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欲生(高干) - xp1024.com
《情不欲生(高干)》


尘缘如梦

深夜,一轮半月挂于半空,深黯如墨的黑色,泼洒在整个空中。

此时的a市是一片白色,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明亮的月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浅浅光晕。

相对每一家的灯火透亮,此时,这间房间却是黑暗一片。

空气里到处充斥着压抑,连呼吸都带着窒息感。

窗边,站着一个男人。

他身材高大健硕,鼻梁直挺,雕刻般的轮廓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他望着窗外远处的一点,漆黑的双眸深邃如一片沼泽,眼中骤现的亮光犹如北极的极光。

一缕缕烟圈盘旋而上,像一条条白色巨蟒,悄无声息间,箍住你,让你失去呼吸。

远处有一对情侣,正牵手漫步而行。

女人长发披肩,身影纤细,紧紧依偎在身旁的男人身边。

男人的身形同样挺拔,他正低头在女人耳边说着什么,片刻后,她娇羞地打他一下,男人立马笑声响起,拥住女人,而她,也双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腰身,依偎在他的怀里。

窗边的男人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烟,下颌微扬,深吸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眼眸微眯,英俊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房间没有开灯,除了朦胧的白色月光,只有黑色。

冷峻的悲伤的,和令人窒息的黑色,就像这个男人一样。

男人身边的桌上摆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身穿一身白色羽绒服,在雪地里,堆着雪人。

她的笑是那样纯真无邪,梨涡浅笑,慢慢融化到人的心里。

伤口突然隐隐作痛,男人手捂xiōng口,另一只手支撑在窗边,像是怕人看见,他移动几步,把自己完全隐藏在窗帘后面。

伤口越来越痛,钻心的疼,像是一把刀,正来来回回反复磨刺在伤口边缘,

血肉模糊。

男人微微弯腰,头抵在墙上,大口呼吸。

音响里,正缓缓循环播放着一首歌曲。低哑的女声,安抚了受伤的心。

baby for all my life,

宝贝,我这一生的最爱

don-t you know that it-s true,

难道你不知道那是真的

i-m living to love you,

我活着就是为了爱你

so baby don-t think twice,

所以亲爱的请不要再犹豫

if you feel what i feel,

如果你能体会到我的情感

trust your heart and do what i do,

请相信你心,并像我一样为对方付出-

cause i-m living to love you,

因为我活着就是为了爱你

i-m living to love you.

我活着就是为了爱你

i-m living to love you.

他,正在祭奠,他死去的爱情。

**********一个月后**********

“小妞,在吗?”

电脑上的qq在不停地响,林木点开对话框一看,原来是远在法国的好友吴诗洁。

“在啊。”她回到。

“你男人呢?”

“奕飞明天就要去出差了,估计现在在家收拾行李吧。干嘛?你要找他?”

那边传来一个抹汗的表情,“我找他干嘛,我问他在不在,这样我才知道你能不能专心跟我聊天。”

林木偷笑,发了一个亲亲。没多久,吴诗洁又问:“你干嘛呢?”

“织毛衣啊,刚刚织完,累死我了。”

瞄一眼床上的杰作,这是林木准备给王奕飞的礼物——一件枣红色毛衣,是她自己一针一针用心织出来的。只要一想象奕飞穿上这件衣服,会是怎样的帅气模样,欣喜和甜蜜就会在心里滋滋作响。

qq那边吴诗洁又发送了一个鄙视的表情,“你这辈子算是完了,被他吃定了。”

在林木看来,被人吃定也是一种幸福。她打上一个害羞传过去,果不然,吴诗洁给她回了一个狂呕不止。

包里的手机这时候滴滴两声响,提示有一条短信进来。这个短信音乐是王奕飞的专属设置,林木赶紧从包里拿出电话。

“拉阔酒吧,卡座13号,我等你。”

短短几个字,与王奕飞之前的风格大不相同。

匆匆跟吴诗洁告了别,林木换上衣服,没多想,就带上毛衣出了门。

**********

酒店房间内,光线柔和,室内温度适宜,空调吹着窗帘微微飘动。

从沙发到大床,男式皮鞋、西服西裤、女式丝袜、内衣,再到让人羞涩想掩住的男女式内裤,所有都被凌乱地扔在地上。

此时,一对年轻男女正紧紧纠缠在那张白色的大床上。

古铜色皮肤的男人浑身赤|裸,覆在肤色如雪的女人身上。女人瀑布般的黑发缠绕着他结实的双臂,他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女人雪白的身体早已布满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吻痕,他还在不断亲吻着她的耳唇、脸颊、锁骨,直到吞没了她xiōng前饱满的双峰。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撩人心魂的暧昧,和浓烈的酒精味。

林木难耐地咬着下唇,胭脂般的唇瓣变得更加红润亮泽。她感觉自己头晕目眩,整个人像是在空中翱翔一般,始终都不能着陆,浑身软绵绵,却有种说不出的悸动,某个地方也正在空虚地叫嚣着,希望可以尽快地得到填补。

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王奕飞那张潇洒的俊顔。不复之前的温文尔雅,今晚的他就像是蚀人心魂的罂粟,让她沉沦却有种陌生感。

男人手臂下移,骨节分明的双手摸向女人的臀部,缓慢分开她的双腿,略带粗糙的手掌覆上女子娇嫩的私|处,轻轻揉捏。

徜徉在无边的云端上,耽于那种电流般的酥麻一点点啃食着自己。突然,毫无预兆的撕裂之痛让林木从混沌中瞬间清醒几分。

没有怜惜地彻底进入,使她似是一只被成功捕捉到的猎物,毫无还手之力。

他大动,每一次都要狠狠地全根没入,抵达她的最深处,再全部抽出,只留一点抵在入口边缘,用力冲入。

她挣扎,受不住这激烈的冲撞,低低啜泣,想躲避,无奈双手却被另一只更为有力的大手控制在头顶上方,身体也被死死压住。

“奕…奕飞…嗯…”林木张口,可瞬间又被人以唇堵唇,化作无限呻|吟。

房间的床头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悄然关掉。没有了光线,四周变得漆黑一片,身体也越发地敏感起来。

林木只觉他的舌在她的口中肆意横扫,他像是带着怒意要把她吃掉,她的舌被他吸允得生疼,她口腔里尽是他度来的烟草味,还夹杂着酒精的味道。

男人在女人身上起起伏伏,泌人心脾的古龙水味和身下剧烈、急促地撞击,让原本就眩晕的她顿时又感觉天晕地旋。

好似穿过高温难耐的火海,又颠簸到汹涌澎湃的浪峰上,当白光骤现,火山爆发,炙热的岩浆从山口喷射出来,一切又重回平静的时候,林木只觉浑身酸痛,尤其是大腿内侧的那种火辣、麻痛感尤为强烈。

身上的重压让她不舒服地勉强动了动,凸于平滑肌肤的长形条状触感却正好摩擦在林木光滑平坦的小腹上方。

她抬手想去触摸,半路却又被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截住。

“我……是谁?”充满磁性性感的低哑声音响在林木耳畔。

林木费力地微微扭头看向埋在自己颈窝的男人,高度酒精的后劲使她仍然处于醉眼朦胧的状态。

窗外月朗星稀,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缕缕洒在两人赤|裸的身上。恍惚间,她看到王奕飞那棱角分明的俊脸、锋利的剑眉、深似墨谭的眼睛、直挺的鼻梁还有那张薄似蝉翼的嘴唇。

“奕…奕飞…”

男人似乎早就知晓了答案,他低头看向身下的女人。原本眉清目秀的小脸,早已被欲望染上了一层红晕,清澈的眼睛也镀上了氤氲。

他将林木面对面抱起,抬高腰身,猛地挺身,狠狠贯穿。

“嗯啊……”

他的痛是她给的,那么她的,亦是他的。

在又一波惊涛骇浪来袭之前,那犹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随着生猛短促的动作,一下下拉响在林木的耳边,久久回荡,却听得不真切,“我奕记住”

**********

从香港出差回来,王奕飞第一时间约了林木。他迫不及待的想尽快见她,分享两人的好消息。

“我答应你的,这次出差回来,我们就登记。”王奕飞牵着林木的手,慢慢走在雪地里。

林木略带诧异,侧头看他,“不会太快了吧?”

冬天的晚上,空气凛冽,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团团白气,随风飘散。

“我不想等了,况且,我妈也同意了。”已经走到林木家的楼下,王奕飞面对林木,站定,轻抚她冰凉的脸颊,“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等我。”

林木抿唇,轻轻颔首。

王奕飞低笑,抬手紧紧拥住她。

“木木”他心中叹气,像是有难言之隐。手臂加大了力度,嗅着她发中隐约的清香,他柔声感叹,“我爱你……老婆。”

老婆……

简单的两字却像蜜糖挂在了心间。林木嘴角弯起笑容渐现,抬手回抱住他,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蹭去。

尽管他们的婚姻不被很多人看好,尽管他们未来要走的崎岖之路还很长,但林木想,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怕。

排排昏黄路灯下,两个人紧紧相拥,好似依偎到天荒地老。

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晶莹的小雪花,一片一片落在树上,像梨花;洒在灯下,又似漫天起舞的蒲公英,尽情地歌唱。渐渐,蒲公英变成了小蝴蝶,她们飞过草丛,穿过树林,越过高楼,世界好像只剩下白色,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大家仿佛都回到了年少的童话中,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只有白雪公主与王子的美满爱情。

突响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温馨,欢快的歌声像是正叙述着他们此刻的甜蜜。

“从前不知道永远是什么

直到某天沦陷于你的眼眸

只有你能看穿我的脆弱

这次真的开花结果 ”

拿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他好朋友刘博的手机号码。

刘博说今晚要去他家给他庆祝最后一个黄金单身之夜,顺便拿王奕飞这次去香港出差帮忙捎的东西。

挂了电话,他拂了拂林木发上的雪花,轻声说:“快上去吧,别冻坏了,我看你家灯亮了我再走。”

“那你路上小心开车,还有…”林木抬眸,见王奕飞正含笑低头看着她,便小声嗫嚅道:“今晚别喝醉了…不然明天就得迟到了…”

语毕,她满脸绯红地赶紧转身要离开,却被王奕飞拽住胳膊,笑着又拉回了怀里。“遵命,我的老婆大人!”

他捏捏她略略冻红的小鼻尖,叮嘱说:“你今晚也要早睡,不准熬夜,我可不想明天领一只小国宝去登记,听见没有?”

“讨厌~”林木娇嗔一声,有些害羞。

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告别,王奕飞站在原地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突然又忍不住喊了一声,“木木!”

林木回头看他,不知怎么,王奕飞有种很舍不得的感觉。

“没事,就是…想你了。”说道最后,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见过他撒娇的模样,林木抿起嘴,笑着用眼睛瞄他。

他重新走到她身前,低头深情专注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平缓,像是分别前的叮嘱,“要好好的,不准想我。”

“我才不会呢!”忽想起两人在饭店的那次亲热,林木的脸越发红得厉害。她低头,轻声细语地回一句。

彼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会是他们最后的离别,而他的承诺,她永远等不到。

如果有预知的能力,她一定会牢牢抓紧他,阻止他离开的步伐。

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

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玩笑。

“晚安,奕飞。”

“晚安,木木。”

王奕飞目送林木上楼,转身往自己停车位置走去。

林木跑上二楼,却在拐角处停了下来,透过走廊布满尘埃的楼道窗户看向他,这次,她想看着他离开。

这就是王奕飞留给林木最后的记忆,以至于以后多年的时间里,她的世界满是他的背影。

每一年的冬天,每一个下雪的傍晚,她都会站在自家窗边,看着路灯,看着雪花,回想起这一幕,渴望时间倒转,渴望昨日重现。

他高大的身影被路边暖黄色的灯光拉长,斜斜地映在雪地上,空中还起舞着晶莹剔透的彩蝶。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远,身影也渐渐消失。

林木再次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她要陪着他,一直陪着他。无论是荆棘的山丘,还是平坦的大道,他们都会携手而行,直到沧海桑田,直到两鬓斑白,他们也会互相搀扶,成为彼此的拐杖。

那时的她单纯的就只有一个想法——她对他坚贞不渝,那么他,亦会同样。

**********

王奕飞送完林木回家,刚走回车里,就接到母亲陈凤霞的电话。

“你在哪?”陈凤霞声音里透着焦急和紧张。

王奕飞带上蓝牙耳机,漫不经心回答一句:“在外面。”

车子缓缓启动,王奕飞把车开出停车场。

电话那边半天没有声音,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像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半晌,陈凤霞又说:“他回来了。”

“吱~!”

车子蓦地停下,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响在寂静的深夜里,震耳欲聋。

由于惯性,王奕飞的身子猛地向前倾,幸亏有安全带勒住,不至于撞到方向盘上。

他稳了稳神,有点慌张,“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他知道你要结婚了。”

**********

林木是在凌晨大约三点多的时候被一阵阵手机铃声吵醒的。在黑暗寂静的深夜里,那一声声刺耳的铃声,就像是某种预兆,让她有种强烈不安地预感。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医院,她只记得,在跑进医院大门的时候,差点被脚上的棉拖鞋绊倒,那是王奕飞冬天怕她脚冷特地亲自买给她的。

幸亏身旁的一位好心人及时扶了她一把,林木都顾不上感谢,就直冲急诊室。

意外逝去

得知王奕飞早已被紧急送往五楼的手术室,林木又跌跌撞撞往电梯口跑去,途中还差点撞翻走廊拐角的一个垃圾筒。

电梯前,她反复使劲按着上楼键,但不知什么原因,似乎过了很久,电梯上的数字都始终显示在同一楼层。

她心急如焚,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提到嗓子边,心里那种不安的焦虑感愈来愈强,似是黑暗中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她要窒息了。

不能再等下去,林木迅速转身,朝另一侧的步行梯奔去。

心里的恐惧侵蚀了她多半的意识,没上几层,脚下一滑,膝盖狠狠磕到冰凉坚硬的台阶上,林木只觉一阵剧痛立马从右腿受伤处蔓延,延到心中,痛彻心扉,眼泪也随即流了下来。

心脏跳地越来越快,腿上的伤也似不停地冒着血,深夜寂静的走廊里,只剩下她拼命登过楼梯的声音和越来越急促地喘息声。

咬着牙,终于爬到五楼,身上的汗水早已侵湿了林木的羽绒衣。

她拖着身子,一步步走到门前,深呼吸,试图减轻一点心中致命的窒闷感。

抬手,缓缓推开身前的门。

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轰然倒塌,乌云密布,所有的信念霎时被瓦解,整个人一下子掉进万丈冰窟中,冰冻刺骨,浑身微颤。

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无声哭泣的于巧巧此时看见了有些狼狈的林木——汗水沿着她的脸颊慢慢下滑,xiōng前的长发也微微凌乱,略显肥大的白色羽绒服衬得她更加苍白瘦弱。可笑的是,她的脚上居然还踢踏着一双滑稽的黄色卡通拖鞋。

心中淤积多时的火气上涌,于巧巧抹把眼泪腾地起身,走过去拽过林木的胳膊就质问,“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喂!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此时的林木像是失聪一样,怔怔地站在那,发红的眼睛愣愣地盯着前方。

她只看得到不远处泪如雨下的陈凤霞;几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一脸无奈的在跟旁边的人解释着什么,大家就像上演哑剧一样,天地无声。

于巧巧余光瞥见有护士端着医用器材从不远处向她们走来,而林木却还是呆呆地怔在原地。

‘哗啦!’

毫无防备的林木不出意外地被突然推撞到路过的护士身上,不锈钢制成的刀具掉落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在相对较安静的手术室回廊里显得格外突兀,立即引来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失去儿子,早已泪如泉涌的陈凤霞,同样也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木。

她顿时怒火中烧失去理智,全然没有刚才痛不欲生的模样,推开身边的人,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林木面前,抬手就狠狠扇过去。

‘啪!’

这突如其来的一记重重耳光似乎是把林木给打醒了。

她捂着火辣辣的左脸,转过头,就见陈凤霞正怒目瞪着自己。

“阿…阿姨”

“你不要叫我!你这个扫把星,你还有脸来这里!”陈凤霞不再顾及自己的身份,她抓住林木的外衣使劲推她,手也握成拳打在她的身上,“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还没从噩耗中缓过神的林木就这样被推倒在地。她捂着嘴,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

周围人见状,都赶紧上来拉陈凤霞,而她仍在不断痛斥捶打林木,凄惨哭声回响在整个回廊里。

“我可怜的儿子啊~我的儿子啊!我怎么会答应你们的婚礼,我怎么能让你这个扫把星进我的家门!……都是你把他给害死了,都是你!……”

“……”林木仍是只会哭,她拼命摇头,下唇几乎被她咬出血迹,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涩出。

陈凤霞被秘书搀起来,但她的谩骂还没有停止,她仍然是一副恨不得将对面女人扒皮拆骨的模样。

“你活该被你妈扔了,你就是个扫把星!克死我老公,克死我儿子,现在你又想来克死我?你给我滚,立马给我滚!”

“不,不是的!”林木爬起来跪在陈凤霞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哽咽中透出无限悲痛,“阿姨,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不对……可我求您,求您让我见见奕飞……求您……”

“你做梦!你根本没有脸去见他!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狐狸精!”

陈凤霞激动地把最后三个字吼出口。她使劲去掰胳膊上的那双手,不愿让这个小贱人触碰到自己,她嫌她脏!然而那双手却像长在她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林木早已声泪俱下,她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去死死抓住陈凤霞。她只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因为只有她才能让她去见奕飞,所以她不能松手。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观看一切的于巧巧,伸手假装拉拉跪在地上的林木,语气揶揄,“林木,你就别为难陈阿姨了,就不能让奕飞哥好好地走吗?或许奕飞哥,他也是不愿见到你的。”

不,不可能,林木不相信。

悲伤和哭泣让她的声音变得嘶哑,林木仍是跪在地上,声音却渐渐低弱。

“阿姨…他在等我,真的在等我……他答应过我,他会来接我的……他答应过的……”

五层楼梯已经让她精疲力竭,再加上伤心欲绝的痛楚,让林木慢慢没有了力气。

在几个高大男人拽推下,林木的手还是从陈凤霞的胳膊上掰了下来。因为一直是跪着,巨大的推力使她摔倒在地,她手脚并用的还想爬到陈凤霞身前,半路却被于巧巧拦了下来。

于巧巧看着此刻低微的林木,嘴角缓缓翘起。

她看了眼身后的陈凤霞,假装无可奈何地回头对林木说:“林木,你这又是何必呢?偏要装的这么可怜,搞得大家都以为是我们在欺负你?”

听了她的话,陈凤霞顿觉火气又噌地一下上来。她用气得发抖的手指着林木,“我告诉你林木,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奕飞!我不想我儿子生前被你这只狐狸精迷惑,死后还不得安息!你给我滚,滚!”

本来刚才发出的声响已经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再加上这一幕,周围好奇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陈凤霞不想继续再和这个狐狸精纠缠下去,奕飞的骤然离世已经让她肝肠寸断,再加上刚才的撕扯又使出她全身力气,她觉得自己已经身心俱疲。

强打精神走到医生身旁简单说了几句,又嘱咐身边助理一些事,陈凤霞看也没看林木一眼,就在秘书的搀扶下离开了医院。

于巧巧还站在继续哭泣的林木面前,她在俯视她,用俯视众生的目光俯视着眼前这个卑微、可怜的女人。活该!这个女人就是活该!她于巧巧很乐意看到她此时的狼狈不堪,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凭什么她就可以那么轻易的把原本属于她的奕飞哥从她身边抢走?她堂堂的名门千金哪里比不过这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如果没有她,她和她的奕飞哥早就会在两家支持下步入婚姻殿堂的。

如果没有她!

**********

颓然坐回车里的陈凤霞,无力地瘫靠在车座椅背上。过了好一阵,她悄悄翻出皮包里那一叠照片。

据说这些照片是在车祸现场,王奕飞身上发现的。

可能是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照片因为巨大惯性从王奕飞衣服口袋里甩出来,也可能是王奕飞在失去意识前一刻,自己把照片抽出来想看上最后一眼,因为其中几张照片上面还印有明显的血指印。

最上面的照片中,一面色微红的女人正甜蜜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男人侧影照的很模糊,看不清面孔,而女人的模样却是十分清晰。

陈凤霞把照片一张张往下翻,突然,她被定格在某一张上。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覆在同样赤|裸的女人身上,两个人紧紧纠缠在一起。

照片照的不堪入目,讲述的却是人们最本能的欲|望。

女人神情飘渺,面带潮红,紧紧搂着身上的男人。

是她,

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儿子王奕飞宁愿放弃公司股份也要娶得女人——林木。

而那个男人,虽然是背影,但却没有像前面几张那样,被打上了马赛克。

男人背后,右侧肩胛骨下方,很清楚的有一块小小的红色胎记。

陈凤霞攥紧手里的照片,照片开始出现褶皱,变得扭曲,而照片中的画面却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她把头斜靠在车窗上,窗外路灯的光亮透过车窗照射进车中。

其实,她早在第一眼就已经认出了他,那是她的亲儿子,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眼泪模糊了陈凤霞的双眼,她看见照片上那个由王奕飞留下的血指印,甚至能想到儿子昏迷前,是怎样竭力地把照片抽出来。

手微微抬起,却又颓败地放下。她不敢,它就像一把菱刀,深深剜在她的心头,一刀一刀,凌迟着她。

“儿” 陈凤霞捂住嘴巴,极力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坐在副驾驶,陈凤霞的秘书戴乔还是听见了那声呜咽,表情漠然。她让司机把车里的隔板升上去,给后面的女人一个完全的空间去悲伤。

“开车。”

**********

“啪!”

一声脆响响在寂静的楼道里,让人听得有点心惊。

往事已去

“啪!”

一声脆响响在寂静的楼道里,让人听得有点心惊。

于巧巧收回手,环抱xiōng前,轻蔑地说:“这一巴掌是我赏给你的!哼,你不用在我面前装的这么可怜,奕飞哥现在死了,你可以把你的面具揭下来了!”

见林木没有回应,她继续冷笑道:“呦~,不会吧?这一巴掌就能把你给打傻了?”

林木木然地看着地面,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空壳,没有一丝表情。

于巧巧看她这个懦弱的模样,不仅感觉受到了无视,还想到在王奕飞面前,她就是常常扮的如此可怜,才能夺得他那么多的爱。

“你个贱人,你不愿搭理我是吧!”她使劲推一把林木,说出的话也变得咄咄逼人。“你瞧不起我是吧!你笑话我是你的手下败将是吧,啊?!”

林木被她推到楼道尽头,肩胛骨狠狠撞到墙上。

“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过就是个被人抛弃的孤儿!你以为你把奕飞哥抢走你就能进王家?你以为你能赢得过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你就是个没人要的贱人!贱人!”于巧巧越骂越觉得林木可憎,越骂越觉得自己委屈。

“啪!”

又是一巴掌,林木的脸颊被于巧巧指甲划出血痕,嘴角也微微渗出血迹。

强忍着泪水,不想在于巧巧面前显出一丝懦弱,她微微侧头,看着面前因为憎恨而扭曲的一张脸,声音不卑不亢。

“你这么恨我,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他可我又有什么错?”

“你!”于巧巧一时气结,语塞,“你就是个贱人,狐狸精!是你害死了奕飞哥,你就是个扫把”

“我没有!”林木咬着下唇回视于巧巧,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林木从没想过有一天王奕飞会离开她,她甚至想都不敢想,因为那种失去的感觉会要了她的命。

她爱他,非常爱,爱到天荒地老,爱到至死不渝,她甚至打算为了他们的婚姻去讨好陈凤霞,讨好每一个人。

王奕飞对于林木来说,他就是她的避风港。就像一个巨大的蚕壳会把弱小的蚕牢牢守护在里面一样。

只是如今,蚕壳已碎,只留下蚕。

林木声音低弱,止不住地微颤,“奕飞不是我害死的,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都不敢相信”

“你胡说,就是你!就是你克死了奕飞哥!如果你没有跟奕飞哥在一起,他就不会死!都是因为你…”想到奕飞的死,于巧巧顿时也哽咽起来。

林木看着她,眼中的泪水串串滑落。“如果说是我克死奕飞,那我宁愿宁愿克死我自己。”宁愿用我自己的命,去换他的。

原来,面对命运,我们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如此的渺小。

于巧巧突然想起自己对王奕飞的爱是那么的强烈。她可以为他不惜一切代价,用尽手段,为的只是博得他的爱。

可是最后,他却完完全全根本就不属于她!

难过夹杂伤痛,于巧巧哭了起来。就像一个眼睁睁看着最爱吃的糖,慢慢融化掉,自己却再也吃不到的孩子一样。

她双手捂脸,悲伤感愈来愈强。

林木默然地看着她,心中的伤口一霎间被撕裂,心痛地难以自制。

她抿住下唇微微偏头,泪水也在瞬间越流越勇。

王奕飞曾经的笑脸在林木眼前肆意转换,她突然很怀念他温暖的怀抱,怀念他对自己宠溺的温柔。她多想在此时,他能出现在她眼前,再次紧紧拥住她,对她说,

“木木,别哭,有我在。”

可惜,一切都已烟消云散。

以后的路,只剩下她自己。

不愿继续待在医院冷冰冰的楼道里,林木踉跄一步,转身慢慢往门口走去。

“你回来!”于巧巧停止哭泣。她疾步上前抓住林木的手腕,用力往回拖,“你给我说清楚!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我不想再待在这了,你让我回去…”

极力想挣脱于巧巧,但对方根本不松手。就这样,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林木穿的是忘记换下的黄色平跟拖鞋,于巧巧穿的却是一双15公分的红色纯牛皮短靴。

因为鞋跟过高,于巧巧脚下一滑,狠狠撞到楼梯扶手上,林木见状立即抽出胳膊往门口跑。

眼看她要推门而出,于巧巧顿时失控,直冲过去,大力地把林木拽回来,推向身后。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身后并没有后路,只有一阶阶好似蜿蜒无尽的层层台阶。

“啊!”林木的尖叫声随着她不断滚落的身影,由近至远,最后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于巧巧呆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她赶紧扶着把手快走下去。

她看见,原本林木脚上的那双拖鞋,此时只有一只被甩在楼梯拐角处;她看见,最后几层台阶上出现了明显的血渍。

当于巧巧终于在林木身边找到另外一只被甩落的拖鞋时,她发现,从林木白色羽绒服遮掩下的裤腿里,正缓缓流淌出一大堆深红色的鲜血。

“啊”捂住即将破口的尖叫,她的视线迅速移到她的脸上,身上。

林木的表情有点扭曲,像是遭受着不小的痛楚;双手紧紧抓住覆在腹部的白色羽绒服;随着双腿缓慢微蜷的动作,发出了几声微不可闻的呻/吟,又或是微弱的呼唤。

于巧巧强迫自己要冷静,她慢慢走到林木身边,缓缓蹲下,怕是自己的错觉,又伸手探探林木的鼻息,然后轻推她,“林木?林木?”

半天没见林木有明显的反应,于巧巧不敢继续再待在这,她怕有人会突然路过这里,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但她毕竟心虚;她又怕林木醒来会指正自己,虽然她不是有意的。

然而,她又想到了

王奕飞。

于巧巧扶着楼梯扶手缓缓站起,闭上眼睛,深呼吸,似是已有决定。

她低头看向仍是昏迷的林木,喃喃道:“对不起,林木。就当…当是你欠我的吧。”像是对林木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于巧巧转身,快步奔到离她最近的一层楼道门面前,推开门,大步走出去。

昏迷中的林木似是掉到了一个黑暗无边的空间里。先是一种钻心的疼从她小腹传来,紧接,她感到有一股湿热的液体沿着她的下腹、大腿徐徐流淌。

四周太黑,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强忍着剧痛,她只能拼命地大声呼叫。

突然,周围一切又变得透亮无比。

她无法适应这突来的光线,单手挡在眼前闭上眼睛。

等再睁眼的时候,竟然看见王奕飞站在她的面前,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离别时的那件黑色大衣。

他默默地对着她笑,那是他对她一贯温柔、宠溺的表情。她欣喜若狂,想喊他,却见他在无声对着她唇语着什么。

林木忽然恍然大悟,像是读懂了那几个字。她摇头上前想留住他,他却突然开始变得模糊,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林木大惊失色,原地茫然地环顾四周,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但是,却再也不见他的身影。

白光渐消,林木再次回到黑暗之中。

先前刺骨的疼开始变得强烈,就像在硬生生往下割她的肉一样,她有点受不了了。

渐渐,她失去知觉,直到完全坠入到这无边的黑夜之中。

身影重现

“那后来呢?”

倚在沙发边,盘腿坐在林木身侧地毯上,一直仔细聆听的吴诗洁急切问道。

林木缓缓低头,过耳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

她看着米色羊毛地毯,浅浅一笑,似是安定住心中的颤栗。

“没了就像梦一样,醒来什么都没了。家、奕飞、还有孩子,都没了。”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林木伸手去拿放在右脚边的罐装啤酒,仰头大喝一口。

“你…当时怀孕了!”吴诗洁紧紧盯着她,目光讶然。

林木轻点头,低头看着手里的啤酒。

“听说是一个男人正好路过把我救起来送到急诊室的,不过后来我一直没有联系到他。”她放下握着啤酒的右手,左手去拽上面的拉环,强装镇定,继续道:“孩子,应该就是奕飞出差前那晚我也不知道自己竟会怀孕。”

那个可怜的拉环终于被她拽下来,扔到身旁的垃圾筒里。

林木转头看向吴诗洁,语气从容,“其实我不恨于巧巧,真的。我感激她,要不是她那一推,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个孩子”

面对林木的释然,吴诗洁想到回国后与她重逢时看见她的模样。面容憔悴,圆润的脸袋变成现在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瘦了不止一两圈,就连原先的长发也剪短了。她觉得,那场厄难的折磨已经充分体现在了林木的身上。

吴诗洁心疼地倾身搂过她,声音哽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们俩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情同姐妹。大学毕业之后,吴诗洁去了法国,这几年跟林木一直有联系。当年她还答应林木结婚来做伴娘,可惜后来出了事,林木只简单说婚礼取消,来到了y市。感情失意的吴诗洁也没了待在法国的兴趣,卖了画廊,就到y市投奔了林木。

林木起身拿来两罐啤酒,一个递给吴诗洁,另一个拿在手里一边打开一边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吴诗洁接过啤酒,咧嘴一笑,“我想跟朋友合伙开家广告公司,正好有位师兄想投股。”

“师兄?”林木坐到沙发上,警惕叮嘱,“你别被人骗了啊!”

吴诗洁也起身挨着她坐下,“切~,谁吃了老虎胆子敢骗我啊!就是一个高我几届的师兄,学心理的,以前还追过我呢。哦对了!”她凑近林木,食指指指上面,故作神秘道:“听说家里老爹是这里上面当官的,是个太子爷。”

“哦。”林木喝了口酒,丝毫不太关心来者何人的模样。

吴诗洁用胳膊碰碰她,“那你呢?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吧?”

“我有上班啊。”

“不是,我是说你感情,感情问题!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他人还算不错的!”

林木摇摇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一个人先这样过下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哎~,你就是个死心眼的笨蛋。我看啊,你不是忘不掉,就是不想忘!”吴诗洁看林木没出息的样子也无能为力,叹了口气,继续喝手里的酒。

苦笑一声,林木侧头盯着窗外的雪花发呆。

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那样活下去,但谁都阻止不了她心里的那个缺口还在慢慢地不断扩大,折磨着她,谁也阻止不了他仍然在她的心中,与她相依相偎。

就如那年冬天,那个最后的怀抱。

**********

梦里,一切都像是真的。新闻里的报道,他临走时的叮嘱,一幕幕转换,仿若昨日发生。

新闻——“据本台最新消息,今日凌晨,位于齐同路和关慧街的交界处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

王奕飞——“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新闻——“据现场目击者称,这辆黑色宝马是由西向东行驶,与对面的一辆灰色吉普车迎面相撞,宝马司机受伤严重,当场昏迷”

王奕飞——“我爱你老婆。”

新闻——“后来从医院处了解,宝马司机虽然抢救及时,但是伤情十分严重,最终还是”

王奕飞——“等我。”

新闻——“死者证实是建嘉地产首席执行官,建嘉集团继承人——王奕飞先生……”

王奕飞——“要好好的,不准想我。”

林木猛地睁开眼,xiōng口剧烈起伏。

是梦,还是那个一直无法抹去的梦。

她捂着xiōng口坐起来,擦下额头上细密的薄汗,借着路灯射进卧室的那一缕昏黄色微光,侧身先是看看躺在身边的吴诗洁,帮她盖好身上的羽绒被,继而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下时间——凌晨三点。

轻轻起身,裹着毛毯,林木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窗户因为室内室外温度的差异,已经布满雾气。她在窗户上呵了一小口气,慢慢把那一块水雾抹去,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墨一样黑的深夜。

天空没有一点星光,刚下过一场雪,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在路灯的照映下变成了淡淡的浅黄色。已经是凌晨三点,街上偶尔会有一两个行人路过,几盏透亮的路灯就像战士一样仍旧笔直地坚守着,护着路过的行人。

林木望着黑夜中的一点,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最后的背影——那是她的守护者。

奕飞,是你吗?这么多年,你都还好吗?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悄悄地来看看我?又或是,你根本一直就没离开过,一直默默地守护在我的身边。我答应你,遵守你的嘱托,好好地活着,努力地活着,让自己快乐、幸福,可是为什么你却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奕飞,我想你,很想很想,你能不能再多来几次我的梦里让我多看看你?奕飞,我怕,怕有天我会忘记你,忘记你的模样,你的眼睛、鼻子、嘴唇……我怕……

拿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调出自己这三年来一直听的那首歌。林木戴上耳机,看着窗外,静静听着从耳机里流淌出那轻柔的女声,像是她对他的诉说。

谁又记得,像这样度过的夜晚,又是第几次?

