于选了一套满意的,一条上白下黑的裙子,穿好衣服蹬上单鞋站在镜子前,满意地欣赏了半天,直到外头一道敲门声以及张小驰难以忍受的声音:“宁冉声,你快出来,我要进去小便,要憋坏了!坏了!”

宁冉声开门,张小驰双手放在小腹,弯着腰身一脸愤恨地看着她。

宁冉声吹了两声“嘘嘘”,看着张小驰一张小脸通红通红后,一路怪笑回了房间。

第二天,宁冉声往包里丢了一本上网本,换好衣服弄好头发,神清气爽地奔向中正。

其实宁冉声很能理解姐姐为什么那么不看好中正,因为表面看起来中正的确寒酸了点。

易和、中正两家事务所,一家位于a城顶级写字楼,一家落在a城老城区的一条老街,不仅地段差地面小,而且招牌也小。

另外还没有电梯。

宁冉声爬了五层楼梯,因为穿着高跟的关系,爬个五楼,人有点喘了。

中正律师所是周燕和她两位好友合伙开的,其他两位合伙人在行内基本没啥名气,周燕虽然名气不错,但是基本不赚钱,她处理的基本都是民事案件,她最出名的两个案子都是离婚案,每天虽然过来咨询离婚的女人很多,但是很多女人真的只是咨询而已,咨询了半年甚至几年,最后还是选择继续回家过日子。

这时候律师拿的基本只是一个咨询费而已。

周燕是一个严于律己严肃认真的人,宁冉声其实有点奇怪周燕为什么会挑选上自己,她虽然过了司考,但是大学时期表现并不好,能顺利过司考,也是因为秦佑生的亲自辅导。

她到的时候中正事务所人不多,寥寥几个人各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偶尔聊个一两句。

——

周燕在里间的独立办公室,她敲门进去,周燕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师傅……”

周燕不是一个爱笑的人,看到宁冉声略紧张的模样,嘴角也弯了弯:“上次见面聊得那么好,今天怎么就怕上我了。”

“没有……是太敬重了……”宁冉声前阵子速成了一套奉承法,速成的东西就这样,明白得快,但是运用起来还是很生硬棘手。

周燕笑了笑:“最近事务所有点忙,因为我们所要跟万丰事务所合并成一家,下个星期就要一块儿乔迁到宇达大厦了。”

“合并成一家?”

“算是联盟吧,这样律师们的人力资源优势得到了更好的发挥,而且解决了两家事务所都存在的法律服务不足问题。”周燕停下手中的工作继续说,“这对你们都好,这里偏僻、办公环境不是很好,那里在市中心,写字楼又非常宽敞亮膛,因为就要乔迁了,我在这里就不让人给你配电脑了,因为还要搬……”

宁冉声脑子有点发愣,好像有股血流不停地在里面横冲直撞,顿了下她问:“搬到宇达大厦?”

周燕含笑点头。

宁冉声大脑的那股血流还是绕个不停,如果她没有记错,易和事务所正位于宇达写字楼。

易和有两位出了名的大状,正是秦佑生和江行止。

——

连续几天,宁冉声都是在整理卷宗,借鉴了之前做人的失败,这次她格外下了功夫,所以跟新同事也相处也不错,特别开心的是她交了一个同样是律师助理的萌妹子,妹子小名王臻,机械专业毕业转行过来的,目前正在努力准备司考。

宁冉声大方地把自己司考的学习资料复印了一份给王臻,王臻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所里一些小道消息。

两个差不多起点的人,总是比较容易交上朋友。

宁冉声在大学没交到什么朋友,原本大学活动基本也以宿舍为单位,她是走读生,之前班里活动还会有人联系她,一块儿参加一些集体活动,比如爬山烧烤等活动。

只不过纸包不住火,好皮相也包不住满身槽点。

几次活动,宁冉声就被大家发现了自己的极品之处,比如爬山一路喊累,还因为怕晒黑整个头带着防晒面罩;烧烤时不仅不动手,还指挥同学帮忙,同学好不容易弄好的她还嫌太脏……

真真是颐指气使、挑三拣四、矫揉造作……

不多久,宁冉声在学校论坛看到一个开八极品的帖子,里面吐糟的主角就是她。

大家都知道极品如何极品讨人厌,又哪会知道一个公众极品内心的寂寞孤独,因为人缘不好,宁冉声的大学上得是相当没有味道,直到后来跟秦佑生来了一场师生恋。

她是在云南旅游遇上了自己学校这位客座教授,之后他和她一块儿结伴逛了古城划了小船踩了水车夜游了四湖,最后在回来前的一场篝火晚会上,秦佑生在一圈欢声笑语、光火炎炎中吻了她。

爱情开始得很美丽,就像丽江上那轻柔和煦的微风,吹在心上,心动又心痒。

第三章

宁冉声已经整理了一个星期的案卷,无聊的时候就看看里面的案件,倒也可以打发时间。

事务所里的案卷记录着每一起案件的第一手材料,研究这些案卷不仅可以知道整个案子发展经过,而且可以清晰看到办案人的分析过程和逻辑思路。

宁冉声把每样有用的地方都记在了自己的工作日志上,每天下班结束,都是满满的几页纸。

快要下班,王臻慢悠悠踱步她办公桌前,看着她写得摘要:“真是好难看的字……”

她“啪”的合上笔记本。

王臻笑得眉目张扬:“你上次复印给我的资料上面有些字很漂亮啊,快告诉我是谁写的?”

“哦,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复印来的。”她扯了个小谎。

秦佑生也嫌弃过她的字,说她写得又丑又慢。那段时间他有空就陪她学习,所以她考试学习资料上有他留下的字很正常。

明天两家律师所就要举办了乔迁仪式,下班前律师所最活跃的男士王玮开始拍手召集所里的人:“明天咱们就要换新的办公点了,刚刚万丰事务所的人联系我,本着以后大家能共事愉快的前提,他们晚上组织个活动让大家先熟悉熟悉,人家很义气啊,提早订了在彩虹酒吧订了包房,晚上要去的报名啊。”

王臻报名了,问她去不去。

宁冉声跑去问师傅周燕:“师傅,您去吗?”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周燕说完,领着她走向一帮同事跟前,“我帮小宁报个名。”

“美人啊,当然欢迎。”王玮吹了一个口哨。

周燕又加了句:“小宁很乖,你们要照顾一点。”

众人连连说好,宁冉声笑眯眯地周燕身边,说了声谢谢。

真开心,她在周燕的印象是安静听话的女孩,宁冉声差点被自己感动得哭了,终于体会了一把被大家不讨厌的美妙心情。

从今往后,她一定要好好做人,好好做一个讨喜的人,噢耶!

——

活动在晚上9点,宁冉声参加k歌活动之前先回姐姐家吃了个饭。

姐姐今天休息不上班,她回去的时候,宁洵洵正在厨房忙活,门一打开就闻到了可口的饭菜香。

张小驰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写作业,宁冉声上前帮他把电视关掉。

“别这样,我可以一心二用的。”张小驰幽怨地对她喊道。

宁冉声把遥控器放进口袋里,然后捂着耳朵走向厨房,根本不给张小驰起诉的机会。

晚饭宁冉声对姐姐说了中正要跟万丰联盟合并的事,顺便说了晚上酒吧的同事派对。

“哇,酒吧呢,妈,酒吧!”张小驰插话道,语气有点激动,“不过我们老师说了,小学生不能去那种地方。”

“这不关你的事。”宁冉声回道。

“真的是同事聚会吗?”宁洵洵问她。

“姐,不是同事聚会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啊,我是那种乱……交朋友的女孩吗?”宁冉声本要说“乱搞男女关系”,因为张小驰还是未成年,变成了“乱交朋友”。

张小驰从椅子上下来,蹲在地上假装吐了下,可惜不管是亲妈还是姨妈都不理会他的卖力表演,所以表演完后,悻悻回到饭桌继续吃饭。

宁洵洵顿了下:“姐姐只是怕你去那种地方不安全。”

“同事都挺好的,不会不安全。”说完,宁冉声抽了一张纸,抹了抹嘴巴,回房了。

——

洗澡、换衣、化妆……宁冉声准备好要出门的时候,姐姐从包里拿了几张人民币地给她,开口说:“这个月的生活费,你工作了,我给你每天加了二十块。”

终于涨了!宁冉声抱上姐姐狠狠撒了会儿娇。

宁洵洵虽然在衣食住行上对妹妹很大方,但是零花钱却控制得很厉害。

宁家是富裕过的,宁母虽然生宁洵洵和宁冉声隔着比较远,但是等宁冉声三岁,人人都说宁家有福气,有俩那么好看的千金,宁冉声五岁,宁母去世,第二年宁父领了一个女人和一个三岁的女孩回来。

原本的两姐妹变成了三姐妹时,说福气的人少了,看好戏的人多了。

当时宁洵洵已经懂事,但是宁冉声还是一个会和别人争爸爸的小孩,宁家的小院,她和宁贝贝的天天恶战真是她童年的主旋律。

很快宁洵洵上大学了,在a城遇上了张毅,结婚生子,然后她们就不常见面了。

直到后来她考上a市的大学,宁洵洵已经离婚了,她考取了a大法学院后就一直跟姐姐和小外甥住在一起。

她花钱如流水的坏毛病被宁洵洵发现,宁洵洵开始帮她打理宁父每个月打来的生活费,并制定了三个“不准”——不准乱花钱、不准乱吃东西、不准乱交朋友。

她读大二这年,宁威锋学人投资房地产赔光了家底,宁洵洵给出了自己离婚分的全部赔偿给家里度过难关,也没有动她帮她存的那笔钱。

宁洵洵说这钱都是她的嫁妆,妈妈没办法帮你准备,姐姐先帮你存着。

所以宁冉声有时候虽然很讨厌姐姐对宁贝贝也很好,但是她还是很爱她。

宁洵洵性格向来温婉,不管对谁都是尽心尽力,但是她做事同样说一不二,比如她帮自己打理生活费后,每天说只给三十块就真只给三十块。

每天只有三十块的生活费,宁冉声原本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不过人真是适应性强的生物啊,每天三十块生活费那么久了,她居然还能存个小金库。

宁冉声数了数生活费放进包里,算了算日子,然后又在沙发赖了一会:“姐,这个月是大月,有三十一天呢。”

“……”

出了小区就有公车站牌,宁冉声在公车站等公车的时候,有个住在他们楼下的大叔跟她打了招呼:“冉声,晚上还出门啊?”

“同事聚会。”

“玩得开心点。”大叔笑着交代了句,将车驶进了小区。

彩虹酒吧在时代广场,晚上9点开始的聚会,宁冉声早到了15分钟到,门外站着一排帅气酒保,她上前询问:“万丰和中正事务所聚会在哪个包间?”

“哦,律师事务所啊,我知道!大律师们啊,知道的,你跟我来。”服务生异常热情,带着宁冉声上了电梯,途中还给了她一张名片,下次光临需要服务可以点他的名字。

宁冉声把名片丢进包里,说了句:“谢谢。”

——

电梯在8楼停下来,服务生领着她穿过厚实柔软地毯铺成的过道,来到一间806的门牌前,替她推门进去:“就这间了。”

宁冉声往里面看了一眼,好一片繁荣昌盛的样子。

包房很大,分里外两间。外间有一张台球桌,站着七、八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宁冉声走进去后纷纷转过头看她,面露诧异。

宁冉声扯扯嘴角,算是打招呼了,心想他们应该就是万丰的同事了,她想先找到王臻,所以往里间走去。

外间打着亮灯,里面则是一片昏暗,空间很大,圆形沙发中间还有一个圆形舞池,有两个男人正立在上方搂着唱歌。

灯光太暗,基本看不清脸,在“我看不清你你看清我”的环境下,宁冉声探着身子开始找中正的同事。

现场两个男人正在飚高音,室内一片嘈杂,一下子嬉笑,一下子又窃窃交谈。偏偏两个大男人跑调得让人心燥,傻站着那么久没有人招呼她,宁冉声只好先找个空位坐下来。

宁冉声坐在一男一女中间,女人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走了,宁冉声很受伤,转过头看另一边,整个人有点愣住了,在满室的流光碎影之中,男人的那一双眼眸,清明又深幽,如同一泓深山清潭。

宁冉声被闪了一下,不等回神,终于有人招呼她了,就是之前唱歌跑调的那一个:“新来的,唱首吧!”

宁冉声看了眼大屏幕,下一曲是一首《无人熟识》,这首《无人熟识》是一首闽南歌,不知道是谁点的,前奏响起来还没有人唱。

宁冉声外婆那边说得就是闽南话,所以闽南歌对她来说倒不是很难,正巧这首歌也熟悉,想了下拿起麦克风便开始唱了。

气氛有点安静下来,宁冉声其实很喜欢大家能认真听她唱歌,唱歌的时候眉眼弯弯,悠闲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声音清甜糯软,配上闽南唱腔,好像音符在丝绸缎子划过一样。

一曲结束,掌声响起。

宁冉声站起来说了句谢谢,因为麦克风正在她手里,她顺便介绍了下自己:“我是中正新来的实习生,希望大家能多多指点我,相处愉快。”

包厢又安静了下来。

宁冉声抿了抿唇,

“客气了……”有人开口道。

宁冉声看向说话的人,再次触到那双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过了会眼睛主人开口了,声线如同a城秋天的天空,清朗高远中带着点干燥的磁性:“就让新来的给我们说几句吧。”

“对,说几句!”

“说!”

“说吧。”

“……”

一片起哄声。

宁冉声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举起桌上倒好的一杯酒,想了想台词后开口道:“行天下正义,解乾坤纠纷,这次中正和万丰的联盟是一次强强联合,我刚毕业就赶上这次盛大的举措真的很荣幸,在这里我祝两家联盟后能永远的红红火火,祝贺两家联盟后能成为行内的旗帜标杆,多伸张正义,多除暴安良,弘扬正气……”

全场慢慢趋于静止,没一会,真的一点声音没有了。

宁冉声思考自己哪里说错了,想了下加了句:“还有就是……没有打得完的官司,没有输得掉的场子……”

鸦雀无声后有人咳嗽,接着是一道轻笑声,似乎抑制了很久一样,不多久肆意的笑容跟汹涌的潮水一样朝宁冉声铺天盖地地涌来,不断地充斥着她的耳朵。

只是她真的还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难道说得太文绉绉了?

宁冉声眼里全是迷茫,举着的杯子不知道是放下还是挨个去碰杯,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处理下一秒要做什么时候,还是那道清冽的声音,不疾不徐飘进她耳朵

“小姐,你可能弄错了,我们这里是易和律师事务所的聚会……不是你们中正和万丰的联盟庆功会……”

第四章

宁冉声迷茫的眼神一下子恢复了清明,她眨眼掩饰尴尬,只是依旧缄默不语,没人知道她下一秒是走,还是走,还是赶紧走……

这时,不知道谁开了灯,整个包厢突然变得亮堂起来,宁冉声看着他们,全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下意识吁了一口气,幸好秦佑生不在。

坐在中间的男人轻咳了一声,场面突然变得有点像是在会审。

这个立在茶几跟前的女人是标准的鹅蛋脸,肤色白腻如凝脂,有点婴儿肥,眉骨鼻梁都较高,长得精致又端庄,唇形也精巧,不过此时双唇紧抿,灯光下眼睛明亮如同落进湖面的星星,明亮、湿润……还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这个女人,江行止是见过几次的,这次见面在他印象里是最好的一次,果然她的出丑会在他心中多个同情分,连同整个人都顺眼起来。

宁冉声真的尴尬窘迫地无边无际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还攥着的麦克风和酒杯,然后慢慢弯下腰,把手中的两样物归原主放回原位,接着站直身子,正打算直接走人时,包厢的门再次推开,一个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秦佑生。

老天对她真是不薄啊,这个时候还让她前男友出现,来救场,还是落井下石啊。

男人手上拿着一只手机,看着立在中间的宁冉声,面部表情因为吃惊有点愣住:“冉声?”

宁冉声转过脸,看向突然到场的秦佑生。从分手到现在,她貌似有一阵子没有看见他了。

宁冉声站直身子,开口:“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再见。”说完,面无表情走出了包厢。

秦佑生还是有点搞不清情况,冉声走后,里面一窝人笑得就更厉害了,他用眼神问坐在最中间的江行止。

江行止只是用食指关节抵着额头,笑得一张俊脸有点扭曲了。

“哈哈,行天下正义,解乾坤纠纷……笑死我了!”一名助理继续起哄道。

“我刚刚还奇怪咱们所里来了那么漂亮的实习生我不可能不知道的呢……”另一名律师插话。

“江老大啊,你刚刚明明知道的是不是……”

江行止嘴角略略弯起个弧度:“我只是觉得来者是客而已,总不能赶她走吧。”

“哈哈哈哈……”

秦佑生走出了包厢。

宁冉声从来没有那么丢脸过,她走出包厢要拿出手机给王臻他们打个电话,结果手机找不到,找到了一只遥控器。

宁冉声看着手中的遥控器,真是快要咬断牙齿欲哭无泪,张小驰做的好事啊!

果然倒霉事都是一块儿来的。

这时,一道低沉带笑的声音飘过她的头顶:“要打电话?用我的打吧。”

她连忙把遥控器塞回包里。

秦佑生看了她:“走错包厢了?”

“你以为我是来找你啊?”

“哦,你倒提醒了我。”秦佑生的气息越来越近,一如既往温厚亲切。

宁冉声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正要走,秦佑生开口说:“应该在楼下508包厢,我刚刚上来的时候正看到一位中正的律师往那个方向去了。”

面对秦佑生的好意,宁冉声只是鼓着脸瞪他

“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你每回事情都那么马虎能不出丑么?实在不行,下次我让他们过来跟你给你道歉,成不?”秦佑生声音醉如春风。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女人在他面前如何瞪眼发脾气耍泼,他依旧能笑得跟如沐春风。

“不劳你大驾,秦佑生。”宁冉声发音干瘪瘪得像是吃了黄连,隐约还可以听出一点哭腔。

秦佑生真是叹气又叹气:“分手了不是男女朋友,我总算教过你吧,冉声,别那么没礼貌。”

宁冉声咬着牙,然后蹦出一句话:“不用你假好心了,秦教授。”说完,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下楼了。

宁冉声离去后,秦佑生顺便在外头吸了一支烟,再次回到包房,里面一窝人还在笑个不停,忍不住皱起眉头开口:“笑什么笑,走错包房而已,多大的事啊,小姑娘脸皮薄着呢,如果她留心理阴影了,等着被收拾吧。”

“哈哈,秦老大,刚刚那位跟你啥关系啊?”

秦佑生没立马回答。

倒是一旁的江行止替他说了:“女友,前女友……哈哈……”

——

宁冉声来到楼下508,便看到王臻在门口张望,她走上前拍了下王臻的肩膀,王臻转过头看到是她,立马吼道:“打你那么多电话了,怎么就不接听啊。”

“手机忘记带了。”宁冉声小声回道。王臻即使给她一百个电话,她包中的遥控器也响不起啊。

“你呀!”王臻领着她往里面走。

宁冉声走进包厢,亲切感迎面扑来,这才是组织啊。

包厢里面有一半都是熟悉的,剩下一半应该就是万丰的同事了。

年龄有老有少,还有几个跟她差不多,应该都是实习生。

大概有对比才有比较,前面她在易和那里吃了亏,现在回到组织的怀抱,不管是中正的还是万丰的,都是怎么看怎么亲切。

除了有一个万丰的男同事实在有点过度热情。

宁冉声之前拒绝男生从来不怕得罪人,所以她女生缘不好,异性缘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因为要重新做人,所以晚上对这位男的示好,宁冉声并没有冷下脸。

这厢她坐在沙发上等别人过来与自己交谈,那边王臻已经跟人打成一片了,性格比她要爽朗大方多了。

宁冉声悄悄看着王臻,默默学习着。

以前她是麦霸,每回她要唱歌别人只有听的份,王臻唱歌也好听,声线高又亮,但是她绝对不会像自己拿上麦就不撒手,虽然喜欢唱歌但是绝对不多唱,而且会热情地帮其他同事点歌,懂得照顾别人,以及别人的情绪。

所以晚上宁冉声只跟王臻合唱了一首歌,便与同事玩起了骰子,第一次玩,输得惨不忍睹,但是胜在一盘玩下来,大家已经亲切地叫她“小宁”了。

如果没有前面的走错包房,今天晚上的聚会应该是宁冉声这几年最愉快的相处。

直到时间过了22点都有点不知道。

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离开,宁冉声想到宁洵洵给她的门禁时间,站起来告别。

王臻也转过身去拿包包:“冉声,我跟你一块儿走。”

这个时间,楼下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她和王臻穿过嘈杂的大厅从正门出来。王臻说她有车,正巧可以送她。

宁冉声笑着说好啊,然后看着王臻在一溜好车的某个角落推出一辆小电驴。

“喂,小宁,你就坐我的车回去吧。”之前对宁冉声示好的男人开口,他身后的几个男人一块儿把他推到她跟前。

“去,声声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该哪凉快就去哪儿凉快。”王臻笑嘻嘻开口,然后递给了宁冉声一个安全帽。

男人也笑,探过头说:“哎呀呀,根据最新的《道路交通安全法规》里面的有关规定,电动车不能搭乘成年人的,你们现在的行为是不是知法犯法呢。”

“那你知道过度干扰和冒犯女性,是一条什么罪啊?”王臻挑着眉毛,然后对宁冉声道,“走。”

宁冉声眉开眼笑地把帽子戴上,坐上了王臻的小电驴。

有朋友的撑腰的感觉,真赞!

车水马龙的大街,小电驴车速不快,悠悠地开在马路边上,一路上不停有车超过它,直到一辆香槟色的车也超过了它。

明明只是一闪而过的时间,宁冉声还是眼尖的发现了那是秦佑生的车。

分手后的男女,他开他的进口车,她坐她的小电驴。城市的夜风将她两颊的头发吹拂在她鼻子上,有点痒。

宁冉声叹了口气,是不是分手后的小伤疤也痒了,想要抓一抓呢?

——

前方堵车,王臻绕过大街开小路,虽然是小路,两排房子上挂着的照片依旧能闪花眼睛, “姐妹花洗头廊”、“芳芳洗浴”、“丽丽桑拿”云云。

宁冉声瞧了花了眼,问王臻:“你说她们一个月能赚多少?”

“有多有少,生意好的有个几万,差的就几百块,还不够生活的。”王臻一边开着小电驴一边回答说。

宁冉声张了下嘴巴:“哇,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宁冉声问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没脑子,她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

王臻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开口说:“我们所以前有个客户就是做这行的,去年她被一位客人玩成重伤,要求理赔,协商不成告上了法院,这个案子我有负责跟进,所以就了解了点。”

“哦,这样。”宁冉声继续问,“现在那个女人还做这行吗?”

“做啊,当然做。”王臻笑了起来,“她们做不了工厂的女活,也找不到靠谱的男人养她,只能这样先过着日子呗。”

“也是。”宁冉声轻“嗯”了一声。

红灯区不到一百米,穿过这里便是古云大道,两个交通路口便是她姐姐的云韵小区,那么近的路,她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有这样一条集各种服务街道。

来到小区门口,王臻往里面看了眼:““原来你住在这里啊。”

宁冉声把安全帽还给王臻:“要上去坐一会吗?”

“下次吧。”王臻对她笑了笑,然后朝她挥挥手,吹了个口哨骑上小电炉便走了。

a市地皮贵,房子就建造得特别高,云韵小区除了前面几排的是小高楼,后面的楼房都有二十多楼,而宁洵洵的公寓就在位于二十二楼,一套复式公寓。

宁冉声回去的时候,张小驰已经睡了,姐姐坐在客厅里看本地台的社会新闻,比如谁家招小偷了,谁不道德在绿化带随地小便被拍下,谁谁过不下去要离婚了。

人生百态,这个城市日益发展成为一个大都会,高楼林立,这里矗立着各种标志性的大厦楼群,也有各种市井小街,破旧、拥挤、贫穷……因为跟不上城市的脚步,慢慢成为这个城市的缺点。

宁冉声把遥控器从包里掏出来放到茶几上,回房在床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有一张张小驰写给她的纸条:“姨妈,遥控器还好用吗?”

宁冉声轻哼一声,进浴室洗澡,洗澡出来吹头发时,宁洵洵还在看电视,她走过去瞅了一眼,一个脸长得跟方块一样的男记者正播报这样的一则昨日新闻:“光天化日,一位男子居然敢对一个年轻女孩施暴,路人帮忙报警……”

但是在警察来之前,年轻女子与施暴男子已经一同离去了。

最后记者采访了一位看完整个事情经过的花店女老板,女老板是一位时髦大妈,在镜头前说得义愤填膺,内容大概是男女原本是情侣,男人找女人要钱,女人拒绝后就遭到了男人暴打。

最后末了大妈还感慨了一句:“女孩子一定不能软弱啊,不然只能被那种臭男人欺负。”

节目最后记者还播放了一段路人拍下的视频,宁冉声盯着里面被施暴的女孩,问宁洵洵:“姐,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第五章

宁冉声真觉得电视里女人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路人这个视频拍得有点糊涂,但还是可以看出里面的女人穿着一条米色的宽松裙子、面容清秀……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跟婆婆一块儿跟店里买衣服的那位孕妇?”宁冉声看向宁洵洵。

宁洵洵回答得模凌两可:“的确有点像,不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哪有那么巧的事。”

“不管如何,这个男人真可恶,居然打孕妇。”宁冉声哼了一声。

宁洵洵突然开口说:“声声,你有关系好的男性朋友么,现在你毕业了,倒是可以发展发展了。”

她哪有什么关系好的男性朋友,宁冉声假装听不到继续用电吹风吹头发,风声呼哧哧,让人心生燥热,

“好好谈一个,别像姐一样。”宁洵洵低声道,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宁冉声关掉吹风机的开关,整个客厅陷入了突兀的安静,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下头发,过了会下开口,笑眯眯地凑过脑袋,语气像是商量:“姐,要不我们一块儿参加相亲节目吧?”

宁洵洵难得瞪了她一眼。

宁冉声挪屁股到宁洵洵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姐姐的腰开口:“姐,人这一辈子总会倒霉几次,不要太难过了,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女人,任何男人都配不上你,我现在只想跟你一起生活。”

宁洵洵低头对上宁冉声的眼睛,两姐妹的眼睛是最相似的,因为岁月,宁洵洵眼尾多了几条鱼尾纹,微笑的时反而增添了一份温柔,她摸了摸妹妹的脸:“不管如何,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

宁冉声脑袋往宁洵洵怀里一搁:“不嫁不嫁,我那么好的女人,嫁谁都委屈。”

宁洵洵:“……”

宁冉声放下的手中的抱枕:“我困了,姐姐晚安。”

因为中正明天就要搬去宇达写字楼,晚上宁冉声有点失眠,关了空调嫌热、开了嫌冷,盖上被子嫌闷、踢掉被子又没没安全感……

问题太多的人,总是过得不那么舒坦。

关于嫁人,宁冉声真实的想法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愿意跟她过一辈子啊!

——

中正和万丰合并之后改名万正律师事务所,当天乔迁仪式结束后在附近的君阁酒店举办庆功会。

而她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办公桌和配置的电脑。

之前她在老区的事务所,办公桌都是借用同事的,事务所每天外勤的同事很多,上个星期,基本上哪个外出她就借用那个同事的办公桌,因为这个不算互动的互动,她跟几个同事的关系倒是很自然地变熟了。

至少不会像大学一样,中午去食堂吃饭,都是一个人独自扒着饭,除了跟秦佑生交往那段时期,她会跟秦佑生一块儿去教师餐厅来几个小炒。

那段时间她听到这样一句背后讨论自己的话:“宁冉声这个人,刚开始相处还可以,漂亮嘛,不管谁都会让着她,但时间久了谁受得了她啊,又不是四海之内皆她妈。”

她明明没有妈了好不好!听到这句的时候,她气得当场跳出来要撕掉那个女同学的嘴巴,正抓狂的时候被秦佑生强制带了回去。

之后还有人说秦佑生跟她交往是一件很降低档次的事情。

她逼问过秦佑生没有同样的感觉,当时秦佑生是这样回答的:“放心吧,能看上你,我本来就存在着问题。”

……

宁冉声冷笑一声,拿出手机以新办公桌为背景给自己拍了一张自拍照,然后分别上传人人网、新浪微博、腾讯微博……一起博个存在感。

她的办公桌在王臻对面,椅子后面就是落地窗,抬头便可以看到明净的天空,低头是整个a市的整个金融中心。此时坐在这个新写字楼,宁冉声总体感觉不错,如果易和律师所不在这里,那感觉就更好了。

事实上宇达大厦楼高八十八楼,易和律师事务所就占了六层。

晚上的庆功会吃的是半西半中的自助餐,有牛排也有粉丝拉面。晚饭时一片交谈声,律师们口才都不错,又不缺聊天话题,随便哪个当事人的事都可以说一堆八卦出来。

所以两家事务所下面的人,即使之前没有怎么相处,一顿饭的工夫便成了一家子,就像王臻说的,他们又不是合伙人,只有工作环境舒坦和每月薪酬能发到手里便行了,至于其他的事,操那么多心思干嘛。

庆功会结束后就是合伙人的私自聚会了,听说有洗浴桑拿棋牌等活动,内容非常之丰富。

周燕也是新万正的合伙人,也是为数不多的女合伙人,不过庆功会一结束就先回家了,跟她上下班的态度一样,准点准时。

——

宁冉声跟王臻一块儿回去,因为王臻忘记拷贝一份结案报告,她又陪她一块儿回了一趟事务所。

夜晚八点,整个城市开始进入夜生活,大厦的广告灯、霓虹灯、射灯……逐渐亮了起来,王臻在电脑拷贝时,宁冉声就坐在自己办公椅上刷新自己照片下方的留言。

上了大学后,什么人人网、好友网之类的她都申请了一个,但是这几年,她都没有在上方发表一条自己信息,今天的照片是第一次。

很快下面有了留言,都是高中几位同学留的,他们问她是不是参加工作了,她回复了两位自己脑子里还有点印象的同学。

王臻弄好资料,宁冉声起身跟她一块儿锁好门,然后来到电梯间。

等电梯的时候,王臻突然问她:“你觉得周律师怎么样?”

“挺好啊,专业知识强,对下属又好。”宁冉声看着电梯闪烁的数字回答。

“但会不会有点那么不变通,不爱交际,为人处事也不够圆滑?”

宁冉声想了下,点头。

王臻叹着气说,“我们做助理的,相比从师傅那里学习专业知识和辩论技巧,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人际关系。”

宁冉声眨了下眼睛,抿唇笑了笑。

“不过周律师真的算是我们所里最好的律师了,总比那些出庭都不带自己助理的师傅要好多了。”王臻声音有点淡下来。

宁冉声意外王臻突然的失落神色,转过头看她。

王臻扯扯嘴角:“我跟洪律师一年了,还没有跟他出过庭。”

还真难以想象,宁冉声之前是听说过几位学姐学长的经验谈,有些律师为了不让助理学去最重要的出庭经验,每次开庭都特意不带自己助理参加。

“师傅能换吗?”宁冉声偷偷问王臻。

王臻摊摊手说:“现在稍微有名的律师都不收徒弟了,不过我听说秦律师收了一位女徒弟,不过条件好啊,听说是某国知名法学院毕业的硕士生,而且肤白貌美,这次易和对外就招了两名实习生,秦律师能带着个海龟女,据说还是一位院长亲自走的关系。”

宁冉声觉得胸口有点闷,然后伸手拍了两下安抚自己。

她跟秦佑生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他结婚之类的遥远问题,但是她绝对想过自己以后毕业后要成为秦佑生亲自带的实习生。

她期盼过那个位置,现在被另一个女人拿去了,心里自然有点不舒服了。

正在这时,电梯门开了,王臻拍了下她的后背,然后拉上她的手打算进去时,她抬眸便看到了站在里面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她熟悉的。

一个是有点熟悉的。

不过两个都有共同点,都是她不想见到的。

真是好巧。

可惜人生在世,总要做很多勉强自己的事,比如说不想说的话,见不想见的人。

——

里面站着的两个男人,一个从容俊雅,一个清隽内敛,宁冉声进去之后立马把头别向一边。

“江律师、秦律师好。”王臻连忙跟这两尊大神打招呼,语气有点兴奋,问候完后立马偷偷拍了下身边的宁冉声,示意她赶紧一块儿抱大腿。

宁冉声真觉得王臻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真的什么事都会带上她,连抱大腿的活都不忘带她一起。

不过她真没办法配合王臻,正巧手机里有了新留言,她拿起手机逐条看起来,一条留言反反复复可以看很多遍,然后逐条给予回复。

“我们都是今天新搬过来的万正律师所里的助理。”王臻开始找话题,她来事务所之前就在社会上打滚了两年,谈不上多精明练达,但是眼力见儿还是不错的,看到秦佑生面带微笑、语调闲逸轻松,知道这时候跟他们交谈并不会错。

“你们好。”秦佑生嘴角挂着一丝清浅的笑容,而他身边的江行止则表情淡淡,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外界早有传闻,秦大状和江大状,一位笑面虎,一位怪脾气。

“秦律师和江律师是刚下班吗?”王臻继续问。

“我和行止有事耽搁,所以晚了点。”秦佑生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然后视线落在某个人的后脑勺上,似乎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转过头来。

“哦,我跟冉声都特别崇拜你们,知道能跟你们在同一幢写字楼工作都格外兴奋,心想有机会肯定要两个你们的签名,结果第一天上班就遇上你们了。”王臻的语气、神色都像是遇见了大偶像一样兴奋,然后真的开始从包里掏出一本记事本,要求签名了。

而宁冉声恨不得自己在这电梯里消失掉。

其实早在前两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跟秦佑生撞面的情况,两个人同一幢写字楼上下班,又是同行,碰面是必不可少。

她告诉自己,遇上秦佑生时,不能假装热情、不能过度冷淡、更不能像现在扭扭捏捏……

只是她表现起来总没有原本想得那么好。

……

王臻还真从秦佑生和江行止那里要到两个签名,尤其那个江行止签名的时候,发出一道轻笑声,不轻不重的笑声落在宁冉声耳朵便觉得是一种讥诮了。

从大厦出来一块儿等公车时,王臻拿着便签纸看上面的两个签名,对宁冉声说教道:“冉声,律师这行就是一个名利圈,江行止和秦佑生就是咱们这个圈子的名人,我们这些小喽啰如果想出人头地,现在就应该学着多捧捧他们这些大神。”

宁冉声挺喜欢王臻的直接性子的,扯嘴笑了下,碰了下王臻的手肘:“那以后多教我一点啊。”

“那可是要交我学费的。”王臻笑嘻嘻,再次拿着便签上的两个签名细看,“啧啧”了两声后感慨:“大神就是大神,字写得也那么好看,不过江律师的草书还真草,如果不是知道是他本人签的,我还真认不出来,还是秦律师的好看,是我最爱的行楷……不过这字迹好看得有点熟悉……”

王臻说完,有点反应过来,圆溜溜的眼睛直接打量着宁冉声:“这上面的字跟你上次给我学习资料上的那位……很像啊!”

宁冉声:“靠,这都可以看出来!”

“实不相瞒,我以前想转行做签名鉴定专家呢。”

——

秦佑生今天是蹭江行止的车一块儿走的,上了车后整个人就完全沉默下来了,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一搭一搭地揉着,脑子乱得很,一下子开始整理最近手上的建筑合同纠纷案,一下子又跳到了宁冉声那张脸。

“如果你不说,我会以为你对前女友旧情难忘?”开车的江行止突然开口。

秦佑生轻笑了下:“旧情难忘很丢脸?”

旧情难忘是不是很丢脸,完全取决于前女友的质量如何。

“我没有这个意思。”江行止面无波澜,视线注视着前方,目光如水。

秦佑生右手抵在车窗撑着脑袋,轻叹了一口气。

他跟她是在丽江认识的,一路结伴游玩,那段时间秦佑生只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一壶云南的花酒,开始目眩神迷了,心神摇荡了。

这是爱情来了的前奏,他心里很清楚,那些日子,他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大男孩,她的手是那么软,眼神是那么纯洁,声音是那么清甜。

她一个无意的眼神可以让他体内荷尔蒙迅速分泌他,一句话也会让他有这是爱宠撒娇的错觉,一次牵手,更让他内心澎湃不已……他当时觉得自己就要完蛋了,八成他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但是人生往往比想象得还要残酷一百倍,得知她也在a市生活,他很欣喜,不过很快他立马从欣喜变成了悲催。

她还是一个大学生,而且是a大法学系大三学生。

“去年老高住院开刀,我答应帮他带一个学期的国际经济法学,这下好了,她正成了我的学生。”

“然后你还选择继续在一起?”江行止语气奚落地问。

秦佑生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脑袋往后一靠,一个人总会为另一个人舍去一点原本的原则,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遇上宁冉声他真赔大了。

师生恋不是他所想的,但宁冉声又是他所要的,这是一场矛盾的恋爱开始。

“那她魅力还真大。”江行止忍不住笑了下,“怎么分手的。”

“去年期末考试,我没给她及格。”秦佑生说完,嘴角也忍不住扯了下,作为当事人他也觉得这个分手理由很好笑,“她去年的国际经济法挂了,要补考。”

“啊。”江行止惊讶了,“你不至于吧?”

秦佑生望了下车窗外:“你是不了解。”

第六章

这个世界大多男女都是因为情字走在一起的,之后结束关系也是因为情不在了,不过宁冉声觉得自己跟秦佑生分手,原因纯属是他的不义。

公车迟迟不来,王臻说她有两张对面冷饮店的套购票,问她有没有兴趣上去坐坐。

宁冉声知道王臻是想听八卦了,想到一句至理名言“女人的友情只有交换过秘密才会变得更坚固”,就点了点头。

冷饮店位于对面商场的二楼,25元的团购票除了有两杯冷饮还送一盘水果沙拉。

宁冉声觉得很划算,立马订了两张:“下次我请你。”

新友谊必须要好好经营,有来有回比较好。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你跟秦律师之前的关系了吧?”王臻跟她关注点不一样,眨了眨眼睛,已经摆出认真听她讲故事的架势。

宁冉声半托着下巴,搅拌了桌上的冰牛奶开口:“我跟他是旅游时认识的,当时我不知道他就是那么有名的大状,也不知道他是法学院的客座教授,你不知道他骗女孩子有多厉害,稍微说句话就让人晕头转向了,他说很喜欢我啊,让我答应做他女朋友,然后我就答应了。”

王臻继续追问:“后来呢。”

“后来回a市了,他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我的老师,但那时我们在热恋啊,分手基本不可能,而他居然提出要跟我玩地下恋的要求,说要等我毕业在公开关系。”

“你什么态度?”事情这样发展,王臻是理解秦律师的,地下恋未尝不是替宁冉声考虑。

“怎么可能答应,我凭什么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啊,所以我问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女朋友,他说没有,然后我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分手,要么让他去告诉校长,我看上你们学校的宁冉声了。”

王臻:“……他真这样做了?”

想到这个,宁冉声也忍不住嘴角上翘,一段恋爱再糟糕都有甜蜜回忆,虽然她和秦佑生的恋爱没有那么善终,但糟糕是谈不上的。

那时恋爱刚开始,秦佑生的课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她已经饥肠辘辘,整个人半挂在秦佑生身上往食堂走去,半路遇上了院长。

“秦教授真受学生们爱戴啊,课后还有学生找你讨论问题。”院长不知缘由,还以为是学生缠着他讨论问题。

“不是的,陈院长。”秦佑生把她往身前一拉,“她是我女朋友。”

……

“后来怎么就分手了呢?”王臻忍不住问了。

“是我甩了他的。”宁冉声回答。

“你怎么能甩了他呢?”王臻不明白了。

“这事真不怪我。”宁冉声抬眸,样子看起来痛心疾首,“我大四的时候还参加了一次补考,原因就是拜他所赐,他是我男朋友啊,我修他的课,他给我挂了啊,考试那天我大姨妈造反,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当然就没有发挥好了……”

宁冉声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王臻真想不到是这样分手的,猜测了下开口:“因为你没有考好,所以秦律师跟你分手了?”

“不都说是我提出来了么……成绩出来后我求他给我改下成绩,他不仅没答应,那天还吃错了药似的,整个人就跟来了大姨夫一样,满脸怒气控诉了我们交往期间我所有的不良表现,那样子恨不得把我告上法院,然后定个罪判个无期徒刑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哪有什么误会,时间久了,看我不顺眼起来呗。”宁冉声是越说越愤愤不平,“我是终于知道律师训斥人起来有多厉害了,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场景,真是口若悬河啊,从头到脚再到脚趾头,我没有一点让他满意的地方,亏我一直以为他还很爱我呢,原来早就对我不满意了,既然那么不满意,那就分手喽。”

宁冉声说完,喝了一口冰牛奶,然后抿了抿唇,大四补考时的愤恨情绪再次油然而生,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

而王臻此时的视角,玻璃窗外面的景映灯正好打在宁冉声的精巧的小脸上,灯光很调皮,像是会移动似的在她脸上闪烁跳动,更显得她如同瓷器的肌肤熠熠生辉,红颜黑发,瓷肌星眸。

美人生气也是美得动人的。

王臻看得有点失神,这个社会对美人来说总是格外优待。长得漂亮,往往在各方面都会受到原则外的好处。

关于这个宁冉声,美则美矣,却是一个被宠坏的女孩,以前一定是一个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没有人会责备她,还会有人帮她善后。

羡慕是羡慕,但这不是她王臻想要的人生。

“冉声,我觉得你跟秦老师的事情纯属误会,你应该再找他谈谈,你们最后一次说分手还都在吵架是不好的,所以你们是不是应该心平气和坐下来聊一聊,即使真的决定不在一起了,也要在对方留个好印象啊,你知道最厉害的恋爱高手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啊?”宁冉声抬头问。

“我以前有一位女同学,她不管交过多少位男朋友,每一位前任提起她都是说好话,真的只有好评没有差评。”

宁冉声再次摸了摸还在发痒的鼻子:“她在养小白脸?她是被甩一方,所以前任们对她有负罪感?”

“正相反。”王臻笑着摇摇头。

宁冉声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然后又想出了一个可能性:“那她肯定是绝世美女。”

“算是美女一个吧,但肯定不是绝世美女,单从长相来说,可能还是你漂亮些。”

“是吗?”宁冉声原本生气的表情立马烟消云散,一脸开心地摸了下自己的下巴,“那也是我妈妈生得好。”

王臻笑了笑,真挚开口道:“其实我真觉得你跟秦律师这样真不好,事情都没解释清楚就分手是最差劲的,基本上吵架分手在对方心里印象肯定不好,现在你跟秦律师又在同一幢写字楼工作,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再摊开来讲清楚才行。”

宁冉声撇了下嘴,目光侧移:“我不想找他说话,太丢人了。”

“冉声,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

“什么话?”

“先发制人。”

——

秦佑生和江行止回自己公寓前去了俱乐部,晚上健身俱乐部里打网球的人并不多。正要准备上场时,两个长发女孩主动上来问他们要不要双打。

“你们球技如何?”江行止问。

一位相对高挑点的美女回答:“还可以吧……”

江行止让美女站到对面,发了一个最简单的平击球过去。

美女没接住,江行止挥了挥球拍:“走吧,技术太差了。”

美女失了面子,拉着同伴悻悻离去,离开小声嘟囔了一句:“切,什么人啊……”

两人离去后之后,秦佑生和江行止开始了一场畅汗淋漓的对打,快要结束的时候秦佑生由于有点不在状态,最后输了两个球。

解释后,两人都坐在球室的木制防滑地板上,喘气、微整气息。

“我妈是看上你了,最近一直烦我让我把你介绍给我家一个表妹,你有兴趣的话就认识一下。”江行止突然开口。

秦佑生给了他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

“给个面子啊。”

“给什么面子啊,我还打算重新追回冉声。”秦佑生说完转头看向江行止,轻笑了一下,“所以兄弟对不住了,这个面子没办法给。”

江行止愣了下:“你可以啊。”

秦佑生但笑不语。

江行止皱着眉头想了想:“你给我说说那个女的,就是你前女友有什么好,说几个闪光点,好让我妈和我表妹死了心。”

“闪光点啊……”秦佑生突然就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运动之后神经格外放松,嘴角总是忍不住上翘再上翘,“她身上最大的闪光点就是,明明身上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缺点,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看样子真要复合了……”江行止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开口问,“她都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缺点啊?”

秦佑生突然很有吐槽的冲动,但即使他在吐槽,也是面带着微笑,目光柔和:“第一,吾行吾素,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刚交往的时候为了她着想,我打算我们之前的关系先暂时不公开,但是她就不肯,还怀疑我是玩弄她感情。”

“第二,学习态度敷衍,一上课就睡觉,连我的课都睡,别说其他门课了,之后说了她几句,就跟我较上劲了,上课开始抢着发言,并且要求我如果她和某个她讨厌的女同学一块儿举手了,我只能让她起来回答;第三,典型说不得女友,凡事都说不得,不管她开心、不开心要哄着,有一次说了她两句,就跟我闹了整整三天的脾气。”

江行止嘴角抽了两下:“继续……”

秦佑生呵呵笑了两声,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一段恋爱,他有什么旧情难忘的,但是真的忘不了呵。

“第四,挑剔难伺候,骄傲自大,做事喜欢指挥人。她司考那阵子我就是给她当保姆的,她那性子图书馆是呆不下去的,真要学习的时候一点声音都嫌吵,后来只好去我的公寓看书背书了,每背完一个知识点就要表扬一下;她背法律条文背得头痒了就要洗头,不想自己洗头,当然懒得下楼去店里洗,行,那我帮忙洗吧,然后我不小心把水浸到她耳朵里了,结果就甩了半天的脸色给我看,我也是第一次给人洗头啊……”

“第五,同学关系差,脾气大,易怒。有一次我跟她们院的院长在食堂遇上说了会话,接着下楼就看到她跟自己班上的一位女生在对骂了,如果不是我赶紧拉回她,估计打起来都有可能,事后陈院长说我找女朋友眼光很特别……”

江行止同情地看了秦佑生一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佑生愣了下。

这是熬吗?

如果不是她提出的分手,即使是熬,他应该还能熬得更久,甚至想熬一辈子算了,反正也赔进去了。

所以他才那么反感她每次的分手相逼。

那天分手是什么场景?

“秦佑生,要么分手,要么改成绩,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在她跟前难得硬气了一回,然后就真的被分手了。

让人又气又恼……但是又爱的女人啊。

“阿嚏……阿嚏……阿嚏……”

连续三个喷嚏,宁冉声跟摸了摸鼻子,到底哪只小人又在背后骂她了!

宁冉声跟王臻说完话心情就好多了,不得不说王臻是一位很好的感情分析师,稍微给她点拨下,就直接拨开云雾见天日了。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原来找一个人交一交心,是一件如此让人心生愉悦的事情。

在王臻的指导下,宁冉声心里的疙瘩是没有,所以第二天去宇达写字楼上班她心里也没有那么大的别扭感了,见人就笑,整理案卷时都哼着小曲,阳光正好,心情也正好。

下午所里来了一位穿着简单大方的女人。

女人在周燕办公室大概坐了半个小时候离去,接着周燕就把她叫进去,让她给刚才的女人拟定一份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基本上不需要找什么律师,只要夫妻两个坐下来仔细谈一谈,写一写,商量好之后去民政局盖两个章,离婚证出来时,这张离婚协议也就有了法律效益。

但是要离婚的男女,大多没有那份子心平气和了。

还有的就是财产实在太多,分割起来太麻烦。

下去宁冉声跟这个女人碰面,女人姓廖,有个特别好听却略萧瑟的名字,廖初秋。

廖初秋是一位护士,老公典型的富一代,爱情开始时男人还是一个漂在a市创业的穷光蛋,只有梦想没有钱。

一天只吃两顿饭,每天睡觉不足五个小时,最后病倒了被送到医院挂水,结果一位实习护士连扎了三次还没有扎进去,正急着快要哭时,半昏半醒的男人睁开双眼:“别紧张,慢慢来……”

实习护士就是廖初秋,而这个男人后来也就成了她的老公。

第七章

因为这扎错的三针,廖初秋爱上了这个男人,爱让她心中充满勇气,他住院期间,她除了每天给他扎针抽血量血压外,还给他煲汤煮粥洗衣服。

这个因祸得福住院的男人叫何立冬。

护士长骂她傻:“除了长帅点,你能图他啥。”

“我就图他帅了。”廖初秋笑眯眯回答,她是一个性格温顺的女孩,但也是一个倔性子,她从来没有追过男人,所以总体有点用力过猛。

连何立冬自己也说了:“你图我什么呢,我现在什么也不能给你。”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

何立冬暴走了:“你说看上就看上啊,我不答应!”

廖初秋才不管何立冬答不答应,她就是对他好,天冷了给他织毛衣、天热了买汗衫,一天三餐,她总能抽出一餐的时候陪他一块儿吃,她一个月就那么几百工资,里面一半多全部花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终于廖初秋感动了何立冬,何立冬的爱情,是从感动开始的。

婚后为了能多攒点钱,廖初秋下班后还会去夜市摆个摊,晚上何立冬从厂房出来骑着一辆摩托车来接廖初秋。

夜晚风声呼呼,何立冬一边骑车一边骂,你何必那么辛苦呢。

婚前他们没有家,所以结婚后第一个奋斗目标就是一块儿建造一个家,廖初秋不想躲在屋后等这个家建成,而是要跟她的丈夫一块儿给这个家添上自己的一砖一瓦。

何立冬做过很多生意,最后让他成功的是瓷砖厂,从最初一台切割机,到两台,最后成为a市最大的瓷砖市场供应商之一。

有钱了,但是没有孩子。

看了医生、吃药、做手术……但都失败了。

然后婆婆急了,因为没有孩子,再贤惠的媳妇也变得不讨喜,接着婆媳问题开始成为何立冬和廖初秋婚姻的主要问题。

……

宁冉声手里握着笔,打量着眼前的廖初秋,其实女人上了三十岁老得很快,但是廖初秋幸运的是有一张苹果脸,黑色齐耳短发,皮肤有些暗沉,五官谈不上精巧但搭在一起很耐看,穿着简单大方,身上唯一的首饰就是无名指上的婚戒。

但是这枚婚戒,也快要摘下。

廖初秋给宁冉声的第一感觉是沉静如水,却不知道是死水还是活水。

“这样子说来,你们婚姻出现问题的主要原因是你们没有孩子,然后你婆婆就给你老公找了一位代孕,后来你老公跟那个代孕的女人代出了感情,所以你要退位让贤对吧?”

“哪是什么退位让贤,日子过不下去了而已。”廖初秋抿了抿唇,好像是在笑,她声音听起来有点倦,但是面容依旧很平静。

宁冉声拿着笔记录着聊天内容,继续开口问:“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分割你们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你老公是过错方,你可以要求多分割一点的。”

“感情都没有,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廖初秋看着她说。

“我的天哪,你傻啊。”宁冉声放下手中的笔,“感情没有才要钱啊。”

廖初秋怔了下。

宁冉声说完立马发现不对,她怎么可以骂自己的客户傻呢,扯了扯嘴巴解释说:“我的意思是钱跟你没有仇,你别那么仇视它啊,钱是可爱的,至少比你婆婆老公要可爱。”

“我知道。”廖初秋抿出一个淡淡的笑,“不过我真不差钱,给我那么多钱也用不了。”

宁冉声:“……”

虽然跟廖初秋初步交谈结果让她有点无语,不过事情总算定下来了,廖初秋约了丈夫后天协商离婚,到时候她陪同廖初秋一起去。

宁冉声和廖初秋告别从茶室回到事务所,她就把交谈结果和记录内容给师傅周燕看,然后坐在周燕对面,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傅,这个廖初秋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

周燕看了看交谈记录,开口说:“作为律师呢,我们做律师除了给他们争取最大利益外,最重要是要考虑他们的想法。”

宁冉声有点不明白了:“难道廖初秋的想法就是牺牲自己成全小三?”

周燕:“小宁,作为一个律师呢,还要深入地了解当事人的想法,不是只看表面的。”

宁冉声侧着脑袋感慨说:“我觉得自己了解得挺深入的,廖初秋真是中国好妇女啊。”

周燕笑了笑,让她到外面整理卷宗了。

——

中正和万丰合并之后,光实习生就有十几个,个个手脚勤快得令人发指,但是一个办公室的活就只有那么点啊,所以连中午订外卖、泡咖啡泡茶、打印复印之类的活都成了热销的活计。

就在昨天还发生了这样一起悲剧:一位律师说自己口渴了,然后两位实习生不约而同给他跑到茶水间沏茶去了。

结果就撞上了呗。

宁冉声看见了,就在一旁好心提议说:“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我们可以弄一个实习生值日表,谁值日谁泡茶,你们说好不好……”

没有人说好,她还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实习生。

要下班回家时,宁冉声拉着王臻诉苦:“当时场面很尴尬啊,我就是想缓解一下气氛,他们怎么就不能懂我的幽默呢……”

王臻拍拍她的手说:“你都说当时场景尴尬了,你还特意加强了他们的尴尬,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幽默,而是认为你是故意讽刺他们呢。”

宁冉声不开心了,叹了叹气,心想重新做人还是有难度的,不是看几本为人处世的书就够了,尤其是她这种天生资质有问题的。

因为半个小时前刚下过一场雷阵雨,走出写字楼时,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整个城市湿哒哒地让人难受,道路有点堵,长长的车队正蜿蜒成一条长龙。

下班高峰期,同时公车站牌下还汇聚着一群下班族。

宁冉声站在公车站牌等车等着有点不耐烦,弯着身子看了眼堵车情况,然后强制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从包包里拿几块零钱提前准备着。

就在这时,身边的王臻拉了下她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往某个方向看。

王臻所指示的某个方向正走来一位模样清秀的女人,女人穿着简单休闲,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黑色秀发系成一束马尾。

“她就是秦佑生带的实习生,西南政法大学毕业后申请到英国留学,回国后就顺利进了易和,据说城东法院王院长还是她亲舅舅,这次秦律师能亲自带她应该是给王院长面子。”

宁冉声忍不住再次打量这位高材生一眼,打量结束后面色有点挂不住,想到如果有一天写字楼的人都知道她跟秦佑生有过一段交往,现在秦佑生又跟其他女孩亲亲我我的话……到时候她的面子往哪放,往哪搁!

一路堵车,回到姐姐家已经快要6点了,宁冉声后回来后整个人感觉有点不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观察力极强的张小驰凑上前看了看她,询问:“被人骂了啊?”

宁冉声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遥控器事件,宁冉声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跟张小驰说话,张小驰有点熬不住,从小到大,每回跟宁冉声冷战,他都是输的一方。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盆新鲜的提子端到她跟前:“妈妈早上买来的,要不要吃?”

宁冉声斜睨了提子一眼,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张小驰拉上宁冉声的手:“小姨妈,我错了。”

宁冉声声音淡淡:“错哪里了。”

“不应该把你的手机换成遥控器。”张小驰检讨态度十分好,“小姨妈,小驰只是想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绝对没有恶意。”

宁冉声脸色终于软了下来:“晚饭吃过了没?”

“还没有,今天妈妈上夜班,让我自己下楼吃快餐。”张小驰开始装可怜,“但是我想等你一起。”

不过楼下的快餐店已经吃腻了。

宁冉声起来去厨房煮了两碗泡面,一碗泡面两个**蛋一根火腿。

对这种经典版泡面搭配,张小驰吃得很满意,饭后很自觉的端了一张小板凳站在水槽前主动刷碗。洗碗之后又屁颠颠跑去給自己的两条小鱼和她的乌龟喂了点吃食。

晚上宁冉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终于在她把所有频道都切换了好几个轮回后,趴在一旁写暑假作业的张小驰终于有点郁闷了:“你能不能不要来回换台啊,做人要有耐心,你这样换来换去是不可能看到好看的电视节目的。”

宁冉声终于消停下来,弯过腰看张小驰做暑假作业,边看边说:“题目真是简单啊,当小学生真幸福。”

张小驰抬了下眼皮,拿起作业本开始读题,字正腔圆地发言:“请听题,牧场上一片牧草,一共可供27头牛吃6周,或者供23头牛吃9周。如果牧草每周匀速生长,可供21头牛吃几周?”

宁冉声:“匀速是什么速度……”

“这题不会了吧。”张小驰开始反攻了,清了清嗓子继续念,“下一题,四人打桥牌,某人手中有13张牌,四种花色样样有,四种花色的张数互不相同,红桃和方块共有5张,红桃与黑桃共有6张,两张主牌,请问这副牌以什么花色的牌为主?”

宁冉声眨巴了下眼睛:“这样的题目不是提倡你们赌博么,真是太不像话了,谁出的啊……”

“明明是逻辑分析好不好。”张小驰气势一下子上来了,因为太清楚宁冉声是一个如何记仇的小气鬼,心里得意也没有过度表现出来,很有少先队员的风度。

“难道你都会做?”宁冉声有点不可思议了,难道一直以来,她都轻视了张小驰的智商。

“还好吧,仔细想想就会做了啊,这次班里数学竞赛只有两个名额,我就是其中一个。”张小驰一边写作业一边给自己脸上贴点金,但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谦虚的。

“不错啊不错。”宁冉声继续换台,“好好努力,以后混个数学家给我看看啊。”

“数学家有什么好,我才不乐意当。”张小驰面露倨傲,“书上说数学家因为每天想得太多,很容易早泄的。”

宁冉声脑袋一下子被“早泄”这个词弄得卡壳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外甥“成熟”得那么快,她震惊地看着张小驰:“小驰……你居然已经知道早泄是什么了……”

张小驰不屑地回答:“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早谢就是变秃瓢啊,就楼下大叔那样的……”

宁冉声“……对,就是秃瓢。”

——

张小驰解决了两道高难度数学题后就有点困了,洗了澡提早睡了,宁冉声睡不着,窝在沙发上想王臻所说的“先发制人”。

“首先你要有这样的认识,主动示弱并不丢人,反而掌握了双方相处的主控权,我觉得你可以给秦律师打个电话,然后问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句简单的‘你还喜欢我么’便足够了。”

“不可能。”

“不要以为这个问题很差劲,如果你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你就掌握了绝对主动权,即使是否定的,以后秦律师看见你了,他心里也会内疚,即使碰面了也是他躲你,而不是你躲他。”

……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宁冉声拿着手机走到露台外面。

大概是下过雨的关系,晚上的夜风有点冷,宁冉声背靠围栏,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被高空夜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手心有点出汗,号码还没有拨,心跳就开始加快,砰砰砰……好像有小人在她心里给她击鼓助威。

宁冉声一只手放在心口安抚,一只手滑动手机屏幕找秦佑生的号码,然后眼睛一闭,按了上去。

“嘟——嘟——嘟——”

铃声响了三下,很快,秦佑生熟悉的声线便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出来。

“冉声?”

宁冉声手心有点发汗:“是我。”

“你能打电话过来,我真很开心,是有事吗?”耳边是醇厚的男音,宁冉声抬头看了眼夜空,

今晚的天空没有满天星斗,连一丝月影都没有,整个夜空如浓稠的泼墨,深沉得化不开,而夜空下方的城市,依旧遍地霓虹,璀璨迷人。

宁冉声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说话的声音虽然有点哆嗦,但口齿发音还是清楚的。

至少秦佑生在电话那边,即使饭局有点嘈杂,宁冉声略软绵的一句话还是格外清楚明白地跃入他的耳里。

她在电话里是这样问他的:“秦老师,你还喜欢我吗?”

宁冉声电话过来时,秦佑生正跟一位做建材生意的老总吃饭,老总是一位新加坡人,说着一口不顺溜的普通话,这次饭局带来了秘书助理、项目经理、以及两位公关经理,大家言谈欢笑地围坐在一张中式大园桌。

因为这个突来的电话,大家纷纷侧目看着他,到底是谁的电话,能让秦大律师说一句“你能打电话来,我真很开心。”

秦佑生嘴角忍不住不停地上翘,他拿着手机站起来有礼地饭桌上的人说了句“excuse me”,便走出了包厢。

宁冉声这边,秦佑生的这句轻落落的“excuse me ”让她实在是有点生气,等了半天等到一句“excuse me”,什么意思啊,是要她再说一遍么?

她正挂断手机时,充满秦佑生气息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冉声,我还是喜欢的……”

——宁冉声,还是秦佑生所喜欢的。

第八章

宁冉声侧过身子,左手摸了下种植在露台的一株君子兰,一阵风吹来,花花草草的幽香一下子就灌入心间,带着夜间的凉意,清新又香郁。

此时头顶上方明明没有星星,她却仿佛看到了闪烁的星光。

“听说你新带了一个女徒弟,是吗?”宁冉声继续轻声发问,白嫩的手在君子兰叶子上轻轻游走。

“是。”电话那头的秦佑生也在过道走了两步,脚踩在厚实绵软的地毯上,心情很是愉快。

“怎么,之前是师生恋,这次想换换口味,要来一场师徒恋了?”

秦佑生突然低低笑了一下:“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哦,那什么时候会有这个想法了?”宁冉声无意识揪了一片叶子,声调随着情绪起伏,有点干瘪下来。

秦佑生兀自唇角带笑:“再过些日子吧,等你有兴趣过来易和的时候。”

宁冉声终于忍不住笑了,晚上只吃一碗泡面的肚子也饿了,先前质问秦佑生的语气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带着一股娇俏的可怜。

“秦老师,我晚上只吃了一碗泡面,现在肚子可饿了……”

秦佑生挂上手机时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又要一头栽进去了。回包房的路上琢磨着提早告辞的理由,左思右想脑海里只有一句“秦老师,我现在肚子可饿了”,所以他那么急着赶过去是去喂奶吗?

这次饭局是一位建筑老总设的饭局,这家建筑公司在前不久的一次投标活动中失利,事后发现中标人和另一家竞争对手存在串通投标故意压价的行为……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反不正当竞争的官司,前几天他已经把这次合作案、投标案里的合同条款全部梳理清楚,并从一位做造价管理的朋友要了点有用的信息,打赢这场官司对他难度系数并不大。

告辞时,老板站起来问他:“秦律师,官司一定能胜诉吧。”

秦佑生:“法庭变数很大,我只能说想胜诉概率很大。”

从君临阁出来,秦佑生给宁冉声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夜宵是给她送去,还是出来吃。

躺在沙发上玩“找你妹”的宁冉声看看时间还早,打算出去吃,问他还要多久才能到。

秦佑生看了下手表,综合所有因素算了下最晚到的时间:“二十五分以内。”

秦佑生计算得如此精准是因为之前有次跟宁冉声约会,他没人品的连续遇上8次红灯和一次堵车晚了半个小时而被宁冉声指责没有时间概念。

两个人恋爱,很多事情都会相互影响、甚至迁就对方,包括做事方式、性格、莫名其妙的要求……

秦佑生跟宁冉声分手后从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女朋友,他身上有太多她给他留下的习惯,而这些习惯,他并不想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因为还要二十五分钟,宁冉声又有点犯懒了,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我不要出门了,你还是给我带宵夜过来吧。”

“这次确定了?”

“唔……让我再想一下。”

秦佑生轻轻“嗯”了一声,放缓了车速,一张俊雅的面容因为嘴角上弯,在晦暗的车厢显得格外温柔:“只有一次反悔机会。”

“还是你给我带来吧……”

“这次确定了,嗯?”

“确定了。”

“好。”秦佑生说完,调转了车头,回到之前路过的一家粥铺,进去打包了三份水晶包和海鲜粥出来。

——

秦佑生送宵夜到楼下时,她刚散开了头发正准备去洗澡,接到电话后说:“姐姐不在家,你上来吧。”

五分钟不到,门铃响起,宁冉声上前开了门,西装笔挺的秦佑生已经提着宵夜立在门外了。

宁冉声接过宵夜,抬眸望向秦佑生的穿着:“那么正式,晚上有饭局?”

“是,从饭局提早抽身过来的。”秦佑生看着宁冉声开口。

宁冉声有点过意不去:“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秦佑生微眨了下眼睛,故意压低的嗓音更显得低沉厚实,“如果觉得歉意,可以吻我一下做补偿。”

“我才不要吻前男友呢。”

“那要不在吻之前先给我转正了……”秦佑生认真建议道,双唇蓦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看着立倚在门口宁冉声此时一头黑发披肩的模样,莫名很怀念,手痒加心痒,所以伸手摸了一把。

“少动手动脚。”宁冉声转过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姐姐快回来了,你赶紧走吧。”

“……”秦佑生依然站着不动。

宁冉声抬眸看他,嘟着嘴,用眼神驱赶他:快走快走!

秦佑生突然朝她勾下手。

宁冉声狐疑地凑过头,然后一个湿润的吻便落在了她左侧的脸颊上。

在这个夏夜,气温热了,旧情复燃的燃点也就低了。

宁冉声双颊立马变得酡红,一直红到了脖颈,过了会,她轻轻踮起脚尖也在秦佑生的脸上落下一个吻,顿了下开口:“我不喜欢你带那个女实习生……”

秦佑生说“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

秦佑生坐回车里后,抱着强烈的歉意给江行止拨了一个电话。

江行止一向睡得早,秦佑生电话过来时他已经睡上一会了。

他拿起手机睡意惺忪地从床上坐起,身上穿着的睡袍微微松开,露出漂亮性感的胸膛。

“什么事?”

“帮我一个忙。”

“说。”

“帮我带下赖纾洁。”

“不可能!”

“行,那就直接得罪王院长吧,反正最近我手头的官司都不在他那边。”秦佑生愉悦地说。

“我无所谓……”江行止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

“帮个忙吧,我跟冉声复合了,我不想她有什么不愉快。”

那个宁冉声有什么不愉快关他什么事,江行止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上半身往床头一靠,相当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

宁冉声昨晚睡晚了,匆匆忙忙起来洗漱一下便要出门,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被姐姐叫住。

“冰箱里的水晶包和海鲜粥哪儿来的?”

昨晚秦佑生送了三份宵夜过来,宁冉声吃了一份,然后叫醒张小驰吃了一份,还有一份就放在冰箱给宁洵洵留着。

“没什么啊,路边打包回来的。”

“荷甲楼的海鲜粥哩,小姨妈,你是捡钱了吗?”张小驰只穿着一条沙滩花裤衩从卫生间跑出来,语气夸张。

宁冉声蹲下身子换鞋,然后站直身子:“是同事请客。”

宁洵洵继续问:“男同事还是女同事?”

宁冉声头发还没有梳,一边伸手胡乱抓了一下,一边转移话题说:“哎,就一个同事生日呗,我要迟到了,先走了,姐姐再见。”

宁洵洵走到门口送宁冉声,继续教育了两句:“下次你也请同事们到家吃个饭,礼尚往来知道吗?”

宁冉声点头连说好,然后拎着包包便飞奔到公寓的电梯间了。

因为快要迟到了,宁冉声只好招了一辆出租车,姐姐家的公寓跟宇达写字楼是一个区,车程只需要十五分钟。

出租车司机开得飞快,到的时候宁冉声看下时间,还有三分钟,她付钱下车,正要和一群上班族挤电梯的时候,半路被拦截了。

“那边挤,跟我来吧。”

宁冉声跟着秦佑生来到易和事务所的专用电梯,电梯正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秦佑生按了上去的按钮,门打开,里面正巧站着江行止。

还真是巧得很。

“早。”秦佑生对江行止笑了下,然后带着宁冉声进去。

在另一位boss面前这样光明正大地蹭他们的电梯,宁冉声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她也对江行止扯了下嘴巴,问候了一句:“江律师,早啊。”

江行止侧了一下脸,神色寡淡,语气更清淡:“早。”

像她这种不怎么招人待见,宁冉声已经被不待见得有了经验,如果有人看她不顺眼了,她基本一眼就能看出。

虽然这是一样不怎么愉悦的经验,但她还是发现这个江行止,似乎对她有点意见。

宁冉声往秦佑生的身边走近了点,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电梯上跳动的红色数字。

“昨晚睡得还好吗?”秦佑生开口问她。

“还好。”宁冉声抬头对秦佑生笑了下,“你呢。”

“也好。”秦佑生抿唇笑了下,然后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江行止,客气地询问,“江律师呢?”

“昨晚被人拜托了一件麻烦事,所以并不好。”江行止口吻极淡。

“是么?”秦佑生只是笑,没有接话。

中正和万丰合并后的万正事务所在写字楼四十二楼,而一家易和事务所就占据了六楼,从六十到六十六全是易和的地盘,还有一层是展览大厅。

四十二楼到了。

宁冉声正要走出电梯时,秦佑生右手随意地搭了下她的肩头:“中午一块儿吃饭吧。”

“不行啊,我要跟同事一起呢。”

“也好,好好跟他们相处。”秦佑生叮嘱说。

宁冉声点头,走出电梯还不忘跟秦佑生挥了下手。

电梯门徐徐合上,江行止不咸不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想到秦律师挺有当老妈子的天分的。”江行止字字都是奚落与讽刺。

秦佑生朗声大笑毫不在意,搭上江行止的肩膀说:“赖纾洁的事就拜托你了,等时机成熟,我就让冉声过来跟我,我亲自带她。”

江行止呵呵了两声:“你倒是把自己安排得挺好的。”

“好兄弟,就是帮来帮去是不是。”有事相求的人,总是笑脸迎人的那一个。

江行止抖开他的手,直视前方:“据说恋爱的男人智商急剧下降,秦律师,我真为你明天的开庭情况感到担忧。”

电梯停在六十六楼。

秦佑生亲切地给了江行止一个“无需你担心”的眼神,走出电梯时,神色相当愉悦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恋爱只能影响我的心情,而不是脑子。”

江行止:“呵……”

——

明天就要给廖初秋起草离婚协议书了,宁冉声又找周燕询问了几个注意事项。

今天周燕有点感冒了,捂着嘴咳嗽一会后,才沙哑着嗓子指点起来。

“明天你就根据当事人的想法写吧,基本上房产现金这块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主要是要在他们两个债权债务上多注意一点,反正你写好了,我还会给你检查,还有你记得做好谈话记录。”

“谢谢师傅。”宁冉声发自内心感慨了一句,忙不迭给周燕倒了一杯水。

中午宁冉声跟王臻在五十楼的餐厅一块儿吃最简单的商务套餐,饭后她跑了一趟药店,给师傅周燕买了两瓶川贝枇杷膏。

王臻夸她有长进,宁冉声心里有点小得意。

之前她一向不喜欢讨好别人,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实习生涯,她才有了重新认识,这样的行为不叫讨好,而是一种关心。

讨好会让人反感,但真挚的关心是让人心暖的。

下午,廖初秋电话过来,她说自己约了代孕女见面,有些事情想当面跟那个女孩说清楚,

宁冉声以为廖初秋是找代孕女算账,怕有什么意外,让廖初秋把那个女孩叫到宇达附近一家广式茶餐厅。

四点左右,她陪着廖初秋跟代孕女孩在一家叫西语茶餐厅的一个包间会面了。

代孕女大概是怕廖初秋会伤害到自己,除了自己还带来另一个女人过来,女人长得高高瘦瘦的,一脸浓妆艳抹,看着就是一个泼辣货,刚见面便问廖初秋要东西:“现在可以把东西拿出来吧。”

相反代孕女是一位皮肤白净的女孩,样子看着很显小,不知道几岁了,宁冉声第一眼就觉得她很面熟,仔细一看,不就是那个婆婆带到店里买衣服那个“媳妇”么?

宁冉声突然很替廖初秋感到可悲。

而当事人依旧面色平静,对代孕女开口道:“来了,就坐下聊聊吧。”

宁冉声差点吐血,喝了一口奶茶看向窗外,不知道廖初秋要聊什么,她们口中的东西又是什么?

“那个……你有没有把视频给立冬看……”代孕女整个人气场要比高瘦女弱的多,说话声音也是细细小小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宁冉声又想到了上次跟姐一块儿看的社会热点新闻,胆小怕事的形象倒是挺符合的。

“既然我说了东西不会给立冬就不会给他,我明天就要跟他协议离婚了,这次约你见面就想把事情说清楚。”廖初声音有点沙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绿茶。

“你想说什么?”高瘦女有点火了,果然是特意带来撑腰的女人,嗓门都比正常人高上几分贝。

宁冉声心里又是一阵冷哼,不屑开口,托着脑袋继续看向玻璃窗外面的大街。

“我想让你跟立冬结婚前,主动提出来跟他签一份婚前协议书,上面注明即使有一天你们离婚了,你也不会要他一分钱。”

“凭什么!”开口的又是这个高瘦女人。

“如果不签,我就把东西给立冬了。”廖初秋口吻淡淡,完全听不出喜怒,好像笃定代孕女一定会答应。

“好,那你把东西给我,我答应你的要求。”代孕女同意。

廖初秋抿了下唇:“很抱歉,东西我不会给你,但是我可以保证不会给婆婆和立冬看到。”

代孕女咬着唇,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

“你!”高瘦女人猛地站起来,“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我告诉你,如果再不把东西交出来,你们两个晚上出门给我小心点。”

宁冉声是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还是忍不住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你才给我小心点!”

“呵,你说什么?”女人意外地看着宁冉声。

宁冉声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说你们俩小心点,见过当□□的,没见过当□□还那么嚣张的!”

女人也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扬起手,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双方对峙,宁冉声虽然瞧着矮了点,但是她向来输人不输阵,瞪眼的工夫一点也不比这个女人弱。

“宁律师。”廖初秋站起来拉住了她,“没必要理会她。”

“哼,你还律师呢,真看不出来。”女人打量了宁冉声一眼,神色挑衅,手扬得更高了,一副巴掌的样子。

宁冉声最讨厌被人鄙视,身体里的肝火肺火心火全部烧了起来,但嘴角还极力扯着一丝弧度:“怎么,要打我么,我告诉你我是律师,你敢打我一下,我立马告你故意伤害罪,你知道故意伤害罪最高判几年么,呵呵,瞪着我做什么,真以为自己是道上混的啊,你倒是打我一下试试……”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宁冉声整个人被甩到了椅子上,整个脑袋发懵,她真被打了?

还有刚刚她是先听到巴掌声?还是先被打趴下的?

脸颊火辣辣得疼,她捂着自己的左脸,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眼睛,再次确认了一下事实,她好像真的被人甩巴掌了?

第九章

要别人打你是一回事,真被打又是另一回事。

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被打之后,宁冉声猛地站直身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女人脸上泼去,温烫的奶茶立马顿时高瘦女人的脸流下来。

为了防止廖初秋的茶杯被她们抢去,又拿过来泼了这个女人一杯。

廖初秋喝的是绿茶,女人被泼茶之后,嫩绿的茶叶片立马黏在了女人的额头、鼻子、嘴角……

“我们走。”宁冉声对廖初秋开口,正在站起来时,头皮一麻,女人已经拎着她的头发将她整个头按在桌上,然后拿起桌上服务员免费送的蛋糕全砸在了她脸上。

宁冉声真的震惊了,呜呜了两声,伸手在女人的鼻子狠狠一掐。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代孕女试图上来拉住女人,廖初秋上来拉她,但是无效,最后廖初秋跑出去叫来了保安。

女人打架是不用论招数的,宁冉声小时候和宁贝贝干了无数次架里,她还没有一次是输掉的,即使现在她头发被抓住,掐、抓、捏、踢……各种招数轮番上阵,还打算挠上一爪子时,被赶过来的保安分开了。

宁冉声揉了下揉了下发青的手,气焰依旧嚣张,狠恶恶地盯着女人的嘴巴,只是太过生气导致说话不利索,“你……你……”

这里最害怕出事的是代孕女,小声地开口:“对不起。”

“道歉有用的话,要律师干嘛!”宁冉声吼完感觉嘴角一疼,刚刚被打,脸部肌肉稍微用力撕扯一下就疼得厉害。

“你再给我嚣张一下试试!”女人作势又要上来,宁冉声之前被揪了头发,整个人还真有点后怕,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打架这事,她也是一只井底之蛙,她也只是能打赢宁贝贝而已。

最后保安带走了这位女人时,代孕女一脸害怕紧张,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后,然后跟女人一块儿离去了。

……

宁冉声此时头皮很疼,脸疼,手也疼,刚刚女人把糕点糊在了她脸上,现在她真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油腻腻、黏糊糊的、湿叽叽的。

很恶心,也很丢脸。

宁冉声突然有点想哭,但是又不好在廖初秋和保安跟前哭出来。

直到廖初秋轻声询问她:“小宁律师,没事吧?”

宁冉声想到那个女人也被自己抓出了血,心里又舒服了点,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含着的泪水咽了回去,然后抬头问廖初秋,“刚刚我还厉害吗?”

廖初秋:“……”

——

廖初秋要带她去医院,宁冉声现在根本不想走出这个包厢:“你先走吧,我让人来接我。”

“小宁律师是因为我的事才被打,我怎么能走,等会我带你去医院。”廖初秋看着她说,有点被她此时的样子吓住了。

宁冉声一点也不喜欢“被打”的被字,伸手摸了下自己黏糊糊的脸:“我真没事,我等会让我朋友来接我,你先走吧,还有明天你跟老公谈离婚,可以……要求换人……”宁冉声声音越来越轻,心里也暗自责备起自己,她一个律师怎么能跟人打架呢,这绝对是会影响自己在客户心中的形象啊,客户请的是跟人谈判的律师啊,又不是请保镖来和人打架的。

“难道小宁律师不能过来吗?”廖初秋还有用手帕的习惯,给宁冉声递了一块手帕,让她擦拭脸蛋。

“不是,我怕你会觉得我很冲动……”宁冉声接过手帕时眼圈立马泛红,为了不让廖初秋看到,把头压得低低的。

“怎么会,我觉得你挺好的。”廖初秋在她身边坐下,“我先陪你,等你朋友过来。”

“真不用……”宁冉声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羞愤的情绪,“你先走好不好,明天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我会过来的,还有你这样陪着我……我只觉得很丢人……”

“好,那我先走。”廖初秋只能答应下来。

廖初秋离去后,宁冉声关上包厢的门,拿出镜子开始擦拭脸上的蛋糕,旋转镜子看到里面那个惨兮兮的女人,头发凌乱,刘海被一块小奶油黏在了额头,左脸有点刮伤,隐隐还可以看到红肿的手指印,那个女人一巴掌能把她打成这样,真是算她狠!

宁冉声张了下嘴,“哧……”好疼。

——

秦佑生跟周燕是认识的,作为律师他们在法庭上见过高下,但是私底下却是相熟的朋友,所以上次他让周燕帮自己带冉声,她答应地很爽快。

秦佑生下班去了一趟周燕的办公室,寒暄了一会。

周燕笑眯眯的问:“秦律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秦佑生也笑笑,放下手中的茶:“她人呢?”

“果然上我这是来找人的。”周燕从座位上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她刚刚提早下班了,去一位客户,听说是在西语茶餐厅。”

“实习表现还好吗?”

“挺勤快的,学习积极性不错,不过心思简单了点,还需要磨练吧。”周燕中肯地点评说。

“还算有进步。”秦佑生噙着笑点点头,站起来和周燕握手,“那就先告辞了,下次我请周律师吃饭,好好谢谢您。”

“客气了。”

——

宁冉声从包厢出来要去洗手间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秦佑生打来的。

她在包厢里基本已经把自己清理干净了,不过左脸的红肿和衣服领口的蛋糕污迹依旧没办法清理干净。

按了接听键,秦佑生熟悉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冉声,事情谈的怎么样了,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宁冉声扯了扯嘴角,不小心牵动了痛处,被甩巴掌的委屈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冲击在她心头,她一手捂着左脸一手拿着手机,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了。

如果之前只是疼,听到秦佑生的声音,方才真正感到委屈了。

“秦老师……我刚刚被人打了一巴掌……”话一出口,眼泪就掉得更凶了,怎么都止不住。

宁冉声从小到大就没有挨打过,即使之后她有了后妈也没有在家吃过什么亏,就算宁贝贝比她小两岁,两个人吵起来打起来,洪秀美也是让宁贝贝向她道歉。

有一次她把宁威锋买给宁贝贝的布娃娃剪坏之后,洪秀美难得板起面孔教育了她一次:“冉声,我虽不是你亲生母亲,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管教你,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一句,如果你再不收收性子,以后你走出了这个家走到社会,就你的脾性,一个街头的陌生人都可以收拾你。”

现在好了,她真的就被一个陌生人给收拾了!

迎面走来两个服务生,都好奇地瞧了她一眼,宁冉声不想哭鼻子被人看到,快速走到女厕所,脸也没洗,直接冲进了女厕所隔间,反锁上门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顺手抽了一卷纸巾,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她也好想有个妈妈好好管教她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大家都讨厌她,今天还要被一个陌生女人给教训了。

宁冉声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双手胡乱擦着眼泪,哽咽地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电话再次响起,她看了眼屏幕显示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已经把秦佑生的电话给挂断了。

按了接听键,手机里头秦佑生的声音焦急万分:“冉声,你到底在哪儿?”

以前宁冉声只觉得秦佑生还不错,此时她发觉他真的很好。女人身上都有一定的英雄情节,这个英雄不一定是在她危难受气时立马出现,还可以像现在,在她难过落泪的时候,他也在为她着急。

抽泣让她一时说不了话,过了很是一会,宁冉声终于开口:“二楼女厕所……呜呜……”

一个问得着急,一个抽噎,回答得断断续续。

结果答案还是让秦佑生如此忧伤。

秦佑生来到女厕所门口,看了眼门外贴着的“高跟鞋”标志图,有点望而却步了,正巧,一个保洁大妈要进去打扫,扫了眼秦佑生:“先生,男厕在另一边。”

秦佑生轻咳了一声:“我女朋友在里面。”

大妈把他来回打量了几遍,仍是有些不相信。

秦佑生略无奈得别过脸,正在这时,他的手被一只手软的手拉住,他转过头,哭红了眼睛的宁冉声已经立在他跟前了。

“我们走吧。”宁冉声低声道,扯着秦佑生的手就往外走去。

秦佑生的车就停在路边,因为超出了停车线被贴了罚单。

宁冉声走到的时候看了眼,嗓音低低的:“停车技术那么差,难怪被贴单了。”

被贴罚单还不是因为他担心她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了,秦佑生把宁冉声拉到自己跟前,盯着她脸上的半边红肿:“到底怎么回事?”

“上去再说。”大马路的,宁冉声有点说不出口。

上了车后,秦佑生要带宁冉声去医院,宁冉声嫌丢人,到时候医生问她怎么弄的,她实在没脸说是被人打成这样的。

秦佑生想起江行止那里有一瓶香港客户送的特效跌打药,所以立马给他拨了电话。

说起来这两天江行止实在有点不想接听秦佑生的电话,因为十有□□准没好事,所以当屏幕显示“秦佑生”来电时,他很干脆的挂断了,然后继续在跑步机跑步。

秦佑生是了解江行止的,江行止挂了他电话后,他又不急不躁地拨了一个过去,终于在响了好久半分钟后,江行止语气不善地问:“什么事?”

“哦,上次那瓶跌打药膏还在么?”

“怎么,连它也要被你惦记上了?!”

秦佑生:“别那么小气,我真的有用,声声受伤了,我现在带她去你那里上药。”

江行止挂上秦佑生的电话,环视了房子一圈,公寓因为早上钟点工刚来清洁过所以很干净,然后他看了眼自己已经换上的浅色运动裤和白背心,从跑步机上下来,回房又换了一套西装出来。

第十章

宁冉声坐在一旁听着秦佑生跟江行止的对话,问他:“是要去江律师家吗?”

秦佑生点了下头:“他家就在附近,过一个街区就到了。”

“哦。”宁冉声把副驾的遮阳板拉下来,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开口,“不知道能不能消肿,不然我姐姐肯定问个没完。”

“不止你姐姐要问个没完。”秦佑生转了个方向,然后开口,“冉声,到底怎么回事?”

宁冉声有点难以启齿,顿了下才开口:“我陪客户见小三,小三怀孕了估计怕出事,就带了一位女混混过来撑腰,女混混很嚣张啊,没说几句我们就打了起来。

秦佑生:“没说几句打了起来?”

宁冉声:“是她先动手的。”

秦佑生吸了一口气,深怕情绪不定影响开车,顿了下:“等会再说。”

江行止的公寓是皇家花园,a市最漂亮也最昂贵的小区,秦佑生是这里的常客,有小区的出入卡。

刷卡进入小区后,宁冉声疑惑地问:“你常来江律师家?”

“以前跟他住在一起,后来搬走了。”秦佑生回答说。

宁冉声吞了一口水,试探着问:“你们关系很好啊?”

“难道你是腐女?”秦佑生轻笑一声,反问宁冉声,反应特别快,不管作为客座教授还是律师,他都会接触大量的新信息,包括现在网络越来越流行的什么bl什么腐女。

宁冉声摇摇头:“怎么可能……”

因为宁冉声心情不好,秦佑生有意说一些愉快轻松的话:“好像网上都说像我这种比较帅的男人是很容易被成为她们的想象对象。”

“哈哈……”宁冉声终于笑出声了,但大笑扯动动面部肌肉时又疼得厉害,只能一边捧着脸,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如果真的是,我觉得江律师比较像。”

“嘘,这话可不能在他面前说,他会记仇的。”秦佑生看着宁冉声,笑了笑。

宁冉声点点头:“看出来了,江律师的确是比较记仇。”

江行止公寓在三十二层,宁冉声跟着秦佑生上了楼,站在防盗门前等江行止开门时,又问了一个八卦:“江律师有女朋友吗?”

“没有,不过他有暗恋对象。”秦佑生开始卖友求荣了。

宁冉声损了一句:“暗恋啊,那他肯定很闷骚。”

“嗯哪,的确是这样。”秦佑生点点头,俨然忘记了自己是上门求药的。待江行止把门打开,秦佑生脸上的笑容已经扬了起来,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家里有**蛋么,帮忙煮两个。”

宁冉声立在秦佑生旁边,问好:“江律师。”

江行止瞥了这对男女一眼,拉开门:“进来吧。”

江行止公寓是典型的现代简约装修风格,一眼望去,简洁的家具、上等质地的木质地板、精细的墙画,一体化设计的厨房和客厅,更显得整个房子空间宽敞、内外通透。

宁冉声换了一双女士拖鞋进门,江行止给她拿鞋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句:“这是钟点女工用的。”

宁冉声默不作声地换上鞋,低声说了句:“谢谢。”

江行止微微一怔,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下,然后折回房:“我去拿药膏。”

药膏是褐色黏糊状,一打开盖子,浓烈的中药味便扑鼻而来,宁冉声下意识皱了下眉头:“味道好重!”

秦佑生端膏药对她说:“味道是有点难闻,不过效果真好,涂上半个小时,然后再用熟**蛋敷一会,保证晚上送你回家后不让你姐发现。”

宁冉声点了下头,刚在外人那里受了委屈,在疼爱自己的人跟前就会娇气些:“那你帮我涂。”

“当然了。”秦佑生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修长的手指沾了些药膏,然后细细地涂在宁冉声的左脸,一点点抹开,神色温柔、动作轻缓。

膏药涂在脸上很是清凉,宁冉声舒服得“嗯”了一声。

抱手站在一旁的江行止真有点看不下去,从冰箱取了两个**蛋到走向厨房灶具,接上水开了火,便把**蛋丢进去。转身靠在厨房中间的吧台边,瞅了眼正对着坐在客厅里上药的这对恩爱男女,轻哼一声,悠悠踱步出来:“冒昧问一句,宁小姐的脸是怎么弄的?”

“被人打了。”秦佑生替她回答,眼里神色不明。

虽然最初的委屈劲过去了,宁冉声还是觉得有点丢脸:“幸好我反应快,也泼了她两杯水。”

秦佑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么?”

宁冉声摇摇头:“这倒不知道,那个代孕小三女带过来的,高高瘦瘦的,样子看着很嚣张,上来就吓唬我让我出门小心点,一副道上混的样子。”

秦佑生重重叹了口气。

宁冉声说完,可怜巴巴地看向秦佑生:“秦律师,你说这样的官司可不可以打啊?”

“你也是念法的,还问我这个问题?”秦佑生口吻有点无奈,“你不也挑事了么?”

宁冉声有点沮丧:“其实我不应该还手的。”

立在一旁弄清来龙去脉后,江行止不轻不重地嗤笑一声:“原来是家猫和野猫打了一架,不过宁小姐还真尽职,为了维护当事人的权利还能跟人干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保镖呢。”

面对江行止的奚落,宁冉声只是抬了抬眼皮,没说话。倒是秦佑生轻轻一笑,对江行止开口:“哪有那么没用的保镖,行止,你就别抬举她了。”

“啊啊啊啊!”宁冉声转过身想抗议,却被秦佑生按住,吓唬说,“别动了,要放松面部肌肉,药膏才刚涂上呢。”

宁冉声撇着嘴,然后听到秦佑生对江行止说:“晚上就在你家吃了。”

“你还真不客气,你烧啊?”江行止摆着手说。

秦佑生十分抱歉地一笑:“我只会蛋炒饭。”

“不好意思,我也只会煮面。”江行止回道。

宁冉声感觉不妙,赶紧抬头说:“我只会泡面。”

秦佑生摸了下她脑袋:“别担心,你是病患也是客人,轮不到你的。”

宁冉声这才放心地点了下头。

最后是江行止订了酒店外卖,四菜一汤,等外卖小哥把饭菜送到公寓,宁冉声脸上的药膏也要去洗掉了。

中途她往姐姐家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张小驰接听的,她在电话里简单地说了下自己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他自己到楼下吃快餐。

张小驰有点不乐意了,嘟囔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宁冉声在江行止的洗手间洗了脸上的药膏,对着镜子摸了摸左脸,效果真是奇特得好。出来的时候,视线在里面转了下,白色架子上依次是毛巾、牙膏牙刷、刮胡水……各种洗漱用品摆的井井有条,典型的独居男士。

宁冉声从洗手间出来,把自己的左脸凑给秦佑生看:“这药真奇了。”

“的确好多了。”秦佑生轻碰了一下她的左脸,然后塞给她两个热乎的**蛋,“敷一会。”

宁冉声握着两个**蛋在自己脸上转圈,转头看向正在布置餐具的江行止,扬了下嘴角:“谢谢江律师啊。”

江行止眼尾轻抬:“不用客气。”

长锦酒店的饭菜做得一向很合宁冉声口味,以前宁家还有钱的时候,宁冉声在家不想跟洪秀美母女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就用宁威锋给她的卡到长锦酒店订一桌……然后一个人吃。

“对了,你的客户是谁?”秦佑生突然开口问。

“廖初秋。”宁冉声回答,“市中心医院的内科的护士。”

“丈夫是?”

“何立冬,卖瓷砖的。”宁冉声吃跑了,拿起一张纸巾优雅地抹了抹嘴巴,“谢谢江律师招待。”

“不用谢,这顿饭秦律师请。”

“谢谢秦老师。”宁冉声抬头对秦佑生嫣然一笑,秦佑生对这样的笑容很受用,眸光满满的都是宠溺,顿了下问江行止,“行止,你是不是接触过何立冬。”

江行止的确认识这位何立冬,何立冬去年来找他帮忙打一场官司,那是一起工伤理赔的案子,他的工人因为自己操作失误致残,但工人一口咬定是机器设备老旧没有及时更换。

那次何立冬找他的时候已经换了新设备,并一口咬定设备是新的,责任都在受伤的工人。

即使是旧设备,江行止也能保证自己不输这场官司,最后因为何立冬的作假,他没有答应给他的工厂辩护。

作为律师,他很反感当事人对他撒谎。

“可以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么?”宁冉声望向江行止。

江行止金口尊贵:“明天不就知道了?

——

在廖初秋的描述里,何立冬是一个优秀的男人,重情重义、聪明沉稳、风趣幽默……同时作为一个成功人士,随着身家资产的增长,身上越来越会散发出一种吸引女性的气质出来。

银子给了他衣冠楚楚,年龄和见识让他看起来睿智而成熟。

商谈离婚协议地点在廖初秋和何立冬的一处别墅里,何立冬说了:“实在没办法在家里谈离婚,那里有太多的回忆了。”

这处别墅按照他们之前商谈的结果,是给廖初秋的。

因为不是起诉离婚,整个过程简单,男女主角非常平静。宁冉声的话也不多,基本上就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偶尔解释一下法律效力问题。

比如房产证的业主名字更改必须要在离婚手续一个月办理,夫妻之间股权债券的注意事项,廖初秋持股百分之三十,何立冬应该她如何对价补偿,以及明确价款和支付方式。

协议条款一条一条下来,时间已经从中午到了下午,日落西山,金黄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投入室内,落在宁冉声正在敲打的键盘上。

宁冉声抬头看了眼廖初秋,这个女人一如既往平静,视线转向何立冬,同样沉默不做声。

“协议基本写了,内容是根据你们的协商结果写的,财产也是根据你们提供给我的资产证明进行分割,资产证明是不是真实性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两年之内,发现一方有转移、隐瞒、虚报之前的共有财产,另一方都是可以追究其法律责任的。”

宁冉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实,声线沉稳,听起来更像一个专业的法律工作者。上面这段话她是说给廖初秋听的,但是能不能听进去就是她的事了。

廖初秋说感情没有了,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这样的话,宁冉声是不明白的,或许廖初秋真的把自己全部的情感都投入到这段婚姻里。

所以失去这段婚姻,即使她得到了巨额赔偿金,也觉得自己是一无所有的。

“秋子,再一块吃个饭吧。”结束后,何立冬站起来对廖初秋说,然后看向宁冉声,“宁律师也一起吧。”

即使何立冬请的是满汉全席,宁冉声对这顿饭也没有任何兴趣,“不用了,我晚上约了男朋友。”

何立冬点了点头,望向廖初秋。

廖初秋整个人似乎还处于一种疲态,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把脸埋在掌心片刻,然后抬头看向何立冬:“不用了,谢谢。”

“好吧。”何立冬看了手腕上的表,“那我先走了。”

“下星期二民政局,别忘了。”何立冬走到门口时,廖初秋开口提醒说。

“知道。”何立冬的身形轻微的僵了下,然后走出了房门。

何立冬离去后,宁冉声看向廖初秋,只见她眼眸噙着泪光,过了会整个人趴在桌上痛哭起来,看得出情绪起伏很大。

从初次见面到今天,宁冉声都觉得廖初秋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女人,强大到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无波无澜的模样。

“别难过,不值得。”宁冉声开口。

廖初秋抬头,擦了下眼泪,然后抿唇笑了下:“让你见笑了,我只是突然觉得这里受不了。”说到这,廖初秋手指着心脏的地方。

桌上隔着各种房产、股权、基金等所有权证的复印件,夕阳洒落在每张的白纸黑字上,更显得上面的签名清晰明净。

廖初秋把一张房产证复印件给宁冉声看。

“这是我们买的第一套房子,10年前的春天吧,买房时还欠银行钱,但那时我们都很开心,还记得搬家那一天,他喝醉了,抱着我说终于可以给我一个家了。”

“这套店铺是05年买的,买来时就写我名下,那年我在医院工作不顺心,想出来做事,他就买来说是让我自己当老板。”

“海南这套别墅是08年买的,当时我们说老了可以一块儿去那里养老。”

“……”

你说过要陪我一块儿变老,但是我还没老,你却早已转过身去……

宁冉声拍了拍廖初秋的肩膀:“别想了,出去走走放松心情吧,好男人多得是。”

“好男人多得是?”廖初秋反问宁冉声。

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这实诚是一句安慰人的话,所以宁冉声被廖初秋反问后,也叹了一口气:“女人当自强,加油!”

——

因为廖初秋的事,宁冉声心里或多或少产生了点感慨,廖初秋跟何立冬正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是星期二。前两天宁冉声还收到了一份廖初秋送给她的礼物,一条周生生的黄金天使吊坠。

虽然金价便宜下来了,但这份礼物还是珍贵的,宁冉声不知道要不要还给廖初秋。

午饭时间,宁冉声带着王臻去七十二楼长锦酒店的自助餐厅。

秦佑生有很多长锦酒店自助餐券,分了宁冉声一半,而她又分了王臻一半。

她们取好食物遇上秦佑生和江行止,所以刚好四人一桌。

实木长桌上,宁冉声说了廖初秋送她黄金吊坠的事情,然后问秦佑生:“你说他们离婚,真的因为没有孩子吗?”