“远处海港传来阵阵船笛

我一直飘零到被你拣起

如今望著反映窗户玻璃

有个我陌生又熟悉

i can smile a little more

sing a little more

feel a little more

全因为你

说好了要为幸福 一天天地练习

练习 laugh a little more

love myself a little more

要学会更加善待我自己

为你我变成了 better me

甚麼距离都不算是真的分离

想念和默契能代替一切言语

有一天生命会老去还好谢谢有你

我的眼泪会坠落

绝不是因为懦弱

而是感谢天让我遇见你

不然今天就不能如此地有勇气

now i promise to you

and i can swear to you

为你我一定加倍 珍惜我自己

做一个值得你骄傲的 better me

一个值得你 爱的better me”

**********

第二天是周末,林木和吴诗洁的计划就是去附近的大型商场,为吴诗洁回归祖国怀抱大肆庆祝一番。

可能快到圣诞节的缘故,商场里面的人特别多,挤得水泄不通。

“哇塞!回到祖国怀抱,我才发现祖国的花朵和老树枝们还在不断地数以倍增啊!”面对面前人山人海的场景,多年未回国的吴诗洁不由先感慨了一番。

“老树枝?”站在一旁的林木一脸疑惑地问。

吴诗洁瞟了她一眼,鄙视地回答,“真没文化!那些乖乖宝贝们,那是可爱的花朵,那他们老爹老娘是啥?不就是老树枝了啊?”

林木无奈,小小翻了个白眼,“行~,吴大师,那咱快去买东西吧,回来您老再继续感慨?”

“哦了!来,小妞,挽着大爷,走起~~” 说着,吴诗洁弯起手臂,眼神示意林木挽着自己。

面对吴诗洁向自己抛来的眼神,林木选择无视,迈开脚步就往前走。“还是算了吧。”

“呀!小妞,你敢嫌弃大爷?看我今晚不收了你!……唉我说您老慢点啊,别闪着腰了~~~”眼看被人群挤得就快追不上了,吴诗洁大声朝前面喊着。

两个人先来到二楼的女装这一层。

吴诗洁看好了fendi的一件藏蓝色耸肩羊绒长袖女士针织衫,急着要去试衣间试试。林木觉得有些贵,她可舍不得花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去买件衣服。

有点受不了店里闷热的空气,恰巧注意到店门外的休息长椅上有个人正起身离开,林木连忙走出专卖店。

坐到长椅上,林木侧着身,透过玻璃护栏,看着商场一楼大堂的人潮流动。

今天商场的人格外多,大家似乎都在为这个即将到来的洋节日做着充分的准备。

突然,一个熟悉的背影,透过大堂电梯的透明玻璃映入到她的眼里。

林木顿感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背影…那是他留给她最后的记忆,她怎么会看错?

她迅速站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随着电梯不断向上移动的身影。

“唉,你怎么在这啊?我衣服买完了,走,去下一家!”吴诗洁买完衣服出来找到林木,拍着她的肩膀。

见林木一直发呆地死死盯着前方,半天没反应,吴诗洁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并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木…”

蓦地,林木大力推开她,迅速转身朝远处的电梯冲去。

心有所属

林木火急火燎地冲到离自己最近的那部电梯前。可惜,周末商场人太多,电梯门口早已聚集很多等电梯的顾客。

她焦急地想往前挤,却不断遭到前面顾客不满的话语和侧目。

林木抽回身,朝刚才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那个身影在四楼出了电梯,她又立即转身朝扶梯快跑去。

扶梯上的人又岂能会少。

林木踏上上楼的扶梯,挤过一个又一个站在她前排的人,说着一次又一次的“借过,谢谢…” “麻烦,让让…” ,等她终于满头大汗地奔到那部电梯门前时,那个身影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茫然、焦虑地四周张望,渴望在人群中可以再次找到他,以证明那并不是自己一时的幻觉。

可惜,在人头攒动的商场里,那抹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并没有再次出现。

“林…林木…我说你…你干嘛啊…”好不容易追上了林木,吴诗洁已经跑地上气不接下气。她扶着林木的肩头,弯腰,手捂xiōng口大口喘气,“我说你…你怎么大白天见鬼了啊?…追命呢你。”

林木没有理睬吴诗洁,她还在不断地四周张望,寻找着。

或许那只是个陌生人的相仿背影罢了,或许那根本就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里那点可怜的奢望。

呼吸渐缓的吴诗洁看着林木还在不断地四处张望。她用手碰碰她,也跟着转头,“你到底找什么啊?看见谁了?”

似乎真的杳无踪影,林木不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缓缓垂首。

吴诗洁有点慌恐她这突来的怪异举动,手在她面前晃晃,怯怯地问:“木木,你…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啊?”

林木抬头,对吴诗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就是…看见了一个熟人,好像…看错了。”抿着下唇,又转头寻找一番,继而侧身对吴诗洁安慰道:“算了,走吧。”

两个人并排逛了一会儿,忽然吴诗洁的手机悦耳地响了起来。

“you can be a su…super girl su…super girl 我抬头挺xiōng要爱就爱不要在乎给你无条件升等我的爱无所不能 爱上我你不会寂寞…”

吴诗洁刚回国,几乎没人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听见自己手机响,她不禁小小惊叹一下,“咦,我这刚回来就有人想起我了!”

匆匆从gucci皮包里掏出黑色水果手机一看,禁不住喜滋滋笑一声,“这小子…”

吴诗洁走到相对人少的玻璃护栏前接电话,林木却似乎还没有缓过神,眼神呆呆的,一直木然看着四周。

挂了电话,吴诗洁拉拉林木,声音略有喜悦,“我有个朋友等会来找我,你陪我一起等会儿吧,顺便给你介绍一下。”

“谁啊?”

“就是以前追过我的那个师兄,学心理的那个。”见对方好像还没记起来,吴诗洁又加了一句,“哎呀,就是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个要跟我合伙开公司的,那个太子爷!”

林木终于从浆糊似的大脑里搜出一点点的记忆,便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们提前结束了购物计划,来到商场的一楼大堂。

吴诗洁本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喝杯咖啡,但是川流不息的购物人群不仅挤满了各层卖场,就连商场的咖啡厅也都是人满为患。

林木无心等待,只对吴诗洁说自己忽然不舒服想早点回家休息,便先离开了。

走出商场大门,扑面而来的刺骨冷风似乎稍稍激醒了她从刚才就一直昏沉的大脑。

围紧了脖子上的黑色围脖,顺手戴上白色羽绒服大衣的帽子,林木双手插/在兜里,低头迎着风,往公车的位置缓缓走去。

**********

绿灯灭了,红灯亮了。

霍达脚踩刹车,线条流畅的银灰色宝马7系跑车缓缓停下。

他一只胳膊靠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手指随着车里动感的音乐有规律地敲打着,嘴里还时不时地哼哼两声,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霍达偏头看向车窗外,路上的行人捂得严严实实,显然都做好了抗寒的准备。也难怪,今年的y市出现了近几年罕见的低温天气,连续不断的降雪早已经把这座美丽的沿海城市包裹的一片银装素裹。

突然,他瞥见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围着黑色围脖的女人正慢吞吞迎着风,朝前艰难行走。凛冽的寒风吹得她不得不抓紧了头上的帽子,以至于从侧面看,她的背微微有点驼。

这幅景象不知为什么突然勾出了霍达三年前的那个记忆——在a市医院门前碰到的那个女人。

同样是一个寒气袭人的天气,同样是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女人,同样看起来给人一种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感觉,不同的是,那个女人却要更狼狈一些。他还记得,那个女人那晚脚上穿的还是一双可笑的卡通拖鞋,要不是自己好心及时扶了她一把,说不定她当时肯定就要摔个狗吃/屎。他好奇,会在怎样一个情况下,一个女人竟会不顾形象,拖着拖鞋,还是在一个大冬天的晚上跑出来?

想到这,霍达下意识去瞄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脚上的鞋,还好,是一双及膝的棕色皮靴。

他自嘲,想什么呢,怎么会在这个城市还能碰到她?可又想到那晚后来的事,不由得还是摇着头嗤笑一声。

伸手加大了车里音乐的音量,继续沉醉在摇滚乐带来的震撼中。

红灯灭,绿灯亮。

霍达脚踩油门,打转方向盘,继续朝不远处吴诗洁所在的商场位置驶去。

**********

一切又像是电影插叙一般,一幕幕,一个个镜头在林木大脑里不断地回放。

林木睁开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呆滞几秒。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是凌晨三点。

已经记不起,这是自从看见那个身影之后,连续第几个晚上做同样的梦了。

继续睡肯定是睡不着,她干脆坐了起来,像以往的每次失眠一样,调出手机里常听的那首歌,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

一大早林木上班之前,吴诗洁告诉她今晚有一个小party,会有朋友介绍给她,还特意让她好好打扮一下。

林木是在位于y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一家地产公司上班,担任企划一职。虽然薪水不是很高,但养活自己还是绰绰有余。

一天的光yīn在忙乱的工作中匆匆度过。同事们陆续下班离开,林木看表也觉得时间差不多,就关了电脑简单收拾一下,拎起包往外走。

在经过总经理刘顺年办公室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

瞟了一眼,她看见刘顺年正对着办公桌旁的穿衣镜往自己身上喷香水。

林木进公司两年多,也知道这是他私下的习惯。每逢遇到重要的约会,他就会往身上喷一些看似高档实则低劣的香水,而林木则对这种香水味道十分敏感。

冬天天黑得比较早,林木走到大厦门口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街上灯火通明,车灯流光溢彩,到处都悬挂着节日的彩灯,还有缀满星星的圣诞树,林木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圣诞歌。

她轻轻张嘴呵出一口白气,听说今晚又要下雪了,她讨厌冬天,更厌恶下雪的晚上。

拿出手机问吴诗洁他们走哪了,对方说一会就到。

挂了电话,林木裹紧身上的大衣,抬脚走出大厦。

没等一会,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就停在她的面前。

“木木!”吴诗洁从缓缓摇下的车窗中探出头,对着林木大喊一声。

霍达偏头,透过车窗,他看见了那个站在马路边,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车子缓缓启动。

吴诗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对着坐在后座的林木介绍:“木木,这是霍达,就是我公司那个大股东,我的好哥们~不仅多金,人还长得帅!”

林木与霍达在后视镜相视一眼,点头微笑,“你好。”

“你好。”霍达同样回之以礼。

“噗~”,吴诗洁转头拍拍正专心开车的霍达,大拇指一撇,“唉!这就是我常提起的好姐妹木木!您老看看,怎么样?漂亮吧!嘿嘿,不仅漂亮,身材还好!”

林木感觉她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

霍达从后视镜看了林木一眼,笑着解释:“你别听她胡说,她现在整个一精神抖擞。”

“喂,怎么说话呢你!”吴诗洁不乐意地推了他一下。

“啧,开车呢,别闹!我说,有你这么介绍人的吗?待会去饭店看见我那几个兄弟,你可别瞎说,别让他们以为我怎么领一妈妈桑。”

“切~不是妈妈桑,”吴诗洁想了想,继续道:“是嫖客!”

“噗!”霍达一时没忍住,喷了。

林木感到彻底黑线。

一路上,几乎都是听吴诗洁在自我陶醉的描述自己在国外的艳遇经历,霍达虽然时不时的会调侃一两句,但是眼睛却总是偷偷瞄向后座的林木,他总觉得她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

一帮人喝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散席。

林木喝了几杯红酒,后劲比较大。她走出饭店吹吹冷风,感觉清醒了点。

饭店马路对面是一家西餐厅,长长的透明玻璃上被写满了‘merry christmars’ 和‘圣诞快乐’字样,门口还摆着一棵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礼物盒子,旁边还有一块写着‘圣诞套餐’字样的小招牌。

餐厅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率先走出来一个女人的身影。

林木看了看那个女人,身材高挑,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腰际上面,上身穿的还是一件灰色皮草,一看就是那种非富即贵的富家人。

紧接,在女人身后,又走出来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

林木感觉脑袋有点晕。她闭上眼,拍拍自己冻得有些发凉的脸颊。

再睁眼时,对面那个男人已经完全走出了餐厅,站在女人身边,正在俯身跟她低语着什么。

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长款羊绒大衣,跟王奕飞的那件有点像,好像是阿玛尼的,嗯,应该也是个有钱人吧。

林木往前走了两步,从男人上衣的v字领里看去,里面好像是一件枣红色的羊毛衫,跟王奕飞出差前一晚,自己送的那件很像。

林木讥笑一声,自己又开始出现幻觉了。

她视线再往上,看向男人的脸。

他站的地方光线微暗,看不清楚,但是能看到大致轮廓。

林木刚想抬脚往前再靠近几步,吴诗洁却在后面大声喊住了她,“木木!”

她转头,看见霍达和吴诗洁从饭店走了出来。

“你干嘛呢?”吴诗洁问林木。

“哦,没事,就是想吹吹冷风。”

霍达站在两人身侧,伾伾地甩甩右手食指上的钥匙,“走吧小姐们,我送你们回去?”

“切~,怎么整的像小流氓似的。”吴诗洁笑骂。

“啧,说谁呢?人家明明是读过六年义务教育,学过文言文、念过红楼梦、知道孔子的文化diao丝,好不?我可是有小学毕业证的人啊!”

“哈哈~~,你就瞎贫吧。”

看吴诗洁和霍达斗嘴,林木在一旁偷笑。

三个人一起朝停车位走去,林木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可惜,那对年轻男女早已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头抵在车窗,看着窗外瞬间滑过的夜景,心里猜想,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情侣?亦或是朋友?

不知道。不过光看外表,林木觉得,他们很般配。

**********

“要好好地,不准想我。”

林木睁开眼。

一句嘱托,却像一世枷锁,牢牢束缚着她。

吴诗洁一大早从洗手间洗漱出来,就看见餐桌上摆的两盘香气喷鼻的蛋炒饭。

她急速走过去,坐在餐桌边,捧着蛋炒饭就狼吞虎咽起来,塞满饭的嘴还不忘称赞一句:“嗯…好吃…”

“你慢点啊,别噎住了。”

不说还行,让林木这么一说,吴诗洁还真有点噎着了。她端起装牛奶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木木,我说你这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啊!”

林木似乎对她这句赞赏没多大反应,只是干笑一声。

看了眼对面林木盘里的饭丝毫没有动,吴诗洁又放下杯子,“你到底怎么了啊?我看你这段时间一直像有心事似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严重。” 伸长脖子,神秘兮兮地问:“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什么啊!”林木作势就要拿勺子打她。

“好好好,我不乱讲了,那你说吧,到底怎么了?”吴诗洁急忙收回脖子,做投降状。

林木用勺子漫不经心地在盘子里翻搅着蛋炒饭。

蛋炒饭,他最爱吃的。她曾经答应他,结婚以后她会天天做给他,直到他吃腻了那一天。彼时,她的手艺还是那么生疏,常常还会把蛋壳不小心打到饭里,他就会在一旁嘲笑她,叫她‘笨笨’,现在,她的手艺那么娴熟,一只手就能打蛋,可是,她又去做给谁吃?

吴诗洁见林木又陷入沉思状,无奈只能低头继续大口吃自己的早餐。

良久,才听到一句,

“我…我好像看见他了……奕飞,王奕飞。”

份外熟悉

‘噗’!吴诗洁一口饭全喷了出来,呛得她直咳嗽。

“小心点啊,都说了让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林木赶紧起身替她拍拍后背,递了杯水,“喝点水…慢点喝,别又呛到了…”

吴诗洁放下水杯,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她用手一下一下扶着xiōng口,“谁让你一下子扔了这么个重弹过来,想炸死我啊!还看见王…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林木坐回位子,半晌没说话。

吴诗洁看她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模样,便说:“唉,我说木木,你……”吴诗洁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文,“怎么可能啊?”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林木端起牛奶,抿了一口,缓缓开口道:“还记得咱俩在商场那次吗?我就是看见他了想追上去,可惜最后没追上。”

“怎么可能?是你的错觉吧?或者,只是背影相似而已。”

“我也以为。但是昨天晚上在饭店门口,我好像又看见他了。虽然不清楚,但是那种感觉肯定不会错,真的,我能感觉的到!”

“木木,…毕竟都已经那么多年了,你俩又不是双胞胎有什么心灵感应。再说了,他明明也已经…肯定是你看错了…”迟疑一会,吴诗洁小心翼翼地问,“实在不行,我陪你去看看医…”

“你不懂!”没等她说完,林木豁地起身,身后的椅子被她推得老远,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烦躁地转身,把自己那盘丝毫未动的蛋炒饭一下子全倒在了垃圾桶里。

“我说了,这种感觉别人不会懂!”

“唉你干嘛呀,你不吃我还吃呢!不就说了那么一句,你至于吗你!”看见那么美味的蛋炒饭全被倒掉,吴诗洁觉得太可惜了。

林木把空盘子和牛奶杯子一股脑地都扔到水槽里,把水笼头开到最大。

她弯腰,用手大力擦着盘子里残留的油渣。

初冬早上的阳光金灿灿,洒满整个厨房、客厅、卧室,水流从水笼头里‘哗哗’流泻着,厨房里仍旧飘荡着**蛋的香气。

“我只剩这个了。”良久,她幽幽地说,语气充满挫败感。

阳光可以带来温暖,带来希望,却带不来他的身影。这里没有他的气息,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甚至连她想念时可以用来寄托的照片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被深埋在那座城市,深埋于那个夜晚。

她的记忆里似乎只剩下他最后离开时的那个背影,而它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走的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模糊。

如果感觉是错的,如果她连这最后的记忆都保不住,那她还剩什么?

**********

平安夜的夜晚,天空飘着雪。雪花片片,好似一片片羽毛,又好似远方情人寄来的情书,一封封飘荡在天空中,为这个晚上增添出几分浪漫。

林木一个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吴诗洁今晚派对聚会,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

大街上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路边的商店也灯火通明,似乎每个角落都在为这个西方的节日庆祝着。

一个手持鲜花的小姑娘拦住身边路过的一对情侣,揪着男士的衣服,大声嚷着:“哥哥,买束鲜花吧!给姐姐买束鲜花吧!”

曾几何时,王奕飞也曾牵着她的手,遇到同样的情景。那时的他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花上这几倍的价钱买过小姑娘手里的花,转头边送给她,边笑着打趣说:“玫瑰赠佳人!”当时她是怎么反应的?哦,对了,她笑骂他是笨蛋,花那么贵的钱却只买了这一束玫瑰,过几天就能谢掉,而他却不以为然地道:“有钱难博美人乐。”

手持新买来的玫瑰花,女孩挽着身边的男孩,满脸洋溢着甜蜜从林木身边走过,她也慢慢从回忆里走了出来。再回头,那个卖花的小女孩手里捧着剩余的花束,早已擦过林木身边,朝下一对目标小跑而去。

看着那瘦弱的小背影,林木莞尔,转身继续一个人朝前走。

路过市中心一家大型购物广场的时候,一棵被装扮琳琅满目的圣诞树高高伫立在广场中心,周围围满了一对对年轻人,人流、车流交汇在一起。林木有些好奇,也停住脚步,驻足观看。

原来,为了迎合这个浪漫的节日,也为了庆祝新一年的到来,这家购物广场今晚将在这举办一个名为‘爱在圣诞’的比赛,看哪对情侣亲吻的时间最长,胜出的那对将获得双人巴厘岛甜蜜五日游的旅游券两张。

看着那些摩拳擦掌的情侣们都急不可待地做着准备,林木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怅然。

比赛开始,一共将近五十多对情侣参加比赛。林木本来是站在最外圈,但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中,她被一层层围到了中间。

外层的人都想挤到前面去看看里面比赛的情况,里面的人却又都兴致盎然地看个没完,林木感觉自己成了三文治,被夹在中间,里也进不去外也出不来。

好不容易等比赛结束,她趁着大家不再往前挤,就赶紧脱身,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身后有女人的呼喊声,转头看去,是一位中年模样的妇女,好像跟自己孩子走散了。

林木低头理了理身上的大衣,却发现不知是谁踩了她一脚。

她从皮包里抽出一张纸巾,蹲下身,擦去皮靴上的那个脚印。

“囡囡!”

“妈妈~~”

女人似乎找到了走散的女儿。

“囡囡,你去哪了?你想吓死妈妈呀!”

“妈妈,我刚刚看到一位圣诞老爷爷好像在派发礼物,就追了上去,可是拿完礼物,就找不到你了。幸亏这位叔叔,是他领我回来的,妈妈你看,圣诞老爷爷还给了我一包奶糖呢!”

林木心里发笑,还是孩子好啊,有块糖就什么都不重要了。鞋子基本是擦不干净,黑黑的一个脚印,就这样吧,回去打打鞋油再说。林木直起身,手里拿着纸巾,朝旁边的垃圾筒走去。

“谢谢你啊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先生?”

“……没关系,孩子送回来就好。”

蓦地,脚步被顿住,无法迈开,林木瞬间僵住了身子。

空气里似乎飘逸着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却又熟悉,男人声音低沉如大提琴,曾经响在她的耳边……

艰难追逐

林木迅速转身,只见几个工人正抬着一幅巨大的挂画海报从她面前走过。

等他们过去,眼前只剩下一对母女,妈妈正蹲着给女儿围脖子上的围巾。

林木疾步上前,“不好意思,请问,刚刚那位先生去哪里了?”

妈妈似乎还没从女儿走失的惶恐中回过神,她没太明白林木的意思,倒是小女孩好像听懂了,晃着手里的糖问:“你是说刚刚送我回来的那个叔叔吗?”

“恩恩,对!”林木赶紧点头。

“叔叔走了,好像是穿过马路往……”小姑娘转了转头,然后指指斜对面,“好像往那边去了。”

林木刚想去追,又想到什么,回头问女孩:“小朋友,你还记得刚刚那位叔叔长什么样子吗?”

女孩拽着小辫歪头想了想,“唔……高高的,有点黑,眼睛亮亮的…唔……”

“你是他朋友吧?”女孩的妈妈似乎反应了过来。

林木不知道是不是他,只能含糊回答,“……嗯…”

“那你还不赶快去追,再等,说不定人都走远了。”

“嗯?…哦哦,好!”林木就像刚睡醒似的,大脑一片混沌。她往女孩指的方向跑去,跑了两步又回头,朝那对母女喊道:“谢谢,谢谢啊~~”

小女孩扑哧笑出声,对着妈妈说:“妈妈,这个阿姨可真奇怪!”

街上人流涌动,雪花渐大,气温也变得越来越低,风夹着雪吹在脸上,打得皮肤生疼。行人道上的绿灯闪烁三下,熄灭,红灯亮起,提醒着行人要止步不前。

林木站在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看着眼前疾驰飞过的车辆。风吹乱她的发丝,扰乱她的思绪,她双手紧紧攥住大衣,不停地颤抖,心里有万般情绪,既是期待又是紧张,既是欣喜又是畏惧。如果真是他,为什么会消失三年都不来找她?如果不是他,那自己以后又该怎么办?她一直不去接受王奕飞的死亡,从始至终,她都告诉自己,他只是出差去了,他还会回来,还会回来找她的,只有这样,她才有动力按照他的嘱托活下去。如果连这点小小的奢望都被破灭,那她……

十字路口的另一侧也显示着红灯,一排排行人站在原地,等待绿灯重新亮起。

林木屏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茫然的视线在人群中徘徊,企图可以找到一点希望。

不是……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一个个排除,又一个个搜寻。

突然,人群中的一点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立刻捂住脱口的惊呼,林木觉得心脏被握住停止了跳动,血液凝固,时间仿佛都被定格在这一刻!

是他!

昏黄明亮的路灯下,他们距离不足百米,她清楚地看见那个站在人群中,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是他,真的是他,她没有看错!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带着温度,那么真切。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刻画在她的心里,不曾消失。

四周事物开始模糊,时间倒转,三年前的那个身影仿若重新回到了眼前。泪水不受控制的瞬间充盈了眼眶,梦里多少次的重逢,多少次的期待,终于换来了她此刻看到的一切!

奕飞,她的奕飞,终于回来了!

‘滴…滴…滴…’红灯闪烁,熄灭…

没等绿灯完全亮起,林木就率先冲出马路。

“找死啊疯女人,不看车啊!…”

“大晚上有病啊!…”

没有理会身后不断传来的司机的谩骂声,此时的林木,眼中只有不远处的那抹身影。她想张口呼喊,但是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支离破碎。

那一侧的绿灯也重新亮起,行人纷纷开始穿过马路,林木见状立即加快步伐。

‘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在耳边,马路顿时造成了小面积堵塞。

“你他妈找死啊?不要命了!”开车司机从车上下来,朝林木劈头就是一句。

幸亏刹车及时,林木并没有受到碰撞,只是不小心歪了一脚,摔倒在地。

她试着自己站起来,但试了一次,并没有成功。

“小姑娘,你没事吧?”一位好心的老奶奶上前扶起她,关心问到。

林木踉跄地被搀扶起来,摇了摇头,“…没事…”语毕,她赶紧伸头朝另一侧望去,那里的行人来来往往,比肩接踵。

她害怕追不上他,刚想抬脚跑过去,忽然脚上就一阵刺痛,疼得她闷哼一声。

“姑娘,我看你伤得不轻,要不去医院看看吧,大冬天的,别摔坏了。”老奶奶好心提醒林木。

司机怕受牵连急忙撇清,“唉我说,我可没撞到你,是你自己跑出来的,我是及时踩了刹车,你别想碰瓷!”

林木没有理睬他,拍拍老奶奶扶住自己胳膊的手,“谢谢奶奶,我没事……自己能走。”

周围还有热心人劝林木去医院,林木一一谢过他们,捡起地上的包,忍着疼,一瘸一拐挤出人群。

另一侧的绿灯又转变为红,原先的那些行人早已过了马路,各奔东西。

她站在他站过的地方,颓然地原地环顾,黑色夜幕下,亮闪的车灯晃得她刺眼,四周都是车,都是人,却惟独不见了他。

大喜大悲之间,谁的坚强被彻底击碎。

衣服沾上了污渍,头发也被吹乱,林木惶恐地四处眺望,忐忑呢喃,“奕飞,你在哪…”

眼泪已成泪珠瞬间夺眶,为什么她这么没用,为什么她每次都能把他弄丢。y市不大,人却很多,她该去哪里找他?

步履蹒跚地一步步寻找,林木强忍泪水,但是眼泪还是越流越涌。心就像被掏空,所有的理智此刻都化为了乌有,即使迷失了方向,她仍然坚持,强忍着疼痛,一直往前。

终于,前方是尽头,没有了出路。林木走到一个死胡同,原先热闹的马路变成了寂静的街道。

发上落满了雪花,她停住脚步,瘫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真的很累,很疼,脚上的伤每走一步,都牵扯她所有的痛觉。

雪还在不停地下,路上的行人也变得渐渐稀少,街道两旁的居民楼纷纷点亮灯光,万家灯火,有的聚在餐桌前全家团聚,有的则在电视机前共享欢乐。平安夜的夜晚,似乎家家都是团圆美满的。

家?她的家在哪?她有家吗?她好像一直是独自一人,从出生,到现在。父母抛弃她,让她变成孤儿,她期盼自己的家,可是最后,都没了,连他都仍下她,离她而去。

她是孤独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身边有行人路过,仔细看,原来是一家三口,两个大人牵着孩子的手,正顶着风雪往前赶。

“爸爸爸爸,你和妈妈把我打秋千吧~~”小男孩稚气的童音响起。

“不行!万一摔着怎么办?”妈妈声音严厉,却充满关心。

“就一下,就一下妈妈,求求你了~~”

“好!儿子,说定了就一次啊?”爸爸宠溺的表示同意。

“恩恩,就一次!”

“你呀,就惯着他吧。”妈妈假装嗔怪。

经过一小雪堆时,爸爸妈妈双手拎起儿子的小胳膊,让他双脚离地,借着一个大力,越过雪堆,跳到另一侧。虽然整个过程十分短暂,但还是让儿子咯咯地笑个不停。

“爸爸爸爸,再来一次吧,就一次……”

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林木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们幸福的背影,双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的孩子,她曾经也有一个,那是属于她和他的。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大?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们会不会也是这般幸福?

终于,她再也坚持不住,彻底崩溃。

林木沿着墙面缓缓蹲下,双手捂脸埋在膝上,大哭出声。再也不管什么坚强,再也不管谁会取笑她,她只想大声地哭出来,为了她失去的,她的家,她的奕飞,还有,那个只存在这个世上一个多月的孩子。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狭小的胡同里反复回荡,鲜少几个路人的路过也都被这凄惨的哭声给惊住,没人敢上前,只是顿足几秒,就继续自己未完成的路。

“……奕飞……你在哪啊?……我坚持不住了…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雪还在继续下,飘飘荡荡,落在树梢、地面,仿佛一瞬间夺走了世间一切的色彩只剩下白色,像是谁的悲伤,没有温度只有凄凉。月亮也隐到云后,似是不忍心看见这个女人此刻的痛苦。朦胧的月光覆盖在她颤抖的身上,一切像是被笼罩起来,一个孤独的空间,只剩下那伤心的哭泣,在此刻白色的世界里显得更为悲痛欲绝。

‘咯吱’…‘咯吱’……

是谁的鞋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慢慢,慢慢,由远至近,打乱原先凄凄的哭泣,加入另外一种同样悲凉的音符。

林木还在继续抽噎哭泣,她的灵魂放佛被抽空,只剩下机械地不停流泪。

脚步声静止在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影缓缓蹲下。

林木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落在自己发顶,为她拂去冰凉的雪花,温柔摩挲。

她徐徐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难得能爱

林木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落在自己发顶,为她拂去冰凉的雪花,温柔摩挲。

她徐徐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湿润红肿的双眼里倒映着一张英俊的脸孔——些许紧皱的眉头、漆黑深邃的眼眸还有那张紧紧抿住的薄唇。

“奕!…”心就像被揪了起来,林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问:“奕飞…是你吗…”

男人没有说话,英俊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瞳眸中尽显哀伤。

手慢慢下滑,停滞在林木哭肿的眼睛上,然后是鼻尖、脸颊,最后落在唇边。

他是那么小心,像对一件珍宝一样,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打碎。

林木感觉到那只手在颤抖,他像是靠抚摸在仔细回忆,又像是靠抚摸在加深记忆。

哭哑的嗓子带着不可控制的战栗,林木死死抓住王奕飞的胳膊,就怕他会再次稍纵即逝,“…奕飞,是你对不对?……你没有死…对不对!…”

王奕飞深深地看着林木,像是要看到心底,看到灵魂深处。

他倾身向前,炙热的吻落在她冰凉的额头上,抬手,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引得林木骤然抬头,看向他,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和不可思议。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拇指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奕飞,你去哪了?……我以为你真的扔下我不管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泪水沿着林木的脸庞不可抑制地流淌,她猛地扑向王奕飞怀里,牢牢搂住他,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小木……”王奕飞把林木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压抑。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每次梦里看见你我都以为你真的回来了…可是醒来才发现……很多时候我就想那样一直睡下去…一直睡下去……我不敢跟诗诗说…不敢跟任何人说……奕飞……”

“…对不起…对不起……”

王奕飞用力搂紧林木,深深吻上她湿冷的发顶,反复轻吟。

雪地是冰凉的,空气是冰凉的,但却丝毫凝不住他们此刻重逢的激动。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想念。当思念成灾,当往日的记恨牵上心头,却抵不住你此刻归来的喜悦。

梦境变为现实,呼吸你的气息,感受你的温度,却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脆弱;以为可以忘记你,以为可以忽略你,却不知你早已长在了心尖。

雪停了,月亮也从云后露出了头。月光从云间倾洒下来,又像是谁心里的喜极而泣。近乎千年的等候,不过是期盼此刻的相聚,任昔日的艰难伤心,都比不过你此刻的依偎在怀。

平安夜的夜晚,似乎真的是团圆美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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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ers~~!”众人高举手中的啤酒,碰杯,高声欢呼。

五光十色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舞池中忘情狂欢的人群,台上妖艳狂放的舞女,还有帅气打碟的dj。揭掉白天面上的画皮,人们总喜欢在这里尽情地释放自己,变得妖孽,萎靡。无论你是化成天使的魔鬼,还是化为魔鬼的天使,在这里,都会是一个释放灵魂的孤魂,沦陷在霓虹灯下。

“merry christmas!”