王臻开口:“一个家庭里,夫妻感情是否融洽,孩子起很重要因素。”

宁冉声看了眼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江行止,有心挤兑他一下:“江律师,如果以后你的妻子不会生育,你会嫌弃她吗?”

“咳咳咳……”江行止猛地抬起头,狠恶恶看了宁冉声一眼,然后一字一句道,“那最好了,我讨厌小孩。”

“那你呢,秦老师?”宁冉声对秦佑生眨了眨眼睛。

秦佑生只是笑,看着她说:“请别这样诅咒自己。”

第十一章

“哇,你们两个在一起了?”王臻明知故问,不可思议地看着秦佑生。

秦佑生看着宁冉声,俊雅的眉眼荡起舒心的笑意:“既然有人问了,那就给句准话吧。”

宁冉声嘴角忍不住上扬,不仅点了下头,还对王臻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真是一点风声也不透啊。”王臻继续演戏,明明是最清楚的知情人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按照你们的速度,今年结婚没问题吧?”

结婚?宁冉声立马有点歇菜了。

女人对恋爱和婚姻观念是不同的,恋爱可以不停的分分合合反复折腾,最终结果分手或结婚,甚至每一次失败的恋爱可能还都是一种经验;而婚姻呢,结婚证的钢印把两个人以法律关系绑定在一起,它比恋爱赋予了神圣的意义和责任,即使这样的法律关系也是可以解除的,但一次失败婚姻都可以让一个女人伤筋动骨。

所以宁冉声对结婚的态度是:玩不起,也不想玩。

秦佑生看了眼不再说话的宁冉声,兀自唇角带带笑,语气轻松:“结婚是大事,冉声还小,再相处几年吧,现在就结婚了,万一到时想换还要去一趟民政局,也是一个麻烦事儿啊。”

宁冉声斜睨了秦佑生一眼,真不知道她跟秦佑生是心意相通呢,还是心有灵犀呢?

……

饭后,双方各回各事务所,王臻有案子需要跑一趟卫生局,宁冉声很空闲,回来整理了一会案卷就有点犯困,索性戴上眼罩、穿了上空调衫趴在桌上午睡。

午休时间办公室没有人,静得可以听到中央空调吐出冷气的丝丝声。

最近事务所的助理们小团体现象严重,中午有个实习生请大伙吃兰州拉面,虽然她也邀请了她,但是语气明显不对,还没有等她回答,另一个实习生就插话说,“小茹,冉声有次说她不喜欢吃牛肉拉面。”

王臻为了她也没有跟她们一起,所以宁冉声就把秦佑生给她的自助餐卷分给了王臻一半,秦佑生告诉过她,朋友贵真不贵多。

才眯眼了一会,办公室就响起了脚步声,是有人回来了。

宁冉声继续趴着睡,直到她们交谈的对话声传到她的耳朵,因为她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宁冉声一边睡一边把耳朵竖的高高的。

“……”

“外头真热啊。”

“能不热么,四十二度啊。”

“对了,那个宁冉声是不是真的家里很有钱啊,我看她穿的衣服都是名牌啊。”

“不一定吧,家里有钱还会坐公车,我有一位女同学家里只是一般有钱,毕业后家里立马买了一辆代步车给她,所以我看她估计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宁冉声无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继续听下去,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生气。

“可能是男朋友有钱吧,不过不管如何,这都不关我们的事。”

“对啊,工作吧,实习结束还不知道能不能留在这里呢,我听师傅的意思是可能要走几个呢,就是不知道走的是谁。”

“谁知道呢,希望我们俩都能留下来吧。”

“……”

宁冉声的办公桌位于办公室最里面,椅子后面就对着落地窗,加上整理好的案卷高高地堆在桌上,她又是趴在桌上睡觉,所以她们背后讨论她时,肯定不没看到她也在这个办公室。

廖初秋的事情,王臻责备过她太冲动,所以现在她是不是一定要忍住呢?

宁冉声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她假装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一个懒腰,慢慢悠悠地站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往茶水间走去。

见她突然站起来,俩实习生整张脸都僵硬了,反应快的一个对她扯了扯嘴角:“冉声?”

宁冉声面无表情地路过她们的办公桌,快走到茶水间的时候,转过头解释了句:“哦,你们说的没错,我男朋友的确挺有钱的。”

宁冉声悠哉游哉地从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回到办公桌,想了想给秦佑生发了一条短信:“我刚刚告诉俩同事我男朋友挺有钱的,这算撒谎吗?”

——

江行止和秦佑生的办公室两两相对,中间是助理们用的外间,宇达写字楼所有的办公间都用钢化玻璃高隔间,内设自动化百叶窗,视野通透,光线充裕。

午休时间,秦佑生在江行止办公室坐了会,收到宁冉声短信时,他抬头问江行止:“我还算有钱人吗?”

江行止打量着看着秦佑生:“我说你是不是太闲了?”

秦佑生不理会江行止,低头给宁冉声回了短信:“幸好你没有说他是富豪。”

江行止拿出需要看的文件,随意地问秦佑生:“上次跟你女朋友打架的女人查得怎么样了?”

“殴打声声的叫吴莉,开男士美容院的,因为店里接触的人多,在西单那块的确有点势力。”

江行止提醒秦佑生:“不是殴打,是互殴,秦律师,即使是女友,也要司法公正。”

秦佑生笑笑继续说:“什么公道不公道,亏都吃了,我担心的是那个女人还会回来找事。”

“所以你打算正要给你起诉到法院给你女友一个公道?”江行止背靠转椅反问。

“这样的案子闹上法院也是笑话,不过那种男士美容院的龌龊事基本一查一个准,所以我让一位公安局的朋友帮了忙,弄了点麻烦让她有事情做。”

“真是费尽心思。”江行止是了解秦佑生的处理手段的,不过最近他实在看秦佑生的春风得意有点不顺眼,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秦佑生这才切入正题:“等会我就把赖纾洁转交给你啊。”

江行止往秦佑生身上砸了一份文件,示意他早点滚,秦佑生笑着躲开,心情舒畅地回自己办公室看这次建筑纠纷的办案小结。

办案小结是赖纾结写的,条理清楚逻辑明白。建筑工程案一向是复杂的,尤其是证据材料较多,赖纾洁那么短时间能把整个案子理清楚可以看出是花了工夫,尤其是整理出来的材料表格有条有理。

秦佑生把赖纾结叫到自己办公室,背靠转椅,左手随意得搭在扶手上,随口一问:“易和的工作强度还吃得消吗?”

赖纾洁一身清爽装扮,看起来格外干练,笑意吟吟回答秦佑生的问话:“我觉得师傅还可以再多给我一点事情做。”

“哦,这是好事。”秦佑生看向赖纾洁,有点犯难地开口,“最近我接了盛业集团法律顾问的工作,之后我可能手头的案子有点少,所以我打算把你转接给江律师,他在刑事辩护和债务债权这两块非常强,以后应该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

赖纾洁一脸惊讶地看着秦佑生,嘴角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师傅,我是不是有些地方没有做好……”

“没有,你做得很好。”

“那是为什么,师傅是不是觉得我是舅舅介绍来的所以对我……”赖纾洁前一秒还一腔热血,这一刻就像被一盆凉水灌顶,浇了个透心凉。

“绝对不是这样,你不要多想。”秦佑生笑望着赖纾洁,口吻真挚,“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江律师也非常欣赏你的聪明能干,所以好好表现吧,江律师绝对是一位好师傅,他会好好教你的。”

赖舒洁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 “知道了”便转身走出办公室,她大概明白秦佑生真的为自己好,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扬起了笑容,转过头对秦佑生说:“师傅,我会努力的。”

秦佑生双肘撑在办公桌上,两手相握:“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东西教过你,你不用称我师傅。”

赖纾洁微微一笑:“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嘛。”

秦佑生抿了下唇:“先出去吧,顺便去江律师那里报个到。”

易和的江律师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他手下的助理没有一个不怕他,做事挑剔又一针见血,所以在他手下做事基本上不能出一点差错。

事务所私底下不少人偷偷比较秦佑生和江行止两位律师,各人欣赏眼光和角度都不同,所以结论各异,但是赖纾洁绝对是喜欢秦佑生这样的男人,而且是从女人的角度喜欢他,第一次见他,那么君子如玉,笑如春风。

——

宁冉声因为两个实习生的话,这几天更是卖力地找事情做。但事情不多,宁冉声除了照常整理卷宗就是给周燕接接电话,给人回答一些简单的法律咨询。

有些问题对宁冉声这种人来说,真的很琐碎,也很纠结。

比如婚前买房要不要开个单身证明;夫妻婚姻关系没有性生活是不是可以起诉离婚;继父的房子有没有继承权;还有正在接听的,关于送给前女友的东西能不能追回……

“周律师啊,我跟我的前女友在起来的时候她花了我不少钱,现在分手了,我有权利追讨回来吗?”一个男人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纠缠不休。

宁冉声清了清口气,看了周燕一眼,问:“她都花你什么钱了?”

“我送了不少值钱的礼物,而且每次吃饭都是我付钱,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



冉声抓了抓头发,本想回他一句“好意思要回来么”,想了想,又心平气和地开口:“吃饭和送礼物属于赠与行为啊,请客和礼物在你送出的时候合同已经生成,从法律上讲,你前女友是不需要偿还的。”

“为什么啊,明明是我的东西。”男人不理解了。

“但是你已经送出去啊,你一个大男人,要么别送啊,送了就别心疼啊,做人别那么小气啊,难道你还打算要回来送给新女友,你不怕你新女友膈应啊?”

她刚说话,男人便开口问她:“你到底是不是周律师?”

宁冉声又看了眼还在工作的周燕,继续说:“不管我是不是周律师,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不是早说啊。”男人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宁冉声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都是什么人啊。”

“小宁,有耐心点。”不远处的周燕抬头提醒她一句。

宁冉声“哦”了一声,正要起身回到自己办公桌时,电话又响了。

宁冉声折回去接听电话,将听筒搁在耳边,清清嗓子开口:“您好,这里是万正事务所周燕律师的电话,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小宁,我是廖初秋。”

宁冉声微整了一下:“廖姐?”

……

宁冉声跑到洗手间洗了一个脸,清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终于让她有点清醒过来,洗手间的对面有一扇窗,外头乌云密布是快要下雨的节奏。

她觉得四周空气都无比闷热,站直身子对着盥洗台前的镜子整理了一下有点乱掉的头发。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宁冉声吓了一跳,看了眼显示屏按了接听键。

“下班了没?”秦佑生问她。

宁冉声走到窗户边,鸟瞰高楼下人来车往的城市,顿了下开口:“秦老师,廖初秋出事了。”

……

廖初秋因为涉嫌一起故意杀人罪而被刑事拘留,宁冉声跟周燕一块去了一趟拘留所,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8点了。

拘留所的led灯格外明亮,导致宁冉声从里面出来,视线有点不清,秦佑生的车停在外面她都不知道,还是周燕指给她看才发现。

“赶紧过去吧。”

因为廖初秋的事情,宁冉声情绪有点低落,坐在副驾驶上不停地跟秦佑生说:“我觉得廖姐肯定不是凶手,不可能的!”

“警方那边提供的证据是什么情况?”秦佑生开口问。

“师傅打听了情况,暂时都是间接证据没有直接证据。”

“直接证据优先于间接证据,但是如果一起刑事案件一直没有找到直接证据,法院也会根据检察院提供的间接证据进行推定判案的。”秦佑生慢慢地开着车,“还没有吃过吧,先吃饭。”

宁冉声哼了两声靠在车背上:“吃不下。”

“宁冉声,以后你成了律师,你会遇上各种各样问题的当事人,你是不是可以不用吃饭了?!”秦佑生口气加重了点。

宁冉声眼巴巴地看着秦佑生:“你别这样吼我啊,好好说话啊,我吃饭就是了。”

秦佑生放软了语气:“刚刚这样算吼么?”

“那么凶……”宁冉声也有点心虚,道歉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也说对不起。”秦佑生也道歉。

“没关系。”

第十二章

宁冉声坐在副驾驶上跟秦佑生说起了整个案情。

死者是杨林林,也就是何立冬爱上的代孕女,21号晚上11点死于廖初秋别墅里的一楼书房,死因鉴定是被人用水果刀击中腹部导致失血过多窒息而亡,凶器遗留在现场。

事后调查发现,杨林林死前两小时跟廖初秋通过电话,两人的确在别墅见了面,但是水果刀上没有廖初秋的指纹,由于现场找不到其他人的指纹,暂时也没有证据和证人证明还有人出现过别墅。

所以一直呆在别墅的廖初秋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另外21号晚上,杨林林跟何立冬还通过话,那天,何立冬正好出差日本,杨林林跟她一共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国际电话,通话时间很符合热恋中的男女。

现在得知消息的何立冬已经从日本赶了回来。

宁冉声刚刚见廖初秋的时候,也在拘留所看到了何立冬,满脸胡渣子,脸颊凹陷,何立冬本来就痩,衣冠楚楚的时候会显得精神,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谁都颓废。

不过她并不知道何立冬是因为杨林林的死折腾成这样,还是因为廖初秋是这次事故的最大嫌疑犯。一不小心,廖初秋会被判死刑。

她去看廖初秋时,廖初秋神色是难以掩饰的悲戚,一直在说:“立冬他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我啊,我跟他在一起十多年,他居然不相信我……”

这个时候,何立冬仍然是廖初秋最在乎的人,所以她那么想让他相信自己,但是何立冬相不相信有什么用呢,要法官相信才可以啊。

……

宁冉声把事情跟秦佑生交代完,便问:“秦老师,你觉得廖初秋真的杀了杨林林么,你相信她吗?”

秦佑生边开车边说:“冉声,法律是讲证据的,不是你相不相信、我相不相信的问题,如果没有出现新证据,廖初秋可能被证无罪,但是你真的可以打包票杀人凶手不是廖初秋?”

宁冉声沉默了。

杨林林就是跟何立冬产生感情的代孕女,最初何立冬只想从杨林林这里得到一个孩子,到后来却被她的年轻和温柔吸引。

爱情本来就是一种不可预计什么时候会来东西,但是如果违背了道德和法律还任由它发展和演变。这就是一种犯罪。

廖初秋原本不知道代孕这件事,得知真相后她让何立冬带杨林林去打胎,但何立冬没同意。

之后廖初秋主动提出离婚,何立冬却同意了。

第一见面,宁冉声就建议过廖初秋可以告何立冬重婚罪,虽然何立冬还没有跟杨林林登记结婚,但是怀孕证据确凿,这样的官司要打赢不算难,但是廖初秋当时只是笑一笑:“小宁律师,我真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宁冉声幽幽叹了口气,连法庭都不愿意闹的女人,会杀人?她不相信。

但人心叵测,她真的可以打包票廖初秋就是被人陷害的么,宁冉声又没有这个自信了。

秦佑生把车停在路边,对面就是一家粥铺,“我先陪你下去吃点东西。”

“不想喝粥。”

“那想吃什么?”秦佑生性子一向很好,耐心询问。

“肯德基。”

“不是一直不喜欢这种垃圾食品么?”秦佑生有点小意外,像是想象不到宁冉声会想吃肯德基,因为他脑子里还记得她以前说的一句话,“这种会让我变丑的垃圾食品我是一律不碰的。”

“突然想吃了,小时候吃过后就一直没有再尝试了。”宁冉声语气轻松了点,“而且张小驰喜欢,让他开心一下喽。”

这样的理由,秦佑生真的没有办法拒绝,车开到市中心路过一家肯德基店门口停下来,正要下车买的时候,宁冉声已经解开安全带了:“我自己去吧。”

已经晚上9点多了,店里人少不需要排队,宁冉声提着一份全家桶上来时,秦佑生有点失笑地看着她:“吃得完吗?”

“不是还有你吗?”

车停靠在路边,宁冉声喂秦佑生吃了一只**翅,一边喂一边说:“今天我还接到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咨询我一个法律问题,问我他跟前女朋友交往期间送的礼物和饭钱能不能要回来,秦老师,这事你怎么看啊?”

秦佑生听闻差点呛去,连忙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宁冉声思维一向很扩散,想了想说:“当时我就想我花了你那么多钱,如果以后我们再次分手了,你要告我怎么办啊!虽然我可以告诉法官东西是你赠与给我的,但如果你说是我不当得利呢,想想找了一个大状当男朋友真是让人害怕……”

秦佑生艰难地把嘴巴里的**肉咽下喉咙,咳嗽了两声后开口:“冉声,如果你下次遇上杀妻案,是不是也要这样怀疑我一次?”

“这个不会,你那么懂法,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的。”宁冉声转头对秦佑生甜甜笑了下,“你只会陷害我犯法。”

秦佑生失笑,顿了下说:“冉声,别那么没有安全感,即使对这个世界失去安全感,你也应该相信我。”

秦佑生的话,宁冉声非常受用地点了点头,她一直最喜欢的就是秦佑生的甜言蜜语,之前她在丽江就是被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和他的甜言蜜语给骗去的。

市中心距离姐姐的公寓很近,十五分钟后,秦佑生把车停到宁洵洵公寓楼下时,宁冉声因为在想廖初秋的事情还处于走神状态。

秦佑生长手一伸,在宁冉声的后脑勺轻拍了下。

宁冉声不留神整个头往前啄了一下,回神之后转过头瞪了秦佑生一眼。

秦佑生笑:“到了。”

宁冉声探出头看了看车窗外,然后解下安全带,抱上还没有吃完的全家桶:“那我先下车了。”

宁冉声对秦佑生的称呼一向很混乱,一下子佑生,一下秦老师或者秦大状,相对注意力不那么集中时,她都是叫他秦老师。

秦佑生微微探过身子:“等会,吻一个。”

宁冉声配合地转过头,凑过嘴在他脸上轻轻一碰,蜻蜓点水。

秦佑生明显不满足这样的敷衍,扳过宁冉声的脑袋,然后覆上自己的双唇,先是唇上的反复吮吸,接着直接撬开牙关,灼烫的舌头便溜了进去……

这是一个主动索求的吻,结束的时候,宁冉声喘得有点厉害,车里的顶灯不算亮堂,浅蓝色灯光下,宁冉声嘴角还留着一丝痕迹。

秦佑生伸手把她擦了擦,顿了下开口:“因为怕你回去想太多,所以做点事情让你分心下。”

明明吃豆腐,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宁冉声撇撇嘴,满脸红晕:“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

宁冉声提着车全家桶下车的时候,张小驰正蹲在房间的窗台板拿着一只望远镜看楼下的宁冉声,见她从车里下来之后,快速从窗台跳下来,趿着拖鞋来到来到客厅打开电视。

所以等宁冉声上楼打开公寓门时,张小驰正在乖巧地看着一档名为“走进科学”的电视节目。

宁冉声招呼张小驰来吃肯德基,张小驰一副无所谓神态:“你自己吃吧。”

宁冉声提着肯德基就上来往张小驰脑门一拍:“别装了!”

这两个月是销售旺季,宁洵洵几乎每天都要上晚班,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张小驰开始质问宁冉声:“我妈每天那么晚回来是因为上班,你呢?”

宁冉声因为廖初秋的事懒得说话。

张小驰开始哼来哼去,一脸不满的表情:“都说晚归是男人变坏的开始,我觉得女人晚归也有问题。”

“那你说我什么问题啊?”宁冉声把肯德基放到茶几上,“亏我还好心地带了肯德基给你吃。”

张小驰往全家桶扫了一眼:“少了一对辣翅。”

宁冉声:“被我自己吃掉了。”

“你从来不吃的。”

“好吧,我刚刚喂狗了。”

“撒谎,我刚刚明明看到有人送你回来。”

宁冉声:“……”

张小驰终于进入话题:“小姨妈,你不会是被外面的男人骗了吧?”

宁冉声蹲下来,面对着张小驰:“不是啦,他是我的男朋友,以后我会带你见他,不过先别告诉姐姐知道么?”

“如果是好男人,为什么不能告诉妈妈。”张小驰的逻辑一向很清楚。

宁冉声想了想:“怎么说呢,以后你长大了交女朋友我也帮你瞒着,好不好?”

张小驰相当不屑开口:“我才不会跟你一样呢。”说完,从沙发上跳下来,回房了。

——

宁冉声回房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因为太累犯懒头发也不想吹,直接用毛巾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鼻子有点红,是要感冒了。

这两天有不少律师出差外地,所以早上来到事务所,感觉整个办公室的人一下子就少了,而这个点能到的基本都是助理和实习生,大律师们从来没有上早班的概念。

王臻过来的时候还带两盒奶油包过来,将一盒放在宁冉声桌子上说:“我自己做的,尝尝。”

宁冉声连忙捏起尝了一个,连连赞叹,“王臻,你简直太神了。”

王臻推了下宁冉声的胳膊,开口:“廖初秋的事怎么样了?”

宁冉声摇摇头,有点萎蔫:“还不明朗。”

“不知道辩护律师是谁?”王臻问。

宁冉声迟疑了下,问:“难道不是我师傅吗?”

“周律师从来不接刑事案的,她也不擅长处理这样的案子,如果廖初秋肯出钱,找江大状倒是可以试试,你家那位擅长商法,江大状的刑事辩护可是非常精彩的。”王臻说完便回到自己办公桌。

事务所的八卦一向传播得很快,下午整个办公室的人便开始讨论廖初秋的事,因为刚刚有人回来,看到何立冬坐上了易和的电梯。

——

情人被杀,丈夫要请最好刑事金牌律师给前妻辩护……

这样的八卦不可能没有人讨论,只是宁冉声实在很震惊,因为还有人说何立冬是一位有情人。

宁冉声看了下自己手头也没有多少事情做,站起来往外走。

“冉声,去哪儿啊?”一个实习生问她。

宁冉声:“买奶茶。”

“帮我也带一杯吧。”女实习转着笔头说。

“唔,再说吧。”她直接走出万正事务所,来到侯梯厅。

宁冉声跟秦佑生交往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年多了,不过她一直没有去过他办公室,所以她来到易和事务所,外面的前台小姐以为她是来律师咨询的。

“我来找秦律师。”

“哦,秦律师需要预约。”前台小姐笑眯眯地回答她。

还真够大牌的!宁冉声走到一旁给秦佑生打电话,很快,秦佑生就从里面出来了。

易和事务所因为占据上下写字楼层多,里面还有内置电梯,宁冉声跟着秦佑生上了内置电梯后问他:“何立冬是不是过来的?”

“我还以为你是过来看我这个男朋友的?”秦佑生笑着说。

宁冉声拉上秦佑生的手臂:“每天都可以看见你,有什么好看的。”

何立冬的确是过来找江行止给廖初秋辩护的,秦佑生直接带她去了江行止的办公室,然后陪她一起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

见她进来,江行止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宁冉声低头,假装看不到。

“冉声关心廖初秋,所以我就带她过来听听。”秦佑生解释说。

江行止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也没有赶她出门,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送了两杯绿茶过来。

送茶的人,正是秦佑生之前带的赖纾洁。

宁冉声看了眼赖纾洁,赖纾洁也看了她一眼,然后她便拿着托盘走出了办公室,合上了房门。

整个办公室一下子静寂下来,直到江行止再次开口:“目前我知道的检察院那边的所有的证据都是间接证据,法律规定间接证据是不能直接证明犯罪事实的,不过有关联的间接证据亦可以证实一个人是否犯罪。”

江行止的声线原本很清冽,因为长期抑制情绪的平板多了一份干燥之感,语调是一种以事论事的稳妥。他说完站了起来,一双眼眸黑幽深邃,看向何立冬问:“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我想问一下何总,你相信你前妻吗?”

江行止看向何立冬,宁冉声也看向何立冬。

何立冬双手揉着额头坐在沙发上,面色虽然依旧倦意,但是理了胡子换了衬衫,比昨天的他要清爽干净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江行止,“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因为这决定了我的辩护方向。”江行止沉沉声音如冷水倾泻,“如果你确保你的前妻是不会杀人,那我就坚持她无罪,如果真的没有杀人,所有的间接证据即使是相互联系的,我们也可以找到矛盾的地方,到时间接证据即使再多仍然不能定案。”

宁冉声听得很认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还有可能是凶手真的是你前妻,一方面廖初秋在撒谎,另外检察官暂时没有发现新证据或者干脆隐瞒起来,这样子如果我坚持无罪的话反而影响量刑,法院法官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会从重处罚。”

“如果初秋真的杀人,有办法救她吗?”何立冬抬头问,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一双眼睛已经通红通红了。

何立冬虽然问话里用了“如果”,但是他还是怀疑了廖初秋。

宁冉声突然就想起了昨晚廖初秋的话,她说他不相信她,说的时候那么哀痛又绝望。

——

“如果你觉得杨林林真的廖女士杀的,唯一能救她的是改变当时情景。”江行止说到这,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扔给何立冬。

何立冬怔了一下。

江行止继续不疾不徐开口道,“检察官那边认为廖初秋的杀人动机是因为报复杨林林破坏自己婚姻而心里愤恨,但谁也没有看到当时是什么情况,不是么?”

宁冉声看向江行止,江行止立在办公桌前,有一种贵胄的气场,浓浓的墨眉黑眸无端就给人一种人品高洁的感觉。

过了会,他说:“如果水果刀最先是在杨林林手里呢?”

“当然这样的辩护前提是承认杨林林是你前妻杀害的,但是故意杀人罪可能扭转成过失致人死亡罪,甚至只是防卫过当,而防卫过当是可以使用缓刑……”

何立冬看向手中的钢笔,抿了下唇,没开口。

江行止话锋一转,“所以何总,以你对你妻子的了解,你相信她会是杀人的人吗?不好意思,是前妻……”

第十三章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静寂,宁冉声抬眸看着何立冬,何立冬似乎还陷入这个难以抉择的难题里,他双手掩面,中指和无名指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什么是信任?宁冉声大学时期的一位《婚姻法学》老师上课曾说过一句话:“夫妻之间的信任胜于他们的家庭财富。”

但是这种特殊的财富,它可以像金钱一样日月累积,也可能是沙漏一样会流逝于时间,随着岁月日益殆尽。

前者是幸福,后者是悲哀。

宁冉声一动不动地盯着何立冬看,见他迟迟不开口回答,忍不住开口问:“何总,你倒是给个意见啊,你跟廖初秋结婚十多年,难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么?”

“我相信她。”何立冬终于缓缓抬起头,双手十指交叉,西装里面的衬衫露出一截海蓝色细纹的挺括袖口格外扎眼。

宁冉声三次见何立冬,他的衬衫都是蓝色系的。

心理学上说人的性格和喜欢的颜色是有关系的,比如喜欢蓝色的男人性格一般都比较冷静理智谨慎。

只是太过谨慎的人总是不容易相信人,所以宁冉声真不知道何立冬口中的相信是真还是假?

“我相信她。”何立冬又重复了一遍,抬头望向江行止,语气比之前又坚定了一点,“秋子绝对不会杀了林林的,她性情善良温和,她连鱼都不敢杀害,她怎么可能去杀一个人。”

宁冉声听何立冬说廖初秋“善良温和”这里时,总觉得有点讽刺,善良温和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年轻美貌和新鲜感?

“这个不一定,性格再温和的人,比如因为焦躁狂发作,或者愤恨积怨已久等原因也会有杀人冲动,婚姻不幸福的女人心理这块可能不那么……”江行止说到这,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意思点到便可。

何立冬面容冷了下来:“江律师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而已,如果真上了法庭,上面的话很有可能就是检控方的诉词了。”

何立冬面色惨白,过了会开口:“秋子绝对没有任何心理问题,我保证……”

“行,我知道了。”江行止口吻淡淡,对何立冬说,“这个案子我接了,有任何消息我都会让助理通知何总的。”

何立冬站起来告辞,样子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疲倦。

何立冬离去后,宁冉声有点感慨地看着秦佑生:“包小三没有好下场啊……”

秦佑生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所以就包你一个啊。”

宁冉声挽上秦佑生的手臂:“等我有钱了,换我包你啊。”

“宁小姐是还要继续留下来参观参观在下的办公室么?”坐回位子的江行止突然开口,语气虽然跟之前一样不咸不淡,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和轻视在里头。

宁冉声轻抬眼皮,放下茶杯对秦佑生说:“我都还没有看过你的办公室呢。”

秦佑生眉眼一弯:“谁拦着你了?”

——

宁冉声来到秦佑生的办公室就有点肆无忌惮了,坐上他的办公椅转了两圈说:“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这样的办公室啊。”说完,她又比划了一下秦佑生的办公桌,“我的办公桌还没有你的一半大呢。”

“本事没多少,心倒是挺大的。”秦佑生抱胸立在落地窗前,漂亮的眼眸蕴了笑意,微微勾唇的模样十分姿态动人,

宁冉声扭过头对秦佑生说,口吻里是满满的志向高远:“总有一天,我也要在宇达写字楼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谁人遇上都要称一声宁大状。”

秦佑生朝宁冉声作揖:“宁大状,在下这厮有礼了。”

宁冉声高举手回礼,正要说两句互捧的话,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宁冉声立马乖巧地趴在办公桌上。

“进来吧。”秦佑生对外面的人说。

敲门进来的是赖纾结,手里捧着一份文件,笑容得体:“师傅,这份文件是原先怡园建筑纠纷的合同。”

宁冉声手托下巴,静观其变。

秦佑生微微一怔,对赖纾洁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交代了,你现在手中的关于我的工作都先转给阿沈吧。”

赖纾结轻点了下头,看了眼秦佑生,又看了眼宁冉声,不知道是亲自把文件递给秦佑生,还是直接放在他桌上,迟疑了一下,她走到秦佑生的办公桌前把文件放在了桌面上,也就是宁冉声的面前。

宁冉声抬了下眸。

赖纾洁对她弯了弯嘴角,然后看着她说:“师傅,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哦,她啊。”秦佑生忽然一笑,也看望向宁冉声,身上那种光风霁月般气质有着说不出的从容俊雅,“如果你还叫我师傅,她就是你师母。”

宁冉声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对赖纾洁招了两下,俨如一只招财猫:“hi,你好。”

赖纾洁:“好……”

宁冉声最满意秦佑生的一点,就是任何时间都会给她面子,比如现在。

赖纾洁离去之后,宁冉声也要回万正事务所了,从大律师办公椅站起来时,又被秦佑生挤兑了一次:“不多感受一下再走吗?”

宁冉声走到秦佑生跟前捣了她一拳,然后被秦佑生按住:“这个周末我有时间,约个会如何?”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时间啊。”宁冉声反问。

“哦,应该的,那宁小姐有没有时间呢?”秦佑生笑容温煦如风。

宁冉声还在想廖初秋的事:“江律师会怎么打廖初秋官司呢?”

“刚刚行止问何立冬的话只是试探而已,真正怎么打这个官司还要看行止相不相信廖初秋的口供。”

宁冉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秦老师,如果是你,你都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当事人吗?”

“一般情况是相信的。”秦佑生望了眼窗外,站在六十六楼俯瞰可以把整个城市风光尽收眼底,但看得多了,注定不能看得真切明白。

“我在英国的接触过这样一起案子,一个本地男孩杀害了自己最好的兄弟被公诉,他不承认杀人事实,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控他。”

“之后呢?”

“公诉了很多次,因为证据不足当庭释放。”秦佑生看着宁冉声,“我就是那男孩当时的辩护人,不过事后发现人真的是男孩杀的,不仅杀了人,还分了尸。”

宁冉声:“……”

“吓傻了?”

“没有。”宁冉声不知道这是不是秦佑生转行主接经济案的原因,只是此时看到他温柔亲切面容下,细微可见的迷茫和困惑,心就突然疼了那么一下。

她抓上秦佑生的手:“你是律师,又不是检察官,如果检控方真的举证充足,也不会给你钻空子的机会啊……”宁冉声说完,就被秦佑生揽到了怀里。

“过阵子我会亲自带你,这条路子很容易走错走弯,我走弯的路不会让你再走一遍。”秦佑生说完后笑了笑,“如果你真对廖初秋的事关心,我让行止会见廖初秋和取证的时候都带上你。”

“算了,他那么讨厌我……”宁冉声摊了摊手。

秦佑生眼里蕴着笑意:“这是性格关系,说起来以前我跟他一块儿在国外念书,同样受不了他的性格。”

——

江行止不仅性格让人讨厌,同样球技也跟他人一样讨厌。

周末,秦佑生带她跟江行止一块儿打球,轮到她跟江行止打了,他发了三个球给她,她一个也没有接住。

宁冉声因为失了面子,扔下球拍不打了。

江行止已经跟廖初秋见了面,也签订了委托协议,能了解的情况基本也清楚了。

宁冉声想从江行止那里问出一点关于廖初秋的事情,奉承了一个星期,结果还是大失所望的,江行止一句无可奉告就把她堵了回来。

宁冉声坐在长椅上看江行止和秦佑生打球,两个男人一黄一白,双方势均力敌,把球技玩得炉火纯青,正打反打花样百出,一下子来一个反手切球,一会又正手放小球……让她看花了眼。

最后战局是秦佑生以赢一球小胜,宁冉声站起来欢呼,兴高采烈的模样恨不得跳到秦佑生的身上去:“太棒了!太棒了!!!”

江行止斜睨了一眼身旁这对男女,微微扯动的嘴角出卖了他想嘲讽的心情。

秦佑生连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咱们低调点。”

宁冉声给秦佑生递水,江行止没有“服务那么周到”的女友,自顾拿了椅子上的一瓶水喝了起来。正在这时,铃声响起。

江行止接听了手机,沉默着表情听对方把话说完,顿了下开口:“这样吧,你直接送过来给我,我在河一路的启力俱乐部这边,你到了再给我电话。”

“谁啊?”江行止挂上电话,秦佑生随口问了一句。

“哦,就是那个被人硬塞过来的实习生。”江行止说到这,弯腰捡起一球,高举球拍将球发到对面的墙上。

“啪”的一声,球反弹到地上,然后滚开了。

宁冉声知道江行止这满满讽刺的话是说给谁听的。的确,她就是善妒又小心眼,但这不是女朋友该有的权利么?

又不是在古代,善妒还是犯罪。她也没想到秦佑生把赖纾洁塞给了江行止,想到这,她感觉自己又更爱秦佑生了。

正要坐下休息,她被秦佑生拉着起来:“来,我再陪你练一练。”

宁冉声跟江行止打的时候一个球也接不住,但是跟秦佑生打,她基本上每个球都能接住,三四个回合下来,自信心大涨,连连发力,最后接了两个秦佑生的大威炮弹发球,兴奋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打球这活,果然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江行止注视着前面打球的一对,嘴角忍不住也勾起来。都说快乐是会传染的,所以此时他的快乐是受到了谁的传染?

宁冉声?江行止突然有点同情自己,可能是最近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实在有点少。

——

赖纾洁是过来给江行止送卷宗的,她过来时,仨人球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宁冉声全身运动完之后就开始手酸腿酸脖子酸了,坐在秦佑生身旁揉捏着自己的小腿,不远处的江行止接过赖纾洁打过来的卷宗翻阅了会,随意开口地问她:“要不要打一场?”

“师傅真是开玩笑,你也不看看我穿什么鞋子。”赖纾洁笑着说。

江行止扫了一眼赖纾洁脚下的高跟:“不好意思。”

晚饭,四人是一块儿吃的,餐厅服务员好眼力地给了他们一间四人位的情侣包间。

赖纾洁是一个好学的学生,上菜之前还在问江行止问题。江行止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基本上能耐心地给赖纾洁解答。

廖初秋的案子自从转给了江行止,赖纾洁也就负责跟进了,这次送来的卷宗就是她刚刚从法院摘抄过来的材料。

“师傅,这两天我问了不少平时跟廖初秋都有接触的人,中心医院的同事、之前的邻居,她们都愿意上法庭说说廖初秋平时的为人如何。”赖纾洁开始说廖初秋的事。

江行止不咸不淡地打断了赖纾洁,“吃饭时间说太多案子的事容易消化不良。”

“对不起。”赖纾洁笑着道歉说,面色有点失落下来。

“是不是觉得还是跟秦律师比较好呢?”江行止突然似笑非笑地开口问。

“严师出高徒。”中枪的秦佑生适时开口,“我也只能带带懒人而已。”

宁冉声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

周燕不再负责廖初秋的案子,廖初秋的事情就彻底跟宁冉声无关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操心一把。

“警方有没有调查过杨林林的前男友呢,之前我在电视里看到过杨林林被他前男友殴打过……”

“杨林林没有前男友。”江行止放下手中的文件,“另外宁小姐务必弄清楚一点,我是律师,不是检察官,你要提供证据,去检察院吧。”

宁冉声在秦佑生那里吐槽江行止,吐槽结束后,还是问了下秦佑生:“我有做不对的地方么?”

秦佑生安慰她说,“下个星期就一审开庭了,如果你实在关心,到时候我带你去旁听,顺便学习经验。”

很快,廖初秋的案子就要一审开庭了,在a市中级法院的第二法庭庭审。

早上九点,宁冉声跟着秦佑生来到中院的第二法庭。还没有走到旁听位,目光一转,便看到了已经到场的何立冬。

何立冬今天身穿一件灰蓝色衬衫,衣服颜色如同今天外面的天空,阴沉得让人心情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宁冉声格外不喜欢何立冬的面相,薄唇无情、目光如冰,不知道这种精于算计的男人,还会有真感情吗?

宁冉声朝何立冬走去:“何总。”

何立冬抬头看向她和秦佑生:“多谢秦律师和小宁律师挂心,还能抽空过来旁听秋子的一审。”

宁冉声在何立冬身旁坐下:“何总还不一样,跟廖姐离婚了还能那么挂心呢。”

何立冬微微抿唇,目视前方的被告席,好像在等廖初秋出来一样。

好像十二年前的今天,他坐在照相馆的沙发上等身穿婚纱的她走出来,当时他和她都很忙,结婚好像只去民政局盖了两个章。

回来的时候他建议说:“去照个婚纱照……”

“浪费这钱做什么。”

之后他还是带她街尾的照相馆照了一张婚纱照,那天她抚摸洁白婚纱的神情,那么温柔,让他想起她陪自己走过的那段岁月,满满陈旧潮湿的气息里带着被时间掩埋的温柔。

何立冬只觉得自己眼泪有点湿润,他伸手摸了下眼角,上面却没有泪,依旧干干燥燥,疼得发涩。

第十四章

审判席上,审判长和两位审判员已经落座。

秦佑生看了眼审判长,然后在宁冉声耳边低声开口:“陈楷雪,a市出名的女法官,多次被评为‘全国优秀女法官’称号,性格沉着稳重有责任心,因为是女人,身上比男法官感情更细腻,所以她负责的案件,可以适当说一些渲染情绪的话,不过要注意方式和技巧。”

宁冉声心想,秦佑生果然是过来带她来学习的。

之后是辩护律师和公诉方依次进场,作为辩护律师的江行止一身灰色西装,他今天带了一位助理和实习生赖纾洁,落座之前,先习惯性环视了法庭一圈。

宁冉声望向公诉席那边,公诉人是一位身穿制服的平头男子,长脸,中等身材,年龄三十岁上下。

宁冉声侧头问秦佑生:“公诉人有来头么?”

“叫郑平吧,关系户一个,不用担心。”秦佑生说到这,又补充了点,“唯一的有点就是嗓门大。”

“那你觉得案子胜算多少?”

秦佑生目视前方,微微勾唇,然后比划了一个“九”给她看。

百分之九十?宁冉声心里突然有了底。

台上的书记员开始宣读法庭纪律,整个法庭立马鸦雀无声,随后法警便带着廖初秋走向被告席。

看到廖初秋出来的时候,宁冉声心口莫名一揪。

原本一个淡雅如菊的女人已经被拘留生活折磨黯然无光、面如死灰,但是走到被告席的廖初秋已经挺直着后背,一头齐耳秀发也打理得很整整齐齐。

一个真正犯罪的人,不会如此骄傲地走向被告席。

想到这,宁冉声看了眼身旁的何立冬,他的目光同样落在廖初秋身上,看不清情绪的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哐——”的一声,审判长敲了法槌,法槌落地有声,一位工作人员把法庭的前后门合上。

公诉人郑平站起来宣读起诉书,说话嗓门果然像秦佑生说得那样,声线洪亮中气十足。其实在法庭上嗓门好还真有点占便宜,好比吵架,声音大的一方听起来总像在理些。

郑平把公诉词一条条读下来,配上他的?锵有力的嗓音,显得格外正义凌然,控诉廖初秋因为心里愤恨故意杀害杨林林。

“死者杨林林,21号死于被告人廖初秋女士别墅的书房,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当晚11点,死因是被现场发现的一把水果刀捅伤腹部造成内脏大出血,出血过多死亡,另外被害人杨林林死前已妊娠六个月,胎儿也随母体死亡……”

郑平把案情交代完,审判长神色严肃地发问廖初秋:“被告人,你对起诉书上指控的事实和罪名有异议吗?”

“有。”廖初秋看向审判长,一个“有”字吐字清晰有力。话音落下,法庭就响起一些细碎的声响。

郑平站起来扫视廖初秋:“请问廖女士,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她是我前夫的女朋友。”廖初秋口吻淡淡,声音沙哑,但是回答的时候面色平静。

“前夫的女朋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前夫的?”

“是……”

“据我所知,你跟你前夫离婚不到一个月,但是杨林林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6个月,她跟你前夫属于婚外情,也是因为她的存在,你才被迫被离婚是不是?”

“不是。”廖初秋看向辩护席上的江行止,开口“离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当晚你跟死者是否通过话,见过面,她为什么会死在你家的书房?”郑平连珠炮般地对廖初秋进行发问。

“当晚我跟她是通过话,之后她过来找我,我们说了一会话,然后我让她离去,我自己则是上楼睡觉。”廖初秋述说完当晚场景,稍稍停顿了下,“至于杨林林为什么会死在我的楼下书房里,我不知道。”

“那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我手中有她以前做小姐出台的短片,她怕我前夫知道,所以想要回去。”

“你用短片威胁过她。”

“算是吧,我想让她跟我前夫结婚时签订一份婚前协议,并向她保证不会把短片交给我前夫和婆婆,但是她似乎并不相信我,那天晚上又给我打了电话,并过来找了我。”

“既然你跟前夫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多加干预,是不是还心有不甘呢?”

“如果真的心有不甘,我为什么要主动提出离婚呢?”

廖初秋说到这视线微转,转向何立冬这边看了眼,继续说下去,“我跟我丈夫十多年感情,离婚的时候我可以不要求多分割财产,但是我不想看到他被外面的小姑娘骗了,虽然我跟他结束夫妻关系后就是他不相干的人,但我还是想让他过得好点,他喜欢上杨林林这个事实我虽然改变不了,但是我不想看到杨林林只是图他的钱,更不想看到我跟他一起经营的一切,被人掠夺。”

随后郑平用投影仪将犯罪证据一一展示,包括现场照片、现场勘查笔录、法医验尸检查报告等。

宁冉声胆小,看到照片时本能地闭上眼睛,照片里被捅死的杨林林满身鲜血,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然后感觉放在的膝盖上的手被人握住,是秦佑生。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头看了眼何立冬。

不知道他看到小情人死亡时现场照片是什么样子,可惜何立冬这个伪装惯了情绪的男人,视线虽然落在投影仪的照片上,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郑平清了清语气,看着廖初秋继续问:“你说你跟死者说完话后就上楼睡觉了,如果真的有人在你楼下行凶,你会一点察觉也没有?”

廖初秋侧过头看向江行止,坐在辩护席上的江行止依旧不动声色,过了会他侧过头跟助理低头交代了一句后站起来,站起来的江行止先是对审判长点了下头,然后舀起手中的红外线遥控器按了下,法庭的投影仪立马出现一张照片,照片内容是廖初秋的床头放着一瓶白色药瓶。

江行止扫了眼公诉席:“原因是我当事人当晚服用了安眠药。”

宁冉声望了眼秦佑生,秦佑生捏了下她的手心,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江行止:“我询问过我当事人,当晚她是服用了安眠药后入睡的,一共三颗,这样的药量我咨询过专门人士,是可以让一个成年人浑然不觉进入熟睡状态,这是我在现场拍摄的照片,另外我也有当事人购买安眠药的记录。”

审判长发问廖初秋:“辩护律师说言属实?”

廖初秋点了下头:“是。”

“辩护律师说廖女士有购买安眠药的记录,请问廖女士为什么要购买安眠药,是晚上睡不着吗?还是因为杀害杨林林是早已预谋已久呢?”郑平问完,看向台上的审判长,“警方调查材料显示,保安监控里当晚是没有其他嫌疑人进出别墅区,而死者晚上8点50进入别墅区后再也走出过。”

宁冉声紧张得手心湿润,秦佑生在她耳边低声开口:“等会行止就掌握辩论主动权了,刚刚郑平的观点推测相当不正确,很容易陷入被动。”

目前尚无直接证据能证明没有人在这期间进入过别墅,公诉人推测我当事人杀害杨女士是策划以久,那她为什么要选在自己家里?甚至把作案凶器还留在犯罪现场?”江行止不轻不重地反问郑平。

郑平:“凶器上并没有被告的指纹,说明她很有可能在警方来之前已经初步清理过现场证据。”

“又是一个毫无事实根据的推测。”江行止面容沉静,眸光却沉沉如冰,“从庭审到现在,请问公诉人对我当事人进行了多少次没有事实根据的推测了?”

江行止开始举例郑平的所有的推测内容,语气有点云淡风轻:“伤害死者是因为婚姻失败心里愤恨,凶器上没有我当事人指纹是因为清理证据,服用安眠药是因为预谋杀人睡不着觉?那我问公诉人,我是不是可以给你这样的一个推断,杨林林是故意自杀来陷害我当事人呢?

“请问辩护律师,谁会以用自己生命陷害一个人呢?”郑平问完,忍不住笑了下。

宁冉声看了眼何立冬,只见他双手紧握,眉头紧蹙。

相比何立冬,秦佑生背靠座椅,悠闲自在,视线从辩护席收回来,微微倾过身子继续学:“刚刚行止用的是以退为进法,先将对方提出的论题假设为真,然后在同样假设的基础上,推断出一个更荒谬的观点。”

宁冉声“嗯”了一声,继续听下去。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跟公诉人一样只是假设问题。”江行止声音有点冷下来,“既然公诉人用的都是这样的间接证据来推测,那我想请问,我可不可以认为被害人杨林林是故意来找我的当事人挑衅,并以死威胁,最后弄假成真来陷害被告呢?”

“荒唐!谁会用自己的性命去陷害别人?”郑平正要辩驳,被江行止打住了。

“我当事人和她前夫结婚十多年,期间她都是这个家庭的付出者,每天工作回来要操持家务,丈夫生意不顺会细心开导他,婆婆不喜欢她还一直贴心照顾,她每天要做那么多事,因为心中有爱,她不曾有任何抱怨,结果就是因为不会生育而被丈夫和婆婆嫌弃,说真的,我非常遗憾这样的女人今天会被指控而站在被告席上。”

郑平已经有些急了:“辩护律师说廖初秋是一个家庭的付出者,付出越多同时受到的伤害越大……”

“公诉人又要假设我当事人是因爱生恨了。”江行止抿了下唇,敛眉看向审判长,“因为信息技术和网络的发展,导致我们每天接触的负能量越来越多。我们时常会听有人会因为爱情不如意会杀人,工作不如意会杀人,甚至心情不好也会杀人,但这是一种社会现实么,这个社会多多少少会存在一定的负能量,但公诉人不能以偏概全地认为我的当事人也一定是这种情况,主观推测我当事人是由于嫉恨死者而策划谋杀……”

江行止说完便沉默下来,随着他的嘎然而止,法庭也静寂下来。

“适当的沉默不辩,会产生巨大的震动力。”秦佑生轻声道,时刻不多教一下身旁的学生。

宁冉声吐出一口郁气。

“辩护律师要清楚明白,除去杨林林自杀这个极小的可能性,当晚别墅除了廖女士和死者是没有其他人。”郑平开始强调证据。

“哦,公诉人怎么知道没有其他人,难道你有能力场景再现?”江行止双唇微抿,勾出一丝弧度。

第十五章

江行止再次展示了从现场拍到的照片,并制作了一个3d动画模拟案发现场,模拟的案发现场时假设了一位第三人x进去。

“我当事人是一位极具修养的女人,她和死者说完话,为了摆脱当事人纠缠便上楼,随后她听到一声关门声,下楼查看房里已经没有了死者,心里自然以为死者已经离去,但是死者是不是真正离去了,这个我们并不知道。”

“因为死者的骚扰导致我当事人内心烦躁加上离婚的伤害让她痛苦不已,所以我当事人准备入睡的时候服用了三颗安眠药,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

“至于死者躲起来的理由,其实很容易理解,她留有把柄在我当事人手里,最重要的东西基本是放在哪里呢,所以她来到了书房,想把东西拿回去。”

“至于这个第三人呢,晚的确没有其他嫌疑犯进去小区,但是21号晚上9点这辆小型货运车进入别墅,警方给的报告显示说这位货运司机是借住姐姐别墅的一名外乡人,审问结果司机是没有带人上车,但如果有人趁天黑躲在里面也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大家再看一下书房的窗台,当时的窗台是反锁的,但是一楼卫生间的窗户却是开着的,第三人有可能是从这里进出,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高度有点困难,但是身手矫捷的人并不难,而且卫生间是最容易清洗痕迹的,另外这个人一定还是杨林林熟悉的……”

江行止思维敏捷、逻辑清楚得展示了杨林林死因的其他可能性,有了这个可能性,更加能证实了廖初秋不能因为现场唯一存在的人而被指控。

……

“疑罪从无。”秦佑生轻声道。

宁冉声望向秦佑生,突然想到秦佑生之前跟她说的案子,当时他是不是也用“疑罪从无”而给那个嫌疑犯男人开脱。

秦佑生低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江行止:“这个案子存在疑点太多,第一,我当事人只是有嫌疑,不能肯定一定是案犯;第二,虽然现场有作案工具,但是没有我当事人指纹,更无法确定水果刀就是我当事人行凶的工具;第三,证据相矛盾,无一直接证据证明是我当事人作案;根据刑诉法第162条第3款规定:证据不足,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的,应当作出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事实不能成立的无罪判决。”

宁冉声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响个不停,激动、忐忑、之后还有一点点难过,她不知道自己那么相信廖初秋,可能是廖初秋给她的感觉跟宁洵洵太像了,同样外表温润善良,内心坚强,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好女人。

可能这种女人已经被标上了“傻女人”的标签,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

就像当初宁洵洵跟张毅离婚时,她说的一句话:“我虽然遗憾这个结果并不好,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之前的付出,因为你们不会知道,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的时候我是快乐的。”

……

庭审快要结束时,审判长站起来:“法庭审理结束,本庭将对本案进行评议,休庭。把被告人廖初秋带出法庭。”

宁冉声转头看向秦佑生,秦佑生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廖初秋的案子□□不离十检方会撤回公诉,然后公安继续侦查。

宁冉声转过头,原本坐在她左边的何立冬已经走了。

辩护席上,江行止的助理和赖纾洁还在整理电脑和书面文件。

宁冉声跟着秦佑生过去,对江行止咧嘴笑了笑:“江律师,你刚刚真的很帅。”

江行止抬眸,扯了下嘴角:“谢谢……”

宁冉声挽着秦佑生的手,有点吃惊江行止的好脸色,抬眸看了眼秦佑生,秦佑生也低头与她对视了一眼。

“对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当做是庆祝?”宁冉声笑着问。

“判决书还没有下来,庆祝什么。”江行止反问了一句。

宁冉声有点尴尬。

“是啊,即使要庆祝也要等秦律师有时间吧,秦律师下午也还要开庭呢。”赖纾洁也开口说。

宁冉声一怔,因为她不知道秦佑生下午也要开庭。

“一件民间借贷纠纷的案子而已。”秦佑生对她笑了笑,弯弯桃花眼,眼眸亮得如一汪春水。

宁冉声被闪灼了眼,语气歉意地开口:“我以为你今天有空呢。”

赖纾洁抿抿唇,秦佑生工作有多忙她很清楚,今天他居然能陪女朋友过来旁听……心底酸涩得很狼狈,怕流露出心里的不愉快,赖纾洁低头继续整理好东西。

——

秦佑生下去案子开庭,宁冉声早上已经请了半天假旁听廖初秋的庭审,下午她要去一趟a市的周边县城,给一位老人写遗产分割书。

“你自己忙吧,工作那么忙还陪我浪费时间。”

“工作有很多,不过女朋友只有一个啊。”秦佑生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开口,“做男人真难啊,没时间陪女朋友有罪,抽空陪女朋友也有罪……”

宁冉声抽了下嘴角:“我做你女朋友也很难啊,男朋友那么优秀,我有心理负担呢……”

“傻呀!”秦佑生拍了下身旁女人的脑门。

宁冉声坐在秦佑生的车回事务所时,秦佑生突然开口:“开庭前,听行止说你转告一句话给廖初秋,是什么话?”

“不说。”宁冉声卖着关子,过了会,还是开始主动开口说了,“不管别人如何看你,最重要是自己如何看待自己,如果没有犯罪,即使站在被告席上依旧可以像站在颁奖礼台一样……怎么样?当时我想出来的时候还挺有感觉的。”

“哈哈……”秦佑生笑。

“笑什么啊?”

“不管是否真正有罪,你让一位嫌疑犯把被告席当成颁奖礼台真的有点强人所难……”

宁冉声抓了下头发:“我只希望廖姐能自信坦荡一点。”

“为什么对廖姐那么关心?”

“她跟我姐很像啊”

“对了,你很少跟我说起你的姐。”

“她也是离婚女人,很善良很好的女人,不过那个男人不长眼,辜负了她。”

“理由是?”

“还能有什么理由啊,看上一个洋妞,卖了工厂出国风流了。”

“那么重口味。”秦佑生惊讶得咋舌,顿了下又开口道,“不过我口味也蛮重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云城的这位老人因为房子迁建得到了三百万的赔偿,老人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是这么多年来都是老人的女儿在照顾他。所以老人就想请律师给自己立一份遗产分割协议书,想把自己以后死后的遗产的大头都留给自己的女儿。

老人电话是上个星期打到事务所的,因为之前一直有事,所以约在今天进行具体商谈。因为是很简单的遗产分割,周燕就让她一个人去。

宁冉声的计划是,下午过去把遗产协议书写好,晚上还能坐最后一班车回来。

云县到a市两个半车程,结果宁冉声匆匆赶到老人家的时候,老人已经死了,敲锣打鼓正在办理丧事。

宁冉声真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心情,因为进了门,只能先烧了两柱香,然后自掏腰包送了一个白包给老人的亲人。

“那个……我是律师,之前章老先生委托我来写遗产分割书的,虽然他人死了,但是口头协议还是有效的,你们这里有笔吗?”

宁冉声被赶了出来,老人住在宁县巷尾的一个老房子,她走出来时又被一只狗吠得软了腿。

宁冉声给周燕打电话,把事情跟说清楚后,周燕让她先回来再说。

但很不幸,她又错过了最晚回a市的班车。

今天她出门又忘记带卡包了,而钱包里的毛爷爷都送了丧事白包,剩下的钱原本可以买一张回去的车票,可惜也没有车票给她买了。

真是倒霉的半天。

手机还有半格电,宁冉声分别给宁洵洵、张小驰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出差在外,可能要晚点回家。

张小驰对她上班后的表现格外不满意:“你一个实习生怎么忙得跟大律师一样。”

宁冉声:“真啰嗦。没电了,挂了。”

宁冉声原本给秦佑生也打电话,想了下又放弃了,她不想成为那种麻烦女朋友,以前上大学是她不懂事,认为男朋友就应该扮演照顾人的角色。

但是父母都不能做好这个角色,她以前那样要求秦佑生真是有点三观不正。

宁冉声打算先吃个饭,然后找个出租车再回a市,没车钱没关系,可以到小区门口再让张小驰送钱下来。

云县的小吃城是出了名的,宁冉声一向是善待自己的人,拦了一辆的士去了小吃城。

目前口袋还有六十二块六毛,宁冉声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情绪给自己点了一大堆没有尝过的小吃。

葱油火烧、姜汁排叉、糖耳朵、汤包、蟹黄烧麦……六十二块六毛居然可以让把这些小吃都尝了一个,真让人满足。

只是从小吃城出来,出租车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拦,夜晚9点,小县城的出租车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拦了一辆也告知她不去a市。

秦佑生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他以为她早回家了。

“你案子打赢了么?”她蹲在街边问。

“赢了啊……”

“真厉害。”

“你呢,在家了吧……在做什么?”

“我啊……”宁冉声看了路边,“在吹风。”

宁冉声真觉得有点没事找事,最后还是让秦佑生开了车过来她。

秦佑生让她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呆着,然后她就找了一家永和豆浆等他。

有星星的深夜,陌生的地方,以及有一定会过来的男朋友……

宁冉声挂上电话的心情,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觉得此时自己比之前把口袋钱全部用来尝小吃的时还要幸福一点。

幸福得有了想献身的想法。

果然女人感到幸福时,脑子是会受到影响的。

第十六章

夜晚的云县没有a城那么灯火通明,如果在a城,这个时间点外头的正是华灯璀璨的时候,火树银花不夜天,灯红酒绿一条街。

宁冉声口袋的钱连买一杯的豆浆也没有,现在店里人又少,她这样干坐着实在有点尴尬。

手机快没有电了,宁冉声厚着脸皮问点餐的小姑娘可不可以给自己充点电,小姑娘爽快地答应了。充上电后,她回到餐桌上继续干坐,偶尔看一眼外面偶尔路过的人。

宁冉声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的一次离家出走,那时候宁贝贝刚来到家里,她跑去问宁威锋他是不是只要宁贝贝不要她了,宁威锋抱起她:“爸爸最疼爱声声了。”

她又跑去问宁洵洵,宁洵洵告诉她:“我只有你这个妹妹。”

可是他们对还是宁贝贝那么好,不管宁威锋还是宁洵洵,她要求的爱过于霸道专横,

她让宁洵洵不要跟宁贝贝说话,但是宁洵洵还是跟宁贝贝说话了。

因为这样她就离家出走,那真是一次幼稚的行动,她带走了家里养的小乌龟却没有带任何的钱,最后宁洵洵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宁威锋告诉她,作为一个好孩子要懂事听话,还要学会分享和照顾别人的情绪,但这些都是她身上没有这样的优点,所以从小到大她就不是他们眼中的好孩子,而是让人讨厌的熊孩子。

宁冉声趴在桌上想起了秦佑生,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上一个熊孩子,难道真是口味比较重的原因?

宁冉声擦了擦不知不觉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嘴角又忍不住勾起来。

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在丽江,那年暑假不少同班同学结伴实习还一起旅游,她是被落单的那个,落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落单的她感到失落和难过,所以她也收拾行李一个人出门游玩。

然后就遇上了秦佑生。

之后她和他总是巧遇在不同景点里,然后她发现他拿相机偷拍她,她要求他删除照片,他还狡辩说是她挡住了自己想拍的风景。

“对了,请问你也是一个人吗?”

“关你屁事啊?”

“看你顺眼,想找你结个伴。”

“不好意思,我看你不顺眼。”

“你要不再多看几眼试试?”

“……”

多油嘴滑舌的男人啊,当初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客座教授啊?

——

宁冉声等得有点无聊,右手关节轻扣着餐桌,嘚嘚嘚……

她也不知道自己敲了多少下,直到点餐的服务员小姑娘对她喊道:“那位……你手机响了……”

宁冉声连忙站起来,接过小姑娘递给她的手机按了接听键,秦佑生低沉的声音便从里面传出来,不轻不重地落在她里某个地方,很软很温暖。

“我已经在永和豆浆这里了,冉声,你在哪儿?”

“我也在永和豆浆啊……”宁冉声边说边张望,服务员小姑娘突然插话道,“我们这里有好几个永和豆浆呢,来,让我跟他说。”

宁冉声把手机递给这位小姑娘,小姑娘对那边的秦佑生一阵说,终于把具体地点跟秦佑生说清楚,她把手机低还给宁冉声时,多说了两句:“哇塞,是你男朋友吧,声音真好听。”

宁冉声抿了下唇,再次把手机贴在耳边,秦佑生还没有挂上电话,她轻“喂”了一声,秦佑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那里不要离开,我很快就过来。”

“好,那我挂了吧……”

秦佑生:“挂吧。”

宁冉声挂上电话后,服务员小姑娘找她聊天,晚上店里人少,两个人便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大概聊了不到十分钟,小姑娘伸手指向外面,张了张嘴说:“外面有一个老帅的男人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男人?”

宁冉声转过头,只见秦佑生已经推门而入,他肯定是打完官司还没有换衣服就急着赶来了,浅黄色衬衫搭着一条正式西装裤,推门进来的瞬间,身形挺拔修长,风采卓然,眉目蕴藏着的笑意仿佛能使春冰初融绿意方生,好像给她带来了一个世纪的温暖。

宁冉声扯嘴抿笑,朝秦佑生招了招手:“hi,秦老师。”

“哇塞,你们还是师生恋啊!”小姑娘又震惊了。

秦佑生叹着气走到宁冉声身边,一只手自然地搁在她腰上,对服务员小姑娘笑了笑,原本紧张的情绪也松懈下来,说了一句玩笑话:“现在的女学生都太厉害了,老师招架不住啊。”

这话实在是太……

宁冉声掐了一下秦佑生的后腰,被他不动声色地反拥在怀里,然后开口问她:“有东西落下没?”

宁冉声摇摇头:“没有……”

“行,走啊。”

“等会,买点东西再走吧?”宁冉声低声开口。

秦佑生恍然一笑,点了两份外卖带走。

——

宁冉声上了秦佑生车,看着他调转车头便问:“去哪儿?”

“回a市啊。”秦佑生打开车内音乐,放了一首她最爱的曲子,正要问她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宁冉声望了望车窗外说:“太累了,我不想回去……”

秦佑生:“……”

宁冉声又加了一句:“这个时候我姐姐和张小驰也睡了,我回去会吵醒他们。”

很好很正当的借口,宁冉声攥了下冒汗的手心。

秦佑生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女人,作为一个男人,他有想入非非的本能,作为一个律师,他有敏锐的直觉,作为宁冉声的男人,他比谁都渴望发生点什么。

“这样吧,我们找一家酒店先住下来,然后明早再回去。”秦佑生建议说,看起来光明又磊落



宁冉声红着脸直视前方:“我要五星级的。”

“好。”秦佑生扯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打开导航,“这个地方我也没有来过,不过听说是旅游城市,所以五星级酒店应该有。”

宁冉声点点头:“我的钱全部送了白包……”

“包了多少?”

“六百……”她皮夹里全部的毛爷爷。

秦佑生实在有点想笑:“你无亲无故的……你去之前应该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啊。”

“打了啊,但是电话不通。”宁冉声觉得自己也真是倒霉,“我也不知道包多少合适,就把钱全部送出去了,你说事务所会给我报销么?”

“这种由于员工脑子拎不清的花销基本上不予报销的。”秦佑生查好了酒店地址,一边开车一边说,“不过事务所不给报,男朋友给报吧。

“不要。”宁冉声挂着甜蜜的笑闭上眼小憩。

——

云县最好的酒店位于云县的中心,复古建筑风格的设计成为了这个小城市标志性建筑,走进富丽堂皇的大门来到前台,酒店小姐用纯正的普通话问秦佑生需要什么客房。

秦佑生侧头看了眼身旁默不作声的女人,镇定自若地开口:“大床房吧。”

“没问题。”酒店小姐接过秦佑生的身份证办理入住手续。

办理好房卡,宁冉声拉着秦佑生跟随制服笔挺的侍者来到酒店六楼,打开房门进去,宁冉声便松开挽着秦佑生的手,走到沙发椅上坐下。

秦佑生把带上来的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然后一边扯领带一边问:“先洗澡?”

宁冉声有点吓住了,睁大眼睛看着秦佑生:“不洗!”

秦佑生有点无辜,难道之前宁冉声的不说话不是默认,而是后知后觉没有反应过来。他扯嘴勾出一个微笑,“行,我先洗。”

秦佑生进了卫生间后,里面很快响起哗哗流水声,宁冉声打开电视看了一会纯洁的动画片后,忍不住关上电视。

完蛋了,连纯洁的少儿节目也驱赶不掉她内心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烦躁地站起来走到房间里面,“大床房”果然有一张大床,欧式复古风得装修风格,墙上挂着好几幅印象油画。

这个时候有个闺蜜能给她点意见就好了……宁冉声很快便想到了王臻。

现在已经晚上11点,她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王臻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听到一半的时候,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

“你现在还在云县,秦律师跟你一起,然后你们住了酒店?”王臻挑字眼,把最重点的地方重复了一遍。

宁冉声望了眼窗户外的环山城市,点了下头。

“冉声,其实我很意外你跟秦律师还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王臻清了清口气,“别紧张啊,到时候你两眼一闭就可以了。”

“怎么两眼一闭啊?”

“就是把主动权交给秦律师啊。”

“王臻,其实我还没有想好……”

“也是,当初我也还蛮纠结的。”王臻分享自己的经验,“这样吧,冉声,慢慢来,身体交流其实跟恋爱是一样的,讲究循序渐进。”

“怎么循序渐进?”正在这时,洗手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宁冉声因为心虚快速挂断了手机,将手机扔向床头。

秦佑生擦拭着头发走进来,一双眼眸亮得如同外头的星辰,星辰会落入湖面,这样的眼睛也会落进宁冉声的心里。

她从床边站起来:“我也先去洗澡。”

宁冉声在里面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秦佑生已经躺在床头,整个房间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下,他正姿态优雅地拿着手机上网。

秦佑生已经看了半个小时新闻,心猿意马果然导致效率低下,他 逼迫自己看进每一个字,但是这些字到他脑里依旧字不连句。

宁冉声出来,他微笑着招呼穿着白色浴袍的女人到自己身边,柔和的灯光下,白皙粉嫩脸颊散发着滢滢水光,微微染上的红晕添加了一份可爱和诱人。

秦佑生真的很心动,捧着宁冉声的脸便吻了下去,然后一个用力便将她带到了床上。

宁冉声轻哼一声:“呜……”

秦佑生撑着身子看她:“怎么了?”

“你压到我头发了……”

秦佑生松开手,挠了挠身下女人的头发,再次吻了下去,两人都穿着睡袍,隔着睡袍反复摩擦着彼此的身体,滚烫的体温逐渐上升,正要继续下去的时候,铃声急促响起。

两个人铃声都是传统的设置的铃声,宁冉声眨眼:“你的?”

“不是,你的。”

“哦。”宁冉声伸手拿过手机,显示屏里闪烁着的是姐姐家座机的号码。

宁冉声推了下推还在自己上方的秦佑生:“我接电话。”

秦佑生侧过身子,宁冉声按了接听键。

“喂……姐姐……嗯哪,在外面出差……住酒店呢……”宁冉声拿着手机看了眼身旁已经快要赤|裸的秦佑生,“对,一个人……”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被打断,因为一个电话,原本美好的夜晚变成了卧谈会,不过娇软在怀,即使是卧谈会,秦佑生也是喜欢的。

“秦老师,你以前有过吗?”

“什么?”

“女朋友……”

“有啊。”

“谁?”

“right hand。”

“太恶心了。”

“男人都这样。”

……

办公室男女有一点特别敏感,如果谁第二天上班依旧穿着昨晚的衣服,总能轻易被人看出来。

秦佑生回头上班时,助理阿沈把今天的工作给他整理好后问他:“秦律师昨晚还愉快吗?”

秦佑生轻扣了下额头,声线愉悦:“还不错。”

起初秦佑生还能笑眯眯地回答别人的问话,即使助理们多看他几眼,他随他们去了,只是如果每个人都纠结在他为什么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时,秦佑生真的有点烦躁起来了。

他来到对面办公室,敲了敲正在工作的江行止:“你不觉得现在的人都太八卦了?”

江行止抬头,扫了秦佑生一眼:“昨天貌似过得不错啊。”

秦佑生:“……我真是一个让人嫉妒的男人。”

第十七章

茶水间,宁冉声被王臻逮住,然后挤眉弄眼地开口问她:“秦老师还厉害吗?”

宁冉声知道王臻问得是哪方面,其实她只知道尺寸是不错,不过是不是“中看不中用”还是一个问题。她脸颊有点烧,凑在王臻耳边说了会悄悄话,正在这时,走过来一个同期的实习生,扯了下嘴角问:“你们在说什么好事啊?”

宁冉声抿抿唇,拍了下王臻的肩膀走了。

王臻耸耸肩,对实习生道:“当然是让人羡慕的好事喽。”

宁冉声把云县章老的事跟周燕又汇报了一遍,周燕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然后让她联系章老的女儿,问问态度。

电话接通,老人女儿表示自己愿意放弃遗产:“我照顾爸爸又不是想图他的钱,他们又都是我的亲哥哥,跟自己哥哥闹上法庭,赢了又怎样呢?”

如果之前的宁冉声肯定“苦口婆心”开始劝说这位章小姐了,不过经历廖初秋的事情,宁冉声多多少少有点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和态度。

放弃和退让不是一种妥协,只是不想争而已。

她挂上电话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玩具要争,宁威锋的爱要争,零花钱要争……典型的不争不幸福小孩。

——

廖初秋的案子已经撤回公诉然后警方重新调查,宁冉声再次跟廖初秋见面的时候,廖初秋的气色比之前好看很多。

廖初秋坐在咖啡厅的一隅等她,看上去依旧温温婉婉,真是像画一样安静的女人。

宁冉声放下手中的包包,大大方方地坐在廖初秋的对面:“廖姐。”

“小宁,真难得你还能出来跟我见面。”廖初秋开口道,声音清清淡淡。

宁冉声蹙了下眉头:“怎么,见你还犯法啊?”

“杨林林的案子还在侦查,如果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我走哪都是嫌疑人。”说到这,廖初秋颇自嘲地扯了下嘴巴。

宁冉声咧嘴笑笑,握住廖初秋的手“不要有太大压力,我相信警方很快就能抓到真正的凶手。”

廖初秋点点头:“谢谢你,小宁。”

宁冉声有点不好意思:“等会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宁冉声是想介绍宁洵洵给廖初秋认识,两个人气质相近,肯定很有话说,宁洵洵也是朋友不多的人。

宁冉声开口说话时候,廖初秋按断了两个打过来的电话,宁冉声看廖初秋神色不对,心里有点猜到是谁打过来的,但还是问:“是何立冬打过来的?”

廖初秋轻“嗯”了一声:“他问我离婚了还能不能做朋友,就像一个老朋友那样。”廖初秋说完又笑了下,满满都是嘲讽。

宁冉声冷笑:“可以啊,让他割了老二,然后你跟他做好姐妹。”

“咳咳咳……”廖初秋猛地咳嗽出声,抬眸瞧了一眼宁冉声,再次失笑出声,过了好久后才清了清嗓子道,“我想换一只手机和电话卡,小宁,你有时间吗?”

宁冉声:“正巧有时间。”

都说好的婚姻是人生的明灯,它可以照亮前方的路让两个人携手走一生,那坏的婚姻呢?是不是让人陷入泥潭的沼泽?

宁冉声很开心廖初秋能从这样的婚姻走出来,所以她不仅陪廖初秋买了手机和新机卡,还陪她扫荡了各种护肤化妆用品。

宁冉声20岁之前是一个会花钱的主,之后她的财政大权被宁洵洵掌管后,逛商城这种事基本只能等宁洵洵特殊恩准才可以,所以这次她陪廖初秋花钱的时候,自己也过了一把虚瘾。

看一看,摸一摸,试一试,然后算着自己可怜的实习津贴叹气。

买花好妆品,宁冉声顺手给廖初秋化了一个淡妆,她手艺不错,淡妆浓妆都不在话下,廖初秋五官底子好,稍稍修饰一下变化就很大。

化好妆,宁冉声左看右看,非常满意自己的成果:“廖姐,要不要再买几套漂亮衣服呢?”

宁冉声带廖初秋去了宁洵洵所在的这家国际大牌女装店,宁洵洵已经升了店长,她带廖初秋进门的时候,宁洵洵正在清理货单。

宁冉声把廖初秋推到宁洵洵跟前,介绍说:“廖姐,这是我姐宁洵洵,跟你一样是离婚女士,目前处于桃花太多的烦恼中。”

廖初秋伸过手:“你好。”

宁洵洵早已经从妹妹嘴里听过廖初秋的事,笑容满面地伸出手:“你好……”

宁冉声给廖初秋挑选了一件姜黄色的初秋连衣裙,廖初秋喜欢这款式却不敢穿这样的颜色:“不行,颜色太嫩了。”

宁冉声把手搁在廖初秋的肩膀,“女人不装嫩,天诛地灭。”

廖初秋犹豫了会,看向宁洵洵征求意见,宁洵洵点了点头:“相信我妹妹吧,她这人其他没本事,挑选衣服的眼光还不错。”

廖初秋进去换衣服时,宁冉声懒懒地挂在宁洵洵的身上:“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妹妹呢,你是不知道我实习表现有多好,全事务所那么多实习生,他们还在整理卷宗的时候我已经外出跑案子了。”

“真的那么厉害?”宁洵洵笑眯眯,将信将疑。

宁冉声用力得点点头,赖在宁洵洵身上撒娇不起来,突然宁洵洵用力顶了下她的后腰,宁冉声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睛,转过头,原来是商城查巡的人过来了。

宁冉声很快反应过来,对宁洵洵的手大声道:“店长,你挑选衣服的眼光太好了,上次你给我挑的衣服,我老公都夸我好看呢。”

宁洵洵轻点了下头,然后走向前面这位西装男,扬起职业笑容:“顾总好。”

这位被称“顾总”的男人颔首道:“下不为例。”

男人有着一张还算英俊的脸,不过面容严肃,整体气质过于凌厉,身后跟着好几个助理秘书,显得气场强大。

宁冉声假装客人继续逛店,直到这位“顾总”离去后,宁冉声走到宁洵洵跟前:“他是谁啊?”

宁洵洵低声道,“这家商场新注资的大股东。”

宁冉声扯了下嘴角:“还真是钱人呢。”

廖初秋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姜黄色的颜色真的很适合她,明快又不失优雅。

宁冉声走过去给廖初秋整理了下领子,对着落地镜感慨说:“魔镜魔镜,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哇,当然是廖初秋小姐啊!”

廖初秋被她的自言自语笑乐了,对宁冉声说:“真的好看吗?”

宁冉声真挚地点了点头:“好看,但是价钱有点贵,不过我知道你也是有钱人,无所谓啦……”

廖初秋笑了笑:“原来女人的快乐真的可以用钱买得到,谢谢你啊,小宁。”

宁冉声耸耸肩:“不用。”

宁洵洵给廖初秋算了员工内部价,打好单子的时候开口:“声声,下次带廖小姐到家里玩。”

宁冉声:“行啊。”

——

廖初秋辞退了医院的工作,一起回去的时候,她对宁冉声说:“等事情全部尘埃落定后,我想换一个地方生活,我父母已经都不在了,以后一个人无拘无束也没有什么牵挂。”

a市的确是廖初秋的伤心地,换个新环境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宁冉声赞同说:“有好的选择告诉我。”

第二天,宁冉声收到一个包裹,是廖初秋寄过来的,打开的时候,宁冉声已经震惊了,里面有化妆品还有衣服,都是她之前逛商场多看了好几眼的东西。

宁冉声很感动,中午吃饭的时候对秦佑生说:“如果廖初秋是男的,我怕我会移情别恋呢。”

“她都给你买了什么了?”

“你要做什么啊?”

秦佑生叹叹气:“也给你买一份啊。”

杨林林的案子侦破到捉拿凶手归案已经是下个月,凶手叫杨天雄,是杨林林的同乡人,也是杨林林初中交的男朋友,在杨林林刚被介绍给何立冬做代孕的时候,再次和她重逢了。

报纸登出来的时候,宁冉声看了眼上面的男人,果然就是那个她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的男人。

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宁冉声没有兴趣再知道,另外值得说的是,把杨天雄真正缉拿归案的是c市公安的一位中队长,消息得知杨天雄潜逃到c市后,便亲自召集人追缉杨天雄。

这位中队长大名陈笙,40岁丧偶,儿子刚上高中,目前正在紧追廖初秋。

每个城市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故事和传说,有龌龊的,也有美丽的,有让人听了或愤怒或潸然泪下的,也有听完之后感到心头暖和。

宁冉声不知道廖初秋跟陈笙的故事会如何发生,但是这个故事的开头她是极喜欢的,其实廖初秋和何立冬的故事开头,她也很喜欢,只可惜有一个狗尾续貂的结局。

……

宁冉声打开车窗,徐徐凉风从外头灌入的时候,才发觉a市要进入秋天了,她把车窗合上,对正在开车的秦佑生说:“不知道杨天雄的案子会怎么判?”

“想他这样的行为,怎么也要无期徒刑。”秦佑生说,“以后表现好的话,可能会减刑。”

“真可怕,为了陷害廖姐可以留下水果刀,幸好他拿走了握住刀柄的手帕,如果不是找到手帕核对上dna,这案子可能找不到直接证据呢。”宁冉声感慨了一句,“男人真是可怕的动物。”

可怕的动物?秦佑生还没有把更可怕的推测跟她说,比如杨天雄为什么会对杨林林起了杀心,表面上是真的为情杀人?但这里面何立冬扮演什么角色,只怕说得越多,这女人对男人可能更要感到失望了。

“冉声,别一棍子打死所有男人。”秦佑生替自己说了一句。

“哦,对不起啊。”宁冉声转头对秦佑生笑了笑,“到目前为止,我对你的态度还是满意的,如果满分一百分的话可以打个90分。”

“为什么没有满分?”秦佑生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唇角蓦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因为我觉得你还有上升空间。”宁冉声愉悦地回答道,顿了下,“你呢,给我打几分。”

“这个啊。”秦佑生认真地想了想,“跟你大三期末的国际经济法考分一样。”

跟去年挂科的成绩一样?宁冉声倒吸了一口气:“居然还只有59分……”

秦佑生浅笑,语气悠然:“我觉得对女朋友期待值太高并不好,因为女朋友是你,我觉得59分的女朋友也够用了。”

宁冉声眨巴眨巴眼睛,虽然有点不服气,也只是轻哼一声。

车停在姐姐小区楼下,宁冉声解开安全带,要下车被秦佑生拉住手:“不多聊一会?

秦佑生的“聊”字说得极具暗示,宁冉声想了下同意了,待秦佑生把驾驶座往后移,她便跨坐过来,坐在来他的腿上,主动凑上自己的嘴巴:“不可以吻太久哦,张小驰观察能力太好,会问的。”

“好。”秦佑生伸手来到宁冉声胸前最柔软的部分,“这里呢,可以么?”

“唔……”宁冉声不说话,抱着秦佑生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只是等秦佑生真将手伸进去时,又开口说,“你真解开啊?”

“冉声,你当我刚刚说的是客气话么?”

宁冉声哼哼唧唧:“流氓……”

“别动。”

宁冉声故意动来动去,只是过了会,她和秦佑生都安静下来。

“咚咚咚……”有人在敲车窗。

宁冉声侧过脸,虽然夜间视线很模糊,但认清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何况是张小驰那张有特点的正太脸。

宁冉声急了,手忙脚乱把胸衣扣回去,想到秦佑生的车玻璃外面的人是看不进来后又稍稍安心了点。

一心急,就系不上胸衣扣了。

秦佑生真有做坏事的错觉,叹着气伸手去帮宁冉声。

幽蓝的车灯下,男人一双眼眸格外亮,无奈又安抚的声音近在咫尺:“别急啊,又不是早恋,怕什么呢。”

“你是不知道张小驰又多烦,他会跟我姐姐告状的。”宁冉声小声嘀咕说,等秦佑生把她胸衣扣回去,立马利索地爬回了自己的副驾驶,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后,才慢悠悠打来了车门,一脚落地时,整个人又缩回了车内。

宁贝贝怎么在这里!?

宁冉声镇定了会,对车内的秦佑生说:“你往外看,张小驰身边是不是还站着一个女的,秦老师,你给我记住了,我不允许你跟她说一句话,知道吗?”

秦佑生:“……”

第十八章

宁冉声一走下车便感到外头的风有多大了,入秋了,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得她身上穿的夏裙紧紧贴在腿上,将她外胳膊小腿□□在外的肌肤刺激得毛孔收缩,起了**皮疙瘩。

秋天的气温就这样,忽冷忽热,早上还有三十多度,到了晚上立马就降温了。

宁冉声走出车外,然后感到背上一暖,一块儿下车的秦佑生已经将自己的外套带出来,披在了她的肩头。

“过去吧。”凉风中,秦佑生声线格外温柔动听,还带着少许暖意,然后他拉着她走向不远处的宁贝贝。

张小驰敲了车窗后立马跑回了宁贝贝身边,然后一脸不悦地看着宁冉声以及她身旁的男人:“贝贝姨妈过来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我们就下楼来接你。”

张小驰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楼下,顺便抬头仰视了秦佑生一眼。

秦佑生对张小驰和善地笑了下。

张小驰连忙转过视线,装作没看见。

“哦,真是谢谢了。”宁冉声扫了一眼宁贝贝,眼前这个只有半年没有见的女人,脸小了,头发长了,眉眼也精致了,乍一看没什么改变,但还是和以前给人感觉不同了。

宁贝贝带着浅笑,对秦佑生开口:“你好,我是冉声的妹妹。”

“同父异母。”宁冉声加了一句。

宁贝贝无所谓地笑了笑,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对,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秦佑生还惦记着宁冉声刚刚的对自己的警告,轻叹一口气,“冉声,你不介绍一下我?”

“秦佑生,我男朋友。”宁冉声拉着秦佑生的手,视线从宁贝贝身上移到张小驰头顶,“喂……”

张小驰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叔叔好。”

秦佑生微微弯下腰:“小驰是吧,你好。”

“秦先生是做什么的?”宁贝贝接着问。

秦佑生再次看向宁冉声,神色无奈:“不多介绍一点?”

“他是律师,易和事务所合伙人,以前是我老师,我们是师生恋开始的。”宁冉声说到这,看了眼宁贝贝,“还想知道什么?”

宁贝贝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好奇而已喽。”

宁冉声转过头对秦佑生说,“你先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秦佑生微微点头,临走前格外交代了句,“明天降温,多穿点。”

宁冉声点点头,待秦佑生离去,一张脸立马冷下来,踩着细跟凉鞋往小区里面走去,身后跟着小跑的张小驰。

——

“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啊?”

“他真是是大律师吗?”

“为什么他是律师又是老师呢,还有你怎么可以跟老师谈恋爱啊?”回到了公寓,张小驰便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开始对宁冉声问个不停。

宁冉声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半天才回一句:“他是大学客座教授好不好,跟你们的小学老师不是同一个概念,ok?”既然被逮了一个正着,宁冉声也不再隐瞒自己跟秦佑生的关系,只是张小驰比她想得还要烦。

“太可怕了,难道校长不批评你?”

“为什么要批评我,我们院长之前还祝福我们呢。”宁冉声咬着苹果说,抬眸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宁贝贝,“还有你,过来做什么?”

“玩几天喽!”宁贝贝摊摊手,张望了两眼房子,对宁冉声笑了笑,“怎么,是想赶我出去?”

宁冉声放下苹果:“是啊,我是想赶你啊,那你走不走啊?”

“这又不是你的房子,我凭什么要走啊,刚刚大姐在电话里还让我多住几天呢。”宁贝贝反唇相讥,然后对张小驰道,“小驰,我睡哪间房?”

宁冉声猛地看向张小驰。

“对不起啊,妈妈交代过我了。”张小驰缩了缩脖子,走到宁贝贝跟前,“贝贝姨妈,你跟我来。”

“呵呵……”宁冉声继续啃了一口苹果,左脚习惯性往前一踢,正巧踢到了茶几脚上,钻心的疼痛立马从脚尖沿着神经传递过来,她只觉得脚趾甲都松动了,疼得眼角冒出了泪滴,捧着脚团坐在沙发上,低头轻轻吹了吹脚拇指,以缓解疼痛,突然想到什么,又愤愤地跺了一下脚,又正好碰到痛处。

等到稍微不那么疼的时候,宁冉声站起来走到客房,里面的宁贝贝已经蹲在地上整理行李了,宁冉声看了眼地上的大号行李箱,嗤笑出声,抱胸倚在门面上:“住两天要带那么多衣服过来做什么,你是过来摆地摊的?”

宁贝贝把衣服挂在衣柜里,仿佛没有听到宁冉声的话,而是低头问张小驰:“小驰,大姐几点回家啊?”

张小驰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宁冉声扫了眼张小驰,沉着脸回房了,过了会张小驰推开门,探着脑袋对她开口:“声声……”

“叛徒!”宁冉声合上了门,将张小驰关在了门外。

宁洵洵还没回到家的,宁冉声就先洗完澡躺到床上先睡了,连她跟张小驰之前一起追的都市伦理片都没有心情看了。

宁冉声关上灯合上窗帘,整个房间立马黑得看不清五指,同样很安静,静得可以听清外面所有的声响。

比如宁贝贝跟张小驰的说话声,叽叽喳喳烦得要命。

比如回来的宁洵洵还帮宁贝贝煮了宵夜、铺床塞被子……

宁冉声翻来翻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都快给自己裹成一条蚕茧了,她一边流眼泪一边听着外面的对话,直到张小驰的声音又从门外传过来。

“声声,你要不要吃宵夜啊?”

“不吃!”宁冉声不小心哽咽了下,然后咬着嘴角不再说话,过了会,连门外的张小驰也离去了。

宁冉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宁贝贝合张小驰都吃完宵夜回了房,然后宁洵洵洗好碗筷关了客厅的灯也进屋后,她从床头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泛酸的鼻子,倒抽了几口凉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宁冉声连忙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假装蒙头大睡,但是藏在被窝里的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冉声……”宁洵洵在她床沿坐下,温柔开口,“睡了么?”

“……睡了。”宁冉声闷声道。

“还在生气呢?”宁洵洵将她被子往下拉一点,摸了摸她的脑门,“这样睡觉不怕把自己闷坏啊?”

宁冉声不说话,撇过脑袋。

“冉声,不管如何贝贝也是我们的亲人,她大老远过来a市,我做大姐的能不招待吗?”宁洵洵开始跟宁冉声讲起了道理,“声声,这段时间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跟贝贝和平相处,好不好?”

宁冉声睁开眼睛,然后从床上弹起来:“姐,我们才是一个妈生的,爸爸跟洪秀美生宁贝贝的时候妈妈还在世,你知不知道,当时妈妈还没有死,所以宁贝贝她根本就是爸爸的私生女,爸爸背叛了妈妈,难道连你也要背叛妈妈吗?”

“冉声,我们是小辈,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既然发生了,我们就应该去接受,贝贝也是爸爸的孩子,她跟你一样,也是我的妹妹……”

宁冉声没说话,躺回床上继续趴在枕头上流眼泪。

“冉声……”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跟她吵,只要她不惹我。”良久,宁冉声出声。

“家和万事兴,既然一家人可以和和气气过日子,为什么一定要吵吵闹闹呢?”宁洵洵离开前又给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好了,不哭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宁洵洵离去后,宁冉声抱着枕头又流了一会眼泪才收住,起来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眼睛红肿的女人,宁冉声自嘲地扯了扯嘴巴。

她跟宁贝贝掐了十多年的架,如果能和平相处早和平相处了,遇贱则贱,她变成贱人,宁贝贝功不可没。

——

第二天宁冉声在卫生间洗漱出来好后,给自己所有的化妆品和洗护用品贴上了“宁冉声”这三个大字,然后推开了宁贝贝睡的客房。

宁贝贝已经坐在电脑前聊天了,穿着一件卖萌的少女睡衣。

宁冉声敲了敲门面:“我过来跟你先说一声,如果发现你动用了我东西,我会亲自帮你收拾行李送你回家。”

宁贝贝转过头:“放心吧,你东西我还真看不上。”

宁冉声轻哼了下:“谁知道呢,就怕有些人天生长了第三只手。”

宁贝贝咬牙切齿:“宁冉声,你别太过分了,我住的不是你家,这是大姐家。”

“你没必要跟我反复强调这一点”宁冉声站直身子,“即使这不是我家,如果我真要赶你出门还是很简单。”

宁冉声说完便准备出门了,坐在餐间吃早餐的小叛徒张小驰扭过头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了下才开口;“……小姨妈,你不吃早饭就走么?”

张小驰怕她的时候都叫她小姨妈,不然是“声声”。宁冉声抬了下眼皮:“不吃了。”

张小驰默默转过头,果然不再说话。

坐在公车上,宁冉声又有点后悔了,在心里骂了自己,她跟张小驰置什么气呢,他最多也只是一棵墙头草而已啊。

因为没有吃过早饭,宁冉声上班的时候有点有气无力,对着电脑打了一会文书,手脚便开始发软,去厕所看了眼才发现自己来姨妈了。

宁贝贝果然好功力,把她大姨妈都气出来了。

宁冉声蹲在厕所给王臻发了短信,过了会王臻给她回了一条:“已经转发给秦律师,不用谢。”

宁冉声咬咬牙,忍了。

第十九章

“我来大姨妈了,救急!救急!”

秦佑生对着这条手机短信愣了愣,立马明白缘由,只是算了下日子又有点对不上,索性发了一个短信给宁冉声:“老朋友真来了?”

作为一个男人,说大姨妈实在很怪异,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老朋友”。

还在厕所等救援的宁冉声看了眼秦佑生的短信,突然笑出了声,回了一个“嗯”。

王臻虽然给秦佑生转发了短信,还是立马送了一包卫生棉给里面的宁冉声,两个人结伴一起从洗手间出来时,王臻笑着问宁冉声:“你说秦律师真的会送来吗?”

“谁知道呢。”宁冉声笑了下,抽了一张纸巾擦手,擦拭好扫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昨晚哭了那么久,现在她的眼角还有点红肿,看起来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秦佑生把手机搁在办公桌上,把助理阿沈叫进来,开门见山道:“有时间么,帮我去买包女性用品回来。”

“秦律师,你是要自己用呢,还是……”阿沈虽然声音细细软软像娘们,实际却是人高马大的爷们一个,他震惊得看向秦佑生,一脸不可思议。

秦佑生抬起头:“你觉得呢?”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抽不开时间啊。”阿沈瞅着秦佑生,“老大,我实在没有买过这种东西啊,要不我帮你想想其他办法?”

“行了,快去安排,尽快。”秦佑生挥挥手,阿沈临走前又交代了句,“别给其他人知道。”

易和事务所的工作强度是出了名得高,曾经有个男实习生加班到夜里三点跑到厕所哭了一番,解压回来继续写诉讼文书。这样的强度下,留下来的女律师少,连今年的女实习生也就赖纾洁那么一个。

因为赖纾洁给秦佑生当过徒弟,阿沈私下跟赖纾洁交好,走到她桌前推了推她胳膊:“有那个吗?”

赖纾洁递了一支笔过去。

阿沈比划了下:“女人用的那个……”

“哪个?”

“就……就是你们女人用的那个啊……”

赖纾洁红着脸:“你有病啊。”

“哪是我有病啊。”阿沈轻声道,“反正有用就是了。”

阿沈是刚从秦佑生的办公室出来的,有些事不用猜想就可以知道缘由。

男女交往这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挨打的那个如果是另一个心上的人,有些事情多多少少就有点看不顺眼了。

虽然赖纾洁对那个宁冉声意见很大,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塞到了阿沈的手里:“拿去吧。”

秦佑生拿到卫生棉后,将它们一包包稳妥地塞到牛皮文件袋里,然后才走出了办公室,正巧江行止也要出去谈个合同,一起乘坐电梯下去时,江行止眼角扫到秦佑生鼓鼓的文件袋,“你把面包塞到文件袋做什么?”

秦佑生神色自若看着电梯闪烁的数字:“不是面包,只是给冉声送点资料。”

江行止又看了一眼:“真是24孝好男友。”

秦佑生语气磊落,微微一笑:“多谢夸奖。”

电梯停在万正事务所这楼,秦佑生先去了周燕的办公室聊了两句后,才走到宁冉声的办公桌,女人正低头在文件上涂着修改液,肯定工作又出了纰漏。

秦佑生将带来的“文件袋”放在了宁冉声桌前,轻咳一声。

宁冉声抬眸,秦佑生已经立在她的桌前,接着看了眼桌前的鼓鼓的牛皮袋,脸颊一红。

眼睛红肿,脸色发白,眼眶下方还有黑眼圈……秦佑生关心地看了宁冉声一眼,“如果不舒服请个假。”

秦佑生离去后,王臻端了一杯姜茶给宁冉声:“喝吧,瞧你脸白得跟纸一样。”

宁冉声拿出随身带的镜子:“果然白得好美。”

“你就贫吧!”王臻刮了宁冉声一眼离去。

女人经期三大法宝,暖宝宝、红糖姜茶,还有就是男友和闺蜜的关怀。宁冉声揉了揉疼痛腹部,突然觉得好受了不少。

宁冉声跟秦佑生谈朋友这事在办公室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之前私下就不少人猜测和议论,只是秦佑生今天还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过来看女朋友,待他离去后,办公室便响起了一些细细碎碎的交谈声。

宁冉声充耳不闻,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之后不知道是谁引发了一个讨论话题,讨论对象是前不久傍上大款的女明星谷雨,谷雨原本是一位五线女明星,因为跟森江集团的顾东洺传了绯闻爆红,身价翻了翻,变成了娱乐热点女明星。

女明星和富豪,一向是最有渊源的。

宁冉声好奇的上网搜索了下“谷雨”和“顾东洺”的新闻,看了眼网页上绯闻男主角的照片,有点眼熟,细想之下,他不就是宁洵洵那位商场新入资的大老板么?

“所以对一个女人来说,干得好真不如嫁得好。”办公室最活跃的一位助理这样说。

“潜规则而已,顾东洺还是新星娱乐第二大持股股东,谷雨上了顾东洺的床,变相得就是上了自家老板的床,所以说,女人上对床还是上错床真的很重要啊。”

还在看新闻的宁冉声突然反应过来,这位助理哪是说谷雨啊,根本就是说她啊!顿时气得下腹又开始坠痛了。

“这就是长得漂亮的优势啊,即使花瓶还有欣赏价值呢,有些人顶多就是一个破瓷碗!”王臻笑嘻嘻地呛了一句回去。

宁冉声深呼吸,让自己尽量不要浮躁。

中午吃饭王臻安慰她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耳朵长在你自己这里,如果你生气了就真着了她们的道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只是……宁冉声突然有点替自己感到可悲起来,不过这样的消极情绪对她这种自信心爆棚的人来说,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

中午的自助餐厅格外热闹,原来是易和事务所的人正巧也同时来用餐,易和过来很多人,餐厅侍者专为他们拉了桌子,五六张长方桌变成了一张大型方桌。

宁冉声跟王臻一块儿走进餐厅,王臻不仅帮忙她找到了秦佑生,还帮忙打了招呼:“秦律师。”

秦佑生手里拿着手机正打要打电话给宁冉声,所以像这样的巧合实在让人心情愉悦,他噙着笑走到宁冉声面前:“正要给你打电话呢,过来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宁冉声望了眼不远处的易和同事:“我可是万正的人。”

“但你是易和律师的家属啊。”秦佑生笑意吟吟,然后对王臻开口,“王小姐也一块儿吧,等会我介绍几位同行前辈给你们俩认识。”

有人说过,男人对女朋友的闺蜜好基本是用心不良的。秦佑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心良苦还是用心不良,他可以给王臻想要的关系人脉,作为回报,他也希望王臻能对冉声多点真心。

秦佑生领着宁冉声和王臻走到易和事务所聚会的餐桌,然后这里的一位老资格的男律师便笑着开口了:“秦律师果然好魅力,没一会工夫就领俩美女过来了。”

秦佑生奉上一个灿烂的笑容,简单地介绍说:“这就是我家那位,冉声,边上是她同事,目前两人都在万正事务所工作。”

宁冉声抬眸看了眼秦佑生,扬起嘴角对在座的人开口:“你们好。”

众人纷纷侧目,对于这位打招呼的女人他们并不陌生,不就是走错包厢的那位么,甚至有段时间她的“行天下正义,解乾坤纠纷”有阵子还成为事务所的名句。

“你好你好。”

“秦律师真是深藏不露啊……”

“……”

秦佑生只是笑,而后让服务员再搬两张椅子过来,座位自然安排到自己身边,之后又是帮宁冉声取餐和拿热饮……

在场一桌子人哪见过秦律师这样照顾过一个女人,侧目的侧目,打量的打量,资格老点的像老虞这样嘴巴又损的,直接损了:“秦律师真不道德啊,这算不算是挖万正的墙角呢。”

秦佑生但笑不语,顿了下才开口:“冉声刚毕业的时候我原本就打算亲自带她,因为那会我们在闹别扭,她就跑去了当时的中正去了……”虽然作为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要带一两个人进所很简单,但是打个招呼还是必要的。

秦佑生说完,在座的几位合伙人基本已经明白什么意思了,纷纷开口说:“这事要早点解决啊,怎么能把女朋友留在是其他事务所呢。”

“是啊是啊。”

“我们事务所本应该多招几位小姑娘点缀点缀,还记得去年年会,因为没有足够的舞伴只能联谊。”

“你想得倒美,想挖秦律师墙角啊。”

“不是还有一个么,我先预定了。”

气氛突然热闹起来,就在这时,坐在对面的赖纾洁站了起来,举起杯子朝向宁冉声和王臻:“我作为事务所的女同胞先对你们俩说声欢迎。”

王臻真的有点激动了,她是早想离开万正了,今天那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不把握住。

她先是看了秦佑生一眼,得到肯定的示意后,站起来与赖纾洁碰了碰杯子,接着对在座的所有人开口:“易和一直是我的梦想,今天能跟易和的前辈们一块儿吃饭,我真的很开心,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了。”

宁冉声今天是真的不方便喝酒,所以她这杯敬酒,秦佑生很主动喝了:“冉声今天不方便喝酒,所以我替她敬各位一杯,多谢了。”

“秦律师客气了。”

……

赖纾洁再次看了眼宁冉声,心想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就连秦佑生也不例外,只要漂亮身材好,其他都无所谓是么?

只是这样的女人,谈恋爱或许可以,但是结婚呢?赖纾洁抿了一口果酒,反正她是不看好。

——

午休时间,宁冉声因为身体不舒服去秦佑生的办公室休息了一会,而王臻还要回去工作,临走前又真诚地谢了秦佑生:“谢谢你,秦律师。”

“不用,事务所都喜欢努力上进的人。”秦佑生这句话言下之意,不管如何进来的,既然来了易和,不努力是不行的。

王臻用心地点了点头:“我会加油的。”

宁冉声不比王臻,她对进易和感觉倒是很淡,甚至觉得这样做让她感到对不起师傅周燕。

秦佑生的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独立的休息间,虽然面积小但是有一张柔软的沙发床,另外还放着一些生活用品。

宁冉声每次老朋友一来,手脚都会发软发虚,她躺在这张沙发床休息的时候,秦佑生也陪她睡了一会,期间右手放在她小腹轻柔地揉捏着。

“秦老师,你说我来易和了,我师傅会不会难过啊?”宁冉声实在很担心这个问题。

“放心吧。”秦佑生摸摸她的头:“如果我是周燕应该是开心的,因为终于可以丢掉包袱了。”

宁冉声蹙着眉瞪了一眼秦佑生:“我师傅很喜欢我的。”

“我知道,不过周燕过阵子就要退出万正了。”

宁冉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

“周燕跟她丈夫一直两地分居,她这样做算是为了挽回婚姻吧,打算出国跟她丈夫一起生活。”秦佑生不疾不徐地说出缘由。

宁冉声陷入了沉默,周燕是处理离婚纠纷出了名,结果也遇上这样那样的婚姻问题。

秦佑生摸了摸宁冉声的刘海,也是因为周燕这个缘故,他才打算让冉声早点来易和,其实她跟着周燕未必比跟着自己差。

男朋友、老师、师傅……这些身份重合到一起的时候,必然会厚此薄彼,扮演好了这个角色,可能就会影响另一个角色的扮演。

一个好男朋友注定不会是一个好师傅,同理要做师傅的角色,他还是一个好男友吗?

第二十章

“秦老师,很多人都说我配不上你。”宁冉声突然开口道,一双亮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秦佑生,“你觉得呢?”

女朋友是需要小心伺候的,秦佑生在伺候的过程中也锻炼出了一手避实就虚的好本领,摸了摸怀里女人的头发,“怎么会这样觉得呢?”

“以前上学还没有感觉,现在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别人看我的眼神,那种从上往下扫的感觉,好像我从你这里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宁冉声有点不愉快了。

两个人的爱情,自卑是大忌,宁冉声最近的消极情绪不是来自内部,而是外界的一种无形压力,总有一些人太爱喜欢评头论足了。

“冉声,你没有配不上我。”秦佑生用轻笑一下,低头亲了亲宁冉声的额头,“其实倒是我,并没有别人看到的那么优秀。”

——

傍晚快下班时,宁冉声接到了宁威锋打来的电话,说起来宁威锋以前都是打电话给宁洵洵,再让宁洵洵把电话转给她,今天直接打电话过来,宁冉声还真有点意外。

宁冉声起来到事务所外头的长廊接听了这个电话。

宁威锋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询问她实习情况如何了,还说刚打了一笔钱给她,让她喜欢什么就买回来,别省着。

“你不是破产了吗?”她问。

“爸爸现在又跟一位叔叔合开一家工厂,效益还挺好的。”宁威锋说话时一直带着笑,过了会才切入主题,“对了,贝贝是不是过来了?”

宁冉声:“你让她赶紧走。”

“冉声……”

宁冉声直接挂了电话。

宁威锋三个女儿,以前一位给宁家看风水的大师给她们三分别算了八字,宁家三女儿,就她跟宁威锋八字最不合。

宁冉声不以为然,什么是八字不合,根本就是三观不合。

——

虽然张小驰是一颗墙头草,宁冉声还是担心他会被宁贝贝彻底洗脑,所以下班便早早回到了公寓,秦佑生电话打给她时,她已经快到姐姐家了。

秦佑生说了他明天要作为森江集团的律师顾问去日本谈一个收购案,这几天让她照顾好自己。

宁冉声让秦佑生专心工作。

公寓里,宁贝贝正在做晚饭,宁洵洵还没有下班,已经补习班回来的张小驰在自己房间写作业。

宁冉声进厨房看了眼,直接拨了外卖的电话。

宁贝贝有点生气:“宁冉声,你是不是有病啊。”

宁冉声在厨房晃了一圈后出来。

宁冉声点了一个9寸披萨,外加烤翅和水果沙拉,外卖送过来时,宁贝贝也已经把饭菜都摆放到桌上,双方对垒,宁冉声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从房间走出来的张小驰。

可怜的张小驰真觉得自己这两天非常饱受摧残,默默在心里做了一个选择题后,他看向宁冉声:“声声,我可以吃一点你的披萨吗?”

宁冉声抬了抬眼皮,开心了点:“快去洗手吧。”

宁贝贝受不了地看了眼宁冉声:“你真是有病!”

宁冉声耸耸肩,结果得意得太早,吃了一块披萨后的张小驰还吃了吃了半碗宁贝贝做的饭菜。

大概是心里有愧,饭后张小驰打开一档娱乐节目,对宁冉声说:“小姨妈,你最爱的娱乐大爆料开始了。”

对于张小驰这种明显的讨好,宁冉声是最不齿的,不过还是过去瞧了一眼。

谷雨作为新生花旦,这期的娱乐新闻前面5分钟都是关于她的。

谷雨自从跟顾东洺交往后,被人肉搜索了不少信息,包括伪造的年龄和之前的一些负面新闻,记者采访时,谷雨声称已经聘请了知名律师秦佑生维护自己的名誉。

娱乐明星就这样,做什么事都带着点炒作成分。

“说起来谷雨长得还挺漂亮,宁冉声,你不担心吗?”宁贝贝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宁冉声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找的男人都跟你找的那样?”

随后娱记问道谷雨跟顾东洺的关系,谷雨回答得半遮半掩:“顾先生是我很欣赏的男人。”

宁冉声今天在办公室的电脑搜过谷雨和顾东洺的绯闻,刚输入“顾东洺”这三个字时,页面立马跳出“顾东洺与江xx”、“顾东洺和陈xx”、“顾东洺与谷x”……

顾东洺作为新星娱乐的大股东,似乎所有跟他传点绯闻的女明星都能红一把。

娱记接着问:“传闻顾东洺有一位私生女,请问谷小姐知道吗?”

谷雨面色尴尬一闪而过:“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这纯属是误传,我并不知道顾先生有这样的事情。”

宁冉声长腿搁在茶几,拿起遥控器换了节目:“无聊!”

“宁冉声,你有病啊,你不看我们还要看呢。”宁贝贝有意见了。

宁冉声倾过身子,望着宁贝贝一字一句道,神色挑衅:“你能不能换句话啊,一天到晚我有病我有病,知道我有病你赶紧走啊!”

宁贝贝缄默不语,站起来回房了。

宁冉声胜利了,正打算跟张小驰说说话时,张小驰转头对她说:“小姨妈,你过分了。”

“你给我回房做作业!”宁冉声直直地盯着已液晶电视,虽然声音很低,尾音却透着两分疾言厉色。

张小驰默默地爬下沙发,穿上地板的拖鞋也回房了。

整个客厅一下子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宁冉声窝在沙发上继续换着台,来来回回把所有的频道都扫了一遍后,最后停一档无聊的相亲节目。

这个节目以前张小驰都会跟她一起看,现在张小驰不在她身旁跟她讨论,很是索然无味。

宁冉声把电视音量调大,客厅立马热闹起来,为了体现此时自己心情很好,宁冉声又起来给自己冲了一杯奶,然后直接看相亲节目到宁洵洵回来。

“冉声,小驰和贝贝呢?”宁洵洵打包了宵夜回来,来到厨房看到里面吃剩下的披萨和沙拉,面色一紧,“冉声,你叫外卖了?”

电视音量开得很大,宁冉声一时没有听到宁洵洵的话,坐在沙发上“嗯”了两声,算是回答宁洵洵的问话了。

这个时候,宁贝贝从房间出来,指了指自己烧的一桌子饭菜:“大姐,我烧了一个下午呢,结果她一回来就开始订外卖了。”

宁洵洵拍了两下宁贝贝的肩膀,走到宁冉声跟前,把电视声音调小一点:“冉声……”

宁冉声关掉电视,转过头看着宁洵洵:“怎么了,姐?”

宁洵洵原本就店里业绩的事心烦,回到家还要处理这样的事,语气不由加重了点:“冉声,既然贝贝做好了饭菜,你为什么还要叫外卖,姐姐不是让你少吃外卖么?”

宁冉声:“想吃就吃喽,我花的可是我自己的钱。”

宁洵洵有点被宁冉声气到,面色沉沉,却没有再开口责备。

宁冉声慢悠悠从沙发站起来,走到宁贝贝跟前:“你能不能别打小报告啊,真是从小到大都改不了的毛病啊,那么大的人了,你不觉得恶心么?”

宁贝贝扯起嘴角:“你还不是一样,从小到大自私又专横,宁冉声,你当所有的人都是你妈!”

你妈……宁冉声只觉得一把利刀猛地刺中自己心脏部位,扬起手狠狠甩了宁贝贝一巴掌:“你别跟我提妈这个字。”

宁贝贝踉跄了后退了两步,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冉声!”宁洵洵冲她喊道,“你有没完没了。”

宁冉声转过头:“姐……”

宁洵洵面色痛苦:“冉声,姐不是让你不要吵么,从小吵到大,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啊!”

宁冉声低头看了会地板,然后抬起下巴:“我为什么要消停……”

她跟宁贝贝的战争,为什么要消停……

宁冉声回到了自己房间,这一次宁洵洵没有来她房间找她,而是去宁贝贝的房间。宁冉声很明白,她今天让宁洵洵感到失望了。

这个世界很多爱都是很容易消耗,它随着失望情绪一点点流逝。那么多年里,她就一直在挥霍宁洵洵和宁威锋对她的爱,以前年龄小他们觉得情有可原,每每发脾气都会用耐心包容她,现在他们都觉得她该明白了该懂事了,既然宁贝贝成为了家人,就应该把她当成一家人。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很多时候,退一步可以赢得更多的关心和注意,但是那么多年,宁冉声一直没有学会做这个“退”的人。

宁冉声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起来敲了敲宁洵洵的房间,宁洵洵以为宁冉声是主动过来承认错误的,脸色缓了下来。

“姐,我就过来问一句,宁贝贝什么时候走?”宁冉声立在门口问。

宁洵洵愣了一会,顿了下开口:“她想在a市找找工作……”

“哦,我明白了。”宁冉声关上了门离去。

——

周燕要退出万正事务所已经不是秘密了,处理好手头的工作也要飞美国了,宁冉声给整理整理卷宗的时候停下来:“师傅,你打过多少起官司?”

周燕认真想了想:“记不得了,不过我记得我第一次上庭的时候结巴了。”

宁冉声转过头:“怎么可能?”

“真的。”周燕望着窗外一眼,“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吧,莽莽撞撞什么也不懂,空有理论知识,庭审过程全部都是念写好的稿子,法官敲了法槌时我突然一愣,怎么结束了?”

“哈哈……”宁冉声笑了,在她印象里,周燕都是古板严肃的,没有到可以跟她那么轻松的聊天,宁冉声感觉很好,只是周燕坚守了那么久的工作,却因为跟丈夫的异地婚姻放弃了。

“对了,小宁啊,以后你跟秦律师结婚的时别忘给我一张请帖,到时候我跟我丈夫倒时候回国参加你的婚宴。”周燕把话题扯回了她跟秦佑生。

宁冉声笑了笑:“如果以后能顺利结婚的话,师傅就当证婚人吧。”

“秦律师真心不错,说起来这个圈子我最看好的就是他和江律师,男律师能做到他们这样严于律己的不容易。”周燕难得夸人。

宁冉声:“我明白的。”

周燕因为要去美国,基本不接新工作了,而她出国前处理的最后的一个案子,是顾东洺的夺子案。

宁冉声最近跟宁洵洵、宁贝贝及张小驰他们都冷战上了,寡不敌众,国庆假期,她收拾了下行李准备出游。

秦佑生还在日本,宁冉声没有跟他说自己的糟糕事,不过来到火车站还是给他发了短信:“秦老师,我们同居吧。”

宁冉声发了短信,抬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张小驰对她咧嘴一笑:“声声,带上我吧。”

——

张小驰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二,宁冉声带他上火车时,列车员提示等会记得要补票。

宁冉声买的是普通列车的软卧票,四人一间,宁冉声带着张小驰找到车包厢时,对他说:“等会补票的时候你到厕所躲一躲。”

张小驰有点不乐意:“我不想偷偷摸摸,我要光明正大的。”

宁冉声把行李包放好,转过头对张小驰道:“现在火车还没有开,你还可以光明正大得下车。”

“大不了我长大赚钱把钱还你啊。”张小驰说完便不理宁冉声了,正在这时,对铺的一位漂亮小女孩对张小驰说:“哥哥,我们一起玩大富翁吧。”

宁冉声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对面床铺坐着一对吸引眼球的母女。

第二十一章

这真是一对漂亮的母女,小女孩五六岁样子,脑袋扎着两根辫子,身上穿着一件可爱的七彩棉裙和白色小外套,身前放着一副“大富翁”的桌游牌,此时正一脸小心翼翼又带着期盼地看着张小驰。

张小驰望了眼宁冉声,对小女孩说:“可是我不会玩啊。”

小女孩:“妈妈也不会玩,我刚刚把妈妈教会了,我再教你啊。”

张小驰又看了眼宁冉声,满眼是希冀。

宁冉声:“去吧。”

宁冉声是打着出门旅游旗号,实质是回清市看看自己的妈妈秦沁岚,但是她并不想回宁家,这本来就是一次秘密行动,却被张小驰逮了个正着。

张小驰跟这位小女孩玩得很开心,玩游戏的过程中,两个人分别交换了自己的姓名、年龄、以及学校。

这位小女孩小名童童,清市人,在清市的一家星星幼儿园念中班。

“那你去a市做什么啊?”张小驰好奇地问。

“我外婆是a市人啊,可惜她要去很远的地方,妈妈就带我去送送她。”小女孩笑眯眯地回答,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张小驰发着牌,继续问:“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啊?”

小女孩似乎也不知道“很远的地方”是哪里,望了眼自己的妈妈求答案。

躺卧在床上的“妈妈”眼里有泪光闪光,微微侧过头说:“就是很远的地方……”

宁冉声自然知道这个“很远的地方”是哪里,但是五六岁小孩对死亡还没有多少概念,可是对一个大人来说,死亡和离别都是太过沉重的字眼。

宁冉声多看了睡在对铺的女人一眼,女人眉目清隽似水,眼珠墨如点漆,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针织衫,下半身是绛红色布裙,她是一个很适合穿黑色的女人,不仅显得肌肤白腻如凝脂,气质沉静清雅。

女人也看了眼宁冉声,扬了下唇角:“是去清市吗?”

宁冉声点了点头,并没有告诉女人她的老家就在清市。

另外张小驰这位熊孩子还在猜测:“哦,我知道了,很远的地方是国外对不对?”

小女孩还不敢确定,望了眼自己的妈妈,犹豫了下点点头。

张小驰幽幽叹了口气:“我老爸也在国外,我已经两年没有看到他了……”

从a市到清市普通列车需要12个小时,宁冉声带张小驰是傍晚6点上火车,即使火车不晚点也要第二天清早才能到清市。

宁冉声随后给宁洵洵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带张小驰出门玩一趟,宁洵洵电话里责备她两句,怪她不和自己先商量一下,然后又问她钱够不够?

宁冉声让宁洵洵放心,并跟宁洵洵道了歉,关于之前自己和宁贝贝的事情。

宁洵洵还是很担心她,追问她去哪里玩,宁冉声把手机递给张小驰,张小驰比在家表现要机灵一些:“去黄山啊,老师让我写一篇黄山游记,小姨妈就真带我去啦。”

宁冉声扬唇笑了笑,待张小驰挂上电话,小女孩开口说:“这是去清市的火车。”

张小驰涨红了脸:“笨蛋。”

宁冉声接过手机,挂上宁洵洵的电话后看了眼手机的收信箱,秦佑生还没有回复她的短信,宁冉声猜测他是忙呢还是在忙?

如果不是忙,秦佑生一定回她短信。

深夜11点,车厢已经关灯睡觉时,秦佑生来电了。

宁冉声压低声音:“怎么那么晚才给我电话。”

“今天出门忘记带手机了。”电话里秦佑生声线低沉厚实,“发生什么事了么,冉声?”

她短信过去要求同居,只有足够了解她的人才会担心地问她发生什么事?

一个男人给的温暖,可以像一件大衣,挡住冷冽的冰雪寒风,也可以是一杯烈酒,灌下肚后暖遍全身,整个人变得醉醺醺。

“回来再跟你说,我现在还在火车上,晚安。”宁冉声挂断手机时,一个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睡在另一头的张小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来,黑漆漆的车厢,张小驰眼巴巴地看着她:“声声……”

宁冉声猛地想到电影《咒怨》的一个画面,一拳就朝张小驰捣过去:“你还不睡啊?”

张小驰低声说:“我们是不是去姥爷家啊?”

宁冉声“不是,你赶紧睡吧,明天就到了。”

“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啊。”

“滚去睡。”

——

第二天蒙蒙亮,火车已经进站清市,火车站台,张小驰跟童童告别,相对大人,小孩更容易产生友谊。

宁冉声跟女人也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带着小孩坐上出租车离开。

张小驰对来清市却不去姥爷家意见很大,但是碍于一个人不敢独自行动,只能乖乖跟在宁冉声身后。

宁冉声带着张小驰给看秦沁岚,秦沁岚坟前搁着一束刚放不久的鲜花,不知道谁已经来看过她。

记忆中,宁威锋跟秦沁岚一直是模范夫妻,但是模范的背后呢?

宁冉声扯扯嘴,对张小驰说:“这才是你姥姥。”

张小驰点点头:“妈妈说过,这是亲姥姥。”

宁冉声被张小驰逗乐了,顿了下开口问他:“你喜欢贝贝姨妈么,还是喜欢我一点?”

张小驰无语地翻了下眼睛:“如果你不每天吵来吵去,我当然喜欢你多一点。”

宁冉声轻哼了一声:“如果宁贝贝不跟我吵,我一个人能吵得起来吗?”

张小驰思考了一会,有点恍然大悟:“但是吵来吵去真的很烦啊,你不怕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吗?”

宁冉声捏了捏张小驰的脸:“没关系,我很快就搬过去跟我男朋友住在一起了,以后你可以过来找我玩……”

张小驰:“……”

宁冉声在清市呆了三天,因为她提前告诉张小驰自己要搬去和秦佑生住的事,回去的路上张小驰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宁冉声尽量跟他讲道理,甚至打了一个比方:“我不能一辈子住在你家吧,我总归是要嫁人的。”

张小驰抬了抬眼皮:“你这个脾气,你不怕那个男人是骗你的。”

宁冉声想到了秦佑生,摇摇头,继续跟张小驰讲道理:“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在法律上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像你,还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做很多事情都需要你的监护人替你决定的。”

“我看你才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呢……”张小驰反唇相讥。

“小驰哥哥!”这时一道脆生生的童音传来,宁冉声转过身,不正是那对漂亮的母女吗?难道她们又要去a市?

“真巧。”女人把行李包放好,询问宁冉声,“你要从清市回去了?”

宁冉声点头:“你呢?”

“我有位a市的亲戚出了点事,所以我又要过去一趟。”

这样巧遇不得不说是缘分,再遇上,宁冉声跟这位童童妈妈也简单地认识了一下。



童童妈妈叫许澄,从事财务工作,老家在a市但嫁到了清市,丈夫是做采购生意,平时都很忙。她之前回a市母亲病逝,这次回去是因为舅舅家出了点事。

许澄声音细细软软里带着一抹坚定,如同外表给人的感觉,看似柔柔弱弱却又透着一股子倔强。

……

火车到达a市,童童已经趴在许澄怀里睡着了,许澄没有吵醒女儿,而是一手抱起童童,一手还拎起行李包,稳妥又自如。

宁冉声让张小驰上去帮忙,许澄笑着拒绝了:“没事,抱孩子习惯了,这没什么的。”

下车已经是夜晚8点,走出火车站,外面便是灯火阑珊的a市。

外头停着两辆奔驰,通体黑色,张小驰感慨了声:“谁家人来接啊,好有面子。”

宁冉声拉着张小驰离去,过了会,张小驰停下脚步。

第二个出口,两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正立在许澄跟前,样子看似拦住了她的去路,许澄试图躲开这两个男人,结果车里又下来两个男人。

张小驰有点震惊了:“小姨妈,黑社会吗?”

宁冉声也有点紧张,边掏手机边对张小驰说:“你快去里面的服务台叫人。”

张小驰二话不说,往火车站里头跑去。宁冉声疾步走向许澄,许澄怀里的童童已经被吵醒,大概是受到了惊吓,拉着妈妈的衣领哭了起来,而许澄依旧沉着一张脸,僵持在四个西装男跟前。

宁冉声来到许澄跟前:“许澄,你认识他们吗?”

许澄僵着脸,摇摇头。

宁冉声挡在了许澄的跟前:“你们如果再继续纠缠这位小姐,我就立马报警。”

两位西装男人对视一眼,还是强行拉上许澄和童童上车,宁冉声气急了,拿着手机拨打110,还只输了一个1,也一起被“请”上了车……

五分钟后,张小驰气喘吁吁从火车站里头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三位男保安。十分钟后,广播站响起一条寻人启事:“宁小姐,请您听到广播后速到车站二楼办公室,你的小外甥正在这里焦急等待您,请立即前往。”

……

顾东洺今晚请了易和的两位大律师吃饭,饭桌上来了一个电话,顾东洺不小心按了免提,随着男人开口汇报,一个女人嘶力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太过分了,出事了谁负责,谁负责……”

秦佑生拿杯子的手微抖了下,稳稳放下酒杯后对江行止道:“冉声的声音了?”

江行止:“我看你是相思成疾。”

第二十二章

包厢隔着一副山水锦屏,里面点的线香清香宁远,外间一位佳人正在弹奏一曲琵琶语,时而嘈嘈切切如雨打芭蕉,时而清脆婉约如泉水叮咚,饭庄引入山里活水,清澈的山泉细细缓缓沿着玉石管子流入包厢里的小鱼缸里,潺潺有声。

秦佑生收起心底的烦乱,沉下心思,继续听顾东洺打电话。

顾东洺已经按掉了免提,接电话时一直缄默不语,过了很久,才说一句:“你们到底会不会做事?”

秦佑生蹙眉,拿出手机给宁冉声拨了一个电话,没有接听。

作为一位律师,有些信息会自动在脑子里碰撞然后组合成某个猜测。

冉声去了清市,顾东洺最近的关注点也在清市,冉声回a市还没有过给自己打电话……虽然有些猜测很凑巧,但不能因为凑巧就否认掉可能性。

顾东洺很快挂断了电话,站起来抱歉道:“突然出了点急事,我先行一会……”顾东洺说完,伸手拿起外套穿上。

同时他的助理很快反应过来,对秦佑生和江行止说:“刚刚两位大状都没怎么喝酒,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喝?”

“不用了。”秦佑生谢绝了助理的好意,待顾东洺已经走出包厢时,秦佑生也起身走在顾东洺身旁,如果忽略秦佑生眼里的阴沉,这个男人依旧是一身清风雅月的气质。

顾东洺一直很清楚,秦佑生这个人也只是外表斯文而已。

“秦律师,还有什么事?”顾东洺停下脚步,耐着性子问。

秦佑生抿唇一笑,顿了下开口:“顾总,我必须有提醒你一次,使用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绑架他人的行为是犯法的。”

顾东洺愣了下,也不打算隐瞒秦佑生:“抱歉,是下面的人不懂事,我现在就是去解决这事。”

秦佑生暂时还不能肯定那声音就是宁冉声,想了下说:“我跟顾总一块儿去。”

顾东洺笑了下:“这事就不需要麻烦秦律师吧?”

秦佑生侧过头,像是听不懂顾东洺话里的意思,直接道:“顾总,走吧。”

——

被强行绑上车后宁冉声先是骂,然后开始讲道理,道理还是讲不通后,开始将一条条刑法背给这群西装男听,从“绑架罪”背到“非法拘禁罪”,但是效果甚微。

一路过来,车子来到一幢山间别墅,当宁冉声再次跟着许澄被“请”进去时,一位西装男不小心抓疼了她的手臂,宁冉声抬眸瞪了眼这位男人:“记好了,故意伤害罪。”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们老板只是想请你们来这里坐一坐。”为首的一位男人解释说。

宁冉声不屑地哼了一声:“坐你头啊,你们杀了人是不是狡辩为了他好,是想让他早死早超生啊。”

西装男不再狡辩了,倒了三杯水放在茶几上,看架势真的像请人过来做客似的。

童童之前还在许澄怀里哭,现在已经哭睡过去了,许澄抬头对西装男说:“你们送这位小姐走吧,你们顾总要见的人是我,跟她无关。”

西装男也后悔把这位佛爷抓上车: “这位小姐,刚刚多有得罪,我们现在就送你回去。”

宁冉声想了下:“那你先把手机还给我……”

西装男看了她一眼,把一只白色手机递还给了宁冉声,结果宁冉声拿着手机先是对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臂一阵猛拍,然后拨了秦佑生电话,挂上电话后开口:“我不走了,我要等我的律师和警察来了再走。”

……

秦佑生已经跟顾东洺坐在同一辆车上,他接到宁冉声的电话挂上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沉沉开口:“顾总,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女朋友也被你的人‘请’了去?”

顾东洺哪知道秦佑生的女朋友为什么会跟许澄在一起,侧头望了眼车窗外:“我想这是一个误会。”

秦佑生并不接话,他不想承认下这个“误会”。

“另外我想问下秦律师,如何争取要回外面的女儿?”顾东洺淡淡询问。

“外头的女儿?”秦佑生目视前方,“可以参考私生女的处理方法,首先应该跟孩子的母亲协商,如果协商不成,再要求法院确认你跟你女儿之间的亲子关系。”

顾东洺:“如果孩子的妈妈已经结婚了呢?”

秦佑生先愣了下,不疾不徐道:“顾总,你确定孩子真的是你么,千万别是一个误会才好。”

顾东洺沉默了一会,冷冷道:“错不了。”

突然下起了骤雨,秦佑生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外头的狂风暴雨将道路两旁的灯光冲刷成淡黄色,同时大风将雨水吹散,也吹散了投在路上的车前灯,道路一片虚笼……

在这样可视度极低的盘山路上,一辆黑色车子沿路行驶,过了会,一辆霸气的悍马也跟着它盘山而上。

终于,前头的车停在了一座别墅跟前。

司机拿出两把伞,顾东洺和秦佑生各自撑着伞走进了别墅,立在大门口视线各自一转,分别落在沙发上的两位女人身上。

——

当门外传来停车声,宁冉声眼睛便一亮,转过脑袋盯着大门。

待客厅的大门被打开,狂风暴雨夹带着的夜风立马呼呼往里灌进来,凉意跟着侵袭入内,茫茫风雨中,走进两位身姿笔挺的男人。

宁冉声一眼便看到了秦佑生,站起身扑进秦佑生怀里,发出两道意味不明的“呜呜”声后:“他们非法绑架我们……”

秦佑生合上伞,安抚地摸了摸冉声的头:“别怕啊,真的是绑架?。”

宁冉声把自己的手臂伸给秦佑生看:“你看,证据。”

白嫩的手臂真有一道红色的抓痕,秦佑生看了眼,问:“被谁弄的?”

宁冉声指向一位西装男:“就是他。”

西装男别过脸去。

另一边,许澄抱着从童童站起来,淡漠地立在顾东洺跟前:“顾先生能解释今晚这么做的原因么?”

顾东洺冷笑一声:“许澄,你是不是更应该对我解释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真是好笑,我结婚生子的事情还需要跟顾先生解释吗?”

真是好狗血好有……看头。

宁冉声看着对峙的许澄和顾东洺,有点明白过来了,联想到之前媒体曝出顾东洺私生女的事,脑神经也一下打通了。

不过她还是低声询问了句秦佑生:“到底怎么回事?”

秦佑生抬眸:“你觉得呢?”

“不管你怎么说,我要带她去检验dna。”顾东洺对许澄提出了要求。

“你根本没有权利那么做。”许澄怒视着顾东洺,然后像是寻求底气似的看向宁冉声,宁冉声愣了下,拉了下秦佑生的衣角。

秦佑生轻咳了一声:“亲子鉴定的确是以自愿为原则的。”

顾东洺冷笑一下:“许澄,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这孩子的眼睛鼻子都长得跟我一样,你要嫁给别人我不拦着啊,你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其他男人,让我的孩子跟其他男人生活在一起,管他叫爹,你简直是……”

当一个人生气愤怒到极点的时候,脑容量会变小,导致形容词匮乏,宁冉声想,此时顾东洺怒不可遏的模样应该已经生气到极致了吧,脸上的怒气好好像要冲破客厅的天花板。

这个男人发起脾气,凶得就像一只豹子。

顾东洺的训斥声成功把许澄怀里已经睡着的童童吵醒了。

童童迷迷糊糊醒过来,先是看了眼自己妈妈,然后看着顾东洺,眨巴了两下眼睛:“妈妈,这是哪儿啊?”

宁冉声探着头,对比了下童童和顾东洺的长相,跟秦佑生讨论:“也不是很像啊……”

秦佑生:“说起来鼻子还是有点像的。”

“顾东洺,你简直无可理喻。”许澄对顾东洺厉声道,许澄整个人笼罩在白花花的光线下,因为灯光过亮,背着光的许澄看不到脸上的神情了,但是她语气中依旧可以听得到愤怒。

外头风雨潇潇,里面怒气冲天。

许澄怀里的童童搞不懂情况,乖巧地趴在妈妈怀里打了哈欠:“妈妈,这到底是哪里啊……”

顾东洺视线在童童脸上逗留了一会,冷冷道:“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爸爸的家。”

“顾东洺,你对我孩子胡说什么啊。”许澄呵斥道。

“骗人,我爸爸明明在清市。”童童转头看了眼顾东洺一眼,小鼻子轻哼一声,“妈妈,他是坏人,我们快走。”

外头雨下得那么大,哪走得了。

“许澄,你根本就是在报复我对不对。”顾东洺狠狠盯着许澄,眼中暗暗跳跃着一簇火苗。

“顾先生,我怀疑你根本是有臆想症。”

宁冉声看了看目前情势,悄声对秦佑生说:“可能真的有臆想症……”

宁冉声的悄声并没有多轻。

“轻点。”秦佑生伸手按了下宁冉声的后脑,“作为律师,有时候别把心里猜测说出来。”

……

江行止真觉得自己有点没事找事,车在别墅外熄了火,雨刷也停了下来,他侧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走下了车。

23-26

☆、23 v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男女之前的爱恨情仇也不是分手就能画上终点的,再次见面一个已婚,一个未婚,偏偏中间扯出一个孩子,真是作孽啊。

宁冉声也终于明白许澄为什么要居住到清市去,原来是躲一段前程往事。

宁冉声站在女性角度多少是有点同情许澄的,如果不是极爱是不会生下前男友的孩子,如果不是极恨,又怎么会负气远嫁他人。

不知道许澄口中那做采购的老公又是一个什么存在了。

但不管童童到底是不是顾东洺的孩子,宁冉声觉得顾东洺都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存在,如果童童真不是他女儿,事情就像许澄说的这样,顾东洺有着严重的臆想症;如果童童真的是孩子,他有什么资格发脾气么?

而许澄这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外表透着一股倔强好胜。她望着顾东洺的一双眼眸好像蕴藏着深潭里的水,冰凉如水却平静无波,如同她说话的声音,寡淡冰凉。

顾东洺还在咻咻地生着气:“不管如何,这个dna你同意要验,不同意也要验!”

许澄不怒而笑:“顾先生,我想你真的误会了,另外童童虽然小但已经懂事了,如果你再说胡说八道,影响她和她亲生父亲感情的话,我一定会告你的。”

“好,我就等你告我。”顾东洺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已经是气坏的节奏,望向秦佑生:“秦律师,她不经过我同意就偷了我的种,法院会怎么判?”

宁冉声嗤笑一声:“顾总真搞笑,你当法院是你家啊,许小姐不告你强—奸就不错了。”

秦佑生把宁冉声脑袋按住,淡淡道:“如果徐小姐的孩子真是顾总的,法院也是会建议你们协商解决。”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再次被打开,从外面进来的江行止眯眼看了里面的情景,走到秦佑生和宁冉声跟前:“你们俩晚上是要住在这里么?”

秦佑生本对这事不感兴趣,望向宁冉声,宁冉声看向许澄:“许澄,你要一块儿走吗?”

许澄感激地看了眼宁冉声,抱着童童走向宁冉声这边。

顾东洺抿了下唇,面色阴沉。

秦佑生走到顾东洺身旁:“今晚大家都不适合认真详谈,顾总还是改日另约许小姐吧,不然顾总一直强行留许小姐在这里就是非法□了,之后顾总跟许小姐若真的在法院见面,非法□这点对顾先生也是不利的。”

顾东洺眸光依旧冰冷,但是也缓了缓脸色,对别墅的一位西装男开口:“送秦律师和江律师他们离去吧。”

“不用麻烦顾总了,我开车过来了。”江行止道。

——

江行止的悍马空间很大,许澄抱着童童坐在副驾驶上,宁冉声跟秦佑生坐在后头,那么几个人上了车后,整个车厢还十分宽敞。

外头依旧下着大雨,雨水密密麻麻地拍打在挡风玻璃上,江行止驾驶着车子沉稳地行驶在山间公路一路盘转而下,雷声轰鸣,大雨如注,飞闪而过的山峰黑压压的,好像就要倒塌过来一样。

对比外面的“雷声千嶂落”,车厢越发显得安静了。

江行止只开车不说话,许澄抱童童不说话。宁冉声靠在秦佑生肩膀想还留在车站的张小驰,心里着急万分,之前她在别墅给家里打过电话,电话是宁贝贝接听的,她套问了两句,得知张小驰还没有回家,随后她给火车站的服务台打电话,才知道张小驰还在火车西站。

经历一场惊吓的童童趴在许澄的怀里脆生生地开口问:“妈妈,那个叔叔到底是谁啊?”

“一个妈妈以前认识的人。”许澄摸了摸童童的脑袋,“童童你记住了,他是一个骗子,所以他说任何话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知道了。”童童用稚嫩地语调保证说,“童童一点不会骗走的。”

宁冉声听许澄和童童的对话又有点疑惑了,难道顾东洺真的有臆想症?

她看过顾东洺的八卦绯闻,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一个花心又有钱的男人,他跟许澄又有什么过往呢,按照许澄的性格,也不像是会跟顾东洺扯上关系的样子……

车子进入了市区,许澄对江行止道:“前面有个旅店,律师先生在这里停车吧,我晚上在这里暂住一晚吧。”

江行止从来不是一个过分热心的人,利索地将车停靠在酒店门口。

许澄解下安全带,抱起童童准备下车:“今晚谢谢你们了。”

秦和江自觉没帮上多少忙,受不起这声谢谢,都静默不说话,只有宁冉声探出头对许澄说:“不用客气,许澄,你注意安全啊。”

许澄下车后,悍马再次缓缓驶入主道,一路沉默的江行止终于说话了:“现在去哪?”

宁冉声自责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可以送我去火车西站么,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里了。”

秦佑生揉了揉宁冉声拍疼的脑门:“到底怎么重要的东西?”

宁冉声:“张小驰……”

江行止冷冷奚落了一句:“真是好重要的东西。”

江行止开得极快,宁冉声看到路边电子眼快速闪了几下,她听秦佑生说过江行止是最遵纪守法的,所以心里更加感谢起江行止,果然是一个面色心热的人。

不到半个小时,悍马就停在了火车门口,宁冉声跟秦佑生一块儿下车,远远就看到张小驰蹲在蹲在火车站门口的柱子旁,另外身后站着一位保安,个子不高但身姿笔挺。

宁冉声心头暖流淌过,又酸又暖,她走到张小驰跟前还是狠狠训斥了他一顿:“你怎么不先回家啊!”

张小驰仰着头,抽噎了两声:“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嘛……”

立在张小驰身后的保安开始训斥宁冉声了:“你们大人是怎么带小孩的,不知道把孩子一个人扔在这里很危险吗?”

宁冉声第一次被骂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掉起了眼泪,倒是身边的秦佑生对保安道歉、道谢外加保证道:“我们下次一定会注意的,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你们这些年轻夫妻真是的……”保安叹着气离去。

再次上了车,宁冉声跟张小驰一起坐在后座,秦佑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真挚地对江行止说了句:“今天谢谢你了。”

虽说好朋友不言谢,但是该表达的还是要表达。

“不用。”江行止轻叹了一口气,调转车头,待车进从火车站出来时,又问宁冉声,“下面去哪儿?”

宁冉声说了姐姐小区的名字,怕江行止不知道,又把具体区位和街道地址都重复了一遍:“其实跟宇达大厦也挺近的。”

江行止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宁冉声觉得今天也应该好好谢谢江行止:“谢谢你啊,江律师。”

江行止抿了下唇,不再说话,车子很快进入西街的一个闹市,即使深夜10点了,主道依旧车如马龙,熙熙攘攘。

江行止是一个早睡的人,看着喧闹的大街,不满地嘟了一句:“这些人做什么,都不睡吗?”

秦佑生笑了笑,想起了正事,询问宁冉声整件事情经过。

宁冉声开始叙述整件事,不仅说了自己如何被强制带上了车,还说了自己跟许澄是怎么在火车上相互认识的。

秦佑生听完后忍不住开口道:“冉声,下次不准那么莽撞了,幸好只是顾东洺的人,如果真的是不法分子呢?”

宁冉声低下头,张小驰拉了下她的手:“别怕啊,声声,下次我跑得更快一点,就能把保安早点叫过来了。”

宁冉声揉揉张小驰的头发,感动地快要哭了:“小驰真好。”

“所以你别搬过去跟他住好不好。”张小驰趁机商量说。

宁冉声真想不到张小驰还惦记着这件事,一时没办法给张小驰答案,坐在前方的秦佑生先是怔了会,嘴角带着浅笑,手肘去撑在车窗上,颇头疼地揉了下额头告诉自己,他不应该跟小孩计较的。

外头的雨有点停下来,江行止穿梭的这小路大概好久没有修葺,路面坑坑洼洼,车开过这些积水的坑面,一路水花飞过。

从火车西站到宇达广场半个小时,宇达到姐姐的小区,江行止只花了十分钟,宁冉声一路基本都跟张小驰在说话,生怕今晚给他幼小心灵留下了阴影,故意跟他说一些轻松的话题,之后实在没东西讲了,路过宇达大厦时,指着最高耸的大楼对张小驰道:“小驰你看,这就是我上班的地方。”

“稀罕!”张小驰相当不捧场,“还不是里面打杂的。”

宁冉声:“……”

“哈哈。”随后两道笑声从前面传过来,一道重,一道轻。

张小驰有个很好的有点,就是答应了的事情基本能做到。他跟宁冉声保证回去不跟妈妈和宁贝贝说实话,到家后真的说自己去了黄山,甚至用书上学到的知识形容把黄山形容了一遍,他看到的黄山是那如何雄伟、如何险峻,黄山的云海是那么壮观,描述时他还用了一个形象生动的形容词“波起峰涌”。

宁贝贝扯了两声嘴巴:“冉声,你还真是随心所欲。”

宁冉声今天没有力气跟宁贝贝掐架了,带着张小驰回房休息,张小驰问她自己表现如何,宁冉声奖励给他一个大拇指:“下次请你吃大餐。”

……

秦佑生觉得自己要去一趟宁洵洵家里了,早上跟江行止一块儿锻炼运动后,从跑步机下来了:“行止,今天有空吗?”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宁洵洵难得休假一天,大清早起来了做好了早饭,宁冉声起得比宁贝贝要早,起来带着张小驰一块儿绕着小区跑了几圈,第三圈的时候,看到一辆熟悉的香槟色车子停在路边。

宁冉声心里疑惑,上前敲了敲车窗,驾驶座车窗落下,入眼的便是秦佑生灿烂的面孔:“今天有空,过来拜访一下你的姐姐。”

另外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是江行止。

秦佑生十岁便生活在国外,虽然看起来他比江行止更像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但是说道具体中国礼节,秦佑生是不够了解的,所以就带了江行止当参谋。

买上门礼物时,江行止给了他参考意见:“不知道a市如何,我那边的风俗是男人第一次上女方家里要带三样必不可少的礼物,中华烟,茅台酒,外加一条火腿。”

因为冉声姐姐家没男人,就不必要买烟酒,秦佑生换了高档营养品和他护肤品,江行止说火腿是最有暗示作用,正巧他家里还有一条没有开封过的西班牙火腿,就一道带了过来。

车门打开,宁冉声看下车的秦佑生打开后备箱拎出若干礼物时,赶紧上前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别紧张,只是拜访而已。”

宁冉声能不紧张么,转头看了看江行止,淡然地依靠在车身上。

张小驰很机灵,明白情况后二话不说就往公寓跑,气喘吁吁地跑到宁洵洵跟前:“妈妈,不好了,小姨妈男朋友过来了。”

这个架势,换成狼来了也不违和。

刚刚起床穿着睡衣出来的宁贝贝听到张小驰的话,低声骂一句“到底做什么啊”后,立马回到了房间里换衣服了。

……

这边宁冉声正硬着头皮把秦佑生和江行止领进门。

秦佑生其实来过宁洵洵的公寓很多次,光送夜宵就有十多次,不过真正走进这家门还是第一次。

门铃响起,每个人各自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宁洵洵笑眯眯地从厨房出来招待人,看到江行止的时候,微微愣了下:“小江。”

江行止:“宁姐。”

秦佑生有点疑惑道:“行止,你们认识?”

江行止扯了下嘴角,笑容含蓄:“我认识宁伯父,不过我也是刚知道宁冉声就是宁伯父的女儿。”

江行止言下之意,小时候见过面,不过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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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后面还会更新一个小番外~大家买不买无所谓啊~买了不吃亏,大珠建议购买啊~等文章结束会用更多的字数替换它~到时候你们就不用花钱了。

☆、24 v章

这次上门拜访对秦佑生来说是一场提前行动,对宁洵洵是措手不及,对张小驰来说是不安好心,对宁冉声呢,是赶鸭子上架。

宁洵洵笑容可掬地把人迎进屋里,秦佑生递上精心准备的礼品,光是一条秘制火腿已经够吓人的,其他还有各种成人营养品、护肤品以及小驰的补钙品,所有的礼品都是大件装,宁洵洵两只手不够拎,只能招呼宁冉声先把这条火腿拿到餐桌上。

宁冉声搁下火腿走出来,宁洵洵笑着瞪了她一眼,口吻带着点埋怨:“冉声,有朋友过来要早点跟姐姐说啊,你看家里乱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拾。”

“明明很干净啊。”宁冉声环视一圈,望着秦佑生说,“还有我真不知道他要会过来……”

秦佑生笑:“是考虑不周,唐突了。”

“不会不会。”宁洵洵招呼秦佑生和江行止坐下,然后进厨房泡茶,宁冉声赶紧在秦佑生身旁坐下,偷偷捶打了他两拳。

宁洵洵将很快泡好茶出来,对宁冉声开口道:“冉声,还不介绍一下?”

“哦。”宁冉声挽上秦佑生的手,“这个……我男朋友,他边上的是江律师,不过你好像也认识。”

“我姓秦,目前跟行止在同在一家事务所工作。”秦佑生不指望宁冉声的介绍了,开始自我介绍,心里虽然紧张得像是第一次上庭,但面色依旧淡定自如,刚刚知道江行止跟宁家人认识,立马借着这根杆子往上爬。

“哦,原来跟行止还是同事,那么你们都是同行啊。”宁洵洵笑着打量了秦佑生一眼,“秦律师,喝茶。”

秦佑生接过宁洵洵沏的绿茶,脸上的笑容比清茶还要清雅,天生有股贵胄优雅的气质:“实在很抱歉那么晚才过来拜访。”

那么晚才来……言下之意,他们两个交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宁冉声脸颊微微燥热,低头喝茶,不小心又被茶水烫了舌头,忍住没哼声,默默把茶杯放回茶几。

宁洵洵又是埋怨地看了宁冉声一眼:“既然早交往了,怎么不早点带给姐姐看看。”

“不怪她,之前冉声还在对我进行考察。”秦佑生道。言下之意,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基本已经到了成熟阶段。

宁冉声无语地在秦佑生后腰捏了下,是谁允许他考察期没有结束就出来溜达了?

秦佑生纵容着宁冉声所有的小动作,面上依旧和煦如春风,宁洵洵问什么便答什么,期间宁冉声听得倒是惭愧起来,她跟秦佑生交往那么久,居然不知道他的父母都在国外。

“令尊做什么事情呢?”

“主做是生物制药,近年在信息产业这块也有所涉及。”秦佑生回答得很简单,对父母在国外的事情并不想做多描述。

“秦律师有没有兴趣子承父业呢?”宁洵洵削了一个苹果。

秦佑生愣了下,宁冉声对宁洵洵笑:“哎呦,姐,你把秦老师的家底都挖出来了。”

宁洵洵叹了口气,这个妹妹哪知道她心里担忧的事。

宁冉声倒是对姐姐会跟江行止认识感到奇怪,笑眯眯地望了眼江行止:“姐,你跟江律师是怎么认识的?”

有些巧合总让人心生喜悦,宁洵洵满含笑意的眼睛在江行止和宁冉声扫了两眼:“你小时候还叫过他小江哥哥呢。”

宁冉声难以相信地看着江行止:“怎么可能。”

江行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冉声跟小时候差别挺大的,我都没有认出来。”

“那时候的确小,认不出来很正常。”宁洵洵对宁冉声说,“你刚实习那会,我不是本来托小江帮忙让你进易和的,小江也答应我让你先过笔试,面试这块照顾一下你,当时姐姐哪知道秦律师也在易和。”

宁洵洵对秦佑生还是很满意的,抬头看了下时间,“我要出门买点菜,中午一定要在这里吃,声声,你先招待小江和秦律师。”

宁冉声“哦”了一声,没想到她跟江行止还有渊源,不过她对江行止所说的 “面试给放水”非常感到怀疑,估计当时只是对宁洵洵说个场面话而已。

正在这时,宁贝贝从房间出来,她换了一身嫩黄色裙子,发型乍看起来是很随意的一挽,实际扎得很用心,总体感觉还是非常清爽大方让人耳目一新,至少比宁冉声一身绿油油的运动服要顺眼很多。

宁冉声对宁贝贝别有用心的嗤之以鼻,不过想到自己以前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每次宁贝贝往家里带朋友来,她势必要喧宾夺主一番,当时宁贝贝的漂亮衣服没有她那么多,所以每次她朋友离去,宁贝贝就开始对洪秀美哭诉了。

宁洵洵还没有出门,拉着宁贝贝来打江行止跟前:“她就是贝贝,现在也长大了。”

“哦,原来是贝贝,真是越大越漂亮了。”江行止夸赞道。

宁贝贝兴奋道:“小江哥哥居然还记得我?”

江行止弯了弯唇:“贝贝小时候很可爱。”

宁冉声眼皮一抬,往在秦佑生身上靠去,莫非她变化真的很大?

她比宁贝贝大两岁,按理说比宁贝贝更有存在感啊,结果江行止居然只记住宁贝贝却没有记住她?

说起来,宁冉声小时候长得还真漂亮,那时候她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时候漂亮长大了丑,小时候丑的长大后漂亮”,因为太怕自己长着长着就歪了,她就养成了时不时照照镜子的习惯。

幸好她一直顺着小时候模子生长发育,倒是宁贝贝,女大十八变,属于典型的“小时候不咋样,长大大变样”的类型。

——

宁洵洵买菜回来,中午烧了一桌丰富的饭菜,饭桌上,宁洵洵还拿出自己去年酿制的桂花酒招待,这酒她本是给宁威锋酿的,今天提早开封了。

好酒好菜,宁冉声对秦佑生道:“我姐姐的手艺很好吧。”

“其实我们全家都会做饭呢,就冉声不会呢。”宁贝贝坐在张小驰对面说笑道,这句玩笑话落在宁冉声耳里有点不好听了,她呵呵笑了两声,先忍住了。

“可惜了,你以前怎么就不学着点。”秦佑生瞧了宁冉声一眼,宠溺之色溢于言表,“不过现在学肯定也来不及了,所以就算了吧。”

宁冉声嘴角一弯,乐了。

“不知道秦先生会不会做饭呢?”宁洵洵问。

秦佑生哪会做饭,思忖了下,换了个说辞:“我跟行止一块儿在英国念书时,基本上我做饭比较多。”

江行止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微波炉加个热、把奶油涂在面包上这些也算做饭?

“哦,真不错啊。”宁洵洵是真心喜欢秦佑生,除了父母的事业在国外这点,随后想到秦佑生在a市也发展不错,又放心了点。

饭后,宁洵洵热情地拿出一本相册给两大律师看,因为宁冉声不相信自己小时候真跟江行止接触过,特意翻出一张老照片指给三个人看。

老照片一共有四人人,上面的宁洵洵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江行止看着八、九岁模样,五岁的宁冉声梳着两根辫子抱着一个洋娃娃立在最中间,她身旁是宁贝贝,带着一个蓝色毛线帽,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男孩子。

宁冉声对四五岁的事情真没有一点儿印象了,看了眼照片里的江行止:“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蛮可爱的。”

“是么?”江行止一脸漫不经心,“原来你小时候是这样的。”

宁冉声知道江行止没有好话,转头问秦佑生:“那么可爱的娃娃成为你女朋友,心里有没有一种成就感?”

“有,当然有。”秦佑生摸了摸宁冉声的头发,视线从照片收了回来,“可惜没有早点遇上你。”

……

秦佑生跟江行止从宁洵洵家回去已经是下午两点,假日的a市街道没有哪里是不堵的,何况是a市最繁华的路段。

秦佑生的车被堵在至宁路这边时,秦佑生跟江行止随意提起了一个话题:“真想不到你跟冉声会认识。”

“小时候我爸在淸市任职过半年,他跟宁伯父是旧识,所以带我去宁伯父家做过客。”

“哦,可惜你对她没印象了,不然你倒是可以跟我说说她小时候的样子。”秦佑生口吻带着点遗憾,但提起宁冉声时嘴角上翘,好像仅仅提起她的名字都可以让他心情愉悦。

江行止扯了扯嘴角:“即使有印象,我也没有这个闲工夫,说起来你们俩真够肉麻的。”

“是么,幸福的人生就是这样。”秦佑生靠在座椅喟叹了声。

其实江行止说对宁冉声没有印象是骗人的,他甚至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宁冉声她的模样,白白净净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浅粉色娃娃衫,因为赌气头发没有梳就从家里跑出来蹲在门口,细细软软的刘海黏在出了汗的额头,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子因为噙着泪水像两颗沾了水的黑葡萄,清清亮亮的……委委屈屈的模样让人想抱入怀里细声安慰。

任何美得事物不管东西还是人都会让人印象深刻点,但是江行止对宁冉声的深刻印象不止是她小时候长得多招人喜欢,而是她那张臭烘烘的嘴巴。

江行止想起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搭讪:“小妹妹,你好啊,我叫江行止,你可以叫我江哥哥。”

“谁是你妹妹啊,你又是我什么哥哥啊,我才没有哥哥呢,男人都是大骗子,滚开……”

每一次失败都是一场伤害,从此,江行止对那种萌嘟嘟的小女孩都失去了免疫。

……

江行止收了收神,笑着对秦佑生道:“不管如何你这样子真挺贱的,我怀疑你是一个m。”

秦佑生自然听懂这个“m”是什么样子,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一直随和对待之:“是么,爱情本就是这个世界最奇特的感情了,它就像老天早已经安排好,没遇上的时候疑神疑鬼,遇上后发现就是一件对号入座的事情。”

但是爱情也分好坏的,秦佑生所说的是那种优质爱情,它因为对号入座所有一切都那么合乎心意天作之合,但是也有一些爱情,号码乱了序号,进出的人只能随便找一个座子坐下的,也有人从这个位子换到另一个位子,最后快要退场的时候发现,第一个找到的位子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无奈时光荏苒,岁月不再。

其实岁月不再并不可怕,最可怕岁月冗长,但是人已不在。

——

宁冉声再次看见许澄是在市人民医院,宁贝贝突然发烧感冒,在医院输液感觉冷了,宁洵洵就打电话来,让她往医院给宁贝贝送件外套。

宁冉声本不愿意给宁贝贝送什么衣服,因为不想再从宁洵洵眼里看到失望神色,便从衣柜里找了一件最丑的黑色外套给宁贝贝送了去。

医院的输液室,许澄也正在输液,童童陪在她身旁,时不时踮着脚尖给自己妈妈量了量体温。

宁冉声五岁的记忆差不多只记得妈妈生病的一些事情,她跟宁洵洵一块儿陪在病床边,她因为太害怕某天醒来妈妈就不在了,每天眼睛睁开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手搁在秦沁岚的鼻子下,只有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时,整个神经才松懈下来。

宁冉声把外套递给宁贝贝,正在输液的宁贝贝看了她一眼,然后僵着脸说了句:“就知道你没有好心,拿了一件最丑的给我。”

“爱穿不穿。”

宁冉声折回许澄这里,许澄面色苍白靠在蓝色座椅上。

“怎么病了?”

“这两天没睡好,前几天又淋了一场雨。”许澄自责道。

宁冉声想起这两天天气的确不怎么好,临走前摸了摸童童的脑袋:“童童,照顾好妈妈啊。”

童童用力点了点脑袋,宁冉声看了觉得窝心,心想以后跟秦佑生一定要生个女儿。

宁冉声走出输液室,外头好些人都拎着盒饭路过,看了看时间,现在正是饭点,宁冉声深吸一口气,还是朝宁贝贝走去。

宁贝贝正在拿着手机打电话,不知道什么样的聊天话题让她的语调听起来惊讶又兴奋。

宁冉声抱胸立在宁贝贝身后,直到宁贝贝捂着嘴惊呼:“天哪,妈妈你说什么?冉声不是爸爸亲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每更都4000+~大珠很有心意吧~希望你们还能喜欢~~

另外今天只送了少数几个人积分~因为要赶文没有时间~我等会就把剩下的给补上~~连同这章留言~~

最后感谢小茶,感谢johnson,感谢潇潇,感谢诺伊,以及所有正版支持大珠的每位可爱亲们~么么哒~

☆、25、第二十五章

宁冉声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整个世界晴天霹雳,雷从天而降劈在了她的脚跟前,世界轰然倒塌,地面四分五裂,她摇晃不安地站在最中央,宛如被梦魇住,分不清此时是幻觉还是事实。

宁贝贝没有察觉宁冉声就立在自己的身后,她依然难以掩饰自己惊讶的情绪,捂住了嘴不可思议道:“妈,这……这怎么可能呢……难道爸爸一直都是知道的……哦哦哦,我不会说出去的……”

宁冉声节节后退,其实她此时更想把宁贝贝的手机摔在地上,质问她到底在说什么胡话,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匆匆走出了输液室,短短几步路似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最后她倚靠在白色的墙面上大口喘气,调整身体肺腑里面横冲直撞的郁气。

对面的儿童急诊室传来小孩打针的哭啼声,声响一道比一道嘹亮,随后父母抱在怀里心疼地轻哄。

在很小的时候,宁冉声也以为打针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了,之后秦沁岚生病,死亡和离别是她最害怕面对的……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呢,如果连自己的出身都是一个笑话,她坚持十几年的执拗、爱恨以及不甘又要如何安放。

宁冉声是真的害怕了,时间好像回到了秦沁岚被送入加重监护室的那个星期,无边无际的害怕如同一波波海水湮灭了她,但是那个时候宁威锋和宁洵洵都陪在她身边,但是现在呢……

其实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就问过宁威锋,为什么她的名字跟姐姐和宁贝贝的不一样,因为之前就很多人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听到她们三个人的名气后都本能认为宁洵洵和宁贝贝才是亲姐妹。所以她就跑去问宁威锋,为什么她不叫宁声声或者宁冉冉。那时宁威锋是这样对她解释的:“冉声是妈妈亲自取得名字,她很爱你。”

从小到大,他们都说宁洵洵长得更像爸爸,她长得更像妈妈……

宁贝贝的话毫无疑问在宁冉声心里挖了一个口,不到一会,这个裂口就越来越大,她用双手捂住这个裂口,慌乱而狼狈。

宁冉声还是决定给宁威锋拨了一个电话,随着一声嘟嘟声,她胸口有个地方不停地发疼发酸发皱,好像被扔进了黄连水里。终于铃声响了将近十来声,宁威锋略带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冉声吗?”

“是我。”宁冉声还是背靠着墙面,“……爸爸……今天我又听到一个笑话,有人说我不是家里亲生的……”

宁威锋那头突然沉默了下,顿了下:“谁那么无聊,胡说!”

宁冉声擦了擦已经流到下巴的眼泪,清了清嗓子:“我跟爸爸开玩笑的,主要今天又有人那我名字说事了,其实爸爸……我是想问你最近还好吗?”

宁威锋立马松懈下来,愉悦地跟她说:“很不错啊,生意好身体好胃口也好。”

宁冉声:“那挺好的……”

宁冉声挂断宁威锋的电话,走出医院拦了一辆的士,坐上车的时候,宁洵洵的电话进来了。她拿着手机迟迟按不下接听键,前头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以为她听不到,提醒她:“姑娘,你电话响了。”

宁冉声看着手里震动的手机,“我亲爱的姐姐姐姐姐”九个字不停地闪烁着,上面还有宁洵洵温柔的面孔,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像正盯着她看。

宁冉声吸了一口气,接听了电话。

“冉声,有没有把衣服送给贝贝啊?”手机传来宁洵洵轻柔的声音。

宁冉声:“哦,送了……”

“她还好吗?”

宁冉声握着手机的左手不停的颤抖,整个人如同掉进冰窟窿里面,身体被冻结,唯有手掌的节骨僵硬地捏手机,她就要哭出声音了:“她很好,打完点滴就可以回来了……”

“那就好。”宁洵洵放心地叹了口气,叮嘱说,“最近天气多变,冉声,你也注意好身体知道么……”

“好,我知道。”宁冉声嘴巴一张一合地应和着,仿佛大脑已经失去了运转。

“今天怎么了?”宁洵洵像是察觉到了异样。

“没事,我挂了……姐。”宁冉声匆匆挂断电话,然后对司机大叔说,“直接回宇达大厦吧。”

易和很多人都加班,宁冉声没有上去打扰秦佑生,而是回到万正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万正也有三四个人留在这里加班,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望向高楼下方的城市,如位于一片灯火之上。

宁冉声回过身继续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恨不得把这个星期的工作都做好,陆陆续续两个同事离去,一个相熟男律师临走前问她:“小宁律师还不走吗?”

宁冉声抬起头:“我还要等会。”

“都快要去易达了,还那么辛苦做什么。”男律师说笑道。

宁冉声笑笑,接着查阅手上的资料,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21点,直到宁洵洵再次打电话过来。

“冉声,怎么还不回家?”宁洵洵问。

“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女同事,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我陪她聊聊天。”宁冉声从办公椅站起来,隔着落地窗望着头顶的夜空,一闪一闪的星星在她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哦,这样子啊。”

“我晚上不回家了,就在她这里睡了。”宁冉声加了一句。

宁洵洵犹豫了下,同意了。

……

宁冉声最后还是给秦佑生打了个电话,那边秦佑生也刚结束加班,他走到江行止办公室问他:“怎么样了?”

“也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这两天易和挺忙的,案子不断,所以连年中的旅行也取消了,国假日不仅只放了两天,刚回来就要加班加点。

秦佑生在江行止办公室闲聊时,赖纾洁笑眯眯地推门进来:“师傅,刚刚同事们都提了要求了,让你们今天晚上必须要犒赏犒赏他们。”

秦佑生倚靠在办公桌上,无所谓地笑望着江行止,江行止吁了一口气往椅背靠去:“这半年秦律师是赚得最多的,你们要犒赏找秦律师去。”

赖纾洁脸上笑容很是调皮:“秦律师,你可不准小气哦。”

秦佑生耸耸肩,正在这时,宁冉声的电话打过来,秦佑生走到一边接听,好听的男中音带着特有的温柔:“怎么还不回家啊……嗯……我还在易和……”

秦佑生说了几句就挂上手机时,江行止懒散得问道:“查岗啊……”

“那丫头估计心情不好。”秦佑生看向赖纾洁,“小赖,要不晚上就安排几个轻松的活动吧。”

“轻松”两字在落在赖纾洁耳里格外刺耳,原本她提议的聚会变得像是陪玩,陪那个心情不好的人。

宁冉声想不到易和晚上还有活动,跟着秦佑生先是去盛隆酒店吃宵夜,然后是大麦酒吧,律师们嘴皮子都溜得可以,不仅饭桌上气氛极好,来到酒吧包厢后更是个个疯狂。

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还有两个脱光了上衣跳舞。

宁冉声窝在秦佑生怀里笑得眼泪直流,指着两个跳舞的人:“他们谁啊……”

“大高和阿沈。”秦佑生抿了一口酒,趴在宁冉声耳边说了一个易和都知道的秘密,“他们是一对情侣,所以你以后来了易和做什么都好,但是千万不能给他们介绍什么女朋友,知道么?”

随着秦佑生低醇厚实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温热的气息也全喷洒在她侧脸,宁冉声觉得痒,眉眼弯了弯,清亮的眼眸在晦暗的包厢里如同黑宝石一样熠熠生辉:“有人说性取向跟压力有关系呢……”

“谁说呢,我压力大,不也正常……”

一个用心说笑,一个花枝乱颤,真是这个包厢里的……好风景!

江行止收回视线,跟人玩了两把骰子便觉得没什么意思,最后聚会到凌晨才结束,江行止难得一次是跟大部队一块儿回去的。

秦佑生跟宁冉声提早离去,秦佑生喝了酒不能开车,宁冉声也不会开车,所以酒保帮忙叫了代驾。

代驾是一个年轻人,以为找代驾的男女是419关系,先是惊叹了这辆好车后,吹了一声口哨问:“先生,去哪家酒店?”

秦佑生知道这位代驾误会了,一手抱着宁冉声,一手轻柔而细腻地将她落在鼻尖上的长发了撩到另一边后,问怀里的宁冉声:“老婆,我们是回家还是去酒店?”

原来是一对年轻夫妻,代驾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宁冉声刚刚也喝了不少酒,虽然额头发热身子发软但脑袋还是清醒的,她清清楚楚知道晚上可能要发生什么,也真真切切听到秦佑生叫她“老婆”,那么温柔,那么缱绻,好像她这颗发皱的心都快被抚平了。

他就是她的秦佑生啊,每当她难过伤心时,他先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就在自己身边,然后再慢慢替她擦开心上的伤口,仔细给她上药,再陪她一块儿痊愈。

宁冉声趴在秦佑生怀里吸了吸鼻子,闻着他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才小声地回答秦佑生之前的问话:“秦老师,我想回家……”

前头的酒驾又震惊了,老师……真真真是衣冠禽兽啊!!!

宁冉声抓着秦佑生的衬衫:“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婆。”秦佑生看着她回答。

宁冉声嘴角一弯:“老公。”

……

车停进秦佑生所住的碧桂园车库,下车时秦佑生一边扶着宁冉声,一边掏钱付了代驾费,最后直接抱上怀里的女人走进电梯。

宁冉声双手环绕在秦佑生肩膀,又甜甜叫了一声:“老公。”

怀里的女人是那么嗲、那么软、那么甜,秦佑生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女人的额头上:“再叫一声听听。”

今晚的宁冉声格外听话,不仅还叫了一声“老公”,还伸手摸了摸秦佑生的下巴。宁冉声还是最喜欢秦佑生的下巴,每天的胡渣都是剔得干干净净,清爽又性感。

接着是秦佑生的喉结,当她细软的指尖划过上面突起的软骨时,秦佑生被撩拨得喉结蠕动,一上一下。

走出了电梯,打开公寓门,最后穿过过道直接来到主卧,秦佑生将她放到床上,宁冉声直接跪在床沿亲吻秦佑生的下巴,秦佑生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整个人向她缓缓倾过来,最后两人双双倒在柔软的床上。

……

男女的欢爱有很多种,有一种就是情到浓时外加酒精助兴后的欢爱,这种情爱通常是开头快镜头后面慢镜头,从最先开始两人急乱亲吻相拥到蹭掉鞋子,褪去衣服……这些都是快镜头,急迫、难以克制,同样情难自禁。

最后进入主题时,开始慢镜头了,两个人结合的那一刻,强烈的感官反应会无数倍放大旋转加重,一分一秒都会被无限拉长。

那么安静的夜晚,任何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身下一进一出发出的“卟卟”声,身体摩擦和被子一起纠缠的细微声,以及从嘴角溢出的低低的呻|吟和低吼……

所有的声音交杂在这个房间里,让人脸红心跳,但这些声音也是最男女两人最原始的□,最美好的爱情是两情相悦,那么最动人的欢爱是只为彼此情生意动……

结束的时候,两人都是汗渍渍,宁冉声几乎全身都贴在秦佑生身上,两人全身都赤|裸,空调被早已经被踢到了床下的地板,秦佑生怕宁冉声着凉,随手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衬衫罩在她的肩头……

满室都是情爱的气息,连同身上流淌的汗水都变了味道,宁冉声又想起宁贝贝那声惊讶的“冉声不是爸爸亲生的”,将脸贴在秦佑生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开口:“秦老师,你去把窗户打开好不好,好闷热……”

秦佑生双手还按在宁冉声的头发上:“在床上就别叫我秦老师了,这让我有一种犯罪的错觉。”

宁冉声“吃吃”地笑了两声,双手推了秦佑生一下,示意他快点去开窗。

秦佑生住在二十多楼的高层,当他拉开窗帘、推开隔着露台的落地移门,外头的月光星光便洒进了室内,夜风习习,宁冉声在床上翻了个身,身上所有的汗渍立马就被吹夜风带走了。

……

之后两人各自洗了澡,等宁冉声再次爬回床上时,秦佑生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一同盖上软被,双手摩挲着宁冉声白腻微凉的后背,低声问:“告诉我,今天到底怎么了?”

宁冉声在秦佑生找了一个舒服的位子:“跟宁贝贝吵架了呗,你知道我跟她向来不和。”

秦佑生相信了,亲了亲她的鼻尖:“你呀……”

有人说情爱是世上很好的良药,只是是药三分毒,男女情爱固然有很好的疗伤效果,但容易产生依赖。

宁冉声穿着秦佑生的衬衫跟他一块儿刷牙时,觉得突破了关系后,自己对他依赖性更强了。

大清早,有一只要赶着上早班,有一只上班时间相对自由点,但是秦佑生要送宁冉声上早班,所以还要起地比宁冉声更早,他起来泡好了牛奶和烤好面包后再去叫醒床上的“老婆”。

宁冉声起来后抱怨秦佑生应该更早叫醒自己,刷牙的时候还不忘嘀咕,嘴巴里的白沫飞洒在了秦佑生新换的白色衬衫上,她忍笑,连忙伸手帮忙弹去。

秦佑生的早餐一向很简单,宁冉声也不挑剔了,直接拿到手里在车上吃,昨晚的贪欢导致一个清早的兵荒马乱,幸好的是她没有迟到。

宁冉声去办公室找周燕,把昨晚在办公室完成的工作交给她,周燕从办公桌抬起头:“对了,关于许澄和顾东洺的案子,我约了对方律师先庭外和解,冉声,这个案子暂时直接负责吧。”

宁冉声有点不自信:“我不行吧。”

“没事,这个案子不用讲什么法,关键是气势足。”

宁冉声问周燕:“孩子真的是顾东洺吗?”

周燕点了点头。

宁冉声想了想:“就一颗精子的事情,这顾东洺也太小气了吧!”

☆、26、第二十六章

庭外和解之前,宁冉声先跟许澄见了面。

许澄现住在老城区的一个大院,院里的房子都有点旧了,原本蓝色的墙面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变成了灰蓝色,陈旧的颜色代表着一段过往的岁月。

不过小区周围环境很好,这个小区原来是a大老师的集资房,许澄去世不久的母亲原来就是a大有名的经济学教授,前不久因肠癌病逝医院,之前许澄回s市就是给母亲举办丧礼。

结果遇上了来参加葬礼的顾东洺。

狭路相逢,昨日是非,恩怨难消。

现在正是秋老虎时节,晌午阳光格外猛烈,但是走在这样一条繁荣衍生的法国梧桐树下,宁冉声并不觉得多热,因为密密的掌心叶已将烈日隔在了外头,偶有偷漏进来的日光,落在地面看起来影影绰绰。

宁冉声按照地址找到许澄的住处,按了门铃,过了会,一个脆生生的童音从里头传来:“请问你是谁?”里头说话的正是童童。

宁冉声捏着鼻子:“我是大灰狼,快点开门。”

过了会,里面传来一阵往里面房间跑的脚步声,然后就没有了声响。

宁冉声郁闷了,拍着防盗门:“童童,我是冉声姐姐啊,童童……”

可惜早已经跑回房间的童童没有听到她的叫唤。

宁冉声只好给许澄打了电话,许澄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之前许澄去了一趟舅舅家,因为外面天热小孩容易中暑就没有带上童童。

宁冉声拿出手机玩完一盘热门游戏时,许澄便赶到了,她身着简单的灰色棉t和一条牛仔裤,从楼梯气喘吁吁跑了上来。

“冉声,让你久等了……”

宁冉声把手机放进包里:“我刚来不久。”

许澄买了一些水果过来,她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叫了两声“童童”,过了一会,一间紧锁的房间门打开,童童从里面跑了出来:“妈妈,刚刚坏人又来了。”

宁冉声扯嘴笑笑,心想之前可能是顾东洺来过了,而童童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大灰狼”一样的坏人,所以刚刚童童才没有给她开门。

许澄去厨房倒水,宁冉声在沙发坐下,这是一个很干净整洁的小家,沙发左侧的墙面挂着一张许澄母亲的照片,慈眉善目。客厅放着一个立式的风扇,伴随着呼呼的凉风传来风扇“咯吱”的运转声。

童童今天穿着一件字母小背心和粉色短裤,露在外面的两截胳膊手臂,看起来格外软乎白嫩。今天气温还挺高,童童出了一点汗,白白的脖子上粘着一些马尾散落下来的碎发。

因为热,童童直接将脸凑在风扇跟前,一边吹着凉风一边跟宁冉声说这话,她说了自己的烦恼,她告诉宁冉声她很想幼儿园的伙伴们,只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见到小伙伴们。

童童还说了她的爸爸,前两天爸爸告诉她也要来a市,但是爸爸现在还没有过来。

童童口中的爸爸,应该是那个做采购的男人。

这些全是一个小孩的烦恼。宁冉声想,许澄肯定没有把自己的烦恼让童童知道,依旧将她保护在一个纯净而简单的世界里。

呼啦啦的电扇风吹得童童额前发丝往后飞舞,宁冉声怕她感冒,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点,

就在这时,许澄倒了两杯水出来,宁冉声接过水,说了一句谢谢。

下午童童便回房午睡,宁冉声跟许澄坐在沙发上说话。

许澄告诉她,童童的确是顾东洺的孩子,顾东洺专门从清市的儿童医院拿了童童留在那里的脐带血验了dna,现在dna结果也出来了,顾东洺势必要回童童。

许澄说到这,嘲讽地笑了下:“当年真傻,我为什么要生下童童呢……”

宁冉声原先也觉得许澄挺傻的,还觉得许澄的行为很不负责任,但是可爱的童童让她改变了看法,因为许澄真的把童童教育得很好,童童身上的纯粹和活泼是一个母亲用心呵护的结果。

以前类似这种私生女案子,都是女方向男方追讨抚养费的案子,哪会是抢孩子的。

许澄告诉她,她不想跟顾东洺再次扯上关系,也不想顾东洺影响了她的生活,童童跟林逸的关系也很好,所以不管法律还是生活上,童童的父亲只有林逸。

林逸就是许澄在清市的老公。

宁冉声问许澄一些她跟顾东洺的事,许澄谈到顾东洺时口吻淡淡的,里面微微夹带着淡淡的嘲讽,像是在自己嘲笑自己。

其实这样的故事,宁冉声基本也能猜到,顾东洺花名在外,八成又是一个老套的薄情男故事,不过故事里的女主角稍微决然了点,直接找了一个男人嫁了。

小客厅的装饰简洁而清雅,米色窗帘绣着大片大片相互缠绕的木棉花,花色可爱而精致,外头有细微的午后阳光从窗帘面上透了进来,落在窗台下方的木制地板,显得木板每条纹理都格外清晰明净。

许澄感冒应该还没有好,叙述的时候嗓音带着一点儿沙哑,时不时咳嗽两声。

顾东洺曾经是许澄母亲的学生,他大三追了当时念大一的许澄,之后顾东洺提早出国念工商管理,出国不到一年,顾东洺在电话里跟许澄提出了分手。

许澄从顾东洺一位好友得知,出国后的顾东洺早已经谈了两个女朋友,目前他正跟一位学生物的美女留学生同居。

许澄一直知道顾东洺是一个花心男人,但这不能否决她曾爱过他。爱情这东西不挑人,不挑身份,同样不挑时间不挑地点地给人伤害。

毕业后许澄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跟着师傅去顾东洺的一家子公司审计时,饭局酒会上昔日情侣再次碰面,那日作为东道主的顾东洺喝了不少酒,那年a市下了近五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外头是洋洋洒洒的大雪,里面是一片觥筹交错。

饭局结束,顾东洺的车在许澄跟前停下来:“橙子,我送你回去吧。”

许澄说到这,叹了叹气:“当时我不应该抱着什么侥幸的。”

什么是侥幸?认为浪子回头金不换,心里对这个男人仍然抱着希望,对她和他的昔日爱情依旧念念不忘。

之后许澄跟顾东洺同居了一段时间,期间许澄怀孕了,顾东洺陪她打了一次胎,小产之后,顾东洺对她呵护备至一个月,一个月后,娱乐杂志登了顾东洺和某女明星酒店楼下拥吻的新闻八卦。

花心是男人的一种生活习惯,一种死性不改的坏习惯。

一次心冷,人就会变得冷心冷面,许澄离开了顾东洺,至于许澄后来为什么要生下童童,宁冉声觉得这跟顾东洺已经了没有关系。

如果当初许澄有一丝想法是用这个孩子接近顾东洺,许澄不会破釜成舟远离a市,今时今日,也不会如此决然地说,她不会让童童跟顾东洺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

宁冉声边听边整理思路,一道阳光从窗帘缝斜斜射进来,随着墙上老钟的走动的分针,这道偷溜进来的光束从茶几左脚移到了电视柜上的一个深蓝色的玻璃花瓶,阳光在上面游走,花瓶看起来流光溢彩。

“我当年犯傻又犯错,但是现在不能一错再错了。”许澄说。

宁冉声想了想:“不管道德上还是法律上,顾东洺都没有任何优势,除非他能开出自己不育的证明。”

许澄弯了弯唇,笑望着宁冉声:“我本以为你会劝我,跟我舅舅一样,甚至让我想办法从顾东洺那里敲一笔抚养费。”

宁冉声愣了下:“如果你缺钱的话,的确可以……”

许澄摇摇头:“不缺,无论多少钱都不可能从我手里抢走童童。”

——

宁冉声从许澄这里出来太阳都快落山了,最近她本能有点排斥回姐姐家,所以每天尽量都早出晚归,即使回去还躲着宁贝贝。

昨晚有次她跟宁贝贝在卫生间遇上,宁贝贝无意扫了一眼她还贴着“宁冉声”三个字的洗面奶洗头膏,嗤笑一声后离去。

宁冉声在宁贝贝眼里看到了一抹轻视,以及一丝同情。

因为轻视,所有同情,其实双方对手,没有谁可以一直处于上风。只是宁冉声也没有想到自己跟宁贝贝斗了那么久,她本以为自己是胜利者,结果发现自己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宁冉声回姐姐公寓后立马回房上网,一边琢磨怎么跟姐姐说自己要搬出去,一边想顾东洺和许澄的案子。

为什么顾东洺一定要孩子的抚养权?

顾东洺凭什么要孩子的抚养权?

顾东洺的律师会以什么切入点给他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

宁冉声头疼地趴在书桌上时,张小驰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切好的哈密瓜:“声声吃哈密瓜。”

“谢谢啊。”宁冉声接过哈密瓜,咬了一口,很甜。

“为什么这几天你都不出来看电视了?”张小驰犹豫了下开口问。

之前的宁冉声势必是把遥控器抢在手里的那个……宁冉声笑了笑:“没人跟你抢遥控器了,你不开心啊?”

“也不是不开心,我想跟你一起看。”张小驰坐到宁冉声跟前。

宁冉声转过头,继续对着笔记本电脑:“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看电视。”

“声声……”

“我真没有时间。”

“我这几天很少跟贝贝姨妈说话了……”张小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宁冉声只觉得心被人楸了下,又像是被蜜蜂咬了一口,是一种瞬间蜇人的疼。

“你不用这样子,即使你跟贝贝阿姨天天说话,我也没有时间陪你看电视。”

张小驰郁郁走出房间后,宁冉声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趁着眼泪还没有流出来收了收心底情绪,打电话给秦佑生。

关于顾东洺新请的律师,她想从秦佑生这里知道点信息。

因为秦佑生和江行止都拒绝了这个案子,顾东洺换了一名女律师,宁冉声只知道顾东洺请的是业界有名的美女律师,大名刘希罗,听说出了名的雷厉风行。

秦佑生在电话里跟她简单分析了刘希罗的性格以及她的行事风格,包括她法庭辩护时的一些习惯。

最后秦佑生还跟她说了个小八卦。

“其实她之前也在易和工作过,离开易和的原因是跟行止表白被拒,是自傲的女人。”

宁冉声觉得秦佑生不了解女人:“如果我是她,表白被拒也会离开易和。”

“是么?”秦佑生笑笑,“我只研究过你一个女人,的确不那么了解女人。”

宁冉声突然对一个问题产生好奇,问秦佑生:“为什么江律师一直不谈女朋友呢?”

秦佑生轻笑了两声,愉悦道:“他说自己有暗恋的人,不过那个人我们一直没有见过,所以不知道真假,可能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不然好奇问他的人太多了。”

优秀男人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交过女朋友,的确是让人好奇的事情。

“你呢,以前也有这样的借口吗?”宁冉声想起秦佑生前任女友right hand,笑着问,“你不会告诉别人,你的女朋友就是right hand吧?”

“怎么可能。”秦佑生低低笑出声,“我当时是直接把我对女朋友的要求告诉他们,之后他们也就没有问过我了。”

“多高的要求啊,居然把人都吓走了。”宁冉声对这个好奇了。

“很高,当时他们都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女孩……”秦佑生说到这突然停下来,宁冉声更好奇了,就在这时手机里传来两声喇叭声,原来秦佑生正在开车。

宁冉声耐心等着,直到秦佑生声音响起,“幸好这样的女孩还是让我找到了,你说我有多幸运。”

宁冉声:“……请问幸运的秦律师,那么好的女孩为什么你才给她59分。”

“这个啊……咱们下次回答好吗?”

这个世界,有些人让你难过伤心,有些人带给你快乐和感动。宁冉声挂上手机的时候,觉得遇上秦佑生也是她的幸运。

宁洵洵回到家,宁冉声找宁洵洵详谈了搬出去住的事,为了让宁洵洵同意,她还想了一个好借口。

“佑生的腿断了,我想去照顾他,他父母都在国外,真的好可怜。”

宁洵洵:“好端端的,腿怎么就断了?”

宁冉声想了想:“走楼梯扯了个大步,不小心就摔了。”

“哎,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

……

宁冉声从宁洵洵房间出来时,宁贝贝正倚靠在外头看她:“你跟大姐聊什么呢?”

宁冉声抬头直视宁贝贝:“关卿屁事!”

宁贝贝“呵呵”了两声,扭过身回了房。

——

庭外和解的时间和地点,刘律师没有商量就直接打了电话通知宁冉声,宁冉声挂上电话找周燕吐槽:“根本就是欺负人啊,凭什么都由他们决定!果然是狗仗人势的东西!!!”

周燕忍不住瞪了眼宁冉声:“等会到那边了,可不能这样说话啊。”

宁冉声撇了下嘴:“知道了。”

刘希罗把庭外和解的地点安排在一家度假酒店,恰好这家酒店正是顾东洺名下的。

宁冉声跟许澄坐在通往酒店的车上时,她告诉许澄几个刘希罗可能会问她的问题,包括林逸对童童好不好,童童就读幼儿园的师资情况。

车停在度假酒店,下车时宁冉声叹了口气:“你说顾东洺会不会对你旧情难忘啊。”

许澄转过头与她对视:“怎么可能,他这个人好面子而已。”

度假酒店位于a市的临海岸附近,蓝天白云,水木明瑟,从白色长廊穿过去,入眼的便是一幢白色建筑风格的酒店。

不过此时最吸引人的还是白地砖直铺过去的一个露天游泳池,耀眼阳光下,池水清透明亮,波光闪闪,清澈的池水里,有一个女人穿着比基尼正在里面游泳,身段柔媚。

酒店的工作人员将宁冉声和许澄带到酒店大厅的一隅,过了会,一个披着浴袍的艳丽女人外面走进来,说了句:“sorry,没想到你们那么早,稍等一会,我上去换件衣服,顺便叫东洺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献上一个重口味番外!!!

有一次张小驰放学回来,气鼓鼓地对宁冉声抱怨:“路上一个发传单的,硬要拉我进去做什么包皮,说我现在是最好割掉的黄金年龄。”

宁冉声眨巴眨巴眼睛:“你包皮了……”

张小驰:“我就问他是不是包皮水饺啊。”

宁冉声咽了口水:“他怎么回答?”

“他就把传单各递给我啊,让我回来跟大人商量商量。”张小驰说完把传单递给宁冉声,“冉声,帮我看看吧。”

宁冉声深呼吸:“等会。”

宁冉声回房给秦佑生拨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立马问:“秦老师,你知道割包皮么,你是几岁割的?”

秦佑生当时正跟院长谈话,捂着手机走出来:“冉声,不是每个男人都需要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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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这位说完便离去的女人就是顾东洺请的律师刘希罗,真人比杂志上看起来要稍微普通点,鼻子还有好几颗雀斑。

刘希罗离去后,宁冉声背靠沙发压抑住心里的怒气,经过廖初秋的事,她多多少少能克制住自己的坏脾气,不过这位刘希罗真是狂妄的主。

说起来刘希罗在业界名气挺大的,一方面这个女人被誉为法界一枝花,另外一方面,这个圈子还留着一句她以前说的话——“我只替有钱人打官司。”

整个酒店看过去客流量很少,来来往往都是酒店服务员,过了会,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女服务员送来两杯柠檬水。

宁冉声有点紧张,深呼吸了一下,顿了顿对身旁的许澄说:“等会别紧张。”

“我不紧张。”许澄转过头对她笑了下,神色柔和。

许澄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属于那种很漂亮又有特色的单眼皮,眼皮薄薄的但是眼睛很大,目若秋水。宁冉声以前听宁洵洵说过,这样眼睛的主人都有一种倔性子。

刘希罗再次下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简洁优雅的米色套装,吹干的栗子色头发披在肩膀,看起来干练又迷人,相反许澄素面朝天,穿着也简单,浅色t恤搭着牛仔裤。

一个精致,一个简单。

顾东洺跟刘希罗一块儿下来,西装笔挺,但面容沉寂看不出情绪,两个人一起走过来时,刘希罗时不时跟他说些什么,顾东洺点点头。

“我们来了。”刘希罗对宁冉声道。

宁冉声站起来,伸出手:“你好。”

刘希罗与她轻碰一下,宁冉声抿抿唇,收回自己的左手,另一边顾东洺稍微倾了倾身,让刘希罗坐在里面。

四人面对面,宁冉声和刘希罗,许澄和顾东洺。

宁冉声抬眸,扯嘴一笑:“据说刘律师服务理念是客户至上,果然名不虚传。”

“我跟顾总是多年老朋友,这次他遇上了问题,我当然要过来帮他。”刘希罗当然听明白这位叫宁冉声在意有所指什么事,撩了下头发后开口,“呵呵,我还以为是周燕本人来,没想到用一位实习律师来敷衍我。”

说起来刘希罗压根看不上这位实习女律师,宁冉声因为是秦佑生的女朋友,她也听了不少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她一直认为女人可以把自己长相当资本,但把长相当成唯一资本的女人,注定是一个loser。

宁冉声:“我师傅忙,另外刘律师交手还要挑对象么,我是实习律师已经让你占了个便宜了,你应该开心才是啊。”

宁冉声本打算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想了想换了一个缓和点的说辞。

刘希罗笑笑,转头看向顾东洺:“可以开始了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东洺点点头。

“好了,我们切入主题吧,这次你们能过来见面也都是抱着和解这事的想法过来的,我们顾总也抱着十二分的诚意过来,关于许小姐的女儿,希望可以交给我们顾总抚养。”刘希罗说到这,从女包里拿出两份打印好的材料递给宁冉声和许澄,“你们看下吧,这是顾总愿意给出的条件,除了会支付给许小姐一大笔现金外,这座度假酒店也会立马转给许小姐。”

有钱人有个坏毛病,都喜欢用钱砸人。

宁冉声把文件放下:“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

刘希罗抬眸:“我们会给许小姐探视权。”

宁冉声看了眼许澄,得到许澄的肯定后说:“不管顾先生出多少钱,童童跟顾先生也不会有任何关系,别说是把抚养权交给顾先生了。”

刘希罗又拿出一份dna鉴定书,推到了宁冉声的跟前。

宁冉声直接推还给刘希罗,清清口气:“其实我真不知道刘律师你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仅仅是凭着一份dna认定么?别忘了我当事人已经结婚了,从童童出生到现在,陪着她的长大的都是我当事人的丈夫,他已经跟童童形成了法律上的父女关系。”

“宁律师,顾总跟她女儿可是血亲关系。”刘希罗强调道。

宁冉声呵呵笑:“血亲又如何,顾先生对童童尽过父亲的责任么,抚养?管教?培育?”

“如果不是许小姐有意隐瞒,顾总当然会尽上父亲的责任。”

“是吗?”宁冉声又看了眼许澄,再次从她眼里得到许可后开口,“据说我所知,当年顾先生跟许小姐谈恋爱时,顾先生曾让许小姐打过孩子,请问刘律师,如果当时顾先生是知道真相,他真的会尽上责任吗?而不是让许小姐继续打掉这个孩子?”

顾东洺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谈判桌突然陷入了僵局,刘希罗大概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抿了一口服务员送过来的红茶。

宁冉声抿了抿唇继续说,“现在我当事人婚姻幸福家庭美满,顾先生突然插上那么一脚,我真很怀疑你的用意,甚至还摆着一副受害人的姿态居高临下来要孩子,刘律师,你也是女人,你以为养大一个孩子是吹气球么?”

“许小姐,据我所知,你月薪不到五千吧?”刘希罗拿许澄下手了。

宁冉声跟宁贝贝吵架吵习惯了,最擅长的就是还没有等对方说完话,就先抢走话语权:“我们当然知道顾先生很有钱,刘律师也是高薪一族,但是有钱就能养出一个优秀孩子,或者是想表达的是月薪五千不配当一个母亲?”

刘希罗:“你误会了,不过顾总相比许小姐,肯定更能给孩子优质的生活和学习条件。”

“我想刘律师和顾总是不清楚孩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宁冉声轻轻一笑,“每天亲自接送小孩上放学,晚上辅导他们做功课,一个星期最少一次户外活动,每年暑假陪孩子出门走走……这些都是我当事人对童童会做的事情,这五年她对童童的抚养上,她哪点做不好呢?就是因为她月薪还没有五千?全天下多少母亲月薪没有五千,难道她们都要把孩子送人?”

……

其实今天的天气很好,外面天朗气清,云卷云舒,阳光通透明净却不刺眼,静静地从外头百叶窗倾斜进来。一束阳光正好打来顾东洺脸上,将他侧脸晕在一片金黄之中。

这个男人面容生的极好,但过于俊朗凌厉。

秦佑生告诉她,顾东洺有点“独断专行”,宁冉声自己心想顾东洺是过于自负。

“橙子,你说说你的想法吧。”顾东洺看向许澄。

许澄抬头,神色坚定:“我的想法就是宁律师刚刚说的,请顾总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人的生活。”

“一家人?”顾东洺拧眉,眼神深沉地看着许澄的脸,“橙子,只要你肯离婚,我可以考虑让你跟童童继续生活在一起。”

许澄没有等顾东洺说完,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声线有点冷下来:“顾东洺,我的意思很明白,童童不会给你的,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人的生活。”

“既然如此,就没得谈喽?”刘希罗发问,“你们想出庭?”

宁冉声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的态度就这样,那真的没得谈了。”

顾东洺笑冷哼一声,问许澄:“那个男人就那么好?”

“对,他很好。”许澄回道,正在这时,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许澄拿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嗯……好,你几点到机场……”许澄挂上了电话,宁冉声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另外从顾东洺又阴沉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故意也猜到了这个人。

林逸,他也要过来了?

……

从度假酒店出来,宁冉声陪许澄一块儿见了林逸,人如其名,俊秀飘逸,不过额头一片青紫。

林逸迟迟不来a市的原因就是被人打了,这个人八成是顾东洺的人,宁冉声拿出手机对着林逸一阵拍。

“以后真要上法院,这张照片估计还有用处呢。”

——

很显眼,今天庭外和解失败了,宁冉声回事务所后跟周燕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周燕表扬了她:“作为一个律师,坚持原则很重要。”

宁冉声头有点昏沉,对周燕的赞扬也只是扯了个微笑:“谢谢师傅。”

外面的同事也讨论起许澄和顾东洺的案子。

“我现在最同情的就是许澄的老公,五年的绿帽子啊。”一位男律师拿着一个保温杯走到另一张桌子说。

“太没有尊严了。”办公室立马一个男实习生附和起来,并且哼起了小歌,“他是个绿娃娃……他是个绿娃娃……”

王臻提出另一个假设:“如果许澄的丈夫早已经知道呢。”

“你怀疑他丈夫是性无能?”

林逸性无能?宁冉声有点不相信。

“你这是什么推测?”王臻立马反驳道。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呢,只有性无能的男人才会那么没出息……”

“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性无能。”王臻笑意吟吟回击了一句,看见宁冉声出来,招呼她过去,问,“顾东洺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真跟杂志上一样帅啊?”

宁冉声对男士的审美早因为秦佑生那张清风雅月的脸变得挑剔了,顾东洺皮相是不错,不过德行就过于居高临下,典型的被女人宠坏的男人。

“就这样吧,挺人模狗样。”宁冉声说。

“今天庭外和解怎么样?”

“没谈成……”

宁冉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心情莫名有点烦乱,许澄、顾东洺、林逸……所有的人在她脑里绕成了一个结。

原来情感比法律还复杂呢,法律再麻烦也是条条款款的事,但是人的情感呢,绕来绕去绕成了死结。

还有血亲真的重要么?宁冉声想到了自己。

——

宁冉声回姐姐家整理了东西准备投奔秦佑生。

她在姐姐家生活了太久,导致这个公寓随处可见都是她的东西,她放在客厅的瑜伽毯,丢在张小驰房间的各种笑话书,还有冰箱里的零食……

现在都要与它们告别了。

宁冉声只收拾了两三件常穿的衣服,几本书,外加几罐护肤品以及面膜,所有东西整理起来恰好可以装在一个20寸的旅行箱里。

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身旁一直有一道仇视的视线在她脑后游走,好像要在后脑挖个洞出来。

宁冉声叹着气转过头,对张小驰开口:“秦老师腿折了,我必须要去照顾他。”

张小驰不开心转过身子重新趴回书桌:“那他的腿什么时候好啊?”

宁冉声:“少说也要三个月吧……”

张小驰哼哼唧唧:“姥爷说的没错,女孩子长大了都留不住。”

宁冉声:“……”

如果可以,宁冉声也不想离开这个家,只是她真的不想再面对宁贝贝了,在这个家她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宁贝贝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看她的眼神全是嘲讽。

所以再住下去,宁冉声觉得自己会有心理障碍,幸好她还有秦老师。

因为不让自己的谎言被戳穿,宁冉声没有让秦佑生来接她,而是直接打车过到他的公寓楼下,顺便给他一个惊喜。

下车付钱,她拉着行李箱找到楼座,上了电梯后拿出手机,准备给秦佑生拨号。

电梯停在二十九高楼,宁冉声抿唇笑走出来,按了最后的拨号键,不知道秦老师会不会有惊喜呢?

“对不起,您播打的用户已关机……”

宁冉声有点奇怪,拉着行李箱上前按了按门铃,依旧没有人回应。

明明今天她去庭外和解之前,还跟秦佑生通过一次电话的……

宁冉声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当凳子,坐下来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等秦佑生回来,最后手机只剩下半格电,秦佑生还是没有回来。

宁冉声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黑丝绒般的夜空挂着几颗孤零零的星星,宁冉声低头看着地上黑色大理石地板,影子被灯光拖得长长的,虚虚笼笼,却静寂无声。

宁冉声忍不住拨了秦佑生助理阿沈的电话,五、六道“嘟嘟”声后,阿沈娘娘腔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师母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下秦佑生是不是还在易和……”

“哦,秦律师有急事出国了。”阿沈回答道,突然阿沈的声音停了下来,过了会,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

手机已经被江行止拿走了。

“佑生有事回去一趟,目前应该还没有下飞机,你……有事吗?”江行止在电话里问她,口吻清清淡淡,有点像“公事公办”。

宁冉声低下头:“没事,就打来问问……”

“有事快说。”江行止听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

宁冉声抬头,公寓过道上的吸顶灯在她眼里氤氲出更大的光圈,她揉了揉酸疼的眼角:“我从家里出来了,现在正在秦佑生的公寓门口。”

……

江行止挂上电话时,心里骂了句自己是操哪门子心,宁冉声看起来再需要人照顾也是成年了,外面酒店那么方便,何必专门跑一趟给她送钥匙。

江行止这里还真有秦佑生的钥匙,就像秦佑生有他的钥匙一样,如果谁忘记带钥匙了,都可以急救一下。

他和秦佑生两个人都不是a市本地人,那么多年同学加朋友,关系俨如亲人。

所以宁冉声对他来说是什么,兄嫂?