动感的音乐震得霍达有点失聪,他把脑袋又靠近了一点,问:“什么?你说什么?”

吴诗洁摇头晃脑的跟着音乐晃动身体。她把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形状,又提高声量大声喊:“我说,‘merry ~~christmas!’。”

“哦~~你也‘christmas!’。”

“什么?你大声点!”

“我说~~你~也~亏了没死!”

“哦哦!谢谢~~”

“不~~谢!”

“你俩有病吧!”施博文看着他俩,鄙视一句。

“你俩要说悄悄话回去说去,诗诗,走!跳舞去!”loli二话没说,走到吴诗洁身边拽起她就朝舞池中央走。

loli是霍达铁哥们施博文的小女朋友。

施博文用手指捅捅霍达,贼贼地笑着:“小妞不错啊,哪搜的?”

霍达斜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就是个普通朋友,最近刚回国,合伙开了家公司而已。”

“呦呵,普通朋友能劳驾您老出马?您忽悠太监呢?”

“哼~”霍达讥笑一声,“你不就是吗?”

明显自己挖坑自己跳,施博文感觉没趣,“得!当我没问!”

沙发角落,正打得火热的一对似乎想上演真人秀,霍达看着心烦,朝着趴在女人身上的肥男人屁股就是一脚。

“哎呦~~***谁啊!……” 大胖正忙活在兴头上,冷不防屁股挨一下,刚想拎起啤酒瓶,转身就见坐在椅子上的一对,仰着头欠揍的样,眼神还充满挑衅,意思像说‘怎么,你来砸我啊?’

他揉揉屁股,又一屁股坐回到沙发里,不满地埋怨道:“干嘛啊?不知道这样容易ed啊?”

霍达不屑地呸了一口,“瞧你那没出息样,你都快成种猪了,还能不举?”

“不是我说大胖,你要想,就开个房间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至于在这吗?整的像刚偷腥的毛头小子似的。”施博文也不忘臭他一句。

他们三个是一个院长大的铁兄弟,彼此之间早都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所以大家平时说话都不怎么有芥蒂。施博文与女友才度假回国,正巧赶上平安夜,又听大胖电话里说霍达交了个新女朋友,就想趁着聚会瞧瞧什么样。

大胖在身旁妖娆女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女人把滑落至肩膀的裙吊带拉上,妩媚地笑了笑,随后又倚在大胖身上送出香吻一个,缓缓吐出两字:“等你~~”

女人朝霍达和施博文嫣然一笑,就扭着自己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朝另一方向走去,起身时,大胖还不忘趁机再摸一把她圆润的翘屁股。

大胖拿起酒瓶,指着霍达他们,“你们两个忒不够意思了,你们是温香软玉扑满怀,我自己孤寡老人一个,这马上就要箭在弦上了,你们看着又嫉妒。”喝了一大口酒,似乎是想降降体内还没释放出的热火,“我说,你俩要是也想,就赶紧领着自己家的各回各家去,在这挡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霍达嗤笑一声,讽刺道:“你别在这贫,你那德性谁不知道?一见有姿色的小姑娘,你家老二就立马起立致敬,你也不怕未老先衰,将来只能看没法吃。”

大胖气的简直要两眼翻白,一时大脑短路,又找不着什么话回嘴。倒是施博文被霍达这话逗得呵呵直乐,手指着他,笑骂:“真够损的你。”

吴诗洁和loli 跳舞回来时都已经香汗淋漓。她坐回座位,先是畅饮一顿,然后看向霍达他们三个,“你们在这干坐着干嘛,怎么不跳舞去?”

大胖还记着刚刚一仇,便没好气地答:“霍达师兄带领我们在这冥想,教我们要远离红尘,阿弥陀佛…”说着双手合十,装的十分虔诚。

“哈哈哈…就他?”两位女士被他的样子逗得咯咯乐。

loli拉起大胖的胳膊,“走,大胖!姐姐们救赎你,让他们在这继续修炼吧。走啊,诗诗”

“累死了,休息会再说,”吴诗洁摆了摆手,“已经跳的一身汗了。”

“别啊,走,一起玩去,在这对着俩和尚,你不嫌闷啊?”

“和尚怎么了?现在和尚也有吃肉看女人的。”

“哼~。”loli瞅着施博文,娇气一哼。

吴诗洁拗不过loli,只得跟着一起去。

施博文看一眼一直喝酒没反应的霍达,也拿起自己的那瓶,跟他的一碰,“怎么?又跟老头子干架了?”

霍达似乎被说出了心事,闷闷不乐道:“老头子考察还没回来,这次是我妈。”

“老太太又怎么了?”

“谁知道啊?不知道听谁说的,又要我去国外搞什么进修!你看我这屁样,再怎么修也成不了屎,她还真想在上面插朵鲜花不成?”

“咳咳…”施博文呛了一口,擦擦嘴角的啤酒,含笑说:“兄弟,不带你这么夸自己的哈!”

“烦死了!”霍达放下手里的空瓶,又拿起一瓶新的,仰头灌下去。

“去哪?什么时候走?你不是要开公司吗?”

“加拿大,过两年的,到时候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公司就交给诗诗。”

舞池中央跳舞的人很多,五颜六色的灯光四处旋转闪耀。灯光下俊男靓女,丑男胖女,各种人群,大家聚在一起,在dj高昂的呼喊声和劲爆的音乐中一起摆腰抖臀,把矜持风度通通甩在脑后。

看着舞池中跳得正欢的吴诗洁,施博文问霍达:“唉,你真对人家没意思?”

“谁啊?”

施博文朝吴诗洁所在的方向努努嘴。

霍达回头看一眼,又转过身,“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追过,不过被甩了。”

施博文一下子来了精神,桃花眼一调,“说说,为什么啊?”

霍达像是思考一会,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不相关。

他把身子偏靠在椅子扶手上,低头在施博文耳边问:“你有没有试过在几年前见过一个人,就像在大街上碰见路人那样偶遇,在一个晚上见过两次,而且这两次她都挺狼狈的,你还救过她一命,然后你就一直想着她,好几年都忘不了,就在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当时的那些状况。”

霍达眯着眼,像是回想那天晚上的细节。等了一会见身边人没反应,抬眼看过去,只见施博文嘴巴微张,两眼呆呆地盯着他。

他推下他的脑袋,没好气地说:“啧,问你话呢,装什么弱智!”

施博文恢复正常,挑挑眉毛,“女的?”

“嗯?”

“就是你说的那个你忘不了的人!”施博文特意在‘忘不了’三个字上加重音量。

“嗯……嗯。”犹豫一会,霍达还是不得不点头承认。

“靠!跟我装纯吧你,你就直接说你对人家一见钟情不就完了吗,啰嗦那么多干嘛?”

霍达似乎对他这句结论不同意,立即反驳道:“不是一见钟情!爷现在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女人会让我一见钟情的。”

“那你说是什么?”

“嗯?”

施博文摊开双手,“看,你都说不出吧,还不承认。”

“可…可我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

不心跳你丫早死了,施博文决定藐视他。

“呵~~哎~~”他摇头叹了口气,重拾起啤酒,徐徐地再次总结道:“爱情啊,不仅会让女人变得白痴,也会让男人变得…”说到这,他又把头转向霍达,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脑—残!”

意料之外

林木趴在王奕飞的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xiōng背相贴、呼吸可闻。

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空气中尽是雪后清新的味道。虽然已是深夜,但在温和的路灯照耀下,天似乎没有那么黑,路也没有那么长,就连林木心中那条原本漆黑无尽的道路,此时也因为有他的归来,而变得豁然开朗。

“奕飞。”林木轻轻唤他。

“……嗯?”

“奕飞!”

“呵呵,干嘛?”

林木靠在他的肩头,闭眼微笑,难掩自己激动的心,“能听到你的回答,真好。”

王奕飞笑而不语,只是背着她,继续往前。

“奕飞,你这几年都去哪了,过得好么?”

“……”

“奕飞?”

“…我一直在美国……养伤。”

忽而想到那次车祸,林木差点忘记问他的伤了。

来不及顾虑自己受伤的脚,她立马就要从王奕飞背上下来。王奕飞停住脚步蹲下,怕她滑倒,急忙转身双手扶住她。

她仰面定定看着他,语气急切,“奕飞,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你怎么能出车祸?还有你的伤……”说着,她上下打量他,似乎想看有没有伤处。

“我的伤已经全好了,”见她双眼微红,王奕飞轻柔解释:“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痊愈了。那天的事…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说。”

林木望着他,抿唇垂首,看着两人的脚尖,思忖片刻开口道:“…奕飞,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我真的怕奕飞,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好吗?”她抬眸,两串晶莹的泪水滑落而下。

王奕飞静静凝视她,他黑瞳中是她泪光盈盈的深情模样,而她的波光眸中也同样倒映着他含情脉脉的款款深情。

林木声音依旧低弱,但却恳切,“我什么都不奢望,只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好好地走下去。”害怕了孤独、害怕了午夜追随你身影醒来时的落空,害怕…没有你的一切。

心里涌起的情绪难以平复,深深叹口气,王奕飞伸手把林木揽入怀中,摩挲她已剪短的黑发,“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永远”

起风了,吹得树上堆积的小雪花都纷纷飘扬开来,就似三年前的那个傍晚,一切似乎都重新燃起了生机。

王奕飞重新背起林木,朝着前面的马路缓缓走去。

“奕飞,我给你唱首歌吧!”

“唱歌?”

“嗯!我学了一首歌。”就是盼着你回来,准备唱给你听的。

“好啊。”

“那我唱了啊,你不许笑我!”

“嗯,不笑。”

“都说了不许笑,你干嘛又在偷笑?不许笑不许笑,你再笑我就不唱了!”

“好~!不笑不笑,你唱吧。”

“咳咳,我真唱了啊!”

“嗯。”

“甚麼距离都不算是真的分离

想念和默契能代替一切言语

有一天生命会老去还好谢谢有你

在你眼中 i see the better in me

coz i can smile a little more

sing a little more

feel a little more

全因为你……”

身影渐远,歌声减弱,满目的雪白,留下一地幸福。远方的路,有你陪伴;无眠的夜,有你相依。萤火虫还在欢乐歌唱,月亮也笑弯了眼,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味道,丝丝香甜。路边的雪人也被幸福感染,动了动大大的眼睛,看着远去的他们,在温暖光环的笼罩下,欣然欢喜。

**********

“什么?”霍达皱着眉毛,一脸疑问。

平安夜出来庆祝的人很多,车也多,霍达他们坐的出租车遇到交通堵塞,被迫堵在了路中间。

吴诗洁瞥一眼前排司机,靠近霍达小声道:“我说我家木木,好像是中邪了,最近一直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对了,你不是学心理的吗?等帮我开导开导她呗!”

“不干净的东西?……鬼…鬼啊?”

“不是,哦不,也是,哎呀反正说不清楚,就是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她男朋友死了!”霍达突然一声惊叹。

“你小点声!”吴诗洁拍一下霍达,示意他前排还有司机。“哎~,本来是说好要马上结婚的,可怜啊,突然发生意外死了,连孩子也没了。”

“怎么回事?”

“被人从楼梯推下来的,大出血,孩子流产了。不过还好,听木木说幸亏后来被一位好心人及时发现给救了,要不然啊,连我家木木的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吴诗洁转头看向霍达,“你说也巧哈,凌晨居然也有人没事在医院楼道溜达,真是天助我家木木,让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霍达感觉心脏猛地一颤。

他试探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那时候她还在a市。”

三年前、a市、孩子……

霍达慢慢侧头看向车窗外,望着远处的排排灯火,眼神飘渺。

如果不出意外,难道林木就是当年那个被他深夜从医院楼道救起的人?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一切都记忆犹新

“病人子宫大出血,孩子是保不住了,你是家属吗?先在手术单上签字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我只是路过,看见她躺在地上就给送过来了。”

“那你通知她家属吧,没有家属签字,手术我们做不了。”

“我不认识她,不知道怎么联系她家属。”

“你不会就是孩子的爸爸吧,看孩子保不住了,就想耍赖不承认?”

“什么?我说了,我就是个路人,看见她倒在楼道里就好心送过来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真不认识她?”

“真不认识!医生,要不你就通融一下,给她把手术做了吧!”

“你不认识她怎么这么关心人家?你还是赶紧把字签了吧,没有签字,我们医院肯定不能动手术!否则出了什么事,后果谁承担啊?”

“你…”

“李医生!病人子宫大出血,血压降低……”

“你看,病人随时可能都有生命危险,你要是再不签字,出了什么事我们医院可不负责。”

“……好好好!我签!我签行了吧!”

“手术很成功,待会会送去病房,只是,病人的子宫受到比较大的创伤,以后再次怀孕的几率会很低。不过你们还年轻,慢慢来吧,主要是要先安慰病人的情绪,避免病人激动过度……”

“病人已经醒了,你不进去看看?…唉你怎么走了啊?…喂!…”

**********

林木在医院处理脚伤的时候,正巧接到吴诗洁打来的电话。吴诗洁一听林木在医院,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没听她往下说,就急忙挂掉电话,王奕飞只好赶紧送林木回家。

他们回到林木租住的房子时,吴诗洁还没到家。王奕飞先是把林木抱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帮她脱下了脚上的靴子。

靴子因为在湿滑的雪地里走了一个晚上,再加上还被人踩了一脚,靴面上已经沾满干涸的泥巴。

王奕飞垂首看着手里的脏靴,心里百感交集。他不忍心,便想到主动帮她擦鞋,擦去那些污浊的痕迹。

林木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要去阳台陪着他。

王奕飞把林木抱在阳台的躺椅上,自己则是随便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她的身边。阳台的光线太暗,林木手里还得拿着电筒帮他照亮。

他替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又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替她围上,“小木,要不你先回屋里去吧,外边太冷了。”

“没事儿,反正一会就好了,我自己在屋里又没意思。对了奕飞,你什么时候学会擦鞋的?怎么以前我都不知道啊?呵呵~~我还记得你以前可是甩手掌柜,什么家务都不会做呢!”

王奕飞一米八多的身高,蜷着身子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他找来一张旧报纸垫在靴子下面,用干净的抹布擦了擦靴子上的污垢,含糊应了一句,“自己一个人在国外,什么都得学。”

“你一个人?怎么没有人在那边照顾你吗?”林木以为至少陈凤霞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有,有雇保姆。”王奕飞回答的轻描淡写。

“那阿姨呢?…她没陪你一起去?”

最普通的擦鞋动作丝毫没有破坏掉王奕飞身上那份高贵、儒雅的气质。鞋刷上沾了一点鞋油,王奕飞左手撑在靴子里,右手拿着鞋刷,反复擦着鞋面。

他只是轻笑一下,并没有回答她刚刚的问题,而林木也没有继续追问。

朦胧的月光倾洒在微暗狭小的阳台上。干净发亮的鞋面,月光照射在上面似乎都能折射出一缕光线。林木手里的手电直直照射在王奕飞手中的鞋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蜷坐的身影,晕染了他英俊的侧脸。

王奕飞的身材高大,此时却可以完全不顾形象地坐在那张窄小的凳子上,为了她。

林木感到很欣慰,很知足。她不需要过于炫彩的浪漫,不需要雍容华贵的服饰,她只需要一个在她周身寒冷时,可以给她温暖的怀抱;在她伤风感冒时,可以心疼地待在她的身边,为她递一杯水,喂一口粥的爱人。

就像现在,他可以充当她的拐杖,可以不顾身上还穿着名牌大衣,仍坐在狭窄的阳台上为她俯身擦去那一点尘土,而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这就是林木心甘情愿一直等待的那个人,也是她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

再浪漫的爱情,也终将演变为油盐酱醋的平凡生活;而再平凡的生活,也可以出现惊喜甜蜜的爱情。关于这点,林木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后者,她希望她未来的生活是平凡的,平凡之中制造出一点点浪漫。

只是,她的爱情,终将归于那一片凡俗的红尘之中。

“对了奕飞,你还没吃过我自己做的蛋糕吧?嘿嘿,告诉你哦,我现在可厉害喽,几乎什么小吃都会,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拿给你尝尝!”

林木突然十分迫切的想让王奕飞知道自己这几年手艺增长的是如何突飞猛进。

她扶着墙起身,单腿一蹦一蹦地就要去厨房。

王奕飞也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扶着她,“不着急,等会吃也行。”

“哎呀,没事,反正我在这坐着也没事干,等会啊,很快,放心吧!”

“你别摔着了。”

“没事没事,很快的。”

看她像个小兔子似的蹦跳着,王奕飞俊朗的面容顿显温柔,嘴角也不由得弯起。

兜里的手机蓦地震动两下,男人低头拿出来,是一条短信。

匆匆回了信息,听见林木脚步的声音,男人急忙又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同一时间,a市市中心的豪华写字楼顶层,一个风姿卓越的长发女人正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城市午夜夜空下的美景。

‘嘀嘀~~’短信响起,打开一看,只有两个字——还好。

惊魂一撇

吴诗洁开门进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林木他们在阳台上。

林木租住房子的阳台跟厨房是连在一起,阳台跟厨房之间、厨房跟客厅之间各有一道玻璃门隔着,再加上他们还是坐着,所以不特意看,是不会发现阳台上有人的。

吴诗洁认识王奕飞,但在她的记忆里,王奕飞已于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中命丧黄泉,所以可想而知,当她突然看见他时,会是怎样的惊恐。

吴诗洁先于霍达进屋,她扔给霍达一双粉色可爱拖鞋,“家里一般没客人来,你就委屈一下穿这双吧。”

霍达才不会听她的,他自己从鞋柜里挑了一双浅黄色的,看起来号码也不会太小。

“唉谁让你穿那双了,你有没有脚气啊?万一传染给我们怎么办?”

“得,我光脚行吧?你家这鞋号太小,这双也不合适。”

“别啊,凉着你霍大少,我可付不起责任。”

吴诗洁回头见客厅没人,于是她伸长脖子对着卧室喊:“木木~~我回来了!木木~~”

阳台上的林木好像听见了一点声音,无奈躺椅比较矮,厨房的墙面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别动,我过去看看。”王奕飞放下手里的鞋,从凳子上站起身,制止了她的起身。

“唉等会,”林木叫住了他。

“怎么了?”

“你脸上好像有东西,我看看…”林木把手电的光线移到王奕飞的脸上,“……嗯还真是……好了擦掉了,还是那么帅!”

王奕飞忍不住低笑一声,转头往外走去,而吴诗洁恰巧就在此时一不小心瞥见了这一幕!

阳台上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四周黑暗的环境中,一抹突兀的光斜斜映在他带着诡异笑容的脸上,乍看上去,有种翻版咒怨的感觉。更可怕的是,这个黑影正在缓缓向自己走近,……天啊!吴诗洁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出现了幻觉,她看见了王奕飞!她竟然看见鬼了!

“啊啊啊啊!!!!”一连串尖锐的叫声顿时回响在深夜寂静的小区里。

霍达一直蹲着找鞋,好不容易找到一双还算合适的,刚要起身,就被这叫声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愚了,瞎鬼嚎什么?”

“鬼!…鬼!…有鬼!!”吴诗洁吓得一溜烟跑到霍达身后,话都说不完整。

“鬼?…鬼!在哪?”霍达回身问。

吴诗洁闭着眼,虚指了一下阳台的位置。霍达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头在阳台那边慢慢晃动。没等他看清,突然,整个房间一下子全黑了,暗淡月光下,只留下阳台上那一抹斜斜的幽光,还有那颗正在慢慢放大,yīn森笑着的人头。

“啊~~!!”霍达也被这突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特别是还发现在那个男鬼身边,又缓缓站起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女鬼时,瞬间感到整个后背都汗毛竖起,麻嗖一片。

“啊~!鬼!!!……”吴诗洁的尖叫还在继续高亢,她这一嚎彻底打破了霍达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在动作先于大脑思考下,他率先在一片乌黑的混乱中爬起来,开门往外冲去。

那一晚,霍达终于明白了,一个人会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大冬天的晚上穿着一双拖鞋跑出来,那就是,

见鬼的时候。

原来刚才,是吴诗洁后背不小心碰到了墙上客厅的开关,才关了客厅的灯。

当误会解除,四个人重新坐在客厅沙发的时候,霍达只觉得自己已经囧的无地自容,特别是脚上还穿着那双该死的粉红拖鞋。

林木清了清嗓子,打算打破这寂静的尴尬。她刚想开口,却见霍达率先起身,向王奕飞伸手介绍自己。

“霍达,吴诗洁公司的合伙人,您好。”

王奕飞也站起身,回握霍达,“王奕飞。”

两个男人简单认识后,大家又重新回到了无声尴尬中。

林木见吴诗洁仍然是一副半痴呆状盯着王奕飞看,便用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诗诗。”

吴诗洁回了回神,又望了王奕飞一眼,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你是王奕飞吗?”

霍达见她白痴样,只能鄙视地转过头不看她,王奕飞则是礼貌地微笑。

“你真的是王奕飞吗!”突然吴诗洁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哽咽。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吴诗洁已经率先一个箭步冲到王奕飞身前,把他压在沙发椅背上,双手拽住他的衣领,大声哭泣斥责:“你他妈你还好意思回来!你知道你把我姐妹都害成什么样了吗?还玩什么车祸?她都快被你折磨疯了你知道吗!……”

王奕飞被她这突来的举动小小吓了一下,但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浅笑以对。

“诗诗!”林木急忙拽住吴诗洁的大衣,但她却像一只受困的小兽一样,仍然半压在王奕飞身上,不断地哭诉。

“三年了!你现在才想回来,你他妈怎么不再失踪几年,你干脆等她疯了你再回来!你这个混蛋,你知道她有多想你吗?你没死,连个屁都不放一下,你好歹也打个电话回来告诉她一声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着她这样……”

后面的话已经完全被吴诗洁的哭声所掩盖,最后,她干脆直接趴在王奕飞xiōng口,搂着他的腰,毫无忌惮地哭起来,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身,嘴里还时不时地说:“你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得是有多深的感情,她才会如此的对她;得是有多深的感情,当看到她心里的那个人回来,她才会如此的激动。多年后的林木和吴诗洁,相隔万里,当午夜梦回时,曾经的欢声笑语,曾经的闺房秘话,几乎时时刻刻回放在脑海中。

霍达收到林木求救的眼神,手握拳,堵在嘴边咳了一声。他站起身,强行拖过眼泪鼻涕混合物沾满一脸的吴诗洁,“我说,有点过了啊,人家正主都没你这么激动,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你给我滚开!”吴诗洁使劲推了他一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哭哭啼啼地说:“我这是替我妹妹不值!她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了等他,都变成什么样了?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容易么她?”

林木替王奕飞理了理衣服,询问他有没有事,在看到他微笑摇头后,心里也挺感动吴诗洁为自己所做出的举动。但听到吴诗洁后来的话时,心里真是哭笑不得。

“诗诗,你这是夸我痴心啊,还是说我精神有病呢?过来,我给你擦擦,别哭了,难看死了。”

吴诗洁嘴巴一瘪,又一头扑到林木怀里,委屈地说:“死鬼,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啊,他要是敢以后对你不好,你看我不灭了他!”

回想往事,终于醒悟,原来世界上还有一种感情会比爱情更长久,会比亲情更私密。

曾经林木的吴诗洁,曾经吴诗洁的林木,友情使她们见证了彼此的爱情,而爱情,却最终分离了两人的友情。

霍达并没有待很久就独自先离开了。当王奕飞要走时,虽然看见林木眼中全是不舍,但还是没有提出留下。

“唔…其实你留下也没关系的,我又不是什么保守的人,反正我会好好地待在我的房间里,不会听见你们什么声音的!”吴诗洁打趣地看看林木,又看着王奕飞。

王奕飞仍然面带三分笑意,客气地对她说:“小木脚受伤了,这几天恐怕要休假待在家里,还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吴诗洁点点头,应了一声。她总觉得面前的王奕飞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感觉。虽然一整晚脸上都带着浅笑,但那笑意完全没有抵达眼里,眼神中尽是让人看久了会滋生寒意的冰冷,并没有之前的温暖。

**********

一大早,吴诗洁醒来就闻到一股炒**蛋的香气,转头一看,厨房里的林木系着粉色围裙,正背对她做早餐。

“木木~~”吴诗洁从后面伸手抱住林木的腰,蓬蓬散散的头发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我头疼,木木…”

林木拍一下围在腰上的手,继而头也没回地继续忙着手里的早餐,“昨晚又喝多了?哼~,让你瞎逞能!”

“不能怪我啊,我那是为了公司将来的发展,不能不喝。”

“那做生意也没像你这么喝的呀~,我看啊,你生意还没做成,倒快变成酒鬼了。醒酒汤在微波炉里,自己热热去。……唉你别乱蹭啊,小心我的毛衣……”

“嘿嘿~,没有口水,放心吧!”吴诗洁转过身走向微波炉架,按下启动键,转盘开始自动旋转,“王奕飞今天还过来啊?”

林木正往外盛蛋炒饭,一听到王奕飞的名字,不禁笑弯了嘴,“嗯!一会就来。”

“切~看你那小样吧,我就知道!他这护工当得可真称职,这连续几天了,比上班都准时,我看啊,你这在爱情的滋润下脚也快好了吧?”

林木本来就只是轻微的软组织挫伤,这几天也好的差不多,估计再过两天就能上班了。

她转身把盛好的蛋炒饭放在餐桌上,吴诗洁看她满脸的甜蜜样,就想逗逗她,“呀,木木!你昨晚被谁压了,黑眼圈这么重?”

林木被她这突然高了八调的嗓音一吓,差点摔了盘子,“你想吓死人啊诗诗!别这么大惊小怪行不行。”

吴诗洁三步两步地来到林木面前,双手抬起她的小脸,嘴里不停地怜惜道:“啧啧啧,这苦菜花的小样,这黑眼圈,木木,快跟姐说说,是不是王奕飞?他这么没同情心,趁着我昨晚回来的晚就使劲折腾你,你这是欲求不满啊还是纵欲过度?”

“去你的,瞎说什么呢!”林木拍掉脸上的那双小爪,吴诗洁则是一副奸计得逞的坏笑。

林木打开冰箱拿牛奶,“我看你怎么自从跟霍达在一起,满脑子都是些不良思想。”

‘叮’,微波炉里的醒酒汤热好了。

吴诗洁取出醒酒汤,用嘴吹吹,“切~谁跟他在一起了?是他一直缠着我。”

“那你说说,你俩有奸|情没?”林木歪着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吴诗洁仰头一口把汤喝完,顺手把碗放到餐桌上,翻了个白眼,“俺不告诉你,刷牙洗脸去。”

“懒猪,刷碗!”

王奕飞到林木家的时候,吴诗洁很识相的选择提前去公司。

临走前,她还俏皮地对林木说,“我今晚回来的很晚,你不用管我了,嗯…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不回来也是可以滴…”继而又对王奕飞眨眨眼,“我家木木小身板不好,您老轻点折腾哈~!”

“诗诗~!”林木脸颊立马烧了起来,“瞎说什么呢…”

王奕飞则是俊颜浅笑,绅士十足。

送走了吴诗洁,林木赶忙把王奕飞领到餐桌旁,让他品尝自己一早上的辛苦成果。

“这是你做的?”看着面前色香味十足的炒饭,王奕飞还真有点小小意外。

林木递给他一杯牛奶,抿嘴笑答:“快尝尝,别凉了。”

王奕飞拿起勺子吃了一小口,林木则是万分期待地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怎么样?好吃吗?”林木手撑下巴,细心观察他每一个表情。

王奕飞放下勺子,似是仔细回味,“嗯,好吃。你特意学做饭?”

林木低头,把玩着餐桌桌布边缘的流苏,“也就是这几年学的……”

王奕飞沉默凝望她,眼神无比深邃。他侧头,重新拾起餐勺想再吃几口,但心里却像堵着什么,终于,还是不得不放下。“小木,这几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林木抿唇,继而抬眸,嘴角扬起,“没有…我挺好的,至少,我还是把奕飞你给等回来了。”

“嗯。”王奕飞似是苦笑一声,眼睛始终盯着面前只动一口的炒饭,“你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估计过几天就能上班了。”说着,她还特意把腿抬起来给他看。

王奕飞伸手揉揉她的短发,笑说:“傻样。”

蠢蠢欲动

施博文在酒吧找到霍达时,就见他一手支头半趴在酒吧吧台上,旁边还放着一瓶已见半的威士忌。

“您老这又是唱的哪出?借酒消愁?”他走过去,胳膊搭在霍达的肩上。

“来了啊。”霍达朝他举举手里的杯子,又偏头对服务生说:“麻烦加个杯子。”

施博文坐在他旁边的高架椅上,看着他面前的酒瓶,“这么急叫我出来有什么事?不会就是为了喝一杯吧?”

“怎么?没事叫你出来坐坐不行啊?”

施博文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杯子,轻巧一笑,“行倒是行,但是想陪您霍少出来坐坐的人多得是,怎么排,也轮不到我啊。”

音响正播放一首抒情的英文歌,轻柔缓慢的女声回响在整个酒吧里,吧台暧昧的淡黄色灯光照在光亮可鉴的玻璃杯上,被折射出几条五颜六色的彩光,在歌声的荡漾中变成了条条彩蛇,钻进有心人的心里,绞的人心乱如麻。

施博文喝了口酒,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霍达,“唉我说,你不会是又被哪个小姑娘甩了,就跑到这开始独饮相思苦来了?”

“呦,现在词儿学的不少啊,跟谁学的?李萝莉?”霍达拿起酒瓶替自己和施博文各倒了半杯。

“她哪有我有文化……唉对了,我昨天回家碰见你家老太太了。”

霍达抬了抬眼,“这次又跟你絮叨什么?怪我一直没回去?”

施博文用一种‘原来你也知道’的表情看了他一下,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又问:“听说你那公司过完年就进入轨道了,怎么样,有谱吗?”

霍达往嘴里含了一小块冰,含糊应了一句:“不知道。”

“得~,你小子就瞎折腾吧。”

先前舒缓的女声消失,改为低沉性感的女中音,整个酒吧顿时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气息,让人有点蠢蠢欲动。

施博文用胳膊碰碰霍达,眼角向他身后一挑,垂头在他耳边低语道:“你斜后方那桌有个外国妞,一直盯着咱俩。”

霍达转头瞟了一眼,只见对方微举酒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妩媚一笑。

“怎么样?你上还是我上?”施博文蓄势待发地扬起眉毛。

霍达转回头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道:“我听大胖说,你家李萝莉最近管你管的挺严啊。”

施博文先是一愣,刚激起的兴趣瞬间被熄灭。他无奈地侧回身子,语气中明显透出不悦,“我说大胖怎么竟在背后鼓捣人家小两口的事?有本事他自己也找一个去!”

“怎么样?什么时候打算领回家给咱妈看看?”

“您老还是饶了我吧,除非我是活腻了。再说,我要是把她领回家,我家老头子不得蹦到瓦房上去?”

霍达轻笑,“为什么?我上次看挺好一个姑娘啊,就是…有点坐不住。”

“坐不坐得住倒是其次,关键是……”

施博文趴在霍达耳边嘀咕一句,霍达侧头瞪他一眼,“你就玩吧,早晚能玩死你。”

“我也不想啊……”

施博文余光扫见那个外国妞正往自己这边走来,以为人家是准备要主动出击,就赶忙拍拍霍达。等霍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人家美女已越过他们走向了施博文身后,再定睛一看,

“靠!”施博文骂了句,“竟然是个蕾丝边!”

霍达嗤笑,转回身。

“哎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到的那个女的吗?”

施博文手里拿着酒杯正往嘴边送,听见后眼也不抬得就问:“哪个?床上的还是床下的?”

霍达见他没个正性,也随口一回:“屋顶上的!”

“猫头鹰啊?”

“嗯,还是个被人已经捉走的猫头鹰。”

施博文终于从酒杯中抬了抬眼,“那就是说您霍少…猎物被人抢走了?”

“哼,算不上。”

“怎么着?那只猫头鹰,哦不,那个女的你又看见了?”

“嗯,吴诗洁的朋友。”霍达两只胳膊搭在吧台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又招手叫来服务生往杯子里加了几块冰。

施博文似乎听出些兴趣,趁机又点了杯黑俄罗斯,“你怎么认出来的?”

“一开始是听吴诗洁讲起她的情况,跟她挺像。后来我在她家再看见她的时候,她穿的好像就是那天晚上那件衣服,反正不知道怎么,就一眼认出来了。”

“嘿~,一件衣服她能穿三年,够牛啊!”施博文摸了摸下巴,讪笑。

霍达白了他一下,“听重点行不行?”过后想想,似乎也觉得有点意思,“也对哈!”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地坏笑起来。

“那她现在怎么样?有男朋友了?”