江行止一路开车过来都在嘲笑自己,直到来到公寓楼,走出电梯看到坐在旅行箱低着头的女人,心底又莫名软了一点。

他一步步走上前,皮鞋落在大理石上,不算无声无息,但是她没反应。

他又轻咳了两声:“喂。”

依旧没反应。

最后江行止伸出脚踢了踢宁冉声米色的小单鞋:“喂,宁冉声……”

☆、28、第二十八章

“宁冉声……”

江行止又踢了一下宁冉声的鞋子,很是一会后,坐在行李箱上的女人混混噩噩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对他开口道,“你来了啊……”

江行止斜睨了宁冉声一眼,直接打开公寓门,然后将自己这把备用钥匙递给宁冉声:“这把钥匙你拿去。”

宁冉声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今天下午回来后,她脑袋就有点发疼,头昏眼花好像没有睡够的感觉,刚刚她坐在公寓门口垂下头稍稍眯了会眼睛,好像只有一闭眼的工夫,她就睡着了,直到被江行止这种“不友好”的方式叫醒。

宁冉声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扫向躺在江行止手心的银白色钥匙,伸过手去拿,结果居然拿空了。

她逗他?江行止视线从掌心的钥匙移到宁冉声的脸上,问她:“你喝酒了?”

“没啊……”宁冉声摇头,定神看了眼,才从江行止手里拿过钥匙。

只是指尖微微碰到,江行止便觉得自己掌心被烫了一下,他低头仔细打量着宁冉声,眼前女人脸颊红扑扑的,一双眼眸也通红通红,宛如一只神经不清的兔子。

宁冉声默不作声,拖着行李箱越过江行止,走进秦佑生的公寓,只是等她蹲在玄关口换鞋时,“啪”的一声,脑袋便往地上砸去了。

江行止转过身,看向地上的女人,蹲□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发烧了?

江行止再一次肯定自己是没事找事,如果他就这样袖手离去,出了事八成要他兜着,他蹙着眉将宁冉声往怀里一捞,下意识觉得这个动作又太亲昵,换成了肩扛式。

宁冉声被这样扛着真的很不舒服,想吐,但还是捂着嘴忍住了,直到坐着电梯下去后,忍不住了,蹲在了小区的垃圾桶前吐得翻天覆地。

江行止抓着头回车里找纸巾,等顺利把宁冉声送到医院后,排队、挂号、随后医生给她量体温、血常规检查……

浑浑噩噩间被扎了一针的宁冉声捂着自己的胳膊,清醒了点,眼圈通红地看着江行止。

体温量出来了,四十一度五,原本已经萎蔫的女人死死扣着江行止的手臂:“不要打针了,不要打针了……”

江行止哪由着她,直接对医生建议说:“先打个退烧针,退得快,然后再输液。”

宁冉声从小到大对打针产生了心理抵触,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进医院,她一向把自己身体照顾得很好,没想到今天还是倒霉得病了,陪她来打针的人不是温柔的宁洵洵,还是会细声细语安慰她的秦老师,而是一向对他冷言冷语的将性子。

宁冉声告诉医生自己只吃药不打针,但张小驰说得对,这个世界上小孩和生病的人是最没有说话权的。江行止刷刷给她刷卡付了药费和输液费,护士给她打了屁股退烧针后,又领着她到输液室进行静脉输液。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前阵子她还在医院嘲笑宁贝贝呢,结果那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打针的女护士拍拍她的手背,一边夹起一块酒精棉在血管附近来回涂擦,一边跟她说话:“这半个月感冒发烧的人一直很多呢。”

宁冉声没有说话欲,擦在手背上的酒精很快蒸发掉,丝丝凉意好像从皮肤表层透过毛孔钻了进去,真是凉到了脚底心,宁冉声紧捏着手心,把眼睛闭上。

“别紧张,放轻松点。”护士也最讨厌的就是宁冉声这种类型的病人了,血管都要比针孔还要细。

放轻松,宁冉声真的做不到,护士只好对她身旁的江行止说:“你赶紧把你女朋友的手拉过来啊。”

“她不是……”江行止瞧了眼已经出冷汗的宁冉声,没继续说下去,稍稍靠近她,“就跟蚊子一样疼,你至于么?”

蚊子咬?宁冉声冷笑。

第一针失败,第二针失败,第三针……护士在捏着针头在宁冉声的血管里转了转才勉强成功,等血稍稍回上来,护士给宁冉声固定好针头后,还要对江行止感慨一句:“你女朋友的血管真细啊……”

整个过程,宁冉声的头都是被江行止抱住的,他松开手的时,宁冉声一张娇俏的脸早已哭花了脸,只见泪水在上面哗哗地流淌着。

“宁冉声,你到底几岁了?”江行止整了整自己皱了西装,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行了,行了,适可而止啊,赶紧擦擦眼泪……”

宁冉声把挂上点滴的左手伸到江行止跟前:“你家蚊子能咬成这样啊。”

江行止轻咳了一声,目光移到宁冉声的左手,的确肿得像馒头,对比她另一只手,手指修长纤细,皮肤白净,手背上还有五个可爱的小肉窝。

江行止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爷爷的古籍书上看的一句话“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他心思烦躁地扯了下衬衫领子,脑里又莫名浮现一个画面:大概是这个女人读大三的那年冬天吧,他从市中心驱车路过大厦,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他打开车窗吸烟时,便看到她跟秦佑生从街头另一边走了过来,蒙蒙细雨里,秦佑生撑着伞,她戴着一顶西瓜红的蓓蕾帽,将手插在秦佑生的黑色大衣口袋里,不知道聊些什么,两个人都是眉目飞扬……

这样的爱情,肯定不适合他江行止的,他要的女人要聪明、独立、坚强,最好话要少一点,但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承认,他正嫉妒的,也是他所不齿的。

之后有次他出差到日本,秦佑生打电话过来让他带一只某专柜的护手霜,说国内断货了,但是冉声只用这一款。

作为秦佑生的好兄弟,他多嘴了两句:“佑生,你何必把自己折腾得像一个老妈子。”

秦佑生当时是怎么说的,行止,我真的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吗?江行止转头看向靠在椅背眯眼的宁冉声,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丢给她。

江行止真的是“丢”的,宁冉声被砸醒过来时,忍不住蹙眉:“你做什么啊……”

明明是好心还被嫌弃,江行止冷淡地转过头:“拿去盖吧。”

“哦,谢谢……”宁冉声轻声道。

关于这句跟蚊子飞过一样轻的道谢,幸好江行止耳朵还不错,他双手抱胸目视前方道:“不用谢,你先挂水,好了后我再送你回去。”

——

宁冉声挂好水已经深夜零点了,江行止的车停在医院后门,宁冉声披着他的西装在医院大门等他,待他将车开到大门,她直接上了副驾驶。

夜已经很深了,道路基本没有行人,现在走在街头的要么是通宵娱乐的达人,要么是清扫道路的环卫工人。

宁冉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最后索性抱膝入睡。

江行止平稳地开着车了,过了会,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在晦暗的车厢里无声无息地一闪一闪。

江行止叫宁冉声醒来接电话,无奈叫了两声依旧没有反应,他只好从宁冉声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秦佑生三个字,按了接听键。

“佑生,是我。”江行止一边开车一边讲电话,稍稍放慢了车速,“的确出了点事,不过已经没事了。”

“……之前应该是离家出走吧,拖着行李到你公寓去找你,不知道你出国了,打电话给了阿沈,我这里不是有你的钥匙么,我过去给她送钥匙时,她已经发烧了……”

江行止说得很仔细,仔细到自己都觉得没有必要。

秦佑生是在旧金山的机场给宁冉声拨这个电话的,铃声响了三声还没有人接听时,他算了下时差,心想她应该已经睡了,正要挂断手机时,一道熟悉的男声从里面传来。

深夜零点、女朋友的手机、最好的兄弟……秦佑生第一反应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狗血事,而是冉声是不是有麻烦了。

挂上手机,外头早已经有专车在等候他,秦佑生把行李箱递给一位走下车的华裔男人,然后上了这辆黑色车子。

——

早上,宁冉声是被闹钟吵醒的,头虽然不疼了但是身上力气都像被挖空了一样,她打电话给周燕请了半天假,躺回秦佑生的大床继续睡,洁净的床单被套、柔软的枕芯被子,宁冉声窝在被窝里舒服地翻了一个身。

秦佑生电话打来时,宁冉声还没有从床上起来,她趴在在枕头上把自己高烧的情况说给秦佑生听,说完时还加了一句:“你都不在我身边……”

秦佑生解释了原因,他父亲心脏出了问题,目前他在旧金山的一家医院。

发烧和心脏病,孰轻孰重宁冉声还是分得出来,关心道:“怎么样了?”

“还好,我赶到的时候已经脱离了危险。”

宁冉声吁了一口气,也没问秦佑生什么时候回来,倒是秦佑生主动告诉她,他下周一便飞回来。

“那你爸爸没事么?”

“他还有其他儿子呢。”秦佑生笑着说。

毕竟这是秦佑生的家事,宁冉声不好意思再发表什么意见,正要挂断的时候,秦佑生低沉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信号突然不是很好,宁冉声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走出房间。

秦佑生在电话里告诉她,冰箱里还有什么是可以吃的,电视机的抽屉有一叠现金,还有书桌的电脑密码是多少……

宁冉声:“才一天,我就好想你。”

秦佑生:“我也是。”

中午上班前,宁冉声在秦佑生的公寓煮了小米粥,第一次做居然还不错,她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餐,稍稍填饱肚子后,力气立马回来了。

宁冉声想起了一件事,给江行止拨了一个电话。

关于昨晚的事,江行止虽然是不情不愿做好事,但是该谢的还是要谢。

江行止对她的道谢电话态度冷淡,待她问他昨晚花了多少医药费时,声音更是冷下来:“这个钱,我自会找佑生要的。”

宁冉声:“……”

——

许澄和顾东洺关于童童抚养权的案子明显和解不成,加上顾东洺又是不可罢休的人,案子自然闹上了法院。

宁冉声为了挖到顾东洺的不利证据,这几天抽空就上网找顾东洺的八卦,比如他跟那些女明星们的某某绯闻。

顾东洺有个贴吧,里面人气还是挺旺的,目前贴吧分成几拨人,支持许澄的,支持谷x的,支持陈xx的,还有支持目前帮他打官司的刘希罗。

她把上面所有的亲密照全部下载下来,整理到一个文件夹。

宁冉声给秦佑生打电话:“我觉得童童肯定是判给许澄的,如果法官最终把孩子判给了顾东洺,我再也不相信法律了,我要改行卖白菜去。”

“不管是什么样的案子,判决书没下来都不能说一定赢了,何况官司还没有打呢。”秦佑生教育完后,在电话里告诉了她几样要注意的事项,“刘希罗既然把这事上诉到法院,手里自然握着你不知道的底牌,冉声,你要赢这个案子,必须要知道刘希罗的底牌是什么。”

刘希罗的底牌是什么,宁冉声想了下:“顾东洺有钱?”

“这个案子引发了一定的社会舆论,顾东洺再有钱有权,法院也要考虑舆论倾向。”秦佑生说。

宁冉声挂上电话后想:刘希罗手里到底握着什么牌?

——

秦佑生晚上8点就回a市,宁冉声没有去机场接他,而是去商场买了一件打折的性感睡衣,早早洗了澡便躺在床上等秦佑生了。

8点40分,宁冉声听到了开锁声,她关掉了屋内所有的灯,猫着腰身来到了玄关口,待防盗门推开,还没有等秦佑生开灯,便跳到了他的身上,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佑生,我好想你。”

然后宁冉声只觉得秦佑生抱着她的手猛地僵硬了下。

随后玄关口的灯骤然亮起,宁冉声看向门外站着的几个人,怎么还有人!!!

☆、29、第二十九章

宁冉声还没有瞧清楚门外一共有多少人、分别是什么人,脸已经无地自容地埋藏在秦佑生怀里,她放在秦佑生肩膀上的手狠狠捏了一下。

秦佑生反应很快,连忙转过身背对着门外的一群人,抱着宁冉声快步回了房,他今天穿着一件英伦风衣,恰好可以将穿着性感睡衣的宁冉声笼在这件宽大的风衣里。

虽然这样,门外的人,基本也能明白什么事了。

房门被紧紧关上,房间里宁冉声的脸已经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泫然欲泣地盯着秦佑生,然后整个人趴在床上,将面埋在枕头间,不停地发出“呜呜”声。

床上的女人红唇黑发,穿着一件红色蕾丝吊带小裙子,长长的头发也用红色丝带绑在了脑后……难道这就是烈火红唇的造型?

其实早在宁冉声跳到他怀里的瞬间,秦佑生就觉得不对,手掌下方触感太好了,一不小心就直接摸到了大腿根部,然等他明白这可能是冉声精心安排的“欢迎宴”时,已经晚了,灯已经被人打开了……

秦佑生走到床边,伸过手拍了两下将脸埋在枕头上的宁冉声:“小火焰鸟,谁让你那么委屈了?”

两只枕头间发出“呜呜”声更响了,秦佑生接到一只宁冉声丢过来的抱枕。他将抱枕丢在一旁,弯下腰,双手一揽,直接将宁冉声揽到自己怀里,轻声发问:“难道这辈子都不见人了?”

“暂时不想见人了……”宁冉声早已经尴尬难堪到了极点,顿了下,眼巴巴地瞅着秦佑生,“门外都有谁啊?”

“有行止、赖纾洁,以及阿沈他们,有人提议一块儿吃宵夜,我先回来叫你,结果他们都一块儿跟过来了。”

秦佑生此时真的不想管门外这群人,而是把宁冉声抱在怀里细细疼爱,但是如果他还不出门,可能更让人胡乱猜测。

宁冉声听到秦佑生的解释,心里更别扭了:“你居然先联系他们了。”

“我先回了一趟公司,他们听说附近开了一家新馆子,就一定要跟着过来……我早知道你是以这种方式欢迎我回来,路上也不用遗憾你没有过来接机了。”秦佑生说完亲了亲宁冉声的额头,低头看了眼她的性感造型,声音格外低沉沙哑,“等会再穿给我看,好不好?”

宁冉声拍掉秦佑生的手:“这辈子都不要穿了。”

——

秦佑生神色淡定走出主卧时,一起来的三四人已经都坐在了沙发上,阿沈见他出来,便冲他眨了眨眼:“秦律师好……性福。”

秦佑生不咸不淡地横了阿沈一眼:“冉声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就不跟你一块儿出去吃了。”

男人们都很能理解秦佑生,连江行止也淡淡扯了扯唇,只不过赖纾洁红着脸还有话说,却被阿沈抢了先:“都是你,非要上来瞧瞧秦老师的房子,不知道这套房子是秦律师金屋藏娇的地方啊……”

阿沈说的是玩笑话,却将赖纾洁说得白了脸,一直沉默不发的江行止站起来对秦佑生道:“那我们先走了。”

秦佑生抱歉地点了点头:“下次我再请客。”

待人都离去,秦佑生关上防盗门,转过身,主卧的门慢慢开了一条缝儿,接着一个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宁冉声吁了一口气,从房里走出来。

刚刚她已经在房里换上了一套上保守的天鹅绒运动衫,虽然客厅已经没有人了,但是她尴尬的情绪仍然残留心头,一张脸依旧扑红扑红的。

秦佑生在飞机上根本没有什么进餐,晚上没有跟易和的人一块儿吃上宵夜,宁冉声必然要补上这一顿,秦佑生打电话订了溢香园的位子后,然后朝宁冉声伸出手:“我的——公主。”

火烈鸟公主……

——

溢香园的粤菜一直是远近闻名,秦佑生点了三菜一汤,茄汁基围虾、怪味**煲、牛肉青豆以及两份鱼翅。

宁冉声将香浓醇糯的鱼翅汤浇在小米饭上,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到嘴里:“这样好吃。”秦佑生也学者宁冉声将汤汁浇在了饭上,动作优雅、贵气逼人。

宁冉声有点好奇秦佑生的真实家境,直接问他:“秦老师,你们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秦佑生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微微一笑:“我父亲的家底还算厚实。”

因为秦佑生从来没有说起过他的母亲,宁冉声有点好奇:“你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宁冉声真的好奇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教出那么好的儿子,沉稳又幽默,宽厚又智慧,英挺斯文,风度卓然。

晚饭后,秦佑生说带她去买几身衣服,细心的他早已经发现她带过来的衣服并不多。

宁冉声搁下筷子,臭不要脸地说“你是想邀我多跟你住几日吧。”

“几日哪够……”秦佑生笑,招呼服务员进来结账付钱。

宁天冉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洗好手出来时,望向不远处走出来的一个略熟悉的身影,打了个声招呼:“嗨,林先生。”

从213包厢里出来的正是林逸,他面容一愣,对宁冉声点点头:“宁律师。”

宁冉声快步上前,往包厢探了下头:“许澄和童童也在里面么?”

“她们不在。”林逸解释说,“我跟我朋友出来吃。”

过了会,林逸的朋友出来了,一个高个子男人,目光锐利地扫了宁冉声一眼,宁冉声被看得不舒服,跟林逸告辞离去。

从溢香园出来,秦佑生陪她逛街买衣服,路上宁冉声对他说起了林逸,那个男人外表俊逸出尘,谈吐温润谦虚,只是宁冉声总觉得林逸还有另一面。

好像好到过分的男人总有点不真实,这种男人她身旁还有一个,比如秦佑生。

宁冉声挽着秦佑生的手,问他:“你能不能接受我出轨或者劈腿?如果我移情别恋了,你还会重新接受我吗?”

秦佑生迟迟不回答这个问题,车如马龙的街头,他俊雅清隽侧脸晕在一片五光十色的广告灯下,下颚的线条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宁冉声抬头,拉着秦佑生的手说:“你就试着想一下嘛……”

“我在想啊。”秦佑生低眉看着宁冉声,目光噙着笑意,语气却无比认真,“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肯定是我做得不够好。”

宁冉声瞬间被感动地说不出话来,怔怔望着秦佑生,“如果有一天你喜新厌旧了,我肯定会很难过的。”

秦佑生拉着她手往停车区走去,边走边说:“你看你每天一个样,让我怎么喜新厌旧呢。”

宁冉声有点不明白了:“我哪有每天一个样,我的长相一直很稳定啊。”

秦佑生笑笑:“比如今天是烈火小鸟,明天呢,会不会是清纯美人鱼?”

宁冉声大骂秦佑生流氓,一句“流氓”倒把秦佑生身体的火勾了出来,想到某些事情,步子迈得更大了,宁冉声有点跟不上:“干什么啊……”

秦佑生言简意赅:“回家逗鸟儿……”

“流氓……”

关于秦佑生的“腿折了”,宁洵洵打了不止一次电话,宁冉声为了圆谎,跟秦佑生如实相报后主动给宁洵洵打了个电话。

待宁冉声把电话递给秦佑生时,秦佑生相当无奈地捏了下女人细嫩的腰肢,拿着手机对宁洵洵说:“腿已经好很多了……嗯……是的,之前不小心……冉声很好,她很会照顾人……”

帮宁冉声圆好谎,秦佑生立马丢掉手机,按住身下女人直接“切入主题”,一次次用力折腾,顶得宁冉声整个人化作春水般柔媚,两条又长又直的腿紧紧圈住他的腰身。

春柳一般柔软纤细的腰仿佛一掐就断,秦佑生将宁冉声翻了一个身,从后猛地贯入时,宁冉声吃不消得嘤咛出声。

秦佑生吻住侧头趴在枕头上的宁冉声,一道道动情的嘤咛几乎都吞回了喉咙,偶有少许低吟还从她口齿间逃逸出来,轻柔婉转,娇媚动人。

——

许澄的案子就要开庭审理了,宁冉声把写好的代理词先给秦佑生看过一遍,秦佑生拿着笔圈圈点点修改后,宁冉声又重新打印了一份给周燕。

周燕看完后非常满意,给了她相当好的评价:“逻辑清楚,精简明白。”

“逻辑清楚”是因为秦佑生帮她把不清楚的地方都修改好了,至于“精简明白”是废话已经被秦佑生删除了。

中午吃饭,宁冉声得意地把周燕表扬她的事告诉秦佑生。

秦佑生问她:“周燕什么时候走?”

宁冉声想了下:“许澄的案子先结束吧。”

“其实不知道一审能不能打下来呢。”王臻吐槽她手里的一个闹离婚的案子:“妻子要求离婚,丈夫不同意,这个案子从我进律师圈就跟着师傅接手过来了,结果这对夫妻到现在还没有离成呢,女方是起诉了一次又一次。”

江行止冷不丁说了句:“放心吧,只有结不成的婚,没有离不掉的婚。”

王臻赞同地说:“只有结不成的缘分,没有断不掉的情缘啊。”

宁冉声叹叹气,随便扒了点饭:“我还要去许澄家一趟。”说完,站起来便走了。

宁冉声离去后,秦佑生笑着摊摊手:“你们看,比我还忙……”

王臻笑了笑:“冉声其实很有拼劲。”

秦佑生面如春风,江行止也微微勾唇,两个人一块儿事务所时,江行止询问秦佑生:“考虑好了么?”

秦佑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下来:“再考虑几天吧。”

江行止印象中,秦佑生遇上事都是从容不迫的态度,但是他处理事情刚断果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你再仔细考虑。”江行止道。

宁冉声晚饭是在许澄家吃的,林逸和许澄都烧得一手好菜,饭后林逸陪童童一块儿玩拼图游戏,画面融洽温馨。

可以看得出来,林逸很喜欢童童,童童也很喜欢这位爸爸,没有血亲关系又如何呢?

宁冉声想起了宁威锋,作为父亲,不管在金钱还是疼爱,他一直没有亏待她,以前是她一叶障目,被心里的积怨遮住了眼睛。

——

顾东洺和许澄夺子案开庭的这天,天空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秋雨阵阵,宁冉声在房内换好小西装出来,对秦佑生抱怨:“我感觉整个城市都发霉了。”

秦佑生望了望外面的天:“这几天旧金山的天气道不错。”

宁冉声笑吟吟地走到秦佑生:“帮我看看怎么样?”

这套小西装还是宁洵洵在她毕业前送给她的,宁冉声一直没有舍得穿,就等开庭这一天呢。

秦佑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精致盒子,打开盒子,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静静躺在里面。

宁冉声扫了眼盒子上的牌子:“你下血本了啊?”

秦佑生低笑,给宁冉声戴上:“舍不得银子怎么讨老婆开心。”

宁冉声美滋滋地拿出手机照了照:“果然适合我。”

下雨的道路因为减速慢行堵得水泄不通,十字路口,行人撑着一把把伞如这个城市开出一朵朵花,车外雨幕被风吹得飘飘渺渺。

大门有记者,宁冉声从后门上去,周燕跟许澄、林逸已经在法院的休息间了,宁冉声走到周燕身边坐下:“师傅,我好紧张。”

“紧张的应该是我吧?”周燕开起了玩笑。

宁冉声只是跟着周燕一块儿出庭,但是依旧紧张地像是上战场,周燕笑着看了眼秦佑生:“秦律师亲自过来坐镇,还镇不住你的紧张?”

宁冉声看了秦佑生一眼:“更紧张了……”

法院外面有点热闹,宁冉声走到二楼的窗口往下看,是顾东洺和刘希罗来了,今天的案子不公开审理,但是架不住法院外面已经有记者在蹲点了。

待顾东洺下车,蜂拥而上。

刘希罗走在顾东洺前面,冷静镇定地给一边回答记者问话,一边给顾东洺开了一条路出来,而顾东洺从头到尾都是蹙着眉冷着脸。

9点半开庭,开庭前法院再次询问要不要调解,顾东洺看向许澄,许澄看向林逸,林逸拉上许澄的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许澄摇头:“不用调解。”

秦佑生找她研究刘希罗手中的底牌,宁冉声想尽脑袋想不出刘希罗有什么底牌,双方答辩快要结束时,刘希罗终于亮出了她的底牌。

“童童生活的环境真有那么和谐么,如果她现在的父亲是一位同性恋者呢?”

☆、30、第三十章

顾东洺一直挺怀念他跟许澄好的那一段时间,日子轻快得像那年他带着许澄骑车经过大学的一段林荫路,一闪而过。

那时候他总将车骑得飞快,许澄坐在车后紧紧抓着他衣服,地上斑斑点点全都是阳光透过树荫落在地上的光影。

那段时光,简单、舒心、幸福。

许澄很会照顾人,又爱笑,只要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她就会细心地帮他按摩太阳穴,之后许澄离去后,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女人可以给他那种舒服的感觉了。

但也只是舒服而已,它不是什么山盟海誓的爱情,他天生凉薄,见多了太多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对爱情和婚姻没有一点期盼和渴望。

而许澄的离去,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生活上的“不习惯”,他清楚知道自己不会娶她,所以分手是注定的事,只是许澄的主动离开又在他预想之外了。

许澄给他留了一封分手信,那封分手信还搁在他书桌的抽屉里,许澄写得一手好看的小楷,字形端庄、字迹灵秀。而那么多年过去,他还舍不得丢掉那封分手信,偶尔看一看,心情好时临摹一下许澄的字迹,无聊得令人发指。

其实他一直挺想许澄的,那是一种浅浅淡淡的思念,不会痛彻心扉,但是她的模样一直鲜活地留在他心里。有时候他因为很多事情感到烦躁时就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许澄还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但许澄已经彻底从他生活消失了,直到张老前辈去世,张老是他老师,也是许澄的母亲,他参加了老师的葬礼,五年后,他再次遇上了许澄。

葬礼上许澄一身黑裙接待客人,皮肤苍白,眼睛红肿,双唇紧抿,但仍然坚强地将张老的葬礼弄得妥妥帖帖。

顾东洺承认那一刻他很心疼许澄,心里也很缅怀,缅怀那段跟许澄在一起的岁月和情感。

但许澄见他,她脸上除了一瞬间的惊讶,又恢复了淡然平静,一双眸子静若止水,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光彩,是一片死寂的水。

顾东洺给老师鞠了三个躬后走出来,结果还没有出门,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从外面跑进来,猛地撞到了他的怀里。

小女孩抬头,他低头,四目相对。

小女孩叫许澄妈妈,许澄将她揽到自己身后。

然后有些真相像藏在水中的冰块,,慢慢浮出了水面。

一切自有天意,顾东洺那一刻突然觉得老天这次安排得还算不错,他不喜欢破镜重圆这个戏码,但是如果对象是许澄的话,他或许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

孩子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是他和她的缘分的纽带,既然再次相遇上了,那就在一起吧。

顾东洺找许澄说了想法,许澄平静地告诉他,他想多了。

……

顾东洺坐在原告席看向被告席上的许澄,不是他想多了,而是她隐瞒得太多了。

刘希罗站起来对审判长说:“据我所知,林逸是一位男同性恋者,他不仅有同居的男朋友,而且私生活也相当混乱,我不排斥同性恋,但是众所皆知,那个圈子乱成什么样子已经不用我多加描述了。”

刘希罗一共从三个方面给顾东洺申辩:

童童确凿是顾东洺的女儿,她有证据确凿的dna鉴定书。

顾东洺的经济条件远远好于许澄和林逸,他能给童童提供优质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并保证会做一个好爸爸。

当年许澄离开怀孕这件事顾东洺是不知情的,整件事情上,他是一个受害者。

童童现在的父亲是一位同性恋,会对童童身心健康造成影响。

有时候法庭比的不是专业知识,也不是条条框框的律条谁更清楚,而是哪位律师脸皮更厚。

周燕的脸皮肯定就没有刘希罗厚了。周燕从几个方面进行了反驳。

童童跟顾东洺没有实质的法律关系,他和许澄之前没有领结婚照也不是合法夫妻,所以童童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童童从小跟着许澄和林逸生活,家庭和谐身心健康,顾东洺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破坏了一个家庭的幸福。

顾东洺家庭成分复杂,且绯闻不断,他是不是能成为一个好爸爸还有待商榷。

……

随后刘希罗拿出了一组照片,照片内容是在一家晦暗的酒吧里,一群男同志正在聚会,其中里面就有林逸。

尽管照片里林逸看起来跟那一圈人格格不入,但是不能否认这张照片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度,也证实了刘希罗刚刚所说的,同志圈子又脏又乱。

宁冉声早已经出了汗,来回擦拭了下掌心,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逸,正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上的照片,面容死灰,眼神黯然无光。

审判长询问林逸是否属实,林逸迟迟没有回答,过了很久,点了下头。

同样面色惨白的还有许澄,兵败如山倒吗?

这一刻,不管是许澄还是林逸,他们的尊严都被顾东洺和刘希罗踩在了脚下。

之前周燕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她希望用非诉讼方式解决一些涉及情感问题的法律案子,原本息息相关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在法院上争个输赢呢。

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会讲道理的,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人。

宁冉声侧头看向坐在旁听席上的秦佑生,因为案子不公开审理旁听席寥寥无几,上面除了秦佑生就是许澄的舅舅,神色局促地摩擦着手掌。

另外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倨傲地平实审判席。宁冉声猜想她就是顾东洺的母亲。

有些事情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就是欺负弱势群体的。

宁冉声看到秦佑生对她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又望向周燕,得到周燕的同意后,从辩护席上站了起来。

“审判长,我这里同样有一些照片,不过我是从许小姐家里的相册看到这些照片的,得到许小姐的同意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宁冉声扫了刘希罗一眼,直接用眼神告诉她:鄙视你!

宁冉声早在把所有的照片制作成flash动画,点击文件,一张张照片便在法庭的展示屏里循环播放起来了。

里面有童童一岁到五岁每年的全家福、全家郊外旅游的照片、童童幼儿班舞台表演拍下的留念照等等。

“不管林先生性取向如何,我要肯定许小姐和林先生的婚姻是合法的,因为没有哪条法律法规规定同性恋是不能结婚的,婚姻有很多种模式,许小姐和林先生的结合只是其中一种,而且他们的婚姻生活比很多夫妻都要幸福得多。”宁冉声看向顾东洺,神色嘲讽,继续说下去,“而且童童是他们结婚后出生的,不管与童童是不是存在血亲关系,童童和林先生的父女关系是不变的,何况他们父女的感情非常融洽。”

宁冉声点击电脑上第一张照片,这是一张童童的出生照,照片里医院里一家三口手牵手。

顾东洺看得眼瞳紧缩。

后面依次是满月照、周岁照、童童的第一次学走路、以及好多童童过生日时,带着生日帽的童童对着水果蛋糕吹蜡烛……

这些照片温馨又有爱,完全可以通过照片想象出这个特殊组合而成的家庭流溢出满满的幸福。

“这些照片就是许小姐一家生活的缩影,像这些照片,许小姐家里的相册还有很多,她和林先生每年每天都认真记录着童童的成长……所以刘律师所说林先生会让童童不健康正常根本不是事实,相反童童单纯可爱聪明,是家庭融洽幸福才能养育出来的孩子。”

宁冉声说完,鼠标最后停在一张照片,这是一家在草原骑马的照片,绿草茵茵,蓝天白云,一家三口笑颜都那么灿烂。

顾东洺扫了一眼,他真觉得好刺眼……

“林先生虽然不是童童亲生父亲,但是他哪点不配当一个父亲,他甚至比很多父亲都做得还要好,难道就是因为他性取向不一样就要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么,把童童转交给一个她完全陌生的男人抚养?”

审判长问林逸:“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同性恋倾向的?”

林逸面色已经平静下来,全然没有了刚刚被刘希罗揭露出同性恋真相时的窘迫和难堪,他朝许澄对视了一眼后开口:“我很早就知道了,刚开始我也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我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但是他们都治不好我的‘病’,因为我是先天的……”

审判长看向宁冉声,宁冉声清了清口气,掷地有声:“先天同性恋者,他们因为性取向跟常人不一样而成为我们眼中的怪人,因为不一样,甚至还要被律师指控没有当父亲的权利,我觉得这真的很可笑很滑稽,我们生活在社会,谁可以保证自己心态都完全健康么,焦躁、忧郁、自闭、甚至常见的社交恐惧症?林逸是一名先天同性恋者,按照比例来说他的确是大多数外小部分,但是因为只是小部分,就要遭受到歧视吗?社会上歧视他们,现在连法律也要质疑他们?最后连追求幸福的权利也没有?”

宁冉声一口气说完,腿脚有点发软,扶着辩护席坐下,周燕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转头看向旁听席,秦佑生目光含笑地看着她,然后朝她眨了下眼睛。

宁冉声双手紧握,手心早已经汗渍渍了。

……

这是宁冉声第一次跟着出庭,这场庭审对她来说漫长又具有意义,最后法槌敲下,审判长说:“现在宣布休庭,本案先由合议庭进行评议,择日判决。”

谁也不知道结果,秦佑生告诉她:“不管结果如何,冉声,你做得不错。”

退庭后,一个书记员从后门走过,宁冉声有点熟悉,仔细一想,原来是廖初秋案子的检察官,才多久,堂堂检察官成了初级法院的书记员。

秦佑生告诉她:“要在这个圈子活下去,必须要有点真本事,不然只会被人踩下去。”

宁冉声:“那我怎么办?”

秦佑生望向宁冉声,颇认真道:“其实我希望你不要从事律师这个行业。”

“哼。”

顾东洺跟刘希罗先从法庭离去,尤其是顾东洺,离去时还看了眼许澄,但许澄从头到尾从未看顾东洺,她跟林逸手牵着手,宛如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他们不是以爱情走在一起又如何,他们过得比一般人都要幸福许多。

宁冉声手脚还有点发软,挽着秦佑生的手才能走出法庭,她再一次承认自己心理素质不过关,从法院石阶下去,她问秦佑生:“我刚刚在法庭的表现,你给我几分啊?”

秦佑生微微勾唇:“你自我评价呢?”

“我觉得废话有点多,还不够精简,另外刚开始辩护时声音还有点抖,所以我给自己打5.5分,满分是10分。”

秦佑生:“我给你9分。”

“那么高?”

秦佑生点头:“冉声,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棒。”

宁冉声美滋滋,不过心里也没有底:“你说童童真的会被抢走么?”

“一位明日大状不是说了么,如果孩子真让顾东洺抢走了,她就要退出法律界,那么可惜的事情,总不能变成真的吧?”

宁冉声哼哼唧唧,半个人挂在秦佑生身上:“我如果有一天能成为大状,也是秦老师教得好。”

秦佑生望着远方,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深思。

……

时间一下子进入了深秋,天气转冷,秋风瑟瑟,宁冉声这两天已经穿上了羊呢小外套,配上羊皮长筒靴,利索中又带着一股可爱。

再次开庭宣判,结果果然跟秦佑生跟她说得这样,童童未成年前既然跟着许澄和林逸生活,顾东洺有探视权,不过他对童童探视之前必须经过许澄的同意。

接下来,好像一下子进入了离别季。

宁冉声先是送许澄和林逸回清市,转而又将周燕送上了飞机,周燕上飞机前鼓励她:“冉声,好好干吧。”

宁冉声想哭地抱住周燕:“师傅,我舍不得你。”

周燕哭笑不得:“傻姑娘,你不是还有秦律师么?”

宁冉声想想也是,擦了擦眼泪:“师傅,我一定回来美国看你的。”

“对啊,以后你还要来美国拜访公公婆婆呢。”

宁冉声笑嘿嘿:“再说吧。”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说得太确定,变数太多,就像宁冉声以为许澄和林逸会带着童童生活一辈子;她和秦老师,能一直顺顺利利……

许澄和林逸的噩耗传来时,a市的天空已经飘了点雪花,顾东洺亲自到清市把童童接了回来,那天秦佑生已经离去了,宁冉声原本没打算送他,之后又连跑了好几条街才坐上一辆的士直奔机场。

不过她还是去晚了,她在机场空坐了一会,正要离去时,看到了抱着童童走过安检的顾东洺,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工作人员。

童童在顾东洺肩膀哭闹不止,宁冉声眼泪也跟着掉个不停。

宁冉声终于理解了什么是——风无定、人无常、人生如浮萍、聚散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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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秦佑生要回旧金山前,是跟宁冉声认真商量过的。

为了让宁冉声能跟他一起走,他甚至想了很多好的说辞,前段时间他迟迟没有做下决定的原因,就是没有想到好理由。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像是拐骗,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明白,相对a市和旧金山宁冉声肯定更愿意留在a市,所以他才需要想尽办法让她心甘情愿跟自己出国。

他忐忑了很久,原来在这场爱情里,他才是没有自信的那一个,所以才会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有人说男人的爱情就是一场拐骗,但如果抱着真心的态度,拐骗起来就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因为他是真心替她着想:相对让她陪自己出国,还是继续留在a市更适合她。

有些事真是进退两难。

秦佑生找江行止喝酒,江行止说:“你那女朋友根本就没有断奶,你就是她奶妈,如果你不把她带到身边,不怕她惹出什么乱子么?”

“我怕去了旧金山,就没有那么精力照顾他了。”秦佑生低头轻叹道。

让冉声跟他出国真的好吗?等他真把她拐骗到旧金山,他还有多少心思和精力陪她熟悉环境?

但是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内,他又怎么放心得下?

秦佑生头疼地揉揉疼,认真询问江行止:“如果你是我,会怎么选择?”

江行止脸上的笑容有点淡下来,走到厨房吧台又倒了两杯酒过来,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秦佑生:“你这破事,我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

秦佑生无奈扯了一下嘴角:“如果我没办法带冉声了,她又不跟我去旧金山,你说我把她交给谁带好,可惜周燕也去她丈夫那里了。”

秦佑生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好了,唯有这个还没有想好,他望了眼江行止:“其实本来还想麻烦你的,不过你脾气太差了……”

江行止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我还真感谢你。”

秦佑生拍拍衣服站起来:“我先走了,晚上答应带她去看去马戏……”

江行止满不在乎地抿了一口干红,待秦佑生走到玄关口的时候,望着秦佑生淡淡道:“那么多年的兄弟了,我送你几句话:别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肩上,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应该找她好好商量,说不定会商量出好的解决办法。”

江行止的话没有错,但是他没有自己了解宁冉声,秦佑生身姿挺拔地立在门口,唇角兀自带笑:“没想到爱情经验为零的人也能说出那么有哲理的话。”

江行止轻嗤,对秦佑生的话明显不认同。

“哦,我忘了,你有过暗恋的。”秦佑生侧过头看向江行止,“希望等我回来那天,你的爱情能圆满。”

“借你吉言。”江行止侧头看了眼落地窗外的晴朗好天气,“我也祝你一切顺利。”

——

俄罗斯最大的马戏团来到a市巡演,秦佑生带宁冉声去看了这场马戏演出,其实他对这种杂耍活计的表演兴趣不大,但是按不住宁冉声喜欢。

这个女人一向是胆大又好奇心高,但看高空铁丝和空中体操时,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屏息凝视着台上的表演。

“以前我爸爸常吓唬我,如果我再不听话就把我卖到马戏团走钢丝。”宁冉声有点“触景生情”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所以小时候我就常做梦到自己被逼着在高空走钢丝,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很不听话,因为心里知道宁威锋是疼我的,有点肆无忌惮了。”

秦佑生捏了捏宁冉声软软的手:“典型的熊孩子一个。”

宁冉声将头靠在秦佑生怀里:“不想看了,等训狮的时候再叫我。”

马戏团掌声如雷,宁冉声真靠在秦佑生怀里闭眼假寐,前阵子因为忙许澄的案子,她已经有很多夜没有好好睡觉了。

训狮表演开始了,秦佑生把宁冉声叫醒,宁冉声认真地看完表演后,突然想到问秦佑生:“如果你要驯服一只桀骜不驯的狮子,你喜欢用温和讨好的方法驯服它,还是才用残酷训练法?”

秦佑生望着台上还没有回答,宁冉声已经抢了先:“我猜是第一种,对吗?”

女人眸光溢着闪闪笑意,秦佑生将宁冉声揽地更近一点:“如果我觉得是第二种,你会惊讶吗?”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人和事他都能耐心对待的,秦佑生手掌摩挲着宁冉声柔软的细发:“冉声,晚上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宁冉声往喝了一口放在座椅旁的奶茶:“好啊。”

马戏表演结束,观众纷纷散场,两条通道全部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人与人肩挤肩,脚碰脚,宁冉声即使被秦佑生护在怀里,她还是被前方一位突然转过身要找人的胖男人踩了一脚。

宁冉声疼得呜呼出声,胖男人尴尬地对她说对不起,急得满头大汗。

宁冉声的眼泪已经含在眼眶里了,看对方那么紧张,还是咬牙说了句:“没关系……”

胖男人过度的紧张让宁冉声有点奇怪,走出一段路时,秦佑生告诉她,原来这个人曾经是他打的一场违约官司的被告,那次让足足让他多赔了三倍的违约金。

秦佑生扶着宁冉声往外走,直到终于走出了会场,宁冉声已经疼得蹲在地上了,一边喊疼一边对他说:“那个人有两百多斤吧……呜呜……”

秦佑生牵着宁冉声起来:“还能走吗?”

宁冉声把鞋子伸给他:“我穿的是软皮单鞋啊,要不踩你一下试试?”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转移疼和痛的魔法就好了,秦佑生想起自己很小时看的一本连环画,里面有个故事是人们可以用魔法替自己爱的人承受伤害和疼痛,当时他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那么傻的人呢。

现在他也变成了这样的傻子。

宁冉声趔趄着身子挽上秦佑生的手:“好了,我们走吧……”

秦佑生揽着宁冉声的腰身:“要不我背你回去?”

宁冉声心里升起一点期待,望了望从马戏场走出来的人群:“可是还有好多人呢。”

秦佑生:“那就再等等。”

马戏场建在体育馆的附近,这条路晚上本来人流量不多,等看马戏的人差不多走都光了,秦佑生也不介意做一做“背着女朋友走大街”这样的蠢事。

“可以啊,不然我也嫌丢人呢。”宁冉声弯了弯嘴角,为了显得自己脚的伤势很严重,故意拐着腿走到一棵梧桐树下,背靠树干,真打算等秦佑生背她了。

秦佑生立在宁冉声身边跟她一块儿等人群散去,头顶一盏淡蓝色的路灯像是给他一张扬唇浅笑的脸打上了柔光,添加了一份生动,一份温柔。

大部队陆续散场,五六分钟后,只有个别男女手拉手地从马戏场慢悠悠地走出来,等人终于走得差不多了,秦佑生在宁冉声身后蹲下:“请上马吧,我的公主。”

宁冉声开心地身后抱上秦佑生的肩膀:“驾——”

秦佑生也没有背过人,为了让宁冉声舒服点,弯着腰走了两步:“还舒服么?”

宁冉声轻“嗯”了一声,趴在秦佑生肩膀问:“你刚刚为什么说自己是马啊……”

秦佑生笑眯眯回答:“我不正是你的白马王子?”

“王子都很年轻的。”宁冉声说。

“你居然敢说我老,好吧,不背了。”秦佑生吓唬道,作势还微微松了下手。

宁冉声大叫一声,双手更是紧紧攀着秦佑生的肩膀,直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冉声……”

秦佑生背着宁冉声转过身,宁冉声看向刚从马戏场出来的三个人,脸上笑容立马僵硬住了。

宁洵洵和宁贝贝,以及张小驰。

张小驰气呼呼地走了过来,仰着头对秦佑生说:“你的腿不是断了吗?”

秦佑生捏了下宁冉声的屁股,示意她先下来。

宁冉声从秦佑生的肩膀爬下来,看向宁洵洵,叫了一声:“姐。”

但宁洵洵没有应她。

……

原本的快乐情绪立马降到了零点。等宁洵洵他们离去后,宁冉声就没有让秦佑生再背她了,就连回到家后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神色。

秦佑生不忘先给宁冉声检查受伤的脚,蹲在沙发下脱掉她换上的棉质拖鞋,一只手捧起她被踩伤仔细看,果然脚拇指那里已经青紫了。

秦佑生起来去找药,宁冉声在他身后发问:“秦老师,你不是说回来有事情要跟我商量么?到底是是什么事情啊?”

秦佑生背影整了整,找到膏药给宁冉声上好药后,开口:“我父亲在旧金山的两家药厂出了问题,我要回去一趟。”

宁冉声愣了愣,低着头:“多久啊……”

秦佑生与她对视:“时间有点长,所以我想……你能跟我一起走?”

宁冉声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眨巴眨巴眼睛,秦佑生的口吻太严肃正经了,她突然变得手脚无措:“你爸爸不是还有其他儿子么……你是律师啊,你又不会管理公司……你……能不能别去啊……”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当爱情遇上两难的事情时,如果要继续维持这段爱情,总要有一个人学会妥协。

秦佑生只是望着宁冉声不说话,眼神无波无谰,宁冉声明白,秦佑生是一定要回去的。

……

晚上宽大的双人床上,秦佑生慢慢移过身子,伸手揽住背靠自己的女人,将她翻过身,细细亲吻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宁冉声推了推秦佑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都要走的人了,还要过来占我便宜……”

秦佑生连忙打来床头灯,白雅的清光下,宁冉声一张脸已经淌满了冰凉的泪水。

“冉声,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选择留下来。”秦佑生将宁冉声揽到自己怀里,“跟我一起出国不好么?”

宁冉声抽噎了两声:“不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宁冉声为了留住秦佑生,都在用力地讨好这个男人,不管是床下还是床上。

之前每当两个人有矛盾了,秦佑生永远都是最先妥协的那一个,现在她等了那么久,秦佑生依旧态度坚决。

这跟大三那次考试成绩不及格完全不一样,这一次秦佑生的坚决不是说说而已,所以宁冉声是真的害怕了。

不知不觉,爱得深了,整个人也更加患得患失了。

她开始收敛自己脾气,仿佛忘记了秦佑生跟她说要回旧金山这件事情,每天依旧对他笑意吟吟地撒娇说笑;她还心血来潮研究起了菜谱,虽然最后还是秦佑生按照菜谱的工序把每道菜从厨房端了出来。

王臻办好了万正的离职手续,已经正式进去了易和开始工作,每天跟着易和的一位大律师忙里忙外,宁冉声有次想打电话给王臻,号码拨了一半又挂了。

告诉王臻又如何呢,她能帮她劝秦佑生留下来么?

宁冉声给江行止拨了电话,小心翼翼地开口:“江律师,你可以不可以一起帮忙劝秦老师留下来……”

江行止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然后淡漠道:“宁冉声,你别太自私了。”

但人不都是自私么?她为什么要故作大方?她就是不想秦老师离开她啊……

宁冉声继续使出了浑身力气对秦佑生好,但不是所有花出去的力气都会有成效的。

不久,她还是在秦佑生的书桌上看到了一张飞往旧金山的机票。

晚上,宁冉声抱住秦佑生腰:“秦老师,不要走好不好,我怀孕了……”

秦佑生怔了怔,说了句:“好。”

宁冉声用力抱住秦佑生,无声地掉起了眼泪子。

“明天去检查,好吗?”秦佑生再次开口。

宁冉声松开了手,收住了眼泪,背对着秦佑生不再说话。

夜凉如水,静寂无声。

秦佑生第二天早上登机,易和的人基本都过来送机了,赖纾洁当场红了眼眶:“秦律师,一路顺风。”

阿沈:“秦律师,我等你回来。”

王臻:“秦律师放心走吧,冉声这边由我帮你看着呢。”

……

江行止上前拍了拍秦佑生的肩膀:“随时欢迎你回易和。”

秦佑生低头抿了下唇,望向机场入口处,顿了下开口:“帮忙照顾下。”

照顾什么?照顾谁?已经不需要明说了。江行止双手插袋:“不行,我脾气太差了。”

“只是工作上带带她,遇上麻烦了给我电话。”秦佑生恳求江行止。

江行止真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作孽了,所以这辈子才会遇上秦佑生和宁冉声,叹叹气说:“尽量吧,不过别指望我会尽心,我没有你那么老妈子。”

“你真尽心了,我就要担心了。”秦佑生笑,说笑的同时还往入口处看了看,不过依旧没有看到宁冉声过来。

江行止觉得秦佑生真是越来越冷幽默了,淡淡道:“放心吧,我品位比你要高。”

……

等宁冉声赶过来时,秦佑生的航班早已经起飞了,她在机场坐了一会,直到看到从安检处过来的顾东洺和童童。

她站起来,拦住了顾东洺的去路:“顾总。”

顾东洺沉着脸,面色不善:“让开。”

“冉声姐姐……”童童在顾东洺怀里用力挣扎,哭着对宁冉声说,“你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童童的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32、第三十二章

爱让人痛心,是因为我们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不告而别地突然消失。

“顾总。”宁冉声依旧无所畏惧地拦在顾东洺跟前,因为刚刚哭过,她一双眼睛跟童童一样又红又肿,声音还带着哭腔,但脸上神色讥诮,眼里满满的都是嘲讽,“顾总,你这样做不怕有报应吗?”

“让开。”顾东洺冷眼扫了宁冉声一眼,脸色非常难看,他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已经走到宁冉声跟前,意思很明白:如果她还不快点主动消失,随时就要被强制拉走。

就在这时,一个清隽的身影从机场二楼的星巴克走下来,挺拔清俊的男人在电梯口怔了怔,然后快速朝宁冉声走去。

……

江行止觉得自己今天也真够倒霉的,他刚送秦佑生上飞机,随后就遇上了一个声称是他小学同学的女人,女人浓妆艳抹外加一身名牌,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印象里有那么一位小学同学。

偏偏这位叫张妍妍的女人一脸遇上故人的兴奋,拉着他就往二楼星巴克说要叙旧,一杯咖啡的时间,女人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说她以前就坐在他前面,自己还是二(一)班第四讨论组的组长,她还从他这里借过作业抄云云。

但江行止都没有一点儿印象。

“对了,我以前还给你写过情书呢。”张妍妍笑容灿烂,“不过我早就嫁人了,现在过得也挺幸福的,老公赚钱又疼我,你呢,你有没有跟那位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啊?”

江行止终于有点想起来了,好像以前是有一个大脑袋女生坐在他前面,那个女生话出奇的多,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想起来了,那女孩叫什么宁来着吧……我还记得你以前在草稿纸上写过她名字呢……”

江行止很佩服,他这位老同学记忆是真的好。

张妍妍完全是一副与老同学叙旧的架势,但是江行止一点也不想聊起这些旧事,还有他真在草稿簿上写过那个人的名字吗?江行止对着这句话保持怀疑。

有些记忆已经太老了,老得像他童年时期看过的一些动画片片,可能现在回忆起来还知道那些动画里的人物,但是早已经忘了具体情节如何。

只是人是高等情感动物,注定会做一些怀旧这种无聊的事情消磨时间,江行止不排斥这种缅怀,但也仅仅是不排斥。

他随口找了个托辞,匆匆告别张妍妍后,从二楼的星巴克下来,稍稍转了下头,便看见了下面正跟顾东洺对峙的宁冉声。

有时候江行止真觉得老天爷很会跟他开玩笑,才答应秦佑生照顾宁冉声,结果那么快就要“照顾”上了。

如果刚刚自己不转头就好了,江行止扯了扯嘴角,还是朝宁冉声走去。

——

“顾总。”江行止跟顾东洺打招呼。

“江律师,宁小姐刚刚这样的行为,我是不是可以告她寻衅滋事罪呢。”顾东洺眼里冷意显然,语气比之前也更加凌然,“宁小姐,我劝你不要知法犯法,如果你再多管闲事,即使秦律师在,也别指望……”

顾东洺发脾气样子太吓人,他怀里的童童再次害怕地哭了起来,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下来,但是还是被顾东洺紧紧抱住,任由童童如何哭闹,他依旧纹丝不动。

“顾总,宁小姐虽然多管闲事惹人嫌了点,但还不能算是犯罪。”江行止说完,将宁冉声扯到一边,让顾东洺过去。

宁冉声被江行止拉住,顾东洺已经抱着哭闹的童童往机场出口走去,童童趴在顾东洺肩膀的狠狠咬了他一口,顾东洺也只是略僵了僵,然后抱着童童继续往前走。

待顾东洺彻底消失在眼里,宁冉声甩开江行止的手:“你才多管闲事。”

“是啊……”江行止略拖了一下音,淡淡道,“我的确是多管闲事。”

宁冉声本来眼眶就通红,不一会儿,悲伤、难过、苦涩的情绪再次向她席卷而来,眼里传来暖意的刺疼,鼻子发酸,嗓子发堵,但还是哽咽了两声,对江行止道歉说:“对不起……”

一句快要哭出来的“对不起”,江行止脾气再大,也发不出脾气来了,此时反而觉得自己有点尴尬、有点心疼,还有点作孽。

“你刚刚怎么不早点过来啊,佑生半个小时前已经走了。”江行止冷不然道,语气已经比之前收敛很多,甚至带着一种找台阶下的无奈。

宁冉声转了转头,将即将流出来的眼泪咽了回去:“我只是过来看看……”

她没有打算送他,只是过来看看。

“哦。”江行止故意转过头,假装看不到宁冉声一副快要哭的样子,“那看好了吗?我顺带可以送你一程。”

——

车上,江行止问宁冉声去哪儿,宁冉声一时回答不上来,江行止又开口:“佑生已经把你简历给我,过阵子你就可以来易和上班了。”

宁冉声还是没有说话,歪着头靠在车窗一脸呆滞,半晌才反应过来江行止是跟自己说话,看向江行止:“你刚刚说什么……”

江行止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点:“我说你可以来易和上班了。”

“哦。”宁冉声说,“不过我不想去易和。”

宁冉声想了想许澄的事,许澄和林逸死于同一辆车上,那天许澄上晚班,林逸去接她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肇事司机已经自首……

她不相信这只是简单的车祸:“一定是顾东洺做的。”

江行止知道宁冉声说的是什么事,目视前方道:“宁冉声,你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你有证据么,警察逮捕一个人需要收集证据,没有证据不能逮捕她了,检察院没有证据不能起诉他,法院没有证据就不能判他有罪,你没有权利轻易给人定罪。”

宁冉声被堵得没话说。

江行止看了眼前方减速的牌子,继续说:“这事跟顾东洺无关。”

宁冉声刚刚的确是气糊涂了,现在回想起来,如果真是顾东洺做的,顾东洺再傻也不会挑在敏感期下手。

“为什么不去易和了?”江行止换了个话题。

宁冉声不去易和的原因很简单,秦佑生都走了,她干嘛还要去易和受那份罪,想到这她又抹了抹又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

江行止难以忍受地打开车前储存箱,抽出几张纸巾给宁冉声:“既然那么难舍难分,跟出国就是了啊。”

“谢谢。”宁冉声接过纸巾,吸了吸鼻涕,“可是我亲人都在这里啊……”

江行止也说不说什么责备话了,他知道宁冉声跟宁伯父和宁贝贝关系都不和,但即使这样,她对亲人的依赖感比很多人还要强烈。

“又不是不回来了。”江行止已经开出机场路,从高速下来后,建议道,“要不送你回姐姐家?”

宁冉声摇头:“先去秦老师那里吧。”

秦佑生留了一把公寓钥匙、一张信用卡,以及一次性支付了三年的小区物业费。

宁冉声回到秦佑生公寓,因为找不到事情做,重新爬回床上睡觉,抱着被子睡了一会后,整个人又不好了,因为她在被窝里闻到了秦佑生留下来的味道,一种淡淡的类似绿茶的清新味道。

宁冉声再次爬下床来到洗手间,翻遍秦佑生用的沐浴露、洗发水、牙膏……最后在一瓶刮胡水上找到了同样的味道。

宁冉声把这瓶刚开封不久的刮胡水放回了玻璃台上,走出了卫生间。

思念苦药,无处可逃,分开还没有24小时,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剩下的三年,她要怎么熬?

——

王臻打来电话,约她一块儿吃晚饭,宁冉声拿上了秦佑生留给她的卡,走出了公寓。

宁冉声要请王臻吃a市最贵的法式料理,王臻笑眯眯地揽着她的肩:“秦老师不在了,你自由了啊。”

“是啊,没人管着感觉真好。”宁冉声转头对王臻笑了笑,扬了扬手上的卡,“你说我刷爆他的卡,他会不会气急败坏就赶过来呢?”

王臻:“这个……”

宁冉声幽幽叹了口气:“我开玩笑的,不过今天打算吃好点。”

五十楼的旋转餐厅,宁冉声点好餐的时候,正好接到了秦佑生打来的电话。

晚上8点半,他已经下飞机了。

宁冉声犹豫了下,还是按了接听键,声音淡淡,有气无力。

“还在生气?”秦佑生问。

宁冉声:“对啊,正拿你的卡在消气呢。”

秦佑生失笑了两声,跟着专门来接机的两位华侨男人走出了机场,望了望头顶黑沉沉的天好像要崩塌下来,而外面的事物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惨淡的黑灰色,叫人看得不真切,他问宁冉声:“我这里快要下雨了,你那里呢。”

宁冉声望了眼窗外,雨声沥沥,她撒谎道:“群星满天。”

“哦,那肯定是天气预报骗了我。”秦佑生说,“我刚刚看了a市天气,夜里有雨,你盖好被子。”

秦佑生走之前,宁冉声跟他提过分手,她接受不了异地恋,不过秦佑生没有接受,而是说给她时间再想想。

宁冉声挂上电话时,扯扯嘴角,对王臻说:“你还想吃什么?”

“我已经够了。”王臻托着下巴看着宁冉声,“冉声,秦老师这次回去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别生他气了,真给你气跑了怎么办。”

“你们个个都帮他说话。”宁冉声用刀叉割着牛排,“如果真生他气,我就不会接他电话了,我只是生自己的气,那么没用……你不知道我刚听到他要回旧金山,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王臻拉上她的手:“你想想牛郎和织女啊。”

宁冉声破涕而笑,正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宁冉声转过头,居然是顾东洺。

相对早上西装笔挺的顾东洺,此时顾东洺穿着要简单许多,他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冷漠样子,但是眼里带着一丝请求。

“宁小姐,童童就坐在那边,你能劝说她吃点东西吗?”顾东洺口吻乞求,顿了下,“我会重金酬谢。”

“好啊,五百万。”宁冉声淡淡道。

“好……”顾东洺同意了。

王臻震惊地掉了手中的刀叉,然后连忙捡起来转过头去,她好想毛遂自荐啊。

☆、33、第三十三章

童童就坐在不远处沙发椅上,她身上穿着顾东洺新买的名贵童装,原本早上看到还乱糟糟的头发也重新扎上了小辫子。辫子扎得很好,只是不知道给她扎辫子的人由许澄换了谁。

宁冉声想起第一次在火车上看到童童,她也是扎着两条可爱辫子,身穿一条白色裙子,看起来像一只顶着可爱小角的小羊。那时童童活泼又可爱,笑起来时粉嫩红润的脸蛋像一朵盛开的小花……

而此时她耷拉着脑袋,一脸郁郁寡欢,两根长长的小辫子垂落在白色的餐桌上。

不吃饭也不说话。

餐桌放着很多食物,全部都是小孩最爱的吃食,童童身旁还搁着一只可爱的抱抱熊,应该是顾东洺刚刚买来的。

这算什么?父亲的讨好?

“童童……”宁冉声轻轻拍了拍趴在餐桌上的童童。

童童没有动。

过了会,宁冉声又轻拍了下:“童童,我是冉声姐姐。”

终于,童童慢慢抬起头,秀气浓密的长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冉声姐姐……”

宁冉声压抑住想哭的冲动,摸摸童童的头:“我们又见面了啊,童童最近乖不乖啊?”

童童睁着乌黑湿亮的眼睛看向宁冉声。

宁冉声不敢再看童童大眼睛,伸手将桌前的儿童套餐端到自己跟前,说,“冉声姐姐好饿,童童可以陪我先吃点东西吗?”

“童童想见妈妈,不想吃东西……”童童重新趴回桌子。

宁冉声抬眸望了眼立在白色餐桌对面的顾东洺,顾东洺神色凝重悲伤地望着童童,欲言又止。

宁天冉:“如果童童再不吃饭,你妈妈是不是要生气了?”

“她是因为这样才躲起来吗?”童童眨巴了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宁冉声,“她是因为这样才躲起来不见童童的吗?那童童乖乖吃饭,妈妈是不是马上就能回来了?”

宁冉声眼角一阵刺痛,别过脸擦拭掉滚烫的眼泪,转过开口道:“童童,其实你妈妈……”

“宁小姐!”

顾东洺突然出声制止她,宁冉声看向顾东洺,表情冷然,“顾总,你能骗童童多久?”

“宁小姐,这是我的事。”顾东洺目光沉沉地看着宁冉声,眼里的寒意如同冰川上破裂的冰块一样骤然尖锐,面部略僵硬的表情像是隐藏着浓浓的悲伤,所以他开口说话时,连声线都在发抖。

宁冉声看向顾东洺,他在发抖?是后悔了么?

真是好笑,即使许澄和林逸的事情跟他无关,但不是他惹出那么多事,许澄他们一家人还开开心心生活在清市呢。

人生变数真的太多,永远料不到今天做的一个决定会对明日产生多大的影响。

……

宁冉声还是劝说童童吃了点东西,现在好吃美味的糕点对于她已经没有了任何诱惑,一双原本黑亮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另外童童对顾东洺一直有恐惧情绪,只要顾东洺靠近他就像一只小乌龟一样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宁冉声想起童童之前那些照片里的幸福瞬间,心里唏嘘成一塌糊涂。

幸福到不幸,有时候真是说变就变的电视剧情,它还没有发生时,你觉得有些事只是像剧本或小说一样虚假遥远与自己无关;但是等它真发生了,将你的世界变得全然陌生时,多么希望一切只是一个梦,梦醒之后变成原样。

宁冉声跟王臻从法式餐厅出来,王臻对她感慨完世事无常后,不忘问宁冉声:“顾东洺有没有填写支票给你啊。”

宁冉声:“还真要他钱啊?”

王臻:“当然要啊,对咱们五百万是一辈子的工资,对顾东洺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回头千万别忘了把银行账户给他。”

宁冉声抿抿唇:“算了,用他的钱我还膈应呢。”

夜晚的雨刚停下来,空气带着冷冽的寒气,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闪烁着车灯蜿蜒一条长龙,盘旋在这个城市的最中央。

“哎,说起来还是小孩最可怜。”王臻叹了口气。

宁冉声吸了吸鼻子,冷冽的空气灌入肺腑,冷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她转头对王臻说:“你在易和做得怎么样?”

“很好啊,师傅好、薪酬也好,我做事情也用心。”王臻说,“所以你快点过来,以江律师跟秦律师的关系,你过去肯定是江律师亲自带你。”

江行止带她?宁冉声摇摇头,“我会被江行止打击死的。”

“不一定呢。”王臻凑过脑袋,“你家秦老师可是专门拜托过江律师,什么声声吃软不吃硬,所以一定要表扬为主什么的……呦,酸得掉牙啊……”

宁冉声脸猛地一红:“别开玩笑了。”

“真的啦。”王臻挽着宁冉声的手,“当时我路过江律师办公室听到的,你看秦律师对你多用心啊,你如果不来易和,他在旧金山也放心不下你啊。”

关于去不去易和这个问题,宁冉声晚上躺在秦佑生家的大床上仔细想了想,第二天给江行止打了电话:“我什么时候来易和报到啊?”

江行止接到宁冉声电话时正在刷牙,吐了一口嘴里的牙膏白沫,“九点到我办公室。”

宁冉声:“喂……”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眼,那边江行止已经挂了电话。

宁冉声抓了抓头发,索性重新盖上被子睡觉,闭了不到十分钟的眼睛,突然弹坐起来,然后利索地爬下床,穿衣、洗脸、找上班包……

她不能让秦老师失望,也不能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得逞,即使她是关系户进去,她也要混得漂漂亮亮。

上班高峰期,车堵得跟蜗牛赛跑一样,等她赶到江行止办公室,已经迟到十五分了。

江行止也刚到不久,宁冉声推门进去时,他正脱掉西装外套挂在办公室衣架上,蹙着眉毛转过头看她:“不会先敲门?”

又不是在换衣服?宁冉声扯了扯嘴巴,从江行止办公室出来,重新敲了一遍门进来:“江律师好。”

江行止抬了抬手腕上的手表:“你迟到了十五分钟。”

宁冉声:“堵车。”

“如果你早起十五分钟就不会堵在环延路了。”江行止说,“易和只讲究效率,不管你是不是重要合伙人的女朋友,迟到没有理由,这里没有人情可以讲。”

宁冉声在心里翻白眼,嘴上“哦”了一声。

正在这时,赖纾洁敲门送文件出来,踏着高跟鞋将文件放到江行止桌上:“美域的案子资料全部整理好了。”

江行止翻了翻:“行。”

赖纾洁用余光瞥了宁冉声一眼,而宁冉声则是直接回视过去,结果还是赖纾洁轻咳一身,转身走出了江行止的办公室。

待赖纾洁离去后,宁冉声问江行止:“我需要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江行止淡淡反问。

“什么……”宁冉声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盯着江行止手上的文件,“你先安排吧。”

江行止抬眸,过了会收回视线:“你去找赖纾……阿沈,让他给你安排点事情做。”

江行止本来想说赖纾洁的,让她在赖纾洁手头吃点亏也不错,但他最终还是说出了阿沈的名字而不是赖纾洁。

秦佑生走之前可是有话留下来的——“她动作磨蹭,你要慢慢教,别一下给她安排太多事情。”

得!他伺候着呢!

宁冉声出去找阿沈,人高马大的阿沈立马笑成了一朵娇花,他先是带她到办公桌熟悉环境,然后介绍一些不熟悉的易和员工给她认识,中间还说了不少八卦给他听,一口一个“师母”,热情得不能再热情了。

她的办公桌,阿沈也早已经收拾好了,他带她去看时,宁冉声望着电脑桌前放着的两盆绿茸茸的仙人掌,忍不住伸手摸了下,阿沈提醒她:“师母,扎人。”

宁冉声转过头问阿沈:“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师母,你太见外啦。”阿沈笑呵呵道,“师傅不在,我当然要多照顾你啦。”

对比江行止,阿沈实在太可爱了,宁冉声感动地差点拉上阿沈的手说,“阿沈,你真好。”

之后阿沈给宁冉声安排工作,上午是看易和的宣传册,下午学习易和的规章制度,宁冉声问阿沈:“会不会有点无聊啊?”

“阿沈,你当是领导视察工作?”一个冷然的声音从宁冉声身后响起。

宁冉声转过头,江行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室出来,正立在她身后。

宁冉声想到了自己的小学班主任,中规中矩地叫了一声:“江律师。”

阿沈连忙解释说:“秦律师说要循序渐进地学习嚒,我以后再慢慢加重工作量,开始先让师母适应环境嘛……”

江行止看着宁冉声说:“宁小姐,如果你需要时间适应环境,你先告诉我需要多少天,也让我心里有个数。”

宁冉声从办公椅站起来:“江律师现在就可以安排事情给我。”

“ok,你现在跟我到办公室来。”

宁冉声从江行止那里拿了一大堆工作出来时,背靠在椅子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在万正整理卷宗,来到易和又要整理卷宗,她的人生就是不停地整理卷宗……整理卷宗……

王臻在宁冉声楼下的办公间工作,中午她上来跟宁冉声一块儿结伴吃饭。午饭时,宁冉声跟王臻吐槽自己今天的工作还只做了不到十分之一。

还没有吐槽完,秦佑生就打电话过来了,他在电话里问她第一天易和上班的感受。

原来他知道她来易和了。宁冉声算了算a市和旧金山的时差:“你是刚睡醒,还是一直没睡?”

“……是刚睡醒,因为想你,所以醒了。”秦佑生立在高楼办公室看夜晚的旧金山说。

其实旧金山的夜景很漂亮,海湾大桥、江流、灯塔……整个城市灯火通明,只是灯海虽美,身旁却没有跟他一块儿观赏的人,所以这些看似璀璨的霓虹,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冰冷的画面而已。

——

下班时间到了,宁冉声还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作量,等易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宁冉声悲望地对着一堆卷宗,快要抓狂了。

阿沈要帮忙,宁冉声拒绝了,阿沈又建议说:“明天再做吧。”

宁冉声想到回公寓也是一个人无聊得发慌,还不如在这里把工作做好,摇摇头说:“没事,你先回去吧。”

“师母果然是师母,那阿沈先走了。”阿沈跟男朋友大高离去前还不忘卖萌一把。

傍晚,江行止因为一通电话也还没有离去,走出办公室看到宁冉声还坐在这里,有点惊讶问:”还不走?”

江行止本意是询问,无奈口吻生硬,反而像是赶人。

宁冉声站起来:“这就走了。”

江行止默了会:“既然没走,跟我一块儿见个客户。”

这个客户原本是秦佑生的老客户,a市有名的夜总会黄老板,现在秦佑生手头的客户几乎全部丢在了他这里,所以黄老板自然联系到了他这里。

其实江行止带宁冉声一起见黄老板的想法很简单,原本就是佑生的客户,他带佑生的女朋友过去也算先打个面熟。

结果倒是让人误会了一把。

解释清楚后,爽朗的黄老板开口:“哦,兄弟的女人嘛,当然要照顾照顾。”

江行止听着这话,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饭局结束,黄老板还安排饭后活动,洗浴桑拿加足浴按摩。

因为多了宁冉声,三个人一起洗浴桑拿是不可能了,那就足底按摩吧,黄老板热情带江行止和宁冉声去了一家手法最好的五星级足浴按摩会所。

按摩师分男女技师,黄老板客气地给江行止点了一位漂亮女技师,轮到宁冉声了,宁冉声眼睛不眨,手指向最帅的一位男技师:“就他吧。”

江行止顺着宁冉声的视线看了眼:“换个女的。”

☆、34、第三十四章

宁冉声真不知道江行止有什么意见,难道又是秦佑生嘱托他了?

最终她挑选的帅气男技师跟江行止的漂亮女技师换了换,加上黄老板给自己挑的女技师,一共六个人一起走进了一间叫“上善若水”的包厢。

真是附庸风雅啊!

踏着厚实柔软的地毯进去,首先入眼的便是一串串漂亮的水晶珠帘,将三人的座椅分别相隔起来,这样既保证了空间距离又不影响交谈。

包厢中间是一个偌大的液晶荧幕,正在播放着一首老掉牙的英文歌——《trouble is a friend》,大包厢分内外,里间两位身穿旗袍有着姣好面容的女人煮水泡茶。

中西结合!

宁冉声“啧啧”了两声,对江行止说:“你们男人可真会享受啊。”

江行止眼尾轻轻抬了下:“这里不止针对男性客户,你不也进来吗?”

宁冉声扯了扯嘴角,弯弯嘴角道:“如果没有我在,估计晚上活动更丰富呢。”

两人的对话无意给黄老板听到,他眯眼笑了笑,对宁冉声说:“小宁律师对我们男人有误会啊,男人赚钱累嘛,偶尔也要放松放松的。”

宁冉声立马敏感地问黄老板:“秦佑生以前也常跟你出来放松身心么?”

黄老板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望向江行止,江行止也相当头疼:“你回去打个电话问问啊。”

宁冉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黄老板和江行止说:“每个人要求不一样,我对他要求比较高,所以管得也就比较严格,其实我是理解你们的。”

黄老板愣了下,失笑:“难得小宁律师是一位爽快人。”

宁冉声笑眯眯地望向江行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江大状,您先请吧。”

江行止一脸不爽。

宁冉声刚刚的“你们”无意是包括了他,这点让江行止心情立马有点下来,关键是是这些事又不能跟她辩论,好比大家会赞美女性洁身自好有品性,但是这对一个男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优点了。

三个人,江行止坐在中间,黄老板左边,而宁冉声则是坐在最靠窗的右侧。

挂着厚重的宫廷风窗帘垂落在地毯上,窗台下方有一张精致可爱的小圆桌,上面放着一瓶插着郁金香的唐三彩。

长相秀美的女技师过来让宁冉声挑选足疗套餐,宁冉声选了活血的玫瑰精油,然后关心地问江行止:“江律师,你选什么?”

宁冉声之前在大厅挑选上来的帅气小哥立马开口问:“江律师平时有哪里不舒服呢,比如颈椎病、胃病之类的?”

“没有。”江行止想也不想。

宁冉声拉开帘子,对男技师说:“他脾气不好,可以治么……”

男技师:“这个……”

江行止斜睨了一眼宁冉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只是当着黄老板的面又不能责备什么,只有狠恶恶瞪了她一眼。

男技师发现了自己这位客人的确脾气不好,赶紧推荐了最新出来的藏药足疗,江行止点了点头同意,转头见宁冉声还探着头看向自己,不由问道:“你还不转过头去?”

宁冉声轻声问江行止:“是不是洗完脚就可以回去了?”

江行止突然就心软下来,抬眸扫了宁冉声一眼,对上她黑亮可爱的眸子时,心情又莫名烦躁起来。

过了会,江行止轻点了下头。

技师拿来洁净的白毯给宁冉声盖上,按摩之前先给她洗脚,宁冉声长那么大还没有让人给她洗过脚,加上原本怕疼又怕痒,女技师才刚开始按摩,她就有点受不了地开口:“我不要按了。”

“小宁律师,刚开始先忍忍啊,习惯了就舒服了。”坐在最远处的黄老板说。

宁冉声没吭声,侧头看了眼江行止,他一点声响也没有,安如泰山,估计是习惯了。

先是按摩脚,然后是背部,期间黄老板一直跟江行止谈生意上的事情,他介绍了两单稳赚不赔的生意给江行止,不过江行止都拒绝了,说自己没有兴趣。

“江律师啊,有钱大家一起赚啊,玉里这个项目我算你大头,你当我的合资人。”

江行止依旧兴趣淡淡的样子,说了一些敷衍的场面话。

相比宁冉声就无聊了,不过她倒是慢慢适应了脚底按摩,女技师夸她脚长得好看,问她穿几码的鞋子。

宁冉声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报了自己的码数,然后拿出手机给秦佑生发了一条短信,先打起了小报告:“江律师带我见了什么黄老板,黄老板请我们到会所洗脚,还塞了一名男技师给我……”

宁冉声发了短信,笑眯眯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等待秦佑生的回电。

过了会,她的手机没响,但是江行止的手机响了。

江行止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的名字,狐疑地睨了眼安然躺着的宁冉声,接听了秦佑生的电话。

“嗯……她也一起……跟是黄老板一块的……就聊几单生意吧……还差强人意吧,反正你也说了,要求不能太高……”

宁冉声心底不满地哼了哼,伸手拉开窗帘,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了,没有月亮的夜空仿佛是被浓墨侵染,连星星的微光也不曾瞧见,公寓里的几株树影如同鬼魅摇曳。

外头起风了,她也想秦老师了。

从足浴按摩会所出来,黄老板还热情地问江行止要不要再去他的酒吧喝两杯,江行止用余光扫了眼宁冉声:“下次吧。”

思念让人疲倦,宁冉声因为刚刚想了一遍秦佑生,上了车后倦意就上来了,靠在车窗上看了眼快速后退的广告牌,无聊发问江行止:“为什么不跟黄老板合作呢,貌似项目玉里那个项目很赚钱啊。”

“这个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么,黄老板找谁一起合资都可以,为什么要找一个律师?”江行止反问宁冉声。

“因为是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宁冉声认真想了想,“你可以给他牵线搭桥是不是?”

还不算太傻。江行止抿了下嘴:“记住了,外面的世界利字当头。”

宁冉声神色落寞地看向车窗外,一辆辆小车从她眼里穿梭而过,她幽幽道:“秦老师也说过这句话,他还说让我不要轻易相信人,但是可以相信他……”

江行止沉默不语地继续开着车,好像他和她除了秦佑生外好像真没有其他牵扯了,或许还有一段记忆,但是她早已经忘记。

——

许澄和林逸的案子清市法院审理,原本都已经按照交通肇事处理了,但是听说上头施压,专门请了专家深入调查发现是一宗故意谋杀。

凶手真是林逸跟许澄结婚前交往过的一位朋友。

王臻感慨,前任凶猛。

宁冉声买了一些玩具去看童童,顾宅的别墅佣人成群,客厅里多了一架新买的白色钢琴。之前在火车上,童童跟张小驰说起自己的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想要一架自己的钢琴。

所以说,有时候老天爷满足你心愿的方式真是残酷无比。

至于童童,还是老样子,原本性格开朗的小女孩变得沉默抑郁,即使她房间堆满了各种玩具和娃娃。

唯一不一样的,童童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低着头问她:“冉声姐姐,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去了外婆那里……”

宁冉声把童童揽到自己怀里:“童童……”

童童突然嚎啕大哭,楼下有人跑上来,宁冉声转头,正是一身西装的顾东洺。

宁冉声从顾宅离去时,顾东洺对她开口:“宁小姐,能不能拜托你有空多来看看童童?”

这一次顾东洺没有说钱,宁冉声舒服了不少:“我会的。”

宁冉声想起了张小驰,她从张小驰的qq个性签名知道他最近在学习跆拳道,如果顾东洺愿意,倒是可以让童童跟张小驰一块儿学习。

张小驰最近个性签名老是变来变去,比如什么今天要去哪里玩了,明天又计划去哪里玩,俨然忘记自己这是一枚小学生。

宁冉声知道,张小驰在刺激自己。

——

宁冉声提着两盒烧鸭回姐姐家,周末的家里只有张小驰一个人,她故意挤兑说:“你今天不是要给同学过生日么,难道他忘记邀请你了?”

张小驰哼了哼:“我已经吃了蛋糕回来了。”

宁冉声把两盒烧鸭拎到张小驰跟前:“那还能不能再吃点烤鸭呢?”

张小驰抬眸瞧了瞧宁冉声:“你不跟那位大律师在一起了啊?”

“他出国了。”宁冉声换鞋进屋,立在餐厅移门口时看了看上面放着的泡面碗,“吃泡面了啊?”

张小驰窘迫地低下头:“是啊,反正你又不在。”

宁冉声愧疚地摸摸张小驰的头,再次张望起屋子,宁洵洵今天是上全班所以不在,那宁贝贝呢?

“她呢?”

“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公司当秘书。”张小驰给宁冉声倒了一杯水,“喝吧。”

宁冉声接过水杯:“谢谢啊。”

“你什么时候客气了。”

宁冉声:“对不起啊,小驰……我……”

张小驰立马开口要求:“回来住好不好?”

宁冉声:“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张小驰明显不满这样的答案,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茶几上放着一本张小驰的周记本,宁冉声眼尖地发现“小姨妈”三个字。

她比张小驰更眼疾手地拿起周记本,然后快速跑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任由张小驰在外面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

宁冉声背靠门面,打开周记本翻到最新一页,果然张小驰这篇周记是写她的,题目叫——《我家的小姨妈》。

“我有一个小姨妈,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一头长长的黑发……(略过两百字的外貌描写),她的职业是一名律师,虽然她只说自己还是实习律师,但是我觉得她会成为一名律师的,因为她吵架实在太厉害了……

她身上有很多优点,同样很多缺点,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她,因为她不止是我的小姨妈,还是我的朋友……”

好感人!宁冉声摸了摸湿润的眼角,打开房间门,对正生着气的张小驰说:“小驰,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张小驰不自在地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回家住。”

宁冉声扫了眼客厅,沙发上还留着宁贝贝的生活痕迹,她狠狠心说:“因为男朋友比朋友要重要点啊。”

张小驰不停地骂她重色轻友,宁冉声全部一笑而过。

晚上她带张小驰吃了海底捞,两个人都爱吃辣,往小料碟上一勺勺地加辣椒。

最后干杯cheers两个人从归于好。

晚上,宁冉声送张小驰回姐姐家,走过小区街旁一盏又一盏路灯,张小驰在她身旁说他们班级里的一些趣事,她听得也很认真,只是心底裂开一条缝,因为她又想起了秦老师了。

“小姨妈,你男朋友的车。”突然,张小驰指向不远处的一辆香槟色的车。

“不可能。”宁冉声说,不过还是抬头,看向路旁的那辆车,熟悉的车型,一模一样的牌照……这是穿越吗?

头顶一盏原本坏掉的灯仿佛有感应了一样,突然亮了起来;夜晚风声呼呼,空气里有红枫树的气味弥漫在空中。

当那个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从车里下来,宁冉声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织成一张柔软的网,有点潮湿,有点黏稠,还有那么点缠绵的心动。

☆、35、第三十五章

有些感动,莫过於前一秒想他,这一秒见到他;爱情的神奇,莫过於拥有一份期待的心情,只是一瞬间的情绪交集,却有着一眼万年的魔力。

看到秦佑生那一刻,宁冉声有点发愣,然后忍不住弯着嘴笑起来,最后双手合拢捂着嘴巴眼睛湿润,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她想,这就是恋爱的心情吧,百般滋味都能尝个遍。

不远处的秦佑生同样微微勾着唇角,身形挺拔地立在一盏路灯之下,浓密的眉毛稍稍扬起,头发墨黑,白皙的皮肤隐隐流溢着淡黄色的灯光,英挺的鼻梁到上翘的嘴角,弧度完美得一塌糊涂。

“电灯泡”张小驰郁闷了,看看宁冉声,又瞧瞧秦佑生,轻哼出声:“你们俩干什么,演电视剧啊?”

宁冉声拍了下张小驰的脑袋,朝秦佑生走去。

玉立在灯光下的秦佑生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光晕里,他朝宁冉声伸出手,眉目清隽似水:“来,小妞,抱一个。”

宁冉声又笑又激动,忍不住上前捣了秦佑生一拳,她轻轻抱上他的腰,双手贴在他羊绒大衣,毛糙又暖和,就像喝了一杯香醇暖人的大麦茶,暖如她此时的心情。

“你怎么……回来了?”宁冉声低声询问。

“突然很想你,所以飞回来看看你。”

“那看多久呢?”

秦佑生略有遗憾开口:“后天还有一个必须要出席的会议。”

所以算起来还没有24个小时,但是宁冉声还是很满足,她眨着明亮湿润的眼睛看向秦佑生:“那这24个小时都是给我么?”

“你说呢?如果觉得我烦人……”秦佑生拖了下音,“你可以叫些人来凑热闹啊。”

宁冉声开心地喟叹了一声。

不远处立着的张小驰正盯着她和秦佑生,过了会,气呼呼地朝她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这个张小驰,终于善解人意了点,当秦佑生转身给她打开车门时,宁冉声跑到张小驰跟前:“那先再见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们见面的事情不准告诉其他人,姐姐也不行。”

张小驰瞅着宁冉声,语气很不耐烦:“知道了!”

宁冉声转身雀跃地上了秦佑生的车,待秦佑生的车驶出小区路进入主道,她打开半扇车窗,当徐徐凉风灌入车厢,她想开口跟秦佑生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现在感觉挺好的,转头看向秦佑生,他也转头望向她,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各自转过头。

车厢静寂,秦佑生打开了一档电台节目,里面正在播放一首法语小调,靡靡软软的,分外动听。

一路从城北开到城南的碧桂园,秦佑生刷卡进去小区时,值班的保安探出头问了句,神色兴奋:“秦律师,你回来了啊?”

秦佑生轻“嗯”了一声,侧过头看宁冉声,依旧安安分分地坐在副驾驶,竟一句话也没有说。

“今天倒格外安静了。”秦佑生说。

宁冉声合上车窗,抬了抬下巴:“那是因为太久没见你了,咱们都不熟了。”

秦佑生低低笑了一声,熟练流畅地倒车入库后,朝宁冉声倾过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晦暗的车厢里,他一双眼眸又黑又亮。

宁冉声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喀嚓”一声,是秦佑生将她的安全带解开了,空气中有暗流涌动,别样的情愫正在悄悄滋生。

秦佑生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灼烫、干燥、微糙……宁冉声望着秦佑生,任由被他捧着自己的脸,然后越靠越近,直至双唇被他封住。

滚烫的舌头长驱直入,秦佑生轻轻勾住她的舌,打了两个旋后便直接含住,宁冉声坏心眼地往后退了退……

秦佑生直接按在她的后脑,再次勾住她的舌放在自己的齿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宁冉声轻哼一声,秦佑生趁机在她唇上辗转吸,温热的气息全喷洒在了她的鼻尖,湿湿痒痒的。

这样的姿势,让他们两人靠得很近,她可以听到他加重的呼吸声,他也可以听到她乱了心跳声,有些事情,稍微多等一秒都是心痒难耐。

“先上去?”秦佑生忍住,低哑道。

宁冉声点点头,唇上还有秦佑生留下来的痕迹,伸手摸了下,指尖微微发烫。

地下的停车场不知道是不是有风吹进来,还是刚刚在车厢打了空调很暖和,下了车后,宁冉声□在外的皮肤因为温差刺激得毛孔收缩,过不了多久,她整个人已经被揽入秦佑生怀里。

电梯从二十多楼下来,宁冉声靠在秦佑生上看电梯显示屏上不停跳动变化的红色数字,待门开了,秦佑生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收了收,揽着她走了进去,等电梯直达到公寓所在的楼层,走出摄像头的监视范围后,秦佑生一把抱起宁冉声。

钥匙在宁冉声的包里,宁冉声躺在秦佑生的怀里掏出钥匙,这个半躺的姿势实在不方便开门,开了两次,失败了两次。

“呜呜……”宁冉声没有耐心了。

“抱紧我,让我来开。”秦佑生拍了下宁冉声的后背,等下他要用一只手来开锁,只能单手抱着她,所以先让宁冉声抱紧自己。

宁冉声在秦佑生怀里转了个身,不仅双手攀在秦佑生的肩膀,双腿也绕在了秦佑生的腰上,其实她可以下来开了门再进去,但是她就是不想从秦佑生的怀里下来。

清脆“咔哒”声响起,公寓门被秦佑生打开,秦佑生取回钥匙进了屋,连鞋也不换,直接关了门,抱着宁冉声来到了主卧。

他把宁冉声放到床上,对于这张床,他思念了很久,更别说是床上的人了。

他离开她多久了?一个星期?半个月?明明没有超过一个月,他也快要被难熬的想念折磨的发疯了。所以那天挂了江行止的电话,有些事情大脑还没有经过细想,他已经让秘书去订回a市的机票。

当时秘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用英语问他:“秦先生,你知道三天后的会议有多么重要吗?”

那个股东会议有多重要秦佑生不需要任何人来提醒他,他要求很简单也很干脆,三天后的会议他会参加,但是a市也必须回去,最后秘书给他联系了一架私人飞机。

男人会如此贪婪于金钱、地位……因为有些事情处于两难时,这些俗气的东西会圆满他的”两全其美”。

……

床上,秦佑生先是脱掉自己的大衣,然后帮宁冉声一个个解开外套上的纽扣,宁冉声穿着一件橘色外套,里面是一家浅灰色羊绒衫,低v领设计露出了可爱精致的锁骨。

秦佑生的目光在大片美好的肌肤上停留,女人白皙的脖颈上还挂着他送给她的钻石项链,清雅灯光下,比浅粉色钻石还要闪亮的是她的眼睛,熠熠生辉。

秦佑生亲上宁冉声的锁骨。

宁冉声觉得热,不知道是中央空调制热太快,导致空气分子运动太激烈,还是自己身体本身太燥热,好像每个毛孔都在出汗、呐喊……

秦佑生撑在宁冉声上方,一只手探进羊绒衫里面,手掌不停流连在她光滑流畅的腰身、细腻白嫩的肌肤上,最后来到她身上最柔软的部位,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捏了捏、弹了弹后,单身托起她的后腰,手往她后背伸去,熟悉地解开了胸衣扣。

宁冉声身上穿的羊绒是一件套头衫,当秦佑生替她脱掉羊绒时,她也伸手帮秦佑生解开衬衫扣子,她动作慢,又容易出错,最后还剩下一颗没有解开时,身下一胀,秦佑生已经进去了一半。

真是……太胀了!宁冉声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双手却紧紧揪在秦佑生凌乱的衬衫上。

秦佑生哪肯让宁冉声后缩,他再次封住她的双唇,托起她的腰,一寸寸地将剩下全部贯入其中,当紧密结合的那一刻,两个都已经大汗淋漓,轻喘着气。

秦佑生继续吻着,身下开始慢慢抽|动,先慢后快,最后狠狠得捣鼓起来,逼得宁冉声差点失叫出声。

他太快了,她跟不上他的节奏,他身体里的那个器官似乎充满了攻击的魔力,随着他的一进一出,她摇摇晃晃,双手只能揪在他的衬衫上,她紧绷地全身都在颤抖,上下牙床打着颤,大口大地喘息,睁不开眼睛。

秦佑生逐渐放慢速度,宁冉声才渐渐跟上他的速度,身子发软,柔软无骨,像一团白面贴着他的身,双手环绕住他的后背。

秦佑生的精瘦又结实,隐藏着爆发而出的力量,宁冉声觉得自己触到了这个温润尔雅的男人背后的强硬,她又怕又欢喜又沉沦。

渐渐的,秦佑生将腰抽得更加有劲,实木大床发出“吱吱吱”的声响,宁冉声目光开始迷离,伴随着秦佑生每一次有力的冲击,她体内快感一点一点的积聚,然后从身体的某个点向全身扩散,整个人像过电一样,忍不住轻颤连连,最后因为激情呼喊出“秦佑生”的名字,身下那处的肌肉也开始不停收缩……

男人最想看到的女人一面,莫过於看到她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那么生动,那么动人,此时她的美丽是致命的,即使她要了他的魂魄,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

夜晚已经过了一半,宁冉声躺在秦佑生怀里动了动,然后她感觉自己身体又被撑得满满的,如此纠缠如此缠绵。

秦佑生翻转了个身,将宁冉声柔软而微凉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下,她已经累了也够了,但他是男人,这样的夜晚对他来说总是太短。

“再来一次好吗?”秦佑生低低询问,轻啄宁冉声的嘴巴,“我会快点……”

宁冉声想了想,轻“嗯”了一声。

今天的宁冉声是好商量的,她已经很困也很累了,但是她想让秦佑生更开心点,但是男人天生就是骗子,尤其是在床上说的话,因为等秦佑生再次从她体内出来,卧室的钟敲了三声,挂表的指针堪堪已指向了凌晨。

第二天,秦佑生登机前的时间都跟宁冉声在公寓度过,早上起来一起睡回笼觉到中午,午饭叫来外卖,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坐在沙发下的毛毯上,一边看最新的大片一边互喂食物。

两个人,因为相聚的时间少,在一起的时间的甜蜜反而会加倍浓缩,窗外阳光通透明净,云朵白洁无暇,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下午两点,宁冉声送秦佑生登机,告别时,她趴在他的胸口说:“下次换我去看你。”

秦佑生摸摸她的头:“再亲一个。”

宁冉声踮起脚尖,唇瓣在秦佑生的脸颊轻轻滑过,转瞬即逝:“好好加油,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回旧金山打理你爸爸的公司,但是你这样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支持你……”

多么懂事暖人心的话,秦佑生都快有点受宠若惊了,难舍地摸了摸她的脸:“在a市好好照顾自己,跟江行止好好学东西,不要怕被他骂,有问题给我打电话,另外下次他再带你去那些地方,你就直接告诉他,秦老师不允许你去……”

——

宁冉声下午去上班时才发现自己忘记请假了,匆匆提着包赶到了易和事务所,然后提心吊胆地坐在办公桌上开始工作。

阿沈走过来对她说:“师母,早上江律师找过你呢。”

“哦。”宁冉声站起来走到江行止办公室,敲门时看了眼对面秦佑生的办公室,嘴巴忍不住弯了弯。

她敲门进去,江行止冷淡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进来吧。”

江行止今天心情很不好,其实他没有哪天是心情好的,结果看到宁冉声眼底下的两片青色以及脖颈上隐约可见的粉色时,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先出去!”江行止冷着脸对宁冉声说。

宁冉声实在很莫名其妙,不过也服从命令地关门离去,对探头探脑的阿沈说:“今天江律师吃错药吧。”

阿沈冲宁冉声扬扬眉,低声道:“江律师就这样的,你习惯就好。”

江行止真的自己快要疯了,他不知道秦佑生回来过,所以他看到宁冉声脖颈上的粉红印记时,又想到她今天早上没有来上班……

这个可怕的推论,让江行止很生气。

一种很微妙的生气,不知道是替秦佑生还是替他自己。

还有他要打电话给秦佑生么?

恭喜他天气转冷,宁冉声已经给他买了一顶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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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有些问题第一次遇上,处理起来就有点棘手,而且问题本身就是非常敏感的,比如江行止现在遇上的这个问题——“如果好哥们女朋友出轨了,作为兄弟是告诉自己哥们呢?还是选择隐瞒?”

江行止停下手头的工作,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肺火心火肝火都快要烧了起来,这个感觉像是出轨的不是好兄弟的女朋友,而是自己的女朋友……

江行止头疼地揉了揉“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然后打算上网找点思路,索性找出一个自己多年不用的号上论坛发了个帖子,主题就是:“哥们的女朋友疑是出轨,我要不要告诉哥们?”

很快,一楼回复他了:“出轨对象不会是你本人吧?兄弟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啊,你快去□的兄弟一刀吧。”

江行止淡定的无视了一楼。

……

宁冉声从江行止那里吃了瘪,无聊逛起了论坛,看到一个什么兄弟老婆出轨的帖子,热血沸腾地点击进去,结果发现底下就一个人回复他。

真是可怜的楼主,宁冉声打算给他添加点人气,认真问道:“你跟你兄弟关系如何呢?”

江行止看了眼id名为“啾啾流氓兔”的二楼,回复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宁冉声没想到楼主那么快回复自己了,想了想,觉得这楼主肯定非常寂寞,她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正巧王臻阿沈他们路过,她便问他们俩:“你们过来看看,遇上这个问题该如何处理呢?”

阿沈看了眼这个帖子,说:“我是不建议说的,虽然有时候隐瞒也是一种伤害呢,但是如果他的兄弟就愿意被蒙在鼓里呢,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会一桩婚,就是这个道理。”

“有道理。”宁冉声对着电脑键盘十指如飞,把阿沈的话整理了一下,正要点击确认回复时,王臻有不同意见了。

“我觉得应该告诉他的兄弟,说不定这个兄弟正想要分手找不到理由呢,另一面,如果他兄弟还是老实人怎么办,老实人活该受骗么,武大郎是怎么死的,如果能有人早点告诉武大郎真相,他也不至于被毒死啊?”

宁冉声点点头,纠结了。

正在这时,江行止从办公室出来,阿沈笑嘻嘻地把江行止招了过来,指着宁冉声的电脑屏幕,一脸赐教地看向江行止:“江律师,这里有个傻逼发了个帖子,你帮他出个主意呗?”

江行止视线怪异地扫了阿沈一眼,视线略过宁冉声,直接移到她的电脑开着的论坛页面,然后整个人就定格住了。

因为江行止视线一直停在论坛页面没有移开,王臻和阿沈自然以为他在思考,心里就更期待江行止的看法了,尤其是阿沈已经忍不住开问了:“江律师,你的看法是?”

江行止没说话。

阿沈和王臻对视了一眼,宁冉声看着江行止也表示不理解,看向江行止:“江律师,说说你的高见吧。”

江行止一张清俊的脸彻底冷了下来:“现在是上班时间还是休息时间?!”说完,转身便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宁冉声抬了下眼眸,把页面关了,心里堵得跟什么似的,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江行止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论坛账号注销,这个账号他是不会再用了。还有那什么“啾啾流氓兔”?倒真复合本人!

——

秦佑生昨天回来时还带了一本书给江行止,这本书两人一起上大学时江行止就在图书室找过一阵子,不过一直没有找到,这次秦佑生在旧金山的一家资料室看到,就拿了过来,昨晚飞回来见冉声就一块带了回来。

书还在宁冉声这里,第二天上班,宁冉声将书送到江行止的办公室:“秦老师回来过,这本书他让我捎给你的。”

这本全德语的书,宁冉声是看不懂,不过此时江行止拿到书的样子非常惊讶,抬眸问宁冉声:“秦佑生回来过?”