霍达慢慢放下酒杯嗯了一声,“我遇见她那晚,她男朋友出车祸了。”

“出车祸?”

“嗯……反正挺复杂的,我也没弄明白。”

“那她认出你了?”

霍达摇了摇头,“没……她根本不知道是我救得她,她刚醒我就走了。”

施博文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说你,别人英雄救美都是等美人醒了之后,得看见自己长什么样才走,你倒好,想学习雷锋好榜样,做回无名英雄?”

霍达盯着酒杯发呆,听他这么一说,也自嘲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时候老头子一个劲地催我回来,也没想那么多。……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动不动就想起来这事。”

施博文清清嗓子,假装严肃地问:“你是想起来这事啊,还是想起来这人?”

“呵~。”霍达垂眸,干笑一声。

两个人碰了碰杯,施博文又神秘兮兮地道:“要是她现在没男朋友,你打算追她吗?”

霍达拿酒的手一顿,接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并没有回答。

施博文一直盯着他偷笑,好不容易看到霍大少垂头丧气的模样,还别说,心里挺乐呵的。

等他也喝光了自己手里的那杯黑俄罗斯,施博文幸灾乐祸地对霍达说:“你啊,搞不好现在就是恨不相逢早,你就瞎折腾吧你。”

霍达一直低着头没说话。过了会他转头问施博文:“来两瓶路易十三?”

“好啊!霍少好不容易请次客,我当然奉陪!”施博文一张俊脸顿时喜上眉梢。

没过一会,服务员就拿来了两瓶人头马。

施博文看着两瓶总价在4万左右的名酒,随即就想到那句广告词。他朝霍达手一摆,“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

霍达笑着点头,随即又招手叫来服务生。

“唉够了够了,我知道哥哥你对我好,等下次叫上大胖的,咱再一起!”施博文以为霍达还要点酒,就连忙假装劝着说。

霍达似是没听见,他对服务生说:“麻烦先把这两瓶开了,然后……再结下帐。”

服务员点头,没一会就端来账单,“先生您好,一共是41380元.”

霍达点点头,随即又指向身旁正陶醉在酒中的施博文,“他买单。”

“噗!…”施博文丝毫不浪费地一口酒喷了出来,“什么?!”

霍达耸耸肩,摊开双手,“我没带钱包。”

“没带钱包你叫我出来喝什么酒?”

霍达仍是老神在在的镇定模样,“就是没带钱包才叫你出来,要不谁替我买单?”

“那你…那你还点两瓶人头马?!”

“你不也同意了吗?我可是事先争取你的意见了。”说着,霍达起身拍拍施博文的肩膀,“哥哥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就好好在这慢慢玩。”

没等施博文反应,霍达就已经离开座位悠闲地走向酒吧大门,只留下他还一脸茫然的对着手拿账单的服务生。他心想:报复,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报复。

**********

十二月最后一天的y市气温很低,漆黑的天空没有一点星光。一轮半月挂在空中,与热闹庆祝新年的人们相比,多少显得有些孤寂。

‘叮!’,男人打开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烟。他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氤氲的烟圈朦胧了他俊朗的侧脸,只留下那双深似墨谭的黑眸。他倚坐在书桌边缘,双腿伸长,一手擎着烟,一手插在黑色的西服裤兜里,半眯着的眼里倒影的全是落地窗外,那一片灿若星河的绚丽夜景。

“怎么了?想她了?”身材高挑的女人踱步走到男人的身边,徐徐地问。俯瞰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她偏过头,看向埋在黑影里的人,“不是说她脚伤了吗?你就放心她一个人?”

男人又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灰白的烟头变得更红亮一些,在黑暗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袅袅雾气中,他偏头看向窗前的女人,“那边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刘顺年就是个老色鬼,他小舅子早就看他不顺眼,只不过是没借口踢开而已。”女人抱着手臂,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从侧面看,窈窕的身材显得格外风情万种。

“先不要动他,等过一阵再说。”

快接近午夜零点了,窗外陆续有烟花盛开在漆黑的天空中,灿烂夺目,但是瞬间又消失在天边,只留下未散去的烟雾。

女人讥笑一声,慢慢转过身,看向男人,“怎么,才几天就舍不得了?用不用我提醒你,你身上的那处刀疤……该不会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熄灭手里的烟,男人轻拍裤腿上的烟尘。他慢慢直起身子,缓缓走到女人身前,低头直视着她。借着窗外璀璨如星的灯光,两个人能清楚地看见彼此的面孔。女人精致的五官,仿佛就像女娲亲手雕刻出的木偶一样精美,那双眉清目秀的眼睛,在他审视的目光中,丝毫没有胆怯,仍旧定定地回视着他。

“那你呢?”薄唇微动,他问:“我的伤疤还在,你的呢?”

女人嗤笑一声,侧回了头。她还是无法赢过他,无法就这么毫无芥蒂地注视着他。

她轻合上眼睛,清澈动听的声音微微响起,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激起阵阵回音,字字入耳。“我会让欠我的人,都血债血偿。”

再度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早已卷起了层层漩涡。

指针指向12点,窗外响起了震耳的炮竹声。一束束绚烂的花朵在天空绽放,花瓣开放,延伸到无边的天际,原本漆黑的天空瞬间变得色彩斑斓,映的窗前的两道黑影也染上了一点光彩。

女人望着远处的烟花,语气冷淡,“只怕你一不小心又旧情复燃,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不信任我,你可以选择退出。”转回身,男人坐回到办公椅上。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背对着还站在窗边的女人,调出手机中的1号快捷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右手无意识的触摸到自己位于心脏下方的那一道伤疤。

烟花虽美,但只是瞬间,瞬间过后,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带不走天空的黑。

手下的那处伤口早已结了痂,成了疤。它就像是一把钥匙,关闭了他们之前的缘分,却又开启了之后的仇恨。他觉得,那处伤口好似没有愈合,它会随着他与林木之间的重逢而变得更加血肉模糊,不时地疼痛会时刻提醒着他过往的种种,让他欲罢不能。

**********

没过几天,林木就开始正常上班了。

早早来到公司打了卡,转身就看到从茶水间走出来的财务部小助理任天娜。

“早啊,娜娜,来的这么早啊!”

任天娜还是个刚毕业的社会新人,跟林木很投缘,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早啊,木木姐,你来上班了啊!”

“恩呢,脚都好了。”

身穿一身黑色套装的任天娜手里端着白色瓷杯,扶了一下脸上大黑框的眼镜,懒懒地走到林木身边。

虽然是正装,但是丝毫没有遮盖住她玲珑的曼妙曲线。

等任天娜走进,林木看见她瓷杯里面装的是刚充好的热咖啡,香浓扑鼻,还冒着缕缕白气。

“娜娜,早上喝咖啡可对胃不好啊。”

“没办法吖,这几天天天加班,今天一大早还要过来继续做年度财务报表,我的黑眼圈都出来了。”说着,就把那未加任何雕琢,仍就冰肌玉骨的小脸伸到林木面前。

天娜的美带种复古的感觉,即使不施脂粉,都会让人觉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青丝如瀑的黑发再配上盈盈秋水般的大眼睛,绛唇映日齿如瓠犀,真可称得上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有时连林木看久了都会有片刻的失神,更别说那肥头大耳的刘顺年了。

两个人并排往里间走,穿过休息室和茶水间,就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办公区。

“唉木木姐,你听说没有?春节后,上面可能会调来一个新boss,听说还是美国华侨呢,才回国,好像还拥有一个什么双学位!”任天娜越说越兴奋,“你说,能不能是个大帅哥啊?偶巴也行,长得帅就行!最好还是个混血儿,就像吴彦祖那样,一米八的高个子,挺挺的鼻梁,最好再有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电眼……哈哈~~”说到最后,她竟花痴地笑了出来。

林木停住脚步,远远望见前面一个人,斜斜身子,小声对还在发春的任天娜说:“帅哥我可没看见,我现在呀,就看见一个身材臃肿,头顶突发的老男人!”

任天娜疑惑地顺着林木眼神望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挺着啤酒肚,只长宽不长长的老版三毛——总经理,刘顺年。

眼看躲不过,她俩只能硬着头皮喊了声:“经理早!”

“哈哈,原来是小林和娜娜啊,早~~早!”刘顺年大腹便便地走到两人身边。

寒冬早晨的阳光穿透云层,从落地窗照射到刘顺年那圆溜溜的大脑袋上,林木几乎都能数的清,那发亮的头顶上斜斜地躺着几根似韭菜叶一样油亮亮的头发。

“哎呦,娜娜,这一大早喝咖啡可不好,得注意自己身体,”刘顺年借势用肥乎乎的大粗手在天娜纤瘦的胳膊上摸索两把,“不要因为年轻就不在乎…”

“嗯嗯,谢谢刘总关心。”任天娜忙点头回应,无奈,又不敢扒拉掉身上的那只肥手。

这样的事林木以前在公司不是没见过,好几个刚毕业的小姑娘都受不了刘顺年猥琐的行为,辞职离开,谁叫人家是领导。

林木往前一步,貌似不经意地把任天娜挡在身后,阻断掉还想继续揩油的那只手,恭维道:“刘总,您做头发了啊!”

这个社会你不拍马屁,就只能等会拍马屁的人拍你或是直接被马踢。

刘顺年摸了摸基本不存在什么发型的头发,堆积起两侧丰满的脸部肥肉,咧嘴,露出一口半黄不白的大牙,笑嘻嘻地谦虚道:“哈哈,还是小林眼睛尖,被你看出来了啊。”

林木憋住气息,强颜一笑。

“娜娜,下班之后来我办公室一趟。你也来公司这么久了,我们也该好好谈谈你今后的规划了。”

“哦好的,经理。”任天娜有点搞不懂,为什么要下班之后谈,但又不敢推辞,只能点头答应。

看着刘顺年挺着肚子往自己的办公室走,林木赶紧呼出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刚才憋气憋得都要窒息了,刘顺年说话时那满嘴的韭菜参合和着大蒜味差点让她把昨天的早餐都给贡献出来。

她看看四周,还没到上班时间,来的同事不算太多,便小声对任天娜嘱咐:“娜娜,你可要自己小心点……”

刘顺年对任天娜有好感在公司早已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但是林木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她。

“嗯嗯,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还是木木姐对我好!”

“就你嘴甜。”

“嘿嘿~~”

**********

晚上王奕飞接林木下班,两个人去了一家西餐厅吃饭,巧的是,这家餐厅正是林木那次碰到那对情侣的饭店。

看着四周宽敞明亮的装潢,林木眼睛弯弯地对王奕飞说:“你知道吗?上个月我跟朋友吃饭,来的就是对面那家饭店。那天我还看见有一对情侣从这里出来,我当时就觉得那个男人跟你很像,差点以为就是你呢,害得诗诗都认为我是精神失常了!”

王奕飞微微一笑,切好了林木盘里的牛排,递给她。

“谢谢!”林木接过盘子,伸长脖子好奇地问:“是你吗?那个男人是你吗?”

王奕飞抬眼,摇摇头,“遇见你那天我才回来两天。”

“哦,不过,那个女人真的挺漂亮的。”

“是吗?羡慕了?”王奕飞拿起杯子喝口水。

林木抿嘴想了想,“不会啊,我们气质不同,她是美貌型,我是气质型。”瞄一眼王奕飞,一边摆弄着盘里的牛排,一边像是随口一问地道:“奕飞,你觉得呢?”

王奕飞用餐巾擦拭嘴角,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凝视对面的林木,唇角还带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柔和灯光下,他一双漆黑的瞳眸显得格外深邃、明亮,仿若是一片月光下的沼泽,会把触碰到它的人都深吸进去。还有那抹笑容,温柔魅惑,越发的迷人。

林木在他这样深情的凝望下情不自禁地就感到脸庞发热,她急忙垂下与王奕飞交汇的眼神,低头摆弄盘里的肉。

有几根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眼睛,王奕飞笑着站起,伸长胳膊替她把头发别过耳后。

他炽热的拇指轻轻擦过林木耳后最纤薄的皮肤,引得林木立马烧红了脸颊,身体轻颤。

王奕飞低笑,故意想逗她。

他弯下身,贴近她,闷热的呼吸就喷洒在林木的鼻翼两端。

他的声音仿若带着魔力,轻轻在她耳边回荡。

“我想吻你,怎么办?”

坠落悬崖

他的声音仿若带着魔力,轻轻在她耳边回荡。

“我想吻你,怎么办?”

还没咽下的牛排一不小心卡在嗓子边,林木脆弱的小心脏就这样被王奕飞给镇住,剧烈咳嗽起来。

“快喝口水。”

王奕飞笑着把水杯递给她,两人的指尖在递接中不可避免的触碰到,温暖的温度,通过指尖传到心里,林木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成了番茄。

她抿口水,声音低低怯怯,“别,别再看我了。”

完全掩藏不住笑意,见她红彤彤的脸,王奕飞充满磁性的笑声响起,“你不是让我说你是美貌型还是气质型吗,我要观察的。”

“观察也不用这么看啊。”声音还是讷讷的,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

王奕飞双眸含笑,声音低柔,“小木,这么多年你还没变,就跟我当初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

见他眼神悠远飘渺,似是回忆,林木忍不住问:“什么?”

王奕飞垂落眼帘,失笑。

再次抬眸的时候,眼里那抹忧伤已经荡然无存,就像是水静无波的大海突然被狂风卷起,风去云散之后,只留下一层细细的波纹,荡漾在水中。

“还是那么害羞。”

即便他的变化只是一瞬间,也还是被细心的林木给觉察到。她嫣然一笑,露出两个不太明显的小酒窝,继续吃着盘里的牛排,看在王奕飞眼里,只当做是腼腆的表现。

饭后,两个人缓步走在夜色中,身边还有一闪而过的车流,天上的星星也稀稀散散地闪耀在空中。

经过一家玩具店的时候,林木被橱窗中一只精致的小熊叔叔玩偶吸引住。

她弯着腰隔着橱窗仔细看,刚想说话却被王奕飞的话给打断。

“喜欢吗?喜欢就进去买一个吧。”

原先还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僵了一下。直起身子,林木笑道:“好啊。”

从店里出来,王奕飞提着袋子走在前面,林木则略慢几步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回身问她。

“奕飞,那次车祸,你真的没事吗?”

王奕飞伸手牵过林木来到马路边一起等着绿灯。他让林木站在里侧,自己则是站在车行驶的方向。

“医生说可能会有一小部分失忆,不过只是暂时的,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不用担心。”

“失忆?你说失忆!”

他说的风轻云淡,林木听得却是胆战心惊。

会想过留下后遗症,却没想到竟是失忆。她害怕再经历一次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他的失去。如果说那次车祸是上天对她的试练,现在他的归来又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那么林木这次就会用生命去守护这个恩赐,不让他再从自己眼前流逝。

见林木眼中的担忧,王奕飞安慰道:“放心,只是一部分失忆。”

绿灯亮了,他看一眼身侧的车辆,就牵着林木穿过马路。

来到对面,低头瞧着仍是默默不语的林木,发现她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掉起了眼泪。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哭了?”

林木抿住下唇偏头,躲避他的视线,自己伸手抹去泪水。

王奕飞双手牵制住她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小木,我真的没事,只是一小部分的失忆,而且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会好了,真的。”

林木低低抽泣,声音涩涩,“我怕怕你会再抛下我,怕你会不要我了就像上次那样”

此时的她好像忘记自己还站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她越说越伤心,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就像忘记关闸的水阀。

王奕飞顿感手足无措,他替她擦去眼泪,但是擦去的还赶不上她落的多。

双手紧紧揽住,让她靠在他的肩,眼泪打在他的大衣上,似乎这样就可以分担一些她此刻的忧伤。

王奕飞声音低沉而又踏实,“我答应你,我保证一定不让自己再出现意外了好吗?别哭了,你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林木在他的怀里使劲点头,“那你保证?”

“嗯,我保证!”

“……”

“好了,不哭了,”王奕飞俯身帮林木擦去眼角的泪花,“你看,都哭成小花猫了。”

林木吸着鼻子抬头,发现周围已经有不少路人正看着他们俩,似乎现在才感到不好意思,又急忙低头,试图阻隔掉那些好奇的目光。

王奕飞看出她的意图,戏弄道:“知道害羞了?”

“讨厌~”她娇嗔一声。

把林木送回家,碰巧吴诗洁也在。天已经很晚,王奕飞不方便多待,没坐一会就准备离开。

林木把他送到门口,王奕飞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下周六我带你去滑雪。”

“滑雪?”

“嗯,今年过年我得回a市,过完年回来就太晚了,所以我想提前跟你去。”

林木思考片刻,点头答应,“好。”

回到客厅,就见吴诗洁贴着面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摆弄着那个玩偶。

“木木,你不是对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过敏吗?”

林木脱下大衣,往自己卧室走,“嗯。”

跑到林木床上,吴诗洁侧身一手支着头,笑眯眯地问:“你俩今天又出去约会了?“

从衣柜中取出一套绿色睡衣,林木应了一声。

“哎,你现在是幸福喽,天天有这么个大帅哥陪着。”把脸上面膜摘下来,吴诗洁用手指在上面轻敲几下,“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有事?”

林木关上抽屉,捧着衣服站起来,坐到床上。

盯着她眼睛片刻,吴诗洁又问:“哭了?”

林木只是低头揉揉眼睛,她就知道吴诗洁看见肯定又得说她。

“你就耸吧!”狠狠戳一下她的脑袋,林木借着这股力测倒在床上。

“诗诗,你说奕飞都已经回来了,可为什么我还是感觉不安呢?就像下一秒,他就能没了,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没了?你以为他是老鼠,还会钻地洞?木木,你是不是被吓怕了?”

“”

“你呀,现在就安心享受你的爱情,不要想别的!天塌了有个高的,地陷了也有我们跟你一起掉,再不济,顶多就是你跟王奕飞最后走不到一起,分手呗,怕什么?”

“可我…可我不想跟他分手。要是没有他,我怕我真的……”

“那你这几年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你不懂,奕飞现在几乎就等于我一半的命了。”

吴诗洁斜她一眼,嘲笑道:“出息。”

“反正我不能没有他,不然,我怕我真会活不下去。”

**********

林木与王奕飞滑雪的地方是位于市郊的一处新盖的滑雪游乐场。

一片刺眼的白雪,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都睁不开眼。换好衣服出来,王奕飞蹲在地上给林木穿滑雪鞋。

“奕飞,我没滑过,不会滑。”

“没事,我教你。”

“你会?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替她穿好鞋,王奕飞站起身把雪仗递给她,“站着先别动,双腿向内……对,就这样,等我把鞋穿好的……我是以前学的,后来就不太玩了。”

林木按照他的叮嘱,僵僵地站在那,“那你现在怎么又想玩儿了呢?”

王奕飞站在迎着阳光的位置,收拾好自己那身行头,他微微眯眼细细看着林木,嘴角上扬,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因为我想跟你滑一次。”

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融化了他的笑,看在林木眼里更觉得他是在发光,光芒万丈,闪耀进她的眼中心里,更是拨动了自己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林木回眸望着王奕飞,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两个人先来到一段还算平缓的雪道场地,王奕飞把最基本的一些滑雪要领教给林木,然后自己给她做了一次示范。

“不行,我害怕!”林木开始有点紧张。

“没事儿,我把着你,我们先试一下看看。”

林木按照王奕飞说的要领,自己慢慢走了两步,感觉还算不错,又在他的指引下小小滑了一段,但是因为滑道比较平缓,她并没有感觉像别人说的那样刺激,心里稍微放松一些。

有几个十几岁的滑雪爱好者,在父母的陪同下也来到这里滑雪,不过他们去的都是比较陡峭的雪道。林木看见他们滑得那样如鱼得水,心里稍稍羡慕几分。

王奕飞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笑着说:“滑雪是需要多练习的,你多滑几次就好了。”

林木转过头,笑问:“那你是滑了几次才学会的?”

“你应该问我是摔了几次才对。”

“哦?那你是摔了几次呢?”

薄唇微扬,王奕飞摇摇头,“不知道,没数过。”

他们滑了一会,林木见王奕飞一直陪着自己在低处,心想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他都不能好好玩,于是她看一眼高处,“奕飞,我们上去玩会吧。”

“不行,”王奕飞立马否决了她的提议,“你是初学者,不能去那么陡的雪道,太危险了。”

“没事,我可以不滑,看你滑。”

见王奕飞看自己,眼神带着犹豫,林木又点下头,似是肯定,“真的,我想看你滑。你不是说想跟我滑一次吗?总不能这样就算吧!行啊奕飞~~,上去吧,哈?”

她难得跟他撒娇,熬不过她,王奕飞只得妥协,两个人便坐着索道来到比较陡的雪道场地。

林木站在起始点看着下面,这时才感到害怕,感觉自己腿有点抖。

“害怕了?”王奕飞站在她的身后问。

“没有。”她仍装嘴硬。

“敢滑么?”

“不敢。”

王奕飞扑哧一笑,伸手摸摸林木的头,“你再往下看,虽然陡,但是下去的一瞬,真的有种超脱的感觉。”

“超尘出世吗?”林木歪着脑袋问。

“呵呵,嗯。”

林木把着王奕飞的胳膊,又往边上挪了一小步,她想感受一下他说的那种感觉,分享那种心情。

她一边慢慢挪过去,一边有点兴奋地道:“你们滑的时候就不怕吗?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啊?如果有一天我们俩也可以一起从这滑下去那该多好啊!我就可以感受到你说的那种超尘脱世的感觉了!……”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王奕飞看着她的背影,嘴边的笑容渐渐收起。

林木背对着他,一点点挪到雪道的陡峭处,步子小心谨慎,右手还不忘把着王奕飞的胳膊。

王奕飞回应她说的那些期待,缓缓扔下右手的雪仗,慢慢伸向林木,语气平淡无波。

“我也期待…”

“啊~!……”

知性女人

先是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自己,耳边的一声小心还没说完,就是一股强大的推力迫使自己和身后的人,双双往身下雪高坡陡的滑道栽去。之后,林木就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是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护士告诉她,除了最先摔下时着落的头部和脸有几处擦伤,手部有轻微骨折之外,身体其余各处均没有什么较大的受伤。

“那奕飞呢?他怎么样了?”林木急切地询问有关王奕飞的情况。

护士被她突然问得这么一句话搞得有点懵,“奕飞?”

“奕飞!王奕飞!”因为焦急,声音明显带有了哭腔。

“你到底说谁啊?谁是王奕飞?”

“就是王奕飞!就是……”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跟你一起送来的那个男的吧?”另一个比较娇小一点的小护士见林木越说越着急,越着急还越说不清楚,突然想起来当时一共送来两位患者,于是赶忙问她。

“对对!就是他!他怎么样了?”

“被送去手术室了,好像伤的不轻。”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小护士又对身后的林木说:“你赶紧给你俩家人打个电话吧,待会他出来,得需要有人照顾。”

半天没听见身后人有回应,小护士转过身,就见林木坐在病床边,眼睛愣愣地盯着地板。

“喂,你没事吧?”最先那位个子比较高的护士走到林木面前,低头仔细看看她,“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两个小护士都是年纪轻轻,好像刚从学校毕业的实习生。挺瘦小的那位护士见四下没其他人,就坐到林木身边,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她道:“那个是你男朋友吧?对你可真好。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他把你护在怀里,所以你才没怎么受伤。要不然啊……”抬头跟对面的那位护士对视一眼,小护士摇摇头打量林木,“啧啧啧,就你这小身板,搞不好都能摔残了!”

“瞎说什么呢!上班时间不干活,还聊起天了!”

“护士长!”

一见是护士长推门进来,两位小护士连忙站起身喊了一声,就赶紧各忙各的去了。

身材有点胖,年约40多岁的护士长盯着她们离开,回头又看一眼呆坐在病床上的林木,拿起她的病例随便翻了翻,“你的伤都是小伤,回家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哦对了,记住伤口别碰水,唯一严重点的就是掌骨的骨折,这段时间就别干重活了。”

林木眼睛炯炯地盯着眼前的护士长,声音轻颤,“请问,跟我一起送来的那位……”

护士长从病例中抬起头,“他啊?已经做完手术送去病房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一听王奕飞已经从手术室出来,林木立即起身,由于速度过猛,她感觉眼前发黑,身体一晃。

“你没事吧?”护士长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好心劝道:“我看你啊也根本照顾不了他,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呢,还是赶紧给你们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手抚着头闭了会眼,感觉没那么晕了,林木轻轻道:“谢谢你护士长,我没事了。”

“要不你再坐一会休息休息?”

林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干涩低哑,“我想上去看看他。”

**********

吴诗洁接到林木电话的时候,正和霍达在公司一起研究过完年开业的计划。得知她和王奕飞出了这事,她赶紧放下手里的工作,就和霍达一起赶来医院。

他们在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找到林木时,远远就见还穿着一身滑雪服的她眼神呆滞地盯着地面,右手绑的绷带,脚上穿的也是医院的拖鞋。

吴诗洁疾步走过去坐在林木身边,搂过她的肩膀,“木木……”

林木空洞的眼睛稍稍动了动,慢慢侧头,看向她。

吴诗洁这才发现林木另一侧额头上包的纱布,和脸上几处略带血迹的擦痕。

“木木…”她最看不了自己身边人受伤,声音不能把持的哽咽起来,“你没事吧木木?”

林木眼神茫然地盯着吴诗洁,半晌没有回应。

“木木,木木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诗诗……”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掉下的眼泪突然在看见吴诗洁之后,就不由自主地冲出了眼眶。林木紧紧搂住吴诗洁,哽咽啼哭。

“他前几天还答应过我的……他说他不会让自己受伤,他说他会一直保护好自己……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如果我不上去,他就不会受伤……都怪我……”

得知王奕飞再次进手术室的那一刻,那晚的记忆就不可阻挡地全都重现在林木的眼前。她害怕一切又会重新上演,她害怕她还没来得及珍惜的重逢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溜走,她太害怕了。

看见她这样,吴诗洁心里也不好受。她轻拍她的背,低低哄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木木,谁也不想的,谁都不愿意看见这样……”

霍达站在几米开外,远远看着她们,没有过去打扰。

他斜靠在走廊另一头的墙上,刚想抽出根烟,却发现走廊墙面上贴的禁烟标志,又挫败地放了回去。

“呵~”

苦笑一声,为什么每次都要让他看见这样的场面。霍达自嘲,刚要转身,却发现两位同样身穿滑雪服的人站在他身后,朝着林木的方向看。

“请问……您是那位小姐的朋友吗?”那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人问霍达。

霍达犹豫片刻,嗯了一声,“有事吗?”

“是这样的,”先生旁边的女士主动开口道:“这次的意外都是因为我儿子滑雪的时候调皮,不小心撞到了那位受伤的先生,才使他们从滑道摔了下去。不过您放心,他们的医药费我们会全部补偿的,只是……只是孩子还小,能不能就……”

霍达明白了两位家长的意思,他们是怕林木会告他们儿子,让小孩子留下心理yīn影。可是他也不是当事人,也没法替林木和王奕飞做主。

**********

王奕飞最终被确诊为轻度的脑震荡,不过最严重的还是右腿的胫骨骨折,需要长时间在床上静养。霍达开车去了滑雪场,拿回他们俩的衣物,滑雪场的管理人也答应会给他们做出一定的补偿。

林木在吴诗洁的劝说下决定打电话给王奕飞的母亲陈凤霞,可是在翻查王奕飞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陈凤霞的电话,反倒查出了戴乔的号码。

“木木,这个戴乔是谁?”吴诗洁拿着王奕飞的手机坐在林木身边问道。

因为右手的受伤,林木只能拜托吴诗洁帮忙查下电话。王奕飞的手机里面没存几个人的号码,除了林木和戴乔的,再就是几个陌生的来电。林木看着电话思忖了半天,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

“要不就给她打吧,反正也肯定是熟人,说不定还是什么亲戚呢!打个试试。”吴诗洁把电话递给林木。

林木思忖一下,还是点头答应。

她直接用王奕飞的手机给戴乔拨了过去,可是电话响了几下就被挂断,再打就是无人接听。林木拿着电话无助地转头看向吴诗洁。

“没人听。”

“那你等会再打吧,说不定人家正忙着呢。”

王奕飞刚才醒过来一次,确定林木没有大碍便放心地又睡了过去。林木和吴诗洁怕影响他的休息,只得坐在走廊上。

“其实我挺好奇这个叫戴乔的长什么样。”吴诗洁坐在长椅上,看着对面的窗户说。

外面的天气似乎很好,阳光充足地斜映在窗户上,洒下一片金色。

林木侧头看着吴诗洁,好奇问:“为什么?”

“不知道,我总觉得像王奕飞那样的人,背后的那种粉红知己,绝对是应该属于那种娇艳美人的类型。”

“是吗。”

吴诗洁听出林木话语中的略略沮丧,便用肩膀顶了顶她,故意打趣道:“放心吧,你是属于那种内涵型的,不比谁差。唔……就像刘亦菲,你就属于那种的,古典型。”似乎是怕林木不相信,她又点点头,“嗯,对!就是她,王奕飞,刘亦菲,哈哈,你俩挺有缘啊!”

原本还紊乱的心情被她逗乐,林木刚想回应一句,不料,王奕飞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手机的来电显示是戴乔。林木把手机拿给吴诗洁看,吴诗洁无声一句‘接’,用手比划一下。

林木抿唇,缓缓接起电话。

“喂,你好。”

“你好,请问…这应该是王奕飞先生的电话吧?”温柔清脆的女声从话筒中传了过来。

“哦,是!是的!您好,我是奕飞的…朋友,我叫林木,刚刚是我跟您打的电话。”

“林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刚刚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是不是奕飞出了什么事?”

林木被对方的一句‘奕飞’叫的微怔一下。不知是不是心理的缘故,她觉得戴乔的这声‘奕飞’,叫的要比自己亲切、娴熟。

“林小姐?”

林木回神,想到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迅速把王奕飞受伤的事情告诉了对方。戴乔说她会立马赶来,还拜托她先照顾奕飞,客气的语气,立马疏远了林木与王奕飞的感情,拉近自己与他的关系。

**********

王奕飞第二次醒来刚睁眼,就看到坐在床边椅子上没精打采的林木。他稍稍动动身子,右腿上的伤就疼的他闷哼一声。

林木听见声响立马抬头看向床上的人,“你醒了!”

王奕飞轻轻点点头,缓缓抬起左手,林木见状赶紧把身子往前凑,抓住他抬起的手。

“疼吗?”他轻抚她脸上的伤口,低声询问,声音还有一点虚弱。

摇摇头,感觉喉咙堵得慌,林木红了眼睛。“你呢?头怎么样了,还晕吗?腿还疼吗?”

王奕飞嘴角微翘,幽深清澈的眼睛此时在灯光的照耀下,就像一块剔透的黑琉璃,林木可以清楚地看见倒映在里面的自己。

“对不起……”她咬着下唇,目光流连在他受伤的右腿上,些许啜泣,“都是我…要不是我…你就不会……”

“傻瓜,”王奕飞嗤笑,抚摸她头上的伤口,大拇指在纱布上慢慢反复摩挲,“要你这么说,我还不应该带你去滑雪呢。”

林木无声垂眸,总觉得这次的意外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他的受伤也是因为要保护她才造成的。

见她如此内疚,他低低道:“只要你没事,就很好。”

王奕飞示意林木把受伤的右手抬起给他看,林木却想起打电话给戴乔的事情,“对了……”

她刚想告诉他,却听到敲门的声响。

林木起身去开门,跃入眼帘的就是一位身穿灰色正装,手臂弯还挂着一件枚红色大衣的白领丽人,头发被利索的盘到脑后,偶尔几根细碎的发丝也随意的低垂在耳边,显出一种知性美。

女人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温柔的微笑彻底融化了身上还未消散的一点冷意。

“你好,我是戴乔。”

充满疑惑

女人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温柔的微笑彻底融化了身上还未消散的一点冷意。

“你好,我是戴乔。”

林木看一眼自己的右手,无助地只能向对方回以浅笑,“不好意思,我的手受伤了……”

“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没有想的那么周全。你就是林小姐吧?”收回手,及时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眼睛透过林木与房门之间的空隙,戴乔往病房里望去,“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奕飞吗?”

想到没有及时请她进来,林木连忙让开,“不好意思…请进。”

她随着戴乔的背影来到病床前,看见王奕飞眼中的些许诧异,又急忙解释:“是我打电话给戴小姐……”

“奕飞,你没事吧?伤的严重吗?”

戴乔急忙走到床边查看王奕飞的伤情,林木怕自己在这会妨碍他们,就找借口对王奕飞说:“你们先聊,我去医生那看看,他刚刚有叫我。”

听她这么一说,戴乔直起身,侧头美颜一笑,“那辛苦你了,林小姐。”

“没关系,你就叫我林木吧。”

“好的,林木。”

**********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林木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此时夜色已黑,病房走廊偶尔能看见几位身穿病服的病人,在家人或护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一步步往前。

她坐在王奕飞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回想着刚才医生说过的话。

“病人还需要术后观察几天,如果病情还算良好,就可以出院回家进行一段时间的疗养。”

“那恢复情况呢?”

“如果不出意外,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是没有问题的。还好病人年轻,平常可能又经常锻炼,所以并没有太大影响。”

“那……”

“什么?”

“就是他之前车祸留下的后遗症,会不会因为这次的意外而出现恶化现象?”

身边房门的打开打断了林木的出神,她偏头,就见戴乔拿着衣服从屋里出来。

“要走了吗?”林木站起身问戴乔。

戴乔看着林木,唇边绽开一丝笑容,“林木,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迟疑地点点头,林木往旁边让出几步,“请坐吧。”

两个人又重新坐下,林木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与刘顺年喷的那种劣质的不同,戴乔身上的这股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奢侈品。

沁人心肺的幽香会在悄无声息中扰乱你的思绪,那种香气会像藤蔓一样紧紧把你缠绕,从脚趾到头顶,让你全身心地被她所迷惑,然后再一点点侵占你的灵魂,让你为之疯狂。就如王奕飞的那款一样,味道不同,但开出的花都是罂粟一般的玫瑰,娇艳且致命。

戴乔斜过身子微微侧头,还未开口,笑容却先融了出来。“林木,我知道你跟奕飞之间的事情,包括很多细节我都知道,所以,我也不必跟你绕圈子了,我想把他接回a市养伤,希望能得到你的同意。”

在听到前面几句的时候,林木还以为对方只是跟自己打声招呼而已,并未想到戴乔会向她征询同意。

“老实跟你说,我这次来y市的原因,陈董并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诉她老人家。”戴乔继续,并没有理会林木在听到自己提到陈凤霞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想必你也清楚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对陈董造成的yīn影,如果她再次知道她儿子是在跟你一起的情况下又出现此次的意外,那么她会……”

她会做什么?林木当然清楚。陈凤霞曾经骂她是克星,她把当年王奕飞出车祸的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连累到王奕飞。那么这次呢?如果当陈凤霞再次获悉宝贝儿子康复后找到自己,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那么她会不会因此而不惜下狠手铲掉自己,会不会就此让他们俩天各一方?林木想,她会的。

想到这,林木不由苦笑一声。抬头,看向戴乔,“戴小姐想说什么?”

戴乔嫣然一笑,“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戴乔。我的意思是,陈董早晚会知道自己儿子受伤,与其将来还不如就现在。我会把奕飞接回a市,如实的像她禀报奕飞的情况,而他也会因为这样而得到最好、最及时的康复治疗。至于是怎么受的伤,我想这就跟林小姐不会有半点关系了。”

林木看着眼前这张精致到无与伦比的面容,感觉上天对有些人也会如此的眷顾。

她微阖双眸,暗自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呛入鼻腔里的尽是医院冰冷的寒气和身边女人的微香。“既然戴小姐已经想的那么周全了,不知道我还可以做些什么?”

“林小姐真的很聪明。”会心一笑,戴乔把身子倾向身后的椅背上,“我希望这件事情能由林小姐你,向奕飞提出来。”

林木纤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打出一小片yīn影,微抿的唇瓣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

林木在王奕飞回a市养伤之后也请假待在家里,吴诗洁笑他俩是患难夫妻,林木今年更是流年不利,伤完右脚伤右手。林木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她和他之间的‘意外事件’还不止如此。

她想到那天医生说的话,“在给患者做全身体检时,除了左心口下的那处刀伤之外,其余各处并没有留下其他伤痕,而且那个疤也像是很多年之前留下的。至于你说的失忆,那得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刀伤?王奕飞为什么会有刀伤?很多年之前?那是多久?三年吗?

林木甩了甩头,希望这样就能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方都给甩出去。

吴诗洁瞧她这个好笑的模样,用擀面杖轻敲一下她的头,“干嘛呢?喝多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相对两个相依为靠的孤儿来说,今天跟昨天、明天都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多了一份羡慕别人的团圆、可怜自己孤零的感觉而已。不过对于她俩,这种感觉早已习以为常。

林木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康复,额头那处小伤口也只是留下了一点不容易看出的小疤,手也拆了绷带,食指和无名指还是有点不敢伸直。

她用未受伤的左手柔柔刚刚被敲的地方,拍掉发丝上粘的一点面粉,“辛苦你了诗诗,害你一个人得包咱们两个人的饺子。”

“呦~,会心疼人了?来,给大爷捏捏,就当补偿了。”说着吴诗洁转身背对林木。

“好~小的遵命!”林木从饭桌椅子上站起来,左手握拳,给吴诗洁的脊椎轻敲几下,“你们公司过完年就要开张了,紧张吗,吴大老板?”

“还行,反正我没怎么忙活,就投了点钱。”吴诗洁低头继续手里的活。

“那你俩谁才是大股东啊?”

“嗯……名义上我,实质上他,嘿嘿。”

吴诗洁没出国的时候,一般过年,她们俩都是要等到过了12点出去放完鞭炮才能回来煮饺子,但是因为今年林木手受伤,吴诗洁忙活了一下午累得半残,所以她俩决定今年就省了放鞭炮这个环节,过了十二点,饺子直接下锅。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电视上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一排身着华贵礼服的主持人刚一起倒数完,这边吴诗洁就嚷着要煮饺子,说是要让林木常常自己的手艺,林木被她逼得只得点头说好,反正也不是自己动手。

吴诗洁在厨房里下饺子,林木过意不去,就站在旁边陪她唠嗑。

“木木,你说今年谁会是第一个给我拜年的呢?”吴诗洁看着锅里的水问身后的林木。

林木倚在厨房门边,给自己的右手轻轻按摩,想了一会,“应该是霍达吧……哦不,应该是我!诗诗,新年快乐!”

“对哈,我还没给你拜年呢!”吴诗洁回身端过饺子,朝林木眨了下眼睛,“木木,新年快乐!”

“哈哈,快乐快乐,咱俩…诗诗!快点!水,水扑出来了!……”眼看蒸汽已经掀开锅盖,林木急忙朝吴诗洁大喊一声。

吴诗洁用最快的速度回身解救急情,把饺子一股脑地全扔进锅里。

林木手机这个时候在客厅响了起来,她转过身子回客厅接电话,还不忘嘱咐吴诗洁,“待会拿铲子翻一翻,别粘一起了。”

吴诗洁左手拿着锅盖,右手笨拙地用铲子在锅里翻云覆雨地搅着,“木木,得需要几开来着?”

林木拿起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还一边转头大声对厨房里的吴诗洁喊:“三开!三开就行!”

“呵呵,煮饺子呢?”王奕飞低缓地笑声通过电流传进林木的耳蜗,直达心底。

林木嘴角扬起,化成一道美妙的弧度,“新年快乐,奕飞!”

电话那边林木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王奕飞感觉像是一潭碧绿的泉水浇到自己干涸土壤的心中,心旷神怡,十分惬意。

“新年快乐,小木。”

“你的腿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你呢?手好了么?”

“也好多了。”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要让我听到你的呼吸,感觉你的存在就可以了。两个人拿着电话都没有说太多,只是偶尔可以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和透过话筒传来的几声吵杂地炮竹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林木还是沉不住气地问了出口。

“呵呵,想我了,嗯?”

王奕飞最后一个若有似无的尾音,略略上调,带着笑意,正好划过林木心间最绵软的地方,变成丝丝糖浆,甜挂在心间,形成道道蜜帘,遮住帘后羞红的伊人。

“我会尽快回去,等我,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忘记。”

窗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小孩子的欢笑声也久久荡漾。

同一片天空下,我们一起守着那轮永恒不变的明月,遵守彼此的承诺,奠定我们的爱情。有时光为我们见证,有烟花替我们庆贺,还有你,陪着我一起走下去。

男人放下手里的电话,电话却在瞬间又响了起来。

来电是一长串陌生的数字,为了谨慎起见,他并没有存下对方的号码,只是当做一个陌生来电,只不过是一直、长久的都存储在手机里。

“喂?”他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冰冷。

相对于他的冷淡,电话中女人的声音似乎较为正常许多。“新年快乐!”

“谢谢。”

“伤口怎么样了,还好吗?”

“嗯,好多了。”

“其实我很好奇,你这次的英雄救美究竟是出自你本意,还是,只是个苦肉计?”

男人蹙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记得你好像是玩了十多年的滑雪吧?我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轻轻的一推,就会把你从那么高的滑梯给推下来。”

“……”

“我不管这是你的计谋,还是你的本意,我只奉劝你一句,不要投入的太多,否则将来会有你收不回来的一天,毕竟,你曾经栽过一次。”

“……我说过,不相信我,你可以退出。”

电话被扔到书桌上,男人把整个身子都淹没在黑暗的书房里,只留下天空中还在不断花开花落的烟火。

**********

霍达感觉手机微微震动,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放回电话,眼睛扫一眼正对着一位美女嘿嘿之乐的大胖,他缓缓朝相反方向走。

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玩着手里的烟盒,霍达余光扫见大胖挺着肥硕的肚子朝这边走来,貌似不经意地开口,“于巧巧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原先还一副悠哉神态的大胖立马箭一样冲过来,一屁股摔倒在沙发上。真的是把屁股摔在了沙发上,颠的霍达和施博文都感觉往上一弹。

“啥!”大胖不敢确定地震惊道。

施博文身子前倾,反应也比较强烈,“那丫头不是在澳大利亚研究袋鼠吗?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霍达耸耸肩。

大胖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保持一个动作和表情,僵硬好半天。

施博文看他这怂样,左手把他下巴往上一合,右手拿过身后的抱枕,毫不客气地直接扔到他脸上,“给我出息点!”

大胖可怜兮兮地把抱枕搂在怀里,神情哀怨,就像被人遗弃的小肥草。

于巧巧以前就住在大胖他们家附近,和霍达、施博文都是好朋友,也是大胖打小的心头好,要不是因为她爸几年前下海经商搬了家,让她跟别人订了婚事,说不定大胖早就把于巧巧给勾搭回家了。

“她书读完了?为什么回来都没有通知我啊?”大胖声音沮丧,满脸的失望。

施博文无奈,指得给他白眼数只。

别惹女人

林木的生日是在四月初。y市四月份的天气仍然温度不高,雨水常在,不定什么时候,乌云会密布在天空中,倾盆而落的雨水就会让你瞬时变成一条全身湿透的落水狗。

霍达跟着酒店接待生准备往包厢走时,无意间瞥见了坐在大堂椅子上的吴诗洁。

“嘿,你怎么在这?”

吴诗洁正聚精会神玩着游戏,这一声给她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来人是霍达,心里既惊喜又吃惊,“呀,你怎么也在这?”

见她对面的椅子上没人,霍达便坐了下来,“我约了朋友,你呢?”

“我也是啊!我约的木木,你……”吴诗洁带点审视的意味,“不会又是你那什么同学吧?”

“你怎么知道?”霍达朝四周望望,并没有发现林木的身影,“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还没来呢。哎,今天是木木生日,本来还想定个包间给她庆生,这下可好,别说包间了,就连找一个空位都比登天还难,我都在这等了十几分钟了。”

霍达摸着下巴,踌躇一会,忽而问道:“就你俩?”

“嗯,不然还有谁?”

“那你等会,我打个电话。”

他起身走到几米开外打个电话。没一会又折回来,对还坐在椅子上的吴诗洁手一挑,“跟我走吧。”

“去哪?”

“我朋友在里面订了间包厢,一起去她那,正好人多热闹,顺便帮林木过生日了。”

吴诗洁一听有免费包厢,说不定这顿饭还用不着自己花钱了,高兴地噌一下就站起来跟着他进去。

到包厢门口,服务生替两人开门,霍达身子往后偏偏,低声在吴诗洁耳边交待:“待会进去别乱说话啊。”

吴诗洁没好气地斜他一眼,推开霍达就往里进,边走还边说:“切~,丑丫鬟总要见主子,是驴子是猪得出来爬一圈,还怕我啃了她不成?”她本来就对霍达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同学充满了好奇和敌意,哦不,确切说应该是醋意,只是自己还没发现而已。

吴诗洁走进包厢,一眼就看见坐在餐桌边上的年轻女人。女人味十足的波浪卷发稀稀散散垂于xiōng前,隐约遮住红色紧身连衣裙低v领下的xiōng涌澎湃,十足勾魂。

霍达紧跟吴诗洁进来,加快几步超过她,向桌边的于巧巧打招呼,“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刚刚跟你提到的朋友,吴诗洁。”转头又对吴诗洁说:“这就是我朋友,于巧巧。”

吴诗洁一听霍达嘴里吐出巧巧两字,就浑身不舒服。她丝毫没有因为占了别人的光而略带羞涩,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总觉得她的名字十分熟悉。

同一时刻,于巧巧也端详着霍达这位横空而出的狗屁朋友。真够郁闷的,本来以为会终于甩掉大胖,和霍达来一次两人之约,没想到半道竟跑出来这么个程咬金。

于巧巧从座位上起身,招呼霍达坐在自己身边,又叫来服务生让赶快上菜,这才应付似的皮笑肉不笑看着吴诗洁,语气生硬,“吴小姐别客气,自己随便坐吧。”

吴诗洁哪会跟她客气,她特意也挨着霍达坐下,又叮嘱服务生待会再来个最大的生日蛋糕,回头做戏十足的假笑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了于小姐,我本来还怕会给你添麻烦,都怪霍达,硬要拉着人家上来。”说完,自己先不自觉地浑身抖了抖。

女人之间那点小心思也许男人会看不出来,但哪会逃过同类的眼睛。自打吴诗洁看见于巧巧第一眼,她就猜出了对方那点龌龊的想法。她最瞧不起那些利用自己身材来博男人眼球的女人。于巧巧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穿着这么暴露性感?无非就是想用自己略优一点的身材来吸引男人的眼光。或许她对他没有爱慕之心,但若能成为对方眼中的尤物,被她倾倒,那不正中她的下怀,让他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为她效劳吗?有谁不会为自己爱慕者的增多而感到高兴?有些女人还偏偏因为这种行径的成功而略有自豪。

于巧巧妩媚地把一侧头发拨到脑后,露出光滑细致的颈项,双手交叉环xiōng搭在桌边,显得xiōng前的肉坨立马大了一倍。

她侧头,电力十足地看着霍达,实则却是对吴诗洁说:“我们家霍达啊就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就喜欢帮助一些妇孺之辈。哦,吴小姐你别生气,我说的妇孺之辈指的可不是你,”视线又改转在吴诗洁身上,先前的媚眼立马带了点怜悯之色,“反正我们这一大桌菜也吃不了,你能帮我们分担些,我还应该多谢你呢。我想你平时也不太有机会能吃到的,哦?”

她这一串话下来成功复燃了吴诗洁心里的那把火。什么?妇孺之辈?她这是在可怜她?她吃了她这顿饭还得感谢是她于巧巧好心赏给她的不成?而且还是因为她吃不下了!还说什么没什么机会吃?就是说自己没钱呗!凭吴诗洁那一点就着的火气,她哪能咽下这口气,受得了这种侮辱?

她咬咬牙,刚想站起来发作,就听见自己手机铃声欢快唱了起来。

“you can be a su…super girl su…super girl……”

这铃声一响起,于巧巧率先扑哧笑了出声,一脸的嘲笑。

霍达明显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战火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打响,当下有点懊悔自己一时的失策。恰巧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他趁机赶忙插话,“哎呀我都快饿死了,来,咱们快吃吧。”

吴诗洁狠狠白了于巧巧一眼,哼一声,站起身边往外走边接起电话。

林木就在饭店大堂,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很快就看见了站在包厢门外的吴诗洁。

“木木你总算来了!”吴诗洁有种看见救星的感觉。

“怎么了?不是说没有包间吗?怎么又有了?”

吴诗洁拉过林木的胳膊就往里走,“先别问那么多,里面有只狐狸精,咱俩先去收了她!”

“狐狸精?”

她俩推门而进的时候,正巧于巧巧手里端着红酒,一个劲地往霍达身上蹭,“霍哥哥,来,我敬你一杯!”

吴诗洁一听她这发嗲的声音浑身就直掉**皮疙瘩,还霍哥哥,她以为她在这演射雕呢?她不满地撅撅嘴,也学于巧巧的嗲声,对着霍达娇嗔道:“达达~,我们回来喽~!”

那边霍达刚要抬起端着酒杯的手猛然一抖,酒洒了。

于巧巧看见这个电灯泡又跑回来,立马耷拉下脸,放下手里的红酒,眼睛不满地斜斜瞥了一眼吴诗洁。就是这么一暼,就让她瞥见了吴诗洁身后的林木。

她僵住片刻,进而缓缓站起身,笑容十足地凝视林木,

“林木,别来无恙啊?”

林木怔怔看着对面打扮妖娆的女人,眼前浮现的却是她三年前那个夜晚的狰狞嘴脸,心里不由就抽搐起来。

于巧巧高雅地走到林木面前,伸出手,“林木,好久不见,看见我这个‘老朋友’,怎么一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呢?”

林木咬唇暗自镇定,随即嫣然一笑,伸手回握于巧巧,“过得好么,巧巧?”

“呵呵,当然…很好。你呢?怎么也来y市了?不会是在那待不下去了吧?”

林木微笑,垂下眼帘并未作答,只是争取让自己看起来再平和一点。

“你们俩认识?”霍达也从位子上站起身,诧异问道。

于巧巧看一眼林木,转过身妖媚笑道:“我们是老朋友了,只是多年未见,不巧今天碰到而已。”侧头瞥一眼林木,“一起坐吧。”

看着于巧巧扭着屁股走回饭桌,这边吴诗洁才恍然大悟想起什么。她扭头刚‘啊’了一个字,就被林木用眼神给顶了回来。

眼睛往于巧巧方向挑挑,吴诗洁无声问道:“是她?”

见林木轻点下头,她顿时就觉气不打一处来。

四个人又重新坐下,先前顺序没变,只不过林木坐在了吴诗洁身边。

整顿饭下来于巧巧都没有再说什么挑衅的话,所幸吴诗洁也安分吃着饭,殊不知,她这是在补充能量做好接下来战斗的准备。

服务员送来了一个两层的大蛋糕摆在饭桌中央。于巧巧抿口红酒,戏谑地瞧瞧低头吃菜的林木,“你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今天是林木的生日了。”语毕,她举起手里的杯子,“没想到我回国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给你庆祝生日啊。林木,我祝你生日快乐,我干了,你随意。”

林木看她一口气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道了声谢,也只得干了自己那杯。

于巧巧放下酒杯,又讥笑道:“真没想到啊林木,你竟然也跟霍达认识。呵,咱俩还真是有缘。”她转头看向霍达,手掌朝上,指向林木,“我还没跟你介绍吧,这位林小姐就是当年跟我抢未婚夫的那个女人。人家可厉害了,扮纯情扮天真那真是无人能及,只可惜啊就差一步。把王家少爷给克死了,豪门也嫁不进去,估计在那待不下去又跑到这来了。哎呀林木,你可真不简单啊,教教我呗,这又是怎么勾搭上咱们霍大少的?”

林木咬碎银牙垂头不语,不想在大家面前失了分寸,闹了笑话。

霍达一听立马怔住,偏头看向林木,眼里带着讶异。

“呦~!这是哪只狐狸放屁了,还是连环屁,又骚又臭的?”吴诗洁吃饱喝足了,准备替天行道,降了这只狐狸精。“于小姐,听说你去国外留学,学的是什么啊?不会是斗不过人家就去学怎么变成一只骚狐狸吧?哈哈~~”

于巧巧听她这么说,原先还得意的脸立马变黑,又由黑转绿最后变红,像是调色盘,说不出的滑稽。

吴诗洁在那边捂嘴偷笑,“我说您老这是学有所成,回国就立马想让大家见证下您的劳动成果,鉴定你到底是不是一只纯种的狐狸?”

“你给我闭嘴!”于巧巧忍无可忍,狠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吴诗洁,“你是哪个小妖精,敢在这对我评头论足?”

“你才给我闭嘴!”吴诗洁也不甘示弱,捶下桌边,‘咣当’一声站起来,回指于巧巧,“你当年心狠毒辣把林木从楼梯上推下去,让她没了孩子,这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一听这话,霍达猛然回头不可思议的盯向于巧巧。

“呦~”于巧巧环抱手臂,不屑地翻个白眼,“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自己无能找个帮手来了!好啊,你来算啊!就凭你?”她上下打量吴诗洁,充满鄙视,“我都怕死了我!哼~!”

吴诗洁看她嚣张跋扈的样,气得浑身发抖。她粗鲁地撸了两把袖子,抬步就往于巧巧那边冲,“老娘今天不收了你我就不姓吴!”

林木见事不好,急忙拉住吴诗洁,“诗诗!”

吴诗洁衣摆被她拽住,一下卡在霍达的椅子边上进退不得,与于巧巧的距离也就不到半米。

霍达还沉在这突来的一幕没搞明白。原来林木就是当年于巧巧的那个情敌,于巧巧更是把林木推下楼梯的那个人!

他怕她俩万一真打起来自己夹在中间不好办,于是也站了起来,“诗诗,你先冷静一下,我看是不是有误会,你们……”

他这厢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脑袋一凉,什么东西泼在头上,沿着后脑勺直往下淌。

“老娘先让你常常鲜!毛都没长齐还敢在我这撒泼?你当我好惹的!”于巧巧扔下酒杯挺挺xiōng,盛气凌人地道。

“巧巧!”由于霍达挡在吴诗洁身前,所以大部分的酒都灌溉在了他身上。他甩下头发,回头一脸不满,瞪向身后人。

“哼~,”于巧巧双手互拍几下,轻蔑道:“我这是替她妈在教训这个野丫头,谁叫她那么没教养。”

吴诗洁一听于巧巧提到自己妈,这气压就蹭蹭蹭地往上涌。她毫不淑女地抹把脸,红酒已经染了她的衣服,弄花了她精致的彩妆。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她牙齿咬的咯咯响,声音微颤,明显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诗诗,你别生气!”

“诗诗,于巧巧她不知道情况,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木和霍达都了解吴诗洁的痛点,谁要是在她面前提她妈,她必定能让那个人不得好活。

偏偏于巧巧还真是不怕死的,“怎么,我还怕你?我说,我这是在替你、妈、教、训……”

“我他妈替天行道灭了你!”

‘哗啦!’‘咣当!’

“啊!……”

吴诗洁一起之下掀翻饭桌,所有的碗碟都稀里哗啦全摔在地上,乒乒乓乓。

她不顾于巧巧的惊叫声,几乎是同一时间越过霍达,飞身扑到于巧巧身前,揪过她的长发,‘啪啪’两巴掌招呼在她面上,“我这是替你祖宗教训你这只骚狐狸!”

诗诗耍泼

吴诗洁一起之下掀翻饭桌,所有的碗碟都稀里哗啦全摔在地上,乒乒乓乓。

她不顾于巧巧的惊叫声,几乎是同一时间越过霍达,飞身扑到于巧巧身前,揪过她的长发,‘啪啪’两巴掌招呼在她面上,“我这是替你祖宗教训你这只骚狐狸!”

“呀!!你他妈疯子,你有病啊?”

“你才知道我是疯子?你不是不怕我吗,啊?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疯子!”

吴诗洁抽出一只手,握成拳,猛地使劲朝于巧巧身前那两坨她早就看不顺眼的肉球上打,打得肉球直颤,于巧巧直叫,也让站在一边已经蒙神的霍达眼珠上下直晃。

霍达嘴型微张,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已经完全被这突发的战争吓蒙了神。他不是没见过打仗的,但女人之间这么火辣的动作戏还是第一次见。

“你他妈变态!”

于巧巧当然不能就这么站着让人打,她抬脚,10厘米的鞋跟一下踩在吴诗洁的脚上,疼的她大叫一声。

“你个贱人!”

“你才是贱人!”于巧巧弯腰揉着xiōng口。

吴诗洁气毛了,也不管自己脚疼不疼,伸长胳膊,双手死命掐住于巧巧脖子,“我让你踩,让你踩我!”

“你……你给我放手……”

于巧巧使劲拍打吴诗洁双手,但不见成效,眼瞅自己要憋死了,又拽起对方的头发,长长的指甲狠狠在她脸上乱划一气,立刻划出了两三道血印。

一阵刺痛感让吴诗洁松了手,抹把脸,看见手掌有血迹,“你敢划我脸!”

“咳咳,哼,你敢掐我,我怎么就不敢挠你?”

“你……老娘今天不灭了你,我就是你孙子!”

“你想当我孙子,我还不想当你奶奶呢!”

两人又是一顿互相撕扯,什么淑女,什么形象,危难当头全是扯淡,谁指甲硬,谁胳膊长才是硬道理。

这边两人打得难分上下,那边霍达偷偷给大胖打了电话,又让施博文赶紧过来,自己确实扛不住了。

回过身,他轻碰下林木,“你离远点,那俩是疯婆子,别伤到你了。你吃饱了没?要不咱俩再出去吃点?”

林木看看那边的吴诗洁和于巧巧,又为难地看看霍达,“她俩怎么办啊?就这么打?”

“我可不管,要管你管!不过我提醒你,拳头可不长眼,就你这小身板,啧啧,不是她俩对手。你都不看看,人家那是什么级别的,这说一巴掌就是一拳的。”长吁了口气,他又说:“放心吧,等会救兵就来了,用不着咱俩。再说,他们打累了,也就不打了。过来坐会,坐着看。”

霍达怕林木被无辜牵连,硬是把林木拽到沙发上去,而这边,吴诗洁和于巧巧还是打的热火朝天。

吴诗洁一下就把身穿10厘米高跟鞋的于巧巧推倒在地上。她一屁股骑坐在她身上,压得于巧巧立马憋红了脸。

‘啪’‘啪’又是连续几个巴掌。

“我的脸你都敢给我抓!你胆子不小!”

吴诗洁属于那种撒起泼来不要命的,她管你是谁,管你家背后有什么人,只要惹到她了,你就别想好过,这点于巧巧可比不上她。

“你……你个贱人,快给我下去!”

“贱人?你骂我是贱人?好,我今天还真就贱给你看了!林木,拿酒来!”

“你要干什么?”一听她要拿酒,于巧巧立马慌了起来。

“干什么?哼!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不是能泼我吗?祖宗我今天也让你尝尝被泼的滋味!木木,酒!”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吴诗洁转头看着林木,“酒啊?”

林木左右看看,讷讷地说:“酒都洒了哪还有啊?”

吴诗洁又盯着霍达,“要瓶酒来!”

“没有,洒了!”

“我让你再去要瓶来!”

“费那么大劲干什么?”霍达慵懒地从凌乱一片的地上捡起还装有小半瓶红酒的酒瓶,还用纸盘捏了块蛋糕,一并递给吴诗洁,“喏,这不行了吗?光有酒没意思,加块蛋糕一起吃。”

“霍达,你!……”于巧巧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帮着吴诗洁。

霍达耸耸肩,“没办法,谁叫你泼了我一头酒。”

“嘿嘿,于巧巧,我再让你给我欠练!”

吴诗洁二话没说一口气把剩余的酒都倒在于巧巧身上,还把霍达拿的那块蛋糕拍在她脸上。

“……呜呜……”于巧巧被蛋糕噎住说不出话。

“我让你再废话!……”吴诗洁转头笑问霍达,“怎么样,姑奶奶我杰作如何…哎呦!…”

于巧巧趁她转头大意之时,一把就把她从自己身上掀下去,赶忙扶着墙站起来,往门外跑。

吴诗洁被她这一掀,头撞到墙上,疼得她大叫一声。

门外的服务生早就听见包厢内打斗的声响。等叫来经理、领班还有保安推门而进的时候,迎头就撞到头发凌乱、满脸奶油,上半身湿透的于巧巧。

“给我滚开!”于巧巧大吼一声,推开几个人直接往外跑。

“抓住她!她摔了你们东西不赔钱就跑了!”吴诗洁最先反应过来,捂着脑袋指向包厢门口,对进来的工作人员喊。

保安一听惹事者跑了,什么没问就朝外追。

“你没事吧?”林木扶过吴诗洁担心问。

吴诗洁不耐烦地推推林木,“别管我啊,快去追啊!”

等他们也追到饭店大堂的时候,只见于巧巧一身狼狈的被保安围了起来,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就是她!”于巧巧扫见吴诗洁,立即指正,“是她!是她掀了桌子,打碎东西的!”

吴诗洁见大家都看向自己,眼睛一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举高又放下,拍着地面,高声哭喊:“没天理了啊~!没天理了啊~!现在小三称雄霸道,抢了人家老公招摇过市,现在又要来抢财产!还让不让我们娘俩过了啊~~?!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在妈妈肚子里都不得安宁啊~!真是没天理了啊~!……”

她这一嗓子嚎出来,立马又吸引大量客人前来围观,连包厢里的顾客都跑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搞得大堂聚集了不少客人。

“你……你别血口喷人!”于巧巧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利索。

周围有些女客人看着于巧巧这一身打扮,低领短裙的,再看那一对快要破涌而出的肉团,都开始指指点点,低声私语。

“这个女的啊,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看那身打扮。”

“对啊,活该被人家老婆打,什么东西,呸!”

吴诗洁听见大家的低语交谈,知道现在的形式是一边倒了,她又加把劲,演的更加卖力。

“喂我说,行了吧。”霍达觉得再闹就太失面子,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拽拽吴诗洁,低声说。

“唉!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负心汉啊?”一位女客人瞥见吴诗洁身后的霍达,见他俩那么亲密站在一起,便大声问道。

“啊?我?不不…不是…我不是……”霍达连忙摆手,摇头澄清。

“什么不是?我看就是!”

“对啊对啊,肯定就是他!”

“我看也是!要不怎么一直站在旁边不出来?”

霍达见众人矛头又指向自己,无奈只得赶紧逃离现场。

有人帮吴诗洁去缠着霍达这个‘负心汉’要他说清楚,有人还在劝着吴诗洁叫她想开点,还有人始终围着于巧巧这个第三者怕她逃了,整个大厅混乱一片。

施博文和大胖赶到饭店的时候,现场还是闹得热火朝天。

他们挤过人群走到霍达身边,大胖蹙眉问了一句:“怎么了?”

霍达周围有两三个不肯罢休的群众还在不断谴责着他。

吴诗洁还在那边不停地哭喊,“没天理啊~!没天理啊~!现在都小三当道了……”施博文低头,想想今天把李萝莉捉奸在床的情景,顿觉生出几分同情。

大胖朝人群中心看,一下就看见浑身狼狈的于巧巧。怕是错觉,他晃晃头,又瞪大眼,果然是她。

于巧巧一直想走,无奈不是被保安围着要赔偿,就是被群众堵着不让走,自己是百口莫辩。

“全他们给我滚开!”大胖一声吼,地动天摇。

他粗野地推开众人,也不顾周围人愤恨的目光。

“到底谁才是那个负心汉啊?”大家一见又来两男的,都开始搞不明白了。

“我觉得是他。”有人指指霍达。

“我觉得是他。”有人指指施博文。

“我觉得是他!”还有人指着大胖。

“我是你大爷!”

大胖朝指着自己那人骂了句。脱下外套,披在于巧巧身上,“都围这干嘛?全他妈给我滚开!经理呢?给我滚出来!不管啊?!”

饭店经理一看这就是个不好惹的家伙,急忙陪出笑脸,把事情缘由大概的跟大胖讲了一遍,还招来多名保安,驱散围观的客人。

“多少钱?”大胖耐心用尽,直奔主题。

经理说个数,大胖二话没说掏出卡就甩在那人脸上,“靠,为了这么点钱,就把人给我堵这儿了?你他妈不想干了,啊?!”

经理满脸堆笑赔不是,皱纹都折出好几道。

霍达理理身上的衣服,闻着衣服上没散去的酒味,觉得今天真是个倒霉日。

吴诗洁早都演累了,见众人已散,她接过林木递来的纸巾开始擤鼻子。

整个过程林木都站在吴诗洁身边,她没有阻拦,也没有跟着掺和。现在戏都演完了,大家也散伙了,她看着狼狈不堪的于巧巧,心下也有点于心不忍。

林木拿着纸巾走过去,把纸巾送到于巧巧身前,“擦擦吧。”

“滚开!”于巧巧完全没有接受她这份好心,她蛮横地推了她一把,“有人帮你出气了,你高兴了!你不最想看到这个吗!”

林木淬不及防被推得倒退几步。她定神,垂首搓着手里的纸巾,“对不起。”

吴诗洁,霍达还有施博文听见这边动静,都走了过来。

“你个贱人,你再……”吴诗洁还想上前,却被霍达紧紧拽住。

于巧巧斜一眼吴诗洁,继续对着林木,“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我最恨你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懦弱、楚楚可怜的样子!三年前是我推了你,那又怎么样?是你活该!谁叫你跟我抢奕飞!你活该没有孩子,你活该老天让你失去奕飞哥!我真是好奇,奕飞哥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能装,能扮可怜么?呵,他也许永远都想不到,他那边尸骨未寒,你这边就卷着铺盖走人了!你可真够痴心的!”