“是啊。”宁冉声点点头:“我出去做事了。”

“等下。”江行止快要抓狂了,第一次怀疑自己智商是不是存在问题,昨天居然会因为那样的事情发帖子,他平静一下情绪,再次开口,口吻已经非常公事公办了,“等会跟我一起见一个客户。”

这位客户据说是江行止的初中同学,见面地点约在一家茶道馆。

宁冉声跟着江行止到来到茶道会所里的一间布置别致清雅的茶室,茶室里有一个女人跪坐在席子上煮茶,背对着门口,茶香袅袅。

只看背影,女人身穿一件普通的黑色低领毛线衣,黑色长发柔顺地垂落胸前,宁冉声以为这女人是茶馆的茶师傅,结果她就是江行止要见的客户,也是他的初中同学。

女人有着优美纤细的背影,尤其是低头煮茶时,露出来的后颈皮肤格外白皙……宁冉声猜测她肯定是一个美人,等女人转过头,心里闪过一丝惊讶,因为女人脸上带着一个白色口罩。

江行止面色一如既往无波无谰,走进去盘坐在榻榻米上直接开门见山:“你是苏念还是苏可?”

宁冉声安静地坐在江行止身旁,对女人笑了笑。

女人带着口罩,宁冉声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女人除了有白皙的皮肤外,她还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眼瞳褐色宛若琉璃色,眸光静若止水,里面却有股子看了就让人陷进去的迷离。

“我是苏念。”女人回答江行止的问题,声音有点糙,像是感冒好几天的样子。

难道女人带着口罩是因为感冒了?宁冉声再次看了这位叫苏念的女人一眼。

“苏念不应该坐在这里的。”江行止淡淡道。

“为什么苏念不应该坐在这里?那江律师说说苏念应该坐在那里呢?”女人低头道,说完,从善如流地给江行止和她分别沏了一杯茶。

这样的女人真是……太有吸引力了!宁冉声看向江行止,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初中同学。

但他口中的苏可又是谁呢?

苏念……苏可……难道是姐妹?

“你可以摘掉口罩么?”江行止提出要求,语气平实。

苏念抬眸看了宁冉声和江行止,过了会,伸手摘掉了口罩。

宁冉声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转而想到自己这样看着她实在不礼貌,连忙低下头。

——苏念的脸是花的。

“是硫酸。”苏念淡淡解释说,声音平淡得好像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喜怒哀乐。

到底是谁会用硫酸毁去一个女人的容貌?宁冉声实在难以相信。

……

从茶室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外面下起了小雨,江行止去车库取车,宁冉声站在路口等他,等江行止开车出来,她直接上了车。

“苏念、苏可是双胞胎姐妹,不过六年前苏可已经死了,当时我们班主任还组织过同学一起哀悼过她,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还有一个没有毁容的苏念好端端活在世上,嫁给了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宁冉声张了张嘴嘴巴:“等下,我糊涂了……”

江行止看了眼前面的路况:“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苏可没有死,她就是苏可,她假装自己是苏念;第二种,她的确是苏念,毁容出事后躲了起来,那位苏可不仅顶用了她的身份,还跟苏念男朋友结了婚。”

宁冉声理了理思路:“苏念苏可她们很像么,我是说性格之类的,如果苏可真的顶了苏念的身份,苏念的男朋友不可能没有发现啊?”

江行止:“这个就要问当事人,另外傅景蚺跟那位不知道是苏念还是苏可的结婚后就移居国外了。”

宁冉声:“哪个国家?”

江行止停顿了一下:“美国,旧金山。”

☆、37、第三十七章

江行止说出“旧金山”三个字时,宁冉声脑袋立马跳出了秦佑生那张英俊的脸,她犹豫一下,问江行止:“那我们会去旧金山吗?”

江行止扫了宁冉声一眼,知道她眼底突然冒起的喜悦是因为什么,他默了会,说:“如果我真要去旧金山也是带上一个能干的助理,至于你的价值还抵不了去一趟的餐旅费。”

宁冉声被江行止的毒舌伤害了,因为上下级的关系她又不能反唇相讥,气呼呼看着车窗外的路人,背对着江行止说:“难道那个赖纾洁就可以抵回餐旅费?”

“她的价值的确比你要高。”江行止的后唇蓦地弯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何况你英文如何,你确定到旧金山是你当我助理,还是我当你助理?”

太欺负人了!宁冉声抗议说:“我英语已经过六级了。”

“哦,六级啊,真是好了不起。”江行止脸上挂着清清浅浅的笑容,外面的细雨虽小,慢慢地也快模糊了视线,他打开雨刷刷起了挡风玻璃,心情不错。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比如他今天格外有说话欲。虽然他是律师但是他除了上法庭外,平时基本能少说话就少说,但是面对宁冉声,他居然也会无聊地跟她拌嘴闲扯。

宁冉声是习惯被人高捧的,如果此时秦佑生在肯定要夸她内外兼修多才多艺了,所以对于江行止的挖苦,她生气地双手抱胸,直到江行止略疑惑的声音传过来:“喂,不会那么小气吧……”

宁冉声抬了下眼皮,不满道:“你很有优越感啊,居然跟一位国内学生比英语,我英文当然没有你们这些出国留学回来的精英厉害了,你英文好,你怎么不去当翻译啊。”

江行止:“……”

宁冉声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得理不饶人,见江行止不说话了,接着说:“这段时间在易和上班,我也发现了自己有很多不足之处,所以每天都很努力学习,但是你对我,除了挖苦讽刺,就是对我进行变相人身攻击……”

江行止的太阳穴又开始跳起来了。

秦佑生离去前对他说:“冉声喜欢受到肯定,所以如果她真不是做很不好,你能表扬就多表扬。”

什么是能表扬就多表扬,难道她放个屁他也要说一句well done?

“对不起。”江行止面无表情地道歉。

“没关系啦,我知道是你脾气不好。”宁冉声说,一下子已经化被动为主动,“当然你是大律师,我是学徒小助理,你要怎么做都是你对,不过我觉得适当的鼓励肯定比讽刺要有效果的。”

江行止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居然还要人主动要表扬的,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秦佑生跟宁冉声交往之后,夸人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所以以后我要多夸夸你?”江行止问。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只是给你一点建议而已。”宁冉声心情愉悦起来了,眉眼弯弯,嘴角上翘,是典型的胜利者神态。

江行止突然想起这女人还是扎辫子的时候,她和自己掐架后也是这副样子,可那是他是她的江哥哥,现在她成了他最好兄弟的女朋友。

命运一向很喜欢把人物关系胡乱牵扯,所以才会有那么狗血事。

——

江行止接了苏念的案子,宁冉声对这个案子也很感兴趣,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在a4纸上画画人物关系。

苏念和苏可都是江行止的初中同学,江行止说自己念完学回国参加了苏可的葬礼,随后苏念跟青梅竹马恋人傅景蚺结婚生子并移居旧金山。

六年后一个毁了容的女人找到江行止,声称自己才是苏念,旧金山的苏可不仅毁了自己容貌、抢了自己的身份和男朋友……

宁冉声问江行止:“你相信苏念的话吗?”

“原则上我应该相信她。”江行止从办公桌上抬起头,见宁冉声还没有离去的样子,蹙眉,“工作都做好了?”

“那个……你带我去旧金山好不好?”宁冉声打算走后门,“你明明知道秦老师也在那里……”

”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江行止手握着笔,唰唰地签了一份合同,“我的确会带一名助理去旧金山,虽然我跟秦佑生交情是不错,但是工作上的事好像不能太讲交情了,对吧。”

宁冉声默默走出办公室,正巧秦佑生发来一个短信,宁冉声本想向他吐槽江行止太不近人性,想了想还是作罢。

合格的女朋友从来不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他们男人之间的友情。

——

虽然赖纾洁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许多,宁冉声这段时间还是想争取一下,认真写好每一份文书,写好之后又反反复复修改,但每次交到江行止手里,依旧能被他手中的红色钢笔圈点出错误的地方。

江行止把宁冉声的“作业”修改了一遍后,想起了她要求的鼓励政策,扯了下嘴巴:“虽然错误的地方还挺多,不过比上次进步了。”

宁冉声“哦”了一声:“谢谢夸奖啊。”

刚刚也算夸?江行止不经意抿了下唇:“好了,出去吧。”

宁冉声正要离去时,江行止不咸不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明天让阿沈帮你办理出国签证,他能帮你快点弄好。”

宁冉声忍不住眉开眼笑:“谢谢江律师。”

“sure.”

江行止的情绪也被宁冉声感染了,从心底升起一股愉悦,导致说话口吻也变得轻松随意起来。

——

因为办理签证需要户口簿复印件,宁冉声回了一趟姐姐公寓,这次回去的时候跟上次一样,提了两份烤鸭回去。

因为是晚上,这一次宁洵洵和宁贝贝都在家,她进门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一档综艺节目,宁贝贝边看边吃着零食,宁洵洵坐在一旁绣一幅十字绣。

门是张小驰给她开的。宁冉声把烤鸭放到厨房,叫了一声:“姐。”

宁洵洵身心僵了僵,继续看着电视。

杵在中间的张小驰瞅瞅宁洵洵,又看看宁冉声,神色紧张,生怕宁冉声又要夺门而出了。

“姐……”宁冉声又叫了一声。

宁洵洵终于抬起头,看向她:“晚饭吃过了幺,厨房还有粥。”

“吃了。”宁冉声很是局促,站在客厅不知道说什么。

沙发另一侧的宁贝贝将电视音量调轻了,斜睨了她一眼:“你男朋友的腿好了?”

宁冉声低下头脸,一声不吭。

“好了,不要见面就要吵个不停。”宁洵洵对宁贝贝呵斥道,站起来对宁冉声说,“冉声,跟姐姐到房间里来。”

宁冉声跟着宁洵洵进房的时候,张小驰试图一起跟进来,结果走到门口就被宁洵洵挡在了门外,张小驰急忙道:“妈妈,小姨妈已经知道错了。”

宁冉声感动看了张小驰一眼,待宁洵洵把门关掉,她低着头靠在淡黄色的墙面上,等宁洵洵问话。

“他是真心待你么?”宁洵洵问。

“是。”宁冉声回答。

“那过阵子让他去我们家提亲。”宁洵洵清了清口气,已经妥协了一大步,“然后我们两家一起商量你们的结婚大事。”

宁冉声知道宁洵洵为什么会说这样话,心里苦笑一声,实诚道:“姐……他出国了……他父亲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所以提亲的事……”

“怎么会?”宁洵洵了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眼时,里面已经多了一丝后悔,“当时我就应该拦着你们的。”

“姐……”

“声声,姐姐老实跟你说吧,他第一次来家里我就担心这个问题,父母全在国外的人会长久留在a市幺?”宁洵洵反问宁冉声。

“他会回来的。”宁冉声抬头,口吻淡淡,却有一股坚信。

”男人的话可信么,小驰的爸爸当初还说会回来呢?”宁洵洵情绪有点激动,红着眼质问宁冉声。

宁冉声很少看到这样的宁洵洵,其实那么多年,宁洵洵表面看着一点事情也没有,但是她一直不能忘记张毅给的伤害。

宁冉声不知道如何跟宁洵洵说秦老师跟张毅不一样,其实男人没有变心之前,女人都认为自己眼光又好又独特,比如以前的宁洵洵,现在的她自己。

宁冉声晚上留在了姐姐家睡,第二天上班前从宁洵洵这里拿走了户口簿复印件,起初宁洵洵还怀疑她是不是要跟着秦佑生去美国了,最后还是江行止打了电话过来,解释她办理签证只是跟他出差而已。

——

赖纾洁是秦佑生塞给他的助理和学徒,但江行止真挑不出她有什么不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秦佑生之前评价的那样:“认真努力又有上进心,但是有点不知道进退。”

江行止当时就笑了:“不知道进退的人恐怕是你那位女朋友吧。”

“有吗?”秦佑生相当无奈一笑,“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多点包容很正常。”

……

江行止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现在他是怎么回事,他可以包容宁冉声的“不知进退”,却会对赖纾洁提的一个小要求感到恼怒。

他不应该一视同仁幺?

秦佑生包容宁冉声因为她是他女朋友,他现在的心态,又要怎么去解释?

难道只是因为宁冉声是他最好兄弟的女朋友?还是与她那段小时候的经历一直存在他的记忆里?

早上赖纾洁对他提出一个请求——要跟他一起去美国旧金山跟进苏念苏可的案子,然后他很不耐烦地就拒绝了:“我会安排一些国内的案子让你负责跟进。”

“师傅,我哪点做不好吗?为什么你不带上我呢?”赖纾洁问江行止。

江行止不耐烦了:“难道我做什么决定还要跟你交代?”

赖纾洁低着头从江行止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位子时,抬头瞥了眼不远处的宁冉声。

宁冉声这边,因为阿沈和大高去年已经去过旧金山了,她正跟阿沈讨论旧金山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宁冉声一边跟阿沈说话,一边把他跟自己说的美食馆和好玩的景点全部记在本子上。

“其实根本不需要啦,秦律师从小生活在那边,到时候让他带你到处玩呗。”阿沈靠在她办公桌上说。

宁冉声弯了弯唇角:“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呢。”

阿沈笑着说:“必须有时间啊,你先通知秦律师,让他有个安排。”

宁冉声有个问题了:“你说给他惊喜好呢,还是先通知他呢?”

阿沈想了想:“貌似惊喜也不错啊。”

赖纾洁突然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插话道:“冉声,你去旧金山旅游吗?”

宁冉声眨巴了下眼睛,扯了扯嘴角,拿起桌上的茶杯:“我先冲个咖啡。”

——

江行止最终还是带上赖纾洁,三个人一起登机,公事出差必须经济舱。

三人相连的座位,宁冉声是最里面的位子,赖纾洁原本的位子是最中间,江行止侧过身让她进去时,赖纾洁双手合十,笑着对他请求道:“师傅,我喜欢外面的位子。”

江行止是一个男人,脾气虽然不好,但还是让着女性的,他坐了中间的位子。

宁冉声侧过头瞧了眼赖纾洁,“呵呵”笑了两下,她以为自己算是矫情的,没想到赖纾洁比自己还矫情。

晚上宁冉声是睡得最晚的一个,因为她带着要见秦老师的激动情绪,江行止和赖纾洁都盖着毯子入睡了,她还睡不着地拿着手机玩简单的单机游戏,最后眼睛玩累了,闭上眼后倒是很容易就睡着了。

江行止是最早闭上眼睛的,他假寐了一段时间,本以为自己可以睡去,结果他一直听到身旁的女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他身旁有两个女人,他却只能听到左边那个的。

还有她手机发出的荧荧亮光……最终江行止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睡着了,他又感觉肩膀一重,一个脑袋已经落在了自己肩头。

“啪嗒”一声,是他突然加重的心跳声。

江行止微微侧过头,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向靠在自己肩膀睡着的女人。

原来她入睡的模样是如此美好,秀气浓密的长睫毛跟小时候一样卷翘,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江行止给宁冉声拢了拢毛毯,犹豫要不要将她脑袋搁放原位时,他转过头,便对上了赖纾洁的眼睛。

赖纾洁是什么时候摘掉眼罩的?

☆、38、第三十八章

有种猝不及防的尴尬是突然被人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情生意动”,而且这份“情生意动”还是在他心里不知不觉滋生、静寂无声生根发芽,等他回过神还没有一阵风的时间,心底有块地址已经阳春三月、欣欣向荣了。

这个世间,有些情生意动是正大光明的,它属于美好的两情相悦,有些则是藏在心底的独家秘密,它不可说不可明示,好比是刻在礁石上的记号,随着日夜的潮涨潮落,等待时间磨灭它的那一天。

其实这份情动也不是无迹可寻的,它很早很早已近破了种,但发芽的机会他却等了二十多年。

这是一份多么奇怪的的感情,江行止破自嘲的笑了笑:他一向心高气傲,结果硬生生被老天爷安排了这样一份不光彩的独家秘密,只叫人嗟叹两声:罢罢罢,一切都是自找。

……

飞机飞过夜晚的黑云,晦暗的光线里,被逮了个正着的江行止静默不语,赖纾洁也没立即打破沉默,一双上挑的眼睛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眸光。

江行止知道她在想什么,依旧面不改色,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过了会,赖纾洁开口问:“师傅还没有睡吗?”

“睡着过,不过又醒了,然后发现自己被人当枕头了。”江行止道,淡淡语气听不出情绪,像是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但赖纾洁还是从里头听出了一份无奈的纵容。

“师傅那么照顾她,等到了旧金山一定让秦律师请客吃饭呀。”赖纾洁以说笑的方式试探江行止。

江行止欣赏聪明的女人,但绝对不是故作聪明的女人,他微微往椅背靠去,动作恣意,但左侧肩膀依旧稳稳妥妥,继续给左侧熟睡的女人当枕头。

“我也是刚醒来,感觉这次飞得有些不够平稳。”赖纾洁扯扯嘴巴转了个话题,瞧了瞧靠在江行止的肩头睡着宁冉声:“她倒是好睡。”

“脑袋简单、心里想法少点的人睡眠总会好点。”江行止说。

赖纾洁有点无趣了,余光无意间扫过江行止另一只肩膀,扯了扯嘴角,重新戴上眼罩。

宁冉声发困的时候的确很好睡,虽然江行止的肩膀硬了点,但她还在他肩膀做了一个充奇幻开头悲剧结尾的梦,她梦到自己跟秦老师一起穿越到了一个魔幻世界,她跟秦老师坐在一把扫把上飞来飞去,周围蝶儿飞飞,幸福得不得了,突然骑着拖把的江行止猛地冲了过来,喊道:“我的是六缸发动机,你们的只有四缸,不怕掉下去么?”

结果“噗通”一声,她和秦老师的飞天扫把真掉了下去。

……

宁冉声醒来时,空姐甜美的声音正好响起,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子,空姐用纯正的英文播报还有一个半小时抵达旧金山国际机场。

宁冉声心情雀跃地转了转脖子,问已经醒来的江行止和赖纾洁:“你们昨晚还睡得好吗?”

“很一般。”江行止边说边翻阅起手头的杂志。

“纾洁呢?”宁冉声看向赖纾洁,其实她才不关心赖纾洁睡得如何,不过既然一起出差总要搞好关系,她现在也不能再像大学那样了。

“我啊,挺不错的。”赖纾洁举起手中的咖啡,“你需要来点吗?”

宁冉声没有胃口喝什么咖啡,摇摇头说:“我下飞机再吃。”

登机前,她还是忍不住告诉秦佑生自己要出差来旧金山了,她是昨天11多点在a市上的飞机,算算时间和时差,到达旧金山机场应该是早上9点左右。

宁冉声转而想到还没有拍照跟张小驰证明自己真的出差旧金山,从包包里拿出数码相机递给江行止:“能帮我拍个照吗?”

“自己拍。”江行止在看杂志,蹙着眉拒绝。

“但是我想摆个姿势。”宁冉声口吻哀求。

江行止无奈,接过宁冉声手中的粉色相机,相机屏幕里,只见她两只手张开托腮,一双明亮可爱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摄像头,玫瑰花瓣的双唇微微上翘,露出洁白的六颗牙齿……

江行止快速连拍了三张照片,然后将相机丢还给宁冉声:“行了,收好吧。”

宁冉声欣赏了一番自己相机里的“花容月貌”,有点不满意江行止的拍照技术:“你把我拍丑了。”

“你确定不是长相问题?”江行止反问,视线依旧停在《商法律师》杂志上,忙得好像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

“我确定。”宁冉声背靠椅背,自拍了一张,然后递给江行止看,“我要的效果是这样。”

江行止瞅了一眼,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弯了下嘴角:“要拿来当恐怖电影宣传海报用吗?”

宁冉声抬了抬眼皮,试图联合赖纾洁一起打压一下江行止,结果关于这件事,赖纾洁只是轻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也不爱拍照,不了解……”

宁冉声耳朵灵着呢,立马听出了赖纾洁话中的嘲讽,好像她不爱拍照就是高端洋气上档次,她照个相留念第一次出国就变成乡村非主流了。

“哦,这样啊。”宁冉声有点无聊地收起相机,问赖纾洁“是因为嫌弃自己长得不好看吗?”

赖纾洁没想到宁冉声那么直接,愣了愣,僵硬着脸说:“我的确没觉得自己长得多漂亮,所以才一直努力丰富自己的内在。”

宁冉声很想回一句:“真看不出来。”想想作罢,结果不作罢的是赖纾洁,她继续开始说:“一般人可是没有你那么天生丽质的。”

坐在中间的江行止已经闻到两个女人之前的火药味。

“哦,你说我花瓶是吧?”宁冉声挑破了赖纾洁刚刚的暗讽。

“我没这个意思。”

“没事,我当你夸我。”

“……”

江行止深吸一口气,招来空姐,指向宁冉声说:“给这位小姐来一份火腿面包。”

宁冉声才不要吃什么火腿面包,一直生气到下飞机,另一边赖纾洁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嘴角噙着笑,总归让人有点不舒服。

下了飞机办好手续出了安检,宁冉声便探着头找人了,转过头看向出口的方向时,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中音。

“冉声……”

宁冉声兴奋回头,果然秦佑生就立在不远处立在休息厅,他朝她笑了笑,然后朝她这边快步走过来,从容俊雅,风度卓然。

宁冉声恨不得冲到秦佑生怀里,明明只有十几个小时航程却让她有涉过千山万水的错觉,待秦佑生走过来,她鼓着脸把行李杆交到他手中,“坐那么久的飞机,我好累啊。”

秦佑生神色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对江行止:“行止,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段时间你们都住我那里。”

关于秦佑生的安排,江行止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两个好兄弟也好久没有没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很简单,只是相互拍了怕肩膀。

“hi,秦律师。”站在江行止身旁的赖纾洁打了声招呼。

秦佑生抿唇笑了笑:“小赖也来了啊。”

宁冉声不想让秦佑生跟赖纾洁说话,双手挽上他的手臂,眼底有着微微的别扭之色。

秦佑生是怎样一个观察细微的人,何况他也太了解宁冉声了,察觉到宁冉声的别扭,立马轻扯下嘴角,转移话题跟江行止聊起了这次的案子。

秦佑生是认识这里的“苏念”和傅景蚺的。旧金山华侨多,秦家和苏家都是这里出名的华侨商人,而且两家同是华侨商会的会员,所以不管生意上还是逢年过节都是有所来往的。

“这样说来,这里的苏念不是真正的苏念,而是苏念的胞妹苏可?”秦佑生开着车,听完宁冉声的叙述,问坐在后座的江行止。

“其实我也不能肯定,所以才要过来一趟。”江行止说。

秦佑生:“两个人真的那么像吗?”

江行止点头:“很像。”

宁冉声坐在驾驶座上转过头:“真没有一点也区分不开么,即使外貌一样的话,性格总有点区别吧?”

江行止目光淡淡扫过宁冉声:“我以前很少跟她们接触。”

“不可能吧?”因为男朋友就在身边的关系,宁冉声整个人都活泼起来了,秀隽的眉目微微上扬,“苏念苏可都是大美女呢,你初中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不可能不对她们熟视无睹的。”

毛头小子?江行止冷嗤一声,正要开口,宁冉声已经转过头与秦佑生交谈了其他的事情了。

江行止勾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去。

宁冉声对旧金山还是充满好奇的,一路张望过来,感叹这里华人好多,想到一件事便对秦佑生打起了小报告:“之前江律师还觉得我英文不好就不带我过来呢。”

“他跟你开玩笑的,他不还是把你给我捎过来么?”秦佑生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扫了眼后视镜,刚好可以看到江行止半边脸,顿了顿,开口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江行止扯唇:“没什么。”

车上,秦佑生得知三个人都没吃什么早餐,拨了一个电话回去让人先准备好,他边打电话便问三个人想吃什么,俨然东道主的架势。

秦家在旧金山的north beach北海岸有一套买了十多年的住宅,north beach是旧金山出了名的富人区,秦佑生开车进来时,一路风景宜人,相比市中心密度很高的住宅区,这里的房屋盘山而建,几乎可以看到整个旧金山的风貌。

宁冉声一路光顾着看房子和景点,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个秦老师……你家人也在吧?”

秦佑生眉眼荡起舒心的笑意,嘴角微微勾着:“紧张了?”

“没有啊……”宁冉声看向车窗外,待秦佑生将车停在一幢白色房子的外面,她拿出两只包装好的烤鸭,“那个,我带来的烤鸭过来。”宁冉声之前真没想到会见秦佑生的亲人,想到自己还带了两只烤鸭过来,就拿了出来。

秦佑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宁冉声的脸:“别紧张,他们都不在的。”

白色房子里走出来一位穿针织衫的中年女人,用一口拗口的广东普通话告诉秦佑生:“秦先生,早饭已经做好了。”

早餐毫无疑问是偏港式的,小米粥搭配着小笼包,宁冉声吃得心满意足,吃完早饭,秦佑生上楼给江行止和赖纾洁安排房间。

最后被剩下的宁冉声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呢?”

“你还需要安排么?”秦佑生搂上她的腰身。

“但是你家人回来怎么办?”宁冉声还在担心家人这个问题。

秦佑生看着宁冉声的脸,收了收神色:“冉声,我父亲和继母他们跟我是分开住的。”

宁冉声望了望秦佑生,他无所谓地笑了下,然后拉着她往主卧走去。

二楼的起居室挂着一张大照片,里面男人都西装笔挺,女人们全部身着华丽的晚礼服,宁冉声有点好奇地盯着照片看。

“这是去年华人商会一次聚会的留念照。”秦佑生在她身边解释说,然后指向照片左侧的一对男女:“他们就是傅景蚺和苏可。”

宁冉声抬头看向照片里的苏可,明眸皓齿,清丽绝伦,而她身旁的男人,宁冉声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个男人,身形挺拔修长,面容俊雅,笑容干净如同窗外的阳光。

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个动画片人物——夜礼服假面。

照片里的这对男女,无论怎么看都是登对养眼的,宁冉声脑子里浮现了苏念那张毁容的脸,心情有点低沉下来。

江行止放好行李走过来,视线同样望向墙上的照片:“其实我以前有一个办法可以区分苏念苏可。”

宁冉声和秦佑生双双看向江行止。

江行止清了清语气:“苏念和傅景蚺以前是一对形音不离的男女朋友,所以跟傅景蚺在一起的是苏念,另一个人就是苏可。”

宁冉声看向江行止:“如果苏念没有骗人,现在跟傅景蚺在一起的人是苏可啊?”

“我的意思是形音不离的男朋友怎么会区分不出她们两人呢?”江行止询问秦佑生,“如果你女朋友多了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你会区分不出来么?”

秦佑生笑着扫了宁冉声一眼,视线看向傅景蚺:“如果另一个更合乎我心意,假装区分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宁冉声暴走了:“你们男人都是坏东西!”

☆、39章

秦佑生的话倒是提醒了宁冉声,她难以想象地望向秦佑生:“你说傅景蚺有可能是假装自己分辨不出苏念苏可,故意将苏可当初苏念?”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江行止接话道,视线快速从宁冉声扫过,转眸直视秦佑生,“你接触过傅景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秦佑生眼底噙着一丝浅笑,揽着宁冉声在起居室的欧式橡木沙发坐下,不疾不徐开口,“我跟傅景蚺倒是有过一些接触,据我了解他为人正直,待人友好,之前苏家做的生意做的生意还有些不那么正当,自从傅景蚺接手,逐渐将苏家揽到了正轨上。”

宁冉声托着下巴想了想:“那傅景蚺跟他妻子相处得怎么样呢?”

如果旧金山的“苏念”真的是“苏可”,傅景蚺也知道这件事,作为苏念的相爱多年的男朋友,他真的可以把“假苏念”当“真苏念”对待吗?

“他们是这里公认的琴瑟和鸣,郎才女貌。”秦佑生用两个成语来形容,想了下又觉得不是很全面,“两个人站一起,就给人一种相爱的感觉。”

宁冉声抱胸背靠沙发垫,语气不爽:“其实有些事情只有我们女人会计较,你们男人估计只要皮相没差别就可以了吧。”

“此言差矣。”秦佑生转头看向她,声线磁性,“傅景蚺真认不出苏可苏念也是有可能的,性格可以模仿,苏念苏可两姐妹从小在一起,如果苏可有心模仿苏念,学个七八成没有问题。”

“声音呢,不可能连声音都一样吧?”

“当时苏可苏念两人一同被绑架出事,苏可死了,被救出来的苏念嗓子也遭到了毁坏。”秦佑生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望向江行止,继续说自己知道的事情,“苏念的父母很早就离异,初中毕业后,苏可跟了母亲,而苏念跟了父亲出了国,傅景蚺当时也选择一块去加州念书,学成毕业后,苏念和傅景蚺一起回国看望母亲和妹妹,直至出了事。”

“你说苏念跟父亲来旧金山,当时傅景蚺也跟着出来念书?”江行止问。

宁冉声抬眸看向江行止:“你跟她们不是同学吗?”言下之意,他不应该不知道这事。

江行止淡淡瞥了宁冉声一眼,说话的声音如同窗外天空一样清朗:“我跟她们只是初中同学了三年,她们的家里事怎么会清楚?”

因为这句话,宁冉声突然对江行止产生了亲近感:“我明白了,你上学的时候肯定跟我差不多,我们都是不爱跟同学打交道的那类人,独来独往,孤傲有性格。”

秦佑生笑了,磁性的笑声近在咫尺,连立在对面的江行止低下头,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宁冉声:“有什么好笑的?”

“我觉得行止的情况应该跟你不一样。”秦佑生眼底尽是□,抿了一口何嫂端上来的红茶,说了句公道话。

真是太讨厌了!宁冉声挽着秦佑生的胳膊,“你好像越来越爱找茬了?”

“有吗?”秦佑生右手放在宁冉声的肩膀,想起一件事:“这个周末在诺布山正好有一场华侨慈善晚会。”

“傅景蚺和苏可会参加吗?”江行止发问。

“苏可一直都是慈善热衷者,这又是一个华人的活动,他们肯定会参加。”

江行止:“那这个周末倒是可以见见他们了。”

“这次案子怎么收费?”秦佑生问江行止。

江行止举起手上的红茶:“帮苏念拿回属于的全部后,我拿苏家那家上市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很可观。”秦佑生点点头。

“苏念说自己的脸也是被苏可毁了。”宁冉声想到苏念的脸,又对比了照片上的苏可,“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苏可太可怕了。”

秦佑生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为别人的事心烦:“我安排了几个活动,你们既然来了旧金山就多玩几日再回去。”

“你忙你的,不用那么麻烦。”江行止拒绝了秦佑生的好意,“至于你自己的女朋友,自行安排。”

秦佑生失笑两声,没有再说什么。

秦佑生的确很忙,下午便回公司处理事情。中饭过后,江行止回房间补觉,赖纾洁出门逛街,其中宁冉声最无聊,秦佑生刚一出门,她就坐在花园外面的长椅等他回来。

秦佑生别墅里唯一的佣人是一名广东女人,姓何,给秦家烧了很多年的饭菜,她丈夫也一直给秦佑生的父亲当司机。

白色的石桌上,何嫂拿出一盒杨梅干给宁冉声品尝:“我让我女儿专门从国内寄给我的,自家做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宁冉声尝了一颗:“比超市的要好吃。”

何嫂对她笑了笑:“我在秦先生的书房看到过你的照片呢,当时还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吃上你们的喜糖。”

宁冉声虽然还没有想过跟秦佑生结婚这样的事,不过还是好奇地问何嫂:“他怎么回答啊?”

因为宁冉声是秦佑生的女朋友,何嫂对她也格外关照,在她的对面坐下来:“秦先生说这个问题还要回去问问你才有答案呢。”

宁冉声脸颊微微发烫,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男人对女人的情话,有时候通过第三方转达比直接对女人说更动听。

宁冉声趴在石桌上百无聊赖,正巧一只什么鸟从头顶飞过,她抬头追着鸟的踪迹,仰头的瞬间便看到了立在二楼客房阳台上的江行止。

江行止觉得自己虽然脾气差了点,但还算是一个静下心来的人,很小时候练字,他那位书法协会会长的爷爷第一次让他写的就是“沉心静气”的“静”字。

这一次,虽然他守着一个人的独家秘密,他也算尝了“情”的滋味,原来情这个字让人如此心浮气躁。

江行止看了眼花园里仰着头跟自己打招呼的女人,默默转身回了房。

如果他快要沉不住气了,如何是好?

宁冉声早习惯了江行止的阴晴不定,何嫂也进屋后,她跟隔壁邻居一位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玩了一个下午,直到秦佑生打电话过来。

宁冉声之前其实设想过如果她真跟秦佑生来旧金山的话,她的性子肯定会让秦佑生要花时间陪自己,但秦佑生又是那么忙,之后两个人必然会出现矛盾。

所以当时她一口拒绝秦佑生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有些关于幸福的事情一定要多仔细考虑好,以防悲剧。

秦佑生电话过来,就是让她和江行止、赖纾洁出来吃晚饭。晚饭秦佑生早订了位子,安排在旧金山的neptune\'s 海鲜餐馆吃海鲜。

neptune\'s 海鲜餐馆有些桌椅设在外面的露台,坐在露台享用美食时,不仅有美味的海鲜,还有清爽的海风和三藩湾区美丽的风景。

傍晚夕阳西下,一抹金黄色的余光照在渔人码头上的金门大桥,仿佛给整座大桥镀上了一层淡金色,江面波光闪闪,美得如同一张日落油画。

赖纾洁刚逛街过来,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耸耸肩:“同事让我带太多东西了,我怕没时间买,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秦佑生说,招呼服务员过来开始点单,秦佑生点单时口味自然偏着宁冉声一点,点了满满一桌子各式各样的海鲜。

点主食时,赖纾洁把餐单递给秦佑生:“我不了解这里的食物,秦律师帮我点一份吧。”

“ok!”秦佑生接过单子,“跟声声一样如何,意大利面?”

“好的。”赖纾洁抿唇笑笑,结果等食物全部送上来时,坐在一旁她迟迟没有开动,只是喝着饮料。

秦佑生看了眼赖纾洁,以东道主的口吻询问:“不合胃口么?”说完,伸手招服务员过来。

赖纾洁相当无奈一笑:“不好意思,我忘记说了,我海鲜过敏。”

宁冉声愣了下,奇怪道:“你刚刚怎么不说啊?”

赖纾洁没有回答。

宁冉声真觉得这个赖纾洁比自己还要矫情和娇气,以前没有发现是接触不多,果然一起出门真的可以检验一个人性格好坏。

不到两天的相处,她看赖纾洁不顺眼,赖纾洁估计看她也不怎么舒服。

江行止放下手中的刀叉看了赖纾洁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白,扯扯嘴角道:“我的牛排还没有动过,我跟你换。”

赖纾洁欣然应许,然后用自己这份放了海鲜酱的意大利面跟江行止换了他的牛排:“谢谢师傅啊。”

主食是秦佑生帮忙点的,秦佑生点之前也询问过她了,现在闹腾个什么劲呢。宁然心里跟赖纾洁置气,嘴里越发把食物嚼得起劲。

倒是秦佑生一脸无所谓,嘴角挂着淡笑,脸上神色如同此时迎面吹来的海风,曛暖怡人。

晚饭结束,秦佑生结账买单,起来的时候突然面色一怔,随后俯□子对宁冉声和江行止道:“真巧,傅景蚺和苏可过来了。”

迎面走来的中国夫妻就是傅景蚺和苏可,两个人看起来比在照片感觉还要登对。

江行止眯着眼,看着苏可和傅景蚺,对秦佑生说:“如果不是a市还有一个苏念,我真要觉得她就是苏念了。”

秦佑生轻“嗯”了一声。

不远处的傅景蚺也看到了秦佑生,带着身边的女人过来打招呼:“秦先生,听说你回旧金山了,居然那么巧在这里看到你。”

“我回旧金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秦佑生扬着嘴角跟傅景蚺寒暄说话。

“你的朋友?”

“是的。”秦佑生简单介绍了下,“朋友和女朋友。”

傅景蚺看向宁冉声这里,他身旁的苏可也对她弯了弯嘴角,虽然没有出声打招呼,但已经非常礼到了。

傅景蚺和苏念离去后,秦佑生解释了句:“苏可嗓子受损,基本不开口说话了。”

——

晚上,宁冉声盘坐在秦佑生房间里的大床上,跟秦佑生讨论完苏念苏可的事,忍不住跟秦佑生吐槽说:“我讨厌赖纾洁。”

“看出来了。”秦佑生刚洗澡出来。

宁冉声撇了撇嘴:“我觉得赖纾洁喜欢你。”

“嗯?”秦佑生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在宁冉声身旁坐下:“从哪里看出来?”

“你看不出来她把我当情敌对待么?”宁冉声鼓着脸,“还有你今天干嘛帮她点餐呢?”

秦佑生揉了揉宁冉声柔顺的头发:“以前你可是说全校的女生都把你当情敌对待呢,现在只是一个赖纾洁,你心急了?”

“我瞧你好像自我感觉还挺好的。”

“其他女人多看我一眼就能让你生气成这样,我自我感觉当然好了。”秦佑生说完,欲把宁冉声压在自己身子。

宁冉声推了推秦佑生:“等下,我有点饿了。”

的确,做有些事情是要先补充好体力,秦佑生从床上起来:“我去给你泡杯奶如何?”

两个人同居过,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做那事之前宁冉声都喜欢先喝杯奶。

宁冉声亲亲秦佑生的脸:“去吧。”

女人很多习惯都是男人宠出来的,秦佑生对这深信不疑,他走出房间合上门,正要下去泡奶时,从客房出来的赖纾洁抓抓自己头发,对他说:“秦律师,我想借用一下吹风机?”

☆、40v章

能力优秀外表出众,典型内外兼修的男人一向是受异性追捧。

秦佑生从上学起就属于“收情书收得手软”那种男孩,工作后,他同样是受异性青睐的男性。上学时期,受欢迎是收到各种幼稚的情书和女孩青涩的表白,进入职场后,情书和表白就变成了各式各样的暧昧讯号。

比如一个充满内容的眼神、一句类似玩笑的调情、一个简单明了的性暗示。

秦佑生在英国求学时跟一位国内传媒老板儿子住在同一幢公寓,两个人有时候会一块儿喝酒,有次这位公子哥告诉他一句话:“男女之间的勾勾搭搭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戏。”

这是一个情场老手的爱情观。

当时秦佑生对爱情并没有多少想法,只知道自己必须对它忠诚,如果不是出现特别喜欢特别中意的女孩就不要去招惹,因为做人要有忧患意识,如果哪天他遇上这辈子最中意的那个,他以往的情史都是影响自己幸福的不良因素。

他的女人,他要真真切切放到自己的手心里疼爱,又岂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至于赖纾洁对他的想法,秦佑生不傻,只是她毕竟是自己带过的学生,有些事情能一笔带过就一笔带过,刻意的涂涂抹抹反而显得更加不清不楚。

虽说一个有风度的男人必须要对女人“善解风情”,但是他只想善解自己女人的风情。

但有些事情,他可能真没有处理到位,才导致赖纾洁可能将他的不回应当成了一种变相的默许。

不管是在他亲自带她那段时间,还是后来他将她转给行止,他常常受到赖纾洁转发过来的短信,短信形式从普通祝福短信到男女笑话最后变成我最重要的人云云,直至他离开易和来到旧金山,他依旧能收到一些赖纾洁那边过来的短信电话。

他对这种男女暧昧游戏没有一丁点兴趣,所以电话该挂断的就挂断,短信该视而不见就视而不见,他清楚明白自己和冉声的异地恋本身存在一定的风险,他是脑子浸水才会做一些给自己增加风险率的事情。

至于赖纾洁,作为带过他的师傅,他很肯定的说赖纾洁是一个学法律的好苗子,但是在男女之事上,赖纾洁多少有点不知进退,八成是上学时期被一些男学生爱慕多了,宠坏了。

……

“那个……我一直没有找到吹风机……”赖纾洁再次开口,随便给自己解释说,“我以为这次出差是住酒店,所以很多东西就没有带全。”

赖纾洁应该刚洗过澡,身穿白色睡袍,头发湿漉漉地挂在脖子上,有点尴尬地看着秦佑生。

“你等下。”秦佑生没有立马借吹风机给赖纾洁,而是先到楼下的厨房给宁冉声热牛奶。

五分钟后,他端了一杯醇香浓厚的牛奶上来,上楼时,赖纾洁正依靠在木制扶手上看着他:“秦律师晚上还有很奶的习惯吗?”

“不是我,是冉声。”秦佑生说。

秦佑生直接端着牛奶给房里那位送去,因为牛奶还烫手,他放在象牙白的床头柜上,然后出声问宁冉声,“你刚刚用过的吹风机呢?赖纾洁要借用一下。”

宁冉声盘坐在床上没有立马搭理秦佑生,她身前放着一副刚刚在街头买回来的塔罗牌,她听完秦佑生的话,往室内洗手间方向抬了抬下巴:“我放回卫生间的储衣柜里……”

秦佑生要进去拿吹风机时,宁冉声一边摆放着手中纸牌,一边幽幽开口:“你确定要亲自给她送去啊?”

秦佑生停下脚步,低低一笑,望着宁冉声:“你乐意代劳吗?”

“其实我不介意让她进来参观下你的房间。”宁冉声突然放下纸牌,冲秦佑生眨巴了两下眼睛,转过头直接对外面喊道,“吹风机在里头,你直接进来拿吧!”

秦佑生先是一愣,然后摇头失笑了两声,将床头柜上的牛奶拿起来递给宁冉声。

宁冉声暂时不想喝了,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门口,房间门一直开着,但迟迟没有动静,直至过了很是一会,赖纾洁才走了进来。

宁冉声这才接过秦佑生手里的牛奶,抿了一口:“吹风机就在卫生间。”

房间里的独立卫生间还没有清洗,刚刚他和她是一起洗澡的,两个人换下的衣物还丢在里面,她就让赖纾洁直接进去拿吹风机?秦佑生想到这,先赖纾洁走到卫生间,将吹风机拿出来递给她:“用完不用送回来了。”

这话很明白,等会再进来可能就不方便了。

赖纾洁接过吹风机,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宁冉声,又看看秦佑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没事,我们还没有睡呢。”宁冉声依旧盘坐在床上,架势如同女王,把只喝了半杯的牛奶递给秦佑生。

“不喝了?”秦佑生询问。

宁冉声点头:“喝不下了。”

秦佑生把剩下的半杯喝光,将玻璃杯搁回床头柜上,待赖纾洁走出房间后,上前反锁了门锁,随后立马上了床,将宁冉声压在自己身下。

相爱的两人,分来的时间里,心会思念,身体也会想念,两副身体在床上相互纠缠了不到几分钟,很快就进去了主题。

两人都喝了奶,接吻的时候奶香萦绕在齿颊间,夹杂着彼此的气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甜。

——

赖纾洁走出主卧,拿吹风机的手早已经微微泛白,有些事情明知道是自取其辱,但是她怎么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从小到大她都不缺在她身旁打转的小男生们,但是她一个也不喜欢,直至遇上了秦佑生,他身上的的成熟和风度、智慧和才华,幽默和宽厚……她彻底沉沦了,像秦佑生这样的轻熟男性,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还记得自己面试成功进易和的那天,他朝她伸过手,他的手极秀致雍洁,她从来没有看到男人的手可以像秦佑生那么漂亮,手指修长,骨骼雅致,熨烫平整的西装衣袖露出一截灰色细纹的衬衫袖口,手腕带着低调又名贵的手表。

她伸手与他相握,他掌心的温暖从他的指尖传递过来,温暖又有力。

她的爱情,是一见钟情的。她坦率承认自己喜欢秦佑生的年轻有为英俊不凡,以及他在法庭上的才华和智慧。

她跟他出过庭,他立在辩护席上的样子是那么气宇轩昂,句句铿锵有力,不战而屈人之兵;平时工作里,他工作态度认真,对下属亲切友善,会跟她分析复杂的案情,见解独到的观点婉婉道来。

那么优秀的男人,她为什么不能喜欢?

秦佑生真的是什么都好,就是找女朋友的眼光差了点。

赖纾洁回房后把吹风机随手一扔,走到房间外的阳台,转头便看到同样在阳台吹风的江行止。

江行止坐在一张老摇椅上,身前盖着一个浅蓝色的毛毯,阳台的小小吸顶灯光线淡雅,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清辉里。

“纾洁。”江行止突然抬起眸,看向对面的赖纾洁,“别让我后悔带你出来。”

赖纾洁抿了唇:“师傅,我回房睡觉了。”

这个夜晚,注定有人是无眠的。

……

秦佑生的确有一双漂亮的手,骨骼雅致,十指修长,当他将自己左手的中指探进身下女人紧|致的身体里,女人终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他继续俯下头吻住她的嘴,反复吸吮,配上左手快速的抽动,最后女人出来的时候,几乎整个人软在自己的怀里……

“有没有想我?”秦佑生低沉发问怀里的女人,声音低缓而有磁性,这样的深夜听起来极像是蛊惑。

宁冉声在床上的时候是最实诚的,主动勾上秦佑生的脖子,乖巧道:“想了……你呢?”

秦佑生将宁冉声反转过身,猛地贯入她,待两人再次完完整整结合在一起时开口:“每天都那么想。”说完,意有所指的抽动了两下。

秦佑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对男人对女人最强烈的的思念,除了想念梦里那张触不到的笑靥外,每一个独睡的深夜里,他还必须压抑着体内熊熊燃烧的情火,横冲直撞的的欲念。

大多人的爱情都是差不多,连想念的方式也一样,不一样的是维持爱情的时间,有人是一辈子,有人只有几个小时。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赖纾洁不在,江行止给她打电话,电话未通,直至中午她才跟一位金发黑瞳的男人一块儿出现在别墅门口。

赖纾洁说自己与他在湾区大桥遇上,两人聊了两句发现他也认识秦佑生,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金发黑瞳的男人叫adair,自我介绍是秦佑生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把赖纾洁送到后,没有等秦佑生回来便走了。

宁冉声在花园里跟江行止下棋,问了他一些秦佑生的事。

关于秦佑生家里的事,江行止的确知道的比宁冉声要多一点,不过有些事情既然秦佑生没有跟她说,他这个“外人”更不方便告知了。

“你自己不会问吗?”江行止放下一颗棋,一下子就把宁冉声的后路堵死了。

宁冉声琢磨了下江行止的走法,愿赌服输道,“佩服佩服。”

“承让承让。”江行止淡淡道,“你对苏可有什么想法?”

宁冉声拾起一枚棋:“我肯定这里的苏念就是苏可。”

江行止抬了下眼,示意宁冉声继续说。

“你跟苏可是初中同学吧,昨天碰面,她在假装没有认出你。”宁冉声回忆起昨晚碰面的场景,“我观察过苏可两次,每次苏可视线都快速从你脸上移开,她在假装认不出你,她那么害怕与老同学老朋友见面的原因只有一个,怕你认出她不是苏念呗。”

江行止抿了抿唇,扯出一个淡笑。

“当然还有原因是苏可是真没有认出你,你长相路人呢。”宁冉声说起了玩笑话。

“……”

江行止不是一个注重皮相的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长得还算不错,所以宁冉声那句“长相路人”让他对自己的皮相产生了一定的质疑。

周末参加慈善宴会,他特意从旧金山的联合广场买了一套新西装,整理好仪容仪表后,他蹙眉质问自己。

女为悦己者容,他如此风骚是为哪般!?

慈善宴会前,宁冉声和赖纾洁都没有晚礼服带过来,宁冉声主动找赖纾洁一块儿逛街购买,经过一个晚上的左思右想,她想到王臻教过她一个道理:“尽量不跟情敌成为真正的敌人。”

之前她对赖纾洁耍小心眼,明明什么便宜也没有占到,反而让人觉得秦老师找女朋友眼光很不好,找了一个斤斤计较的。

但赖纾洁对宁冉声的突然“示好”难以接受,宁冉声又是一个简单性子,又有行动力,只有她跟赖纾洁碰面了就笑着打招呼,结果这样的表现更让赖纾洁觉得她在得意炫耀。

这件事说明,要跟情敌做朋友是不能用笑脸的,或许哭比笑更有效果,如果宁冉声哪天在赖纾洁跟前哭一哭,吐槽一下秦佑生对自己如何不好,没准赖纾洁还能安慰她两句。

——

华侨慈善晚会在诺布山的费尔蒙特酒店,皇家宫廷的装修风格美轮美奂,从大门进去电梯直达6楼宴会大厅,入眼的便是金碧辉煌的墙面,璀璨夺目的吊灯,觥筹交错的男男女女……

宁冉声挽着秦佑生走进这场“盛宴”,在里面转了半圈时突然看到一个身穿绛红色晚礼服的身影,瞧着很像苏可。

结果她正奇怪为什么傅景蚺没有在苏可身边时,秦佑生带着她走向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

这对男女就是傅景蚺和苏可。

但立在傅景蚺身旁的苏可是一身黑色礼服。

宁冉声脑袋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刚刚她看到的是谁?

毁容的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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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章

整个慈善晚会上,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衣香鬓影,现场还不停有赤亮的镁光灯闪过,是记者给新进场的华人老板们拍照。

宁冉声试图再次寻找到苏念的身影,却没有再看到那抹绛红色。

大概是她眼花了吧,身形削瘦的女人那么多,她刚刚看到的不一定是苏念,毁去容貌的苏念又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她只见过苏念一面,她看到的苏念是高贵的,即使失去了容貌,她依旧优雅如初,没有了爱情和婚姻,她活着的姿态也是骄傲而美丽的。

宁冉声跟着秦佑生朝傅景蚺和苏可走去,温婉动人的苏可也挽着傅景蚺的手朝她和秦佑生走来,姣好的面容挂着清浅的笑意,一身黑色晚礼服更衬得她气质如兰,落落大方。

四人面面相对,秦佑生笑着与傅景蚺打招呼,宁冉声安安静静立在秦佑生身边,目光无意扫到傅景蚺的脸,真是俊秀儒雅。

其实傅景蚺的长相跟秦佑生属于同一类型,属于典型的“白马王子”类型,高鼻梁、眼眸湛黑如墨,身形挺拔修长,笑容温暖而干净。

“宁小姐也是a市人吗?”傅景蚺礼貌地询问她。

“不,我是清市人。”宁冉声兀自唇角带笑,“傅先生知道清市吗?”

傅景蚺转头看向苏念:“知道,我跟阿念还读书的时候曾一起去过清市的黄油田游玩过几天,记忆中那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还有你们那里的黄金糕,我和阿念都很喜欢吃,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一大袋上火车,结果火车上遇上了小偷,不仅偷光了我们钱包,连那袋糕点都被偷着,急得阿念直掉眼泪……”

这段往事是傅景蚺和真正的苏念的,不知道身旁的苏可听了会有什么反应呢?

苏可回视了傅景蚺一眼,一脸温柔乖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宁冉声转过身,江行止已经带着赖纾洁走过来。

江行止直接走到傅景蚺和苏念跟前:“傅先生好。”

“你好。”傅景蚺略抱歉地看向秦佑生,“上次见面都忘了让你帮忙介绍了。”

“是我的错。”秦佑生寒暄道,然后开始介绍。

“江行止,我的朋友,也是我在a市的合伙人。”秦佑生介绍完江行止,顺带介绍了立在江行止身边的赖纾洁,“赖纾洁,行止的助理。”

“傅先生好。”赖纾洁弯着嘴问好。

傅景冉微微颔首,风度翩翩:“你好。”

江行止目光扫过苏可,话却是对傅景蚺说:“说起来我跟尊夫人还是初中同学呢,可能我长相路人,尊夫人似乎没有认出我呢。”

江行止话音落下,周围空气仿佛都微微凝滞了,尤其是他说出自己“长相路人”的那瞬间,因为这话实在太违心太虚伪了。

“江先生真会说笑呢,江先生一表人才岂会让人没有印象。”傅景蚺替自己的妻子解释说,“阿念几年前出了点事,因为受到了强烈的惊吓忘记了不少以前的人和事,江先生千万不要计较。”

失忆?宁冉声打量着苏可,苏可依旧眉目低垂,温温婉婉。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遗憾。”江行止口吻惋惜,“不然我还可以跟老同学叙叙旧呢。”

苏可抬眸,抱歉地看了眼江行止,不过依旧没有说话而已。

——

舞会开始了,跳舞是男女自由组合的事,不过这样的慈善晚会大家都是固定舞伴,没什么自由组合的机会。

宁冉声自然跟秦佑生,江行止和赖纾洁。

舞池里,宁冉声双手搭在秦佑生的肩膀,轻声问他:“你不是说苏可会说话吗?”

“会说啊,但是说多错多。”秦佑生说,“如果我是她,也不会跟江行止叙旧的,风险太大了。”

宁冉声同意地点点头,因为走神不小心踩了秦佑生一脚,导致脚步一下错乱,整个人差点拐去的时候,幸好被秦佑生及时抱住,抱着她贴在自己的身前,随即轻笑一声,一双含笑的星眸近在眉睫。

宁冉声眉眼也弯弯荡的笑意,靠在秦佑生宽厚而温暖的胸膛,问了一个假设的问题:“秦老师,如果以后你娶了其他的女人,你还会记得我吗?”

“可笑。”秦佑生低头看她,“我为什么要娶其他女人?”

“打个比方啊,总有意外啊,比如出现我不想嫁给你了这些原因,你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宁冉声挂在秦佑生的脖子上,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就想象一下。”

“真是可恶的女人。”秦佑生带着她转了一个圈,语气玩笑,“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忘了你,惦记一个不嫁给我的女人做什么,找虐啊?”

宁冉声被秦佑生逗笑了,再次开口说话的嗓音带着一股子爱宠撒欢:“可是我们有那么多回忆,你要怎么忘啊?”

“这个问题。”秦佑生想了想,“貌似真的很难做到……”

除非真的脑子中风,两个情侣在一起的共同回忆是抹不去的,也是第三人无法进入的,苏念和傅景蚺在一起将近十年,十年时光,他们的回忆与她和秦佑生相比只多不少。

难道就是因为这点,苏可假装失忆?

另一边,江行止跟赖纾洁一块儿跳舞的时想到一句话,这句话还是自己读书时代听来的,原话不记得了,大致内容是:“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很奇妙,她在视线里时会假装看不到她,等她走出自己的视线,总忍不住寻找她。”

说起来他跟赖纾洁算是同病相怜,现在两个人同病相怜的人要一起跳舞,两个人都用余光偷偷望向不远处的那对“恩爱情侣”。

其实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他多少能理解赖纾洁,相反他还没有她那份执拗和孤勇。

舞会结束后,开始进入今晚的主题——慈善拍卖。

第一件拍卖的是一位化工老板拿出的一幅明清字画,起拍价很高,三十万美金,连续叫价了好几次后,最后还是这位化工老板以58万美金的高价拍回来,字画他自己拿回去,其中58万美金全部捐给了这次的募集基金会。

老板上台时发言,讲了自己刚来旧金山创业时的艰辛,当他谈到自己曾每天打七八份工时不禁感慨万千,潸然泪下。

宁冉声听着也很感动,靠实力打拼出来的成功人生听起来总是充满着传奇色彩。

下一件拍卖的一只玉镯,是苏可捐出来的,台上的工作人员解说这是苏小姐和傅先生订婚的物品,甚至还讲了两个人一段感人往事,比如傅先生如何努力赚钱,用自己赚的第一桶金给爱妻买了这只玉镯。

起拍价2万美金,每次叫价加五千美金。

这是傅景蚺给苏念的订婚礼物,苏念和傅景蚺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订婚,订婚时苏念还没有出事呢,所以这只翡翠是属于真正的苏念的。

宁冉声不懂翡翠,看了眼展示台上的玉镯,她这个外行的人也可以看出这是不错的玻璃种,水头好,颜色也好。

开始拍卖了,下面立马有人叫价了,一个接着一个。

“这只玉镯,傅景蚺必定也要买回去的。”秦佑生低声道。

这个宁冉声可以理解,哪有让自己送给妻子的订婚礼物落到其他人手里,傅景蚺把翡翠玉镯拿出来拍卖,跟前面那位化工老板一样,纯粹只是做慈善而已。

另外他最后把玉镯再拍卖回去,这只玉镯的意义就更有价值了,而且还可以讨妻子的欢喜,真是情深不寿,用心良苦。

现场叫价这只翡翠手镯的人不少,好像事先商量好一样,等拍到一个适当的价格,傅景蚺再一郑千金买回这只玉镯。

现场叫价的人只是礼貌性叫价而已,结果这出排演好的慈善拍卖还是出现了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是一个身穿皮夹克的年轻男子,现场拍卖后,他好像故意跟傅景蚺作对一样,一次比一次叫价高,几番较量下来,一个差不多价值几十美金的玉镯抬到了一百多万美金。

宁冉声“啧啧”了两声:“有钱人的世界我不理解了。”

秦佑生笑着拉上她的手:“这个玉镯我们就不夺人之好了,下面的一串珍珠项链我瞧着挺适合你,你喜欢吗?”

秦佑生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可以让同坐前一排的人听到,赖纾洁看向展示台上的珍珠项链,自嘲地抿了一下唇,怎么办,那串项链她也挺喜欢的。

至于江行止,之前他不明白男人赚钱的意义是什么,听到秦佑生这句话,倒是突然开窍了,雄性天生爱在雌性这里显摆,以前他觉得挺无聊的事,这次他倒也想显摆一次,但是他送水呢,拍回去妈妈,当母亲节礼物?

玉镯的价格一次又一次被抬高,终于快要突破二百多万时,苏可拦住了傅景蚺。

得胜的夹克男子从座位站起来,挑衅的看了眼傅景蚺,然后走上台去。

现场响起了掌声。

上台后的夹克男子清了清口气,用纯正的普通话开口道:“其实这只玉镯我一点也不喜欢。”

下面一片哗然。

主持人尴尬了,整理了一下语言:“那么先生为什么要拍下这只玉镯呢?”

“我买个东西还需要跟你们交代原因吗?”

哗然声更响了,随后变成了窃窃私语。

宁冉声转头对秦佑生道:“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秦佑生摇摇头,顿了下,“苏念来了。”

“她还是沉不住气。”江行止抬眸瞧了眼台上的翡翠玉镯,顿了下,转头问秦佑生“两百五十万买断一段情,你认为这个价格如何?”

秦佑生:“高了。”

宁冉声同意秦佑生的话,这世间有的“情”价值千金的,也有一文不值的,不过她琢磨这两百五的数字倒是挺好。

……

慈善晚会结束,费尔蒙特酒店的门口停着的名贵豪车陆陆续续接走了参加晚会的华侨老板们,不知不觉,外面的夜已经深了。

旧金山昼夜温差大,夜晚海风又一阵阵迎面而来,秦佑生的西装外套已经穿在了宁冉声身上,宁冉声搂紧宽大的外套,不让自己身上的温暖被冷冽的夜风吹走。

秦家的司机将一辆黑色的辉腾缓缓开了过来,停在秦佑生跟前。

同时不远处傅景蚺的车也开了过来。

那个以两百五十万买下玉镯的年轻男子也从酒店走了出来,手里甩着手中的玉镯,一上一下,仿佛他手中的玉镯不是昂贵的玻璃种,只是塑料花而已。

宁冉声看向傅景蚺,他生气了,外表清风雅月的男人发怒似乎比一般男人还要恐怖,当傅景蚺看到夹克男子如此对待这只玉镯,双瞳紧缩,手心握拳……

如果不是苏可拦着他,宁冉声觉得他真的会冲上去杀了这个夹克男人。

夹克男人只是笑,他慢悠悠走到傅景蚺跟前,停下来开口道:“既然你喜欢,我还给你啊。”

接着,他嘴角扯着淡淡的嘲讽,然后将手中的玉镯往空中一抛。

傅景蚺整个人一僵,立马神色紧张地伸出自己的手,试图接住玉镯。

可惜还是“哐当”一声。

傅景蚺没有接住它,这只通体碧绿的翡翠玉镯从他两只手的一侧滑过,蹦到了地上,直接四分五裂。

风声呼啸而过,傅景蚺望着地上早已经断裂的玉镯,缓缓蹲□子,脸上神色悲戚得难以形容,好像掉在地上裂开的不是一只玉镯,而是一颗心。

这一刻,宁冉声真的清楚明白了一件事,傅景蚺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或许他还是一个知道所有真相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快到周末了·我看看能不能存点稿子,不那么晚了~~对不住啊·~么么哒~大珠真抱歉~

另外《挑肥拣瘦》微薄有送书活动,大家踊跃参与哈·~微薄穿越地址大珠文案上就有,这里就不多放了`么么哒~

最后感谢投雷的老朋友~~嘿嘿·

☆、42v章

酒店外头的诺布山光照如昼,灯火辉煌的璀璨是整个旧金山的缩影,但不远处的山坡却是黑沉沉看不到天际,仿佛被浓墨涂抹了一样。

旧金山的另一头,没有星光,连一丝云影也没有。

傅景蚺蹲在地上将断裂的玉镯一截截拾起,他的妻子苏可就立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看着他。

停车区传来“轰鸣”的摩托车发动声,那个拍下手镯,然后将它扔在地上的夹克男人骑上摩托车绝尘而去了,临走前,还对傅景蚺竖了一下中指。

同一只玉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宁冉声感觉肩上一重,是秦佑生伸手搂住她,她背靠他的身前,看着傅景蚺低声问秦佑生:“如果他还爱苏念,为什么要跟苏可结为夫妻,如果他不爱她了,现在这般惺惺作态又是演给谁看?”

秦佑生没有回答宁冉声的问题,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告诉她不是每一个人的世界都像她那样黑白分明。

连世界都变得不纯粹,何况是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爱情。

四人回到秦佑生北海岸的住宅,何嫂送上四杯刚沏的花茶,江行止刚端起其中一杯抿了一口,他的手机响了。

江行止站起来接听,声音清冽如同深山冷水,客厅白雅的灯光,他一身笔挺新西装让他看起来格外英气逼人,眉目清俊。

电话是苏念打过来的,她想跟他见一面。

江行止答应下来,因为秦家的司机之前已经先行离去了,他挂上苏念的电话后从秦佑生这里拿走了车钥匙:“我出去跟她见个面。”

秦佑生站起来:“这里你不熟,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了。”江行止谢绝了秦佑生的好意,“就在诺布山附近的一家酒店,我们刚刚还从那里回来。”

秦佑生知道江行止方向感好,把车钥匙交给了他,江行止正要走出门时,赖纾洁从另一侧沙发站起来:“师傅,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留在家里吧。”江行止视线转了转,“我回来再跟你们细说。”

江行止离去后,秦佑生询问宁冉声有没有睡意,宁冉声摇头,而且还有点饿。

今晚慈善宴会上的食物虽然精致可口,但是她因为把心思都用在关注苏念苏可去了,所以一个晚上也只是吃了小份奶油蛋糕和水果。

吃得少的不止宁冉声一个,秦佑生询问了赖纾洁后,麻烦何嫂再弄一下宵夜。

何嫂在厨房忙活宵夜时宵,秦佑生开了一包杏仁果给宁冉声剥了几颗,然后打开家庭影像,里面正在播放一个老掉牙的片子——《音乐之声》。

赖纾洁问秦佑生:“可以搜到kctv吗?我正在追他们的一个剧呢。”

“我很少看电视,不过应该有。”秦佑生帮赖纾洁找到了kctv,此台正在播放一部自制电视剧。

这电视剧宁冉声也追过,是一部律政为题材的电视剧,女主人公是一位新出茅庐的有梦想有拼劲的正能量女孩,剧情内容主要是讲述了她给一个个当事人打赢官司的励志故事。

“秦律师,你当时怎么会选择律师这个行业?”赖纾洁突然开口问秦佑生。

秦佑生背靠沙发,回答赖纾洁的问题:“现在记不起原因了,其实以前也不会像现在想那么多,所以当时可能是纯属脑热吧。”

赖纾洁抿抿唇,说起了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笑话:“我记得在国内上本科第一节课,老师也问了我这个问题,当时我的答案让全班都笑了。”

宁冉声有点兴趣了:“是什么?”

赖纾洁扯扯嘴:“为了社会正义。”

“的确挺好笑的,你干嘛说出来呢,心里想想就可以啦。”宁冉声建议说,想到自己那次走错包厢对易和那群人说的话,也有点好笑。

“你呢?”赖纾洁反问她,“我倒是挺好奇的。”

宁冉声愣了愣,其实她也快忘了自己脑热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当时她总怕秦威锋会被洪秀美骗光身家,所以她才选择了法律专业。

很可笑的想法,现在想起来,其实洪秀美对宁威锋挺好,至少宁威锋生意失败宁家破产她也没有离开宁威锋,相反对宁威锋不好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在宁家一起生活时,每天摆脸色闹脾气,不把宁威锋气得血压升高绝不罢休。

“其实我也是为了社会正义。”宁冉声低头笑笑。

“行天下正义,解乾坤纠纷,对吧”秦佑生提起了她的糗事,虽然这句话他没有亲自在包厢听到,但事后不少同事跟他说起她的“经典名句”。

“啊啊啊啊……我这辈子都不要听到这句话了。”

秦佑生安抚地摸摸身旁女人的头,毫不掩饰眼里的宠溺,凑过头在宁冉声耳边说了一句亲密话,惹得宁冉声立马眉开眼笑。

秦佑生知道有时候秀恩爱是不道德的行为,但至少秀恩爱的行为可以坦率的告诉周围人:他和她是恩爱的,这辈子基本没有什么分手的可能……

江行止大概出去了一个小时左右,晚上10点多回来。他进屋后,先把车钥匙递还给秦佑生,不经意闻到了饭菜香,有点意外地看向秦佑生。

“我们都等你吃宵夜呢。”秦佑生说。

江行止:“被你这样一提,的确有点饿了。”

饭厅的餐桌上,何嫂做了一个港式火锅,新鲜的肥牛和海鲜,配上精心调制的蘸酱,这顿宵夜可以算上宁冉声在旧金山吃得最美味的一顿了。

餐桌上,赖纾洁想让江行止说一些跟苏念见面的事,江行止神色寡淡地拒绝了:“等会再说吧。”

等会,等赖纾洁洗了澡出来,正要下楼的时候,看向外面花园围坐在石桌,已经聊天说话的三个人,她无力地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一种从未有的挫败感席卷心头。

其实江行止真没有故意避开赖纾洁,赖纾洁没有赶上纯属自己要先上楼洗澡。

花园点着一盏铁艺室外照明灯,清清淡淡的光线投照在白色的石桌上,宁冉声托着下巴,认真地听秦佑生和江行止讨论苏念的案子。

听不明白的地方,秦佑生会稍微给她点拨一下,甚至江行止也跟她解释一两句。

“苏念苏可一块儿被绑架,苏可从里面逃了出来,苏念被毁容、被毁尸灭迹、被死亡,得救后的苏可扮演了苏念的角色,然后家人给苏可举办了葬礼……”

江行止:“苏念也怀疑当年的绑架案与苏可有关系,因为当时对着她泼硫酸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苏可。”

“只是怀疑?”秦佑生问。

“刚刚我过去就是看苏念给我的资料,的确没有直接证据指控苏可参与了当年的绑架案,至于泼硫酸,也有可能是失手而已。”

“失手?”宁冉声不理解了。

“的确有可能是失手。”秦佑生按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假设,“比如硫酸本来是绑架犯吓唬两姐妹的,之后被苏可得到手,她本打算用硫酸对付绑架犯,失手泼到了自己亲姐姐的脸上……”

江行止继续说下去:“至于苏可能顺利从绑架犯这里逃脱,而苏念会毁尸灭迹,当时苏可必定跟绑架犯达成了什么协议。”

秦佑生修长的手指在圆形石桌上画了一个圈:“这个官司怎么打,案子解决的突破口就在这里了。”

就是苏可和绑架犯有什么口头协议。

绑架犯图什么,钱!

秦佑生想了想,对江行止说:“我有个朋友是会计师,给苏家负责过账目,我可以从他那里打听下消息,问问苏家公司每年有没有什么去向不明确的资金流动。”

“多谢了。”江行止说。

秦佑生笑笑。

坐在一旁的宁冉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虽然苏父苏母都不在了,但是傅景蚺可以分出苏念苏可啊,为什么苏念不直接跟他见面呢?傅景蚺可以帮她出庭作证啊?”

宁冉声脑回路一下子不够用,望着秦佑生说。

“因为我们还不知道傅景蚺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秦佑生说。

江行止同意秦佑生的话:“其实这也是苏念要求的。”

傅景蚺扮演什么角色?宁冉声真的不明白了,她以一个女人的角度觉得傅景蚺对苏念是有感情的,当他提到自己与苏念往事的幸福,蹲在地上捡起玉镯时的悲伤……

入夜睡觉,宁冉声躺在秦佑生身边辗转了好几下,终于被秦佑生按住搂紧自己怀里。

“我睡不着……”

“我知道。”秦佑生下巴抵在宁冉声的脑袋,顺了顺她柔软的头发,“那我说点其他事情转移一下你的思绪,不然你老是想那个傅景蚺,我会吃醋的。”

“好啊。”宁冉声应许。

秦佑生像是讲故事一样,给宁冉声讲了十九、二十世纪的旧金山,那时候这里是世界淘金热的中心,这块土地圆满了多少富豪梦,也破碎了多少人的青春理想。

以及三藩湾区里的渔人码头、金门大桥、□……发生了多少传奇的故事,就连街头拉面馆的华裔老头,他曾经也血雨腥风地走过江湖。

“明明你只比我大7岁,感觉你却比我老几十岁一样。”宁冉声快要睡着的时候嘟囔了一句。

秦佑生亲了亲怀里女人脸颊,动作温柔地亲吻这个世间上最娇嫩的鲜花。

如果他把掩面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告诉她,会不会吓到她呢?

第二天,赖纾洁提早回a市了,留了一封辞职信在一楼的客厅上。

江行止看完辞职信的时候无意扫了宁冉声一眼,宁冉声本能往后退了一步,退到秦佑生的身边:“不是我做的。”

☆、43 章

宁冉声从小就是一个横性子,外加吃不得亏,但做事不够圆滑,虽然会耍小心眼,但耍不来两面三刀,所以从幼儿园起,基本上如果有小朋友哭了,老师第一个找的就是她。

之后上了小学,她跟宁贝贝的战争也达到了白热化阶段,每次家里闹完还要到学校闹一闹。宁冉声现在想起来宁贝贝其实比她会笼络人心,至少当时宁贝贝还会买一些铅笔橡皮送给班里的男女同学拉拢人心。

……

赖纾洁这封辞职信写得“言真意切”,信里她感谢了第一任师傅秦佑生止,也感谢了第二任师傅江行止,然后表示自己从他们这里学到了很多宝贵的东西,甚至很想一直跟他们继续学习经验,但是——师傅虽然好,因为有些原因,这份工作她做的并不是很开心,所以她左思右想后还是打算辞职,先到其他地方历练一下,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希望自己还能回到易和这个大家庭……

宁冉声望着江行止阴晴不定的脸,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到赖纾洁了,但她真没有啊,甚至这段时间她还有意让着赖纾洁。

“她是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啊?”宁冉声找了一个替自己开脱的理由,并且越想越有可能,对江行止道,“要不你先给她打个电话。”

江行止淡淡瞥了一眼:“你觉得这是开玩笑?”

江行止口吻略淡略冷,一句没有任何情绪的反问句,听在宁冉声耳朵里像是指责她一样。

宁冉声不傻,知道自己就是赖纾洁辞职信里的“不开心原因”,一直以来,赖纾洁在易和都表现得很好,工作能力又强,现在因为她的原因让江行止失去一个好助理,宁冉声心里也难受和不安起来。

“……对不起。”宁冉声主动道歉。

江行止不明白宁冉声道歉什么,看着她:“难道真的是你?”

“怎么可能,她有不在场证据,冉声昨晚一直跟我在一起。”秦佑生给宁冉声说话。

关于赖纾洁为什么辞职,秦佑生随便一想就明白了缘由,他摸了摸宁冉声的脑袋,一边顺毛一边说,“声声道歉是怕你痛失爱徒而误会责备她,毕竟赖纾洁跟她不对盘。”

秦佑生说出来宁冉声的心声,宁冉声低着头,俨然像是一个犯错了的孩子。

“哦,原来这样。”江行止把辞职信扔回桌前,收了收脸上的神色,眸光在宁冉声脸上转了两秒,“道歉倒是挺及时的,如果不是你有不在场证据,刚刚倒是心虚的表现。”

秦佑生笑看着宁冉声:“不是心虚,是条件反射。”

原来她还有一个这样的条件反射,是因为怕他么?江行止心里难以理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借着赖纾洁冒然离职这件事,他问宁冉声:“我带你也有一阵子了,你说说我这个师傅怎么样?是不是太凶了,所以留不住人?”

宁冉声以为江行止是真心自我检讨,摇摇头说:“你是冷面心热,赖纾洁她不了解你。”

赖纾洁不理解,难道她就了解了?江行止抿了一下唇:“那我这个师傅好,还是你的秦老师好?”

宁冉声心里直呼江行止幼稚,挽着秦佑生的手说:“秦老师考试都没有给我及格呢,当然是师傅好,等我实习期满后,您一定要好好给我写评价啊。”

“出息!”秦佑生拍了下宁冉声的脑袋。

江行止后唇边蓦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心里阴霾的情绪也稍稍散去。

江行止还是给赖纾洁打了个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她,如果她只是因为心情不好辞职,他给她休假时间。

赖纾洁礼貌地谢绝了江行止的好意。

既然这样,江行止不再多挽留。这个世界本没有绝对公平的事,他知道赖纾洁心里不平衡,但是他只是她的上司,有些事尽到本分就可以了,不需要什么夹带着什么情分。

赖纾洁虽然打算离职了,但江行止淡漠的态度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飞机还没有起飞,挂上电话后她又给江行止发了一个短信,同时也给秦佑生发了一条。

“再见,师傅。”

“再见,佑生。”

秦佑生和江行止的短信几乎同时收到这条短信,两个人一同从洗手间出来,手机短信铃声一前一后响起,两个人各自看了短信后,打开盥洗台上的镀金水龙头,各自洗手,各自心照不宣。

水声哗啦,江行止突然开口:“赖纾洁喜欢你吧?”

秦佑生关掉水龙头,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手:“喜欢么,不觉得只是小女生的崇拜和占有欲?”

江行止同意秦佑生的话:“冉声知道么?”

“赖纾洁表现那么明显能不知道么?”秦佑生把一团纸巾丢到身旁的金属垃圾桶。

江行止心中一滞,抬眸看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他表现得应该不明显吧?

每天假装不在意,假装不喜欢,每次视线不在她留上多停留一秒,态度不能生硬、不能奇怪、更不能别别扭扭让人生疑。

江行止想:所有喜欢上哥们女朋友的男人,都会变成演技出色的影帝。

秦佑生旧金山的办公室可以看到整个三藩市金融商业区的全貌,宁冉声站在落地窗,鸟瞰不远处渔人码头,渔人码头过去是楼高260米的泛美金字塔,通透明净的阳光像金子一样镀在塔尖,熠熠生辉。

宁冉声坐在秦佑生的办公室喝了一杯秘书沏的本土咖啡,不管是国内国外,人们的八卦的本性不变,刚刚秦佑生不在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两个女员工用英文讨论秦佑生的八卦。

“那位中国女人是秦先生的未婚妻么?”

“应该是吧,长得挺漂亮的。”

“不知道秦先生会不会成为我们这里的最大老板呢?”

“谁知道呢,老秦先生可是有很多很多儿子的。”

“……”

这样的简单英语宁冉声多多少少能听懂,之后下面她讨论其他的,她只能听个大概了,关于秦老师的家庭,她知道很少,秦佑生不爱说,她也不爱问,总觉得了解双方家庭是快要步入结婚才需要做的事情。

秦佑生和江行止一块儿进来,宁冉声扬着笑脸走到秦佑生身边:“刚刚外面的洋妞都夸我漂亮呢,说我是a beauty queen.”

“你确定是a beauty queen,而不是homely之类的……”秦佑生笑着说。

宁冉声毫不在意道:“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你眼光有问题,别忘了咱们是一荣俱荣。”

秦佑生笑容满面地来到办公椅坐下,然后对跟江行止说:“如果今天你没有事,我让凯利带你们去游玩一下,因为我等会还有一个挺重要的会。”

“不用给我安排,你忙你的,我等会要去见苏念。”江行止说。

秦佑生视线转向宁冉声,神色抱歉。宁冉声知道秦佑生的想法,连忙摆摆手:“我等会也跟江律师去见苏念,你已经陪了我们两天了,你就做你的事吧,我们晚上再见面。”

江行止看了眼宁冉声,他什么时候说要带她一起去了?

只能这样子了,秦佑生点头同意,待宁冉声跟着江行止走出办公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糊涂,一边从皮夹里拿出一叠美金,强制放到宁冉声的皮夹里:“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了就刷卡,等回去前我再陪你逛街,给姐姐和小驰他们买点礼物,让你带回去。”

江行止:“我们不是去逛街的。”

秦佑生:“总要路过大街吧?”

江行止越发觉得秦佑生的“好”会把宁冉声宠坏,而他自己就像一个操心的上帝,原本只是作为他们这段感情的旁观者,现在越看越想取而代之。

其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开始操心别人的感□时就不对劲了,是横刀夺爱的危险心里讯号,江行止认识到自己的不道德,从大厦出来时故意走快一点,要跟宁冉声保持着一定距离。

偏偏宁冉声第一次来异国他乡,生怕自己走丢了太麻烦,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江行止。

——

秦佑生结束了早晨的会议已经到中午了,午饭助理帮他订好餐,餐还没有送到,他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折回来时听两个女员工讨论宁冉声。

“那位中国女孩到底是秦先生的女朋友?还是另一位英俊的中国男人的女朋友啊?”

“是啊,他们一块儿出去的时候,感觉就像情侣一样。”

“……”

秦佑生有些头疼地回到了办公室,心想江行止品位比自己好,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狗血事,何况他知道行止有个喜欢的女孩。

江行止对他说过那个女孩,他用“乖乖巧巧”、“温温婉婉”来形容自己的暗恋女孩,所以江行止的暗恋者也不会跟宁冉声划上等号;另外行止的性格他很清楚,绝不会放弃一个喜欢多年的人冒然喜欢上冉声。

秦佑生前前后后分析了一遍,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

——

宁冉声跟江行止见了苏念,苏念住在旧金山九曲花街的旅馆里,宁冉声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画画,画的是正宗的国画。

宁冉声不懂国画,但也看出了苏念画里的清新典雅、意境悠远。

“行止,你说我画得如何?”苏念对江行止说。

“很好。”江行止赞赏道。

“以前我跟他一起学的画画,老师总说我天分不如他。”苏念看着书台上的画淡淡道,她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傅景蚺。

“他现在肯定画得没你好。”江行止说了一句实话。

“是啊,我这几年一直在画画,他肯定很久没有画了。”苏念抿了抿唇。

苏念的左脸被硫酸毁坏后做了植皮手术,但是左脸依旧留着被毁容的痕迹,对比她的左脸,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很吓人,对吧?”苏念问宁冉声。

宁冉声看着苏念,摇摇头:“不吓人,我觉得吓人的是苏可。”

苏念说了一些关于自己和苏可的事,双胞胎姐妹,看起来令人羡慕,实则是多么无奈的事。

她们有着一样的脸,每天必须要梳着同样的发型穿着同样的衣服上学放学,直到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

苏念曾问过傅景蚺:“我跟妹妹那么像,你会不会认错啊?”

傅景蚺笑着揉乱苏念的头发:“不会,我有一双火眼金睛,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个是你。”

“那我跟苏可那么像,为什么你喜欢的是我,不是苏可?”

傅景蚺:“不知道诶,要不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让我心动了。”

……

苏念傅景蚺的故事让宁冉声感慨万千,相反江行止听完依旧无波无谰:“傅景蚺最近有动作了。”

“我知道。”苏念指甲扣着手心,“下个星期,苏式召开股东大会,要把苏式正式命名傅式,所以下个星期我要出现到股东大会,行止,你帮我。”

江行止扣着额头:“苏式的股东你都熟悉么,认识几个,他们会相信你的话吗?”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信。”苏念摇摇头,“但我不想让我爸爸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产业被轻易易名了。”

江行止扣着额头:“有一种办法虽然不道德也违法,但是能向众人证明你是苏念,核对你跟苏可的dna。”

“好。”苏念同意江行止的主意。

宁冉声真的很喜欢苏念的画,临走前因为多看了几眼,苏念把这幅《春江鹅图》送给了她,宁冉声开开心心地收下了,然后请苏念晚上一起到秦老师那里吃晚饭,她去唐人街买些中国菜回来。

宁冉声是真挚邀请苏念,但苏念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会吓着你们的朋友的。”

“会么?”宁冉声看向江行止,示意江行止一起邀请苏念。

江行止看了眼急哄哄的宁冉声,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温柔,转过头对苏念说:“苏念,见面到现在,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一个事实,你气质比读书时更好了,我想你依旧每天练习画画,应该更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皮相并不是最重要的。”

宁冉声跟苏念逛了旧金山的唐人街,买齐了很多原料,另外还买了白面,因为苏念说她会捍饺子皮。

回到诺布山的别墅后,宁冉声跟苏念一起霸占了何嫂的厨房。

苏念烧的一手好菜,苏念烧菜时,宁冉声就给苏念打下手,一边帮忙一边说:“我本是请你来吃饭的,结果还让你动手。”

“我真的很久没有跟朋友这样逛街做东西吃了。”苏念切好菜转过头,“冉声,谢谢你。”

宁冉声笑笑,正在这时,外面客厅里外的门铃响了。

何嫂去开门,过了会,外面传来秦佑生和一对男女的说话声。

宁冉声猛地一怔,转头看向苏念,苏念默默低下头:“该来的人,怎么躲也躲不了,但为什么错的人不是我,害怕见面的人却是我。”

☆、44v章

为什么错的人不是我,害怕见面的人却是我?

宁冉声不知道如何跟苏念解释,很多时候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道德和道理可以讲,国家要维持一定的道德底线,所以才有了法律。

至于苏念的问题,好比很多欠债的横过讨钱的,虽然大家都有一张皮,但其中的厚度是不一样。

外面秦佑生已经请傅景蚺和苏可坐下,厨房在饭厅过去还要转个角,隔着两扇移门,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外面的交谈声,而厨房里面安静下来后只剩下油锅炒菜发出的“滋滋”声,一时失神的苏念赶紧关了电磁锅的开关。

宁冉声对苏念说:“你先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苏念对她点点头:“我就在这里。”

宁冉声真的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那么爱作弄人,有些悲剧早已分不清是天意弄人,还是人为作恶。

宁冉声从饭厅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何嫂的蓝白格子围裙。

秦佑生前一秒还跟傅景蚺寒暄,后一秒抬头看向宁冉声身上的围裙,俊雅的眉眼随即弯了弯,眼角漾着舒心的笑意。

但是宁冉声不舒心啊,苏念还在厨房里呢。

同时在二楼等吃的江行止听到声音也立马下楼来,他走在楼梯上时面无表情地跟宁冉声对视了一眼,心里也觉得这事实在凑巧过了头。

“在厨房忙?”秦佑生问宁冉声,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宁冉声视线打转了一会:“正在做晚饭。”

秦佑生说:“原本还想邀请傅先生傅太太在我们这里吃饭呢?现在你说还要不要请他们呢?”

宁冉声沉默不语。秦佑生虽然在问她意见,但是从他口气可以知道,他已经邀请了傅景蚺和苏可一同吃晚饭,现在她说反对也来不及了。

宁冉声懊恼自己事先没有跟秦佑生商量就把苏念请到家里,才会出了这茬事。

幸好她还有一个同谋江行止。

江行止已经从楼梯下来,似乎一点也不怕苏念跟傅景蚺撞面,淡然地跟傅景蚺和苏念点点头,然后直接在沙发坐下,对苏念在厨房这事一点也不关心。

所以急的人只有她?

秦佑生把何嫂叫过来:“何嫂,晚上你多做几个菜。”

何嫂指向厨房里的苏念正要开口,弹坐起来的宁冉声拉上何嫂的手,对秦佑生说:“我跟何嫂一起去。”

宁冉声再次回到厨房,苏念又在里面忙活起来了,她进去的时候,苏念笑着转过头:“冉声,帮我尝尝这汤味道怎么样?”

宁冉声面色抱歉地看着苏念:“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过来。”

苏念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淡淡道:“我没事了,这个世上总有很多猝不及防的事情出现,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挺巧的,以前我第一次做饭是为了他,现在我那么多年没做饭了,结果再次做的第一顿还是给他……不知道他的口味有没有变。”

苏念平淡的口吻带着满满的自嘲,宁冉声心里唏嘘:只道是男人的口味和他的心一样,都是极其善变的,即使有几乎不变的男人,吃多了同一种味道时间久了,也会心痒想换换另一种口味。

宁冉声再次出来,端出了苏念做的土豆牛肉放在外面饭厅的餐桌上

“原来宁小姐会做饭呢。”一道粗哑的女声响起,是苏可开口了。

宁冉声有点诧异地看向苏可,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并且对她笑了笑。

“是啊,味道还不差呢。”宁冉声索性把苏念做好的几道菜全部报了出来,“刚刚我做了糖醋里脊、土豆牛肉、砂锅茄子……”

秦佑生何其聪敏,一下子就明白了“厨房里的秘密”,面不改色地看了眼江行止一眼。

“失陪一下。”江行止站起来往厨房走去,走到厨房后对看里面的苏念说,“我们不能给他们准备时间,所以你暂时不能出去。”

“我明白。”苏念轻声道,声音清婉动人。

江行止心里也产生了点感慨,苏家两姐妹,一个毁容,一个毁声,如果只是为了男人,未免有些可笑。

为了让秦佑生知道事情经过,江行止在厨房里给秦佑生发了条短信,内容很简单:“苏念也里面。”

外面的秦佑生看完短信,将手机随意放在茶几上:“这几天旧金山的天气要糟糕起来了,说起来旧金山真没几天好天气。”

傅景蚺同意地点点头,坐在他身边的苏可微微抿着唇,清丽可人。

秦佑生站起来:“既然饭好了,傅先生先请把。”

——

饭厅跟厨房隔着一个弯,宁冉声把苏念做的菜一道道端了出来,餐桌上立马就菜香四溢。

傅景蚺对着秦佑生直夸宁冉声心灵手巧,秦佑生脸皮再厚实,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嘴上依旧含着笑意:“差强人意吧。”

苏念做的最后一道菜是酱汁牛排,酱汁上撒着白芝麻,看起来就鲜美多汁。

宁冉声把最后一盘菜放在傅景蚺跟前时,被秦佑生拉住手:“你坐下来吃吧。”

“好。”宁冉声乖巧地在秦佑生身边坐下。

傅景蚺对着一桌子菜,对宁冉声说:“想不到宁小姐是清市人,却能做一桌子s市的菜,真是难得啊。”

宁冉声扯着嘴角:“傅先生先尝尝看吧,还不知道能不能合你的口味。”

一千个厨师,一千种口味,一个男人区分两个女人方法太多了,苏可可以假装失忆,可以自损嗓子,但是这菜的味道呢?

“宁小姐做菜有些习惯跟我认识的一位故人一样呢。”傅景蚺尝了饭菜后说,而他身边的苏可听到他这话,面色立马微微泛白。

宁冉声笑问:“傅先生说说看?”

“茄子去皮、酱汁要放白芝麻,另外同样是多姜少蒜。”傅景蚺眼里带着一丝怀念。

“有这样习惯的人很多。”宁冉声说看向傅景蚺,“傅先生那么了解那人的做菜习惯,想来那位故人就是傅先生的母亲吧?”

傅景蚺怔了怔,只说了一句:“不是。”

苏念的饭菜真的很美味,色味俱佳,但是宁冉声没有一点胃口,同样没有胃口的还有苏可,而里面胃口最好的居然是傅景蚺。

貌似他心情也不错,最后还跟秦佑生、江行止喝了酒,傅景蚺酒量不好,几杯下肚,原本一张白皙英俊的脸变得通红通红,他转头温柔地叫着“苏念”的名字,在饭厅吊灯流光碎影之中,他一双眼睛像月光下粼粼的江水,又亮又凉。

晚饭结束后,傅景蚺还跟秦佑生在客厅聊了一会生意上的事情,客厅的茶几放着苏念的《春江鹅图》,画是卷起来的,宁冉声走上去将画拿在手里。

秦佑生之前没注意这画,待宁冉声拿到手里才注意到,开口询问:“这画是唐人街买的?”

宁冉声点点头。

“宁小姐可以打开看看么?我个人也非常喜欢国画。”傅景蚺说。

宁冉声看了眼江行止,江行止点头同意。

宁冉声慢慢展开画,水墨画清淡典雅,一江春水上的白鹅活灵活现,十分可爱。

傅景蚺是懂画的人,连连感慨了三声:“好画。”

宁冉声抬头看向傅景蚺,如果她没有眼花,他的眼睛正微微泛着湿润的水光。

傅景蚺离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夜凉如水,苏可立在傅景蚺身边细心地照顾他上车,而傅景蚺同样握着苏可的手。

如果只看表面,傅景蚺和苏可,就像秦佑生之前说的那样——“站在一起就有一种非常相爱的感觉。”

送走了傅景蚺和苏可,苏念从厨房里出来,她跟秦佑生打了一声招呼,秦佑生略抱歉开口:“事先不知道苏小姐也在这,对不起了。”

“没事。”苏念摇摇头,“他找你什么事?”

秦佑生直话直说:“我父亲有你们公司百分之七的股份,下个星期关于苏式改名傅式的股东会议,我会以股东的身份参加。”

秦佑生这样一解释,傅景蚺和苏可上门拜访的原因就清楚了。

苏念静默了一会:“原先父亲给了我百分之四十苏式股份,苏可百分之二十。“

秦佑生提醒苏念:“但是你现在的百分之四十在苏可手上,另外傅景蚺肯定回购了不少苏式的散股,。他们夫妻目前加起来肯定超过百分之五十。”

“所以股东会上势必要把那百分之四十要回来。”江行止看了眼苏念,“我先送你回去。”

江行止出门送苏念后,坐在沙发上的秦佑生把宁冉声拉到自己腿上:“今天买了什么了?”

“哪还有心情买啊。”宁冉声靠在秦佑生的胸膛,双手抱着他削瘦却结实的上身,闻着他西装上熟悉的气息,原本压抑低落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不过开口说话的声音依旧幽微低弱,带着疲倦的沙哑。

“秦老师,我突然很讨厌律师这个行业,廖初秋、许澄、还有现在的苏念,她们的遭遇都让我非常难过,以前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开心快乐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惜现在我遇上的都是无奈和心酸,不管案子是赢还是输,有些事情都回不去了……”

“是不是觉得没有正能量了?”秦佑生捏起怀里女人一丝细发,俯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冉声,律师这个行业看到的永远是这个社会最黑暗最丑陋的部分,但你不能那么消极知道么,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正能量,你以后也慢慢遇到,你会被温暖被感动……另外不管如何,你都还有我,我永远都是你的正能量。”

宁冉声把头埋在秦佑生的胸口:“抱我上去。”

秦佑生的爱就像深山里的温泉,深沉又温柔。

主卧的灯很快就熄灭,江行止回来的时候,何嫂还在一楼厨房收拾碗筷,她笑眯眯地对他说了句:“秦先生和宁小姐已经上楼睡觉了呢。”

江行止点点头,何嫂问他要不要再喝碗莲子汤,江行止摇头拒绝了。

江行止很少吸烟,今晚还是走出露台抽了一根烟,夜色笼罩的外头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夜阑人静,江行止头疼的脑子一下子整理起案情,一下子整理自己的感情纠纷。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的感情纠纷,处理起来也是那么麻烦。

“嗨。”走出来的秦佑生跟江行止打招呼,秦佑生已经睡过了,穿着黑色睡袍出来,身形挺拔削瘦。

“怎么不睡?”江行止转头问秦佑生。

“把哄她睡着了,我倒是睡不着了。”秦佑生低低笑了一声。

江行止:“还在想两地分居事?”

秦佑生点头:“如果我把她留在这里,是不是太自私了?”

什么是最悲催的暗恋者,他心里惦记好兄弟的女朋友,结果好兄弟还要来找他分析感情。

“有点吧。”江行止说完,顿了下,“我困了,回房睡了。”

——

苏式的股东大会在旧金山摩西大厦四十六楼的大型会议厅举行,出席会议都是苏式大小股东,会议厅傅景蚺一身黑色西装坐在会议桌主座上,他的身旁坐着身穿米色的荷叶裙的苏可。

两人是这里的国王和皇后。

股东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苏式改名傅式,这些年傅景蚺一直是苏式的最大执行总裁,现在他又是苏式最多股份拥有者,苏式改名傅无可厚非。

现场投票赞成还是反对,几乎清一色支持。

秦佑生背靠皮质椅子上,“嘚嘚嘚……”白皙如玉的手指一搭一搭地敲在长形会议桌上,像是在计时。

一秒,两秒,三秒……终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身深色西装的江行止推门进来。

“各位好,我是苏念小姐委托的律师江行止,今天出席这次股东大会我代表苏念小姐否决这次苏式更名的提议。”江行止用英文对股东说道。

股东齐刷刷看向傅景蚺身边的“苏念”,这俩夫妻闹哪样啊。

江行止的突然闯入,苏可微微变脸,而傅景蚺,依旧面如冠玉,眼底静若止水,但平静里面,藏着一片汹涌的漩涡。

当江行止说明现在的苏念不是苏念,苏可也没有死的时候,现场的股东全部大眼对小言,用各种语言窃窃私语。

现场看起来最淡定的只有秦佑生和傅景蚺。

就在这时,会议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宁冉声陪着苏念走了起来。

苏念没有戴口罩,脸上的伤让现场的股东微微哗然,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两张相似的人。

“大家好,我是苏念。”

就在这时,坐在傅景蚺的苏可站起来,嘴唇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不,我才是苏念,她是我的妹妹苏可。”

☆、45章

宁冉声想起小时候看过《西游记》动画片里的剧情,里面有一集就是《真假美猴王》,那一集是她看的最伤心的一集,原来比朋友亲人爱人都被抢走更让人气愤的是——连身份也要被抢走。

每个人都是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独立个体,苏念和苏可,即使她们有着再相似的面容,但也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人格。

苏可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指鹿为马,颠倒事实?

江行止开始现场给苏念陈述,一个个英文单词“突突突”地从他嘴里出来,语速太快,宁冉声听得很糊涂,只知道江行止先用苏可和苏念的dna鉴定书证明了两人是亲生姐妹。

话音落下,会议厅议论声越来越多,宁冉声看向不远处的秦佑生,他现场唯一淡定的人,他坐在两个外国男人中间,身上穿着早上她为他选的衬衫西装,注视她的眼眸清明又深幽,像一泓清潭。

这个男人面相极好,即使只是握着笔倾听江行止发言,也是气质卓尔。

江行止已经证明了苏念就是苏老板的女儿,击破了“苏可”已死的事实。按理说当年死的人是苏可,回来的人自然是苏可,怎么又会是苏念呢?

现场的人多半还是相信坐在傅景蚺身旁的女人是苏念。

江行止把dna鉴定书搁在桌面上,再次不急不缓开口,清冽的嗓音如同流水击石,他用纯正的普通话反问苏可:“苏小姐,你为什么如此肯定我当事人是苏可呢?”

“这还需要原因吗?”苏可抬起头,“因为我是苏念,她当然是苏可了……”

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解释,双胞胎只有两个,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两个苏念,也不可能有两个苏可,苏可扮演了五年多的苏念,早已经把这个角色扮演得炉火纯青。

江行止嘴角带笑,看了眼苏念平静的面容:“假设我当事人真的是苏可,在你的认知里,她已经死了五年了,当她从会议厅外面推门而入的时候,你第一反应不是应该是惊奇她还存活在这个世上吗?但是你第一反应是害怕甚至恐惧,之后立马把苏可的身份先强行推给她,苏小姐,你可以解释下吗?”

苏可一副不想与江行止多说的模样,她望向身旁的傅景蚺,傅景蚺眸光淡淡地扫视了全场,最后视线落在苏念脸上时,明显一滞。

“既然你承认自己才是苏念,我也有办法证明证明我当事人是真正的苏念。”江行止看着苏念说:“很多年前我当事人来到加州后出了一次意外事故,医院的dna库记录了她的dna,虽然同卵双胞胎dan相似率很高,但也不是百分百重合的”

苏念是不是在加州出过意外,这事傅景蚺是清楚的,宁冉声看向傅景蚺,傅景蚺只是看着苏念,神色未明。

江行止望着苏可继续说,“你们的确长得很像,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苏念,一个苏可,嘴巴和人心都会骗人,但是医学是不会骗人的,如果苏小姐真那么确定我的当事人才是苏可,是不是可以申请核对你们的dna呢?”

苏可没说话,面色微微泛白。

苏念没有回来之前,她可以理所当然扮演她的角色,但是她回来了,即使有一颗在强大的内心,她也不能做到对那张脸熟视无睹,她现在好害怕,她试图伸过手握住傅景蚺的手,但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的傅景冉却不经意抽开自己的手。

苏可只觉得有一只手在她的心上狠狠攥了一下,她爱了他那么多年,还是爱不到他吗?

……

终于,一直沉默的傅景蚺开口了,他对在场所有的股东说取消今晚的股东会议,至于苏式姐妹的问题,等妥善解决之后再另行通知。

秦佑生侧过头与身旁的一位男士说话,过了会,男士用浓重的墨西哥口音开口道:“苏家两姐妹的持股不一样,谁是真正的苏念影响我们对公司业绩的判断,我们必须知道真相。”

这位墨西哥男人说完,在场不少人表示同意他的话,秦佑生微微勾唇,与江行止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立在自己对面的宁冉声,不知不觉,她的心气也沉淀了许多。

“苏可小姐。”宁冉声也看向苏可,“当年绑架事件中你逃脱回来后是不是补办了签证?”

“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苏可说。

宁冉声抿了下唇:“当时苏念所有的证件都在,唯丢了签证,所以你必须补办回来,因为那本签证根本就在出事的苏念自己这里……你想看看这本签证吗?”

苏可的脸越来越白,兵败如山倒。她看向立在自己不远处的苏念,浑身认不出发抖,她是回来报复她的!

“各位股东们,我父亲创立公司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苏家的招牌能一直存活在旧金山,所以不管如何,我反对苏式易名,我才是真正的苏念,我持有公司百分之40的股份,这次会议有足够的说话权。”苏念声音不重,但是铿锵有力,过了会,她抬头望向股东位上以为苏家的老部下,一位人到中年的男人,“陈叔叔,有些人可以分不清谁是苏念苏可,难道你也认不出我吗?

苏念口中的陈叔坐在傅景蚺下面的第二个位子,身形精瘦,头发灰白,他从苏念进来到现在就一直打量着她,目光从慢慢的怀疑到肯定,顿了下,他对傅景蚺说:“景蚺,我们都错了。”

傅景蚺同样看着苏念,浓浓的墨眉下方的一双眼睛蕴藏着翻滚的情绪,外头透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脸上,眉目清晰,他一字一句地苏念开口:“苏念,你终于回来了。”

就在这时,面色惨白的苏可俯□子,神色痛苦地开口:“景蚺,我肚子疼……”

——

苏可被送去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后,宁冉声已经不知道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苏可怀孕了。

苏可留不住身份,但因为孩子,她留住了傅景蚺。

这两天旧金山的天气越来越糟糕,宁冉声穿上了厚外套,再过一个星期就是这里的圣诞节,三藩市的街头已经张灯结彩有了过节的气息。

苏念得到了自己应得的股份,江行止从苏念那里拿到了丰富的酬劳,百分之5的股份折成现金一次性付清,等他帮苏念将回苏式的所有事情处理好后,就要收拾行李回国了。

秦佑生留江行止过完圣诞节再走,江行止想了想,没有拒绝。

宁冉声提醒江行止:“苏念之前的绑架案还没有解决呢。”言下之意,查出当年绑架的事实真相。

江行止:“我跟苏念签订的合同只是帮她拿回苏家公司,至于绑架案,是另外的案子,我还要考虑要不要接。”

“利益熏心。”宁冉声试图说服江行止,“苏念可是你的同学。”

“苏可也是我同学。”江行止面色郁结地看着宁冉声,“你刚刚以什么口气跟我说话,不管如何我也是你上司,你骂你上司利益熏心?”

江行止发脾气的样子宁冉声见识过了,她不想跟江行止起冲突,但是苏念的事就这样算了么?她五年的折磨要跟谁去讨?

“但是苏可毁了苏念的脸。”

“那是检察官的事。”江行止冷冷地看着宁冉声,“秦佑生是不是还没有教过你,做律师千万不能多管闲事。”

宁冉声气鼓鼓坐在沙发上坐下。

江行止看着不与自己说话的宁冉声,默默上了楼。

心里藏着秘密的人总是格外阴阳失调,导致脾气暴躁,明明只是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他偏偏不告诉她,而要选择跟她在这里冷冷地对峙。

江行止默默回了房后,独自呆在房间里懊恼起来:他告诉她是苏念不让他查绑架案会死么?会死么?非要那么拧做什么?

他本来在那个女人心中形象就不好了,现在又要减去几分了吧。

最后,宁冉声还是从秦佑生那里知道真相的,是苏念不让查江行止继续调查苏可,包括当年苏可失手导致苏念毁容,还是之后苏可是否跟当年绑架犯的协议。

苏念不想通过法律解决自己与苏可的纠纷,而是请了一位私家侦探查此事。宁冉声见了这位私家侦探,居然就是当初拍卖会上遇上的夹克男。

——

苏念拿回了苏式,傅景蚺要当爸爸了,苏家算是“双喜临门”。

宁冉声再次看到傅景蚺是在旧金山的一家叫ac的酒吧,这是一家静吧,酒吧环境清幽别致,一位苏格兰钢琴师静静坐在上方弹奏着一首舒雅的曲子。

宁冉声右手托腮,转眼就看到吧台上一个人喝着酒的傅景蚺,对秦佑生说:“我们要不要过去跟他说声恭喜呢?”

“你就少缺德了。”秦佑生说。

宁冉声不明白这怎么就缺德了,问江行止:“缺德吗?”

江行止抿了一口杯中的白兰地:“不缺德,但缺心眼。”

宁冉声拉上秦佑生的手:“秦老师,你好兄弟骂我。”

“什么我好兄弟,行止带了你那么久,也算你半个师傅了,怎么说话的。”秦佑生拍了下宁冉声的脑袋,转头对江行止说,“不懂事,别介意。”

江行止收起心里的羡慕嫉妒恨,淡淡道:“没关系,你慢慢教吧。”

秦佑生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侧头在宁冉声耳边轻声细语了一句,江行止听不到,但是看到随后宁冉声便狠狠捏了一下秦佑生的胳膊。

多大的人了,还打打闹闹?

江行止扯了下嘴角,他都替秦佑生疼,幸好宁冉声拧的人不是他,转而他又觉得自己是酸葡萄心理。

酒吧光线晦暗,每一张面孔都模糊不清,过了会,傅景蚺已经拿着一个酒杯走过来:“方便一起喝几杯吗?”

江行止:“自便。”

秦佑生:“请坐。”

宁冉声:“你不会再找一个别的位子吗?”

傅景蚺抿出一个淡淡的笑,在江行止身边多出的空位坐下,此时的傅景蚺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右手晃了两下杯中的酒:“但愿长醉不愿醒……”

宁冉声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傅景蚺:“别这样啊,你不是还要等着当爸爸呢?”宁冉声刚说完,只觉得后腰被人轻轻一拧,是秦佑生痛下狠手。

“看来傅总不开心啊?”秦佑生招呼服务员再拿一些酒过来,“其实有些事既然成定局,傅总何不就此释怀呢?”

“怎么释怀?”傅景蚺因为醉了,说话有点词不达意,半个人趴在桌子上低低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她不是我的念念……”

宁冉声冷笑:“那你还让她怀孕?”

话音落下,秦佑生和江行止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好像在说她一直把问题纠结在怀孕这件事是不对的,傅景蚺让苏可怀孕……无可厚非。

宁冉声眨了一下眼睛,她错了么?

还是男人都更能理解和体谅男人?因为他们上本身虽然不一样,下半身却都是同样的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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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章

相比酒吧吧台霓虹灯五颜六色的闪烁,隔着两处转角沙发,宁冉声所坐的角落位子是酒吧光线最昏暗的地方,酒吧迷离的空气上方漂浮着清清浅浅的酒味,坐在她对面的傅景蚺,一张脸显得格外晦暗不清,但一双眼却湛黑如墨,里面水光浮动。

“是啊,我活该。”傅景蚺自嘲一声,低声开口。

宁冉声一向喜欢在别人伤口上撒把盐,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傅景蚺太失魂落魄,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这个社会,谁也不比谁高贵睿智,说不准她现在嘲笑了傅景蚺,改天她也被人嘲笑了去。

另外傅景蚺说他早就发现了苏可不是苏念,那么说他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所以最后得到这样一个结局,难道跟80年代的老电视剧一样,造化弄人?

宁冉声对此不再发表看法,秦佑生估计怕她再捣乱,让服务生拿来一些吃食过来,好像她有了吃的就不会开口说话似的,宁冉声对秦佑生的做法表示不屑。

另一边的转角沙发有一对男女正在热吻,突然一个身穿火热的洋妞走上前扯开热吻的男女,一巴掌就打在身穿嘻哈的男孩脸上……

宁冉声看得目瞪口呆。

其实这个世上最不缺乏的就是狗血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男女的地方会有狗血,狗血江湖,三角恋、四角恋、五角恋……为了一个女人兄弟相争,同理为了男人,姐妹成仇。

所以关于苏念不通过法律解决苏可这件事,宁冉声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不得不说苏念处理得很对,复仇是一泓泥潭,苏念做到了及时抽身,抛开之前所有的爱恨情仇。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苏念那么洒脱,比如现在坐在这里买醉的傅景蚺。

傅景蚺说了一些关于自己和苏念和苏可的事,前面小清新,后面狗血,结局待定。

傅景蚺是真心爱苏念,她的才华、性情、聪慧、可爱、善解人意……他用自己整个青春去爱这个女人,他所自己的爱情和全部青春融为一体,而苏念就他的躯体里的血肉,他和她相爱了十多年,如果没有她,他犹如行尸走肉。

宁冉声相信了这段话,傅景蚺眼里的悲痛不假。

爱情让人幸福、愉悦,甚至让人每天充满期待,傅景蚺说他原本的人生如此寂寞又无聊,是苏念鲜活了他的青春岁月,遇上苏念,他真以为她和他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结婚生子,直至儿孙满堂,从最美韶华走到白发苍苍,白首不相离。

这的确是爱情的魔力,宁冉声承认。

可惜他还是有点想当然,傅景蚺说。

苏可苏念是一块儿出事的,出事当天她们要去拍照,梳了相同的发型,穿了一样的衣服,  苏念笑眯眯地问他:“景蚺,现在你还可以分清楚我们两个么?”

他回答:“当然分得清。”他的阿念太好区分了,总是那么眉目飞扬,笑容灿烂。

出门前苏念让他留在家里,两姐妹太久没见面,他是她们两个人的电灯泡。

傅景蚺欣然应许。

结果两人一块儿出去,回来的只有一个,还被送进了抢救室。

他匆匆赶到医院,看着抢救室紧闭的门,一颗心沉入了海底。

苏家姐妹一人还在抢救,另一人警方确定了遇难的可能性,另外两人身份暂时没办法确认。

傅景蚺承认自己自私,但是他不得不请求老天爷,希望他的阿念是幸运的那个。

大概是他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抢救后醒来的“苏念”第一件事就是吃力地病床上爬起来,用笔在纸上写道:“我妹妹怎么了?”

纷纷赶来的苏母苏父都无法回答“苏念”这个问题,如果她是苏念,那么苏可已经遇难了。而他早已经泪流满面,拉着“苏念”的手吻个不停,谢天谢地,醒来的是他的阿念。

悲伤和恐惧会影响判断力,或者说当人不想承认某一事实时,大脑潜意识里已经帮他做出了决定。

他相信她就是自己的阿念。

“苏念”因为受了剧烈的刺激,即使醒来了,她也不开口说话,甚至排斥与外界沟通,他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人回来就可以了。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他每天给她讲故事,陪她看她喜欢的话剧电影;甚至一起画画,她不想作画,那他画给她看;为了让她早点走出阴影,他还跟她说了很多他们之前的幸福时光……

终于“苏念”开口说话了,第一句话是:“景蚺,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他激动地难以形容,抱住她差点哽咽出声:“傻瓜,我当然知道。”

之后他带她回了旧金山。

有时候人不想面对事实真相时,总是自欺欺人,“苏念”越来越不像他的阿念了,傅景蚺告诉自己她就是苏念,那她真的是苏念。

意念是强大的,可以杀人也可以骗人。

傅景蚺觉得自己的幸福的一张虚假的网,有时候他也想从这张网里挣脱出来,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继续作茧自缚,他不想让自己接受事实,当年事故死的人他的阿念。

将错就错,他就可以继续守着他的阿念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懦弱,可怜得狼狈不堪。

他的阿念喜欢画画,但是家里的“苏念”从来不拿画笔;阿念喜欢香醇的蓝山咖啡,但是家里的“苏念”从来不喝咖啡;阿念烧茄子要去皮,但是家里的“苏念”告诉他,茄子留皮才有营养……

习惯上的细微末节太多了,他告诉自己不去在意,她就是苏念,他只要她活着……直至他发现,可能他的阿念并没有死。

他开始找人,甚至设局,直至发现了家中“苏念”的秘密,那个陪他照顾他五年的女人,可能还是伤害他阿念的女人。

多少个日日夜夜,多么份扯不清的是是非非,这笔感情债怎么算?

……

情债是算不清的,感情里可能大家都是受害方,即使是苏可,她也可以哭诉自己在这场感情里收到了伤害,但是法律上,苏念才是受害方。

酒吧台上有歌手清唱《昨日重现》,宁冉声靠在秦佑生的肩膀,听完傅景蚺的话,不知道是傅景蚺满脸的痛苦,还是台上的歌声太催人落泪,她还是有点难受起来。

傅景蚺这个男人,英俊又才华横溢,但是却那么懦弱不堪。

快要深夜时分,傅景蚺是司机来酒吧接他,喝多了的傅景蚺摇摇晃晃地跟着司机走出了酒吧,随后秦佑生结账付了钱:“我们也走吧。”

外头冷风阵阵,走出酒吧,宁冉声缩在秦佑生的黑色大衣里面,立在边上的江行止一身笔挺西装,风声吹得他西装沙沙作响。

酒吧里的歌声仿佛依旧缭绕在耳边。

all my best memories

come back clearly to me

some can even mak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

it\'s yesterday once more……

秦家的司机将车开到了路边,宁冉声与秦佑生坐在后面,江行止坐副驾驶座,车里暖气很足,宁冉声想起在酒吧的三观冲突,开口问:“傅景蚺让苏可怀孕了,你们认为这事是对还是错?”

秦佑生聪明地保持沉默,想让江行止先发表意见。

但江行止也不笨,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宁冉声点名了:“江律师,你怎么想?

江行止视线从手机屏幕抬起来,为什么让他先回答?难道他的话还有抛砖引玉的作用?虽然这样想,江行止还是清了清口气说:“虽然苏可假扮了苏念,但是他们之前是夫妻,傅景蚺为什么不能让苏可怀孕?”

“但是傅景蚺说他早就发现了苏可不是苏念。”宁冉声很自然地看向秦佑生,“你们男人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可以分开用吧?”

“冉声,你以偏概全了。”秦佑生想了想,“何况傅景蚺对苏可未必没有情。”

宁冉声:“这跟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冉声,你偷换概念。”

“不是我偷换概念,是你们男人根本没有原则,嘴里说一套,实际行动又一套。”宁冉声说话,转头看向车窗外,外面居然下了雪,搓绵扯絮。

躺着也中枪的江行止保持沉默,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翻了翻联系人,居然没有一个是想联系一下的。

“我现在怀疑你以前没有交过女朋友这句话是骗人的,思想决定行动。”宁冉声还在生气,一句句质问像子弹从嘴里冒出来,顿了下她问江行止,“秦佑生以前真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交过。”江行止淡淡回答道。

宁冉声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秦佑生。

秦佑生难以置信地看向前面的江行止,拍了下他的肩膀,“兄弟,你把话说清楚。”

江行止转过头,扫了眼后面这对闹脾气的男女,添油加醋说:“很多啊,比如当年的marry,甜甜、小溪……”

秦佑生:“行止,你别害我。”

江行止扯着嘴角,耸耸肩,转回身子。

秦佑生哭笑不得,看着宁冉声:“冉声,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宁冉声当然知道江行止故意逗她,这样一闹腾,原本因为苏念的事发堵的郁结也消失了,她主动挽上秦佑生的手,主动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其实我刚刚说你们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是不对的,比如江律师你那么多年一直没有交女朋友,足见你是有品行、有原则、有贞操概念的好男人……”

江行止冷笑一声:“谢谢夸奖。”

宁冉声安安损了江行止一次,心里偷乐,将头埋在秦佑生的怀里,低声道:“不用不用……”

——

秦佑生是被宁冉声高标准要求出来的男朋友,晚上宁冉声的话再次刷高了他的自我要求,一个男人一生只能让一个女人怀孕,如果这个女人暂时不想怀孕,男人必须做好避孕措施。

回别墅双双洗了澡,年轻男女在有些方面精力格外旺盛,还没有抱在一起荷尔蒙就分泌个不停,待抱在一起箭在弦上时,秦佑生打开床头柜,发现两盒避孕套已经用完了。

秦佑生很难受。

宁冉声也有点心痒。

两人都不想中途停场。

“怎么办?”秦佑生问。

“要不赌一次?”宁冉声小心翼翼开口。

秦佑生定定望着身下的女人,忍不住笑了,宁冉声也笑了,双手绕在秦佑生的脖颈,用情好时特有的爱宠撒娇道:“秦老师,抱抱。”

“好,抱抱……”

相比主卧这对男女幸福的交颈而眠,客房里的江行止在床上辗转了反侧很久。

他演不下去了,真演不下去了!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宁冉声什么?!

他的品位哪里去了?离家出走了么?

他爬起来手机上网,在搜索栏输入——“喜欢上好兄弟的女朋友怎么办?”

答案很快跳出来。

有人建议他可以半真半假试探一下女方,但是要注意方式。

现在的社会真是越来越没有道德了!

江行止默默关上手机,强制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明天才是中秋啊·~哈哈·~暂时一人一个月饼发下去·~

小番外先写一篇~~先来一个陆小妹和陆希睿的~下面的大家继续点单。

陆希睿和陆小妹

陆家多了陆小妹后,陆希睿作为妹控哥哥,泡奶喂奶换尿布这些事根本不在话下,多了妹妹的哥哥,不仅表现在家里,在学校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比如有了妹妹后,再也不会留学跟同学踢足球了,而是第一时间回家抱妹妹。

“希睿,踢球不?”

“不了,我要回家看妹妹了。”

另外他的周记上,由原来的《踢球》、《做贺卡》、《xx游记》全部变成了《帮妹妹换尿布》、《泡奶》、《妹妹会笑了》……

有一天陆六给儿子检查作业时,接到了希睿班主任的电话:“希望你不要给你儿子布置太多的劳务,他应该以学习为主。”

☆、47章

两天后就圣诞节了,宁冉声在旧金山呆两个星期,英语突飞猛进,一个人逛街完全不成问题,每天出门都能大包小包拎着回来。

相比她,江行止空暇时间就躺在在露台的躺椅上,有太阳的时晒太阳,没太阳时吹吹时旧金山的海风,各种闲暇自然。

关于她那么会逛街,江行止一边骂她买的东西没档次,一边扔给她一张卡:“帮我也买几件礼物,我要送长辈。”

宁冉声不干。

江行止淡淡道:“上司交给你的事情都不做,你实习期结束吼别指望我给你写什么好评语。”

宁冉声立马出门买了几罐营养品回来,中老年人补钙佳品。

江行止拿到宁冉声买回来的营养品时,在房间里发了很久的呆,心里有点戚戚,他给家里的父母打了电话,说自己给他们俩买了礼品带回来,结果自己母亲还不买账,放话说不是未来儿媳妇的礼物她不要。

江行止摸着两罐礼品,他喜欢的女人买来算不算?

很快,旧金山迎来了这里最盛大隆重的圣诞节,这两天秦佑生忙活他父亲公司事情时,宁冉声就跟何嫂一起装饰整个房子,彩灯彩球怎么好看怎么弄,门口的两颗树她不仅在上面挂上了可爱的小礼品,还打了两个大大的中国结。

江行止评价不伦不类。

宁冉声强调这是结合加州和中国风格的圣诞树。

宁冉声与自己装扮的圣诞树合影,然后发了照片给张小驰,a市的张小驰很快回复了她:“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宁冉声可以想象张小驰说这话时的气急败坏,她发了一个安抚的表情给他,顺便说了自己买了许多礼物带给他,礼物最容易收买人心,张小驰很快发了一个开心的笑脸过来,然后还偷偷告诉她,贝贝姨妈交了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

宁冉声靠在圣诞树下,夜幕降临,整个天像是打翻了黑墨水瓶一样,天际挂着数个数的过来的星星,一闪一闪,整个三藩市那么热闹,但是天际看起来是那么寂寥。

宁冉声想了想,分别给宁洵洵、宁威锋都拨了一个越洋电话过去,电话里宁洵洵声音依旧温温婉婉,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而宁威锋则是笑呵呵地问了她一些在旧金山工作上的事,然后告诉她不要舍不得花钱,如果没有钱了,就打电话过来说一声。

如果之前,宁冉声非常心安理地享受宁洵洵和宁威锋精神和物质上对她的关心,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心理负担太重,甚至很害怕:如果有一天这个秘密公诸于众的时候,她又要如何面对他们。

还有就是她不是宁威锋亲生的,那生她的男人又是谁?总不可能是路边捡来吧?

这个世上最虐心的事莫过於自己是捡来的,宁冉声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直至秦佑生回到家前,她一直郁郁不开心地坐在暖炉旁发呆。

秦佑生圣诞节前一天还在上班,父亲的公司这几年完全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前段时间他虽然适应业务也熟悉了公司的运作流程,但要做到力挽狂澜,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资本与运作,没有资本时只能靠运作,运作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圣诞节,父亲那边邀请他一起过节,秦佑生拒绝了,拿起外套直接从办公室出来,自己开车回了诺丁山的房子,中途一辆熟悉的车迅速超过他,秦佑生转头看了眼,是傅景蚺的车。

秦佑生一边开车一边给宁冉声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女人声音懒懒,他问她是想出去吃还在是吃何嫂的广东菜,宁冉声说吃何嫂的火锅。

秦佑生欣然应许。

爱情让人有归属感,秦佑生挂上手机,待车进入诺布山住宅区时,远远就看到一幢房子门口有两棵打着中国结的圣诞树。

他后唇角蓦地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觉得很幸福。

——

何嫂的火锅最美味。

火锅桌上,宁冉声口渴,秦佑生直接开了一瓶波尔多红酒,倒了三杯酒。

宁冉声吞下嘴里的牛肉丸,举起酒杯,念了一首敬酒打油诗:“今日酒,今日醉,不要活得太疲惫;好也过,歹也过,只求心情还不错。”

宁冉声几杯红酒下肚,一张脸已经通红通红,偏偏一双眼眸跟沾了水一样晶莹,玫瑰花一样的嘴唇一张一合,迷离的脸上神色似醉非醉。

“今生有你相伴,大醉一生不愿醒。”秦佑生也举杯与宁冉声轻轻一碰,外面白雪纷飞,里面酒香醇厚,直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饭厅吊灯清雅的灯光打在他俊逸出尘的五官上,侧影一波三折,气质卓尔。

轮到江行止举杯了,他与宁冉声和秦佑生的酒杯都碰了碰,开口道:“友谊万岁。”

“对。”宁冉声高举酒杯,“友谊万岁!”

“友谊万岁。”

宁冉声和秦佑生纷纷开口,当三人一起举杯时,三只碰在一起的水晶玻璃杯,映着头顶柔暖灯光显得格外清亮,杯子里宝石红的波尔多葡萄酒在灯光下微微摇晃,淡淡的果香随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摇曳轻漾而出。

“友谊万岁。”江行止又重复了一遍,随后抿了一口这瓶珍藏的的红酒,醇厚香浓,淡淡甜,淡淡的涩,是他此时内心的滋味。

晚饭后,江行止提前睡了,秦佑生陪着宁冉声感受旧金山的节日气氛,宁冉声要臭美地上楼换衣服。很快,她换了一件新买的粉色连帽大衣出来,头上还戴上了一个淡粉色獭兔毛帽子,这顶帽子是旧金山落日区买的,那里是新兴的唐人街,许多商店都是中国店。

秦佑生玉立在楼下等宁冉声,宁冉声下来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一只可爱的兔子跳到了自己的怀里,撞进自己心上,柔软又可爱。

楼梯还有三级,宁冉声站着不动了。

秦佑生眉目带笑,笑容俊雅又温柔,他朝伸出手。然后宁冉声轻轻一跳,双脚没有着地,人已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晚上,三藩市的联合广场人山人海,情侣成双成对,广场中央数米高的圣诞树闪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橱窗里全部是可爱的圣诞老人和毛绒玩具,高楼广告牌璀璨如星,仿佛点亮了这个城市的上空。

这里除了美国人,还汇聚着各国居民来此生活,中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东南亚人,不同肤色不同文化交集一处,让城市充满了开发、自由、前卫。

街头拥抱在一起热吻的男女随处可见,宁冉声也把手探进秦佑生大衣里面,待午夜钟声敲响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与秦佑生温热的双唇触碰,心如同一只只上升的彩球,幸福、摇曳、无拘无束。

——

昨晚是旧金山全民幸福指数最高的一天,但是昨晚,傅景蚺出事了。

傅景蚺调查当年苏可苏念的绑架案,正要与警方联合一锅端的时候,苏可苏念再次被绑架,傅景蚺替苏念挡了一枪,脑袋中枪。

苏家生意涉黑,傅景蚺花了数年的时间漂白它,但是有些圈子不是进去了就可以出得来。

宁冉声和秦佑生、江行止一起去医院看望傅景蚺,但傅景蚺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门外坐着身穿灰色格子外套的苏可,只见她一脸呆滞,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神色悲戚。

宁冉声和苏念碰了面,夹克男陪在苏念身边,苏念人比苏可正常清醒,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面容苍白,单手撑着额头,一双眼睛布满红丝。

傅景蚺在监护室呆了几天,还是脑死亡了,他连最简单本能的呼吸功能都失去了,没办法自足呼吸,必须靠呼吸机和注射营养维持生命,脑干功持久且不可逆地丧事……能醒来的可能几乎只有百分之零点几。

宁冉声记得,前几天傅景蚺还在酒吧里醉得一趟糊涂,现在好了,他所有愉快或不愉快的记忆,包括他的智能、思想、情感全部丧失在圣诞节的那个晚上。

只要拔掉输液管,病床上的傅景蚺就是一具尸体。

——

“如果有一天我会死,我想死得有尊严点。”年轻的傅景蚺对苏念说。

医生询问要不要拔掉输液管时,苏念点头同意了。

现在她才是苏念,法律上苏念才是傅景蚺的妻子,现在她更是有权利决定他生死的女人。她在死亡同意书上签上自己名字时,苏可疯了一般冲上去同意书,厉声对她吼道:“我不同意,不同意!我才是景蚺的妻子,我不同意!”

“但是傅景蚺名义的妻子是苏念。”苏念一字一句地提醒苏可,“我才是苏念。”

苏可流着眼泪摇头,最后几乎跪在了苏念的跟前:“求求你……不要放弃他好不好……不要放弃他,可能还有希望不是么……你就……看在他爱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看在他这辈子只爱你的情分上……”

他真的爱了她那么多年?

他真的这辈子只爱过她?

原本前两天,以为苏念要回了“苏念”的身份后,她打算跟傅景蚺回国一趟,解除她和他之前原本不存在的夫妻关系。

那天,他穿着一件棉质的衬衫转过身子,俊雅的面容犹如年少:“可是阿念,我不想离婚怎么办?”

她根本不容许他想不想,她想快刀斩乱麻解决所有缠绕在一起的死结,她急着跟所有的过去说再见,包括他傅景蚺。

他和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继续在一起,所以不需要拖拖拉拉。

圣诞节前天晚上,他呆在画室里画画,墨水在宣纸上挥舞,他笑着说:“那么多年没有画画了,再次动笔,我却找不到当初画画的感觉。”

他让她帮忙看下自己画,她说了一些夸赞的话。

他轻轻笑了两声:“阿念,现在你不愿意看我这个人,连我的画也不愿意认真看一看吗?”

苏念曾问过自己,恨不恨傅景蚺,她告诉自己不要恨,所以那么多年她一直假装云淡风轻,她作画念佛不让自己沉沦在仇恨的泥潭,但是她还是恨了,她恨他的懦弱,因为恨,她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力的回击和报复——不是歇斯底里的不甘和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是彻底和过去说再见,和他说再见。

当他为她挡子弹的那一刻,枪声轰鸣,他满脸是血地躺在她怀里,失血导致他呼吸困难,他每讲一句话都要花上全身力气,他身上的力气和血液每秒都在快速流逝着,但救护车却迟迟不来。

当时他和她都知道,他和她可能真的要说再见了。

“阿念,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他吃力地开口,一只同样沾着自己血的手放上她的手上,他再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看起来那么着急又无能为力,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最后眼角划过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哭了。

她也哭了,但是都没有苏可哭得厉害,她跪在地上,脑袋不停地敲着地面,一下一下,似乎在求老天爷把她的景蚺还给她。

……

再次在同意书上签字,苏念也犹豫了。

她还是做不到让他有尊严地死去,即使只是留住一具只会跳动的身体,她也想把他留在这个世上,即使他再也听不到美妙动听的歌声,闻不到芳香清甜的花香,看不到他曾心心向往的北极风光……但是他还有一颗会跳动的心脏不是么,那就是他活着的唯一讯号。

傅景蚺告诉她:“局面变成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现在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和意识,他再也不用难过和伤心了。

……

宁冉声回a市前还去了一趟医院,高级病房里,苏可正在帮傅景蚺拭擦身体,冬日薄薄的阳光从外面投射室内,苏可神色温柔地亲吻傅景蚺额头,然后她拿起一本泰戈尔诗集一首首地念给傅景蚺听。

苏可嗓音又粗又哑,如同小刀划过砂纸一样,但是这样的声音对着傅景蚺时,带着浓浓的爱意和温柔。

苏可的爱,偏执又病态。

他不爱她又如何,只要她爱他不就行了?即使全世界都不抛弃你了,她还是会在他的身边,陪他晒太阳,给他念诗,为他讲述她每天为数不多的好心情。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你知道么?

直至走到世界尽头,我还爱你,你知道么?

就算伤害至亲姐妹,我也要爱你,你知道么?

我想你肯定不知道,所以总是那么轻易松开我的手……但是没关系啊,我可以再次牵上你的手,像现在这样……

苏可轻轻捧着傅景蚺苍白的手,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他微凉的掌心上,外面风声吹动,静静悄悄。

☆、48章

宁冉声从医院出来回去前遇上了苏念,医生约了苏念见面聊傅景蚺的病情,苏念出来后,两个人坐在住院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一起喝了两杯热咖啡。

旧金山的房子多半都是维多利亚式建筑,不管是住宅房子,还是医院,从一砖一石,到古老的洪钟、圆形的立柱、珐琅彩绘窗棂……建筑风格全部是庄严中透着一股精雕细琢,此时午后阳光轻轻浅浅落在尖尖的屋顶上,有着冬日别具一格的宁静和温暖。

咖啡浓郁丝滑,宁冉声问苏念:“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就这样走下去呗,父亲的公司在我手里了,一万多人跟着我吃饭,即使我很想丢掉一切四处走走,但我必须好好经营它。”苏念说完抿唇笑了笑,阳光薄薄地在她脸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眉目坚强,侧脸美好,“这世间的事,真是有失必有得。”

“加油。”宁冉声没有其他话可以送给苏念,唯有这句最简单的鼓励。

不远处有一帮穿着病服的小朋友正在玩游戏,欢声笑语,他们头顶的阳光好像会随着他们的奔跑也在草坪上跳跃起来,那么清新可爱。

“你呢,什么时候可以喝到你跟秦老师的喜酒?”苏念笑眯眯转过头问她。

“这个问题,我真不急。”宁冉声弯了弯嘴角,想到前几天陪在苏念身边的夹克男,眨着眼问,“那个夹克男,我觉得不错啊……”

苏念摇摇头:“他人不错,不过我暂时不想再碰感情的事了,没那么多精力,而且我总要替他着想着想,他家庭是没办法接受一个毁容的女人的。”

苏念的话,让宁冉声有点心酸又无可奈何,她不知道那个夹克男是什么身份,也不再追问下去,苏念不想再碰感情的事,虽然她没明说,宁冉声知道傅景蚺还是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感情变数真太多,有时候用尽全身力气也只得到一个“无果”的结局,还不如随波逐流,姻缘由天定。

——

江行止因为业务繁忙必须要启程回a市了,晚上宁冉声在秦佑生的主卧,蹲在行李箱跟前整理东西,而秦佑生则是倚靠在白色的木门上看她折叠衣服。

不管什么意义上的离别都是让人伤感的,宁冉声怕一开口说话就泄露自己情绪,索性静默无声地将衣服一件件折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秦佑生看了一会,开始提醒别忘记带上证件之类的物件。

宁冉声抬头:“我又不是小孩。”

秦佑生低低一笑,声音带着点感慨:“我倒是希望你是小孩,这样就可以永远呆在我的身边了。”

宁冉声看着秦佑生,站起来:“那个,你什么时候回国看我……”

还没有分别,就在想下次见面了,这就是恋人的心情啊!

“这个问题嘛。”秦佑生想了想,“春节肯定回来一趟。”

宁冉声算了算日子,原本郁郁的面色立马愉悦起来,她朝秦佑生伸出手,语气撒娇:“秦老师。”

秦佑生面容含笑地走上去抱起宁冉声,两人转了两圈后,双双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离别的夜晚,离别的旧金山,留下了一场极致的缠绵。

室外夜色沉寂,冷风阵阵,搓绵扯絮的大雪洋洋洒洒从深蓝色的夜空落下,将棕色窗台一点点堆厚。

相比外面冷冽的气温,室内暖气洋溢,连空气都逐渐温热,床上用力交缠的男女热汗淋漓。

这场欢爱,前戏结束就到了深夜,等真正进入主题,外面的大雪都已经停了。

床上,秦佑生每一下都太重太快,宁冉声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她笔直修长的双脚紧紧缠着秦佑生精瘦的腰身,因为动情,嫩白的脚趾也微微蜷缩起来,秀雅的双手抓着秦佑生削瘦又结实的后背,最后她□连连时,秦佑生的后背也被她的手指划出一道道抓痕……

夜已到半夜,等天亮就要坐车去旧金山国际机场了,凌晨夜里,宁冉声躺在秦佑生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气息,难舍难分。

她真舍不得那么快就要跟他的秦老师分开了。

宁冉声舍不得,秦佑生又哪里舍得,亲亲女人的额头、鼻子、唇角……恨不得自私点,拿根绳子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虽然他心里那么想,说出口的话却不是这样:“回去之后好好跟行止学习,做事不要冲动,做事情时,要认真仔细,千万被给自己找麻烦,对人对事要好好区分开来……”

“你又说我了。”宁冉声哼哼唧唧,趴在秦佑生胸口轻啃了一下,然后真的在秦佑生胸膛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秦佑生肤色偏白,清雅的灯光下,宁冉声的小牙印微微带着可爱的粉色。

“小野猫!”秦佑生被子里的手拍打了在宁冉声屁股上,随即响起一道又脆又响的拍打声,深夜突然那么“啪”的一声,突兀又情|色。

宁冉声鼓着脸要打回去,在被窝里动来动去要抗议,秦佑生纵容又宠溺,眉目带笑,眼里带情。

闺房之乐,甚于画眉,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清早,宁冉声迷迷糊糊被秦佑生从床上拖起来,她依旧睁不开眼睛,秦佑生耐心地帮她将衣服一件件穿上去。

结果秦佑生帮她穿好衣服后,宁冉声又犯困地躺会了床上,秦佑生自己洗漱出来,略无奈地看向床上的女人。

至于外面的江行止早弄好一切,来到楼下吃早饭了。

秦佑生看着宁冉声,开口:“如果错过了飞机,你就留在旧金山陪我吧,我看挺好。”

“我才不要留在这个异国他乡。”宁冉声在床上转了两圈,爬起来刷牙洗脸了。

男女交往,如果一方控制力意志力都非常薄弱,总要有一个要强上一点,好比秦佑生,即使他心里多么不舍,还要一遍遍提醒宁冉声有没有东西忘记带了,他催促她洗漱好后,又催促她快点下楼吃早饭。

结果不识好的女人从房间出来还嘀咕了一句:“你肯定想我快点走,对不对?”

秦佑生叹气,真是天大的冤枉。

宁冉声跟秦佑生下楼时,江行止已经吃好早饭在客厅等他们了,宁冉声没胃口,在饭厅胡乱吃了点,同样没有胃口的秦佑生在客厅跟江行止交谈一些事情的细节。

比如易和的几个案子,他在旧金山的事情,以及他那位正在吃早饭的麻烦女友……

江行止心里藏着小秘密,现在的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宁冉声了,但是他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吞回了肚子。

“嗯,工作上的事我会尽量照顾着一点。”

秦佑生说了句感谢的话,江行止扯扯嘴角:“客气了。”

旧金山国际机场,宁冉声依依不舍地跟秦佑生告别,拉着秦佑生的手说了n个不准,不准跟女下属玩暧昧,不准深夜包酒吧,不准与女客户逢场作戏……

秦佑生郑重地点点头:“你也一样。”

宁冉声:“只要你不出事,我肯定不会胡乱来的。”

秦佑生轻笑一声,看向江行止,开玩笑道:“兄弟,帮我监督啊。”

“哦。”江行止微微瞥过眼,看向不远处闪烁的红色登机信息,“我要登机了,等你回国再聊。”

秦佑生点头,登机前,他拥抱了宁冉声,然后与江行止互拍肩膀。

回去的机票秦佑生帮忙买的,头等舱,空间比过来时坐的经济舱宽敞许多,连服务的空姐也更漂亮一点。

不过宁冉声找到座位第一件做的事是——开始补眠。

瞧,刚刚还跟男朋友你侬我侬说个不停的女人上了飞机,立马进入了补眠状态。江行止有点无语地看向身边的女人,难道她跟他在一起就那么没话说?

飞机上,宁冉声跟江行止不是没有交谈,比如两人讨论下美食啊、天气啊之类的无聊问题,随后她甚至还八卦地询问了江行止的父母。

“想不到你还是高干呢。”宁冉声朝向江行止,双手抱拳,“失敬失敬。”

江行止面色一摆,不理会宁冉声。

宁冉声琥珀色的眼睛瞅着江行止,不知道他别扭什么,拉了下他的衣服:“你生气了啊?”

江行止半晌说了一个:“没有。”

宁冉声说:“对不起啊。”

江行止奇怪了:“你道歉什么?”

“我怕你生气,不给我写实习评语。”

江行止蓦地笑了起来:“好了,别担心,我没有生气。”

男人喜欢女人,总是格外在意自己在她心里的想法。关于这个高干子弟的身份,江行止从小到大也没有享受多少高干身份,他靠自己本事拿到奖学金出国,最后回来也没有留在父母人脉最广的s市,而是来到了a市自己拼搏,爷爷说他性格太骄傲,对,骄傲到不容许别人议论他分毫。

现在他面对自己莫名喜欢上的女人,自然想让她看到自己身上的优点,而不是他身世上光环。

这次回去的飞机,因为没有赖纾洁,江行止心里自在了许多,午餐时还跟宁冉声讲起了自己留学时期发生的趣事。

虽然宁冉声听的重点永远是他偶尔提及的秦佑生。

因为天气糟糕,飞机晚点了,到达a市已经是第二天早上10点多,下机后,宁冉声取了托运的行李,招了一辆的士要跟江行止告别,结果江行止也跟着她上了车。

“我送你。”江行止说,顿了下问她,“去你姐姐家,还是佑生的公寓?”

今天是周六,张小驰肯定在家里,宁冉声打算先回姐姐公寓。

江行止送到宁冉声来到公寓楼下,帮她把行李包搬上了电梯后潇洒离去。

宁冉声望着江行止离去的背影,再一次感慨他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在电梯里,宁冉声压抑住内心激动的情绪,打算如何给张小驰一个惊喜,等电梯停在姐姐公寓这层,她把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拖出了电梯后,来到公寓的门口,扬着笑脸地立在防盗门前,按了门铃。

一下,两下……

门里传来脚步声,宁冉声深吸一口气,待门打开时,大大张开双手:“亲爱的姐姐和小驰,我终于回来了!”

“呵呵……”有人笑。

宁冉声张开眼,给她的开门的年轻男人是谁?

正在这时,张小驰从房间回来,兴奋地冲到她跟前:“小姨妈,你终于回来了?”

宁冉声立马将张小驰拽到自己跟前,严肃地问张小驰:“他是谁?”

“哦,他是……”张小驰正要说话,年轻男人已经彬彬有礼地朝宁冉声伸出自己的手,自我介绍说:“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贝贝的男朋友,在下姓黄……”

☆、49章

“贝贝姨妈交了一位很有钱的男朋友。”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宁冉声想起还在旧金山时从张小驰得到的消息,她目光略扫过这个年轻男人,衣冠楚楚,手腕上带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全身定制名牌西装,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有钱但是很低调”的气息。

年轻男人扬着一张笑脸:“需要帮忙吗?”

“不用。”宁冉声指挥张小驰出来帮她拿行李,偏偏这位黄先生非常热心,不顾她的意愿,积极性特高地帮她将最大的行李箱拎到她房间门口。

张小驰告诉她,今天妈妈上全班,贝贝出门买菜,黄先生也是刚过来不久。说完,他帮忙拎小号行李箱,一路吃力地拎回她的房间,最后放在卧室中央时,抱怨说:“声声,你从美国带石头回来了?”

宁冉声回卧室第一件事是关门,正拿着两杯水过来的黄先生默默转身回去。

宁冉声这次带回来的两个行李箱都是秦佑生帮她整理的,她蹲□子打开其中一个。

天哪,里面放着她自己买回来的大堆乱七八糟,摆在上方包装的整整齐齐的礼物盒是什么?

另外最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张小驰拿起这张纸条,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略生涩地念了起来:“亲爱的女朋友,很抱歉不能陪你一起逛街购物,不过礼物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里面的礼物请你帮我转交你的姐姐、小驰、父亲和贝贝……”

张小驰跟念书似的把纸条内容读完,然后蹲在行李箱跟前开始翻礼物了:“哪个是给小驰的呢……”

宁冉声看着行李箱里面一件件包装精美的礼物,不得不承认秦佑生是一个周到又细心的男朋友。

宁冉声把所有礼物整理出来时,外出买菜的宁贝贝回来了,宁冉声把秦佑生买给宁贝贝的礼物放到茶几上:“那个……礼物。”

宁贝贝扫了一眼,相当无所谓:“谢谢。”

宁冉声同样无所谓地耸耸肩,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原来坐在沙发上的黄先生站了起来:“贝贝,要不我们一块儿出去吃吧,我请客,顺便欢迎你姐姐回来如何?”

宁贝贝不说话。

宁贝贝不说话就是不同意,宁冉声也不差这顿吃的,坐在沙发上翻阅起张小驰新买的《宇宙的秘密》,仿佛全然没听到这位“黄先生”刚刚的话。

“不用了吧。”宁贝贝说,“我菜都买回来了,我们就在家里吃吧。”

黄先生同意,大步上前:“那我帮你。”

“好。”宁贝贝甜甜一笑,随后两人甜甜蜜蜜地一起往厨房挤。

宁冉声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她在旧金山最怀念的就是家里这台电视啊,另一旁拿到礼物很开心的张小驰,马屁精地上来给她端茶送水又请她吃零食。

宁冉声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看了一会电视就回房补觉,再次醒来是接到秦佑生的电话,宁冉声抱着枕头跟秦佑生聊了一会天,爬起来洗了把脸出来,外面的宁贝贝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宁贝贝解下围裙,对她说:“坐下吃吧。”

宁冉声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给宁贝贝打下手的黄先生开始布置餐具,动作优雅里带着一种讲究。

“请。”当宁贝贝把一道道清市特色菜端上桌时,黄先生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宁冉声身与张小驰对视了一眼,说了声:“谢谢。”

“听贝贝说你是易和事务所的大律师?”四人都坐下后,黄先生开口。

宁冉声忍不住低笑一声,宁贝贝会这样介绍她?“我只是在易和上班而已。”她回答黄先生的话。

黄先生:“易和不错啊,我以前也请过易和的律师帮我打官司呢。”

“打什么官司啊?”宁贝贝插话进来。

“合同纠纷,对方毁约,是易和大律师帮我打赢的,最后对方还多给了我双倍的违约款呢。”黄先生聊起了这位大律师,看向宁冉声,“易和的秦律师,你知道么?”

“他就是声声的男朋友啦。”张小驰替宁冉声回答。

黄先生有点诧异:“久仰久仰。”

“不过我听说秦律师离开易和了啊,是因为在易和做的不开心吗?如果是这样,随时欢迎他来我公司。”

“那个黄先生……他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宁冉声稍微解释了下,“秦佑生会重新回易和的。”

“这样啊。”黄先生愣了愣,报上自己的大名:“我叫黄子宵。”

……

不得不说,宁贝贝谈起恋爱时整个人都温婉起来,饭后她切了一盘水果出来,和黄子宵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罗马假日》一边互喂水果。

以前姐姐公寓里有个宁贝贝就很闹心,现在还多了一个黄子宵。

宁冉声索性给江行止打了一个电话,问他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

江行止在电话里的口吻相当冷漠:“你即使现在就回易和,我又能阻止你?”

宁冉声想想也是,哪有上司嫌弃员工勤劳的,她随拿起上班用的文件要出门的时,又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她何必个自己找事情做。

最终她给王臻打了电话,带上自己从旧金山买来的小礼物,与王臻碰面了。

江行止接到宁冉声的电话还在家里卫生间洗澡,挂上电话后,他快速冲好澡,匆匆赶回了易和事务所,生怕宁冉声到了公司见不着自己,结果他等了半个半天,也没有等到人,顿时心灰意冷意气消沉万念俱灰起来。

不管是明恋暗恋谈恋爱,任何带“情”的东西都极其影响情绪的。

等到夜幕降临点的男人,独自从易和出来,一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一边又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躁,偏偏开车经过宇达广场时,他在街头看到了正跟王臻手拉手逛街的宁冉声。

江行止一个忍不住,将车直接停在了宁冉声身边,打开车窗探出头。

宁冉声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嘴里嚼着的珍珠,看到江行止很开心,难得甜甜叫了一声:“师傅,好巧。”

江行止冷眼扫着宁冉声:“不是说要回公司上班吗?”

宁冉声扬了扬嘴角:“突然想到今天是周末,傻子才回去上班呢。”

江行止什么也没有说,合上车窗,脚踩油门,车子“嗖”地一声,便开出了老远。

傻子才回去?所以他就是那个大傻子!

什么是暗恋,明知道没有一点可能,还抱着无比热枕的期待!他真是傻子啊,一个还以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傻子,却不知星火之光还没有燎原之前,已经在一次次期待中燃成灰烬。

——

宁冉声晚上回姐姐公寓前,宁洵洵已经在家了,宁冉声把带回来的宵夜放到厨房里,折回来与宁洵洵报备旧金山工作上的事。

宁贝贝跟黄子宵出去约会还没有回来,整个客厅里只有她和姐姐,以及张小驰。

太久没有见面了,宁洵洵摸着宁冉声的长发,语气里带着点抱怨,“那么久才回来,姐姐还以为你要定居那里呢?”

“怎么会呢,我舍不得你们啊。”宁冉声抱上宁洵洵,她真的好久没跟姐姐那么亲昵地撒娇了,心里格外怀念这种感觉。

旁边的张小驰都郁闷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跟我抢妈妈的。”

宁冉声转头拍了一下张小驰的脑袋,张小驰夸张地从沙发上跳下来,然后开始各种幼稚地耍宝。

“对了,冉声,你也见过贝贝的男朋友吧,觉得怎么样?”宁洵洵问起了正事。

宁冉声耸耸肩:“她男朋友又不是我男朋友,我看不出来。”

宁洵洵笑望了眼宁冉声,知道她心里还别扭,清了清语气:“虽然人呢,是没有秦佑生帅,但总算一表人才吧。”

“好吧,我承认他高出了及格线。”宁冉声靠在宁洵洵的肩膀。

“那你那位秦老师,高几分呢?”

“马马虎虎,达到了优秀吧。”

宁洵洵笑,摸着宁冉声的脸:“像现在跟姐姐说说话多好,别再离家出走了知道么?”

宁冉声没办法跟宁洵洵保证这个问题,说不准等秦老师回来她又“离家出走”了,不过从旧金山回来一趟,她相比之前已经心平气和许多。

“我总要嫁人吧。”宁冉声开玩笑道。

宁洵洵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满是疼爱道:“没脸没皮。”

晚上宁冉声和秦佑生通电话,还是问了一些关于“黄子宵”的事情,秦佑生意外她怎么认识黄子宵,宁冉声告诉他,黄子宵是宁贝贝最近交往上的男朋友。

“相比黄子宵,我跟他父亲更熟。”秦佑生说。

“他父亲是谁?”

“就上次请你泡脚的那位。”

“黄老板?”宁冉声再次感慨这个世界真小,“所以黄家是开夜总会的?”

“不全是,他们还做木材家具生意,家底的确还算丰厚。”秦佑生说,“至于人品如何,我与她接触的不多,不过也没有听到他一些不好的传闻,应该还差强人意吧。”

宁冉声走到阳台,跟秦佑生继续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后挂上手机,抬头看群星满天,低头瞧见一对在小区花园里热吻的男女,正是宁贝贝和黄子宵。

……

赖纾洁真的辞职了,宁冉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赖纾洁正过来找江行止签字离职,她办好手续出来跟几位相熟的同事在一旁聊天说话。

“怎么就辞职了呢?”

“有些不开心原因,不过都过去了。”

赖纾洁这个不开心原因没有说,但明眼人都可以想得到,三个人去旧金山,一起回来是宁冉声和江行止,而赖纾洁却回国,不是被欺负了还能是什么。

“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父母想让我进检察院吧,不过我自己感觉一般。”

“女检察官呢,不错不错!”

“……”

宁冉声有一份文件要江行止签字,从办公桌上站起来时,赖纾洁突然转头看向她:“冉声,说不准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在法庭见面呢。”

赖纾洁表达是检察官和辩护律师的见面形式,宁冉声偏偏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是么,如果以后你需要我帮你打官司,我考虑给你折扣。”

赖纾洁无趣抿抿唇,拿起桌上整理好的自己物件,踏着10厘米的高跟鞋走进了易和专用的电梯。

赖纾洁离去后,宁冉声只觉得易和同事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扯了一下嘴角,几位易和同事也扯了下嘴角,然后继续低头做事。

这是不对的节奏,但更不对的是,赖纾洁离去后,易和事务所私下聊天多了一个话题,这个话题他们小心翼翼讨论着,至于宁冉声知道,还是王臻在厕所里给她听来的。

“笑死了,他们居然说我劈腿了秦老师,跟江行止在一起了?!”宁冉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着笑着感觉不对了,顿了下问王臻,“他们都信了?”

王臻郑重地点点头。

这样的传闻,不可能不被旧金山的秦佑生听到,那他会信吗?

☆、50章

流言止于智者。

话虽然怎么说,但别指望流言会无声无息在同事间消止下来,尤其是职场上的八卦事,少的是息事宁人,多的是煽风点火。

宁冉声跟王臻商量:“为了我的清白,我要不要跟做个声明什么的呢?”

“你当是明星啊,还召开发布会炒作一把。”王臻抬了一下眼皮,“有句话怎么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你解释了,根本就是欲盖弥彰,越掩盖越暴露。”

宁冉声不明白了:“前提是根本没有这三百两好不好……他们居然还说劈腿的人是我,太可恶了,怎么不是秦老师呢?”

王臻突然不说话了。

宁冉声看着王臻:“有问题么?”

“如果我跟你不熟,我也是相信劈腿的人是你,而不是秦律师。”

宁冉声将头趴在办公桌上,橘子连帽大衣上的大帽子直接盖在脑袋上,神色萎蔫,继续嘀嘀咕咕:“传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了,而且为什么我的绯闻对象是江律师,你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多讲不清,我宁愿是阿沈。”

“如果是阿沈,还有传播的价值吗?”王臻拍了拍宁冉声的脑袋,倒是想出一个办法,“或者你可以找江律师商量一下,这种事即使要澄清也是由男方澄清比较好。”

宁冉声想到江行止那张扑克脸,摇摇头:“算了。”

——

关于事务所这个“兄弟抢了兄弟女友”的八卦暗地里传播的速度很快,但真正传入主角江行止耳朵里已经是两天后了。

女厕所是听到一些小道消息的好地方,男厕所跟女厕所也有着异曲同工的用处。当阿沈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跟旧金山汇报时,江行止正从里面的小隔间将要出来。

其实遇上这种问题,不知情的看官永远是好奇又纠结,但他们往往猜破脑袋也不愿意询问当事人事实真相,好比阿沈这种。

秦佑生那边电话接通后,阿沈试探着问:“师傅,你最近跟师母还好吗?”

秦佑生是何其敏锐,开门见山问道:“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如果秦佑生是敏锐,江行止则是敏感,藏着秘密的人总是格外提心吊胆,他只是听到阿沈那么试探一问,心里就隐约察觉要发生点什么。

结果真发生了点什么。

“最近公司有个八卦啊,我也不知道真假,不过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啊。”阿沉左看右看,低声道,“就是有人传言江律师和师母那个……”

那个……江行止闭眼睛,“扑啪”一声,只觉得心脏都要从胸口蹦出来,有生之年第一次那么紧张到心率几乎失控,身体里好像有一股血液,在他心脏绕了几圈,一路而上,最后来到他的大脑,反复激荡叫嚣。

兹事体大啊兹事体大!

隔门外的阿沈还在打着小报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的,不过同事们私下都讨论挺久了……我不知道师母知不知道,不过我看师母这几天心情是不好……”

江行止深呼吸一下,推开了隔间的木门,门外阿沈受惊地“啊”了一声,手里拿着的手机直接掉下了地上,“啪”的一声。

走出小隔间的江行止神色颇倨傲地扫了眼阿沈掉在地上的手机:“不拿起来接着汇报?”

阿沈弯着腰,已经不敢看江律师的脸了:“江律师……”

江行止冷哼一声:“事务所如果再出现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你们也别留在这里当律师了,我想当娱记不是更适合你们。”

——

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各种心烦意乱了,所以说无知的人最开心。

江行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闭眼休息,修长的手指揉着自己的额头,心里发问自己:难道他无意间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了?

江行止打开左侧百叶窗打开,正巧可以看到宁冉声工作的背影。这些天,天气逐渐转冷,她每天的外套颜色似乎成了他眼里最好看的颜色。

橘色、明黄、卡其、纯黑、薄荷绿……

他的心疯狂地在长草,速度是那么快,明明是冬天,他的世界却是最美的人间四月天,春风拂动,爱意滋生,不知不觉,宁冉声早在他心底绿意盎然的草丛里开出了彩色小花。

……

宁冉声把这两天写的律师文书给江行止看,敲门进去时,江行止已经伏案工作了。

“我把这次的开庭的答辩状写好了,师傅请过目。”宁冉声走到江行止跟前。

江行止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连头也不抬一下,淡淡道:“放下吧。”

“哦。”

只是宁冉声还没有转身出门,江行止又改变主意了:“你先坐下,我等会就看,不用想问题肯定一大堆,我早点给你意见,你也早点可以修改好。”

宁冉声:“……”

江行止说完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直到五分钟后,开始看宁冉声写的答辩状,很意外,逻辑清楚、内容简明扼要。

“佑生帮你修改过了?”

“你的意思是我写得不错喽?”宁冉声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眸弯弯,俨然已经把江行止的话当成了赞扬。

“的确好了点,不过很多细节问题还要注意。”江行止一边在纸上写自己的参考意见,一边开口询问宁冉声,“你认为一个律师怎么才能保持官司从不输的记录?当一个常胜大状。”

宁冉声想了想:“从不接不靠谱的官司,专接赢的概率大的案子。”

“你当买肉呢,挑肥拣瘦。”

“为什么不挑。”宁冉声说完抬了抬下巴,“等我出道了,我绝对不会给渣男打官司。”

“什么是渣男?”江行止抬头。

宁冉声掰着手指给江行止举例:“比如抛弃妻子的出轨男、意志不坚的的劈腿男、玩弄女人玩弄感情的花心男,疑神疑鬼的神经男、打老婆孩子的暴力男……”

江行止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你对男人有些群体还挺有研究的。”

宁冉声笑笑,拍了个马屁:“当然社会上还有很多好男人啊,比如江律师你。”

江行止微微怔了下,手中的签字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停下来时笔尖正好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他放下手中的笔,背靠转椅,切入正题:“公司最近的绯闻,你听说没?”

宁冉声没想到江行止会问这事,尴尬地笑了下:“听说了。”

“你有什么想法?”江行止继续问。

这种问题还要说想法,宁冉声想了想:“我觉得他们真无聊啊。”

“是挺无聊的。”江行止轻扯了下嘴角,“出去吧。”

宁冉声走出办公室,眼尾一扫,便扫到几个偷偷打量她的人,她心里轻哼两声,回到了办公桌继续工作。

如果做不到将流言澄清,也要在心理上藐视它们!

下午,宁冉声接到了江行止安排给她的新案子,委托人是a市“碧月会”的会员。

宁冉声孤陋寡闻,才第一次听到“碧月会”这个名字,最后还是找王臻给她科普了下。

“碧月会”是一群喜欢翡翠的妇女玩家组织起来的,这群女人全是a城有钱男人的正房太太,有事没事一起sp、看秀、打牌、做慈善等等,因为都是有钱人,碧月会成立不久,也管理得有声有色,据说入会要求很严格,首先夫家要有头有脸,然后入会还必须要有推荐人……

宁冉声下班之前就见了这群女人,在a市最顶级的酒店,约她见面的有四个女人,分别是王太太、陈太太、钱太太、康太太,全部是衣着体面、气质贵气的富裕太太。

“你就是江律师的徒弟?”一位稍微年轻的女人问。

宁冉声点头:“我就是。”

“是不是太年轻了?”女人刚问完,便转过头与另一位年长女人讨论,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话会被宁冉声听到。

“我们相信江律师吧。”年长的女人轻声说,然后看着宁冉声,开始交代所有的事。

这个世上男男女女,总有几位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要强于一般人,按照现在的说话,这样的男人管叫“男神”,女人管叫“女神”,他们是一道闪电,是一道光,瞬间将芸芸众生劈成了背景。

古时候,这样的女人,好听点可以被成为“红颜祸水”,难听点的则是“狐狸精。”

今天王太太陈太太她们口中女人,无疑是她们眼里的——“狐狸精”。

不用说,这样的女人肯定有一副好皮相和曼妙的身材,另外她一口气能勾搭数个男老板,让他们纷纷视她“红颜知己”,肯定有还特别有脑子。

宁冉声这种没啥脑子的,最怕的跟这种有脑子的女人打交道了。

——

江行止今天一天都在等秦佑生电话,二十四小时待机、二十四小时在心里准备台词,终于等到洗完澡躺床上时,秦佑生的电话过来了。

铃声是最简单的“叮铃铃”,响得江行止心里跟打鼓似的,“咚咚咚……”

秦佑生早上接到阿沈电话时,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微妙感,冉声和行止?他想象不到一块去,但是世上的时如果都按照常理发展,那也就没有狗血事了,尤其是感情的事。

除了微妙,秦佑生更多的是危机感,行止条件不错,另外自己那位女朋友,意志力也不够坚定,他有距离她那么远。

“睡了么?”秦佑生问。

“如果睡了,谁跟你接电话?”江行止反问,声线还算平实。

“我是说有没有打扰你。”秦佑生低笑了两声,“冉声这两天,表现如何?”

“马马虎虎。”

“给你添麻烦了。”

“那就赶快回来自己带。”江行止从床上起来,拉开玻璃移门,高楼的风立马迎面扑来,吹得他居家睡衣哧哧作响,他看着依旧灯火辉煌的a城夜景,清清口气,“你今天打电话来是兴师问罪的吧?”

秦佑生这边还是早上8点,同样穿着睡袍过江行止打这个电话,他一夜无眠,将阿沈告诉他的八卦问题想了几遍,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江行止。

“又不是真事,何来问罪。”秦佑生笑笑,顿了下,口吻淡淡却带着一股冷意,“不过我想这事是不是有人有意捣鬼呢?”

另外这个晚上的宁冉声去见了“碧月会”会员口中的这位“红颜祸水”,地点是黄老板一家高级夜总会。

女人能成为祸水,有脸蛋有脑袋还不够的,还要有一段特别凄苦的身世和身份,“狐狸精”夏夜小姐的身份蛮牛逼的——a市头号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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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章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却独爱你这种。

宁冉声来到夜总会,才发现女人可以有那么多种颜色。她今晚是跟王臻一起过来的,王臻带了自己男朋友和几个男性朋友一同前往,刚刚一帮人从夜总会大门进去的场景也颇为壮观。

宁冉声之前没有来过这种风月场所,但是她天生不怯场,逛夜总会的感觉给人就像逛菜市场似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将一排排长相出挑的美人全部扫了一个遍,从左到右,从上到下。

王臻的男朋友周浩是一家大型出口公司的销售经理,对这种场合的应付十分得心应手,带着一帮好友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这个,这个……”

王臻在来之前已经悄悄跟宁冉声说了,这个周浩劈腿了自己两次,她打算这两天提出分手,所以晚上的水酒点单什么的,千万不要跟她男朋友客气。

宁冉声不客气,直接叫出了这里价位最高的佳丽名字:“夏夜有空么,我想跟她聊聊天。”

面容精致的女公关经理愣了愣,听宁冉声口吻如此真诚得不像话,又语塞在这里。

夏夜是这圈子出了名的,不止宁冉声想见,周浩和他的兄弟们也想一睹芳容,对经理说:“那就夏夜。”

王臻笑着拍打了周浩一拳:“你狼性暴露了吧。”

周浩笑得大大咧咧:“我哪是狼,早被你训成了家猫了。”

“真对不住啊,夏夜今晚已经没有空呢,要不这样,如果晚上夏夜还有空,我就让她过来跟你们喝一杯?”这里的经理不会得罪任何一位客人,说道。

宁冉声也不抱着今天就能见到夏夜的心思,勉强地点头同意,进包房前不忘交代女公关经理一句:“你看到夏夜了,你别忘了让夏夜过来喝一杯。”

女公关经理实在理解不了这个长相标致的女孩要见夏夜,她笑着询问:“不知道您找夏夜又何事呢,如果有要紧的事,我倒是可以跟夏夜说说。”

宁冉声挽着王臻的手,面上带笑:“我男朋友说我比夏夜丑一百倍,我就过来瞧瞧夏夜有多美,放心吧,我没有任何恶意。”

公共经理:“……”

远在旧金山还躺着中枪的秦佑生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问自己,是冉声在想他吗?

关于江行止和自己女朋友的绯闻,秦佑生嘴上态度很明确,这件事是赖纾洁弄出来的伎俩,但是心里的态度又是不明确的。

理智告诉自己这只是赖纾洁临走前玩的一招,但是无风不起浪,他相信冉声和江行止是不会相互喜欢的,但是感情的是真的能百分百肯定?

秦佑生顿时头疼起来,如果往坏处想,绯闻成真了,他怎么办?

秦佑生赶紧闭上眼睛,真是太可怕的推测了!

……

碧月会的王太太、陈太太她们要集体告这位夏夜诈骗,到底怎么个诈骗呢,自从她们的老公认识这位夏夜,就开始一掷千金为红颜,从铂金包到钻石首饰到房子过户,最后要出钱跟这位夏夜一起投资做生意。

原本精明的老板们,遇上夏夜后个个表现跟中了降头似的,作为他们的妻子,自然怀疑自己男人是受到了夏夜的诈骗。

宁冉声不知道夏夜有没有对这些男老板进行诈骗,还是夏夜本身魅力太大,男人们见了她就软了身子糊涂了脑子。

今天王臻既然说一起过来看看,倒也勾起了她想先见这位夏夜一面的兴趣。

进了包房,周浩笑嘻嘻凑过脑袋,对王臻卖萌说:“亲爱的,做戏要做足,我点小姐完全是为了你们的工作,这笔账你可不能算我头上。”

“我知道的。”王臻摸摸周浩的头,“乖,去玩吧。”

周浩在王臻跟前乖得不像话,离去前对宁冉声说:“小宁律师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千万别跟我客气,你跟我客气就是跟臻儿客气。”

宁冉声抿了个笑,待周浩离去招呼他的兄弟们后,她侧过头问王臻:“你真要分手啊?”

王臻拿出手机,示意与她以发短信的形式讨论这个问题。

头顶璀璨的水晶吊灯变成了扑朔迷离的彩灯,一起陪玩的两个小姐不仅娇俏可人,而且职业素养非常高,一会儿唱歌一会儿打情骂俏。

当周浩围坐在自己兄弟和两位小姐聊天谈笑时,宁冉声和王臻正捧着手机互发短信。

王臻问她,自己如何跟周浩说分手好。

宁冉声同意王臻跟周浩分手,但是她没有什么分手经验告诉王臻,她带入自己和秦老师想了想,总觉得有一天如果她和秦老师分手,估计原因也是在她。

周浩和他的兄弟们开唱《壮志雄心》,两位小姐很捧场,坐在u型沙发上拍手鼓掌,宁冉声和王臻起来出去透透气。

每层夜总会都有一个宽敞的露台,法式宫廷装修风格,高高的圆柱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中间有着音乐喷泉,随着优雅的萨克斯,喷泉错落有致地上升降落,彩灯投射下,波光艳影,忽上忽下的水珠璀璨剔透。

宁冉声跟王臻找了安静的角落坐下。

王臻似乎从来不会遇到感情上的问题,她以为所有的男女感情问题都是庸人自扰,男女在一起是靠条件吸引,如果不合心意了立马换一个,总可以找到合乎心意的,虽然中途要浪费点精力和时间。

“其实我跟周浩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年薪高,不过交往越久越发现他不是我的菜,所以分手算了。”

宁冉声喜欢王臻在感情上的潇洒,不过总觉得她对爱情太过随心随意:“换来换去也麻烦啊……”

“总比以后相处得头破血流要好啊。”王臻看着宁冉声,“我倒也想找个像秦律师江律师那样的男朋友,可惜人家看不上我啊。”

宁冉声对王臻弯了弯嘴角:“秦律师你是没希望了,江律师不还是有的么?如果你不怕被他的毒舌攻击。”

王臻眼里带笑地看着宁冉声,顿了下,看向不远处的一对男女,对宁冉声抬了抬下巴:“你看,那个美人很有夏夜的感觉。”

宁冉声从口袋里拿出碧月会给她的照片,仔细对比一下:“对,她就是夏夜。”

女人的漂亮是可以是分等级的,好比美女和美人的区别,如果前者的美是上帝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后者肯定经过一番精雕细琢。

夏夜就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美人。

宁冉声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夏夜的侧脸,姣好的侧脸在清雅的廊灯和月色下,显得妩媚又典雅,一头纯黑的秀发又添加了一份清纯。

真真正正的女人如玉,月色倾城。

夏夜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但气质儒雅,正与夏夜谈笑风生中。

“不知道他是碧月会哪个太太的丈夫呢?”宁冉声问。

王臻回答:“a市和泰制药的老板,老婆是著名的主持人呢,没想到他居然也跟夏夜认识,可见夏夜真是魅力无边。”

不远处的夏夜时而低眉浅笑,时而捂嘴轻笑,高雅而不倨傲,风情万种里带着一股千娇百媚的性感。

“狐狸精啊狐狸精,顶级的狐狸精。”王臻又啧啧了两声,宁冉声表示同意,“碧月会的人说她敲诈,说不准纯属赠与呢。”

“女人长得好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有脑子外加招蜂引蝶的性格。”王臻看向宁冉声,“幸好你只有第一样,不然咱们也做不了朋友。”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只有一样,明明脑子也不错。”宁冉声打了一下王臻的肩膀,然后站起来,“我去跟她说说话。”

王臻拉住宁冉声:“说什么话?”

宁冉声:“就打个招呼,你好之类的吧。”

王臻是好友,也是损友,宁冉声朝夏夜走去的时候,她已经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了,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宁冉声脑热的时候非常可爱。

不远处,宁冉声扬着笑脸走到夏夜跟前:“你好,是夏夜小姐么?”

“我是。”夏夜微微颔首,动作清浅地如同洁白花瓣落水中,真是一个柔媚入骨的女人。

坐在夏夜对面的男人抿了一口红茶,抬起一双深邃的眼眸,眼角有些细细的眼角纹。

夏夜眼底有着微微诧异,看向宁冉声:“有事吗?”

“我从朋友那里知道夏小姐的大名,对夏小姐有点好奇,想跟你认识一下。”宁冉声朝夏夜伸出手。

夏夜莞尔,伸出自己的手:“你好。”

手软得柔软无骨。

宁冉声回来,王臻故意问她聊出什么名堂,宁冉声转过头又看了眼夏夜,回头对王臻说:“聊不出名堂,不过看出了点名堂,我给你分析分析夏夜给人的感觉啊,首先从她的发型看,乌黑直发不染色不分发,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对自己容貌和条件极其自信的女人,当然她有资本自信;刚刚我跟她握手,看到她的身上着装有三处是红色,喜欢红色的女人基本上内心有着丰富的情感,要么多愁善感,要么有着复杂的感情经历,夏夜能将男人玩弄手掌间,肯定是后者,不会是多愁善感;另外你看她的衣服,她喜欢暖色调的衣服,美国一位心理学家罗福博士说,偏向暖色调的女人情绪起伏比冷色调的人更反复无常,所以这个夏夜,说不准内心藏着什么秘密呢,一个长相好又有头脑的女人,又怎么会去坐台呢?”

王臻赞同地点点头:“厉害!”

“我还有发现呢。”宁冉声伸出自己的手,她上面戴着一个可爱的紫翡翠,显得她的手腕欺霜赛雪得白。

“夏夜这里戴的是一串质地讲究的佛珠。”宁冉声看着王臻,“很多爱戴具有宗教意味的首饰的女人,一般都是心中有信仰、内心蕴藏着深刻力量呢。”

“挺有研究的嘛。”王臻说。

宁冉声不谦虚,眉开眼笑:“我的毕生所学。”

宁冉声从小到大没有其他本事,用宁洵洵的话来说,就知道臭美,对衣服首饰有着狂热的兴趣,以前宁家富足的时候,她也从是名牌衣服包包的热衷爱好者。

——

她们回到包房,里面正在进行划拳喝酒的老游戏,宁冉声参与玩了两盘,手气糟糕,连喝了两杯,酒是百利的一款甜酒,入口好喝,但后劲大。

宁冉声喝了几口,就有点醉醺了,靠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眼皮一抬,结果她看到谁了?

江行止。

江行止身为纯正直男,青年才俊,来这种夜店的次数还不到五个手指头,晚上他挂上秦佑生电话,突然想起宁冉声下班前告诉他要去夜总会考察的事,问他消费的酒水能不能报销。

他被她气坏了,让她滚,然后一直忘记这事。晚上他跟秦佑生通完电话,终于想起这事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宁洵洵,得知宁冉声没有回去,在床上辗转了两圈,出门了。

喜欢上一个人会得一种通病,只有那个人不在自己的视线里,会忍不住想念,忍不住担心。

……

江行止的脸越来越清晰,宁冉声视线也恢复了清明,冲他招招手:“好巧,江律师。”

江行止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里一窝的男男女女,眉头紧蹙:“秦佑生让我来接你。”

很好的理由,江行止为自己鼓掌。

“你又跟他说了?”宁冉声蹙着眉头问。

江行止冷冷淡淡:“当然要说,如果出了事要我负责怎么办?”

王臻笑着凑过脸:“江律师,坐下来一起喝几杯吧。”

明天是周六,已经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宁冉声也对江行止说:“一起吧。”

江行止看向沙发上眼眸闪闪的宁冉声,闹里想起很久前的一幕,那次是易和的聚会,他跟同事打牌玩骰子,他抬头就可以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宁冉声和秦佑生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曾几何时,他羡慕起这样的恋情,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恩恩爱爱地羡煞他人。

出乎自己的意外,江行止在宁冉声的身边坐下,参与到他们的猜拳游戏。

不得不说,王臻男朋友是一个调节气氛的高手,猜拳、骰子、字谜游戏,最后是真心话和大冒险。

江行止输了一轮,他选择了真心话。

一位娇俏的女人问他:“您初恋几岁?”

如此好回答的答案,江行止一下沉默了,在一帮人狐疑的眼神中,他开口:”8岁。”

宁冉声咋舌:“真看不出来。”

8岁,那年江行止第一次认识宁冉声,他是喜欢过当年的宁冉声,她就跟一个可爱的洋娃娃一样存活在他心里,再次见面,那份心悸早被岁月的洪流冲走。

结果他居然还被她再次吸引,真是应了一句话,作孽。

宁冉声赢了几盘,最后输给了游戏高手周浩,宁冉声选择大冒险,周浩不了解情况,挤眉弄眼地说:“要不亲江行止一口。”

宁冉声:“啊?”

江行止:“不要!”

王臻拍了下周浩的头:“少乱点鸳鸯谱,冉声是有男朋友的。”

“这有什么,男朋友又不在。”周浩的三观的包容性很大。

“呵呵。”江行止冷笑两声,因为喝了点酒,脸上染了点红。

“我还是喝酒吧。”宁冉声摊摊手,将一杯人头马灌进了肚子,她的酒量说好不好,说差不差,一口气喝了那么一杯,立马打了一个酒鸽,焉了。

晚上从夜店回去,江行止不能送宁冉声回宁洵洵那里,他在宁冉声包里也找不到秦佑生公寓的钥匙,最后没办法只能带她回了自己的公寓,将她扔在沙发上,自己则是回房睡觉。

十分钟后,他起来跟宁冉声交换了位置,自己睡沙发,宁冉声睡他卧室的床。

……

江行止的作息习惯一直很好,即使昨晚喝了酒,第二天依旧能早起做运动,不过宁冉声就不一样了,昨晚喝了不少酒,快要中午了还没有醒过来。

今天是星期六,江行止也懒得进房间叫醒宁冉声,八、九点时,他已经在外头敲了敲门,里面的女人分不清睡在谁的床,嘟囔抱怨了两句,又睡去了。

如果他进房叫她起床,这件事又太过亲密,明显不符合他跟她的关系。江行止想,只能放任宁冉声继续睡下去,反正已经睡了一晚了,多睡几个钟头也没有影响。

快到中午,江行止通过电话点了餐,尝试用食物的香味唤醒里面的女人。

君悦饭店送餐一向迅速,不到一个小时,门铃响了。

江行止上前开门,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这个世上,有些误会巧得没办法解释。

对面突然回国的秦佑生,江行止转头看了眼自己房间关着的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居家休闲的裤子和t恤,顿时觉得整个大脑都裂开了。

“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秦佑生直接进屋,在沙发上坐下:“怪想她的,最近没要紧事就回来一趟,找不到她人就先来你这一趟。”

江行止心跳如鼓,他很想问秦佑生一句——如果让你立马见到她,你会开心吗?

☆、52章

如果现在可以上网,江行止可能会进行这样的搜索:“被哥们撞见他的女朋友躺我床上,我该如何解释?”

当然,现在秦佑生还不知道,因为主卧的门关着,只要宁冉声不出来一点事都没有,但任何事情都有万一,何况宁冉声突然醒来走出来的可能很大,如果出来时衣衫还不整……

江行止心里像一锅烧开的水,正哧哧地沸腾不停,他收了收情绪,转身给秦佑生倒了一杯水,然后揣测起一个问题,要不要跟秦佑生说明情况。

其实关于他是否要跟秦佑生坦白,完全取决与他和秦佑生之前的信任值。

如果前阵子没有那个谣言绯闻,他不用怎么解释秦佑生也会相信他,但秦佑生能那么快从旧金山飞回来,除了想宁冉声外,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所以此时江行止真不知道秦佑生不知道对自己还有多少信任,何况他心虚导致自己一点底气也没有,俨然没有了在法庭上的镇定自若、能言善辩。

多好笑的事啊,他给那么多人辩护洗脱罪名,现在罪还没有定下来,他已经乱了阵脚。

另一边,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的秦佑生真的有点累了,他拿了一个抱枕靠江行止的沙发上休息,闭眼假寐了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再给冉声打个电话。”

“你……打啊……”江行止快要结巴了,转过头默默闭上眼睛,心上仿佛有万马奔腾而过,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小心抖了抖,随着秦佑生播出宁冉声的号码,他的世界如同被拉了闸,瞬间漆黑一片。

很快,宁冉声的铃声就会从自己房间传出来……真是太刺激了!

江行止心跳如擂地等待着,一秒,两秒,三秒……

直至秦佑生略遗憾地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她关机了。”

江行止一颗心大起大落,深深吐出一口郁气,面容因为紧张而泛白,像是一种掩饰不了的颓软。

秦佑生没注意的江行止的“不正常”,继续斯文优雅地将双腿交叠,闭眼假寐。

秦佑生气定神闲的样子刺激了江行止,他忍不住提醒秦佑生:“你不回自己的公寓?”

“先在你这里休息下。”秦佑生抬了下眼,想到自己和冉声的异地恋问题,询问江行止意见,“其实异地恋中途生变的太多,你说我要不要先跟冉声结婚呢?”

江行止面无表情地回答:“结婚挺好的。”

“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答应呢。”秦佑生颇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估计是只想恋爱不想结婚。”

江行止真没有什么心情扮演秦佑生情感分析师,他琢磨了下,海华丝打算开口坦白一切,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了,随后是外卖小哥略高的声线:“君悦饭店送餐。”

秦佑生看着江行止,江行只能先起来开门



“你好,你的双人套餐,签收一下。”对比江行止的黑脸,外卖小哥的笑脸格外灿烂。

江行止付了钱,拿着饭菜折回身时,秦佑生也冲他笑笑,笑意明显:“我可不相信这饭菜是为我准备的。”

江行止扯了一个无力的笑,与此同时,主卧响起了一道关门的声音,是醒来的宁冉声走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水声哗哗,仿佛浇在江行止的心上。

“原来是金屋藏娇。”秦佑生扫了眼主卧的白门,神色恣意,“看来我今天真的打扰到你了。”

“你误会了。”江行止说。

秦佑生失笑不已:“dude,don't be shy!”

江行止无力地摊了摊手:“你真误会了。”

宁冉声醒来耳朵而嗡嗡得响个不停,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好多声音,但是也听不清楚。她起来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宿醉的后果是现在依旧头疼欲裂,镜子里面的自己没有一点精神。

宁冉声再次打开洗脸盆水龙头,用双手扑洒一些清水到自己脸上,冷水冰冰凉凉,在冬日里有点刺人。

江行止的卫生间太过整洁干净,宁冉声不好随意乱碰,洗好脸后就抽了两张纸巾擦拭,因为没有固发的头箍,大半的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额头。

……

外面的秦佑生知道自己打扰了江行止,面上带笑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先走了,这次我应该会在a市呆两天,所以我们回头再见。”

江行止内心挣扎,知道现在解释很多余,索性走一步算一步,他站起来送秦佑生。

秦佑生是真心替在□上开窍的江行止开心,整个人沐如春风,直至在玄关处换鞋时,视线无意扫到一双黑色高跟,然后整个人怔住了。

他陪冉声买来的鞋怎么会在这里?

是单纯撞鞋?

还是撞人?

秦佑生看到了这双鞋,江行止何尝没有看到,他脑里一片混沌,胸腔里一团团横冲直撞的气流快要从里头冲了出来。

秦佑生何其聪敏,结合江行止刚刚的表现,有些事情虽然不希望自己想得那样,但就像以前读书做的推理题,通往事实的答案只有一个。

“这鞋是冉声的吧。”秦佑生说,声音平静得超出了自己想象。他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不然他和江行止的友谊真的要走到了尽头。

只是没有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事还能冷静,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他算是什么?

中华绿巨人?真的是从头发根绿到脚趾头。

“她昨晚睡你这了?”秦佑生再次开口问,声音沉沉如冷水倾泻,里头透着丝丝寒气。

江行止扯了下嘴角,告诉自己不心虚,只要不心虚一切没事,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下,他声音也提了提:“是,她睡我这,就在里面房间,不过不是你想得这样……”

秦佑生对视江行止:“解释吧,哥们。”

就在这时,“吱嘎”一声,光着脚的宁冉声探出一个脑袋,她一时没看到立在江行止身后的秦佑生,呼唤房主:“江律师,你能给我拿双拖鞋么,地板有点冷……”

江行止略侧了□子,让宁冉声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秦佑生。

宁冉声眼睛不瞎,一眼就看到了秦佑生,恢复清明的脑袋嗖嗖地转动起来,她好像有点明白秦佑生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黑。

她想起昨天还跟王臻假设自己跟秦老师分手的原因,如果有一天她跟秦佑生分手,原因也是在她,所以现在这个情景,是假设成真?

“秦老师……你误会了……”宁冉声不顾自己没穿鞋,光脚踩着地板,嗒嗒地跑到秦佑生跟前,着急道,“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呀,我跟江律师是清白的。”

秦佑生压抑住复杂的情绪,低头看向自己女人的脚,正左脚踩着左脚,他蹲□子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丢给宁冉声:“穿上再说。”

地板冷,宁冉声穿上拖鞋后,人也站直了点,只是她要开口解释时,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所有的事。

她用力想了想,她记得自己王臻去了夜总会见了夏夜,之后她回包厢玩游戏,骰子、字谜,最后是真心话大冒险……但是知道自己被江行止带回了他的公寓,然后呢?中间的过程呢?

宁冉声看向江行止,真挚问道:“那个……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呢?”

这话问的,真是倒打一耙啊倒打一耙!

江行止本想冷笑一声,看宁冉声迷茫的眼睛,猜想她是真的忘记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他一个是知情人了。

沙发上,三个人各坐一边,江行止深吸一口气,准确、清楚、简洁地交代了昨晚所有的事情经过,重点强调了当时自己找不到钥匙,以及实在不方便送宁冉声回她姐姐家这两点,陈述时完全体现了他身为律师的表达能力。

秦佑生其实在宁冉声跑到自己跟前那一刻,就明白两人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有些事不是没有就不存在。

江行止最终还是败露在他的心虚上,秦佑生实在有点头疼,他转头看向宁冉声,宁冉声双手放在膝盖上,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秦老师……你相信,对吧……”

现在的决定权在他手里,要么挑破所有事,大家摊开来讲清楚,他也好对冉声再作安排;要么彻底装糊涂……秦佑生忽然一笑,因为之前面色过于沉寂,这样一笑整张脸都鲜活明亮起来:“原来是这样,这个误会真是……”

江行止也抿了抿唇,扯了个淡笑,有些事不需要点破已经很明白,他清楚秦佑生心里的想法,做了太多年的兄弟,他们不仅了解彼此的性格和习惯,对方的思考方式也能琢磨个明白。

秦佑生带着宁冉声离去后,江行止将饭桌上的双人套餐喂了垃圾桶。

——

出租车里,秦佑生沉默不语,宁冉声有意询问了他两句,从秦佑生不咸不淡的话里也听出了他还生着气。

周末外加好天气,a市的街头比平时要热闹很多,车外头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一张张洋溢的笑脸明净又清晰。

宁冉声认真理了理思绪:“秦老师,你不是相信我吗?”

“相信。”秦佑生毫无感情地开口。

宁冉声低头:“昨晚事情真的就像江律师说的那样,我身上没有你公寓的钥匙,他也不能把我送回姐姐家,所以……”

前面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竖起耳朵,真是好劲爆。

秦佑生依旧神色淡淡,目视前方,过了会说:“冉声,我们回去再说。”

宁冉声低下头,记忆中秦佑生很少生气,更别说对她生气,即使大三那年的分手,也是她对他暴跳如雷,所以有时候她会想秦佑生生气是什么样子。

原来清风雅月的秦老师,真正生气起来是这样,冷淡到每个字都会变成锋利的刀。

一路回到秦佑生的公寓,宁冉声也不再开口说话,进了屋直接在沙发坐下,连头也不抬一下。

秦佑生立在宁冉声跟前:“现在你可以说了。”

宁冉声:“我没话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冉声,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么?”秦佑生直直地望着宁冉声,“半夜醉酒不省人事,呵呵……你是对男人太放心还是根本……”

后面的话太过伤人,秦佑生没有说下去,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宁冉声。

宁冉声知道自己有错,她也找不到理由给自己辩解,但有时候女人委屈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孩,明知道错了但大人责备的态度还是会让他们感到难过。

啪嗒,啪嗒……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宁冉声的眼泪滚出来,直接掉落在原木地板上,砸出了微小的水花。

“冉声,我们……”

我们分手?宁冉声猛地抬头,眼圈通红地看着秦佑生。

秦佑生直视着她:“我们结婚吧。”

☆、53章

“我们结婚吧。”

“你这是求婚?”宁冉声两只眼圈相比之前更加通红了,她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秦佑生,秦佑生怎么可以用这样的口气跟她求婚?

她这个被宠坏的女人,有时候在男朋友这里真受不得一点委屈。

宁冉声想过秦佑生跟自己求婚的场景,即使没有声势浩大的排场,也要有别具一格的精心准备,钻石、鲜花、烛光……哪样是可以少得了的。

但现在他是什么口气,纯粹通告她一声?

然后她就要嫁给他?

“是,冉声……”秦佑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点突兀了,他知道生气是最影响大脑思考,所以一直以来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不管是工作还是谈恋爱,只可惜最近工作让他伤脑,恋爱让他伤肝伤心。

宁冉声是他什么,他的心肝啊,如果不是真在气头上,他舍得跟她置气?

“我不答应。”宁冉声抽了抽鼻子,藏不住心里悲伤情绪,眼泪一颗颗地往外冒个不停,她也不知道自己矫情什么,难道是掉价的委屈么?

秦佑生稍稍缓了缓脸色,但口气依旧生硬:“冉声,如果你暂时不想结婚,你跟我去旧金山。”

宁冉声擦擦眼泪,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起来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哪是不相信她,他是不相信自己。秦佑生摊摊手,实诚开口:“冉声,之前我以为我可以处理好我们的异地问题,但事实上异地真存在很多问题,我不能再无视有些问题的存在,因为它已经影响了我们的感情,不是吗?”

宁冉声抬抬下巴,她虽然擦拭干了眼泪,但一张脸依旧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狼狈,以及狼狈里透着的骄傲:“对,我们之前存在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疑心病。”

“冉声……”秦佑生看着自己女朋友,她泛红的鼻子、湿润明亮的眼睛、通红的眼眶……看起来那么委屈,委屈得好像他在欺负她;又那么让他心疼,如同一只猫爪在他心上狠狠抓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任何疑心病,一点也不在意你是跟什么男人接触,无所谓你过着怎样的私生活,这样的男朋友,就真的是你想要的?”

宁冉声怔怔地看着秦佑生,她和他真的太久没有吵架了,久得让她差点忘记他和她第一次分手原因就是他对她行为方式的各种嫌弃。因为爱她,交往时他包容了她的一切,如果有一天爱不在了,她的所有缺点是不是都变成了致命的缺陷。

“所以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你结婚,要么跟你去旧金山?”宁冉声问。

秦佑生向前走一步:“两个人在一起要维持一定的自由度,这个值不能多不能少,冉声,我们之前的自由度太大了。”

宁冉声不是听得进道理的人,而且秦佑生不容商量的语气让她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然后她豁然明白,她所有的趾高气扬都是他纵容起来的,所以他们的爱情才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如果我不同意呢?”宁冉声扯了扯嘴角,“我认为我自己现在很好,我舍不得实习律师这份工作,另外我暂时也不想跟你结婚。”

秦佑生:“如果这样,我们再继续冷静想想怎么做比较好。”

“怎么做比较好,你想分手么?”

“我想跟你结婚,不是分手。”秦佑生很是无奈,“冉声,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小孩子气了。”

“小孩子气的人不是我!”宁冉声提高了嗓音,“说穿了你就是怀疑我会对你不忠是吧,秦佑生,你可以骂我没脑子,但是你不可以怀疑我的品格。”

秦佑生不想解释什么。

“如果……你真的那么不相信我……我们就……”宁冉声哽咽了两声,直视着秦佑生,倒抽了两口气,最后吐出,“分手吧……”

秦佑生猛地抬头,心里也有点火了,他自认为骄傲的爱情,果然脆弱不堪一击,顿了顿,“冉声,你能不能动不动就说分手。”

失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伤了自尊。

宁冉声无所畏惧地开口:“你以为我是开玩笑么,好,我们现在就分手,谁要复合谁是小狗!”

秦佑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冉声,宁冉声眼神坚决,转身就打开门要离开,秦佑生当然追了上去,结果还没走几步,宁冉声又转过头:“谁追上来谁是小狗!”

秦佑生男人的自尊被打击得七零八碎:“好吧,我是小狗,我不要分手。”

宁冉声停下脚步,一边掉眼泪,一边轻哼了声:“小狗!”

秦佑生微微笑,眼底满满的都是无可奈何,整理了下所有的情绪,开口:“那请问小狗的女朋友,你能原谅小狗刚刚说的气话么。”

“谁是小狗女朋友啊。”宁冉声看向秦佑生,“那你刚刚哪些是气话?”

秦佑生再上前一步,抱上宁冉声,下巴抵在她脑袋上:“除了那句我们结婚吧,其他都是气话。”

恋人的分分合合,大抵就是这样,前一秒轰轰烈烈要不分手,这一秒抱在一起相互讨好,秦佑生在没有谈恋爱时,他原本设想的爱情要心有灵犀、两人的思想要在同一方向、要相互信任包容;但是等爱情真来了,它是如此幼稚又让人头疼,还那么反复无常……而且还是一个小偷,在不知不觉中将他整颗心偷走。

午饭时间早过了,最后刚吵完架的两个人在公寓吃了简单的牛肉面,面是秦佑生做的,公寓没有多少食材,除了冷冻柜里还有速冻牛肉。

宁冉声最讨厌吃牛肉面,但也把一碗面吃得光光的,吵架不仅消耗自尊,还消耗体力。

——

下午,宁冉声带秦佑生回了姐姐家,正巧宁贝贝也带了黄子宵回来,晚饭正好凑齐了满满的一桌。

晚饭后,黄子宵提出四人一起约会看电影。

秦佑生表示同意。

宁贝贝不拒绝。

宁冉声无所谓:“随便。”

电影是宁贝贝和黄子宵选择的,《分手合约》,宁冉声对这样的文艺不感兴趣,靠在秦佑生肩膀静静地看着银屏。

电影快要结束时,宁贝贝已经趴在黄子宵怀里擦着眼泪,宁冉声眼角也有点干涩。

一场电影时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的爱情之所以脆弱,是因为她是一棵仰仗秦佑生爱恃宠而骄的菟丝草,而不是与他并肩而立的木棉树。

异地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明知道问题而不解决终有一天会蠹众木折,好比去了美国的周燕。

从电影院出来,外面有点冷,秦佑生习惯把宁冉声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宁冉声感觉暖和,为了陪她看一场电影,刚刚秦佑生已经挂了三个电话。

黄子宵揽着宁贝贝的腰,笑着询问:“秦律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次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呢。”

他只能呆两天,秦佑生突然有点说不出口,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能呆几天就几天吧。”

黄子宵有点无趣,低头问宁贝贝:“饿么,吃宵夜如何?”

宁贝贝点头。

黄子宵:“一起?”

宁冉声总觉得这位黄子宵特别爱热闹,什么都要一起,难道以后结婚也要组团一起?

“不了,冉声有点困了,我们先回去了。”秦佑生一口拒绝,带着宁冉声拦了一辆的士离去。

……

宁冉声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想过一件事,前前后后想了好几遍,导致晚上跟秦佑生做最亲密的事时都有点神色恍惚,最后还是秦佑生连连发力下,她动情地抱上男朋友的后背,低声嘤咛了两声。

两人几乎是一起的,一场完美的欢爱,结束时还会让两人无比回味和感动。

另外关于是结婚还是一起出国,这个导致矛盾的问题,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而是抱在一起说一些动听的小情话。

宁冉声很明白,她和秦老师的爱情一直处于亚健康。那什么是健康的爱情呢,她不知道,但是她不知道不是这样的。

宁冉声贴在秦佑生温暖的怀抱里,清雅的床头灯下,她一双眼睛清亮如掉入夜晚湖水里的星辰:“秦老师,我们也合约分手吧。”

秦佑生僵了僵:“冉声……”

“你听我说。”宁冉声抿了抿唇,“我们先合约分手一年,这段时间你好好为你父亲的公司工作,我也认真学习,我们这样折腾太消耗精力,你不用为我飞来飞去,我也不再仰仗你的照顾,学会真正一个人的独立生活。”

秦佑生:“……”

宁冉声抱紧秦佑舍得生:“这次,我真的是认真的。”

秦佑生:“你舍得我们一年不见面吗?”

“舍不得。”宁冉声抬头吻了吻秦佑生,“但舍不得也要舍得,不然做不到的是小狗。”

“那我们都是小狗。”秦佑生说,“要不这样,一个星期视频一次?”

宁冉声:“那还算哪门子分手啊?”

“谁说分手就彻底老死不相往来了。”秦佑生亲亲宁冉声的额头,“我很期待看到一年后的你,但是冉声,我们都别对自己太残酷了。”

“才一年……”

秦佑生低头望着宁冉声,说了句最近流行的话:“臣妾做不到啊。”

宁冉声趴在秦佑生胸膛:“必须要做到,这是皇命。”

秦佑生同样抱紧宁冉声,再次吻上她的唇,缠绵不已。

——

秦佑生这趟回国真回错了,不仅没有求到婚,反而被合约分手了。另外他回旧金山前跟江行止打了一场球。

这场球,两个人谁都像是拼劲全力在打,一来一回,直至数百下,最后两人几乎一同倒下,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跟冉声分手了。”秦佑生突然开口。

江行止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你来我这要债的?”

“合约分手。”

江行止:“什么意思?”

“很新奇吧。”秦佑生望着天花板,“冉声提出来的,一年之内各自奋斗,不打电话不回国。”

“呵呵。”江行止忍不住轻笑一声,“你同意了?”

“是啊,当时脑袋一抽就同意了,现在有点后悔,但是冉声说做不到的是小狗。”

江行止笑得很是灿烂:“你又不怕做小狗。”

“但我怕……如果我和她的爱情再不成熟起来,我们真会走到‘真分手’的那天。”说完,秦佑生深深吐出一口气,淡淡道,“行止,别喜欢冉声了……”

江行止:“……”

秦佑生又加了句:“算我求你。”

球室安静无声,午后的阳光静静地从宽阔的玻璃窗投进来,落在纹理分明的木制地板上,双双躺在地上的两个男人,一个英挺斯文,一个清隽内敛,但两人都已经汗水浸背,运动后的心脏依旧“扑扑扑”地加速跳动。

他和他是最好的朋友,一起打过数不清的球,分不出胜负;一起吐槽英国的食物,偏偏谁也不会下厨;一起期待过一段生命里不可取代的爱情,偏偏爱上了同一个女孩。

过了很久,江行止抿唇笑了笑:“佑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喜欢很多年的女孩么?”

秦佑生:“知道。”

江行止:“她就是冉声。”

躺在地上的秦佑生愣了愣,他现实拍了两下自己的额头,然后转过身在江行止的肩膀捶了好几下:“bad luck!”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怕虐,只是给冉声一个成长的机会,冉声会做得很好,秦老师这次妥协,是给冉声成长的机会,当然以秦老师风格,会真的不再管冉声么?