林木看着手里已经被她攥的皱褶不堪的纸巾,心里千回百转,却没有反驳于巧巧说的每个字。

“巧巧!”霍达轻斥一声,转眼看着大胖,给他递个眼色。

大胖领会到霍达的意思,拉拉身旁的人,“走吧巧巧,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于巧巧蓦地甩开大胖,指着林木大声问霍达,“你也看上这个贱人,也迷上她了?”

“于巧巧!你在那瞎说什么?赶紧跟大胖回去!”霍达眉头一皱,语气明显冷了几分。

垂下手,于巧巧轻点头看着霍达,又盯着他身边仍旧沉默不语的林木,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好啊,原来你们才是一起的,原来我才一直是个外人!亏我们还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亏我还那么早就认识了你!她究竟都给你们吃了什么药,才让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她!”

眼睫微动,林木终于抬首,朝于巧巧又走近几步。

“木木!”吴诗洁不放心喊了一声。

林木站在于巧巧面前,重新抽出一张新的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于巧巧看着眼前的纸巾,缓缓抬眸看着林木,接过。

“啪!”

“于巧巧!”

“木木!”

于巧巧冷笑,“你自找的,贱人!”

林木撇过脸,紧咬下唇,白皙的脸颊上立马显出一个明显的五指红印。

霍达没想到于巧巧竟然赶在自己面前动手,他急速上前,大胖怕他伤害于巧巧,赶忙把他拦在自己身前,“哥!”

“你给我滚开!于巧巧!”霍达指着于巧巧,“你他妈有病吧?你当初把人家从楼上推下来,现在还敢动手?你还讲不讲理了?”

于巧巧看霍达竟然会这么袒护林木,火气又重新冒上来,“我就是不讲理了!怎么了?我把她推下去是她活该!她自作自受!哼~,打她?你信不信我还能赏她一巴掌!”

“你敢!”

“你个骚狐狸,你敢再动一下木木!”吴诗洁也豁出去了,抬脚就往前冲。

“哼,你看我敢不敢!我就打了,怎么了?!”

说着,于巧巧抡起胳膊就要再往林木脸上招呼,谁知,半道突然有一只冰冷的手大力地从后面箍住她的胳膊。

回头,撞上一双寒冷、漆黑的瞳眸。

情意满怀

说着,于巧巧抡起胳膊就要再往林木脸上招呼,谁知,半道突然有一只冰冷的手大力地从后面箍住她的胳膊。

回头,撞上一双寒冷、漆黑的瞳眸。

“奕飞?”林木惊诧一声。

于巧巧回头不可思议地盯着林木,又缓缓回首,瞪大眼看着面前这张冰冻三尺的俊颜,愕然道:“奕…奕飞哥?你是……奕、飞、哥!”

王奕飞下颌绷紧,眼里的寒光似乎都能在于巧巧身上刺出几个洞。他猛地甩开手里箍住的胳膊,因为大力,于巧巧被晃得趔趄一步,大胖见状赶紧扶住她。

王奕飞没瞅于巧巧,越过她,走向她身后的林木。眸中的寒霜瞬间融化,转为暖人的柔情,他低头细细查看她的脸颊,轻轻抚摸,低低开口,“没事吧?”

林木没想到王奕飞会突然出现,声音惊喜,“奕飞,你怎么回来了?”

“我是特意回来给你过生日的。”脸上只是微微红肿并无其他大碍,王奕飞放心地转眸看她的清澈眼瞳,嘴角微扬。

于巧巧一直呆若木**地站在原地,她猛地挥开大胖,快步上前揪住王奕飞的胳膊,仰望眼前的男人,略带哽咽,“你真的是奕飞哥!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霍达茫然地看着于巧巧,忽而想到什么,又恍然地盯着王奕飞,一脸诧异。

王奕飞眼睛扫过胳膊上的那双手,冷冷开口,“小姐,请你自重。”

“什么?”于巧巧惊诧,“奕飞哥,我是巧巧,于巧巧啊!”

“于小姐,不好意思,王总由于车祸的原因,可能会忘记曾经的一些事,还请你见谅。”

于巧巧侧头,只见一身高贵职业打扮的戴乔,优雅地站在那,面带微笑。

“你是说…他失忆了?…不可能!”于巧巧不信,抬手指着林木,“那她呢?为什么奕飞哥会记得这个贱人却独独忘记我!”

“请注意你的措辞!”王奕飞往前一步,挡在林木身前,“或许我之前是认识你,但现在的确已经不记得了。”冷笑一声,却带讥讽,“我应该没必要去记得一个不会尊重别人的人!”

“我!……”于巧巧浑身微颤,她咬牙,瞪向那个躲在他身后,伪装怯懦的女人。

王奕飞不屑与她多言,偏身对着吴诗洁他们,“谢谢大家今天帮小木过生日,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希望有机会,能回请大家。”

吴诗洁满脸得意,白一眼还站在一旁咬牙切齿的于巧巧,故意大声,“哎呀都是朋友客气什么啊!只要木木开心,你们幸福就是最好的了!”扬扬脖子,又朝于巧巧嗤之以鼻。

王奕飞牵起林木的手,在经过霍达身边的时候,他侧眸看他,轻轻颌首。

男人之间不需过多的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足够。

看着王奕飞与林木交握的手,霍达轻扯嘴角,点了点头。

“你们!……”

就这么看着王奕飞把林木带走,于巧巧心下不服,刚要抬脚去追,却被大胖拦住,“巧巧,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

戴乔把车停在一高档住宅小区内。熄火,她回头对后座的两个人说:“我就不上去了,办事处那边还有很多事要我去处理。……喏,拿着伞吧。”

“谢谢。”王奕飞接过递来的伞,拥着林木,“我们上去吧。”

戴乔瞥过林木,见对方正看着自己嫣然浅笑,便淡淡莞尔。

站在光亮可鉴的电梯里,看着反出的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林木心中满是惬意。她好奇地问:“奕飞,我们要去哪?”

王奕飞牵着她的手稍加用力,语气低柔,故作神秘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抿唇低下眼帘,笑意迅速挂满了林木的嘴角。

电梯直达顶层。门缓缓而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由两根柱子连接,布满浮雕的白色欧式大门。林木顿觉惊奇,眼睛在王奕飞与大门之间徘徊,想看出什么。

王奕飞只是对她浅浅微笑,并未解释。

感觉它仿佛有强烈的吸引力,充满神秘感,林木想迫不及待地快点打开它。

输入密码,王奕飞一面把着扶手,一面侧身望着她,“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小木,生日快乐。”

就在林木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的时候,王奕飞已经率先推开了大门。

大门缓缓往两边打开,展现出来另一种无以伦比的美奂。

精美的欧式住宅里是深色古典的红檀地板、爱奥尼式涡卷的罗马柱、华贵典雅的波伦罗马帘还有色彩鲜艳的布艺沙发。林木越往里走,越觉自己仿佛是误闯入一个向往已久的童话世界里,份外熟悉。

超大的落地窗通透了整个一楼客厅,墙上还悬挂着各种精美的油画,她侧头看向另一侧的客厅,果然,那里真的有她最渴望的壁炉。

“这!……”

突来的惊喜已经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快步走去,壁炉里面竟然还在微微燃着小火苗,林木惊地双眸圆睁,回头望着还站在玄关处的王奕飞,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液体。

“奕飞…这…”

王奕飞双手背后,嘴边噙着一丝浅笑。他指指上面,示意林木往上看。林木顺着他的手指抬头,蓦地惊呼出口。

五颜六色的弯形彩条布满整个棚顶,搭出一条绚丽的彩虹。偌大的灯池中是一个个华丽的枝形吊灯,吊灯围绕的中央是用一颗颗五颜六色的水晶石拼成的心形,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出一道道缤纷的浅光,耀的晃眼。

“这个心是我自己加的,还喜欢吗?”王奕飞走到林木身前垂眸,温柔看着她。

“嗯!…嗯!喜欢!”抿唇忍泪,林木忙不迭地点头,她觉得此刻真的无法用言语去表达自己的心情,无法抒发这份充满爱的惊喜和感动。

王奕飞食指微弯,为她擦去泪水,低低笑,“傻瓜,喜欢还哭。”

“奕飞…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林木用手抹了抹泪,抬头,“这些都是我很久之前的愿望了,我只是曾经让诗诗帮我画过,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忽而想到什么,眼眸睁大试探问:“诗诗?”

“是我问她的。”手环绕她纤瘦的肩胛,把她拥在臂弯里,“我只是想给你一份惊喜,用来弥补我过去空白的几年。以前我不在你的身边,没法陪你,不过现在我回来了。小木,我保证,以后不仅是生日这天,以后的每天,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再也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了,好吗?”

想想这几年自己都是靠着一份思念潦倒而活,再体会此刻的这份喜悦,林木真觉得上天真是太厚待她了。她泪盈于睫地紧紧抱住王奕飞,“奕飞,从今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要是再闹失踪,再离开我,那我也失踪,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王奕飞没忍住噗哧一乐,声音带着笑意,“那我要是死了呢?”

林木从王奕飞怀中抬起头,王奕飞也低垂眼帘。她含泪的眼睛波光明净,清澈见底,眼神中是沉寂的肃穆。

“奕飞,你要是死了那我也跟着你一起死……绝不独活。”

王奕飞唇边的笑意漫漫敛起,眼中有即逝的诧异,“你就真的这么爱…我?”

“傻瓜,”他重新把她揽入怀,揉着她微微长长的黑发,轻轻呢喃,“我怎么舍得让你陪我一起死。要死,也必须是我先死,死在你前面。”

林木背对他,永远都不会看见王奕飞此刻眼中无名的哀伤,那伤痛似乎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肺,疼得他不能呼吸。

**********

“不会的…不会的…”于巧巧在屋里不安地来回踱步,神情焦躁,“我明明…不会的,”她坐回到沙发里,双手反复握拳,眼神慌乱。

“不行!”她猛然站起,眉间紧蹙,“不能再让她占了便宜,我不能再输给那个死丫头了。”

于巧巧拿起电话,调出里面的一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喂,你好。”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因为焦急,于巧巧语速略快,声音紧张,“到底怎么回事?奕飞哥不是死了吗?怎么现在又…”

“于小姐,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如果你是想询问有关公事的话就请明天上班时间再打,如果是私事,我不认为我和于小姐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可谈。”对方的一记冷言冷语,明显摆出不愿多谈的意思。

“戴乔,你注意你的态度!别忘了,你只不过是王家捡来的一个孤儿,别当了几天天鹅就妄想自己会变成凤凰!”

“呵,于小姐,我是没有那么大的志愿,不过我倒是记得,令尊之前为了市中心那块商业土地的建造权是怎么从建嘉集团手里夺过去的。鉴于两家公司现在的关系,难道于小姐还想有一天会当上王家的儿媳妇不成?”

“你!…”

“不好意思于小姐,现在是私人休息时间,我还有事,如果于小姐想知道更多关于建嘉集团高层的事情,你不妨可以直接与我们董事长联系,相信她老人家是愿意与你详谈的。”

“哼,好!戴乔,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说我自己也会去查!我就不相信,我于巧巧还真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好吖,那我真的很期待,预祝你成功,再见。”

扔掉电话,于巧巧双手握拳,从齿缝里挤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她发誓,她要找出真相,哪怕付出再多她也愿意。

只要,只要能让林木生不如死,她就心甘情愿!

旖旎之夜

雨一直下,瓢泼大雨,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电闪雷鸣。

王奕飞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夜幕下的瓢泼大雨,“怎么办?雨还是这么大。”

林木站在他身后稍稍探头,看着雨水冲刷着窗户‘叭 ’‘叭’作响,只能回给他一个同样束手无策的表情。

“要不今晚你就住这吧,反正这里什么都有。”王奕飞放下窗帘转身看着林木。

“那你呢?我的意思是…我住这,你住哪啊?”

“我回饭店去。”

“啊?”林木可没矫情到不能两人同一屋檐下的地步,而且这个房子那么大,不可能就只有一间卧室。“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走啊?要不……你也住这吧,反正房子这么大我一个人住也挺害怕的,而且,都那么晚了。”

王奕飞偷笑,他走近一步,稍稍低头,拉近两人的距离,“你这是在邀请我跟你共宿一晚吗?”

“什么啊,才不是呢,”林木急忙后退,羞涩地转身跑向二楼,“我要洗澡睡觉了,你自己晚安吧。”

“呵呵,晚安。”

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王奕飞弯腰,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嘴角弯起。

林木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面用毛巾擦着发上的水渍,一面四周环顾打量着卧室。

优雅的淡黄色壁纸烘托整个卧室温馨舒适,芭蕉扇形床头的布艺双人床更是浪漫典雅,还有雕刻唯美雕花的化妆台、象牙白的衣柜。

她坐在奶白色的真皮躺椅上,看着这一切,心里的甜喜上眉梢。这是王奕飞给她的家,亲自为她布置的这一切,似乎在她看来都处处装载着他的一份爱,一份心。

她抱过床中央摆的小熊玩偶,用手指描绘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小熊眼睛、鼻子,小声自言自语道:“替我告诉你的主人,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谢谢。”

她举起玩偶,与它平视。似乎越看它就越像是某个人,越看就越觉得甜到心里去,不自觉地,慢慢、慢慢,林木就把脸凑近,闭上眼,对着小熊嘴巴亲了一下。

“阿嚏!…阿嚏!”糟糕,一时开心地竟忘记了她对毛茸茸的东西是过敏的。林木捂着鼻子,再抬眼看那只小熊,它的眼睛弯弯,好像是正在偷笑她……是笑她偷亲他吗?

“让你笑我,哼!”林木害羞地抬手就把小熊叔叔毫不客气地扔回到大床上去,朝着翻倒在床的玩偶做了个鬼脸。

‘咚咚!’敲门声响起,“小木,我能进来吗?”

是王奕飞。

林木摸着脸,感觉手下的温度有点发热,她支支吾吾地答:“哦…哦,好,能。”尴尬间,有点语无伦次。

王奕飞推开门,就见林木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毛巾,整张脸就像红苹果似的,端端庄庄地坐在那。

“怎么了,屋里很热吗?”关上门,王奕飞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朝她走过去。

林木觉得大囧,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了这么件丢人事,竟然还能被抓个正着。她急忙摇头,拿起毛巾装样地胡乱擦,尽量侧头不去看他,“不是…我刚洗完澡,洗完澡,呵呵。”

“我来吧。”王奕飞伸手拿过林木手里的毛巾,站在她身前,轻抚她湿漉漉的短发。

他已经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似乎也是刚刚沐浴过,林木可以闻到他身上一股清新的薄荷味。

林木羞地不敢抬眼,只能低头。

王奕飞两条又直又长的腿就在她面前,柔软贴身的布料完美地勾勒出他笔直的双腿,她顺着腿慢慢往上看,忽而脸颊像是烧起了火,猛地垂头。

“怎么了?”王奕飞停下手里的动作,俯身去看她。

“没,没事。”打死林木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介于他胯骨中间微微凸出的那个地方……林木想想都感觉心跳加速脸上发烧,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

王奕飞含笑坐在她身旁,抬手用手背触触她的脸,“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继而又摸摸她的额头。

林木抿着唇,头低的都快贴到了xiōng前,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讷讷地答:“没,没有…不是。”

卧室只点了一盏床头灯,淡黄的灯光释放出温柔的光圈,一圈圈在温馨的房间里晶莹剔透。

“我有东西送给你,”偏身拿过放在书桌上的盒子递给林木,“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第二份生日礼物。”

“第二份?”

“其实这份礼物是我原本打算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就送给你的,可惜后来……”王奕飞顿住,没有往下说。

“那为什么当时你没拿出来呢?哦,我想起来了!”嘴巴微张,做出恍然大悟状,却又立马撅起了嘴,“你还好意思说呢,我还记得你那次说好要约我去吃火锅的,可惜我在火锅店里等了你一个晚上你都没来,说,你那天去哪了,老实交代。”

王奕飞双眸漆黑看着她,与她微笑的面庞不同,他的眼里是骇人的悲伤和难言的痛楚,就连毛巾之下的手也微微握紧,久久难以平复。那是他们的切割点,是他永生难忘的转折点,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个下午发生的,所有的悲剧与噩梦也都是在那个下午开始的。

他缓缓俯首强力扯出一丝笑,继而又抬眼,满脸的笑容道:“我那天好像跟别人约会去了,所以,忘记了。”

“我就知道,坏蛋。”娇嗔地扭过头,林木假装生气。

王奕飞失笑,抬手摸着她的发,“好了,快打开礼物,看看喜不喜欢,要不我可拿走了?”

看他作势就要抬手,林木赶紧把胳膊往回一收,笑嘻嘻地瞅他一眼。

盒子被打开,林木从里面小心地拿出一个透明的白色玻璃球,圆圆的,亮闪闪。

“这是什么啊?水晶球吗?”

“嗯,一个会下雪的水晶球。”

“会下雪?”

林木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观察一会,里面除了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公主裙的小卡通娃娃之外,再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奕飞,这哪里会下雪啊?”

王奕飞笑眯眯地看她,接着走到床边,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霎时变得黑暗一片,只留下林木手中那个亮晶晶,闪着微微白光的水晶球。

水晶球外粘了一层夜光粉,当四周没有亮光时,球里就会开始慢慢飘起雪花,变成一个雪的世界,而球中那个身穿粉色公主裙的洋娃娃会随着雪花的飞舞也跟着翩翩起舞,同时,球底的外扩器里也会伴奏出一首轻快的音乐。

冬天是林木曾经最爱的季节,因为那是他们相遇的季节,恋爱的季节。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是在一个下雪的下午,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大一新生。我记得你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还围着一条粉色的围巾和帽子,呵呵,好像手套都是粉的,整个人穿的鼓鼓的,像一只小熊。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你好像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雪,站在学校的cāo场上显得很兴奋,尽管已经被冻得不轻,但你还是一直在那不停地堆雪人,跟你的同学打闹……”

球里的雪花还在飘,公主还在裙舞飞扬,轻松舒缓的音乐夹杂着雨滴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那天的情景好像又重新浮现在了两人的眼前,那阵阵嬉笑声也响在王奕飞的耳边。黑暗中,他丝毫没有障碍地走到林木面前,双手托着她拿着水晶球的手,微微握紧。

“小木,我想永远记下那一刻,永远留住那一刻。因为那时候的你,真的很美。”

微弱的白光晕染出两人模糊的脸庞,但王奕飞的眼神,林木还是能清楚地看见。那是一双充满回忆和期待的眼神,炯炯有神的目光热切地望着她,两人交汇的目光里,她真切地能感受到他难以平复的心。

“奕飞,我们第一次…不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店门口,你帮我抢回钱包吗?还有,后来我们在一起,每次问你有关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你都跟我打岔,逗我说忘记了。”

王奕飞半晌没说话,他需要用沉默来压抑住心里的翻江倒海,抵制住xiōng口下那道伤口钻心的疼。

片刻之后,他张开双臂紧紧搂住林木,似乎这样,他才能平复心情,抑制伤口的痛。“小木,会有一天,会有一天我会把我们从开始到现在的每件你不知道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你,让你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多么的可怜,可怕。”

林木在他怀里扑哧一笑,“说得好吓人啊,哦,原来你真的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奕飞,你是想炫耀你有多么的痴情,多么的喜欢我吗?”

王奕飞松开林木,低头含笑细细看她,“是,我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是多么的死心塌地,你对我又是多么的独一无二。”

他的眼睛微弯,黑色的瞳孔在微光的描绘下连带闪着透亮,他炙热的目光一顺不顺地盯在林木脸上,让她才退下的红晕又重新复返。

林木低头,想避掉他越来越浓深的眼神,但他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欠身,深深吻住她,含住她的唇瓣,用舌尖细细刻画。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让人无从退缩,就似暴风雨前的平静,让人措手不及。

原先温柔的吻不知什么时候就变得有点粗暴,他的舌不经意间就闯入她的口中,去追逐她的。她越是想躲,他越是不让,就连环在她身上的胳膊都开始变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灼热。

甜蜜温存

他的舌席卷她的呼吸一同夺走,他禁锢的双臂也像是要把林木镶进身体一样,勒得她快窒息了。

林木所有的意志仿佛一瞬间被抽光,她的焦点都放在唇上的辗转和越来越霸道的吻上。等她慢慢恢复意识时,他们已经相拥倒在床上,赤|裸而对。

王奕飞拉过丝被盖在两人身上,又在林木眼睛上吻了一下,手指沿着她的脸颊轻轻描画,音色低沉,“怕么?”

他炙热的男性气息全部喷洒在林木脸上,耳畔他的声音黯哑,犹如浑厚的大提琴声。两人的肌肤紧紧相贴,林木可以感觉到有个坚硬的东西正抵在自己私密的位置上,蓄势待发。

林木咬唇轻轻摇头,王奕飞像是得到了许可,垂首,轻抿住她的柔唇。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吻就能把人吻醉。

王奕飞轻轻抚摸林木细滑的皮肤,一点点触碰,一点点用掌心呵护。轻轻抿住她的耳唇,用舌尖细细勾勒,舔咬。那种电流般的酥麻霎时就流遍林木的全身,就似几年前的那次一样,林木闭着眼,感觉全身汗毛竖起。

王奕飞的吻带着温度,像烙铁一般,火辣辣地印满林木身上,细密的吻顺着她的脸颊、颈项慢慢向下。他张口,含住林木xiōng前一侧的尖端,林木的身体也在同一时间瞬间战栗,电流像是到达极限,引得身体开始颤抖,连脚趾都开始微微蜷起。隐约的低吟声也断断续续从喉咙止不住地涩出,她双手紧紧揪住两侧的床单,上身不自觉地弓起,迎合王奕飞结实的xiōng膛,嘴里似有似无的低吟。

“奕,…奕飞……”

感受到了她的难忍,王奕飞继续大口吸允她的尖端花瓣,手也覆在她另一侧含苞待放的花朵上,轻轻揉捏。

“别…”林木低呼,她害怕这莫名酥麻引来的战栗,她感觉自己体内有股暖流正慢慢流淌。

王奕飞抬头,松开已经绽放的花朵。他轻啜她的唇,气息不均,嗓音也格外沙哑,“乖,别怕。”

房间沉寂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书桌前还亮着那一丝浅浅亮光,舒缓的音乐也在持续播放,配合着雨点的声音,悠扬如水,愈加增添了一份旖旎之色。

王奕飞的手从一侧柔软处下滑,沿着林木凹凸起伏不平的山峰、平坦细滑的小腹,慢慢延伸到神秘的丛林中。拨开茂盛的枝叶,他感到巢穴已经些许湿润,王奕飞又怕会吓坏她,只能慢慢地往里浅浅伸进一指。

随着他的侵入,林木身体猛地僵住,她双腿夹紧想阻止这外来的入侵,但是心里却又希望能得到更多。

“小木,抱着我…”

王奕飞知道她很紧张,虽然他也很迫切的想要她,但是这一次,他希望她是清醒的。他要让她知道,此刻覆在她身上爱她的人是他,只是他。

王奕飞慢慢放缓了速度开始引导她。他让她双臂紧紧搂住自己,头靠在他的脖间,而他则是缓慢沿着她美妙的曲线一点点把手覆在她的臀上,让两人的身体更加紧密地切合在一起。

他的手像是带着电流,所到之处都引来林木一阵阵不可遏制的哆嗦。林木双臂收紧,上身紧紧靠在王奕飞的怀里,她感觉很难受,更有种无名的空虚。“奕飞…我…”

“乖,别怕…一会就好了。”林木xiōng前两处柔软摩擦在王奕飞赤|裸的xiōng膛上,他更觉自己也开始变得欲望难耐,连声音都夹杂着隐忍。

他分开她的双腿,她修长的白腿夹在他精瘦的腰上,王奕飞用力压向林木的臀,使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缝隙。

“乖,宝贝…别怕…”他的尖端试探着慢慢进入,层层细软的嫩肉瞬时涌上,吸住他肿胀的热烫,王奕飞禁不住闷哼一声,有种想一破到底的想法,但是他还是选择咬牙坚持。

林木始终闭眸抿咬下唇,她感觉身体有上百只蚂蚁在啃咬自己,就像是吸毒者上了瘾,浑身难受,分分妙妙都是煎熬。“……奕飞…奕飞…”她试着去表达,但是却又羞涩地难以表达。

“宝贝,我知道…乖…嗯…”已经有汗水顺着王奕飞的额头下滑,他强忍住欲望,试探着再往里面慢慢进入。林木虽然很敏感但却不算很湿,他怕会弄疼她,只能伸手慢慢揉弄两人的交合处,使她变得汁水充沛一些。

“嗯啊…奕飞…”蚂蚁咬住了心间,有虫子爬进皮肤,更像是触电。林木难耐到极点,她难受,难受的只能重复叫他的名字。

“乖,宝贝…一会…一会…”他低低哄她,其实他比她更加感到心猿意马,肿胀生疼。

有液体开始不断地从林木的巢穴中涌出,王奕飞稍稍抬头,立马就有一滴汗水滑过他的俊颜,滴到林木微颤的睫毛上。

“小木…看着我。”

声音被欲望充斥的嘶哑,林木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他黑亮深邃的瞳眸。

“奕…”

“嘘!”他及时打住她的话,轻舔她的唇瓣,沉闷开口,“只叫我奕,奕…”

林木看着他,模糊的脸庞唯有眼里亮闪的漩涡显得迷惑沉沦,她像是受了蛊惑,粉唇微张,试着呼唤,“奕…奕…”

“嗯,”王奕飞浅笑垂首,一个个吻落在她弧度优美的脖间,来回摩挲。似乎已经心满意足,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兴奋和安逸,“小木,宝贝…我爱你……永远爱你。”

再也无需忍受,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一挺身,他的肿大已经完全深深没到她的身体里。

“奕!…”林木被瞬间的填满刺痛,但却又舒服的无以伦比,就像一个发作的吸毒者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解药一样。

“叫我奕…奕”

王奕飞开始抽动,他再也忍不了,他深深地顶进,全根没入。这是他一辈子最爱的女人,他只要她,也只能是他。

林木在他的禁锢中不断地往床头顶,她受不了这强烈的冲击,酥麻带着点点刺痛,几乎搅乱了她的神经。

她纤细的白腿紧紧缠在他细窄的腰上,双手牢牢抱住他,指尖划过他健硕的背上,刺痛感愈来愈加强了王奕飞的抽动,他耸动地越来越快,就像打在窗上的雨滴。

“奕……叫、我、奕、”每说一字,王奕飞都会抽动一次,他的低吼声混杂着林木接连不断的呻|吟,声声充斥着整间卧室。

林木突觉害怕,这不是她认识的奕飞,他的身上有种她不曾记忆的陌生,似乎这陌生感已经随着他的爆发,开始慢慢从他的身体里渗透出来,吞噬了她记忆中曾经的一切。

王奕飞的速度越来越快,林木的呻|吟也变成低低的啜泣。朦胧间,她好像看到有一只巨蟒在随着王奕飞生猛的动作一点点缠绕着自己。她张口呼吸,可是一阵阵窒闷感就像惊涛骇浪,完全席卷住她。

当白光终于从远方渐渐划来,当王奕飞终于在她的身体里释放,一团火热填满她小腹的时候,林木只觉世界还在摇晃,还在颤抖,她想去抵御那致命的失重感,但是却无能为力,只能由着那罂粟慢慢淹没自己。

王奕飞没有从她的身体里退出,他覆在她的身上,用手指拨开她黏在脸上潮湿的头发,额头抵着她的,暖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翼两侧,“舒服吗?”

他的声音带着释放之后的黯哑,充满男人的味道。林木抿唇,高|潮使她两侧脸颊越添粉红红晕。她偏头,试图逃离男人迷离深情地眼神。

王奕飞低笑,翻身把她往怀里带。替她盖好身上的被子,轻抚她脸颊湿润的肌肤,吻着她的额头,喃喃低语,“我爱你…小木,永远爱你。”

他的声音带着慵懒,整个人散发性感、男人的味道。她依偎在他怀里,双手抱住他。两个人都已经是汗水淋漓,她的头靠在他的心脏边缘,耳畔是他剧烈跳动的心跳,‘砰’‘砰’响在耳边。

“我也爱你,就像你的心跳一样,会一直存在。无论你在哪,我都会爱你…一生一世。”

他半天没有动静,她想抬头去看,却突然被他一把搂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上,声音闷闷,似乎是带着难以平复的激动。

“奕?”

“我知道,都知道……宝贝,睡吧。”

额上的吻是他给她的答案,是睡前的一个仪式,镇定住两个激|情后年轻的心。他做的一切似乎没有白费,虽然她的承诺来的很迟,但对他来说,却是他付出所有去换来的。

林木往他的怀里又探了探,嘴角无声扬起,缓缓阖眼,“晚安,奕。”

“晚安,小木。”

音乐还在歌唱,公主还在裙舞飞扬。雪在飘,雨在下,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却又无从说起。有人想留住,有人想挽回,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明天还是明天,一个新的启程,一段新的延续。

在我的心上有一个房,叫心房,那是为你而建,里面住着我对你的爱。它会随着心跳,游走在我的全身。每天平均12万次,一年4000多万下,每一下,都会刻骨铭心,难以忘怀。所以我祈求,请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请不要割下它,否则,我将心如刀割,失血而亡。

不堪童年

狂风暴雨之后就应该出现绚烂的彩虹。太阳高照,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悄悄挤进,一缕缕投射到宽大的床上,惊动了正熟睡的两人。

林木轻轻动动睫毛慢慢睁开眼,还没适应这刺眼的光线,她立马用胳膊挡住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搭在自己腰上,低头一看,是一只结实修长的手。昨晚迷离的记忆瞬间重返大脑,林木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粉红。

“醒了?”一个带着睡意的懒散声音沉沉响在耳边。腰上的胳膊收紧,温暖的xiōng膛缓缓贴了上来,“再陪我睡会,不着急起来。”

王奕飞像是把林木当做抱枕,重新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两人都是赤|裸而对,不同于昨晚的迷离动情,在满室光亮暧昧的环境下,林木可以清楚地感到他的呼吸夹杂男性的气息吹在她的头顶,而他的xiōng膛也在她的身后一起一伏。

林木轻轻动了动身,却立即遭到王奕飞的不满,“别乱动,睡觉。”

似乎他是刚刚被她吵醒了,声音略略带着不耐的起床气。其实林木也很困,但是这毕竟是两人第一次相拥而醒,而且他还把她那么紧地搂在怀里,她真没办法能坦然入睡。

“睡不着?”

林木不听话的举动让王奕飞被迫睁开了眼。他把林木转过身,面朝着自己,搂在她腰上的手也不经意似的开始慢慢下滑,语气中带着戏谑,“你要是再这么动下去,害得我也得醒了。”手探测到危险地带,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一僵,他的声音里透满了笑,低低地,“其实,我并不介意现在重温一下我们昨晚的……如果你不嫌累的话。”

对于王奕飞的‘威胁’和自己身上越来越不规矩的那只手,林木不敢再动,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看她粉红朝霞的小脸,还有那双灵气闪动的大眼里无尽的无辜和羞涩,王奕飞嘴角一扬,睡意全显,“逗你呢,乖,再陪我睡会。”

相对于他的困意,林木倒是已经无心再睡。她靠在他的怀里,慢慢回想这半年里两人重遇后的点点滴滴,心中既是甜蜜又是忧伤。

“奕,”她轻轻喊他,想知道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半晌,王奕飞才若有若无似的回了一句,“嗯?”

林木抬头去看他,却见他仍是闭着眼睛,神态平和。

“你睡了?”