这可是暖文啊,连分手都写得那么温和,会虐么?

另外关于江江的穿越三,有童鞋说不想看,23点前出来,大家不要等哈,不喜欢的选择无视·么么哒,大珠爱你们,你们能不能给大珠一点爱的留言呢~~这两天那么抽,大珠都有送积分哦~~~(说人话,留言吧,姑娘们,我需要它·)

☆、54章

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关于江行止喜欢宁冉声这事,需要点破,但是不能揪着不放。秦佑生的处理方式完全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江行止的“bad luck”更加证实了他的“good luck”,能大千世界找到一段无法取代的爱情就是一种幸运。作为江行止的兄弟,秦佑生同情他,但是也只是同情而已,爱情不同于其他,没办法分割、复制、拷贝,他能分享自己爱的喜悦,但是分享不了他爱的她。

“冉声还交给我带?”江行止问。

“她自己决定吧。”秦佑生叹了口气,“以往我尽量把她所有的事都安排到位,我希望她变得成熟,但是又舍不得松开手中的绳子,之前我认为爱情是尽全力的呵护和给予,其实不是这样,前者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尊重和妥协。”

“呵呵,谈个恋爱让你变成恋爱学家了。”江行止嘲笑秦佑生。

秦佑生接受江行止的嘲笑:“等哪天你遇上生命中的那个人,那时候我跟冉声应该也修成正果了,然后我传授些经验给你。”

“你挺自信的嘛!”江行止语气轻松,有些事情说开了倒是意外的舒坦,他失去一段独家秘密,但幸好留住了友情。

秦佑生反驳江行止:“要把握住一段感情,不自信点怎么行。”

“别忘了,你正在失恋。”江行止勾了勾嘴角。

——

秦佑生这次回旧金山,宁冉声去了机场送行,江行止避嫌没有去机场。

机场里,宁冉声与秦佑生彼此说一些加油的话,原来这些鼓励的话比依依不舍的情话更加窝心。

最后登机,秦佑生还是“违反约定”地摸了摸宁冉声的脑袋,然后给了她一个拥抱:“冉声,我会……很想你。”

“我也一样。”宁冉声忍住不舍的情绪,眉目灿烂地对秦佑生笑笑。

“拥抱算不算违反约定呢?”秦佑生故作轻松。

如果违反约定了,谁就是小狗,宁冉声红着脸,低声“汪汪”地叫了两声。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秦佑生如此欣悦和甜蜜,打球时他还跟江行止讨论了宁冉声有什么好,其实她又有什么不好呢?他爱她,她一个微笑便是他整个的太阳。

情侣之间难舍难分,最难熬的是头几天,幸好两个人都很忙,宁冉声跑夏夜的案子,回旧金山秦老师开始对两家工厂进行全方位的整顿。

宁冉声还是跟着江行止,两个人除了工作上的事几乎没有别的交流,另外关于她和秦老师的分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臻。

“你家那位最近电话怎么少了?”王臻琢磨着问。

宁冉声一边整理手头的资料,一边开口:“分了。”

王臻不相信,愤愤不平道:“所有折腾的分分合合都是秀恩爱。”

王臻跟周浩是真分手,宁冉声和秦佑生是合约分手,加上易和还有两个单身男律师纷纷宣告自己被女友甩了,一个事务所一下子多了四个失恋人士。

其实还有一个……江行止。

当然知道江行止失恋的人,只有他自己,以及他的情敌,所以一排人失恋最痛苦的,莫过於江行止。

关于夏夜的案子,碧月会的提供的证据实在不能构成诈骗,但是碧月会的女人一定要告夏夜诈骗嘴。

宁冉声尽量说服打电话过来的王太太:“法律是不支持感情诈骗的,最多算民事纠纷,我们是没办法追究她刑事责任,如果王先生给夏夜的买车的钱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这是赠与行为,如果你不知情,钱是可以追讨回来,但……”

王太太有点火了:“我不要听但是……算了,江律师呢,我要跟江律师说话。”

宁冉声略沮丧地将电话转给江行止,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没有比被怀疑专业知识更难受了。

最近的阿沈对宁冉声有歉意,宁冉声抬头,便看到阿沈讨好的笑:“没关系啦,那些有钱太太就是很难缠啦。”

宁冉声摊摊手。

电话转接到江行止那里,正在工作的江行止望了眼外面的宁冉声,拿起了电话的听筒。王太太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先是埋怨他安排给她们的宁冉声工作不到位,然后才开始交代自己老公被夏夜骗了多少钱。

江行止耐心听完,然后微微蹙眉:“基本上这种情况,法律可以维护你们的权利,但是没办法帮你管住你们男人倒贴情人,如果王太太您要离婚,我倒是可以给你联系一个最好的婚姻法律师,给你争取到最大的效益。”

王太太:“你说什么啊……我才不要离婚啊……”

“嗯,那你有需要再联系我。”江行止直接挂了电话。

这就是大律师和实习菜鸟律师的区别。

——

夏夜是大美人,美人总是引发话题的,表面上夏夜跟很多有钱人存在暧昧关系,但是碧月会的人也只抓到夏夜跟这些男人聊天的照片。

“女人长得漂亮真有优势,聊个天就有大把的钱过来。”一位男助理说。

“屁话,没得手才那么金贵,如果真得到手,就没有这个身价了。”另一位男律师从报纸上抬起头,“不得不说这位夏小姐很聪明啊。”

“那也是你们男人太色迷心窍了。”一位女律师开口,她是三十八岁不婚主义女人,对男人这种生物充满天生的攻击性,“如果你们口袋里有那个钱,估计也很想跟这位夏夜聊聊天说说话吧。”

“呵呵……”

宁冉声扫了眼电脑桌上夏夜的照片,她总觉得夏夜有点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头昏眼胀,她起来去茶水间泡了一杯花茶。

回来时,阿沈拿起夏夜的照片:“师母啊,我发现你长得跟夏夜有点像呢?”

宁冉声眼眸一抬:“你说我长得像小姐?”

阿沈急了:“我只是纯粹想赞美一下你跟这位夏夜一样美貌动人,没有别的意思。”

宁冉声笑笑,坐下来继续工作,整理好两份文书后又看了两眼照片上的夏夜,然后从抽屉里拿镜子照了照,到底那里像了?

中午,宁冉声跟王臻一起在楼下吃快餐,宁冉声问王臻:“阿沈说我跟夏夜像。”

“是挺像的。”王臻扫了一眼,“尤其是鼻子,都像韩国整容回来似的。”

宁冉声幽幽叹了口气,口吻有点小贱:“可能真的长得太好了,所以撞上了吧。”

王臻笑得差点喷饭。

宁冉声既然跟秦佑生合约分手,也不能继续住他的公寓,索性全部收拾了东西回了姐姐家,敏感的张小驰立马问她是不是失恋了,然后忙不迭地分享自己的零食,希望她能“借吃止痛”。

张小驰虽然有一颗还算善良的心,但却是一个大嘴巴,很快全家人都知道她失恋,尤其是宁洵洵,专门请了一天假陪她逛街购物吃饭。

宁冉声说了好几遍:“我真没有事。”

宁洵洵不相信。

张小驰更是在她身边打转:“声声,你千万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哭啊,你没有那个坏律师,你还有我们呢。”

客厅里,宁冉声一边翘着腿,一边看最新的律政杂志:“我就要偷偷躲起来哭,你管不着。”

张小驰眼巴巴地看着宁冉声:“小姨妈……”

宁冉声最受不了张小驰这样的眼神,好像她以后没有要似的,宁冉声转过身摸了摸张小驰的头,开玩笑说:“如果嫁不出去了,小驰长大了娶我,好不好?”

张小驰俊脸一红:“亏你还是学法律的,我们是禁止通婚的。”

宁冉声躺在沙发上狂笑不已,正巧宁贝贝约会回来,蹲在门口换鞋,忍不住吐槽一句正在发癫的宁冉声:“没有一天是正常。”

宁冉声懒得跟宁贝贝置气:“今天怎么不带你土豪男朋友上来坐坐啊?”

“还不是因为你。”宁贝贝走到宁冉声跟前,“你宁二小姐失恋了嘛,全家人都要照顾你的心情啊,姐姐可是特意交代我,连电话也不能在你跟前打,我怎么还敢带子宵上来呢?”

宁冉声知道姐姐这样做的原因,避免她触景伤情。

“真是委屈你了。”宁冉声从沙发上站起,回了房间,张小驰跟在她身后,“声声,要不我们去吃宵夜吧。”

晚上,宁冉声用蹲坐马桶的时间想了五分钟秦老师。分手三天,不知道秦老师怎样。

卫生间的墙面跟宁贝贝房间只有一墙之隔,深夜两点,宁贝贝还在跟黄子宵打电话,女孩娇娇媚媚的声音透着正在热恋的甜蜜心情。

夜晚后半夜下起了大雨,到早晨才停了,雨后初霁,整个城市的空气变得分外清新,但是姐姐家小区出来的路正在修补,路面坑坑洼洼全是积水。

宁冉声穿着新买的长靴靴,小心翼翼地从小区出来,结果大清早就看到过来给宁贝贝送早餐的黄子宵。

黄子宵打开车窗对她挥手,宁冉声熟视无睹地往前走,直至黄子宵下车追了上来:“嗨,二姐。”

宁冉声受不了这声称呼:“让一让,我要去上班了。”

“哦。” 黄子宵扬了扬手上的早餐,“我多买了好几份,要不要带一份去事务所吃。”

宁冉声对这位黄子宵横看竖看不顺眼:“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

这个社会,诈骗案越来越多,尤其是感情诈骗,一个早上,宁冉声就接到好几个被骗的可怜可悲人士。

比如:“我跟她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啦,她是离异女人,她答应我只要供她儿子读完大学就嫁给我,现在我供她儿子读完了硕士,她要嫁给别人了。”

再比如:“我们是网友,见面了三次,他从我这里骗了四万五做生意,可以追回吗?”

……

宁冉声脾气不好,偏偏江行止把电话接待的工作给她,一天工作下来,整个人累得趴在桌上起不来。

这几天易和案子多,江行止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晚上7点,他出来时,宁冉声正趴在桌上休息,他立在她跟前轻咳了两声:“才一天就受不了了。”

宁冉声有气无力地回答:“还不容许员工喘口气啊。”

江行止抿唇笑了笑。

忙完了一个星期,周末宁冉声带着张小驰玩转了恐龙乐园,星期一还没有走进易和,已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江行止回绝了碧月会的人告夏夜诈骗,却答应了夏夜的委托,易和有人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因为要打赢夏夜的官司似乎有点难。

王臻摊摊手:“男人都有英雄情结,但是小姐告嫖客□,江律师要怎么取证呢?”

☆、55章

宁冉声想让江行止将夏夜的官司给她跟进,但是江行止拒绝了,交给了他另一位助理,相反他把这位助理手头的一起医疗纠纷案交给她跟进。

宁冉声去江行止的办公室找他,开门见山:“为什么你不让我负责夏夜的案子。”

江行止抬头,忍不住蹙眉:“这就是你跟上司说话的口气?”

宁冉声这才想到自己跟秦佑生合约分手了,所以现在她跟江行止的关系也只是纯粹的上司和下属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宁冉声道歉,“只是夏夜的案子之前都是我负责,为什么突然要交给别人。”

江行止最近的火气也很大,根本不想回答宁冉声的问题:“我想我根本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

宁冉声从毕业到现在,一路开了外挂走过来,多多少少有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最近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葱。

中午她跟王臻诉苦,王臻指点她说:“你现在立马打电话给秦律师,要求复合,江律师肯定会看在秦律师的面子上给你几分颜色,不然上司让你做什么,你真要做什么,哪有像你这样还问为什么的啊。”

王臻的话倒是说醒了宁冉声,她托着下巴,叹叹气:“对,我活该被江行止骂。”

江行止最近对宁冉声的态度是不好,不仅宁冉声感受到了,全易和的人都有点察觉,两个人之前的子虚乌有的绯闻也烟消云散了,不过暗地里还是有人偷偷议论,什么宁冉声原本想脚踏两只船,最后得不偿失,一个也捞不着。

人是群居动物,活在大团体里,要想耳根清净要么是个聋子,要么出家为尼。

——

关于这起医疗纠纷的起因,是一位私人诊所医生用药不当导致病人病情加重。

宁冉声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案子,不懂的地方太多,但是这两天江行止忙得看不到人影,宁冉声遇上不懂的地方就询问江行止助理何明,何明是一个东北性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晚上加班,宁冉声又询问了何明一个关于上诉的问题,这个星期宁冉声几乎每天都加班,回头看了下时间,已经快要晚上8点了。

她收拾了下东西,正要准备下班时,一天不在的易和的江行止突然过来了,宁冉声抬头打了个招呼,江行止在她身边停了下来,问她最近这个案子处理得如何。

宁冉声把遇上的问题跟江行止说了一遍。

江行止听完,沉默地想了下:“评定成立医疗事故的难度是大,而且标准较高,另外法律问题虽然条条框框很多,但也不是死规则,如果这案子没办法以医疗事故起诉,那以一般人身损害起诉呢?”

宁冉声想了下,立马上网查资料。

江行止口吻清清淡淡,好像只是顺口一说,却点醒了宁冉声,如果她选择按医疗事故起诉,法规上适用《医疗事故处理条例》来处理案情;如果是一般人身损害赔偿起诉,则适用《民法通则》之类,不仅司法上鉴定认定院方过错比较容易,而且还能获得更多的赔偿金。

江行止是回来拿份资料,出来时宁冉声已经跟一起加班的王臻一块儿离去了,江行止路过宁冉声的办公桌,看了眼她贴在电脑前的一张张便利签,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夏夜在楼下等江行止。

宁冉声和王臻在六楼的商场逛了一圈,走出宇达大厦正好看到江行止的车经过宇达后面的释义路,里面坐着的是大美人夏夜。

王臻八卦道:“我原本还不信呢,不过眼见为实,江律师跟夏夜可能真的有关系。”

宁冉声同样看了眼江行止绝尘而去的悍马:“夏夜魅力真大。”

江行止送夏夜到她的公寓楼下,小区停车场前方停着一辆灰色宝马,夏夜看了眼前面的宝马,拿出一支女士烟,嘲讽一笑:“我可以吸支烟吗?”

“不行。”江行止拒绝说。

“sorry.”夏夜说。

江行止打开车窗:“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帮你是有理由的。”

他帮她的理由,夏夜当然清楚,她侧过头看向江行止:“其实我很好奇你喜欢她什么?”

“谁说我喜欢她。”江行止语气微微透着一丝不悦。

夏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在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妹妹存在时,我一直很想见见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让我爸爸抛弃了我和我的妈妈,不过有时候有些事情没办法明白因果,有人倒霉注定有人幸运,如果真按照人世间的因果关系,她不应该是过得最差的一个吗?”

江行止没办法回答夏夜这个问题,嘴角紧抿。

“我真好羡慕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年幼有亲人疼,长大有男朋友呵护,现在还有一个为她掏心掏肺的暗恋者,你说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是她的?”夏夜说完又看了看车窗外,灰色宝马依旧停在不远处没有熄火,橘红的尾灯如同一片火在她心中嗖得点燃。

“你下车吧,我并不适合当你的吐槽对象。”江行止转过头,“因为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偏向她的。”

夏夜明白地点了下头,下车离去了,车上留下她身上带着的清幽香水味,江行止将两侧车窗全部打开,让夜里的冷风灌入冲淡香味,待他调转车头,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秦佑生的电话。

“她还好吗?”秦佑生问。

“好,分手后果然懂事很多。”

“其实你说我要我的女朋友那么懂事做什么呢?”秦佑生忍不住问江行止,“现在的女人都要独立,如果都独立了,还需要我们男人做什么?”

“因为在她们心里,我们男人的信用值已经到了负数,她们都缺乏安全感。”江行止想起一位律师的话,觉得挺有道理的。他忍不住轻笑出声,“秦律师,你能做到对自己的爱情一直忠贞么?”

这个世上,男男女女有着不一样的爱情理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秦佑生的爱情观,江行止原本想获得潇洒点,偏偏对爱情如此龟毛挑剔的他,也栽了跟头……

——

夏夜上了楼,过了会,宝马车下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跟随夏夜上了公寓,高档小区里公寓电梯设计是直接入户,每户配有独立安保系统,男人有公寓的房卡,走出电梯,立马将夏夜桎梏在自己的怀里。

“夜儿……”男人趴在她耳边,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这个世上爱情有万种模式,男欢女爱无非是折折腾腾打打闹闹,最后求个结果。

夏夜的爱情注定是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她爱上的人是延安。

“我上个星期刚被人强|奸了……”夏夜低声说,声音幽微低弱。

延安放在夏夜腰上的手青筋暴露,他是知道这件事的,夏夜把这事闹得如此轰动,无非是想让他知道。

延安直接吻住夏夜的唇,来势汹汹。

夏夜推开延安:“你不嫌我脏?”

“我会让人杀了那个男的。”晦暗的光线里,延安脸部的五官有点不分明,但依旧可以认出是一张冷峻又不失帅气的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漆黑、沉寂、锐利……

“对哦,我忘了你儿子都五岁了。”夏夜轻轻勾上延安的腰,娇俏问道,“你出来偷情,不怕家里的儿子找爸爸么?”

夏夜最羡慕宁冉声什么,羡慕世上有个优秀的男人将她放在心尖上,光明正大地给她疼爱,当然除了这个,宁冉声身上还有好多东西让她人羡慕:比如一份正直的工作;简单明媚的小心思;没有任何理由都愿意疼爱她的亲人,好像她最大的烦恼就是想着如何折腾自己的男朋友……

老天爷真心不公平了,深夜,夏夜躺在延安的怀里说起了宁冉声,她的开头白是:“我跟你说个幸运的女孩,女孩有个疼爱她的男朋友……”

夏夜讲了宁冉声的恋爱故事,语气里带着凉凉的羡慕:“你说,她的男朋友好不好?”

黑暗里,延安无声无息地看着夏夜。

夏夜低声笑笑:“……大概是我不配那样的爱情吧。”

延安最终被她气走了,没有开灯的房间,夏夜起来时被一张椅子绊倒,膝盖直接砸在瓷砖上,生疼生疼。

……

很快,s市快迎来了一年最重要的节日——春节,易和放假8天,宁冉声从财务那里领来了几块过节费和一些福利。

夏夜的案子,是江行止年底处理的最后一个案子,这个案子的被告是一位富商,在大家都认为没什么回转余地时,江行止漂亮地打赢了这个官司。

最后两天的班,宁冉声手头基本没有什么工作了,每天过来也做一些小事情,签发邮件、整理资料外加接听电话之类的。

不过何明的事情就多了,忙得不可开交,最后没办法,他把一趟跑腿的工作交给宁冉声去做——将两份需要签字的文件亲自送到夏夜那里。

宁冉声坐出租车来到夏夜的公寓。夏夜作息昼夜颠倒,下午两点,夏夜才刚醒来,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丝绸睡眠给宁冉声开门。

宁冉声对夏夜彬彬有礼,夏夜慵慵懒懒里透着一份冷淡,她让宁冉声先在沙发上坐下,转身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出来。

“我这里没有别的,委屈宁小姐了。”

“谢谢。”宁冉声微笑,正要接过夏夜手中的白开水,“啪啦”一声,夏夜手中的杯子落地直接破碎,里面的开水全撒在了宁冉声的腿上。

宁冉声只穿着一件牛仔裤,开水烫得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

“不好意思,我一时失神。”夏夜折回身给宁冉声取毛巾,宁冉声先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视线无意扫到放在纸巾盒边上的一张照片,然后整个人立马定格了。

照片上三口人,幸福的三口之家,女的温婉清丽,男的高大帅气,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带着兔子帽的女娃娃。

宁冉声忍不住浑身颤抖,抬起头,从卫生间出来的夏夜已经立在她跟前,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上面的女人想必你不陌生,至于她身旁的男人……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介绍介绍,因为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你,人活在这个世上,虽然少知道点比较快乐,但总不能无知到连自己亲生父亲也不知道,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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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v章

宁冉声直直地看着夏夜:“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我曾经有一个抛妻弃女的烂人爸爸,你说他会是谁?”

宁冉声如同一只泄气的气球:“我怎么知道?”

夏夜漂亮的嘴角微微扬起,女人之前的斗志向来敌强我弱,相比宁冉声,夏夜的气势强得让人难以直视:“你们律师是不是特别讨厌出轨私生子外加鸠占鹊巢,很不幸,你全占了。”

宁冉声好像瞬间掉进了冰窖里,从心顶凉到了脚尖,冰冷得窒息,为什么会是这样?

夏夜的话如同兵不血刃的利剑,一刀穿过她的胸口,宁冉声低下头,她一点也不相信,但是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和底气,再次开口她声音轻得像是在问自己:“你在说什么啊……”

“我调查过你很多事情,你不是从小到大都一直认为宁贝贝是你的宿敌么,呵呵,我真为宁贝贝感到可怜,真正得到羞辱的人应该你,而不是她,不是么?”夏夜停顿了片刻,“如果我是你,可能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宁冉声抬起头,紧握双手,“你在开什么玩笑?”

“玩笑?”夏夜姿态优雅,“你可以不相信我,反正我也答应了江律师将这事隐瞒到底,只是没想到今天你自己撞上来了。”

宁冉声怔了怔,说不出话来,任何秘密都是以掩藏不住的悲剧的形式存在,她从宁贝贝那里知道自己不是宁威锋亲生的秘密后,有心掩盖这个事实,她假装不知道,不断告诉自己宁贝贝在撒谎。

但她可以骗自己宁贝贝在撒谎,但是她骗不了所有的人都在对她撒谎,她的底气撑不起她一直活在自欺欺人。

有时候她的确无知得可悲,可悲得就像是一个笑话。

……

宁冉声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夏夜的公寓里出来,她小时候的记忆少得可怜,不过印象里,她、洵洵、秦沁岚和宁威锋一直是幸福快乐的一家,直至秦沁岚病逝,然后她开始跟进门的宁贝贝和洪秀美对着干,性格表现得执拗又偏激。

宁冉声从夏夜公寓出来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夜幕慢慢低垂,附近的市民晚饭后出来散步,三三两两,手挽着手。

最简单的幸福,反而有着最深入人心的力量。薄暮冥冥,天际一层一层的暗下去,直至月亮昏晕,星光稀疏。

包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宁冉声一概挂掉,最后接听了张小驰的电话。

快要过年了,张小驰已经在家里忙着打包行李,每年这个时候,一家人都要回清市过年。

“小姨妈,这次回去我的座位跟你一起呢。”电话那边,张小驰的声音带着即将过节的兴奋,“小姨妈,我已经把你的龟龟托给我同学养了哦,他是我们班的科学之星,很会养乌龟的呢。”

宁冉声摸了摸发疼发酸的眼角:“小驰……我可能不回清市了。”

张小驰顿时郁闷了:“你开什么国际大玩笑啊。”

——

公寓里,宁洵洵、宁贝贝、张小驰的行李都整理好了,宁冉声回去时,宁洵洵将她叫到了自己房间,低声质问她:“冉声,你到底怎么回事?”

宁冉声:“我不回清市了,麻烦姐姐帮我跟爸爸说声抱歉,我买了去旧金山的机票,我跟我男朋友复合了,所以春节直接去他那里。”

宁洵洵听得眉头紧蹙:“冉声,你做有些决定之前能不能先跟姐姐商量么?”

“姐,我已经不小了,我完全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她不再是那个可以用几颗糖就可以哄骗的小孩。

后半句话,宁冉声没有说出来,但是从宁洵洵悲戚的眼里,她的确这样想自己。

宁洵洵忍受不了她的擅作决定,但是宁冉声真没有勇气回清市热热闹闹地跟大家一起过节,有些秘密即使要公布,也要留在过节后再处理,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破坏了大家过节气氛。

——

江行止家乡在s市,小年这天,他的父母就打来了电话,催促他快点回家过年,春节假期的同时顺便相几个亲,因为这样,江行止硬是熬到了年三十还没有回去,呆在自己公寓慢悠悠地在跑步机上运动,最后换了一身衣服,直接驾驶车子赶回家吃年夜饭。

这一天,江行止手机里节日祝福短信响个不停,每次短信铃声一响,他都第一时间查看会不会是哪个女人发来的,他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动情了,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感情有时候覆水难收,喜欢上了,他做什么掩饰都是徒劳。

……

至于宁冉声,她还哪有心思发什么祝福短信,一个人住在a市郊区的酒店里,手里拿着手机将秦佑生的号码输了又删,删了又输。

过了会,一条祝福短信进来,是张小驰的。

张小驰对她这次没有跟大伙一起回清市过春节很生气,直至上了飞机他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但是大年三十这天,他还是用手机短信给她发了一条祝福短信。

非常简简单单一句,“小姨妈,小驰祝你在旧金山也春节快乐哦。”

宁冉声眼角有些湿润,心底又酸又涩,她现在哪是在什么旧金山啊。

宁冉声侧过头看了眼酒店窗户外面的景色,夜风将大树枝干刮得摇摇欲坠,不远处才红色灯笼高挂,沿着整条江上的法式梧桐。

酒店的餐饮部今天接了不少年夜饭的单子,楼下热热闹闹全是过来吃饭的亲朋好友,宁冉声一个人住在客房里,虽然隔着好远,依旧可以听到他们交谈和酒杯相碰的声音。

宁冉声算了算日子,她跟秦佑生快有一个月没有打电话发短信了。不过分手后,一直不用qq的秦佑生开始每天挂q。

她真的好想他,想得心肝肺腑都疼了。

终于,宁冉声忍不住给秦佑生发了一条短信:“秦老师,春节快乐。”

很快,秦佑生给她回复了短信:“哦,你也春节快乐!”

宁冉声看着手机里短短的五个字,趴在枕头上掉起的眼泪,她的秦老师居然只给她发了五个字,仿佛她只是他的普通朋友而已。

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合约前女友啊。

关于合约分手这件事,王臻不止一次骂过她傻,“你是想分手想疯了才想出这个办法吧,我告诉你,冉声,如果有一天你丢了手上的幸福,那也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宁冉声也觉得自己挺作的,谈个恋爱什么事都要处上风,有些事也只有秦佑生也能受得了她。

但是做人不能没有底线啊,那么好的秦佑生,她要努力才能追上他的脚步,不然以后结婚了,她也是她和他婚姻里拖后腿的那一个。

宁冉声忍不住,擦掉眼泪又给秦佑生发了个短信:“你在做什么呢?”

“开车。”秦佑生回复她。

宁冉声有点不可思议了。

酒店订餐迟迟不送上来,宁冉声打电话催了两次,但是楼下厨师和服务员全部忙年夜饭的单子,压根忘了她这里还有一份订餐。

宁冉声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红色的大衣,穿上外套和漆皮高跟,气势汹汹地出门找吃的了。

走出酒店不到六分钟,秦佑生短信又发过来了:“你在哪儿呢?”

宁冉声有点赌气:“我在a市的大街上。”

大过年,她走在城市的街头,这个画面想想都触动人心、让人产生同情,但是秦佑生也只是回了一个:“哦,在大街上做什么呢?”

宁冉声开始怀疑跟她发短信的到底是不是秦佑生,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冷淡,还有他不知道今天是除夕夜吗?

“女人真是作啊,让男人滚的是她们,等男人真滚了,又开始胡思乱想男人是不是不在意自己了。”王臻的经典话语在她脑里浮现。

“找吃的啊。”宁冉声给秦佑生回复。

过了会,“嘀”的一声,秦佑生的短信又进来了:“那找到吃的么?”

宁冉声看到一个还在营业的粥铺,正要朝那里走去时,身后响起好几道喇叭声,宁冉声蓦地转过身,蹙眉看向香槟色的车子。

过了会,车窗徐徐打开,一张俊雅的男脸探了出来,随后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夹带着冬风的冷冽,用十分轻佻又愉悦的腔调。

“嗨,sweet,你长得好像我的前女友,请问我们可以认识下吗?”

☆、57v章

——“你长得好像我的前女友。”

——“哦,你原来还有一个前女友。”

香槟色车子后面是无数伫立的琼楼玉宇,各种建筑广告牌上的霓虹灯交织勾勒出、五光十色、华丽剔透的城市景象,左侧的车流无声无息地流淌过而过,唯有香槟色的车停靠在路边纹丝不动。路边璀璨的射灯打在车上男人英俊不凡的脸,看起来是那么亮,那么温暖,仿佛童话里的故事本勾勒出来的画面。

得男友如初,此生何求。

她作天作地,他永远将她捧在掌心里悉心呵护,他在她世界如同天神的存在,但是他从不许她仰着头看她,而是精心尽力地给她使用娇蛮的权利,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包容她,就算恋爱时她要一直处上风,他也会自动退居下风。

那么好的男朋友,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知道可不可以搭小姐一程呢,在下真的很想跟你认识一下,我们交个朋友如何?”秦佑生再次开口,脸上笑容不减,霓虹灯全部进了他的眼里,衬得他那双有两条深褶子的眼睛流光溢彩般漂亮。

宁冉声眼泪早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哑声问:“我真的长得像你女朋友?”

“像啊,跟姐妹一样像,还有她跟你一样也是一个爱哭鬼。”秦佑生温柔说,两个人头顶是黑丝绒般的夜色,没有一丝云影,但整个城市因为节日格外张灯结彩,远处瞬间绽放的烟花,火树银花不夜天,璀璨绚丽。

宁冉声还没有上车,秦佑生看了眼外面的车况,终于急了:“honey,你真不考虑下,我的条件很不错的。”

宁冉声终于破涕而笑,正要绕过车头时,秦佑生下了车,直接给她打开副驾座的车门:“请吧,我的公主。”

秦佑生与宁冉声靠得极近,他开口说“我的公主”时,他温热的嘴角几乎划过她的左脸,宁冉声蓦地一阵脸红,低头上了车。

车内开着小灯和空调,乳黄色的光线格外暖人心间,随后上车的秦佑生默默地看了宁冉声一眼:“冉声,我想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回家。”宁冉声低声问。

“如果这都不知道,我还配当你的男朋友么……唔,是前男友。”秦佑生认真回答,一张俊颜全部融进光影里,语气平平缓缓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重量,仿佛涉过千山万水只为过来见她一面。

宁冉声默默低下头。

秦佑生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如果即将要面对什么,今晚都是他和她的除夕夜,除旧迎新,他和她的“除旧迎新”。

车子静静开过灯火焱焱的街头,最后绕过主线,直接上了高架,来到一个新落成的别墅区,宁冉声看了眼外面,有点诧异:“秦老师,我们要去哪里?”

“等会就到了。”秦佑生嘴角带着笑,车子下了高架,经过一条种植着四季绿的车道,最后停在一座漂亮的新别墅跟前。

秦佑生倾过身给宁冉声解开安全带,然后牵着她的手一起下车走进别墅,打开大厅的灯,灯火辉煌,家具全部崭新,地面光可鉴人。

宁冉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的装修装饰:“秦老师……”

“冉声,其实我跟你求婚那天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准备,我那里的房子只是两居室,不适合当我们以后的家,所以我买了这里,全按照你喜欢的风格装修……”

秦佑生抱着宁冉声轻声说着话,“后来你的话倒是说醒我,其实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那个人是我,我自认为给你的是惊喜,但没想到会给你造成压力,所以你能原谅我么?”

宁冉声抱着秦佑生,他每句话都击中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秦老师,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只有一个女朋友,这辈子也只会有一个妻子,我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不是么?”秦佑生一只手搭在宁冉声的肩上,眼睛湛墨如黑,仿佛能望进她心里去。

“我以前真是太混蛋了……”宁冉声感动地眼角湿润,眼泪直接落在秦佑生的羊毛大衣上,将他黑色大衣弄的一深一浅。

……

宁冉声最喜欢秦佑生穿大衣的样子,身姿挺拔、从容俊雅,即使此时他大衣外面穿上超市送的广告围裙,整个人依旧风采卓然,还多了一份温暖的人间气息。

秦佑生在厨房研究牛排的做法,宁冉声在饭厅摆放餐具和红酒,忙得心思甜蜜。

她以为自己真的会一个人过除夕的,现在她侧过头看里面忙活的秦佑生:“秦老师,你到底怎么知道我没回清市的。”

“你姐姐给我大电话,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还说你脾气不好,让我多让着你啊。”秦佑生眉目带笑地转过头,“真是幸好你姐姐这个电话,不然你打算就这样瞒着所有人,一个人过年?”

“那你有没有告诉姐姐……事实?”撒谎的孩子,总是怕谎言戳穿。

“我当然——”秦佑生停下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男朋友不是应该任何时候都站在女朋友这里么?”

宁冉声放心一笑,笑容灿烂得让秦佑生眼睛一花。

秦佑生脸上的笑容有点下来:“但下不为例!”

宁冉声对秦佑生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下不为例。”

顿了下,“那个我们的分手合约……”

秦佑生侧过白色的拉门上,疑惑地发问:“你不是已经跟你姐说咱们复合了么?”

宁冉声哼哼唧唧,她居然被秦佑生反将了一军,但是心底依旧甜蜜得不可思议,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根本不用计较恋爱处下风还是上风。

秦佑生的菲力牛排出炉了,一份稍微好点,一份半边是焦糊糊的,秦佑生把好的一份给宁冉声:“在下不才,还望美人赏脸。”

宁冉声瞧了瞧:“好吧。”

随后秦佑生又折腾了两份玉米浓汤出来,色泽浓郁可爱,外观比牛排要好看许多,口感纯正香浓。

秦佑生站起来打开红酒,分别给宁冉声和自己倒了少许,然后举杯:“冉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秦老师。”

宁冉声从小得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直至遇上了秦佑生,即使一个那么好的男朋友,她也学不会去珍惜,就像小时候的玩具,最喜欢的娃娃最后也丢进了储藏室,最后又因为找不到它而哭鼻子。

干红后劲大,饭后她跟着秦佑生抱着跳舞,导致脚步有点软,每次乱了节奏就踩在秦佑生的脚上。

大厅法式水晶吊灯璀璨又浪漫,悠扬的舞曲是李斯特的《爱之梦》,宁冉声适应了好久,才慢慢跟上了音乐,她双手抱着秦佑生的腰,脸趴在他胸膛,右耳听到的是美妙可爱的音乐,左耳是秦佑生用力清晰的心跳。

……

半夜快要凌晨,a市广场上开始放烟花,主卧外面的露台的双人摇椅上,宁冉声蜷缩在秦佑生的怀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英格兰毛毯。

“轰”的一声,广场上的烟花瞬间绽放,原本漆黑沉寂的天幕被刷新上了一道道绚丽的颜色,整个天际骤然明亮起来。

宁冉声在秦佑生怀里眯着眼,感慨了句:“好漂亮。”

宁冉声从小就喜欢表面漂亮的东西,比如这种华丽的烟花,流星般的花火不停地上升又降落,光火炎炎中感受到了美丽的短暂。

躺在最爱的人的怀里看一场烟花雨,宁冉声觉真觉得满足又幸福,她抬头看向秦佑生,秦佑生也低头看她,然后慢慢凑上了她的唇。

“秦老师,我可能不是我父亲的亲生的。”宁冉声突然开口,带着浓浓的失落。

“傻瓜,一切不愉快的问题等年后我陪着你一起面对解决,如何?”秦佑生声音低低醇醇,一句话就像是给宁冉声织起了一张网,让人安心的网。

在摇椅上□人最亲密的事,秦佑生和宁冉声都是第一次,但格外甜蜜又醉人,尤其是以五光十色的焰火为背景,缠绵又缱绻。

露台开着取暖器,但是因为冷冽的东风气温也不高,两人身上衣服虽然凌乱但完好穿着,相反里面的内衣已经被褪去,零落地落在摇椅的脚上。

为了不让宁冉声冻坏,秦佑生用毛毯将她裹得好好的,随着身下一进一出,毛毯在两人身上一上一下,最后因为动作激烈同样滑落了下来。

宁冉声在秦佑生的身上气喘吁吁,呼出的气体又湿又热,但皮肤却因为寒冷颤抖,每个毛孔都在呐喊着可以拥抱地更紧一点。

摇椅咯吱咯吱,像是在歌唱,慢慢的,宁冉声的体温越来越烫,最后瘫在秦佑生的身上,摇椅因为重心,稍稍往后倒去,瞬间两人“结合”那地方更深了。

宁冉声整个身子颤了颤,秦佑生搂紧她的腰,强烈的快感刺激的他肾上腺素不断分泌,不仅心肌收缩力加强,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变得有力又紧绷,甜蜜又兴奋,这场情|爱美好得仿佛让他置身天上人间。

身下已经又胀又麻,一场焰火过后,空气周围恢复了静寂,此时最大的声响就是两人的低低的呻|吟和喘气,以及乱入的心跳声。

宁冉声清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某物又硬了几分,又胀了几分,那么密不可分地充实她的身体,动弹不得。

秦佑生忍住不动,换了位子后压在宁冉声身上,跟着摇椅一起继续摇摇晃晃,毛毯也再次盖上他们,但此时宁冉声却嫌热了。

摇椅越摇越稳,身体交集的两人也只变成了轻微的“进进出出”,两人都因为不满足而渴望,但心痒难耐反而是欢爱最甜蜜的煎熬。

“秦老师……”宁冉声低低出声,有着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秦佑生低头与她亲吻,在她唇上辗转吮吸,宁冉声接受了秦佑生狂热闯进来的舌,身体因为敏感浑身颤抖,但是腿却张得更开,最后紧紧夹在秦佑生结实又削瘦的腰上。

……

深夜,秦佑生将宁冉声抱回了房,柔软的大床上,她渐渐放软了身子,逐渐跟上他加快的脚步。

他和她的爱情,不管是心还是身体,都那么和谐又融洽,他和她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她可是他心上唯一人啊。

最后秦佑生不知道第几次了,再次出来时,外面烟火绽放响彻天空,身下女人的低吟刺骨销魂,原本紧紧夹在他腰上的腿放了下来,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今晚她真的体力透支了,虽然疲倦不堪,却格外有倾述欲,她同秦佑生讲了关于夏夜告诉自己的所有事以及很久前从宁贝贝听来的“秘密”。

“我以前觉得我可能是捡来的,但好像事实比我想得更糟糕。”宁冉声声音疲倦,带着浓浓的悲伤。

秦佑生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她们把自己的坏情绪发泄在你身上。”

“你说得好像我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宁冉声心里酸痛,嘴角却吃吃地笑着。

“当然,我这辈子都是你的辩护律师,永远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说话。”

“真的么?”

“这个还有假?”秦佑生摸着宁冉声的头,“冉声,我也跟你说个我的故事吧。”

……

夏夜今晚也是一个人过除夕,快要凌晨时,醉酒的延安闯进她的卧室,顷刻间压在她柔软又微凉的身体上。

夏夜突然开口问:“延安,你爱我吗?”

☆、58v章

延安和夏夜是在大学联谊会上认识的,女追男,夏夜从来不是活泼的女孩,为了让自己吸引他的注意,饭桌聚会时举杯豪饮,晚上篝火晚会,她主动邀请他跳舞。

不管是爱情开始前还是之后,她的投入都比他更多,很多时候,她都认为他只是一个不懂表达的男人,他是爱她的,因为他是如此需要她。

这句安慰话,陪伴了夏夜许多个日日夜夜,也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骗了她。

他结婚那个晚上,她一个人在公寓里翻阅着他和她留下来的照片,流泪不止,但是他会心疼么?

她怀孕了,她找他要钱:“给我五千吧。”

他问:“你做什么?”

“打胎。”

很多时候,她会问自己,她和他之前还有爱情吧,她曾偏执的爱情会有结果吧?其实这些问题答案统统很明白,她心里骂自己傻,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是图什么呢?难道她对他还有奢望吗?

一直以来,她体谅他的野心,体谅在家族里不好过;甚至为了帮他拿到第一手资料,成为夜总会赔笑的女人。

夜场的分分合合,让她看透了爱情这两个字,她唯独不想看透他,他是她自己喜欢上的人,即使摔得头破血流,这条荆棘路,她也会跪着走完它。

如果没有对比,她可能还会一直这样下去。但是老天让她看到了一段美好的爱情。所以缘分真的很有趣,她憎恨宁冉声,宁冉声却变相将她从泥潭里走出来。

她偷偷了解宁冉声,了解她身上的一切,包括她拥有的爱情。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一份让人羡慕的爱情,相比宁冉声和秦佑生,她和延安的还算是爱情吗?

……

这个除夕夜,夏夜认认真真地跟延安提出了分手,延安冷淡地问她原因,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因为我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

延安双目死寂地看着她。

夏夜低下头:“延安,我已经三十了,我这辈子只想要有个家。”

延安烦躁地坐在床边吸了一支烟,最后声音沙哑地开口问她:“你有什么要求就跟老王说,然后找个疼你的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夏夜心中最后一盏灯熄灭了,她还在希冀么?希冀他转过头告诉她:“他会娶他,只要她再给他一点时间。”

她已经等了那么久,不是吗?

“好,我有要求会跟王老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延安穿上外套,双腿修长地立在夏夜跟前:“我知道你非常厌恶那个宁冉声,我可以帮你处理掉她。”

延安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伪造事故现场一直是他最擅长的,如果不是他提醒她,她都忘了他大学修的专业了。

夏夜看着此时的延安,只觉得过于陌生,她握紧拳头:“我的事不需要你帮忙。”

夏夜对宁冉声是复杂的,她和宁冉声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但是她的父亲为了宁冉声抛弃了她,一个漂泊无依,一个顺风顺水。就连她拥有的爱情都比自己的要光鲜明亮。

但是宁冉声又做错了什么,她无非只是比自己幸运,幸运也有错吗?

夏夜不知道。延安离去后,她独自在客厅喝了一宿的酒,最后给江行止打了电话。

这个除夕夜,江行止吃了年夜饭后跟父母汇报了下半年的工作情况,然后直接回房休息了。但是他父母哪想听他工作汇报,好几次转移话题问他情感问题。

江行止没办法跟父母交谈自己暗恋失败,结果他父母开始收罗他们所有世交中还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接着他们居然说出了宁伯父的女儿:“我知道清市的宁威锋有个女儿叫宁冉声,小时候见面长得很讨人喜欢,行止啊,要不爸爸帮你把电话号码要来,你们接触接触看?爸爸记得你小时候还蛮喜欢她的,老是要凑上去与人家小姑娘说话,你说你现在追女孩子还没有你小时候厉害呢?”

江行止郁闷上楼回了房,直至接到夏夜的电话。

“江律师,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江母上楼叫儿子下来吃年初一的长寿面,因为找不到人开始跟江父发牢骚:“我就不相信咱们儿子没有对象,不然哪有那么不着家的。”

江父放下手中的象棋:“言之有理!”

如果这个世界上,我们都可以管好自己的心,让它做到收放自如,感情也会变得更加明明白白。但是这对那些明知爱了不该爱的人来说,这是个美好的奢望而已。

年初一,a市交通堵得一塌糊涂,宁冉声问秦佑生留几天,秦佑生说是一个星期。

宁冉声很满足,年初一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没有起床,别墅里已经没有吃的,最后秦佑生起来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两碗泡面,煮好端到宁冉声跟前。

别墅暖气足,宁冉声只穿着秦佑生的衬衫坐在卧室的小桌子吃面,制服诱惑太吸引,最后两人又双双滚到床上。

爱情总有这样那样炽烈的魔力,两个人在一起,恨不得如胶似漆地贴在一起,前阵子宁冉声想通过分手合约克制两个人之前的影响力,现在想想真是天方夜谭。

如果心真强大,还怕不独立?她怎么能把所有的原因怪在秦佑生身上。

早上宁冉声给宁威锋和宁洵洵都打了电话,宁威锋接到她电话虽然还是笑眯眯的,但是宁冉声还是从他声音里听出了失落。

宁冉声靠在秦佑生身上:“秦老师,你比我坚强,我为你感到骄傲。”

昨晚,秦佑生跟宁冉声说了自己在旧金山的事,他很小就去了旧金山,方式是她的母亲带着他坐大船偷渡去旧金山寻找自己昔日的恋人。

很多事情,秦佑生都是简单提及,那么不经意的话语却在宁冉声心上刻上了深深的一笔。

“骄傲什么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私欲,冉声,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正直光明。”秦佑生五指从她柔顺的头发划过,“你的男人很逞强呢,为了证明自己不必他那些儿子差,情愿把她女朋友丢在这里,这样的男人,你还为他感到骄傲吗?”

宁冉声像章鱼一样缠住秦佑生:“不管了,嫁狗随狗吧。”

两个人在床上打打闹闹,直至宁冉声手机响了,秦佑生将闪烁着“江行止”名字的手机递给宁冉声:“接吧。”

☆、59章

“新年快乐,江律师。”躺在秦佑生怀里的宁冉声声音清清脆脆,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甜软。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正巧跳跃在宁冉声的眉眼上,染上了一层蜜色的光辉。

秦佑生低头看着宁冉声,修长白皙的手指沿着她的眉心刮了刮,满眼浓情蜜意。

“新年快乐。”过了一会,江行止略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哪儿?”

“年初一你不会就有事让我做吧?”宁冉声嘴角上翘,问道。

江行止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感情这东西,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话不投的女人。他开着车堵在拥挤的高速上,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开口问“你没有回清市?”

宁冉声有点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没有,我还在a是,跟秦老师在一起……”

江行止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另一边秦佑生时从宁冉声手里拿过手机:“行止,是我。”

江行止:“……”

前方车堵得看不到尽头,江行止侧头看了眼外面,冬日的阳光明净又清晰,他不经意扯了下唇角,笑了笑,“和好了?”

“差不多吧。”秦佑生说。

果然所有不想真心分手的吵吵闹闹都是秀幸福。

“你们可真闹腾的。”江行止挂上电话后,下车看路况。车堵在高速上的结果只能继续往前开,想要及时撤退是不可能做到的事,犹如一段感情。

江行止既然来到了a市,他只能跟那对再次沐浴爱河的情侣见了面,带上自己半路上买来的礼品过来拜年。他逛了那两人新筑的爱巢,然后他还喝了宁冉声亲手煮的咖啡,以及秦佑生端上的小甜点。

“你那么早过来拜年,我们俩什么都没有准备呢。”秦佑生笑着说。

“有心拜年初一。”江行止说出s市本地的一句方言。

宁冉声还是第一次听江行止说方言,有一股说不出的舒软,她转头问秦佑生,开玩笑道:“我们要不要给江律师包个压岁钱呢。”

“那你先问问行止要不要?”秦佑生心情愉地说。

对于江行止,他没有别的心思,爱情是公平的,他曾求江行止别喜欢宁冉声,并不是他没有自信怕江行止影响自己感情,而是真心替江行止考虑,守着一份无望的感情有多闹心,他虽然没有尝过,其中滋味也可想而知。

不过感情从来不是说停就停的事,既然是顺其自然地衍生,也让它顺其自然地消失,不留遗憾和偏执在心里,这样的方式对谁都好。

江行止不再对宁冉声故作姿态,配合玩笑话朝她伸出手,神态恣意宛如好朋友:“压岁钱呀……我不介意。”

秦佑生左手揽着宁冉声,失笑:“行啊,等你儿子出来再说吧。”

江行止反问:“这还需要说?”

午饭宁冉声提议包饺子,这还真难为了秦佑生和江行止两位大律师,最后三人划拳出结果:江行止负责和面,宁冉声负责捣馅和下饺子,秦佑生负责包饺子。

最后秦佑生一边包饺子一边说:“一个面和不好,一个馅不够细,你们的做不好直接导致了我的发挥。”

江行止和宁冉声纷纷表示不屑,桌面上的饺子过于“矮胖”,个个鼓着“肚子”,有些已经撑破了“肚皮”。

尤其是宁冉声满眼嫌弃,她自己动手了做了一个,饺子包得小小巧巧分外可爱。

“大律师就比给自己辩护了。”宁冉声把饺子给秦佑生看,“为了推翻你的论证,你看我的,多好看。”

“不错。”秦佑生赞扬说。

宁冉声忍不住自恋地欣赏了一会自己包的饺子:“那个……我有没有贤妻良母的潜力呢?”

秦大律师再次仔细扫了两眼,打击说:“馅不多,中看不中吃。”

宁冉声不服气,还特意包了一碗给秦佑生吃,随后看到秦佑生一脸得逞的笑容,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所以说,女人说自己不会做家务都是假的,关键还是看男人如何引导。”秦佑生对江行止说。

江行止觉得这话还蛮有理的,点头同意:“你直接将她引导成黄脸婆吧。”

秦佑生漂亮的手指轻轻搭在桌台上:“good idea,maybe i can have a try.”

宁冉声睁大眼睛,黑白分明:“混蛋!”

——

下午,江行止先回了s市,秦佑生陪宁冉声坐地铁逛了老城区的庙会,人潮拥挤的大街,每对情侣都是手拉手,其实爱情的幸福模式是大同小异的。

街口的小吃店,宁冉声抢位子,秦佑生排队买单,分工明确。

秦佑生端回来一盘美食过来时,俊雅的身姿吸引了不少人,他笑着在宁冉声对面坐下:“你以前可不爱吃这些街头小吃。”

宁冉声回答:“以前我太追求生活品质了,最近明白其实过得开心才是最有品质的生活。”

秦佑生同意宁冉声的话:“不错,有觉悟了。”

宁冉声卖萌讨好说:“那也是有个好男朋友才树立了我正确的价值观啊。”

秦佑生笑得不得了,一不小心咬到一颗辣椒籽,吃不得辣的他呛得眼泪都蹦了出来。

此外小吃店蓝色的墙面上挂着一台24寸的小电视,正在播放着本地新闻台,关于新年的节日新闻过去,播放了一条近日新闻:一女人因为携带234g的美沙酮和50g冰毒在火车上被逮捕……

“美沙酮?”宁冉声听到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名词,开口问秦佑生。

秦佑生扫了眼电视,解释说:“美沙酮、三唑仑、氯氨酮等都是属于国家管制的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未经许可私自携带进出境的,如果违规是以走私毒品罪论处的。”

宁冉声看向电视,电视里女人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是宁冉声依旧感到熟悉,当视线来到女人手腕上戴着的佛珠,整个人顿时懵了,她低声对秦佑生道:“她……好像是夏夜。”

走私毒品是大罪,里面的50g冰毒如果坐实罪证都能让人牢底坐穿,何况还有234g美沙酮,宁冉声顿时没有了胃口:“她是被人陷害的么?”

秦佑生:“事情没有清楚之前,我们谁也没办法下论断。”

——

接到夏夜的电话,江行止已经回了s市,在大院里跟一帮过来拜年的小辈说了说话,其中有个表弟明年要出国读书,江行止给了他一定的选择上的参考意见。

因为夏夜的电话,江行止必须再次赶回a市,导致江父江母更怀疑他在a市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电话里,夏夜希望他能帮忙联系秦佑生给自己打这场官司,江行止冷嗤一声:“夏夜,我想知道你的用意。”

“如果真要算起来,他还是我的妹夫,他不能帮我这个忙吗?”夏夜说。

“他没有时间。”江行止直接给秦佑生拒绝道。

夏夜:“好吧,那我亲自联系秦佑生。”

江行止还是给秦佑生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接下夏夜的官司,秦佑生放下手机,看向宁冉声,把决定权给宁冉声。

两人已经回到了秦佑生在市区的公寓,宁冉声抬头问秦佑生:“你怎么给夏夜打官司呢,你还有那么多事。”

秦佑生望着宁冉声:“如果你想让我帮她,我这里不是问题。”

宁冉声烦乱地在沙发上坐下,语气带着点颓软:“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宁冉声真的很怕夏夜,以前她在宁贝贝那里有趾高气扬,她在夏夜这里既有多狼狈不堪。过了好久,她抬头,清了清语气:“秦老师,如何可以,你接下这个官司吧。”

秦佑生站起来摸摸宁冉声的头:“那我还需要一个助理。”

宁冉声举起手:“我可以么?”

“最好不过了。”

年后,宁洵洵带着张小驰、宁贝贝从清市回来,宁冉声带着秦佑生回姐姐家拜年,对于这两个人能和好,宁洵洵还是很开心的,只有张小驰还有点意见:“一下子吵架,一下子和好,一点也没有诚意。”

宁冉声拍了下张小驰的脑袋:“哪个恋人结婚前没有分手过的。”

秦佑生笑着将宁冉声拉在自己边上坐下:“别教坏小朋友。”

张小驰不爽地看着秦佑生:“谁是小朋友?”

秦佑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是小外甥。”

宁冉声趴在秦佑生肩膀笑,如果没有一切纠葛的人生该有多幸福,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生活,只是有时候反而最简单的,最难拥有。

——

秦佑生成为了夏夜的辩护律师,秦佑生带宁冉声见了夏夜,实习大半年了,宁冉声在拘留所见过很多嫌疑犯,男女都有,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像夏夜无所无惧。

宁冉声跟着秦佑生在夏夜对面坐下,默默地记着笔录。

“你原本是去道镇?秦佑生问。

“对,道镇是我的家乡,我想回去给我的父亲上柱香。”夏夜说完,看了宁冉声一眼,“我父亲死在去看望他私生女的路上,不知道秦律师和宁助理对这个故事感兴趣吗?”

“我们可以聊点跟本案有关的事么,比如你跟延安的关系?”秦佑生一阵见血。

“我是他……曾经的情人。”夏夜说完,嘴角微微勾起,“不过前阵子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那延安的妻子,杜雪你认识吗?”

“虽然我跟她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但是我们并没有接触过。”夏夜摊摊手,室内的灯泡过于白亮的,导致夏夜的脸上的表情有点糊化。

秦佑生蹙了蹙眉:“你跟我说说整个事情的经过。”



夏夜开始叙述整个事情过程,中途秦佑生穿插问她几句重点,个别问题反复问了好几遍,夏夜的答案都非常连贯又镇定,不像是撒谎。

她只是帮一个老妇人提包,并不知道里面是违禁物品。

秦佑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如若需要我们再见面。”

临走前,夏夜看向秦佑生:“秦律师,你相信我吗?”

“基本上是相信的。”秦佑生站起来,然后对身旁的宁冉声说,“冉声,我们走吧。”

宁冉声默默收起手中的笔记,直至夏夜叫住了她:“如果你想知道那个男人的一些事,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不好意思,她不想知道。”秦佑生直接开口,“如果她想知道,也会自己去找答案,所以这事就不需要夏小姐记挂了。”

夏夜只是看着宁冉声,不再说话。

宁冉声跟着秦佑生从派出所出来,整个人有点萎靡,秦佑生揽上她的腰,正在这时,玻璃门被推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好久不见的赖纾洁。

赖纾洁也看到了宁冉声和秦佑生,停下里的脚步,踏着黑色软皮高跟来到秦佑生跟前,笑盈盈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师傅。”

赖纾洁的笑容过于灿烂,导致宁冉声和秦佑生都有点猝不及防,像刹车一样刹在办事大厅。

秦佑生的确有点愣住会在这里见到赖纾洁,不过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扯了个笑容:“好久不见。”

“冉声,好久不见。”赖纾洁也跟宁冉声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好。”宁冉声看着赖纾洁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果然离开了易和后,赖纾结混得更好了。

“在这里遇上师傅,师傅这是回易和继续当律师了么?”赖纾洁好奇地发问,“如果是这样,我真应该请师傅你喝一杯,你能回来当律师是我们法律界的喜事呢。”

宁冉声一直不喜欢赖纾洁说话方式,话里藏话,她没听几句心里就不舒服了,以前她肯定直接皱起了眉头打岔,现在稍微好点,只是轻轻拉上秦佑生的手。

“以赖检的身份,该避嫌还需避嫌,不然丢了工作就不划算了。”秦佑生说。

“是师傅敏感了,虽然现在我们立场不同,但是我们毕竟师徒一场。”赖纾洁说,整个其实比之前更强大了。

秦佑生扯了下嘴角:“赖检,告辞了。”说完拉上宁冉声的手,直接走到停车区。

秦佑生带着宁冉声离去,赖纾洁低头看着自己的初级检察官的牌子,撇了撇嘴角,抬着头往前走。

宁冉声抗打击能力弱,但如果过了缓和期,就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回去的路上,她背靠车椅,看着自己白皙如玉手指:“赖纾洁居然当上检察官了,我居然还是一个小助理。”

“这个好办,要不你跟她换换?”秦佑生笑着说。

宁冉声看向前方:“这可不行,虽然我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助理,总有一天会成为大律师的。”

秦佑生发出两道爽朗的笑声:“哈哈,宁大状说得对。”

秦佑生要暂时回易和上班几天,他的办公室一直有人打扫整理,所以根本需要准备什么。年初放假结束,易和每个员工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去年还没有处理好的案子和今年新接的案子,一个个砸向易和的大律师们。

晚上,忙了一天的阿沈提议一定要秦律师请客,秦佑生很爽快,将宁冉声拉到自己跟前:“那就冉声请客,我付钱,所以你们想要的吃的玩的,就跟她说。”

易和人都忙,聚会能挤出的时间就是晚上,所以请客内容无非是吃饭唱歌换来换去,晚上大伙一起下班,大家一起到不远处的旋转餐厅吃了牛排。

快要吃好的时,宁冉声和王臻结伴去了卫生间,然后一个男律师就开始打趣说:“其实我不明白啊,为什么女人都那么爱结伴去卫生间呢?”

江行止抿着笑,幽默了一把:“大概女卫生间很危险吧。”

“危险?秦律师,那你还不赶快过去救美?”另一位男律师开秦佑生的玩笑。

秦佑生只是笑,继续切着手中的牛排,动作优雅漂亮。

突然卫生间方向传来一道巨响,随后两道尖叫声,一前一后。

分别是宁冉声和王臻的惊叫,尤其是宁冉声那道,因为惊吓过度,发音尾最后一个音颤抖了好几个波段。

外面在座的律师们助理们纷纷侧头。

“我的天哪!”易和的一位女律师捂着自己的嘴巴,话音还未落下,坐在她对面的秦佑生和江行止已经朝女卫生间跑去。

然后大家才反应过来,随后又有几个站起来往侧卫生间走去。

☆、60章

这个世界存在太多突如其来的危险,比如压马路掉进了下水道、吃个饭遇上煤气爆炸,如果再背运一点,花盆掉下来也能砸中脑袋落个植物人。

当女卫生间水晶灯往下掉落时,宁冉声下意识拉着王臻一起往后退了一步,香槟色水晶灯在她们面前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吓得两人尖叫出声。

只差一点,灯就不是掉在地上,而是她们的脑袋上。

秦佑生赶过来时脸都白了,不顾满地碎片渣儿,疾步来到宁冉声跟前,紧跟其后的江行止也拉过王臻,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王臻只是略受惊吓,并没伤着分毫,但是宁冉声受了轻伤,手腕被飞溅过来的玻璃片划了一道口子。

宁冉声还处于惊吓中反应不过来,直到秦佑生捂住她的手腕,她才发现自己受伤了,看着鲜红的血液汩汩地从自己的手腕冒出来,轻微的晕血症让她的腿立马软下来了。

秦佑生捂着宁冉声的手腕,一滴滴血液顺着他的指尖砸落在地上,地面是触目惊心的斑驳,怎么也止不住。秦佑生这次真吓得不轻,连眼皮都在轻微的发颤,但是面上依旧沉静地对江行止说:“你查勘一下现场,我要带冉声去包扎。

宁冉声从小到大除了“大姨妈”让她能流那么多血,不小心割破手指都很少,她很害怕,但是因为秦佑生就在她身边,害怕的情绪一点点消失,反而担心秦佑生会太过担心,小声开口:“我也不是……很痛。”

原本的一场同事聚会,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变得兵荒马乱,江行止先是报了警,随后询问旋转餐厅的工作人员。水晶灯的突然坠落看起来只是一场意外,但是也不能排斥有心人利用意外事件犯罪……身为律师的敏感江行止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他看向地上的斑斑血迹,握着的拳头轻轻在墙面捶了一下。

餐厅主管赶了过来,原本巧舌如簧的他在一帮律师跟前,还没有开口已经被诸位大状的气势压倒,他是赔礼又道歉,但这些律师们哪能轻易接受。

“必须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们完全可以起诉你故意杀人未遂。”一位女律师开口说。

餐厅主管也知道现在易和谁管事,对江行止说:“江大状,这肯定是一起意外。”

阿沈看不顺眼这位主管,开口道:“这话你别对我们说,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你就跟法官说吧。”

主管赔笑,看着江行止。

江行止淡淡收回视线,已经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

一路到医院,宁冉声都在故作镇定假装勇敢,但是医生给她缝针时就不行了。

半个小时后秦佑生陪着她从急诊室出来,宁冉声一张脸惨白惨白,手腕上也已经缠上了白纱。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秦佑生,眼睛湿漉漉像两颗黑色葡萄,低垂睫毛在眼睑这里投下一片阴影,有着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一个小时前还朝气蓬勃举在餐桌上说笑的女人,现在就像一棵萎蔫的小草,耷拉着脑袋,原本扎着脑袋的马尾也已经乱糟糟地落在肩膀上。

秦佑生也不比宁冉声好到哪儿去,西装衬衫已经被女朋友的手攥的全是褶皱印子,而且上面还有斑斑点点血迹。

但幸好只是手腕,如果她来不及闪躲……秦佑生真的有点后怕,他身后捏了下宁冉声的鼻子,嗓音低低沉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居然流鼻涕了……”

“哪有……”宁冉声故意吸了吸鼻子,“哧溜哧溜”作响。

秦佑生看着宁冉声,嘴角扬起一个淡笑:“好了,我们回家。”

宁冉声手腕上挂了彩,回去被张小驰看到,立马逼问宁冉声为什么要手腕自杀。

最近八点档播放的狗血剧太多,导致张小驰小朋友大脑思维都有点神化了,宁冉声摸了摸张小驰的头:“我没事,出了个意外。”

关于在旋转餐厅女厕所吊灯事件,宁冉声一五一十地跟张小驰说,张小驰听完又皱起了眉头,柯南上身:“好好的吊灯怎么会落下来,声声,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宁冉声低下头:“我得罪那么多人,我哪都记得住……”

——

江行止把现场鉴定结果给秦佑生看,铁钩断裂导致吊灯下坠,就在两个小时前,因为有客人反映女卫生间的灯出了问题,所以请了维修人员过来。

“但是维修人员是外请的小时工,并不是餐厅自己的员工。”江行止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向秦佑生,“你的看法是?”

“我希望这只是偶然事件而已。”秦佑生揉了揉自己额头,背靠椅背,“但是刚维修过的吊灯会下坠,这个概率太低了。”

江行止拍拍秦佑生的肩膀:“我觉得是你太过紧张,这个世界总有各种意外发生,还好你家那位运气不差。”

“另外如果这是人为,背后的人就有点可怕了。”秦佑生说。

江行止突然问秦佑生:“你认识杜雪荣么?就是延安的妻子。”

秦佑生摇摇头,声线比刚刚更加严肃低沉,俊眸陡地一深;“不认识,不过很快就会认识了。”

——

检察院那边对夏夜的指控是走私毒品。

但夏夜说自己只是帮一位老人的忙,但是火车上站口的录像,看不出夏夜和老人是莫不相识的关系,而且夏夜的口供的确存在很大的问题。

“这可怎么办呢?”宁冉声抓着头发问秦佑生。

公寓里,秦佑生半蹲着身子给宁冉声换药,动作轻柔:“我10年的时候接过一个差不多的案子,当时一个少妇为了8000元酬劳给人走私毒品,将近1000g的毒品藏在包装好的巧克力里面。”

“后来呢?”宁冉声听得入神。

“官司是打赢了吧,不过该判的刑也少不了。”

“人不能因为贪婪失去了原则。”宁冉声低头说,顿了下,伸手抱住秦佑生,“我以前也是一个贪婪的人,因为有了你,我觉得什么都够了。”

娇娇软软的女孩让秦佑生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手腕还疼吗?”

宁冉声把自己手腕伸到秦佑生嘴前:“还疼呢,你给我呼呼。”

秦佑生低下头,轻轻朝宁冉声伤口吹着热气,瞬间微微痒意从宁冉声的伤口传到指尖,酥酥麻麻。

浓情蜜意的夜晚,宁冉声主动凑上了自己的唇,不料吻得太急,撞上了秦佑生的嘴角,两人双双轻哼出声。

“佑生,等忙完夏夜的案子,你跟我求婚吧。”宁冉声在秦佑生怀里笑吟吟,“我百分百答应你。”

秦佑生拿起宁冉声的手,吸吮了她的无名指,然在在她指尖轻轻啃咬了一下:“真的?”

“不信啊,那你就试试啊。”宁冉声放下狠话,“你敢不敢试试?”

秦佑生内心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愉快,他设想了一下跟怀里女人结婚生子成立家庭的场景,眉眼满满的都是笑意:“我当然敢求婚,不过你可不能再反悔了,一定要答应。”

宁冉声坐在秦佑生的腿上,双腿上翘:“如果你求婚很随便的话,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秦佑生疼爱地亲吻宁冉声的额头:“我怎么舍得委屈你。”

爱人的话,每一句都是情话,宁冉声心里甜蜜又感动,嘴角依旧哼哼唧唧:“这才差不多。”

夏夜的案子还没有结束,秦佑生请了私人保卫保护宁冉声的安全,甚至让她结束助理的工作,让她呆在家里安心等自己求婚。

所以这段时间,宁冉声基本是呆在姐姐的公寓,跟宁贝贝两个人各占据沙发一角,一个看电视,一个打电话。

宁贝贝对宁冉声意见很大:“我打电话时你能不能别看电视啊。”

宁冉声转头说:“你不能回房间打么,你每天让我听好几次‘亲爱滴我想你’真的好吗?”

宁贝贝笑了下:“冉声,你不会失恋了吧?”

宁冉声懒得跟宁贝贝说,把手中的一本珠宝首饰专刊朝宁贝贝扬了扬:“正相反。”

“恭喜啊。”宁贝贝扯了下嘴角,顿了下站起来,“冉声,你上次没有跟姐姐回家过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宁冉声说。

最难受的莫过於藏着秘密不能说,宁贝贝看着眉眼精致的宁冉声,再次忍住了,从小到大都是她在宁冉声这里受气,结果好不容易有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她又不能说,也不敢说……这样一想,宁贝贝心里更难受了,回房又给黄子宵打了个电话。

偏偏黄子宵时不时提起宁冉声,在她这里问东问西。

宁贝贝终于烦了:“谁才是你的女朋友。”

黄子宵大叫误会,解释说:“贝贝,我只是更想了解你的家庭。”

夏夜的两个案子让她变成了热门讨论人物,前后两大律师分别成为她的辩护律师,不少人讨论案件时,夏夜的照片也疯狂在网上转载,连张小驰这种会上论坛的小学生都知道夏夜案件。

有次放学回来跟宁冉声提起夏夜的案子:“无忌妈妈说得对,千万不要喜欢上漂亮的女人。”

“那你以后找个丑八怪老婆吧。”宁冉声说。

“是笨男人千万别喜欢上漂亮女人。”张小驰又修改了一遍自己的话,问宁冉声,“小姨妈,你知道夏夜么?”

宁冉声心里咯噔一声,宁洵洵就坐在她身边织毛衣,听到夏夜两个字,神色一怔,漏了两针,随后开口:“小驰,你不能跟声声讨论些学习上的事情么?”

张小驰扯了扯嘴:“好吧,小姨妈,你知道谁是鲸类的陆地祖先吗?”

宁冉声心不在焉,张小驰看了她一眼:“要不我换个简单点吧。”

宁冉声突然开口:“姐,我跟你是同一个祖先吗?”

宁洵洵停下手中的事情:“声声,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们都是拉密达猿人进化来的。”张小驰抢答道道,然后笑哈哈地做了一个猩猩捶胸的动作。

——

易和事务所,秦佑生和江行止分析从警方拿来的卷宗材料,江行止从沙发上站起来:“夏夜有过吸毒史,你相信她真的跟这起毒品走私案无关?”

秦佑生手指关节微微弯曲,抵在光可鉴人的办公桌面上,再次播放了一遍火车上的录像,然后说:“看录像的确两人关系匪浅,我们谁也不知道夏夜和这位老人的对话是什么,如果是能看懂唇语的人呢?”

江行止拍了下自己额头:“这事要尽快安排。”

秦佑生点头。

江行止突然开口问:“这次在s市逗留那么久,旧金山那边怎么办?”

“那边的确催我了。”秦佑生往后一靠,“不过我处理好夏夜的案子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

“求婚。”秦佑生说,开了个玩笑,“然后彻底断绝你的希望。”

“呵呵。”江行止笑,正要开口,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一身运动套装的宁冉声提着宵夜走进来。

秦佑生很担心宁冉声的安慰,对比她的灿烂笑容,沉着脸拉着她到自己身边:“给你请的保卫人员呢?”

宁冉声把宵夜放下:“我觉得是你敏感了,吊灯的事可能就是个意外而已。”

秦佑生摊手:“我也希望只是个意外。”

宁冉声指了指办公室外面的人,来到秦佑生身后,帮他捏了捏肩膀:“放心吧,这段时间我表现超级好,不过今天实在闷得慌就出来走走。”

秦佑生失笑一声。

三人一起吃了宁冉声打包来的宵夜,一同离开易和,一路充满了欢声笑语,宁冉声最近从张小驰那里听到不少笑话,在车上讲给两位大状听。

“庭审现场,有一位陪审员悄悄对另一位陪审员说:‘我是第一次做陪审员,但是我绝对不会看错人,那个形容猥琐的家伙,一看就是有罪的。’”然后另一位陪审员说:‘他不是被告人,他是辩护律师……’”

宁冉声笑点低,这类人最不适合讲笑话,笑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先捂着肚子“咯咯”笑了起来,秦佑生捧场地勾了勾嘴角。

江行也低头笑了笑,心情突然很舒心,原来世上还有种幸福是看别人幸福。

……

江行止帮秦佑生请了两位语言专家,安全起见直接约在了自己的公寓见面,然后把秦佑生和宁冉声请了过来。

两位语言专家前前后后研究了数十遍录像,蹙着眉头把能看懂的字说出来:“夏小姐,这是延先生给你准备的行李,请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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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王臻曾对她讲过这样一句话:“人心易变,再恩*的夫妻也会反目成仇,所以人活在在世,有时候能信的人只有自己。”

因为这样,才不会发生类似被最心*的人捅了心窝子这样的悲剧。

宁冉声跟秦佑生再次去拘留所见了夏夜,天气糟糕,细雨绵连,车停在外面停车区,几步路过来,宁冉声细跟鱼嘴高跟已经浸湿了。

来到办事大厅,秦佑生帮她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毛毛雨,然后拉着她办理手续见里面的夏夜。

世上最大的折磨莫过於失去自由,几天的拘留生活,将原本如玉的美人折腾得失去了那层温润的光泽。

秦佑生在夏夜对面坐下来,开口直接问:“夏小姐,如果你再不说实话,你将会在法庭上被检方指出撒谎,即使你真是无辜的,到时候谁也不会相信你,包括法官。”

夏夜看着秦佑生:“我怎么撒谎了?”

“为了证明你与那位老人无关,就像你所说的路人关系,我们专门找了语言专家查看录像研究你们的对话,但事实却让我们失望了。”秦佑生说完淡淡扫了夏夜一眼,眼神平静如表面无波的湖面,但里面隐藏着深深的探究。

夏夜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我撒了慌,那包行李是他给我的,我……”

“他是谁?”秦佑生明知故问。

夏夜垂眼。

秦佑生和夏夜一问一答时,宁冉声从头到尾都是在默不作声地做笔记,直至听到这里才抬起头看了夏夜一眼,不经意对上夏夜的眼睛,然后听到夏夜把“延安”的名字说了出来。

“他是延安。”

秦佑生:“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夏夜低下头,轻声道:“因为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对我,这里面有误会,他肯定也是被人陷害的。”

“所以你是为了帮那个男人所以选择隐瞒一部分事实?”天生的坏脾气的宁冉声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夏夜,难道这个世界只有那个男人才是人么,如果秦老师事先不知道你撒谎了,他就是帮你隐瞒事实,在法庭上会变成虚假陈述,这是违法知道么?”

“你的男人不是很厉害么?”夏夜看着宁冉声,“就像你会担心你的秦老师,我也想帮他,不可以吗?”

宁冉声彻底服了夏夜,她“呵呵”笑了两声,试图拉起秦佑生:“秦老师,这个案子我们不接了,我们走。”

“这样我们还真违约了。”秦佑生安抚地拍了下宁冉声的手,对夏夜说,“律师是一个收费服务的职业,既然夏小姐选择撒谎,我最多帮你在法官那里要到从轻判决,你想要从有罪变成无罪恕我无能无力,我是律师不是法律,不过不管审判结果如何,我只是你的辩护律师而已,诉讼和服务费用我依旧会按合同标准收取,你的不配合我的损失最多只是输了一个官司,这对我实在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不过夏小姐不一样,十年以上的长期徒刑,你真的可以接受?”

夏夜陷入了沉默。

宁冉声握着手中的笔:“如果你真相信那个男人无罪的,即使他对峙公堂,他也是无罪的,夏夜,你现在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夏夜看着宁冉声:“你倒是活得挺明白的。”

宁冉声心里有气,侧过脸不去看夏夜,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才不跟夏夜这话心理扭曲的怪女人置气。

秦佑生的一席话,夏夜终于实诚交代了一切,包括这些年她在延安生命里扮演的角色,一个不见光的情妇,最后她按不住绝望才跟延安提出了分手,分手前跟延安要了一笔安置费。

“你知道给你送行李的人么?”秦佑生问。

“知道,她是延家的保姆。”

……

从拘留所出来,宁冉声心里有点压抑,外面雨更大了,雨声淅淅沥沥很是恼人,最近连续几场大雨是春天开始的节奏,春寒料峭,乍寒乍暖。

雨水夹带着风倾斜地飘落下来,两人走下台阶时,秦佑生将大半的雨伞都举在宁冉声的头顶,他姿态挺拔,用自己的身体和一把雨伞在这飘飘渺渺的雨幕中开辟了一个小世界,将身旁的女人护在里面,不让她受到一点风雨的袭击……

不远处的延安按下了车窗,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看着细雨中的这一幕,面无神色。夏夜说她羡慕这样的*情,延安收了收视线,这两人的确是让人眼红的一对啊。

对于夏夜,他都很少与她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别说这样为她打伞了,这些年,是他委屈了她。

车窗徐徐合上,延安的视线里只剩下挡风玻璃不停刷着雨水,车外的世界模糊又不真切。

——

宁冉声最讨厌下雨天了,坐在秦佑生的车里。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车玻璃窗上的白雾上画了两颗心,然后百无聊赖地躺在副驾驶座上说着话:“你们男人真坏。”

“又怎么了,我的女王。”秦佑生嘴角带着笑意,让宁冉声寒冷的胸臆升起一丝温暖。

“我说延安啊,这事八成是延安陷害了夏夜,夏夜也是一个拎不清的,居然为了这种男人顶罪,如果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向我学习就好了……”

“如果真都向你学习了,这个世界男人出家和同性相*的比例肯定要增加了。”秦佑生损了宁冉声一句,依旧是笑意宴宴。

宁冉声:“你说的好像我这种女人很不讨男人的喜欢一样。”

秦佑生回击:“你还想要讨多少男人喜欢,讨我喜欢不久得了。”

宁冉声笑嘻嘻:“这倒是。”

宁冉声从车里拿出两条前不久买过来的巧克力,剥出来喂了秦佑生一颗,然后询问他夏夜的案子。

“现在有新的线索了,检察院那边会放弃起诉夏夜么?”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整个城市似乎都掩映在雨幕中。秦佑生口中的巧克力居然还有一层锡纸没有撕干净,秦佑生蹙着眉头将没有除干净的锡纸吐出来,丢入车内的垃圾桶,这样看似粗鲁的动作依旧不失优雅。

“对不起啊。”宁冉声又喂了一颗秦佑生完全剥好的巧克力,“张嘴。”

“也只有你们女人喜欢这种甜腻的食物。”秦佑生虽然这样说,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巴,前方路况不好,他减速慢行,然后不急不缓地说起夏夜的案子,“目前证据环节都相当薄弱,正常来说检察院那边估计还不会起诉,不过这毕竟是我的推测,因为毒品案社会危害太大了,跟一般的案子不一样。”

“这样啊。”

宁冉声稍稍开了点车窗,顿时阵阵冷风透窗袭入,吹乱了驾驶座秦佑生浓密乌黑的短发,衬得他五官如玉般美好,犹如年少她在图画本勾勒出的白马王子,迎着风的白马王子。

“另外如果夏夜的确是为了延安以身犯法。”秦佑生说到这停了下来,“这样的话,神也救不了她。”

宁冉声同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因为秦佑生正在开车,宁冉声很自然地帮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看了眼上面写着赖纾洁来电,不由眉头一皱:“你居然还存着赖纾洁的号码。”

“我故意删了她号码才有问题好不好。”秦佑生笑了笑,“你接听吧。”

宁冉声把手机递给秦佑生:“她现在可是检察官,我可不敢跟她说话,把我抓进去怎么办。”

秦佑生嗤笑一声,拿过手机按了接听键。

“……师傅。”

“什么事,你说。”

“就是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你,夏夜的案子由我跟另一位同事负责,我也是刚进检察院不久,想把事情做得好点,关于夏夜的案子想必你也清楚,你说要不要起诉呢,你能给我点意见吗?”

秦佑生轻微地叹了口气,为了表示自己磊落,他开了免提,赖纾洁略娃娃音的声线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宁冉声眨巴了两下眼睛,故意转过头去,表示自己不想听。

秦佑生看了眼身旁女人的小动作,轻笑了两声后开口:“小赖,我是律师,与你立场不能说完全相反的确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你这个问题应该问问你的检察长,另外你们应该是依法办案吧?”

赖纾洁彻底被秦佑生堵得无话可说。

秦佑生挂上手机,宁冉声略挤兑的看着他,感慨了一句:“最难消受美人恩。”

秦佑生同意地点点头:“的确,比如身旁的宁美人。”

宁冉声满意地哼起了小曲。

——

晚上宁冉声挂在秦佑生身上,娇娇媚媚地他怀里耍赖:“秦老师,你再叫一声宁美人给我听听,好不好?”

“亲一口。”

“好吧。”宁冉声凑上自己的嘴。

“再亲一口。”

“好吧……”

终于被骗了十几口的宁冉声扯开秦佑生的衬衫,化身女妖精一样在男人白玉一样的胸膛咬了一口,随后轻啃起来。

顿时秦佑生只觉得密密实实的麻意胸口一路往下,最后集中在腰眼这里不停激荡……

他果断将怀里刚洗过澡的女人放进床上,随即覆盖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一浅一深地按压在女人柔软的地方,黑亮的眼底蕴着笑意,开口说话声音低低沉沉,夹带着男性温热的气息:“声声,这才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宁冉声双手攀在秦佑生的肩膀,清亮的眼眸在雅白的灯光下格外一闪一闪,“那你快点来消呀。”

……

夏夜的案子还是进入了一审,宁冉声实在不明白检察院那边为什么那么急,易和办公室里,她对秦佑生和江行止两位大律师说:“明明证据那么薄弱,他们凭什么起诉夏夜。”

江行止端起刚泡好的清茶,浅抿了一口:“前不久宁远那边捣了一个毒窝,经过侦查,发现夏夜行李箱的货正是他们的。”

宁冉声张张嘴,看着秦佑生:“你知道了?”

“昨晚刚从检察院那边得到的消息。”秦佑生摊摊手,“另外去年12月份,夏夜跟那毒窝的负责人王志玮见过面,检察院那边有证人提供。”

“所以检察院那边认为夏夜是帮王志玮走私?”宁冉声看向秦佑生,“但是夏夜不是说行李是延安给她的吗?”

秦佑生倒很云淡风轻,简明扼要地问道:“终于找到矛盾点了?”

宁冉声点头。

秦佑生嘴角蓦地扯起一个弧度,英俊得一塌糊涂:“冉声,官司跟做人不一样,越是矛盾越有胜诉的可能性。”

宁冉声狐疑地眨了下眼睛:“是吗?”

江行止受不了地对秦佑生说:“你就继续慢慢引导吧,我要出去见个客户。”

宁冉声抬了下眼皮,对江行止说:“怒不远送。”

江行止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指了指办公室的牌子:“这是我的办公室。”

宁冉声默默转过头,坐在一旁的秦佑生哈哈大笑,然后拉起宁冉声的手:“走,我们选婴儿车去。”

宁冉声和江行止都愣住了,尤其是宁冉声立马看着自己的肚子,摸了一下,抬头问秦佑生:“不会吧?”

江行止这才反应过来被秦佑生戏弄了,嗤笑一声。

秦佑生搂着宁冉声的腰,心情相当不错:“总会用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怕你们急,先更新了正文,小番外大概晚点更新··~呜呜,要留言啊,今天大珠忙还没有送分·~最近留言少了,大珠都好寂寞·~~

这次的小番外真的是声声婚后的番外啊··~看在这点,你们的热情呢,表现出来吧·~嗷嗷,大珠*你们,这个文大珠积分想突破下哈·~希望能变成数字2开头··好不好·~么么哒·~

☆、62

说起来宁冉声还没有看到秦佑生在法庭上当辩护律师的样子。

秦佑生问她要不要以自己助理出席夏夜的案子,宁冉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旁听吧。”

宁冉声对夏夜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有些事情越明朗她就越无处遁形。

这几天为了夏夜的案子,秦老师当了一回黑客,查了夏夜一些上网痕迹,原本是要找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情,倒是发现夏夜曾用“与风共舞”的id发了一个帖子,帖子连载自己父母的故事,点击率和回复都很高,其中大半评论内容都是心疼夏夜母亲,大半是辱骂秦沁岚多么行为不检。

宁冉声抱着自虐的心情看完了夏夜的这篇连载,最后默默合上电脑,来到秦老师的书房,从秦佑生身后抱住他:“秦老师,抱抱。”

……

宁冉声不知一次告诉自己,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什么对不起夏夜,但是事实上她在夏夜面前总是格外抬不起头。

秦沁岚和夏学成的爱情无罪,但是伤害了两个家庭的爱情是荒唐的,而她就是这荒唐爱情的产物,多么滑稽又难以接受的事实。

宁冉声其实很想问问宁威锋,他有多爱秦沁岚?爱到对背叛自己女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这世上总有痴儿让人觉得可悲又无可奈何,就像旧金山那个给脑死亡的傅景冉念诗的苏可,谁都理解不了她对傅景蚺的执念,而她也根本不需要谁的理解,她就是爱他,她的爱情无关岁月长短。

——

夏夜一审这天,阴沉好久的天空终于放晴了,暖人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进来,驱赶了城市的云迷雾锁,显得这个城市的高楼大厦上空澄明又清澈。

秦佑生这次出庭的助理依旧是阿沈,阿沈给秦佑生当了多年的助理,这次他给秦佑生当助理也增加了案件的把握。

阿沈是一个话匣子,从易和去法院的车里因为有他也不会显得多无聊。

阿沈一直跟宁冉声说秦佑生打过的牛逼官司,其中有多少起成为经典成功案例,宁冉声对这些案例不陌生,以前她还没有认识秦佑生时就看过他的案例。随后缘分兜兜转转,她成了这位大律师的女朋友,大三那次的丽江出游变成了她生命里最美丽的遇见。

车停在法院专属的停车区黄线内,宁冉声解开安全带,跟着秦佑生一起下了车,和阿沈三人一起一级级走上法院的石阶。

秦佑生已经有半年没有接过案子了,导致法院一楼一位办公工作人员看见他都有点诧异,个别相熟对他笑了笑,有人还叫了他一声“秦律师”。

“都说司法警察是一家,我看你跟他们关系倒是匪浅啊。”宁冉声看了看,笑着说。

“我的傻女人,你这话不是给你男人抹黑么?”秦佑生跟宁冉声走得极近,玩笑的语气夹带着隐隐的笑意,一点也没有即将出庭的紧张和严肃,而是一种气定神闲的优雅。

宁冉声看了眼这样的秦佑生,心底对夏夜的案件莫名多了一股自信。三人走出电梯来到休息室,正好两个身穿检查院制服的男女从另一边的门口走过,其中一人正是赖纾洁。

赖纾洁今天给另一位男检察官当助理,阿沈也看到了赖纾洁和她身边的男检察官,这位男检察官就是今天夏夜案子的主公诉人。

阿沈跟宁冉声稍微介绍了这位公诉人,宁冉声听得认真,一会听一会问,看起来比今天要辩护大律师还要紧张。

秦佑生捏了捏宁冉声的手:“别紧张,你一惊一乍倒让我神经紧张起来。”

宁冉声站起来帮秦佑生捏捏颈椎:“据说适当的紧张有助于挺高大脑思维能力,秦老师,你加油。”

秦佑生点点头。

开庭时间到了,秦佑生跟阿沈进去准备资料走上辩护席,宁冉声也从后门进去在旁听席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

法槌响起,待书记员要关掉法庭前后门时,门外又走入一个清隽的身影,是江行止。

宁冉声朝江行止挥了下手,示意自己就坐在这边,江行止扫了她一眼,本打算坐得离这女人远点,想了下还是走到她身旁坐下,然后淡淡开口:“我来法院办点事,顺道也过来看看。”

宁冉声点了点头,看向辩护席的秦佑生,庭审开始了,他已经在辩护席落座,从容俊雅,气场内敛,他的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搭在辩护席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文雅稳重的坐姿无端给人一种光风霁月的气质。

“这样看秦佑生是不是觉得他特别帅。”左边的江行止轻声开口问,有意调节宁冉声紧张的情绪,不过他天生不是这块的料,说出的话跟他这个人一样,一点也不生动有趣。

江行止遗憾地想到,微微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女人。

宁冉声的确很紧张,不过还是回应了江行止的话:“情人眼里出潘安啊,何况秦老师本来也很帅,不过江律师你也是美男子,别自卑。”

江行止轻哼一声,不与这个不会说话的女人计较了。

这次庭审主要针对夏夜帮王志玮贩毒案件的审理,主公诉人就是坐在赖纾洁左边的男人,站起来念公诉词,声音洪亮有力,掷地有声,用法律的文字清楚地交代案情经过,大体是夏夜跟王志玮交情匪浅,事发前几天两人有着密切联系,王志玮落网后与警方坦白,的确是夏夜帮自己托运毒品。

随后公诉人针对所指控的犯罪事实,当庭宣读了王志玮的公供述笔录,以及两位夜店小姐的证言,证明夏夜跟王志玮有着密切联系的关系。

法官问夏夜:“被告人,就起诉书指控你犯罪事实,你有无不同的意见。”

“有。”夏夜抬起头,“我的确认识王志玮,但是并没有帮他运送毒品。”

公诉人得到法官的许可,开始讯问夏夜,用的是循循善诱法,宁冉声给夏夜捏了一把汗,幸好公诉人所有问题秦佑生都提醒过夏夜。

“你说行李箱是延家保姆给你?”

“是。”

“延家保姆为什么要送行李箱给你?”

延安也在庭审现场,夏夜侧目看了眼延安:“我有些私人物品在延先生那里,因为我要回道镇了,他就让保姆送过来给我。”

公诉人立马出示了火车站进站照片和行李箱的x光照片,这些照片证明在夏夜上去道镇火车前,行李箱里面是没有藏着毒品。

公诉人面色沉沉:“之后却在火车上在你行李箱查找出了毒品,所以你是否在火车上帮人私藏了毒品?”

夏夜,口吻相当无所谓:“我不知道,我也正奇怪为什么呢。”

公诉人翻着讯问口供的资料:“但第一次讯问时,你却说行李箱是别人的?”

夏夜顿了下:“因为我不想牵连延先生,他是生意人,怕他被有心人陷害。”

“……”

公诉人无法从夏夜这里讯问到任何对案情有利的东西,不过依旧风度良好的坐下,坐下时看了眼对面的辩护律师。

宁冉声也看了眼秦佑生,他正低头与阿沈说了一句,而她身旁的江行止依旧双腿交叠,就像一个“倨傲”的旁观者。

宁冉声低声问江行止:“公诉人那边是不是还有没拿出来的证据?”

江行止扫了眼宁冉声,淡淡道:“有……”

果然公诉人拿出一份证据证明夏夜有过吸毒史,他对法官说:“众所皆知,吸毒嗑药人士有个相同点就是谎话连连。”

夏夜吸毒?

宁冉声意识黑屏了数秒,深深吐出心里的郁气,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形容心里的感受,她想起司考那阵子,她问过秦老师一个问题:“你帮好人打官司多还是坏人?”

当时秦老师怎么回答的:“律师眼里是没有好人坏人的,只有当事人。”

那天在夏夜的公寓,夏夜嘲讽道:“如果你没有那便宜爹的收养,或许你的命运比我还糟糕呢?”

是么?如果没有宁威锋,她或许真的是无家可归颠沛流离,她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还会遇上秦老师吗?

宁冉声眼角有点湿润,抽了下鼻子,因为眼泪冒出来就伸手擦了下。

江行止看到了这一幕,越来越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了,看个庭审现场也能流泪,面上嫌弃地要死,心里还是起了点波澜。

她怕是触景生情了吧。

在法官的许可之下,秦佑生开始给夏夜辩护,不疾不徐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身形修长、身姿笔挺,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格外刚断果决,开口说话依旧是那严肃低沉的声线,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接受夏小姐委托后,期间仔细听取了夏小姐对整件案情的陈述,认真审阅了这次案件的《起诉意见书》和相关案卷材料,一致认为公诉人对我当事人的指控相当不合理。”

“首先我们要明白走私贩卖毒品罪的犯罪构成是什么,贩卖毒品罪在主观方面表现是一种故意行为,且是直接故意,或是有充分证据证明行为人明知这是毒品为前提,如果行为人主观上不知道是毒品,而是被人利用伙食陷害进行了走私、贩卖、运输等行为,是不构成犯罪的。”

“其次关于《起诉意见书》上认定,我当事人和王志玮关系匪浅而帮他托运毒品也只是一种主观上的推测,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虽然有王志玮的口供指控我当事人参与此次案件,但是王志玮本身不仅吸毒而且是个毒贩,既然公诉人可以凭借我当事人有过吸毒史质疑她谎话连篇,那么王志玮的口供也就要被推翻了,另外王志玮前后推翻了两次口供,属于陈述事实不清……”

”……公诉人对我当事人的判定基于她特殊职业和她之前有过不良行为上的推测,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她有罪,这样的推断极大可能出现例外情况,比如是不是真有人要嫁祸我当事人或是王志玮是受人指使。”

秦佑生在给夏夜做无罪辩护,宁冉声听着秦佑生每句辩护词,终于明白赖纾洁为什么会喜欢上秦佑生了,一个皆具备情商和智商的男人的确格外吸引人。

赖纾洁站起来问:“王志玮为何会胡乱指控夏夜?她和他无冤无仇,甚至密切交往……”

秦佑生微微扯唇:“前不久我刚得到消息,延先生与王志玮亲表弟王传雄有过经济上的纠纷,所以这事有可能真是蓄意报复,毕竟延先生和夏小姐关系匪浅,另外受人指使也是有可能,比如有人许诺王志玮钱财……”秦佑生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只是辩护人,不是公诉人。

赖纾洁直直望着秦佑生,眼神复杂,面色郁郁地在公诉席上坐下。

优秀的男人总是备受亲睐,宁冉声看了看秦佑生,又扫了眼赖纾洁,最后看向夏夜和延安,有时候法庭是没有真相,但是她相信时间会还原一切。

法槌响起,法官清清口气:“法庭审理结束,合议庭将对本案进行评议,择日宣告。”

庭审结束,秦佑生第一时间就侧过头看旁听位上的女人,看到宁冉声和江行止坐在一起,心里哂笑,姻缘天注定,两人坐得那么近也是不相配啊。

……

夏夜的案子初步结束了,秦佑生也要跟宁冉声求婚了,宁冉声天生带着点浪漫情怀,对求婚这样的“大事”格外看重,大多数女人对这样的事都是假装不知道要求惊喜感,宁冉声却在白纸上罗列了各种要求,花了一个晚上在一张a4纸涂涂改改,最后这张写满事项的纸到秦佑生手上已经惨不忍睹了,红红绿绿一大片。

宁冉声赖在秦佑生怀里给他解读:“红色的字是那天必须要做到和必须要有的,粉色的字能做到更好没有也没关系,至于绿色的是忌讳的注意事项,你在那天千万不能犯啊。”

秦佑生念了念注意事项:“不准打紫色领带。”

嗯,这条可以理解,因为她讨厌紫色。

“那天不准吃大蒜。”

对,因为求婚结束肯定要做亲昵事。

“不准迟到……”秦佑生念到这里停下来,亲了亲宁冉声的嘴巴,“除非我死了,怎么会在求婚那天迟到?”

“你说什么胡话啊?!”宁冉声捂着秦佑生的嘴,秦佑生呼撒出来的热气立马打在她的掌心,酥酥麻麻,她扬着看秦佑生,“还有个问题呢,我发生那天我都没有漂亮衣服穿,那么重要的一天我居然没有漂亮衣服穿……”

秦佑生宠溺地搂着宁冉声,笑了两声,夸张道:“这算什么问题,秦老师带你去买,要多少买多少!”

宁冉声连忙道谢:“谢谢秦老师。”

秦佑生:“叫老公。”

宁冉声转了一个身:“开口费都没有给,我才不叫。”

原来大家说所的开口费是这个意思,多年在国外生活的秦佑生当场掏出一张卡:“叫老公。”

宁冉声坐在秦佑生腿上,心里真甜蜜得不像话,她和秦老师分分合合好几次还是在一起了。

缘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只有他才会出现她的眼里,仿佛月老将他和她无形间牵着一根线,人世如此繁华拥挤,他这辈子都是她的男人,她始终也是他的,两人怎么走都走不散。

爱情多美丽,缘分多奇妙。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有结局,随后会更新江江的穿越番外哈·~大家别急,这文还有十几章左右吧,别急·~么么哒

☆、63

夏夜的案子检察院那边已经撤回公诉,当事人夏夜来易和事务所见秦佑生,直接越过宁冉声走到秦佑生的办公室敲门进去。

宁冉声侧过头看向秦佑生的办公室,一下子扭过头,脖子“咯吱”一声轻响。

夏夜进去后,直接在秦佑生对面的办公椅坐下,扫了眼黑色办公桌上放着的几袋开封没有吃完的零食,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零食是谁吃在这里的。

“秦律师。”夏夜开口。

“夏小姐。”秦佑生慢悠悠地靠椅背,单手习惯性搁在桌上,手指修长,骨骼雅致,一派从容俊雅。

夏夜从包里拿出一张写好的支票放在秦佑生的桌上:“这是你帮我风险代理酬劳。”

秦佑生将支票推还到夏夜的跟前:“这次的代理费和诉讼费我不收你。”

“理由。”夏夜望着秦佑生,滢滢美目仿佛有股让男人看了就会陷进去的魅惑。

秦佑生双肘撑在桌面,回视夏夜:“你当初找我用的什么理由,也是我给你的理由。”

夏夜面色微微一愣,当初她找秦佑生给自己打官司用的理由是“算起来他还是她的妹夫”,所以他帮她的理由真是因为那个让女人?夏夜莞尔一笑,看着秦佑生,“所以说?”

“我帮你纯粹是看在冉声的面子上。”秦佑生说得很直接,“说起来你跟冉声虽然有血亲关系却没有任何感情,其实我个人认为既然你也不想与她姐妹相称,何不干干脆脆划清界限呢?当然你有权利选择自己做法,我只是给你个提醒,你的遭遇跟冉声没有关系,冉声对你有什么样的感情是她自己的事,但是你不能用她的负罪感伤害她。”

夏夜扯笑:“你们律师嘴巴都厉害,我不与你辩论,不管如何事情还是要谢谢你,另外我也很想跟宁冉声干干脆脆地划清关系。”

“那最好不过了。”秦佑生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

秦佑生办公室百叶窗光明正大地开着,钢化玻璃隔板里面两两相对的男女让宁冉声满肚腹诽,她探着头一直朝里面张望,直至脑袋被人拍了下,宁冉声抬头,江行止一双长腿已经立在她跟前。

宁冉声抬头:“江律师……”

“别把脖子扭断了。”江行止淡淡提醒宁冉声,手里端着新泡的绿茶。

宁冉声看了眼江行止手中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茶杯,好像赖纾洁走后给江行止泡茶的活好变成她的事情了,不过她一直不把这当事,这样一想,宁冉声对江行止扬唇一笑,江行止冷淡扫之,回了自己办公室。

“对了,这本日记本是她那妈的,落我父亲那里了,后来我父亲出事后就一直在我这里……”夏夜又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橙*纸皮看起来非常陈旧,有一股岁月的痕迹,秦佑生蹙着眉头看了眼夏夜,收下了这本日记本。

“有些事情我到底有没有撒谎这本日记会说明一切。”夏夜站起来,“好了,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秦佑生:“恕不远送。”

夏夜站起来时,宁冉声也从办公桌上站起来,当夏夜推门而出时,宁冉声正拿着一叠文件立在门口,夏夜看了她一眼,与她擦身而过。

宁冉声身子一僵,然后推开了秦佑生的办公门,默默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一声不吭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

秦佑生扫了对面的女人一眼,拿起钢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幅简易画,然后揉成一团往沙发上的宁冉声扔去。

纸团落在女人的酒红色高跟鞋前面,宁冉声嘟着嘴捡起纸,看着里面画着的一只小猫委屈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最后越笑越灿烂。

秦佑生拿起遥控器放下办公室的百叶窗,只留着面相金融世贸区的落地窗,外头阳光澄明宁静,他招呼宁冉声过去。

独自两人的空间,宁冉声与秦佑生坐在同一张椅子上,背靠在他的怀里。

“夏夜找你什么事啊?”宁冉声开口问。

秦佑生轻轻圈着宁冉声的腰:“没什么,就送了一张支票给我。”

“那么好啊,那你收下没啊?”

“我觉得作为你男人绝对不能给你丢脸,所以绝收了。”秦佑生嗓音里带着细微的笑意,低头嗅了嗅宁冉声的发香,心里很舒服也很松动。

有她有阳光有岁月,他还不甘心什么?就算有一天他站在世界金融中心的俯瞰城下,也抵不上温暖的现在。

“夏夜,还交给我一样东西。”秦佑生开口。

宁冉声低下头:“什么啊……”

秦佑生从抽屉里将日记本递给宁冉声:“夏夜说是你母亲的遗物。”

宁冉声看着秦佑生手中的日记本,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佑生揽着宁冉声,低声道:“忘记秦老师说的么,上一辈的恩怨我们没办法改变,更不用计较他们的对错,以后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家,有很多小小秦和小小宁,他们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讨厌,我不要那么多小小秦和小小宁。”宁冉声抱着秦佑生。

秦佑生愉悦地从肺腑里发出两道低笑,摸着宁冉声的头:“冉声,我们做个交换吧,求婚以后咱们就举办婚礼,我呢,把旧金山的事情放下就立马回来,我们一起组建个幸福的家庭,如何?”

宁冉声心里早已经点头答应下来,嘴上却一直不开口。

秦佑生轻拍了下宁冉声的头:“有没有信心?”

“有……”声音轻轻。

“大声点,秦老师听不到。”

宁冉声“吃吃”笑了两声,稍稍大声点,口吻坚定:“有!”

当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要与你组建家庭,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怎样的情窦初开,只看见你;怎样的情难自禁,只想着你;怎样的情生意动,只和你白首不离。

为了不影响心情,秦沁岚的日记,宁冉声打算秦老师求婚后看,秦佑生表示支持,从宁冉声手里拿过日记本:“那我先替你收好,你想看的时候再给你。”

宁冉声在秦佑生脸上小啄了下:“秦老师最好了。”

秦佑生搂着宁冉声:“我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必须要好啊。”

宁冉声最喜欢秦佑生臭屁又深情的样子,又开心地在他另一边脸上小啄一下。

宁冉声喜欢被人祝福的求婚场景,但是又讨厌闹哄哄哗众取宠型的求婚,祝福无需多,几个亲人,几个好友就可以了。另外蛋糕、红酒、鲜花,一切都是最幸福的模样。

王臻笑称:“太秀幸福了,小心你们分得快。”

宁冉声得意说:“分了也没事,反正秦老师还会回来。”

王臻感慨道:“如果有一天有个男人也愿意陪我这样折腾,我准第一时间嫁了。”

宁冉声笑眯眯:“不急不急,总会遇上的。”

王臻看了看桌上的红酒,语气幽怨:“冉声,我比你还大两岁呢。”

宁冉声走到王臻跟前,握住她的手搓了两下,笑意吟吟:“来吧,我将我的好运送点给你,祝你也遇上一个像秦老师那么好的男人。”

王臻歪着头,问:“现在终于承认遇上秦律师是你的好运气吧。”

宁冉声抿着嘴点了点头,靠在放酒的吧台上,说起内心感受,幸福女人的总有太多的感慨:“咱们这个行业接触咱们多的离婚案,情浓转淡夫妻反复成仇的事不要太多,所以以前不管秦老师有多好,我对结婚啊真蛮惶恐的,现在没有这个感觉了,*情会给人勇气,无所畏惧的勇气。”

王臻望着宁冉声,转身抱了下她:“best wishes for you.”

“谢谢。”

——

宁冉声跟宁洵洵说自己即将被求婚和订婚的“大事”。

“怎么那么快啊?”宁洵洵听完很诧异,顿了下反应过来,“冉声,是不是……有了?”

“如果有了就不是订婚是直接结婚了。”宁冉声挽着宁洵洵的手,“姐,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你会祝福我吧。”

“当然祝福。”宁洵洵很开心,拿起手机,“我要快点通知我们的爸爸,他也会很开心的,订婚什么时候,我要先给他订机票了。”

“姐……能不能让爸爸先别过来……”宁冉声低声说,带着乞求。

宁洵洵语气有点不开心:“冉声,这个时候你还跟爸爸置气么?”

“不是这样的。”宁冉声急着解释,“我……我……因为只是订婚,订婚会都是年轻人,就几个朋友一起欢聚一下……我觉得……”

宁洵洵看着宁冉声急红了眼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我会通知爸爸的。”

宁洵洵通知宁威锋后,宁威锋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宁冉声悄悄走到露台上接电话,外面风有点大,听到宁威锋的声音,她靠在围栏上有想哭的冲动。

从小到大她一直没有静下来好好听听宁威锋的话,根本不会去听这个男人话里藏着的无奈和伤心,她怪、怨、误会了他那么多年,现在连说句对不起的勇气也没有。

“爸爸听洵洵说声声你要订婚了?”

“嗯。”

“洵洵把照片发给爸爸看了,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啊,你可要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对我的宝贝女儿,不然爸爸不会放过他的。”

宁冉声:“爸爸……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比起,洵洵说你的订婚宴都是年轻人,爸爸去了也不方便,不过结婚可不一样了,婚礼可要好好弄啊,你和……佑生吧,一定要回家也举办一场婚礼。”宁威锋说。

宁冉声落泪了:“一定的,爸爸。”

外面的风轻轻吹着,宁冉声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趁着自己还没有大哭出来,赶紧挂掉手机,然后蹲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

阿沈给秦佑生当助理前做过一段时间的策划,老大有好事了,他不可能没有事情做,首先是制作横幅,花费脑筋地制作了这样的横幅——“秦老师与宁同学的求婚暨订婚会”。

为什么会是求婚暨订婚呢,宁冉声可是跟秦老师保证了,一定会答应下来,所以秦老师也就有要求了,要不求婚和订婚一起吧。

宁冉声爽快答应:“这个问题不大。”

阿沈制作的这条横幅,宁冉声很喜欢,多有*多暖萌,至于秦佑生的想法,宁冉声喜欢他也会喜欢起来,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会慢慢心有灵犀起来,而且会更加包容彼此的想法。

比如这次的“求婚暨订婚会”,以前秦佑生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以幼稚的童话为主题,但是看到看到宁冉声满心欢喜的样子,他也会觉得一切都挺好的。

为了装饰房子,秦佑生让阿沈几乎运了一车子的玩偶,全新打造最童话最浪漫的求婚暨订婚会,没有女孩子不喜欢玩偶,当阿沈和其他工作人员装饰好场地后,宁冉声和王臻连连尖叫,最后两人抱在一起欢呼。

“太棒了,冉声。”

“是啊,好棒。”

“你太幸福了!”

宁冉声:“对啊,太幸福了。”

“……”

如果你想要一个童话的*情,我一定会努力扮演好你的王子,永远不让你失望,即使外面的世界多纷扰多烦恼,我和你的小世界依旧是存在世上的不变的童话世界,有大大的房子,白白胖胖的小孩,不会变成黄脸婆的公主,以及永远都专一的王子……

——

“秦老师和宁同学的求婚暨订婚会”于星期六晚上8点举行。

这天,天气出奇得好,白天阳光明媚,碧空万里清澈无边,晚上星光璀璨,夜风习习。

秦佑生晚上五点出门,亲自去名品店点取钻戒和鲜花,宁冉声在王臻和宁洵洵的陪伴下换衣服化妆,被迫穿上小礼服的张小驰靠在一直玩具熊的身上:“小姨妈,你们快点啊。”

楼下都是邀请过来的好友和同事,阿沈又是调试灯光又是准备音箱,还负责起主持人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一切都在朝着最幸福的方向前进,幸福得不像话,时间一点点过去,7点半,阿沈给秦佑生拨了电话,无人接听。

阿沈跟人摊手:“应该正在开车。”

楼上的宁冉声把张小驰叫进来,让他当小哨兵,随时通报情况。张小驰虽然不满宁冉声的安排,还是乖乖地趴在二楼的长廊栏杆上盯梢。

过了会,外面响起停车的声音,阿沈做了一个扬手的手势,顿时响起愉快的快乐颂,楼上的张小驰也连忙往里跑:“来了,来了……”

宁冉声问姐姐和王臻:“漂亮么?”

“算了,我们不想回答了,晚上已经回答你好几次了。”王臻笑着说。

宁洵洵摸着宁冉声的头,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张小驰通告好继续出去盯梢,过了一会又回来:“错了,刚刚的是江大哥。”

江行止今天因为在公寓多换了两身衣服导致迟到了几分钟,他走进房屋看到里面略失望的一张张脸:“不是时间还没有到吗?”

阿沈这才反应过来时间没到,笑呵呵地问候江行止:“江律师今天穿得好像伴郎。”

江行止笑着拍了拍阿沈的肩膀:“你也不赖,很像花童嘛!”

大家哄堂而笑,继续等候今晚的男主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至8点的钟声敲响,男主角还是没有再出现。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有时候太幸福会出事。

☆、64

有时候老天爷真的很残忍,前一秒天堂后一秒地狱,幸福在他手里说收就说收,永远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秦佑生的手机谁也打不通,最后直接失去了信号。

一屋子的人没有谁敢说一句晦气话,最后江行止拿起手机对阿沈说:“你照顾好这里,我出去一下。”

话音落下,宁冉声从二楼下来,礼服外面直接罩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脸蛋上的妆容也已经有点花,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哆嗦,她走到江行止跟前:“江律师……我跟你一起去。”

“声声,你就让江律师出去找找吧,我们在这里等消息。”宁洵洵拉住宁冉声,对江行止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先出门。

“对啊,说不准秦律师是在准备更大的惊喜呢……”王臻嗓音有点发颤,不好的预感太过强烈,在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他们都太清楚秦佑生了,一个从不会关键时候掉链子的男人,是不会在求婚的路上迟到……唯一的解释就是出了意外。

而现在能希冀的,希望一切只是个小意外。

阿沈也上来劝阻宁冉声,原本舌灿如花的他也有点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江行止,你带我一起去,求你了……”宁冉声真得快哭了,但是态度坚决,她不会坐在家里傻等消息。此时她眼睛涩得难以形容,喉咙像是被东西卡住,大脑一片空白,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不好的猜想像是一团烟雾,在她脑里慢慢清楚成型,根本容不得她去细想全身就开始发冷,上下牙床不停地颤抖着。

江行止有点不敢看宁冉声现在的样子,别墅里的璀璨的吊灯晃得他心烦意乱,他放在口袋里的手僵硬地握着拳,最后看了看门外,说:“那就跟我一起吧。”

宁冉声坐上了江行止停在外面的悍马,夜晚道路树影重重,为了方便寻人车窗大片落下,夜晚的凉风徐徐灌入车内,将宁冉声原本挽得好好的头发吹得乱糟糟。

一路过来,宁冉声都是趴在车窗张望,而江行止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

“别担心太多,佑生不是会轻易出事的人。”江行止开口道,清冽的嗓音仿佛一下就被风吹散化开一样,“没有消息之前都是好消息。”

宁冉声双手捂着嘴,没有回应江行止的话。

前方堵车,悍马停下来时,宁冉声直接打开车门,跳下车往前面大厦的名品店跑去,她知道秦佑生就是去那里取钻戒的。

宁冉声擅自下车了,江行止骂了两句脏话,狂按了两下喇叭,整个人也彻底暴躁了。

——

宁冉声是一路跑到大厦的名品店,当她气喘吁吁、眼睛通红地将双手撑在专柜玻璃台上,胸腔急促地起伏着,湿润的睫毛悬着溢出来的泪珠儿:“……秦老师……有没有来过这里……取钻戒?”

两个妆容精致的专柜小姐都被宁冉声这副样子弄得愣愣的,很快,其中一个专柜小姐反应过来:“今天是有个秦先生来我们这里取走了一枚三克拉的铂金钻戒。”

宁冉声:“什么时候?”

专柜小姐通常对有钱人的顾客是敏感的,今天这位秦先生取走的这枚钻戒不仅有三多克拉,而且纯净度、色泽和切割技术都是上层的,对于这样的顾客她们不会没有印象。

“秦先生大概是五点半就离去了。”专柜小姐面带笑容地回答宁冉声的问题。

……

江行止是在国际名品大厦旋转门逮住了宁冉声,街头熙熙攘攘,他将她拉上了车。

然后两人从环河路到宁亚街,再到十景公园的花店,车停在花店门口,江行止陪宁冉声一块儿下车进去询问,最后得知秦佑生六点一刻已经离去。

“你知道他往哪儿方向走吗?”江行止问。

花店老板想了想,指向左边:“左边吧。”

左边的确是通往别墅的方向,但是秦佑生去哪里了,刚刚一路过来,江行止查询了a市所有的道理交通,并没有问到任何交通事故的消息。

宁冉声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但嘴角仍然坚毅地抿着,睫毛上湿哒哒地挂着溢出来的泪水儿,一路过去,车厢都是静寂无声。

“秦老师一定没事对吧。”宁冉声问江行止,声音干哑。

江行止望着前面的道路,声音难得坚实:“一定没事。”

宁冉声觉得自己已经沉溺大海里,一波波海水快将她湮灭,江行止刚刚那句“一定没事”就像她的救命木板,她抓着它上来透口气,深吸两口新鲜空气,守着心中微弱到快不行了的希望。

江行止陪宁冉声去警局报了案,值班的警察是个东北汉子,早年就认识江行止,端了两杯水过来:“江律师,出啥事了?”

江行止将来龙去脉说完,值班警察看向宁冉声:“不会是闹矛盾了吧?”

宁冉声沉默不语。

“没有这种可能。”江行止代替宁冉声回答。

值班警察不是知情人,将以前遇上的报警案例说了说,“江律师啊,以前我们不止接到一起女方报案找失踪男友的事,结果根本是男人有心躲着哪,因为不方便分手。”

宁冉声指甲扣着掌心,红肿的眼睛直直盯着这位值班警察。

值班警察怔了怔,看向江行止:“你看?”

江行止扫了眼宁冉声,答案跟之前一样:“没有这种可能。”

值班警察有点犯难:“关键是失踪也要48小时才能立案啊。”

江行止面色一沉。

值班警察有点难办事,一方面觉得这肯定是男女闹矛盾的狗血事,一方面又不能不给江行止这个面子,手中的笔握了握,开口:“好吧,我立马发动警员帮宁小姐找人就是了。”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深夜10点多了,宁冉声手里一直拿着手机,铃声响起立马一阵激灵,查看是谁打电话过来,最后姐姐、王臻、阿沈……每个人都打了电话给她,但就是没有秦佑生。

突然一个未知电话进来,宁冉声颤抖着手看着显示的号码:“可能是秦老师,他一定是手机没电了……”

江行止看了眼号码就知道这肯定是个推销电话,他想提醒宁冉声,又有点开不了口。

宁冉声按捺住激动的情绪按了接听键,将手机轻轻放在耳边,整个人仿佛处于剧烈的不安中,只要一击便会垮掉。

“喂……”宁冉声哑着嗓音开口。

“宁小姐您好,我是xx乐公司,最近我们公司推出电子新产品……”甜美的女声从手机的扬声器传出来。

宁冉声放在耳边的手机垂下放下来,整个人慢慢蹲□子,最后将脸深深埋在膝盖里低声哭泣着,削瘦的肩膀一抖一抖。

江行止最不会安慰人,一双黑瞳一动不动地看着抱成一团的女人,深深吸了一口冷气,他同样蹲□子:“宁冉声。”

宁冉声抬头,一张脸全是泪水,牙齿死死咬着双唇,过了很久,她哽咽道:“江律师,秦老师到底去哪儿了……到底去哪里了啊他。”

江行止缄默不语,他早已经打了所有能打的电话,甚至还拨了旧金山那边的电话,没有人一个人知道秦佑生去哪里了。

秦佑生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他心急如焚,但是现在他也没有一点头绪。“好了,说不准明天早上就回来了。”江行止拉起宁冉声。

明天早上真的就可以回来了么?

宁冉声回到别墅时,王臻、宁洵洵、张小驰、阿沈都还没有离去,客厅中央还摆放着大大的蛋糕和两米多高的玩具熊,上方彩色丝带吊着漂亮星星,高高的吧台上一对情侣玩偶正在旋转跳舞,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音乐。

张小驰:“小姨妈……”

宁洵洵:“声声。”

王臻:“冉声。”

阿沈:“师母。”

江行止看了看时间:“要不这样吧,明天有消息我们随时联系,警察局那边我已经报了案,他们也已经开始找人,我有消息通知大家,另外这段时间大家都留心点,帮帮忙吧。”

江行止言辞诚恳,阿沈急红了眼:“江律师,你说什么话啊,我们肯定会帮忙啊。”

江行止拍拍阿沈的肩膀。

今晚主动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没有一个人合上眼,12点钟声响起时,宁冉声求着江行止:“我们再去一趟警局好不好?”

江行止望着宁冉声,没有任何犹豫:“好。”

抱着希望的寻找比坐着死等要好,再次从警局出来,两人都没有回别墅,而是带着宁冉声从城北开到城南,城西开到城东,凌晨六点,他将车停在一家肯德基早餐店前:“先吃点东西吧。”

宁冉声吃不下,江行止下车买了两份外卖早餐,他将宁冉声那份早餐强行塞给她:“宁冉声,如果这是一场硬仗,别让自己成为累赘。”

宁冉声目光无神地看了眼江行止,过了会后,她开始吃东西。

就在这时,“滴滴滴”的铃声在车厢响起,江行止拿起车台上的手机,看了眼显示,说:“是警局那边的电话。”

宁冉声手心紧握外卖的纸杯,一颗心紧紧揪着,传来一道瞬间蜇人的疼。

“嗯哪,我是……好,我知道了。”江行止挂上电话,看着宁冉声死寂的眼睛:“警局那边有消息了,需要我们到现场确认。”

警察局那边刚过来的消息是,距离这里80公里的树林边有一辆suv自燃,疑是秦佑生的车。

江行止挂上手机时,手也忍不住有点发软,随后紧握着方向盘收了手心神,调转车头。宁冉声什么也没有出声,刚刚江行止接听电话时,她多少能听到一点,她默默转过头,那辆车绝对不会是秦老师的。

绝对不会!

搜救的车队早已停在警察局门外,二人换乘上了警车,一同奔往事故地点。

警车一路呼啸,半个小时就开到了事发点,下车时,江行止扶了宁冉声一把,宁冉声浑身发抖,一步步朝烧得不成样子的车子走去,当她看到熟悉的车牌时,两眼一闭,整个人彻底倒在地上。

十几分钟后,江行止又是掐宁冉声人中,又是拍她的脸,待宁冉声醒来后开口:“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听哪个?”

宁冉声瞬时瞪大了眼,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江行止。

江行止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点:“车虽然是秦佑生的,但是车内没有人。”

宁冉声低下头。

江行止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递给宁冉声:“车里找到的,你先收着。”

☆、65

钻戒在,但是人没了。

宁冉声接过江行止手中的戒指,还是忍不住悲怆,她嘴唇不停蠕动着,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眼圈通红,逼迫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

钻戒58个完美刻面切工和高度纯净度使它反射了所有投到里面的光线,看起来璀璨无比。秦佑生说他会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他从来不会食言,但是这次他却食言了。宁冉声闭上眼睛,眼皮轻颤,右手紧紧握这枚钻戒,力道重得仿佛要将戒子掐进掌心肉里去。

一夜没有休息,江行止将宁冉声送回了宁洵洵的公寓,来到公寓楼,按了按门铃。

宁洵洵今天没有上班呆在家里等消息,门铃响起,立马跑上前打开门,看着立在外面的妹妹,面色担忧,欲言又止。

宁冉声觉得宁洵洵太过担心自己,秦老师没有任何消息之前她都不能有悲观的想法,宁冉声弯下腰换了拖鞋,对宁洵洵说:“姐,我没事……”

但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会没事,连换个鞋的力气都没有了。宁洵洵把宁冉声带到沙发坐下,然后对江行止说:“小江,你中午就在这边吃吧。”

江行止还要出去跑几趟,摇摇头:“不用了。”

宁冉声靠在沙发垫上低着头,昨天到现在她根本没有合眼,眼窝一片青色,挽着的头发一半扯落在肩头,大衣里面的浅米色礼服只到脚踝,一双脚冻得又青又红,脚拇指那里还磕破了皮,丝丝血迹留在上面,看起来十分狼狈。

江行止淡淡扫了眼宁冉声,说:“宁冉声,你好好休息一下,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谢谢……”

宁洵洵去卫生间端热水了,回来时江行止正要离去,宁洵洵送他到公寓外面,江行止在外面又叮嘱了她两遍:“佑生出事确定是有人为之,所以这段时间你们都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她。”

宁洵洵慎重地点点头,再三感谢:“谢谢你了,小江。”

江行止收了收脸上的神色:“佑生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不用对我客气,好了,我先走了,你……多照顾着她点……”

江行止离去后,宁洵洵折回房间,宁冉声正杵在门口望着她,宁洵洵怔了下,又带着宁冉声回到沙发上,细声安慰说:“冉声,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坚强,知道么?”

宁冉声抱上宁洵洵,从昨晚到现在,终于嚎啕大哭出声,几乎哭哑了喉咙:“姐,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宁洵洵心酸不已,眼眶也湿润起来,直至中午做饭想到妹妹的样子,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宁冉声回房间睡了两个小时,随后又起来拨了江行止的电话。江行止接到电话时人又去了警局,他按了接听键,走到长廊接听电话。

“有消息了吗?”宁冉声问。

江行止:“……没。”

宁冉声轻轻“哦”了一声,靠在柔软的床头,深深吸了一口:“可以查一下延安和夏夜。”

“我这里会查任何一种可能性。”江行止跟宁冉声保证说。

宁冉声从来没有那么感谢江行止,当一个人处于绝望时,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都会让人有铭记于心的感动,何况是尽心尽力帮忙的江行止。

傍晚,宁贝贝回到家,看宁冉声的眼色相当复杂,顿了下说了句:‘你节哀啊。”

宁冉声狠狠挖了宁贝贝一眼,宁贝贝相当莫名其妙,直至张小驰生气地对宁贝贝吼:“贝贝姨妈,你太过分了,秦老师只是暂时失踪而已。”

宁贝贝也知道自己口误了,说了句“sorry”回房了。

放学回来的张小驰全然成了宁冉声的小跟班,他是一个聪明又敏感的男孩,只要宁冉声稍微在房间多呆一会,他就会立马敲门,生怕宁冉声有什么想不开。

宁冉声知道张小驰为什么那么敏感,当初宁洵洵离婚后就企图自杀,最后是张小驰打电话给学校上课的她,她和小驰一起把姐姐送去了医院,熬过去的宁洵洵告诉她:“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良药。”

但时间真的是良药吗?对于秦老师,他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执念,如果他继续一直不出现,宁冉声想,她一辈子都缓不过来,因为她没有自信将他掩埋心底,然后带着他留给她那么多的记忆继续生活。

宁冉声回房洗了一把脸,出来时张小驰拦住她:“声声,你去哪儿啊?”

宁冉声蹲下来,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我要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张小驰继续盘问。

“行了,我不会有事的。”宁冉声拍了下张小驰的额头,淡淡道。她想到姐姐和小驰都因为自己的事神经兮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我晚上九点前就回家,拉弓。”

张小驰一边拉弓一边说:“让我跟你一起吧。”

“不可以。”宁冉声说。

宁冉声是去找夏夜的,夏夜在公寓里不想见她,她就一遍遍打电话和按门铃,终于把公寓里的夏夜逼了出来:“宁冉声,你脑子有病啊。”

“秦佑生失踪了。”宁冉声望着夏夜开口。

夏夜先是一愣,抿唇笑了下:“原来怀疑我藏了你男人啊,好吧,你进屋找吧。”

“不是。”宁冉声转了下头,“我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延安这个人。”

“那你可以走了,我不会告诉任何关于延安的信息。”夏夜摊手,打算关上门。宁冉声不肯走,双手抵门面上,倔得像一只小牛。

“宁冉声!”夏夜真的生气了,“你是不是有病,我要报警了。”

宁冉声承认自己脑子有病,全脑只有秦佑生,她深吸一口气,神色诚恳又悲哀地看着夏夜:“你就告诉我一些延安的事吧,我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啊。”夏夜打算放宁冉声进来,指着玄关口斗柜上的相框照片,疾言厉色道,“你跟她下跪,然后打自己两巴掌。”

宁冉声看向夏夜。

夏夜讽刺道:“这就做不到了?”

宁冉声越过夏夜,一步步走到放着遗照的白色斗柜前,她看向镶在黑色相框上的照片,里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依稀可见年轻时一定是美丽的女人。

“跪下啊。”夏夜双手抱胸,身穿紫色睡袍,声音冰凉如水,粉面生威。

宁冉声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低下头,然后干净利索地甩了自己两个巴掌,清脆有声。

夏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抿着笑,语气有点苍凉:“哈哈哈……如果夏学成还活着就好了,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终于跪在了被他抛弃的妻子面前……”

夏夜话音落下,宁冉声面无表情侧过头:“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a市关于延安传闻很多,但是资料很少,只知道他在a市经营一家房产公司,妻子杜雪荣,儿子四岁,情人夏夜。

表面看起来延安跟a市大多有钱男人并没有差别,有事业有家庭还有情人,但是关于他的八卦传闻很多,比如他的身后的延家,50年代便移居马拉西亚,是全亚洲最大的制造商之一,还有他的妻子,杜家的发家史至今还是一个迷。

夏夜朝宁冉声摊摊手:“我能告诉你就这些。”

宁冉声无波无谰地看夏夜。

夏夜蹙眉:“别这样看着我,此事与我无关。”

……

如果有一天,你的世界失去了那个最爱你的那个人,可能永远看不到的他样子,听不到他的声音,连他一点消息也没有,你又该如何一个人在没有他的世界走下去?

宁冉声离开了夏夜的公寓,非常遵守承诺,不到9点便回到了姐姐的公寓,结果意外看到江行止坐在姐姐客厅的沙发上。

江行这两天脑子疲倦运转快要吃不消,晚饭过后还是决定抽时间过来看一下宁冉声。宁冉声进来,他紧蹙的眉头微微松懈,但脸上依旧带着难消的郁色。

宁洵洵拍拍宁冉声的肩膀,去厨房热饭了。

宁洵洵热了两道妹妹最爱的菜,不过宁冉声真没有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另一边江行止也站起来告辞,宁冉声出门送他。

傍晚时分刚下过雨,夜晚外面的的空气还带着一股湿湿的凉意,这个时节小区的二月兰正开得格外好,走在小区的小道上,都是暗香浮动。

江行止走前面,宁冉声跟在他后面,随后江行止突然停下脚步,身穿一件初春的男士长风衣,身形修长,他转过头问:“冉声,你可以坚持下去吗?”

宁冉声眼角传来一阵暖意的刺疼,过了会,她点点头。

江行止双手插袋,望了眼头顶黑沉沉的夜空,顿了顿,开始直言道:“冉声,我希望你做个准备,如果佑生的失踪是一起绑架,最多一个星期就会有佑生的消息,如果一个星期还没有消息,那……”

江行止倒吸一口气,说不下去,宁冉声黑眸直愣愣地看着江行止。江行止向前走一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承受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什么是最坏的结果?

宁冉声不说话,道路浅蓝色的铁艺路灯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光晕里,衬得她面容如水一般冰冷,一双眼眸也更加沉寂,仿佛里面没有一点波光。

宁冉声和经性质两人距离不到两尺,江行止又小跨了一步,双手握了又握,然后将宁冉声揽入怀中。

一个静默不语,一个无声哭泣。

你能最好最坏的准备吗?宁冉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淌过脸颊。

怀里的女人一抽一抽,江行止的心也一抽一抽,小道一盏盏过去的小灯在昏暗中氤氲出微弱的光圈,空中清淡的花香夹带着风雨过后的味道,渐渐消散。

一个星期后,秦老师没有任何消息。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事故发生,车祸、故意杀人、意外死亡……如果有一天,是我们的亲朋至爱成为了偶尔一场事故的主角了,又该如何安置人生?

地球依旧转动,世界依旧物欲横流,城市依旧拥挤喧闹,但斗转星移间少了一个人陪你看花落花开;阳光能透过冰冷的建筑却再也投不进人心;拥挤喧闹的城市,却再也没有人牵着她的手走过熙熙攘攘的马路。

知己一人去,忽觉满城空。年年岁岁,度日如年。

第二个星期,依旧没有秦老师的消息。

第三个星期……

宁冉声回到了易和上班,秦老师不在了,但是她还是需要工作,一个月的工作堆积起来像山一样高,不过事务所每个人都会热心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江行止特意从楼下王律师那里把王臻调到楼上借用几天,让王臻陪宁冉声一起处理工作。

发生这样的事情,事务所都同情宁冉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再提起秦佑生的名字,但是只要宁冉声一抬头,便可以看到对面没人的办公室,那是秦佑生的办公室。

一个早上,宁冉声抬了一百多下头。

江行止把阿沈叫到办公室,阿沈出来后琢磨了个理由,拍了拍宁冉声的肩膀:“师……那声声啊,你这个地方位置挺小的,我那里大,就可以让你跟王臻的办公桌放在一起,你要不换个位子?”

宁冉声没有拒绝:“好的。”

下班,王臻约宁冉声逛街,宁冉声也没有拒绝,然后两人扫荡了a最有名的专柜,她陪王臻试穿各种漂亮衣服,中途也试穿了两次衣服,跟之前两人逛街并没有差别,分享物质带来的喜悦。

王臻想,或许宁冉声可以慢慢好起来。

逛好街两人一起走进地铁站,正要刷卡进站的时候,宁冉声对王臻抱歉一笑:“我把家里钥匙落在事务所了。”

王臻收回卡:“我陪你去拿吧。”

“不用啦,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宁冉声朝王臻挥挥手,挎着包快步上了电梯,很快便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

深夜9点多,易和已经没有人了,宁冉声打开灯,天花板上led灯一盏盏亮起来,白晃晃的光线顿时充斥着整层办公楼。

宁冉声眯了眯眼睛,来到秦佑生的办公室,一个人的世界没有人打扰,静静悄悄。

六十六楼的高空,仿佛手可触星辰,落地窗外是a市最繁荣辉煌的金融地带,脚下车流蜿蜒成河,仿佛整个都市暗流涌动,霓虹灯变化莫测迷离天渊,灯光倒影,缓缓流淌。

宁冉声走到秦佑生的办公桌,拉开他的转椅,静默地坐下,无声无息,只有对面墙上的现代钟“嗒嗒嗒”走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过了很久,宁冉声慢慢俯□子,将脸轻轻贴在冰冷的桌面,低声念了句:“hi,秦老师。”

66-完70完结

☆、66

什么才是最难捱的思念,是连思念的距离都没有,不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是生是死、是不是还能与她一样感受每天的日落黄昏……

宁冉声想起很小时候看的《神雕侠侣》,当时她看到小龙女留下的十六年时,开口问坐她身边的宁洵洵:“姐姐,为什么小龙女还要杨过等她十六年呢。”她记得宁洵洵是这样回答的:“因为只有这样杨过才能独自撑下去吧,总比直接告诉他死了强,生死未卜总归是还有希望。”

宁冉声趴在秦佑生的办公桌静静流淌着眼泪,想想以前自己的“合约分手”真是可笑,她能提出那么荒唐的合约,当时不就仗着秦老师的包容,和自认为他和她还有数不完的岁月可以尽情折腾么?

结果呢?

“秦老师,你还喜欢我吗?”

“冉声,还是我喜欢的……”

“sweetie,你长得好像我的前女友。”

“哦,原来你还是我的前女友。”

“秦老师,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只有一个女朋友。”

“不准迟到,知道么?”

“除非我死了,不然怎么会在求婚那天迟到。”

……

回忆的画面一幅幅从宁冉声的大脑掠过,这些美好的画面像湖面上骤然破裂的冰块,寒意袭击胸膛,宁冉声只觉得自己胸口疼得直不起腰,她终于明白了回忆的痛苦。

“我这辈子都是你的辩护律师,永远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说话。”

可是他答应她的一辈子呢?

宁冉声趴在桌上轻轻抽了抽鼻子,突然办公室传来脚步声,宁冉声猛地擦拭掉眼泪,局促地站起身。

“你还没回去啊?”江行止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面上并没有写着太多表情。

宁冉声点了点头,走出秦佑生的办公椅:“我这就回去了……”

江行止是接到公司的保卫人员的电话,保卫人员告诉他宁小姐回去之后又折了回来,他不放心,立马过来看了看,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个女人趴在桌面上安静流泪的模样。

他看了她很久,直至忍不住打扰进去打扰她继续思念,有些思念是蜜糖,有些则是深渊,掉进去出不来的深渊。

宁冉声坐江行止的车回去,临走前带走了秦佑生放在抽屉里的日记本,江行止开车一向不喜欢多说话,但这一路给宁冉声讲了一个工作时遇上的笑话。

很冷的冷笑话,如果以前的宁冉声肯定会大叫“冷人讲冷笑话”,不过现在等江行止讲完这笑话,宁冉声也会抿唇笑了笑:“哇,真的么,这可真有意思……”

回到宁洵洵的公寓楼下,宁冉声解开安全带跟江行止说谢谢,顿了下,还是问了句:“有秦老师的消息了么?”

等待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等待中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有些事情还没有确定前,江行止不打算告诉宁冉声,希望越大之后的失望也越大。车厢变得安静异常,宁冉声望着江行止五秒,失落地垂眸:“再见,江律师。”

江行止点了下头:“再见。”

——

深夜宁冉声靠在床上看秦沁岚的日志,手指放在泛黄的页面上,一张张翻阅。其实宁冉声一直对秦沁岚的了解很少,对她来说,秦沁岚只是一个母亲的代号,而母亲这个词注定包含着温柔、漂亮、善良、宽容等等美好词汇,但具体让她说一说对秦沁岚还有什么记忆,她脑里除了记得家里老照片秦沁岚的样子,其他具体什么也没有了。

秦沁岚很美,以前她和宁洵洵讨论赵薇和林心如谁漂亮,宁威锋就插话说:“在我眼里,你妈妈可比这些女明星都漂亮。”

有些爱说不清谁对谁错,更难辩个是非。因为偏爱,所以偏执。

1973年2月17日阴天

依旧没有你的消息,我的内心一片绝望,如果再找不到你该怎么办,学成,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冬天快要过去了,但清市依旧寒冷,去年你同我一起栽培的水仙花开了,小小一朵分外可爱,一个冬天就要过去了,这个冬天没有你,我的世界冰天冻地。

1974年8月21日晴朗

一年多了,学成你到底在哪里?今天我去了你曾经答应要带我去的香泉镇,风景比你描述给我听的还要漂亮,蝴蝶泉、枫叶林、麒麟湖、双峰山……我走遍了所有你走过的路,只是遗憾,你不在我身边。

……

1974年4月6日雨

学成,我今天相亲了,遇上了一个老实的男人,跟你一样高大英俊,不过脾气可比你要好多了,不像你,稍不顺心就凶巴巴皱起眉头。

1974年8月12日晴

宁威锋跟我求婚了。

1974年12月15日阴

学成,我跟阿兰姐一起学做生意,我们一起开了一家钮扣厂,偶尔宁大哥帮帮忙,生意居然不错,我设计的纽扣款式非常畅销,我现在变化挺大的,以前你老说我胆小怕事,现在我可以一个人做主厂里的事,可惜你不知道。

……

1975年月10月1日晴

学成,我要结婚了,不等你了。

1980年5月27日阴天

威锋对我很好,今天是洵洵生日,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我的小公主洵洵也长成了小姑娘,我原本以为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但现在我真觉得很幸福,学成,你呢,我那么希望你跟我一样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过着最简单的生活,哪怕你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成为其他孩子的爸爸……只要你还活着就好。

1980月6月1日

学成,听到你还活着的消息我很开心,道市到清远全程1200多公里,我祝你幸福。

1980年11月30日

真是一个讽刺的玩笑,学成你现在跑来问我还爱不爱你,不觉得太过讽刺吗?如果这是造化弄人,我愿赌服输……

宁冉声合上秦沁岚的日记本,将它放在抽屉里锁好,然后整个人钻进被子里蜷缩而睡,只是心里有个地方又想起了秦老师,宁冉声咬着唇流眼泪。

第二天周六,宁冉声早上还没有醒来就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非常熟悉的声音,宁冉声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穿上拖鞋推门而出,看到宁威锋正坐在沙发上与张小驰说话,他跟前放着一个黑色行李箱。

宁冉声立在房间门外面,张了张嘴吧:“爸爸……”

宁威锋永远都是笑呵呵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烦心事,不管是以前她多少次故意与他置气,还是他自己生意投资失败破产,用他的话来说:“塞翁司马焉知非福,原本没有时间休息,破产了倒清闲了。”

宁威锋朝宁冉声伸出手:“过来,让爸爸仔细看看。”

宁冉声昨晚流泪到半宿,一双眼睛早哭得红肿像兔子,以至于走到宁威锋跟前都不好意思抬起头,而宁威锋上下打量她,大手放在她的胳膊,捏了捏直蹙眉:“瘦了。”

张小驰仰着头:“姥爷,现在女人都以瘦为美,我们班的女同学都有减肥意识了。”

“是吗?”宁威锋反问张小驰,然后拉宁冉声到沙发坐下:“声声,洵洵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心里难受就告诉爸爸,别憋在心里好不好?”

宁冉声点了下头,然后想起一件事:“爸爸,你还没有吃过早饭吧,我出去给你买。”说完便要站起来,宁威锋连忙拉女儿:“吃过了,你姐姐出门买菜了,为了我专门请了一天假。”

宁冉声有点感冒,吸了两下鼻子:“对不起爸爸,因为我的事让你们都担心了。”

“天哪,我的闺女居然对我那么客气了,太不像话了。”宁威锋故意摆着脸。

宁冉声破涕而笑:“爸爸……”

中午宁洵洵主厨,宁贝贝把男朋友黄子宵带了过来了,随后自己也进了厨房帮忙,宁冉声与张小驰一块帮忙择菜。

从小到大宁冉声和宁贝贝掐架闹事,邻里邻居看笑话的不少,每次宁威锋都说:“女儿多都是后福,现在吵吵闹闹,我后面福气多呢。”

中午吃饭,宁冉声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情绪,不过总归脸上笑容没有像宁贝贝那么多,黄子宵是个懂事的准女婿,带了两瓶好酒过来,分别给宁威锋和宁洵洵倒上,来到宁冉声跟前:“二姐,你需要点吗?”

宁冉声摇摇头:“多谢了,我不需要。”

“叔叔,你大老远过来一次真不容易,我这里敬你一杯,我先干为敬了。”

宁威锋满脸笑容地喝下了黄子宵手中的酒,就在这时,张小驰举起手中的橙汁:“姥爷,小驰也祝你身体健康,开心开心。”

“这样吧,我们一起敬爸爸一杯。”宁洵洵建议。

四人纷纷站起来,宁冉声也端起桌上的橙汁,轻声念道:“爸爸,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宁威锋慈眉善目地望着宁冉声,宁洵洵拍了拍手,大姐范十足,同样看着宁冉声说:“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声声,我们一家人永远陪在你身边。”

宁冉声笑着说:“谢谢姐。”

秦佑生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宁冉声曾问过他,她是否要告诉宁威锋自己知道了所有事,当时秦佑生这样说:“人世间最好的福气,莫过於一家人整整齐齐健健康康地在一起。冉声,我不建议你说。”

——

延安今天终于从马兰西亚回到了a市,并且晚上在萃华楼有饭局,消息是宁冉声从阿沈那里听到的,一起参加饭局除了a市几位房产老板,还有江行止。

宁冉声给江行止打电话,江行止对去出席饭局的事一句不提,最后在她问了才说:“冉声,这只是个简单饭局而已。”

宁冉声挂上电话后换了一套衣服,米色开衫搭配黑色绒布碎花裙,走出外面发觉有点冷,又回来加了一条棉质围巾。

萃华楼位于江岸,宁冉声招了一辆的士前往,很幸运,她到的时候江行止和延安他们正由穿苏绣旗袍的女人带走往里走。

宁冉声直接走到了江行止跟前,江行止敛眉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转回头。

倒是延安发现了她,笑着打了招呼:“宁小姐。”

宁冉声扬唇:“延先生。”

有风度的男人替女人喝酒,没有风度的男人劝女人喝酒。

饭桌上,服务员小姐一边上菜一边布菜,她们穿着的旗袍是七分袖袖子,露出两截白玉般的手臂,上完菜,宁冉声旁边两位老板提议她喝两杯。

另一边延安和江行止讨论完几个商业法律程序的问题,不知不觉说到了马兰西亚货运合同问题,江行止淡淡抿了个唇:“说起来这些国际商法问题,还属秦律师最擅长。”

延安怔了怔,略抱歉地朝宁冉声看了眼:“宁小姐,秦律师的事我深表遗憾,如有需要帮忙的,我一定尽心尽力。”

这些人都是说的比唱的要好听,宁冉声笑着问了延安:“延先生这次在马来西亚呆了很久啊?”

延安眉眼尽是笑意:“是的,因为我在马兰西亚那边也有生意,过阵子还要请江律师帮我谈个合同。”

江行止面无表情,扫了眼宁冉声:“你不吃点东西。”

宁冉声最近胃口极差,被一位王总劝说喝了一杯酒后胃立马火烧火燎般难受,宁冉声笑眯眯站起来:“我去下卫生间。”

卫生间玻璃台上,宁冉声伸手扣了下嘴,将喝下的酒全部吐出来,看着镜子面色潮红的自己,稍微恢复了点清明。

突然她整个人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她好像好久没有来大姨妈了。

晚上回去宁冉声依旧坐江行止的车,路过药店她让江行止停下来,进去买了一盒验孕棒放在包里,江行止询问她买了什么药,宁冉声吱吱咕咕半天,什么也没有说。

秦佑生曾谈笑风生道:“我家的冉声是不会撒谎的。”宁冉声的态度让江行止非常起疑,总怕她会出什么事,所以车子折回来时,专门进了那家药店询问。

“半个小时前,有个穿米色衣服的女孩,她进来买什么药了?”

“你是她男朋友吧?”药店收银是一位上了中年大妈,语气有点不善,指了指方向:“左边第二排最左边。”

江行止朝收银所指的方向走去,入眼的是各种验孕棒牌子和早早孕hcg测试纸。

江行止深吸一口气,心里道:“秦佑生,你要当爹了。”

公寓里,宁冉声做测试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最后得到确认后的心情更是复杂,想到宝宝出生可能没有爸爸后,更是复杂得难以形容,然后坐在马桶上悲痛地流着眼泪。

“秦老师,我要当单身妈妈了,呜呜……”

☆、67

“冉声,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和好丈夫。”

但是现在呢,秦佑生的保证呢?

宁冉声掀开睡衣盯着自己的小腹,平平坦坦一点也看不出来里头可能有个小小秦,她伸手摸了摸、搓了搓,心乱如麻;她又抬头看了看镜子,里面的女人一张哭脸,好不惨淡。

这时候怀孕真是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宁冉声抽了两下鼻子,忍不住悲怆又是一阵流泪,直至外面响起张小驰的敲门声,让她赶快出去吃宵夜。

宁冉声收拾一下东西赶紧从卫生间出来,把剩下的验孕棒放在了卫生棉专用盒里。

宵夜是宁贝贝男朋友黄子宵买过来的,五星级饭店的海鲜粥,这几天宁威锋过来,黄子宵几乎一天三趟地往公寓里赶,恨不得在自己脸上贴个“我是好男人黄子宵”的标号。

宁冉声没有胃口吃什么海鲜粥,甚至可以说她最近胃口都挺差的,偏偏黄子宵盛了一大碗给她:“二姐,你多吃点。”

宁贝贝去把爸爸拉了过来,笑吟吟地解说黄子宵的孝顺:“我告诉子宵您*喝海鲜粥,结果子宵真去这里最好的饭店将海鲜粥给您买过来了。”

宁威锋点点头,坐下后看向宁冉声:“冉声,你多吃点,相信爸爸,必须吃饱了才能把一切扛过去。”

宁冉声点头,刚舀了一勺粥就一阵反胃,她放下调羹,立马跑到了卫生间里干呕起来。

宁冉声出来,外面站着担忧的家人,她对宁威锋和宁洵洵扯了个慌:“可能是胃有点消化不良。”

张小驰连忙将自己的健胃消食片找出来递给宁冉声:“声声,别客气。”

宁冉声摸了摸张小驰的脑袋:“谢谢。”

关于做一个单身妈妈这件事,宁冉声原本是一点也不支持的,就像她难以理解许澄当年生下童童的决定,但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什么想法都变了。

肚子里面是她和秦老师的孩子啊,如果以后秦老师真的……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她至少还有一个寄托不是么?她的秦老师那么好,里面肯定也是一颗优秀的小豆丁。

女人因为*变得勇敢,有时候又因为勇敢显得有点犯傻。

宁冉声拿着张小驰给的健胃消食片回房睡觉,但躺在床上久久没办法入睡,一直以来她喜欢趴着睡,以前都需要秦佑生将她反转过来然后抱进怀里固定住:“来,秦老师抱抱。”

但是今晚宁冉声身边没有秦佑生,依旧能笔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深怕动了胎气。床头柜放着手机,宁冉声又想到手机辐射那么大,立马关机闭上眼睛,一切问题等明天天亮再说。

——

江行止真心觉得自己有点操心过头了,晚上回去后洗好澡,穿着睡袍坐在床沿拿着手机,将一个号码拨了又删,删了又拨,最后终于拨了号码过去对方却是已关机,他看了看时间,想必宁冉声应该是睡了。

江行止将手机扔在床上,人的大脑的思维常常会因为各种“突发意外”变得敏感又丰富,他想到如何佑生真的不在了,那宁冉声肚子里的就是“遗腹子”……然后“遗腹子”三个字就跟体内激荡的血液一样在他身体不停循环,仿佛激荡。

江行止扣着自己额头,实在很佩服自己联想能力,但如果佑生真有什么不测,宁冉声还是要生下孩子,他肯定支持的,而且他也能做到视如己出,好好照顾孩子长大成人……但这跟他又什么关系……江行止想着想着就有点偏题了,直至床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行止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陌生的号码,按了接听键。

“行止,是我。”

人果然不能有一丝杂念,你看,正主回来了。

江行止深吸一口气,因为激动握着的手机的左手微微发颤,连带声音也抖了抖:“秦佑生,你他妈…跑哪儿去。”

“事出突然。”电话里的秦佑生最惦记着还是宁冉声,立马问道,“冉声还……好吗?”

不管江行止刚刚有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秦佑生的声音还是让江行止脸上扬起抑制不住的喜悦,他右手不停揉着太阳穴,“呵呵”笑了出声:“你说呢?”

“担心坏了吧。”秦佑生嗓音变了变,里面藏着复杂的情绪,仿佛能体会到这些日子宁冉声的心急如焚。

江行止冷哼两声:“没有,我们正打算给你立个碑,逢年过节再给你烧柱香。”

秦佑生只是笑:“她……有没有哭鼻子?”

江行止克制住情绪,侧头看了眼外面的繁星皓月:“如果你这辈子都不出现了,她这辈子都缓不过来。”

还没有等秦佑生开口,江行止又加了句:“另外还要恭喜你一声,你可能要爹了。”

可能要当爹了,江行止挂上电话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八婆了,如果宁冉声没有怀孕怎么办?他又作何解释?

——

第二天,宁冉声吃了早饭就来到房间外的露台晒太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藤编沙发上发呆,对着面前的几盆植物一坐就是两个小时,据说晒太阳有助于碳吸收,她以后可要多晒了。随后她又回房查了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一点点学习着。

1、要多吃含叶酸的水果,比如樱桃、桃、李、杏、红果等等。

宁冉声一边做着笔记,一边流着泪,眼泪珠子砸落在浅*的笔记本上,在本子上晕开一朵朵小花。

心情保持平静,愉快胎教,最好让准爸爸一起参与胎教,让肚子里的宝宝能听到爸爸低沉亲切的声音……

宁冉声擦了擦眼角,握着笔默默地将这条划掉,然后从桌子左边抽出一张纸巾,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呜咽出声:“秦老师,你这个大混蛋!”

另外宁冉声根本不敢告诉家人自己可能怀孕的事,她仔细琢磨了下这个问题,好像这样的事也没办法获得他们的理解和支持,难怪当年许澄选择离家远走。走出房间,宁冉声打开冰箱找吃的,家里仅剩下的水果是荔枝和桂圆,以前是她最*的,却是孕妇忌食的。

与其呆在家里胡思乱想,她还不如出门采购点水果。

周末的超市人流量大,宁冉声生怕别人踩、撞、挤到自己,自己也时刻看路,生怕有个什么好歹,结果等她提了一袋水果回来,却发觉公寓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宁冉声看向沙发上的宁洵洵和宁贝贝,把手中的水果放在茶几上:“我出门买了一些新鲜水果回来。”

“声声,刚刚姐姐让小驰带爸爸出门走走。”宁洵洵开口,神色迟疑。

宁冉声最近脑子反应还有点慢,看向宁贝贝。

宁贝贝摊手解释:“我来……那个了,就去你房间看一看,没想到找到这个。”宁贝贝说完看向茶几,上面放着一盒没用完的验孕棒,正是宁冉声昨晚买的。

宁洵洵眼圈通红:“声声……”

宁冉声收了收脸上的表情,语气僵硬:“怎么了?”

宁贝贝阴阳怪气,讥诮道:“你不会是有了吧?”

宁冉声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眼睛斜睨着宁贝贝:“关你屁事。”

宁贝贝差点站起来,从头到尾扫了眼宁冉声的运动服和平底鞋,非常不可思议:“你不会想生下来吧?”

“我怎么就不能生下来了?”宁冉声厉声反问宁贝贝,整个人吃了炸药般“我生我自己孩子,犯法啊?”

宁贝贝也气坏了,拉着宁洵洵的手臂,“大姐,我明明为她好啊,结果她呢,太不识好人心了。”

宁冉声神色倔强地转过头,直至被宁洵洵拉回了房。

“冉声,中午姐姐先陪你去医院。”宁洵洵对宁冉声说。

宁冉声低下头,轻轻道:“即使真怀孕,我也不可能打掉这个孩子的。”

“冉声!”宁洵洵扳过宁冉声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说,“生孩子不是简单的事,你别意气用事好不好?”

“姐,我没有意气用事。”宁冉声对宁洵洵说,声音有点沙哑,语气却异常坚定,“你知道我得知自己可能怀孕时有多开心么,如果秦老师真有什么不测,我跟他至少还有一个孩子,你现在反对我是根本不知道秦老师有多好,那么好的男人,我舍不得……舍不得真的跟他没有任何相干了,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不是么?”

宁冉声说着说着就哭了,宁洵洵给宁冉声擦拭眼泪:“冉声,不是姐姐现实,除非秦佑生回来,不然这个孩子真生不得,还有你立马跟我去医院检查,这事不能拖。”

宁冉声没有答应宁洵洵,而是默默收拾了下东西,傍晚之前直接回了秦佑生在碧桂园的公寓。

公寓好久没人住了,走进去里头多了一份凄冷,黑色玻璃茶几上放着三本还没有收拾的杂志,还是上次她躺在秦佑生怀里一起看的。

宁冉声放下行李,拉开深色遮光窗帘,外面夜幕正慢慢落下来,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饮水机没有了纯净水,宁冉声回厨房烧水,结果刚插上电磁炉的开关,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便响了,宁冉声关掉电磁炉,折回去接听了电话。

电话是宁威锋打开的,宁冉声心里对宁威锋感到抱歉,但是她也没办法了。

“爸……”

半个小时,宁威锋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碧桂园的公寓,宁冉声给爸爸开了门,杵在门口傻愣愣的模样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宁威锋看着女儿,视线越过她看向屋内的摆设,笑呵呵说:“你姐姐说你又闹离家出走,我就知道你外面还有一个窝。”

宁冉声低着头:“这是秦老师的房子。”

“哎。”宁威锋叹了口气,走进了屋内。

宁冉声给宁威锋倒了一杯水,然后安静在宁威锋对面坐下,宁威锋放下杯子,语重心长道:“冉声,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家里人么?”

宁冉声心酸不已,依旧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爸爸知道,因为洪阿姨和贝贝的事,你一直埋怨爸爸,有些事的确是爸爸没有做好,这里爸爸跟你道歉……”

“爸爸。”宁冉声打断宁威锋,“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跟我道歉什么呢,该道歉的是我……你对我那么好,是我错的太多了……我根本没有资格贝贝争……”

宁冉声话音未落,宁威锋已经怔住了,顿了下:“冉声……”

宁冉声抬起头,笑容苦涩:“其实我根本不是爸爸的亲生的,对不对?”

宁威锋定定地看着宁冉声,然后整个人剧烈咳嗽出声,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冉声,到底谁告诉你的?”

“所以这是真的?”宁冉声明知道事实,还是想从宁威锋口里要个答案,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宁威锋。

时间以冲淡往事回忆,但是掩藏不了秘密,好比被细沙掩盖住的瓶子,即使埋得再深,总有有被挖掘出来的一天。

“冉声,这个重要么?难道因为你不是爸爸的亲生的,爸爸也不要了?”宁威锋语气是浓浓的伤感。

宁冉声咬着唇,声音轻如蚊子:“我是怕你们不要我。”

“你这个傻孩子。”宁威锋靠在沙发上,面容有点疲倦。

岁月催人老,男人浓墨似的头发已经黑白交杂,俊朗的眉心眼角也都雕刻上了岁月的痕迹,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又黑又亮,当他陷入回忆时眉目里又多了一份宁静的温柔。

“你母亲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跟夏学成是一对年少情侣,当时知青乡下,她和夏学成都轮上了,但是最后回来的只有你妈妈,因为夏学成跟着生产队大卡车外出时出了意外,从此音信全无。”

“你妈妈回来后就被我遇上了,那次我到外面赶趟生意,在火车站看到你妈妈,她穿着一件黑大衣,手里提着一个老式行李箱,当时我就懵了,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女人,我发誓一定要追上她……”宁威锋说到这,转过头,嘴角温柔地往上扯,“爸爸对你妈妈是一见钟情。”

“之后爸爸就想尽办法安排了你妈妈和我相亲,当年爸爸长得也不算赖,可惜你妈妈还是没有看上我,不过幸好当时我有一张厚脸皮,每天想尽办法与她偶然相遇,说起来,当时早很是年轻啊……”

宁威锋将这段往事说得十分有趣,宁冉声脑海里仿佛浮现了两人互动的模样,低低地笑出声。

“功夫不负有心人,爸爸还是追上了你妈妈,然后我和她还生了你姐姐,洵洵。”宁威锋说到这停下来叹了口气,“当时我们都以为夏学成已经亡故了,你妈妈跟夏学成在一起那么多年,我让她心里彻底忘记那个男人是不可能的,何况夏学成又回来了。”

故事到了关键,宁冉声的心也揪在了一起。

“夏学成是专门离了婚过来找你妈妈的,我太怕你妈妈跟他走,每天疑神疑鬼,甚至还找了洪秀美一起刺激你妈妈,结果……”

结果如何,宁冉声已经知道了:“后来妈妈真走了?”

“现在想想我当时真傻。”宁威锋感慨出声,“后来夏学成强制带走了你妈妈,一走就是两年,等我再次找到你妈妈,你已经出生了。”

宁冉声看着宁威锋,宁威锋用手比划了下:“当时你就那么大吧,还不会说话,每天最擅长的事就是哭鼻子。”

“那么讨厌的小孩,你怎么不丢掉啊。”宁冉声眨了眨发疼的眼睛。

“说什么胡话呢,虽然你不是我亲生……但是你第一声爸爸是叫我啊。”宁威锋语气隐藏着起伏的情绪,“亲生有那么重要吗?难道我宁威锋不是你亲生父亲,就不配做你的爸爸吗?”

宁冉声摇头,哭的一抽一抽。

宁威锋继续说:“后来我才得知夏学成……也就是你亲生爸爸虽然离了婚,但这事是瞒着他的女儿的,他女儿生日了,他回去给他女儿庆祝生日,然后路上出了事故。”

夏夜不知情,所以一直认说夏学成出事是因为偷情?但不管如何秦沁岚和夏学成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这份影响了两个家庭的*情故事,最后也只是宁威锋嘴角一个轻淡如烟的微笑。

“好了,现在可以跟爸爸说说你的事么?”宁威锋转移话题,宁冉声手心发冷,拿起玻璃杯握在手心。

宁冉声不说话,只能是宁威锋发问:“难道你真想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

“爸爸,你会同意我吗?”宁冉声定定地看着宁威锋。

“爸爸不想同你。”宁威锋叹气再叹气,“但如果你心意已决,我们全家人都是你的依靠,不管是我还是你姐姐。”

宁冉声:“爸爸……”

——

周一,宁冉声回易和上班,事情不多也不少,整理资料、起草法律文书、联系客户……中午她接到宁洵洵的电话,让她下午请个假去医院做检查。

宁洵洵虽然也同意了她的决定,还是颇幽怨:“我差点怀疑是不是我们宁家风不好,我离婚了,你又要做单身妈妈了。”

宁冉声抱着姐姐:“我们又后福么?”

宁洵洵只能拍拍妹妹:“对,后福。”

……

宁冉声找江行止请假,还没有来到门口便听到江行止愉快的笑声:“好的,那谢谢杨局了。”

a市公安总局局长就是姓杨,宁冉声反应过来时,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你是不是有秦老师有消息了?”

江行止挂上电话,看向突然闯进来的宁冉声:“没有。”

宁冉声:“你明明跟杨局长打电话了,你还说谢谢他。”

江行止面不红心不跳地反驳:“是税务局的杨副局长,谢谢他给我减少纳税。”

“哦。”宁冉声相信江行止的话,遗憾地走出了办公室,回到办公桌继续默默处理下头上的事情,心里琢磨了会,有点不对劲。

秦老师依旧没有消息,但江行止脸上为什么会有如释负重的笑容,甚至早上她坐他车去易和时,她还听到江行止哼了歌。

宁冉声越想越不对劲,双手紧紧抓着膝盖,怒火中烧,再次站起来推开江行止的办公室。

江行止在得知好兄弟安全后的确是心情好,脸上笑容犹如乌云消散后的晴天。他让阿沈定了飞马来西亚的机票,想到有一些话叮嘱宁冉声,正巧宁冉声进来,便开口:“冉声,我要去马来西亚几天,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据说心情好可以转运。”

宁冉声冷眼看着江行止,顿了下垂下头:“我下午要请个假。”

“请假?”江行止问。

宁冉声点头,轻轻道:“我有了秦老师的宝宝,不过秦老师看起来是不会回来了,我不想孩子出生就没有爸爸,所以在悲剧还没有造成前,我……”

江行止整个人都僵住了。

宁冉声抬眸,又像是想到什么事:“江律师,你有认识什么技术好点的医生吗?”

江行止:“……”

内心深受煎熬的江行止把原话转达给马来西亚那边的警员,警员转告在病床上的秦佑生,病床上的男人立马激动了:“不行,你们必须加快行动,凭什么你们的计划要让我孩子买单,出了意外谁负责!你们负责得起么?”

☆、68

中午,宁冉声和王臻在宇达大厦四楼吃江南菜,宁冉声请客,拿着菜单勾了满满一桌子,王臻大叫浪费。宁冉声耸耸肩:“我要补充营养。”

王臻欣慰说:“你有这个心挺好的。”

“没办法啊,孤儿寡母什么的只能自力更生,好好照顾自己。”宁冉声淡淡道。

王臻一下子僵住了,定定地看着宁冉声云淡风轻的模样,开口说话都有点结巴:“不会吧,冉声?”

“后面几次没做措施,中了吧。”宁冉声托着下巴叹了叹气,“不过这事你先替我保密,我还不确定呢。”

王臻还处于震惊中,面色凝重。

倒是宁冉声笑了笑,模样十分轻松地拉上王臻的手:“等会请个假陪我去医院好吗?”

王臻望着宁冉声,点点头:“没问题。”

宁冉声跟江行止说要请假,午饭回来后王臻也要请假,江行止心思敏锐:“你要请什么假?”

王臻吞吞吐吐,江行止心里可疑,看向外面的宁冉声,稍微想了想就知道王臻为什么要请假,他烦躁地挥手让王臻出去,然后又把宁冉声叫到了办公室。

江行止擅长辩护,却不擅长劝说这事,但兹事体大啊,他不能不“开导”一下宁冉声。

宁冉声进来后,江行止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婉约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劝说宁冉声要有点耐心,做任何决定前都要深思熟虑,不要让自己后悔。

对于江行止的“良苦用心”,宁冉声一直沉默不语,仿佛一点也听不进江行止的建议,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

江行止有点生气了,仿佛宁冉声要打掉的孩子是自己的一样:“如果秦佑生还活着呢,你贸然把他孩子弄没了,你对得起他?”

宁冉声低下头,声音清清淡淡,逻辑格外清楚:“如果秦佑生还活着却故意不出现,到底谁对不起谁啊?”

江行止彻底没有话了,顿了下:“如果他是迫不得已呢?”

宁冉声突然抬起头,认真开口道:“那你告诉我,他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江行止整个人一愣,抬眸看着宁冉声,只觉得眼前女人眼睛亮得让他无法直视,他深吸一口气:“好吧,在我告诉你所有事情之前,你必须跟我保证听完之后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宁冉声眼睛一亮,然后庄重地点头,一字一句道:“我保证。”

江行止叹了口气,开始说:“秦佑生现在人在马来西亚的私立医院,虽然受了重伤但你无需担心安全,目前他已经联系上了中国特警组,至于不告诉你的原因是要将计就计,将对方一网打尽。”

宁冉声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下来:“秦老师受了重伤?”

江行止点头,看向宁冉声突然通红的眼圈,他应该忍住一字不提。他开始怀疑让宁冉声知道秦佑生受伤这事,这个女人还能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么?

“严重吗?”

“死不了。”

宁冉声的确心急如焚,握了握手心:“是谁做的?”

江行止真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了,他手双双肘撑在桌面上,看着已经哭了的宁冉声,目光湛湛:“十天,最晚十天,这十天内你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等秦佑生安全回国,你能做到么?”

宁冉声擦了擦眼泪,脸上有点狼狈,却不忘跟江行止保证:“我能……”

江行止看着现在的宁冉声,心里莫名多了点欣慰,作为男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他深*的女人为他流泪哭泣外,还为他学会坚强。

这一刻,江行止真的很羡慕秦佑生,他抽了两张纸巾给宁冉声:“行了行了,人不是没有事么,擦掉眼泪可以出去工作了。”

宁冉声其实有点喜极而泣,捂着面低声道:“江大哥,秦老师没事……我真的太开心了……”

刚刚她叫他什么?

江大哥?

江行止面上一热,心头却有点软,又抽了两张纸巾给宁冉声:“行了行了,快点打住了……”

宁冉声有点丢脸,擦擦眼泪吸吸鼻子:“谢谢江律师。”

江行止猛地抬眸,怎么又变回江律师了?

果然女人最擅长玩弄男人的情绪。

——

秦佑生没有事这个消息,让宁冉声心里是开心又担心,不过她还是做到了对江行止的保证,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心急如焚地等秦佑生安全归来。

第二天,江行止飞去了马来西亚,处理延安的购货合同,上次秦佑生打电话过来意思是让他别冒险来马来西亚,但是如果真要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他也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么?

江行止马来西亚之前联系了a市的杨局,杨局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一定能确保宁冉声在a市的安全,不过江行止对有关宁冉声的事都格外*操心,即使登上了去马来西亚的航班,还在琢磨宁冉声是否能沉得住气。

宁冉声的确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但是这次却逼自己沉住气,第五天她忍不住偷偷办了去马来西亚的签证,都在打车去机场路上又折了回来。

未知的等待永远是最难捱的折磨。

a市天气越来越好,宁洵洵为了让她开心点,组织了郊外春游,一家人到郊区钓鱼烧烤,黄子宵也参与了这次的春游,依旧对谁都格外殷勤,热情起来连张小驰都有点吃不消:“声声啊,你有没有觉得贝贝阿姨的男朋友有点不怀好意啊。”

宁冉声拿着鱼竿钓鱼:“以前你觉得秦老师也是不怀好意么?”

张小驰哼了下,看了眼宁冉声笔挺的坐姿:“小姨妈,你坐得那么正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怕动了胎气啊。宁冉声觉得张小驰聒噪,生怕自己以后的小孩也有这个毛病,默默转了个方向。

这样的等待,宁冉声心理压力太大,导致从来不长痘的脸冒出了好几颗痘痘,等她终于熬到第八天,她晚上已经没办法正常入睡了,每天必须靠数绵羊让自己入睡,不过最后绵羊的头都会变成秦佑生的笑脸。

秦佑生她朝她伸出手,她伸出手要与他交握,却抓了一个空……

宁冉声吓得从床上弹起来,然后发现只是一个梦,但后半夜再也没有入睡,战战兢兢坐到天亮。

……

直至第九天早上,她接到一个马来西亚打来的电话,她以为是秦佑生,却是一个陌生浑厚低沉的男声:“是宁小姐么,秦律师出事了,正在马兰西亚同善医院急救。”

宁冉声给江行止打电话,无人接听,一道道“嘟嘟嘟”声更让她手足无措。

上午10点,宁冉声还是坐上马来西亚的航班,等找到座位坐下来,手心已经全是汗了,她背靠椅背,正要调整呼吸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边:“好巧啊,二姐。”

宁冉声转过头,是黄子宵灿烂的脸。

宁冉声握住手:“你怎么在这里?”

“我上次就跟贝贝说了要去马来西亚看个朋友,倒是二姐,我很好奇呢。”黄子宵看着她说,一双上挑的眼睛打量着宁冉声,“还有二姐,你怎么那么紧张……”

宁冉声心都快要跳出来,黄子宵伸出手贴在她额头,语气带着点关心:“诶,难道不舒服?”

宁冉声坐如针毡,直至空姐过来提醒她快点关机,因为飞机就要起飞了,宁冉声一时紧张,手机掉落在地上,黄子宵轻笑一声,弯下腰将手机捡还给她:“二姐,别紧张。”

飞机到达马来西亚机场已经是下午五点,黄子宵下了飞机就像一块膏药似的贴在宁冉声身上,宁冉声匆匆加快脚步,黄子宵也跟着她节奏加快脚步。

宁冉声猛地想起张小驰的话,心里紧张地跟打鼓似的,但是现在真没有人可以帮她了,她面上强装镇定,回头瞪了黄子宵一眼:“你到底跟着我做什么啊?”

“当然是二姐在一起了。”黄子宵弯下腰,与宁冉声靠得极近,男人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几乎要划过宁冉声皮肤,让她毛骨悚然。

宁冉声往后退了一步,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黄子宵,你这是做什么?”

黄子宵突然将双手放在宁冉声身上:“二姐,一直以来我表现就那么明显,你真傻还是装傻呢?”

宁冉声彻底结巴了,被恶心地一塌糊涂,过了很久她真的开始装傻道:“你喜欢我啊?”

黄子宵笑了,摸了摸宁冉声的脸:“喜欢啊。”

宁冉声看起来有点害羞,又有点急:“那你不怕贝贝生气啊?”

黄子宵整个人都快要黏上来:“为了二姐,我什么都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真的晚了,原本要写到秦老师见面的,热情拥吻的,但是真的困了,我明天看看能不能一整天都码字吧·~有些事大珠已经解释了,这个星期我是真的忙,外加要写结局压力也很大··

呜呜,只能说声抱歉·~先去睡了··晚安·~大晚上也米有看文吧~玩个游戏轻松下吧··,第十,第二十,第三十,第四十,第五十留言分别送jj币100·~第一200·~不是人民币,jj币哈··

留言外面以我后台为准··~

☆、69

走出机场,宁冉声意识到自己可能掉入了一个“陷阱”里了,她真的是关心则乱,才会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境地。

宁冉声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港剧,哪吒给受伤的莲花画了一个辟魔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离开圈子,最后莲花还是走出了这个圈子。当时她认为莲花拖累了哪吒,不聪明又会拖累他人,好比此时的自己,简直是猪一样的女友。

宁冉声心里有点唏嘘,但如果有万一呢,万一秦佑生真的出事了呢?

旅游季机场外面都是组团的旅游车,中间停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黄子宵相当“绅士”给宁冉声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宁冉声不想上车,往后退了一步,试图拦截出租车,还没有走几步就被身后上来的两个男人挡住了,宁冉声用余光扫了周围一圈,她真是何德何能啊,居然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宁冉声心里戚戚,面上却好像一点也察觉不到危机的存在,相当不开心地开口:“谁要跟你坐一辆车了。”

“二姐,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黄子宵扬着唇,双手放在宁冉声的肩膀,低头注视着她,显得格外深情专注。黄子宵身高比秦佑生只矮了几公分,以前秦佑生对她做这个动作时她只觉得安心,而不像现在,遍体生寒的害怕。

宁冉声娇娇俏俏的一张脸染上了一层薄怒:“流氓!”

黄子宵真喜欢宁冉声这个模样啊,她的一声“流氓”仿佛戳中了他身体里的某个g点,让他兴奋不已,他低下头与宁冉声对视,天生上翘的眼眸一眨一眨,微微勾着的嘴唇擦过宁冉声的鼻尖:“再叫一声听听?”

宁冉声恶心地面色泛白,黄子宵这才稍稍罢手:“好了,开个玩笑,既然一起来了吉隆坡,黄某总要请宁小姐吃个饭吧。”

宁冉声心里清楚这个情形她是逃不了,黄子宵似乎也不相信她能逃离他的掌心,想到这宁冉声扯了扯嘴角,转了下头问:“吃饭?”

“是啊,只是吃饭。”黄子宵弯下腰,“我向来非常尊重女性。”

宁冉声缄默不语。下一秒,已经被黄子宵用“请”的方式,“请”上了车子。

保姆车前头坐着司机,体型健壮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宁冉声故意扯了几个话题让黄子宵对自己松懈下来,都是一些脑残女人才会纠结的小问题,比如:

“我才不相信你对我有意思。”

“你是不是跟宁贝贝闹矛盾了。”

“你是不是故意挑拨我跟宁被别的关系?你明明知道我跟她不对盘……”

黄子宵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看宁冉声的眼神也越来越探究,顿了下问她:“你可以告诉我,你来马来西亚做什么?”

宁冉声想了下,回答黄子宵的问题:“是江律师要我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宁冉声电影看得有点多,身上藏着秘密的人总能活得久一点,而且待遇不会差。

只是不知道江行止和她的秘密,黄子宵感不感兴趣。

关于宁冉声的解释,黄子宵只是眼睛一眯:“原来这样。”

宁冉声知道黄子宵对她玩心理战术,好像现在她已经是他笼里的兔子,关键就是他如何在她身上找到最大的利用价值。

车路过双子塔,绕了两条街后进入繁华的市中心,宁冉声指向最热闹的一家店:“我要吃泰国料理。”

宁冉声这种“没心没大脑”的女人真是黄子宵最喜欢的,他安抚她说:“不行,这些地方太脏了。”

宁冉声非常生气:“你这是请人吃饭的态度?”

黄子宵作罢,让司机停下车,宁冉声看了眼后视镜,她终于明白黄子宵那么笃定了,因为他身后还跟着一辆车,在他下车后,这辆一路跟过来的车也停下来,车上走下来五六个体型高大的男人。

前面的是大厦,宁冉声挑选了一家在大厦里面的料理店,大厦一楼是各种化妆护肤品柜台,宁冉声看到这些眼睛便亮了亮,像个购物狂一样开始流转各个国际名牌柜台。

黄子宵有点不耐烦,宁冉声看中了一套化妆品,让黄子宵掏钱。

黄子宵低下头:“要不先上去?”

宁冉声拿着化妆品不肯撒手。

黄子宵只能付了钱。

宁冉声彻底发挥了自己的难缠劲儿,来到二楼又非要上厕所,黄子宵冷眼看着宁冉声演戏,点头同意。

黄子宵让人拿走了宁冉声的包,她的手机、钱包、证件全在里面,这是他同意她去卫生间的条件,宁冉声只能狠狠瞪了眼黄子宵。

黄子宵被瞪得通体舒畅:“快去快回。”

宁冉声哪能快去快回,而是一去不回。

宁冉声带着刚买回来的全套化妆品上厕所,坐在女卫生间隔间里的马桶上给自己化装,她先用眼影涂黑了整张脸,接着画大了嘴巴和眼睛,原本扎着的头发披落下来,脱掉外套只穿一件背心,长裤卷到大腿变成短裤……不到五分钟,原本休闲装扮的中国女人变成了马来西亚本土小辣妹。

不管什么时候,化妆品永远都是女人最好的朋友。

卫生间门外站着好几个黄子宵的人。一个莫不相识的年轻女人帮了她,与她一起挽着手从女厕顺利走了出去,直至走出大厦,宁冉声对她真挚感谢,然后拦了的士去找police报警。

宁冉声身上是身无分文了,不过她到了片区警局大门口才告诉司机自己没有钱。

司机英语不流利,盯着宁冉声看了几眼,样子看起来格外愤怒,他骂了好几句宁冉声听不懂的话,虽然语言不通,但是骂人的话配上表情,宁然居然有点听明白。

的确,她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不是什么好女孩,工字背心加一条到膝盖的短裤,黑不溜秋一张脸配上烈火红唇,要有多非主流就有多非主流。

宁冉声也只能任由司机骂她,然后对司机又是弯腰又是说“sorry”,随后司机倒是被她这态度弄了不自在了,摆了摆手让她赶紧走。

宁冉声二话不说,转身往警局走去。她必须快点联系到江行止和秦佑生,她的证件和手机全在黄子宵那里,如果黄子宵利用它们威胁到秦佑生就不好了。

警察局接待宁冉声的是一位不超过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浓眉大眼,胸前挂着“巡长”的警衔。他招呼宁冉声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宁冉声心里着急,用不算好的英语说出自己目前遇上的困难和需要寻求的帮助。

年轻男警看着她:“say it slowly,please!”

宁冉声一急就想哭,放慢语速,然后将重点的地方反复说好几遍,她怕男警听不懂,中途还加入了各种动作。

男警察听到她话里的“boyfriend ”,嘴角微微勾起,询问她男朋友的名字。

宁冉声不知道能不能把秦佑生的名字说出来,保险起见她报出了江行止的名字,并大致形容了江行止的长相,“tall and thin”、“handsome”之类。

男警察问她是否能可以用电话联系他男朋友。

宁冉声摇摇头。

男警察低头做着笔记,做完笔录之后只能请宁冉声先呆在警局,他会尽自己最大可能帮助她,宁冉声点点头。

晚饭,男警察端了两碗泡面,分给宁冉声一碗,宁冉声说谢谢,男警察耸耸肩,过了会办公桌电话铃声响起,男警察跨步上前接听。

宁冉声捧着泡面眼巴巴地看着男警察,男人说的马来语,宁冉声听不懂,只能光瞅着他。听他念出了“jiang xing zhi”的名字时,激动地站了起来。

刚刚是总督那边打来电话他,男警察就把这里的情况说了下,说一个皮肤黑的女孩过来报案,要找他男朋友江行止。

真的很幸运,总督跟秦佑生在一起,一帮人正对着电脑大屏幕部署计划,快要结束的时候,总督上来问秦佑生是不是认识江行止的女朋友。

秦佑生心存疑惑:“江行止的女朋友?”

总督点点头,把警局那边的消息一五一十地传达给秦佑生:“一个中国女孩,脸很黑,大嘴巴,打扮非常前卫。”

秦佑生摇摇头。

说起来秦佑生第一反应是江行止怎么会有女朋友?第二反应是江行止不可能那么快找到女朋友,第□应是江行止不喜欢黑皮肤的女孩。

任何一点都充满矛盾,所以这里必然有问题。秦佑生深吸一口气,第四反应是——不会是冉声吧?

——

宁冉声饿了很久,坐在男警察办公室对面的空位子上小口小口吃着。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她时不时转过头看看玻璃窗外面的天空,月光似雾,朦朦胧胧,但是看不到几颗星星。公安局外面一排路灯亮了起来,在泼墨般的夜色里明晃晃地亮着,路面树影重重,地面晦暗不明。

宁冉声连汤带面地吃光了整碗泡面,男警察又从箱子里拿出一盒饼干地给她,宁冉声摇头拒绝,用英语表达自己饱了。

墙上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宁冉声趴在桌面上头疼不已。就在这时,外面的车灯突然投照进来,车灯格外明亮,仿佛要照亮外面沉沉的黑夜。

宁冉声转头,眯着眼望向外面的车,原来是一辆警车回来了,正缓缓停在警局外面的专用停车区,位置正对着她所在的办公区,距离只隔着一扇玻璃窗。

宁冉声失落地转回头,同时外面秦佑生打开车门,正要下车。

相*的恋人,是否真存在心电感应呢,当宁冉声转回头时心口猛地被蛰了下,她揉了揉自己略酸疼的眼睛,再次转过头时,与外面的秦佑生正两两相望。

银雾般的月色下,秦佑生身穿浅色的衬衫长裤,一双长腿立在警车旁,身姿笔挺,他身后的背景是浓墨般化不开的夜色,更衬得他整个人有一股西山明月的清俊。

真是好久不见啊,秦老师。

宁冉声默默转回头,伸手擦了两下眼泪,眼泪将她脸上的妆都晕染开来,原本一张白生生的脸现在真的脏得不能再脏了。

秦佑生用眼神示意她站着不动,随后立马走了进来。她回过身低头看着地面,过不了一会,她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突然“咯吱”一声,办公室门推开,秦佑生出现在了门口。

男警察吓了一跳,宁冉声心跳停了下来,直至秦佑生朝她走过来,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她身边。

明明秦佑生只走了几步路,整个人却有点喘,胸膛微微起伏着,好像不止呼吸乱,情绪也乱得一塌糊涂。

宁冉声此时是真的很委屈了,但是她第一句问出来的话是:“秦老师,他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好了么?”

秦佑生什么也没有说,张开手直接将宁天冉揽入了怀里,紧紧地抱住她,然后一颗心再稍稍放了下来。

异国他乡警局门口,秦佑生蹲□子给宁冉声将她还卷在大腿上的裤子一点点放下来,宁冉声心里一抽一抽,一颗颗眼泪砸落在秦佑生的手臂上。

多么不容易才有现在温柔的时刻,千山万水为你而来,你可知道?

秦佑生抬头,目光湛湛。宁冉声哽咽道:“秦老师,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秦佑生盯着宁冉声看,俊雅的一张脸微微动容:“冉声,我也有很多话对你说。”

晚上,秦佑生带宁冉声回到他临时居住的单位房,两人什么话还没有说,已经先拥吻起来。

原来恋人之间还有一种表达情感和语言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原本应该可以早点更新的,作为写手最悲催的事,应该是码字码一半,茶杯水倒在电脑上了,电脑直接关机,然后启动不起来。大珠心急如焚啊,里面各种大纲,还有怕一部分童鞋又责备大珠米信用。

后面大珠原本要换老电脑,硬盘数据都拷贝过来,后来电脑哥说给我用吹风机吹吹,感谢天感谢地,它被吹好了··

大珠说了那么多,说个重要的,就是以后你们如果也不幸出现这种情况,直接断开电源,不要启动哈,不然主板会烧掉·~~当然你们肯定比大珠有常识啦··欧拉拉··

最后昨天晚上不是有活动么?大珠先去数数,等会写个小番外上来,顺便公布结果如何?

☆、70 v章

想念的话已经不用多说,因为你在想念我的时候,我也想念着你。

男女拥吻,两人的心脏几乎贴在一起,砰砰砰。

秦佑生的吻像是一场隐忍许久的情绪暴发,狂热、强硬、激动……仿佛要把宁冉声生吞活剥,从而两个人融为一体。

宁冉声跟秦佑生有着几乎一样的心情,一张脸突突地往外冒着热气,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全身紧绷地轻轻颤抖,上下牙也忍不住打着颤,眼泪一颗颗流淌下来。

秦老师,还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宁冉声的眼泪,让秦佑生微微松开她,然后宁冉声抬头便看到自己脸上的粉底和眼影全粘在了秦佑生的鼻子,她“噗嗤”一声,伸手帮秦佑生擦了擦:“你的鼻子也黑了。”

“是吗?”

“对啊,好丑。”

“你也好丑,刚刚在警局都不好意思认你就是我女友。”

宁冉声轻轻哼了下,秦佑生再次擒住宁冉声的嘴巴,反复吸允,带着细细的疼惜,真挚又温存。

……

晚上单位房里的一米二的单人床上,宁冉声差不多半个人靠在秦佑生身上,秦佑生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握。

宁冉声躺在秦佑生怀里说了自己在吉隆坡发生的所有事,然后嘀咕一句:“没想到黄子宵是这样一个人。”

秦佑生捏了捏宁冉声的手心:“黄子宵和延安、杜家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黄子宵这次要挟你是很好的选择,如果这次延安和杜家没有倒,他可以在延安那里邀功,相反如果警方剿灭了这个集团,到时候查到他头上了,还可以以他保护你为理由给自己减罪了。”

“有他这种保护法吗?”

“他没有将你交到杜然年那里。”

“杜然年是谁?”

“杜雪荣的哥哥。”

“是坏人啊……原来我用处那么大,幸好没有让他得逞。”宁冉声听了连连咋舌,摸着秦佑生胸膛有处结疤的地方,“这里还疼吗?”

“早不疼了。”秦佑生拿起宁冉声的手吻了吻,开口询问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同时按捺住激动心情,“我们有宝宝了?”

宁冉声邀功似的拉过秦佑生的手来到自己肚子上:“你感受感受,我还没有去过医院呢,不过验孕棒上说有了。”

秦佑生干燥温热的掌心在宁冉声的肚子和小腹来回“感受”了好久,然后低头用嘴巴轻轻啄了啄女人的鼻子:“老婆真厉害。”

宁冉声有点不好意思了,今天晚上秦佑生已经表扬了她很多次,尤其是听到她说如何从黄子宵那里逃出来时,秦佑生又紧张又赞叹,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称赞了好几句:“我的声声真是聪明。”

“你会出事,是延安做的吗?”宁冉声问。

秦佑生摇摇头:“是杜雪荣哥哥杜然年设计的暗局,而这次警方的行动主要也就是抓获杜然年,这人才是真正的大头目。”

“跟延安有关系吗?”

秦佑生看着宁冉声:“不到最后谁也不清楚。”

不管如何,宁冉声替秦佑生感到骄傲,他的成功脱逃以及联系警方,和将计就计的配合都让她那么骄傲,……只是他音信全无的时候,他会不会想到不知道情况的她会担心呢。

秦佑生像是察觉到了宁冉声的情绪,两个人恋爱至极,他可以相当准确的捕捉到关于她的任何情绪和身体的反应,他双手圈住她的腰身,低声道:“这段时间,对不起。”

但是他没有办法,有些事他必须配合,如果他已经引火烧身,必须彻底扑了身上的火再回到宁冉声的身边。

宁冉声又何尝不知道秦佑生的想法,像秦佑生这样的男人,如果可以都会选择将女人庇护在他的羽翼下,而不是共同进退。

这个温润如玉般的男人,内心强大又坚韧,做起事情机敏果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以后遇上这样的事,不准这样了。”宁冉声吸了下鼻子说。

“好。”秦佑生保证说,“而且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我们不是就要有自己家了,必须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是么?”

宁冉声点头,“安安稳稳”四个字戳中了她的心坎,哭了起来。她想起前段时间的“难捱”日子,眼泪就不争气地往下落。

床头没有纸巾,秦佑生专门爬起来拿来一沓纸巾过来,回到床上后,又是给宁冉声擦眼泪又是吸鼻子,这才哄得宁冉声收住流泪。

宁冉声“呜呜”了两声,故意吓唬秦佑生:“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还要带着小豆丁再找个人改嫁,真麻烦。”

“对,太麻烦了。”秦佑生陪笑说,“当然是原配的好。”

其实秦佑生心里可明白着呢,这事一点也麻烦,他选中的女人可别太热销了。还有他的好兄弟,不也“欣赏”着他的女人么?

秦佑生哄宁冉声入睡,半夜,已经入睡的宁冉声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叫醒秦佑生:“江行止呢,他还好吗?”

——

深夜江行止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a市那个女人在骂自己,白天他没有接到她打来的电话,等他再次打电话过去时已经没人接听了。

江行止住在吉隆坡最好的酒店,延安为了让他住得好睡得好,这两天专门给他叫了小姐服务,全是这里纯天然大美人,江行止一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模样,通通谢绝了酒店小姐要提供给他的“服务”。

延安与他开玩笑:“莫非江律师有意中人。”

江行止扯笑一声:“没有,只是我有洁癖。”

江行止这话让延安相当下不了台,男人观念不相同决定了他们不同的生活习性,像江行止和秦佑生是一类人,延安又是另一类人。

警方保密工作做得好,江行止杜家没有收到一点儿风声,但是延安开始起疑了,江行止知道自己入住的这间房就装了最严密的监控设备。

以防万一,江行止这两天几乎不用手机,白天他叫了酒店服务,交代了两句后让酒店侍者出去,随后侍者送来了他需要的早餐。

秦佑生和江行止靠专门的酒店侍者传递信息,秦佑生那边收到了江行止的消息后,秦佑生也把宁冉声来到吉隆坡的消息传给了江行止。

江行止收到宁冉声独自过来的消息吓了一跳,得知宁冉声很安全又吁了口气,窗户外面天朗气清,阳光明媚仿佛岁月静好。

很快,事情解决好后,大家可以一起回去了。

他想起了秦佑生和宁冉声的爱情,他从最先的“不以为然”到“想要插足”到“衷心祝福”。

其实爱情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和你,没有其他了。

延安的妻子也在吉隆坡,江行止午餐的时候正巧看到杜雪荣带着儿子过来,既然遇上了便一块儿用了早餐。

杜雪荣称呼江行止为“江律师”,态度小心翼翼带着一丝不安。这个女人早期都在日本念书,模样虽然没有夏夜抢眼但非常耐看,从她言行举止可以看出她性格有点胆小,十分好静。

至于杜雪荣身旁的儿子大约四岁,身上穿着浅蓝色的儿童背带枯,搭配着一件男孩的格子衬衫,小孩很聪明会说英文和中文,还会一点马语,长相七分随了延安,但看起来比延安要舒服。

杜雪荣作为涉黑集团唯一的女儿和大毒枭的妹妹,江行止早期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不清楚所有事情之前也怀疑她暗中操作了夏夜的案子,但事实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有些事唯一能解释清楚的是,所以要么杜雪荣装得太好,要么是她背后的哥哥在替她出头。

杜雪荣点餐时轻声询问儿子的意见,儿子eddy靠在沙发上翻着菜单,点了好几样油炸食品,杜雪荣温柔地对儿子说不可以,然后给他换了两道营养的食物。

eddy虽然不高兴妈妈的做法,但也乖乖的妥协,他是一个喜欢吃肉食的男孩,对杜雪荣点的沙拉兴致怏怏。

杜雪荣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问江行止:“江律师什么时候回a市呢?”

江行止摊手:“这个要问延先生,我给延先生做事,是听从他安排的。”

eddy听到“延安”名字,探着脑袋想了想:“爸爸……”小孩念爸爸的名字带着天生的崇拜感,顿了下说,“eddy都好久没有看到爸爸了。”

“爸爸忙呀,忙着赚钱给eddy买玩具呢。”杜雪荣用英语细声细语地安慰儿子。

江行止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母子,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倒是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英国求学时,他和秦佑生交流彼此为什么不找女朋友的原因。

“我不找是怕麻烦怕不干净,还有我……一直有个暗恋的女孩,她在中国读书,非常可爱的小姑娘,我回国后大概会追她……你呢?”

“怕我以后的老婆伤心吧,也怕她借题发挥……为了婚姻稳定吧。”

……

江行止用好餐告别了杜雪荣,正要起来往外走时,杜雪荣叫住了他,她让服务员暂时照看一下eddy,追上了他。

江行止停下脚步,杜雪荣正满脸通红地看着他,顿了下说:“如果有一天延安出事了,江律师可以帮帮他吗?”

江行止怔了怔,然后摇摇头:“我相信延先生可能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延安这样的男人,怎么会需要别人帮忙。

易和曾经讨论男人出轨这事,一位女律师发表高见,基本上玩得起情妇的男人安排能力都不错,但延安又何止是安排能力不错。

江行止心里冷笑,走出餐厅,外头正烈日高挂,阳光猛烈。

——

吉隆坡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急雨,导致夜幕降临的时候,夜晚没有一丝月光,连云影也看不到,黑沉沉的海边散发着冰冷幽暗的气息。

今晚晚上吉隆坡的龙目码头有着毒品交易,而警方的突击行动早已经准备在这里,计划要将大毒枭杜然年一网打尽。

……

另一边江行止处理好了延安在马来西亚货运合同上的事,晚上延安做东要邀请他吃中餐,地点是延安在马六甲的别墅,妻子杜雪荣亲自下厨。

别墅风格地中海,布置十分温馨舒适。儿子eddy应该太久没有看到爸爸,整个人异常开心,黏在延安身边不肯走,杜雪荣提醒儿子好几次不能打扰爸爸说话,eddy才依依不舍离开,蹲在灰蓝色的地砖上玩着玩具小火车。

杜雪荣是全职家庭主妇,烧的一手好菜,从她对延安举止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相当爱自己的丈夫。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傻女人,傻对了人是幸福,傻错了人,是万劫不复。

晚饭结束,江行止站起来告辞,延安走出来送他, 别墅出来的白色石砖铺成的小道上,有一盏盏圆形悬挂式路灯,延安立在一盏名蓝色的路灯下对江行止说:“江律师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江行止点头:“延先生请回吧。”

就在这时,一道厚重的声音响起,随后是eddy的哭声,原来是在二楼露台玩耍的eddy从露台上摔了下来。

延安转身匆匆往里面走去,模样匆匆。

江行止扯唇一笑,脸上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嘲讽。昨天,他应延安要求,给他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协议书上延安主动放弃了eddy的抚养权。

所以今晚还满怀期待给自己丈夫下厨的女人,还扑在爸爸哭泣的孩子,他们可知道自己即将被这个男人抛弃?

夜晚风吹吹,江行止谢绝了延安司机送他回酒店,而是打了一辆车绕了两圈市中心,甩了身后的黑车后,与秦佑生汇合了。

警方今晚要去抓获杜雪荣哥哥杜然年,他们明天就可以一起打道回府了。

江行止过来时,秦佑生正陪宁冉声玩跳棋,宁冉声看到江行止很开心,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江大哥,几天不见,你越来越帅了。”

“哼,还算你有点眼力劲。”江行止拍了下宁冉声的脑袋,朝秦佑生走去,“你们倒是清闲,龙目那边有什么情况了?”

秦佑生跳棋是第一次玩,偷偷移动了棋牌上的一颗棋,方便自己跳了过去后,说了一句土不拉几的话:“冉声说邪不压正。”

江行止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嘲笑秦佑生“偷移棋子”的幼稚行为,还是吐槽他这句话,不过笑了一会,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我刚从延安那边回来,其实……我觉得杜雪荣挺可怜的。”

宁冉声对杜雪荣感兴趣,走过来听江行止继续说下去。

秦佑生跟江行止想法不一样:“一个女人为了男人将自己哥哥都赔了进去,不是可怜是可悲。”

的确,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真正会经营的人是延安,等杜然年抓获后,延安必然会收到同谋的审判,所以趁着一切没有发生时,先将同一条船上的人推下去。

杜然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宁冉声上网查了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杜然年是一个好哥哥。

宁冉声一起查询了杜然年和杜雪荣,网上关于这对兄妹的事很少,唯一一条新闻是杜然年曾花大钱和大心思给妹妹庆祝二十岁生日,网上有几张现场照片,高高大大的哥哥给娇小可爱的妹妹送上五层大蛋糕,背景是用郁金香铺成的大字“my best love”

照片上的杜然年眉目俊朗,看起来并不像大毒枭。

晚上十二点,警方那边传来消息,顺利抓获了杜然年。

其实晚上杜然年并没有出现码头,他谨慎消息又灵通,而杜然年之所以被顺利抓获的原因,当晚延安跟杜雪荣提出离婚,杜雪荣割腕未遂,消息传到杜然年那里,急着往妹妹那里赶过去。

当他抱着妹妹从马六甲海边别墅出来时,被过来的特警围剿了。

些人标榜自己是君子,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光明磊落;有些人明明是坏人,可是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

第二天,宁冉声、秦佑生和江行止三人登上了回a市的航班,豪华头等舱上,外头白云悠悠,宁冉声和秦佑生坐在两人座上细细耳语,江行止坐在同一排的单人座上看着杂志。

宁冉声靠在秦佑生怀里,百无聊赖地发问:“秦老师,你觉得当律师什么最重要?”

江行止插入话题:“真相。”

秦佑生摸着宁冉声头,对江行止说,“兄弟,你要考虑以后有些律师因为资质问题是发现不了真相的。”

宁冉声很生气,从秦佑生怀里抬起头:“会羞辱老婆的男人千万不能嫁。”

秦佑生赶紧拉上宁冉声的手,嘴角轻轻弯起的面容格外俊雅,他侧头看了眼外头广阔无垠的天空,眉目温柔又显得格外英气逼人,开口说话的声线低沉却似流水击石,婉婉道来:“冉声,有时候做律师可能发现不了真相,但一定要清楚自己的心在哪里。”

宁冉声点了点头,将头靠在秦佑生的肩膀闭眼假寐。

“你们回国后做什么?”江行止问。

秦佑生和宁冉声几乎一致地回答:“结婚。”

江行止放下杂志:“bless you!”

飞机即将降落,宁冉声看了眼秦佑生,其实想来想去,她的爱情真是简单,那就是她遇上了一位类似人生导师的男友,然后与他牵手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多月时间,这文终于写到了结尾,谢谢大家的一路相陪,后面大概还有些后续章节··其实不能算番外,但是放在结局这里又有点累赘··所以就当做番外吧··

本文已经签约出版,会留些番外给出版商,希望大家能体谅,然后下面的时间,大珠主要更新什么呢,就是江江的穿越番外啦,还有一些幸福的婚后小番外··

能给你们的,大珠都给你们··

哎,说起来大珠也好舍不得这文,声声,秦老师,江律师··大珠祝福他们爱情长存,友谊万岁吧。

最后再次感谢这两天投雷的小伙伴们,和一路相陪的朋友,bless you!一生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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