“……没。”

林木见他真是困了,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问题怀绕于心,她还是张了口。

“奕,你……你为什么回来之后开始叫我小木,而不是之前的木木了?还有…我记得你之前最爱吃我做的蛋炒饭了,可是现在……”

王奕飞很久都没应她,林木再次看去,只见他的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了。

林木抿嘴,也试着闭上眼睛。

“我不想跟其他人一样叫你木木,我只希望,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小木。”就在林木觉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听见王奕飞突然说道,“蛋炒饭,我不爱吃……因为他会让我永远记起我曾经是如何被他们抛弃的。”

林木像是瞬间被刺痛了心,她猛然抬头去看王奕飞,却见他仍是闭着眼,语气从容,没有半点的异常。

王奕飞缓缓睁开眼,仍是之前的安然若素,只是眼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睡意,而是换上了清醒,一种泰然自若的清醒。“我只是一个孤儿…一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附属品。”

心脏像被狠狠握住,林木感觉十分震惊。她没听他讲过小时候的事情,但从她认识他起,他就是一个家境优越,事业有成的集团接班人,她以为他一直很幸福,一直是受众人关爱长大的。

“他们把我当做是他的代替品,却又无视我的存在。把我自己仍在一个没有人住的地方,像是圈养一只动物,到点,就会有人来送饭。我记得,那天雪下得很大,从窗户看出去到处都是雪,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辆车,一个行人都没有。我很饿,很冷,一整栋房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那时还不到十岁,我很想他们,想身边所有的人。我哭,对着窗户使劲哭,使劲敲打窗户大声喊他们,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回应我。晚上风很大,不知道是哪间房间的窗户被吹开打到墙上,玻璃碎了一地哗哗地响,我当时害怕极了,只能蹲在墙角,哭着喊着,只希望他们能来看看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个人。”王奕飞炯炯有神地看着林木,但眼神却是像透过她,回到了当时那个情景。“他们是第二天的中午才派人过来,说是大雪封门,来的路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那个人还说了什么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带来了一份装好的蛋炒饭,是一份已经完全冷掉的蛋炒饭。我知道,那是他们吃剩下的。”

“小木,”王奕飞的眼神忽而变得漆黑幽深,跟以往一样,黑的见不着底,“如果有一天我再变得一无所有,变成一个穷光蛋,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林木回望他,心中的疼早已蔓延全身,打湿了眼眶。“奕,我没想到你竟然…竟然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以为…”

“回答我小木,你还愿意吗?”

泪水慢慢流淌,在枕上散开。林木点头,伸手牢牢抱住他,“我愿意,奕,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

他轻抚她的发,下巴搁置在她的头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发现我是一个坏人,已经坏到无可自拔的地步,你还能愿意继续跟我在一起吗?”

窗外阳光当空,一道美丽的彩虹斜挂空中。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花草树木也在一夜的风雨中被浇灌的鲜艳翠绿,又是一年的春天,有绿枝悄悄生芽,有花朵慢慢开放。

她在他的怀里无声流泪,频频点头,“愿意,只要是你,奕,我都愿意。”

“谢谢你小木,谢谢。”他紧紧拥住她,用他最真实的温暖怀抱去感谢她的承诺。

就算我是个坏人,做尽天底下所有的坏事,那也只有一个原因,

我爱你,小木,永远爱你。

“好了宝贝,我可不想在我们温存一夜之后,立马就看见你为我掉眼泪的模样。”王奕飞俯首轻轻吻在林木湿润微颤的睫毛上,他一点点吸允掉她的泪水,把她的痛苦统统储存到自己的心里。

“饿了吧?敢不敢尝一下我的手艺?”

看他嘴角含笑戏谑地问,林木便重重点点头,满怀期待。

阳光洒金卧室,王奕飞翻身下床,弯腰从地板上捡起两人昨晚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案发现场’。

看着他宽阔肩膀的背影和没有一点赘肉的腰,林木竟然开始咬着下唇,用被子半遮住脸,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昨晚旖旎柔情的场面。

王奕飞穿上裤子套上t恤回身,就见床上的林木一脸的羞涩。

“想什么呢那么专注?”王奕飞笑问,估计从她眼神中也能猜出几分。

林木猛地回神抬眼,刚想搪塞几句,却扫到在王奕飞还没穿好的上衣下,位于心脏边缘的一道略为惊人的刀疤。

“那道疤?”

王奕飞低头看了一眼,顺手把衣服拉好,若无其事地道:“几年前受过的一次小伤,没事了。”

他把她的衣裤叠整齐放到床头边,俯身轻轻吻了一下林木的额头,“快去洗个澡,马上就可以吃饭喽。”

林木向后半倚靠在床头,目光却一直追随王奕飞的身影直到他走出卧室,眸中忽明忽暗有一种说不出的神色。

**********

对于建嘉集团继承人‘死而复生’的消息,王家一直是处于封锁状态,而王奕飞自己,则是想先在y市这边找一份工作适应一下,至于什么工作,他希望先保持一阵子的神秘。

于巧巧从飞机场的yip候机室出来,她边走边低头从皮包里取出墨镜。

“哎呦!”不知哪个愣头青撞了她一下,正好撞掉了手里的包。

“走路不长眼啊你!你以为机场是你家开的,没…”

“巧巧?于巧巧?”

于巧巧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身材高大,外形文雅的年轻男人。

“你认识我?”她上下打量他,一脸疑惑。

对面的男人把眼睛摘下,指指自己的脸,“我是刘博啊,王奕飞的朋友!你忘了,以前你动不动就求我带你去找王奕飞,有次你还冒充他女朋友参加我们大学聚会,最后因为看见了人家正牌女友,就是那个林木好像,结果你当场就搂着我大腿哭,害得我女朋友以为我……”

“行了行了!我记起你了,刘博是吧?”没想到自己当年的糗事被重提,于巧巧果断地选择打断他。

“真是好几年过去了,你记不起我是应该的,奕飞都已经走那么多年了。哎,想起当年的事,我还真是有点怀念啊。”刘博重新戴上眼镜,神情沮丧。

“你还不知道奕飞哥的事?”

“嗯?”

看来王奕飞的回来还真是被封锁了消息。“奕飞哥没死,现在回来了。”于巧巧缓缓说,

“啊?他没死?你说,王奕飞没死?”

于巧巧瞟了他一眼,语气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回来很久了,怎么,他没联系你?”

刘博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后来我就去上海了,一直在那边,这次回来也是临时过来出差的。”

“哦。”

于巧巧没什么兴致跟他继续聊,她看看手表,便找托词离开。

走了没几步,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转身叫住刘博,“唉对了,你还记得那晚到底怎么回事吗?奕飞哥他是怎么出的车祸?”

刘博扶了扶眼睛,想一会道:“那天晚上本来我俩约着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我去趟洗手间,我就听到砰的一声摔门声,跑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他人了。对了,那晚来个送快递的,还是我开的门,当时王奕飞那小子已经醉的迷迷糊糊,我就帮他把快递接下,后来就去了洗手间。”

“快递?那你知道送来的是什么东西吗?”于巧巧想抓住什么,急忙问。

“不知道,反正后来我看他走了,我也没多待。不过那个快递好像是被打开了,我看地上到处都是一些撕下的零碎纸片,我还帮他整了整,你知道,那家伙爱干净,有轻微洁癖。”

与刘博告别,于巧巧心里一直像有事似的。凭直觉,她敢肯定王奕飞出车祸的原因跟快递有关,并且很有可能,也跟林木有关。

看着远处,于巧巧嘴角隐现一丝冷笑。

**********

最近公司人员大换血,林木意外从同事之间的闲语中得知任天娜被撤销了财务部助理一职,下派到公司位于一个小地方的分公司,担任销售代表。

中午趁着大家都去吃饭的空档,林木给任天娜打电话,但是对方手机始终未能拨通,于是她只能给她发了信息。

**********

今天是霍达和吴诗洁公司开业的日子,一群熟悉的朋友都聚在酒吧为他们俩庆祝。

林木被吴诗洁拉到点唱机面前,说什么都要她为大家献唱一曲。

大胖从几个同来的女伴身影中挤了出来。他走到林木面前,装作彼此很熟识的模样,把胳膊搭在林木肩上,伾伾地道:“林妹妹要是不好意思唱,哥哥可以陪你,咱俩一起就来那首……哥哥你在船头啊,妹妹你在岸上走,恩恩爱爱……”边说还哼着调扭了起来。

他这边还没恩爱完,放在林木肩膀的那只胳膊,就被林木身边的吴诗洁一巴掌拍了下来。吴诗洁上下鄙视地扫着大胖,嘲笑说:“大胖哥哥,有点风度好吧!你那么大的体积,还想让我家木木在岸上拉你?你也不怕你沉船掉海里去!”

“啊?……哦哦,嘿嘿~~,不是,”大胖意识到是自己歌词唱反了,尴尬地摸摸自己锃亮的大光头,“那要不,林妹妹你坐床上,哥哥我来拉你?”

“哎呀大胖哥哥,你这么就把我家木木给拉床上去了?不简单啊~”吴诗洁学着台湾小姑娘语调调侃大胖。

林木在他俩越说越跑偏的对话里选择先撤退。她本来想点那首《better me》,但是一想,自己还是希望把那首歌只唱给王奕飞一个人听,于是就换了一首王菲的《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施博文推推坐在沙发上的霍达,眼角上挑一脸坏笑,“就她啊?别说,你还挺有眼光。”

霍达晃着手里的高脚杯,深红色的葡萄酒打着旋,侵染了透明的玻璃。他似乎还沉醉在刚刚的音乐声中,脑海里始终回响那个独特的声音,久久未能散去。

很多年以后,霍达仍能记起今晚的这首歌,仍能记起这个声音,还有,这个声音的主人——坐在高架椅上的那抹纤细背影。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会忘不了三年前医院门口的那个身影一样,无意间,却有意地牢牢把她记在心里。

“喂,给点反应好不好?”施博文仍旧不依不饶地紧追。

霍达低头抿了口酒,慢条斯理地问:“那两瓶人头马喝完了?”

想起自己那晚一下子被他骗走那么多钱,施博文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眼珠一转,似有打算,嘴上便说:“好,算你狠!”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大家喝了不少酒,所以都自觉地选择打车回去。

施博文晃晃悠悠走到林木面前,向她展开双手,“第一次与林小姐见面,咱俩说什么都得最后拥抱一下吧?”

“你喝多了?”霍达急忙上前拉住他。

“没有…”施博文把胳膊从霍达手中抽出来,仍对着林木,“林小姐要是不跟我拥抱,我可就以为林小姐是不给我施博文面子啊。”

大胖看到这边有热闹,也凑上来。他听见施博文这么一说,边悄悄拽拽他的衣袖,貌似低声的大声说:“师哥,人家不抱你就是不给你面子,你不用以为!”

施博文侧头瞪他一眼,大胖似乎是脑袋喝得有点晕了,他见施博文看自己,又使劲点点头,晃得脸上肥肉上下直哆嗦,“真的!”

“你给我滚边,”施博文气得推了大胖一下,“你妈叫你回家洗洗睡觉,赶紧回家找你妈去!”

大胖被推得往后退几步,嘴里不忘嘟囔一句:“我老早都不用我妈给我洗澡了。”

施博文没再搭理他,回头看向林木,又伸出手。原先一脸怒气顿时变成笑脸,速度之快,惹得林木身旁的吴诗洁都没忍住,扑哧一乐。

林木见状也无奈,只得跟他轻轻抱一下。

施博文终于得偿所愿。等松开林木的时候,鼻子却在林木的衣服上闻了闻。

“没事学什么狗?”霍达没好气地讥讽道。

施博文仍旧低头使劲吸着鼻子闻,似乎怕不像,还真围着林木转了一圈。

林木也觉得莫名其妙,她窘迫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施博文终于停止闻味的动作,他气定神闲地站在林木面前,又贼贼地朝霍达笑笑,霍达立马觉得有点不对劲。

“经本人鉴定,林小姐这件衣服完全没有霉味,可以继续往下穿了。”

“啊?!”林木和吴诗洁都是一脸雾水。

林木呆呆地瞅瞅自己身上的白色羽绒服,丝毫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穿了三年的衣服完全会变得……呜…”

施博文后面的话全被霍达一手捂在了嘴里。

大胖无缘无故偏要跟霍达一起送林木和吴诗洁,霍达无奈,只好答应。

到了楼门口,林木最先跨出电梯,刚取出钥匙抬头要开门,就见自家门口前蹲着一个人。

命该如此

想必来人也听见脚步声,缓缓抬头看见林木,泪水立刻湿了眼眶,哭喊一声:“木木姐~~”

“娜娜?!”

此时狼狈不堪,蹲在林木家门口的人正是许久未曾联系的任天娜。

林木快走上前扶起任天娜,用手理理她凌乱的头发,“娜娜,你…你这是怎么了?”

“木木姐……”

任天娜只是搂着林木哭,并没有多说什么。

站在林木身后的吴诗洁、霍达和大胖也都被这突然的一幕搞得有些惊,愣愣地站在原地。

还是霍达最先反应过来,他走到林木身旁,低声在她耳边说:“先进去吧,你没看她冻得直发抖吗?”

听他这么一说,林木才想起好好打量一下任天娜。

只见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绿色的毛衫外套,外套上的扣子还掉了几颗,里面白色的打底衫在xiōng前的部位好像还被泼上了什么东西,浑浊一片。

“娜娜别哭了,我们进去再说吧。”林木替任天娜擦着眼泪劝道。

任天娜徐徐颌首,眼泪却始终没有停过。

林木带着任天娜进了她的卧室,其他人则在客厅坐着。

折腾了好半天,林木才从她抽噎不断的口中得知,那次刘顺年把任天娜叫去办公室说是为了她今后的工作做安排,实则是想潜规则,任天娜当然不同意,结果第二天她就被下放到一个小地方的分公司当销售代表。

根本没有销售经验的她刚开始就遇到很多麻烦,再加上那里的员工听说她是从大城市调过来的,都觉得落地的凤凰不如**,整天没少给她白眼和排挤。做了几个月,任天娜的业绩始终没上来,每个月的薪水也只是凤毛麟角,连她那边的房租都交不起。无奈之下,任天娜只好又回来求刘顺年,希望能把自己调回到这里。

刘顺年约她今晚在某家饭店见面,谁知道等她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一家酒店,两个人还是约在一间十分隐秘的包厢里。刘顺年没等任天娜把话说完,就开始动手动脚,还暗示自己对她始终念念不忘,情急之下,任天娜为了明哲保身,只好推开刘顺年跑了出来,连皮包和大衣都没来得及拿。而xiōng前的那团污渍,则是她在挣扎时,被刘顺年泼了一杯红酒。

林木听完她的叙述有点疑惑,“你为什么不干脆辞职找别的工作?你当初不是……托人进的公司吗?”

任天娜咬住下唇,“木木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家是农村的。我爸妈为了供我上大学已经把家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连家里的地都给卖了。后来又为帮我找工作,打了不少人情,这才好不容易进了这家公司。我就想好好干,多挣钱,好给他们养老。我还有个妹妹,今年才上高中,所以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辞职。你也知道,现在找份好工作有多么的不容易……”

也许是想到了年迈的父母,也许是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委屈,任天娜又开始无助地哭泣起来。

林木很同情眼前的女孩,如果说以前对她好是因为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新人的话,那么现在,她是打心眼里想帮助她,帮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把事情大概的跟客厅的三个人说了一遍,心想霍达和大胖最起码都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说不定会有办法。

霍达听完后,沉默片刻,忽而开口:“住处我可以帮忙,我在这附近还有套房子,是我自己买的,不大,一个人住正合适,可以先让她过去,房租我也可以暂时先不收,等以后再说。”

“那我先替她谢谢你了。”林木感激道。

“没事,工作,”

“工作我可以帮忙。”大胖抢过霍达的话,“我有个哥们正好开间酒吧,少了一个管账的,你要是不嫌弃,就让她去试试,就是工资可能不是太多,3000左右。”

林木犹豫片刻,不敢替任天娜做决定,毕竟是酒吧那个人鱼混杂的地方,毕竟她长得是那么美貌可人,而且还刚受到这件事情的刺激。

等把工作和住处的事情告诉了任天娜,任天娜感动地差点又要哭出来,幸亏身旁的吴诗洁说只要她以后好好干就当做回报,还婉转地表达都是林木的功劳,让她以后别忘了她,任天娜点头称好。

不知道为什么,吴诗洁似乎对任天娜没有什么好感,用她的话说就是,“外表越清纯的女人,其实内心越是骚得要命,说不定在床上叫的比谁都欢。”

**********

双臂舒展搭在椅背上,王奕飞舒坦地靠坐在沙发上。他看着眼前一身家居小主妇打扮的林木来来回回,从厨房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去洗手间。他不打断她的话,但是眼睛却是始终含笑跟着她的身影来回穿梭。

“你这件衣服是不能放在洗衣机里的,要拿去干洗,否则明年就穿不了了。还有,厨房的拖布跟客厅的是要分开的,不能用一把。奕,我上次买的围裙你放哪儿了?”

“奕,围裙放哪了?”见这人没反应,林木从厨房探头又问了一遍。

王奕飞慢悠悠起身,从容地走到洗手间里,从林木刚刚收拾的一堆换洗衣服里找出那件崭新的围裙。

看他举着围裙从洗手间走出来,林木尴尬地笑笑,讪讪道:“呵呵,忙糊涂,顺手就扔一起去了。”

王奕飞笑的意味深长,他低眸看着小女人系上围裙又回到厨房继续忙乎。

“奕,我今天给你做我的拿手菜!那就是——番茄炒蛋!还有,待会你开车跟我去超市把这周的食物买了吧,省的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就又偷吃垃圾食品,”林木熟练地把从冰箱里取出的**蛋打到碗里,她一边搅着**蛋,一边又顺手打开油烟机,“你以后少吃方便面啊,那些都没有营养,以前是你自己一人没人照顾你,现在有我了!呵呵,以后你的饮食就有我来搭配,好吗?”

等了半晌不见回应,林木回头,只见王奕飞一身浅灰色家居服,抱臂倚在厨房的门边。他侵在阳光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里满满的都是笑。

王奕飞身材挺拔,伫立在那,不似是健美般的倒三角,但修长的双腿和浑身结实不夸张的肌肉,特别是在深夜里,沾满汗水的古铜色肌肤在月光照耀下更显得性感、诱惑。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个,林木突然就有种想搂住他吻上去的冲动。他赤|裸裸的健硕身体,他汗水淋漓的俊颜,还有那双好似沼泽般漆黑发凉的双眸。

林木触电般霍地转回头,她抿唇紧闭双眼,迫使自己赶走脑海里那令人喷血的有色景象。

“你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奕飞已经走到她的身后。他离她很近,说话的时候,他呼出的气息直接喷洒在她的后颈,激起汗毛都微微竖起。

“哦没什么,没事。”林木慌忙般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停地搅着碗里的**蛋。

“快点啊。”

“啊?”林木转头看他。难道心里的小算盘被他看出?难道他真想让自己亲他?

“快点啊!”王奕飞把头又低了低,两人的鼻子都快碰到了一起。

“不好吧,我正做饭呢。”她诺诺道。

“对啊,所以说让你快点啊。”王奕飞声音轻轻,嘴唇一张一合完全迷蒙了林木。

想到自己还从没主动过,林木悄悄下定决心,死就死吧。她闭眼,抬头就准备往上冲。

并没有触到预期柔软的唇,林木朦朦胧胧睁开眼,就见王奕飞脖子微微往后,一脸奇怪地盯着她。

“你干嘛啊?”

“啊?”他不是想让她亲他吗?“你,你不说快点吗?”

王奕飞终于没忍住,乐出了声。“对啊,我是说让你赶快把**蛋打下锅,否则油都快靠干了。你想什么呢你?”

“啊?哦…哦。”

林木悻悻地转回身,轻轻把碗里的**蛋沿着锅边倒下去。真是糗大了,自己第一次送上门,竟然还弄个自作多情。

“精虫上脑,精虫上脑。”林木小声暗骂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王奕飞低低地在她身后笑,看着她傻傻地在那自言自语,心里就像被灌满了蜜,甜甜地无以伦比。

他低咳一声,轻轻唤她的名字,“小木。”

“干嘛?”林木继续手里的工作,不耐地应了一句。

“小木?”王奕飞又是一声。

“到底干嘛啊?……唔……”

在林木回身的那一瞬,王奕飞坚决地俯下身,擒获住她的双唇。不能让她白白浪费掉一次主动,他决定要好好补偿她一下。

他的双臂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一点点,把她牢牢箍在xiōng前。她的唇软软的,像极了棉花糖,他感觉怎么都品尝都不够似的。

夏日正午的阳光充足地洒满整个厨房,刺眼的光线团团笼罩住他们俩人。锅里的**蛋还在‘滋滋’作响,诱人的香气纷纷跳跃,夹杂清香、夹杂甘甜。

**********

“我现在给你发的是林木公司老总刘顺年的资料,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女人通过视频,含笑看着男人。

“你想怎么做?”男人问。

“你说呢,王、奕、飞?”女人靠近屏幕,盯着对面那个冷峻的男人,冷笑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给你消磨了,既然她对你一点怀疑都没有,那应该很好。”

见男人只是微微邹着眉,始终没有表明态度的意思,女人又说:“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刘顺年就是个色鬼,最近好像是看上了新来的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所以,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只需要你的一个同意。”

狭长的眸子看不清里面是怎样的深渊。男人起身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早晨灿烂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直射进屋内,温暖的阳光把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就像是镀了一层金,耀眼的只看得清高大健硕的身形。

被阳光刺痛了眼睛,他拉上窗帘,把温暖隔绝在窗外,整间屋子顿时暗沉下来。暖人的温热不适合他,他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冰冷,热与冷本来就不能同时存在的,不是吗?

久久伫立在窗前,他背对着电脑屏幕,道:“好。”

意外惊喜

林木的公司在今年夏天的尾声迎来了一个重爆消息,消息一出,公司的同事都人心惶惶坐立不安——公司已被一神秘人正式收购,公司高层将全部大换血,刘顺年也可能会正式辞去老总职位,新总裁将在下月上任。

**********

九月的天虽带有夏日的余温,却隐约能感受到秋风的凉爽。夕阳西落,高楼大厦皆被余晖洒满一片金色,闪得耀眼。

霓虹灯缤纷闪烁,此时位于y市市中心的希尔顿国际酒店门前,已停靠一辆辆豪华不菲的高档名车。为了迎接新总裁的上任,林木公司已经包下这家五星级酒店的一间宴会厅,所有员工也已经全部到齐。

一批才毕业的大学生们因为都是刚步入社会,所以对如此声势浩大的排场个个都充满好奇。

“你们说这位新来的老总会是什么样啊?会不会是个秃顶的老头子?”

“我听说好像是个美籍华人,特有钱!”

“资产好像过亿吧!”

女孩们在林木耳边激动地吧啦吧啦讲个没完。

突然一阵骚动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大厅的灯霎时全部被熄灭,所有的灯光、焦点都聚集到了宴会厅一侧的入口处。主持人用高亢刺耳的声量宣布这次宴会的主角将要闪耀入场,全场的员工也开始屏住呼吸、抬首张望,期盼他们新的当家人的到来。

其实林木对公司的接手人并不十分好奇,无论谁当领导人,对她来说,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份。

宴会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淡黄色的追光直直照射,在众人的万分期待中,一个身姿挺拔、穿着优良剪裁的黑色西服的男人,踱步缓缓而近。

他的眼眶微凹,鼻梁直挺,沉毅的侧脸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下巴也微微扬起,带着一种高不可挡的凌厉和高傲。

林木本就站在宴会厅后面靠近入口处,所以当那个雕刻般的俊颜慢慢映入到视线,熟悉的身影徐徐而来时,她早已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目光紧紧追随他英俊非凡的身姿,看着他被众星捧月搬得护在了整个宴会厅的最中央,看着他嘴角微翘,朝周围热烈鼓掌的员工颔首微笑时,林木心中已经填满了疑问和诧异。

早知道王奕飞不会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但没想到,他竟然就会是那个神秘收购她们公司的人。

一时忘记了鼓掌,只是呆呆怔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身边的女同事见林木呆愣的模样,以为她是被新老总的外形给迷住了。

“木木姐,新来的总裁帅吧?难得啊,连木木姐都动心喽!”小姑娘一脸兴奋的表情,惹得周围几个相熟的同事都互望,开始窃窃坏笑起来。

林木尴尬地朝他们笑了一下,等再抬眼望去时,他已经被其他高层护着走到了前排。

整晚下来,王奕飞都没有跟林木有任何的接触,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投向她一次。

宴会结束,大家纷纷从酒店出来,一边走一边还热烈地讨论有关他们新任老板的事情,什么家庭背景,什么最新八卦消息,简直是不亦乐乎。

听着周边人的交头接耳,林木是既想笑又得意。

因为他们口中的那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他正是独属于她的他。

走出酒店,一阵凉风袭来,林木双手交叉揉搓胳膊。其实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虽然不知王奕飞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她知道,他肯定是出于对她的好。

“林小姐。”

林木刚要迈脚去招出租车,不料身后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回头望去,是多日不见的戴乔。

戴乔今天穿的是一身淡黄色的华贵长裙礼服,深v领突出了她高雅的气质。

踏着七寸高跟鞋,戴乔缓缓走近林木,本来两人的身高差距并不大,但是由于林木穿的只是一双小高跟,所以明显矮了一截。

“林小姐,王总请你稍等一下,他现在还在楼上有事。”戴乔微笑,慢慢道。

以为王奕飞会回避两人的关系,毕竟他是老总,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

林木笑了笑,说:“谢谢,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还是等一会吧,说不定王总马上就下来了,要不你先上去找他?他好像有话跟你说。”

看着戴乔那充满含义的笑,林木只能不好意思地道了谢,回身往电梯口去。

林木是在铺满暗红色地毯的走廊尽头找到王奕飞的,只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带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此时正满脸笑容的对着王奕飞。

因为王奕飞是背对林木,所以他表情林木看不见,但那个男人的表情林木却是看得十分清楚。

那笑容里面明显带着嘲笑、讽刺,看得她浑身毛孔悚然,一种莫名的慌张就突然涌上心头,第一直觉,林木就对这个男人没有好感。

那个年轻的男人好像也看见了林木,他的笑容似乎一瞬间变得更加肆意,眼睛微眯,像是在回想什么。

林木一步步慢慢走过去,他们的距离不是很近,再加上两人好像是刻意的放低声音交谈,所以她听不清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

王奕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她,眉间的紧蹙霎时淡化,换上了含情脉脉的注视。

他朝她笑着点下头,紧接又回头俯身在那个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转身朝林木走来。

看着王奕飞高大的身影一点点靠近,林木刚才的那种焦虑逐渐消散。她迎上他炙热的目光,嘴角也缓缓翘起。

“等久了?我们走吧。”王奕飞并没有站定,就直接揽过林木的肩膀往电梯门走。

“你没事吧?”虽然不说,但是林木还是感觉到王奕飞此时的一点不寻常。

他低头朝她温柔一笑,神情专注,“没事,只是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解释才好。”

想到今晚的惊喜,林木笑容扩散,点点头,“是啊,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走到拐角,林木仍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灼的视线一直打在自己身上。

不自觉的,她微微偏头望去,果然,那个男人并没有离开,他仍然是站在原地,满脸笑容的盯着他们。

一看见那笑,心里的慌张就重新袭来,她想要仔细看清,但是下一秒已经被王奕飞拥在怀里阻挡了视线。

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年轻男人收起笑容,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已经见到他了,该说的也说了,我的回报呢?”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钱我已经汇过去了,稍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份你非常满意的工作。”

挂了电话,女人嫣然一笑,看着面前的人,“任小姐,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你还是会跟以前一样风光,甚至我都可以帮你把你父母还有你妹妹接过来,不过前提是我们得合作的融洽。”

任天娜看着她,眼中有瞬间的失神,“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呵~,”女人的笑颜变得更加动人,双眸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韵,“因为我们都属于同一种人。”

心惊胆战

王奕飞为了向林木‘谢罪’,特意在周末的这天开车带她去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九月,温度渐渐变低,叶子渐渐变黄,一阵微风吹过,吹的树叶飒飒作响。阳光温馨恬静,金色铺满大地,走在校园的树林间,满眼都是一片片黄色的枫叶。

王奕飞和林木手牵着手,就这样悠闲地漫步在两侧种满枫树的大道上。这条路是a市大学中通往学校图书馆的必经之路,所以会时不时地看见很多或背着书包,或手捧大书小书匆匆而过的大学生们。

看见身边路过的同学都用奇特的眼神打量着他们,林木拽拽王奕飞的手小声问:“你说他们是不是一看就知道我们不是大学生啊?”

林木和王奕飞今天可是特意在形象上下了一番功夫,都换上看上去青春无限的休闲运动服,目的就在于能配合这个特殊的环境。

王奕飞扶了扶眼镜,笑着回应,“谁说的?他们明显是看我们穿情侣服羡慕的。”

难得看见王奕飞也会开一次玩笑,林木笑着啐他,“自恋狂。”

两个人走到学校的运动场,坐在高高的看台上,齐齐望着下面正热火朝天举行的一场足球比赛。

“小木,还记得咱俩第一次遇见是在什么地方吗?”王奕飞转头看向林木,目光炯炯。

林木笑着回望他,眼睛故意转了转,像是回忆,“你考我啊?”清了清嗓子,她假装正色道:“是在校园门口,那天我刚做完家教回来,结果遇上了小偷,抢走了钱包,还是某位路过的英雄出手帮我追上小偷夺回了钱包,害得我只得以身相许喽。”

看她眼神溢满了笑,王奕飞笑着伸手捏捏林木的鼻子,“那我不是吃亏了?”

“你吃什么亏啊,是我才是。”林木揉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奕,这可是你回来之后第一次捏我鼻子。”

“哦?我以前常捏么?”

林木频频颔首,无辜的模样又引来王奕飞一阵低笑。

“小傻瓜。”他伸手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那次,我说过,我曾经被一个没见过雪的小傻瓜吸引,只要一看见她那么纯真的笑容,我就觉得世界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那么简单。所以我真的希望,以后你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不会因为任何事或人而改变,而被污染。小木,我希望你永远都能那么快乐下去。”

两个人并肩互相依靠彼此,夕阳西下,在暖色的照耀下显得那么和谐温暖。

下面的比赛好像有一方进了球,场边的啦啦队立马高声尖叫欢呼雀跃,场内队员则是击掌庆贺,围在一起欢喜若狂。

林木靠在王奕飞身上,看着下面他们的庆贺,问:“那你还没说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爽约呢?”

比起进球一队的兴奋,输的那队则显得愁眉苦脸,垂头丧气。

阳光将王奕飞的影子清晰透射在看台上,余辉中,他的轮廓分明,淡淡的视线一直锁在那些懊悔不已的队员身上。“我那天因为临时发生了一些没法预测的事情,所以没能赶过来。”

“哦,我看你那天没来,还以为你是不是…不过还好了,还好你后来那么主动积极的弥补错误,哈哈,否则说不定,我真的会不理你哦。”

裁判重新吹哨,比赛继续进行,被进球的那一队斗志昂扬,进攻有序,完全没有因为落后一分而慌乱阵脚。

“那我后来是怎么做的,跟我说说,我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你啊,哈哈,你继续跟我在网上聊天,而且频率真的很高,变得很主动很积极,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我还记得我寝室的室友还说像你这样的就属于闷骚型,虽然第一眼会感觉是那种很冷漠,情商很低的,但是接触时间长就会发现,你其实很闷骚,很会琢磨女孩的心思……”

王奕飞静静听着林木的叙述,他的表情虽然很沉静,但是细看就会发现,漆黑的眸底已悄然覆上了一层怆然和悔恨。

“奕,你还记得正式交往之后我们第一次去哪约会的吗?我们一起去看的日出,我还记得你当时说,人生对你来说就像日出,充满希望,而我在你眼中就是地平线上的第一道晨曦,总是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呵,我还说过那么肉麻的话?”

“恩呢,我也没想到你是那么会哄女孩子开心,老实说,你那时是不是经常说给女孩听?”

太阳慢慢西下,阳光也缓缓隐去,王奕飞嘴角显出一丝苦笑,似是嘲讽,似是悲伤。

“没有,从来没说过。”

**********

王奕飞在酒吧包间找到陶辉的时候,对方正搂着一个美妞在亲热,看见他来了,陶辉便在美女的耳边低语几句就先把她打发走了。

“说吧,叫我出来什么事?”王奕飞坐下,身子向后深深倚在沙发背上,口气明显的不耐。

“别啊,咱哥俩几年没聚,这好不容易聚一次,别这么扫兴啊,来,先干一杯!”陶辉举起酒杯,像是真的彼此之间有很深的感情。

王奕飞轻轻抬眸,眉眼微蹙,黑亮的瞳仁里聚集着危险的气息,“我以为上次在酒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钱我也打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直说。”

陶辉尴尬地笑笑,仰头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你不说我还忘了,上次在酒店碰见的那女孩就是她吧?哎,你看我这记性,连照片上的女主角都能记不清,来,哥们我先自罚……”

“哗啦!”

玻璃酒瓶被狠狠摔在地上立马四分五裂,酒水也溅的到处都是。

王奕飞一个箭步,上前揪起陶辉的衣领摁在沙发背上,英俊的脸庞怒气十足,额头的青筋也突突直跳,话就像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陶辉根本就不害怕,他索性双手垫在脑袋下,笑嘻嘻道:“我一个孤家寡人,就算我动了她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不过倒是你,要是让她知道当年那些照片……”

“你敢!”王奕飞一拳打在陶辉脸庞的沙发背上,因为激动,他感觉自己浑身颤抖,揪住陶辉衣领的手也因为用力,失去血色而泛白。

陶辉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他,一派闲适的模样。

对视良久,王奕飞还是败下阵来,他脱力地翻身倒在陶辉的身旁,语气虚弱,“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

“三千万!给了我三千万,我立马消失在你面前,”他凑近他,挑衅十足,“我保证,她到死都不会知道照片的事,还有…你做的那些……”

看王奕飞盯着自己,像是恨不得要杀了他的样子,陶辉咧嘴一笑,“兄弟,我也不是傻子,底片已经让我存在了安全的地方,我要是有个什么不测,自然有人帮我出气,到时候,你就别怪哥们我不讲义气喽!”

陶辉又开启一瓶酒,替两人倒满,一杯递给沉默的王奕飞,“来,预祝咱俩的交易顺利,干一杯!”

王奕飞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抬手,接下酒杯,一饮而尽。

关于她,他不敢有半点怠慢和冒险,如果用她做赌注,他更是想都不敢想。既然自己已经做错了事,那就不如将错就错,在没有完全的有把握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一点都不敢。

突发转变

自从跟王奕飞去了一趟a市,回来又遇上降温,林木这些日子一直身体不太舒服,王奕飞劝她几次去医院,但是自从那事以后,林木就特别恐惧医院,这几年的时间,她去医院看病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到万不得已,她打死也不愿去。

吴诗洁随霍达去外地出差,王奕飞不放心林木自己住,再三的劝说下,林木才点头答应暂时住到王奕飞在y市的家里。

看着她可怜兮兮地蜷着身子躺在床上,王奕飞心里顿时就揪了起来。

他心疼地俯身摸摸林木的额头,又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试着温度。

良久,王奕飞把林木身上的被子往上盖了盖,语气轻柔,像是怕吓着床上的人,“小木,起来喝点粥吧,吃完再睡。”

林木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稍稍动动身子,却仍不见起身。

王奕飞怕粥凉了,就又弯腰在林木耳边低语道:“小木,乖,起来先吃点东西。”

他伸手,把林木半抱半拉,好不容易给抱了起来。让林木靠在自己怀里,王奕飞侧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白米粥,舀起一勺,吹吹,再递到林木嘴边。

知道林木特别爱吃香的东西,王奕飞特意在粥里加了一勺芝麻还有少许的肉丝,所以米粥闻起来香气扑鼻。

林木揉揉眼睛,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她又往王奕飞怀里舒服地靠了靠,捂着胃口,囔囔说:“不吃行不行啊,胃口不舒服,没胃口。”

“你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胃口肯定不舒服,听话,吃了这碗粥再睡。”王奕飞小口抿了一口,又递给林木,“不算太烫,趁热吃了,乖。”

林木瘪瘪嘴,虽然自己真的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看到王奕飞特意为自己下厨,又那么低声哄着自己,她就不忍心拒绝。

张嘴含下一口,还没等完全咽下,林木就立马推开王奕飞,没穿鞋,急忙捂着嘴跑到卫生间里。

“小木!”王奕飞放下手中的碗也赶紧跟着跑过去。

林木趴在卫生间的马桶旁吐的天昏地暗,王奕飞眉头皱起,上前轻拍她的后背。

终于止住了吐,王奕飞拿来毛巾为林木擦嘴边的污渍,又接了一杯水让她漱口。最后,他把她抱回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王奕飞蹲在床边,捧起林木的手,轻轻伸手替她擦拭一下额头的薄汗,“小木,听话,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林木刚刚吐完还有点虚弱。她摇摇头,眼睛仍是闭着,“我没事,不用去。”

“还是去看看吧,你这段时间一直嗜睡,还吃不下饭,一吃就吐……”

蓦地,王奕飞打住了下面的话,像是想到什么,他瞬间睁大眼睛,瞳眸闪烁晶莹,看向林木的眼神也染上了点点期待和惊喜。

林木也睁开眼睛,可等与王奕飞的视线相碰时,目光却转瞬暗淡下去。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亲密次数不多也不少,但是却一直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王奕飞像是有心不防备,林木知道自己情况也没心去提。

“小木,你,你是不是……”王奕飞开始有点语塞,他低眸看向林木仍然平坦的肚子,语气却是满怀期待。

林木知道他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怀孕,她到现在仍清楚记得医生在医院对她说的那些话。

“奕…”她轻轻开口,低垂眼帘,抿着下唇想要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诉他。

“恩?”王奕飞重新捧起林木的手,聚精会神等待她下面的话。

看他期望的眼神,林木有点不忍心打击他。可是,现在不告诉他,等时间长了,他们仍然不做措施,而林木仍然一直没怀上,到时候他自然就会怀疑,甚至首先就会怀疑他自己。

林木双唇紧抿,伸手附上他握住自己的手,悻悻说:“奕,其实,我……”

突然,王奕飞的手机铃声打退了林木终于鼓起的勇气。

王奕飞并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一直望着林木,但林木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那边电话断了又响还在继续,林木推推王奕飞,“先去接电话吧,可能是什么急事。”

听电话铃声比较特殊,王奕飞执起林木的手亲了一下,“那我先去接电话,等我回来。”紧接,又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看他侧身的背影,林木的眼眶立即红了起来。她知道他是渴望拥有他们孩子的,就如她自己一样。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那他会受得了吗?他能接受永远都没办法去拥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这个事实吗?

王奕飞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眉头就不经意的蹙起。

他拿着手机,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喂?”

“是我,戴乔。”戴乔的声音明显显得有些急促。

“恩,我知道,有事吗?”

“你得赶紧回来一趟,公司这边出了些状况,可能…需要你亲自出面了。”

原本蹙起的眉头变得更加紧密,王奕飞低沉问:“怎么了?她呢?”

事情焦急,戴乔直接挑重点说:“公司有人暗地里准备挤下陈董的位置。如果这时候你不站出来拿出你手上的那些股份,就以陈董现在手上持有的这30%,肯定不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集团的当家人应该是王家人。”

王奕飞眺望远处,薄唇紧闭,眼眸黑亮深沉。

看他半天不说话,戴乔在电话里继续道:“而且,陈董已经开股东大会宣布自己即将卸任,至于新董事的候选人,陈董并没有透露。如果说到时候你不出现,那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收场的。”

雕刻版的俊颜在夕阳的映照下模糊不清,斜斜照射的影子也高大挺拔。王奕飞的背影看上去孤零、落寞,即使浸在暖阳下,也容易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仍然望着远方,看向天边的团团红霞。

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王奕飞冷冷开口:“我是以什么身份回去?”

“……”

“……”

电话两端沉默了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都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夕阳慢慢西下,最后一道阳光也悄然隐去,仿佛带走了一切希望。

夜晚来临,高楼大厦纷纷点起了灯光,华灯初上,色彩斑斓。

王奕飞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他回头望向卧室的方向,声音像是被冰冻的冰块,不带一点温度,“是王奕飞?还是……”

戴乔紧紧握住手机,她慢慢踱步走向摆在墙上的一张照片前,看着照片中一对年少无知,相互依靠的少男少女,嘴角轻轻翘起。

扎着长长马尾的女孩一脸羞涩地站在略高一头的少年旁,相比女孩的害羞,男孩倒是一脸严肃,目无表情。

身上穿的都是相同的校服,手里举着奖状,一个可爱腼腆,一个却是冰冷缄默。

手轻轻抬起,附上照片,想擦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戴乔温柔低语,不知是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对着照片上的英俊少年说,

“欢迎你回来,……陈奕南……”

发现奸|情

林木重新在公司看见任天娜的时候顿感份外诧异。不仅仅是她重新返回公司,更讶然她外形的改变。

而有这种感觉的不仅仅是林木一人,周围同事都对任天娜外形突变的好奇大过了对她可以重返公司原因的好奇。

原先的一头长发被烫成了现在时下流行的中分微卷,浓浓的妆容也让她完全脱去了稚气,变得妖娆、女人。

“嗨木木姐,我回来了。”任天娜踩着7公分的高跟鞋,一身白色的套装修饰的她超凡脱俗,只是低低的v字领隐约露出的若隐若现又增加了些许性感。

“娜娜,恭喜你啊。”林木伸手回握住任天娜。

任天娜不仅被重新派到了财务,而且还连升几级担任财务经理的职位。

看着她微笑的和每位同事亲切地打招呼,无视他们眼里的惊讶和鄙视,林木感觉,这个女孩已经变了。

**********

一整晚,林木都无精打采。

她低头拿着叉子,拨弄盘里的食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奕飞看他一眼,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端起水杯抿一口,“想问就问吧,干嘛一直闷在心里。”

林木抿唇,用眼睛偷瞄他,放下手里的餐具。“娜娜”

“公司虽然已经被我收购,但是这边目前还是刘顺年负责。况且我过段时间就要回a市去了。”

“回a市?”林木蓦地直起身子。

王奕飞偷笑,“回去处理一些事情,过不几天就能回来。”

“哦。”林木的脊背瞬间又弯了下去。

王奕飞看她这样,低低笑了出来。

招手叫来服务生买单,他边从钱夹掏出卡边对林木说:“你不是晋升了吗,以后任天娜的事你就别管了。还有刘顺年,我现在没时间处理他,你离他远点。”

林木回身拿包,听他这话,偏头望他,“干嘛离他远点?我又没得罪他。”

“他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听说他那个人人品不好,万一”

“噗!”林木一个没忍住,打趣说:“你是怕他潜规则我?哎呦,他要是真看上我,早在我第一年进来就潜了,还用等到现在?”

服务生把卡还给王奕飞,他接过,眼也没抬的就冷冷问:“怎么,失望了?”

林木看他难得别扭的模样,心中不知有多开心。

她清清嗓子,装模作样道:“嗯是,是挺可惜的哈。”

语毕,她起身往餐厅门口走。

只觉后面突袭来一阵风,王奕飞一个跨步上前,伸长胳膊,一把把林木带到怀里,低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反了你了?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哎呦,大人饶命,小女子下次不敢了。”

“呵呵,这还差不多。”

从电影院出来,王奕飞就看林木一直低头在翻包。

“怎么了?”

林木垂着头,声音听上去挺着急的,“坏了,我明早去见客户要拿的资料忘带了。”

“那明早再回趟公司呗。”

“不行啊,”林木抬头,满脸的焦灼,“客户住的远,明早还要搭飞机回去,我要是明早再回公司,这一去一回,肯定来不及了。”

王奕飞低头看她,轻笑一声,带点嘲笑,“那走吧。”

“嗯?”

“现在送你回去拿啊”他揽过林木的肩就朝停车位走,“小糊涂。”

林木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抬眸,殷勤笑道:“嘿嘿,你真好。”

王奕飞本来想陪林木上楼,但是因为公司楼前不让随便停车,他只好待在车里等她。

已经这么晚了,他又有点不放心,林木下车时,他不忘叮嘱一句:“小心点。”

林木回头,笑他,“又不是去做贼,再说了,以前我都常常自己加班到很晚的。”说着,她打开车门就匆匆下了车。

因为始终背对王奕飞,所以林木并没有看见,王奕飞在听到她说的那句话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yīn霾。

因为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整间办公室都是黑暗暗一片。

林木并没有开灯,透过窗外的灯光,她一眼就看见了办公桌上斜斜放的文件。

拿起文件,林木关上办公室门,转身就往外走。

可能是刚才进来的时候匆忙,她并没有注意到刘顺年办公室里竟然还有人,好像是点着一盏台灯,房间里的灯光并不是很亮,只是透过微微打开的门缝,有一点点光亮投射出来。

林木并没有打算跟他打招呼,她可不想让老板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只不过在路过门口的时候,还是被里面的声响顿住了脚步。

公司今晚没人加班,所以在异常安静的环境下,那一声声低低的喘息和隐忍的呻|吟,都显得格外突兀响亮。

林木站在门外,隔着一道门,那轻柔的女声,一声声穿透了她的耳膜。

她知道她不应该偷看,更不应该停留,但是,她不确定,也不敢相信,然而一切似乎早在心里有了答案,从她重返公司的那一刻,从她改变自己的那一刻。

黑色卷发顺在一侧肩头,粉色上衣的女人骑坐在那个肥大腰粗的男人身上,xiōng前两团雪白的柔软在黑色蕾丝的内衣里呼之欲出,一侧正被男人贪婪地吸允在嘴里,一则则被粗糙肥硕的大手揉捏的不成形状。

女人高高扬起脖颈,咬着下唇紧闭双眼,在男人身上一上一下,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发出细细的呻|吟声,而男人也终于放开了口中的柔软,改为吸咬那弧度优美的颈项。

男人的手不断地抚摸女人分开在他腰身两侧的长腿,裙子已经被掀至到腰部,那只细纹纵横的粗手不断地顺着长腿向上,再向上,最后伸向饱满的翘臀上。

“娜娜…娜娜……”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女人起伏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单人沙发椅在他们的身下,也不断地发出吱吱的声响。

林木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连文件什么时候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良久,她紧闭双眼,弯腰迅速捡起地上的文件,大步地走出公司门口。

屋内,女人慢慢睁开双眼,望着那道未关紧的门,直直地望着。

一滴眼泪无声落下,她咬紧下唇,无声在心内说出:“对不起。”

林木加紧脚步走出办公室,她只想快点离开,怎料却突然撞上一个人。

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因为他有他专属的味道。

“奕,”林木突然紧紧抱住王奕飞,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现在她急需要一个有温度,可以带给她温暖的怀抱。

王奕飞同样牢牢环住她,把她拥在怀内。“我不放心,上来看看你。”

林木贪婪这个怀抱,她又紧了紧环在王奕飞腰上的手,“我们走吧。”

明明看出她的不寻常,王奕飞却没有多问,只说了一个字:“好。”

**********

任天娜约林木出来见面,彼时,林木正对着电脑发呆,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约她。

到了约好的咖啡店,林木一眼就看见坐在墙角,正默默看着窗外吸烟的任天娜。她是那么的光亮、美丽。

慢慢走过去,林木一直细细打量着眼中的女孩,不,应该是女人。

林木在任天娜对面坐下,服务生上来为她点餐,她只点了一杯焦糖咖啡。

任天娜捻灭了手里的烟,又加了一杯中杯的纯黑咖啡。

两个人都没说话,其实确切地说,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是不知道从哪说起。

林木的咖啡被服务生端来,她轻轻说了声谢谢。

不久,任天娜的黑咖啡也被端了上来。

她似乎是很渴,一上来,就喝了一大口。

“不苦吗?”林木终于打破沉默轻声问。

任天娜放下杯子,低低笑了一声,像是自嘲,“这点苦算什么。”

林木看着眼前一身时髦打扮的女人,声音还似从前那般清脆悦耳,只是神情已经全然变了味道。

任天娜伸手还想取出一只烟,却被林木挡住。

她抬眸看她,林木只是说我不习惯闻烟味。

任天娜抽回抓住烟盒的手,低头开始玩起自己的指甲。

那指甲做的很美,颜色鲜艳,衬得她手指如青葱般细腻纤长,但是林木却很不喜欢。

“木木姐,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幸福,”任天娜始终把玩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语气波澜不惊,“真的,有时候,我都很嫉妒你。”

林木不语,只是坐在那。

“我知道你那天晚上看见了,看见了一切。呵,很好笑吧,当初可怜地誓死都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可是现在,自己却又主动投怀送抱,木木姐,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

任天娜笑着抬头去看她,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就像说的这人跟她无关一样,但是林木却笑不出来。

任天娜又垂眸,继续摆弄自己的指甲,“我现在变这样谁都不怪,也怪不了任何人,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木木姐,你知道被人看不起,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吗?我根本没有销售经验,被下放到那么个偏远小地方,那里的员工听说我是从大城市调过来的,都觉得落地的凤凰不如**,整天没少给我白眼和排挤。做了几个月,我的业绩始终上不来,每个月的薪水也只是凤毛麟角,连那边的房租都交不起。”

任天娜声音顿住,林木发现,她一直在低头去抠指甲上的那一片花纹,用力地在抠。

“现在,我投奔了刘顺年,我觉得,原来有些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糟。我知道,我是见不得光的,但是没关系,最起码现在在公司,没人再敢给我脸色看,也没人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你看,现在我至少再不用去发愁我这个月的房租能不能交,或者是我妹妹的学费能不能凑上。木木姐,刘顺年已经托人帮我把我的户口转过来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受人排挤的外地人,我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是本地人了!”

如果这件事是在之前林木不知道一切的时候她告诉她的话,或许她会替她高兴,但是现在,林木真的没感觉到一丝开心。

“木木姐你知道吗,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那个指甲已经被任天娜抠的面目全非,她干脆放弃,抬头看向窗外,“还记得那次在饭店你和于巧巧发生冲突她要打你吗?当时你男朋友突然出现拦住了她,又当着我们的面搂着你把你带走,那一刻,我真的非常非常羡慕你,羡慕你竟然被那么多人爱着,保护着。像诗诗姐,霍达哥,他们都对你那么好…真的,我真的很羡慕。”

“娜娜…”林木不忍心听她这么孤廖的话,她想告诉她,其实她还有她这个朋友,其实他们也会对她那么好。

“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想拥有一个疼我、爱我的人。木木姐,我真的很想拥有这一切。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背景,身份普通到没有能力去反击这个社会的人。所以,我只能选择…选择出卖我的身体,去得到我想要的。”

任天娜收回窗外的视线,侧头对林木展开笑颜,那明晃晃地笑却在一瞬,深深刺痛了林木的眼。林木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这个一身白色连衣裙,梳着长长马尾的女孩,此时脸上绽开的笑容中蕴含着多少无奈和悲伤。

任天娜再次伸手去取烟盒,这次,林木并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动作娴熟地点燃了一支烟,任天娜吸了几口,看着慢慢升起的烟雾,她说:“还能卖出我的身体,至少,我还不是一无是处。”

天边的晚霞火红鲜艳,笼罩出的云霞一团团,像胭脂。一天,在日出日落中悄然度过。这个城市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模样,可又有谁知道,为了在这个地方立足,又有多少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代价。

林木感觉喉咙发紧,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说出的话还是略微低哑,“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团团烟雾瞬间昙花一现,烟消云散。

“这么大的城市,我就不相信容不下我一个任天娜。虽然我现在不干净,成了别人的情妇,但是我不会安于现状。我要爬上去,爬到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头上,让他们知道,他们曾经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

醉了佳人

任天娜与刘顺年的事情虽然在公司没有公开,但私底下每个人其实都明白其中的潜规则。

林木和任天娜在公司必不可免的会碰面,只是除了偶尔的点头微笑,她们之间已经不复之前的姐妹之情。

王奕飞正计划回a市,他说在临走之前要给林木一个意外的惊喜。

吴诗洁和霍达投资的广告公司开业几个月就已经连续接下好几个单子,生意红火,至于吴诗洁心里的那个小九九,她还打算暂时挂于心中。

一切看似平静,但又有谁知,惊涛骇浪已悄悄靠近。

**********

陈凤霞在公司的地位即将岌岌可危,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完全超出了掌控之内。

漆黑的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一缕缕烟雾盘旋而上,落地窗前高大孤廖的身影与窗外的万家灯火显得格格不入,两指之间的烟一点点燃尽,男人的脚边已掉落有一小堆烟灰。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枚晶莹剔透的钻戒。烟雾缭绕中,男人的瞳眸微微眯起,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戒指。

它就像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定心丸,只要让她戴上它,他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才会稍稍安稳。在一切真相揭开之前,他必须要牢牢把她锁在自己身边,不管用什么办法,他只要她在他的身边。

掌心慢慢合拢,握拳,紧绷的下颚忽而收紧,一切似乎已经xiōng有成竹,却又飘忽不定,唯有放下一切大胆赌一次。

**********

霍达与吴诗洁的广告公司成立将近一年,在霍达广阔的人脉交际下,收入额突破八位数字,出乎了吴诗洁的意料,所以她决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包下常去的一家酒吧的vip包厢,吴诗洁叫来了身边所有能来的朋友,说是今晚不醉不归。

林木下班之后直接到了聚会地点,而王奕飞则是要开高层会议晚点才能到。

下了出租车刚要进酒吧门口,林木看见霍达正背对着她打电话。

五彩霓虹灯下,他修长的身姿被一件白色外套和黑色的休闲裤所修饰,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斜斜倚靠在一侧的灯牌旁。稀疏的光线下,他的姿态慵懒,立即就吸引不少路过的异性的目光。

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时,霍达已经挂了电话转身往入口走。不知是谁的电话,他回身的一瞬间,眉眼之间仍是略带怒气,却在抬头看到林木的一霎被惊喜掩住。

“你来了,怎么不进去?”霍达把手机放入口袋里,加大步子走向林木。停在她身前,朝她身旁看去并未见其他人的身影,“就你自己?”

林木嫣然一笑,腼腆道:“奕飞开会,待会才能过来。”

霍达神色稍暗,随机展开英俊笑颜,“那进去吧,诗诗等你很久了。”

两人进去的时候,吴诗洁正跟大胖还有施博文他们一群人,坐在一角的麻将桌前打牌,见他们进来,吴诗洁更是情绪高涨,胳膊一挥,声音洪亮:“糊了!哈哈~,给钱给钱!”

霍达见她一幅地主婆的模样,笑说:“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能矜持点。”

吴诗洁一边不忘往兜里收钱,一边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你管我!今天老娘高兴!快快!给钱!胖子,赶紧点,别耍赖啊!”

大胖一脸忧愁,不情不愿从钱夹里掏出几张毛爷爷,“这人点背,喝水都能呛死!”

坐在他身边的施博文闻言,从嘴里哼唧一声,“活该!”

林木一直站在吴诗洁身边笑着看他们几个,霍达怕她闷,就对吴诗洁说:“你好朋友都来了,还不赶紧招呼点。”

“哎呀都是自己人,不用招呼!木木,想吃什么自己随意啊,姑奶奶我今天手气好,可不能错过这一锅,得趁机宰宰这帮有钱的公子哥们!”

“哎哟我说姑奶奶,您如今都快成千万富翁了,还差这几个小钱?要不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几个小的吧!”

吴诗洁被施博文这几句话奉承的更是喜滋滋,瞥一眼身边的霍达,语气更甚,“少来!赶紧点,别废话啊,谁今天挡了奶奶我的财路,我跟谁急!”

“呦,谁敢挡您老人家啊。”

吴诗洁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又瞄一眼身旁,发现霍达已经领着林木去一旁沙发坐下,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高涨的情绪也消失一半。

大胖鄙视,一边摸牌一边嘴里不满的嘟囔一句,“你这么粗鲁,以后谁敢娶你,小心嫁不出去。”

像是被戳到痛楚,吴诗洁先是一愣,然后又不服气的在桌下狠狠给了对方一脚,“少废话,赶紧摸牌!”但是视线却无意在牌上,而是时不时的往身后的方向看去。

大家吃饱喝足,开始自由活动的时候,王奕飞还没赶来。

年轻人在一起,混起来自然熟悉的快。大胖和一帮朋友在一起笑着不知说些什么,吴诗洁则是拿着麦克和施博文豪情比嗓子,霍达和林木则坐在下面看他们两人耍宝,见他们俩反应比较强烈,台上的两人更是毫不吝啬,尽情发挥。

林木虽是被逗得笑不拢嘴,但却时不时不是低头看表,就是抬头朝门口张望。

霍达余光瞥见她的着急,替她倒了一杯果汁,“别着急,现在外面押车,说不定马上就能到了。”

林木说了声谢谢刚要接过杯子,就看见包厢的门从外被推开,熟悉的高大身影瞬间出现在了门口。

她没等看清来人就立即起身快步上前,完全忽略了身后某人还拿着杯子,一直保持刚才递杯的动作。

“怎么才来啊?”林木悻悻问了一句,声音明显的带有不满。

王奕飞含笑牵起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会议延迟,不好意思。”

看见门口一对璧人的窃窃私语,霍达心里感觉五味杂陈,脸上原有的笑也早已随着林木急不可待的起身同时消失。

吴诗洁大摇大摆走下台,故意大咳一声,然后冲着浓情蜜意的两人坏笑道:“要温存回家去啊,今天可不是让你们俩过来秀甜蜜滴!”

王奕飞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略显羞涩的林木,然后故作镇定,朝吴诗洁打趣揶揄,“恭喜啊,吴总。”

吴诗洁被眼前难得说笑的人抬高面子,感觉比较受用。她略抬眉眼,对着王奕飞做高姿态,开玩笑说:“来晚的人可是要罚酒的啊,王大总裁。”

“诗诗,他不能喝酒。”没等王奕飞有反应,林木倒是先急着开口。

“没事,既然今天之一的主人公都开口了,那我哪能不听命。”王奕飞揽回林木,俯首朝她微微一笑,示以安慰。

吴诗洁闷笑一声,回身想去取酒,就见霍达已经拿着倒满酒的杯子走了过来。

“难得王总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怎么还能好意思罚你酒?这杯我敬你。”霍达递给王奕飞酒杯,然后抬起自己手里的杯子,与他的一碰。

王奕飞握着酒杯,眼里的笑慢慢尽散,略带意味的看着霍达,扬起嘴角,一饮而尽。

“这可不行!今天来我这的除了咱俩,其他的可都没有什么特殊身份,都是朋友!不行不行,酒不罚,那就得罚点别的!嗯…对了,罚唱歌!就罚唱歌!”

今晚吴诗洁像是有意针对王奕飞,林木赶紧上前拽住她要拿话筒的手,急忙喊住,“诗诗!”

吴诗洁玩性大起,嘲笑林木,“哎呦,这还没成一家人呢,就开始这么护着了?”

“哪有,哎呀,诗诗算了吧哈,他都来了,就别罚了。”

“哼,那要不…你俩来一个湿吻?说不定我还能考虑考虑。”吴诗洁咕噜着大眼睛,一脸坏笑。

“诗诗!”林木瞥了眼王奕飞,看他正意味深长的低头笑着看她,小脸立刻通红。

王奕飞余光扫了一眼低头把玩酒杯的霍达,上前一步,伸手再次搂住林木,笑道:“那我就唱一首吧。”

包厢的灯光调暗,只留下前面舞台上的一束暗橙色追光。王奕飞高挺的身子站在中央,脱去西服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透过领口被松开的两粒扣字,能隐约看见在白色衬衫包裹下,那健硕匀称,微发光亮的古铜色肌肤。

王奕飞的个字很高,尤其是穿上稍稍贴身的西服裤之后,两条长腿显得格外修长。他只是随意的拿着麦克风站在那里,浸在微暗的灯光下,整个人尤为散发迷人性感的味道,惹得下面的很多小姑娘看得都失了神。

林木被安排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位子上。她清楚地看见,他垂眸,长睫毛在眼下盖上一片yīn影,清楚地看见他的薄唇微启,低沉的男声顿时慢慢流淌在整间包厢内。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dance.

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king, that never takes a chance.

it-s the one who won-t be taken, who cannot seem to give.

and the soul, afraid of dyin-, that never learns to live.

when the night has been too lonely, and the road has been too long,

and you think that love is only for the lucky and the strong,

just remember in the winter far beneath the bitter snows,

lies the seed, that with the sun-s love, in the spring becomes the rose.”

歌声犹如上百年的红酒,低低回旋中夹杂甘甜,不知不觉间醉了佳人。

音乐消失,偌大的包厢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迷人的歌声中。

只是,突响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林木,我们结婚吧。”

浪漫求婚

王奕飞手握麦克,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林木面前。

此时歌声终了,整个包间却仍然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两人身上,都在屏气期待王奕飞接下来会有怎样浪漫的举动。

桔黄灯光的触角在悄无声息间慢慢裹住两人,光芒点点。

王奕飞终于跨出最后一步,站在林木面前,而林木却仍然呆呆坐在那一顺不顺地回望他,心里却像揣了小兔子,砰砰乱跳。

他是那么耀眼,光芒四射。看他一步步走来,她觉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在迎接他的公主一样。

他深情地垂眸看她,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不管以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她,满满的全是她。

他低声开口,通过话筒传出的声音却带有隐隐的颤抖,

“林木,我们结婚吧。……我知道我们中间有很长时间的空白,现在我可能对你来说仍然会有一点陌生感,但是…我不想为了错过的三年而再去浪费时间。”

平日一贯给人自信甚至带点高傲的他,此时却像一个自卑的孩子一样。他站在那,带有乞求和一丝丝的惶恐。

林木的心跳得更快更乱,她直直盯着他,双手不自觉间握紧,她在等,等他下面的话。

王奕飞又往前一步,他小心地牵起林木的手,让她从位子上站起来。通过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他们都能真切感觉到对方传来的温度,和隐隐的颤抖。

和林木一样,此时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锁定在了王奕飞的身上,没有人说话,都只是噙着一丝笑和些许期待。

“小木,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可以让我们彼此之间的隔阂尽快消失。”他低眸,不敢与她的视线相触,垂下的睫毛很好地掩盖住他深沉如墨的黑瞳中,波光粼粼的涟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我只是希望能有机会一直陪着你,用我的心,我的生命去陪你。我不在乎你变老以后是否还会美丽,不在乎你以后是否会一直健康,甚至我不在乎你是否会全心全意爱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永远在你的身边。”

他抬眸,眼中的光亮犹如琥珀,菱角分明的轮廓也在灯光中显出几分柔和。

他的声音透出坚定,他说:“你累了,想要找个依靠,我就当你的支柱;你受了委屈,想哭,我会给你我的怀抱;你不开心想要发泄,我也愿意当你的沙包;你生病难受,我会一步不离的照顾你;你下雨天没拿伞,我就第一时间去接你。小木,这辈子我没有其他的愿望,只希望在余生的时间里,可以把我所有的时间和生命都用来去爱你。”

周围一些年轻女孩早被王奕飞的这番话感动的痛哭流涕,纷纷侧身依靠在各自的男友身边。

这是誓言,一种对爱的誓言,没有人会去计较它会不会实现,只知道,此时只想投靠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去感受它,细细感受它。

眼泪一瞬间充盈眼眶,沿着林木的脸庞滑下,她却紧紧咬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去剖白自己的心声,她庆幸自己能从那几年走出来,一直等着他。眼泪模糊了她的眼,但她却没有去擦,她怕清晰之后眼前一切都会消失。她感谢老天让他们重逢,感谢老天把他还给了她。他爱她,她爱他,从此以后他们会用生命去爱着彼此,因为他们经历过生死,走过天堂与地狱之间的路。

周围人开始鼓掌尖叫,大声喊着‘求婚!求婚!’,而王奕飞也真的没让他们失望。

他放下话筒,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红色小盒子。随着他的动作,周围尖叫的分贝立马高涨,欢呼四起。

霍达紧握玻璃杯的手慢慢松开,他放下酒杯,在尖叫欢呼声中,悄悄起身,走出包厢。关门的一霎,他并没有再回头,自然就没有留意余他之外,这里的欢呼还不属于一个人。

王奕飞拿出钻戒,单漆跪地。他举起手中的戒指,因为灯光照射,钻戒反射出的星星光点,就如同一层霞光,清楚地勾勒出他英俊的俊颜,还有他紧绷的下颚。

他在紧张,因为没有十全的把握,所以他在紧张。

雕刻般的脸庞略略抬起,黑眸中清楚倒映着霞光里她泪流满面的羞涩和感动。

他说:“这枚戒指在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买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小木,当我从生死一线之间爬回来,再次找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对我来说,活着,只是为了爱你,爱我一生最爱的女孩,至死不渝。”

他将手中的戒指缓缓举起,凝眸望着她,星光聚集的眼中带有明显的期盼和紧张。

林木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嘴,只感觉喉咙堵得发瑟,除了哽咽,什么都说不出来。

三年,时隔三年,他再次向她求婚;三年,本该早已举行的婚礼,却在三年后迎来了又一次的求婚。她庆幸,她等了他三年,终于等到了今天。她开始回想起这三年里无数个从噩梦中惊醒的夜晚,回想起她狼狈地从a市逃走,一直都不敢再回到那个充满他们俩回忆的地方。回想起那种痛的无法呼吸,却仍要拼命吞咽泪水,强颜欢笑的日子,她只觉,痛,却夹杂着爱。

泪水已经流满了她的脸,林木捂住嘴,却止不住双肩颤抖,不知原因,她就想大哭一场,好好地把这几年的委屈和苦楚都肆意地大哭出来。

“奕奕飞”

周围人都以为林木已经被感动的语无伦次了。高喊声顿时变成了“嫁给他!嫁给他!”,而王奕飞却眸中一暗,似是懂得了什么。

他起身,长臂伸出,牵起她的右手,缓缓把手中的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她在颤抖,因为哭泣;他在颤抖,因为激动和所有的痛苦。

他紧紧拥住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任凭泪水打湿他的衬衫。

他靠近她的耳边,呢喃一句,却换来她更为强烈的颤抖和哭泣。

大家高声尖叫,口哨声、呼喊声,都在为今晚这个意外的求婚祝贺、开心。

她靠在他的肩膀仍是流泪,他牢牢把她抱在怀里,慢慢抚摸她已长长的长发,像是在安抚一个正在撒娇的孩子。

这个夜晚,大家见证了浪漫和爱情,只是,这所有的喜悦与欢呼却不属于两个人。

**********

深夜,秋风瑟瑟,一股股凉风吹得人心冰凉,连路边的大树似乎都有点受不了,开始左右摇摆,树叶沙沙作响。

霍达双手十指交错搭在天桥的栏杆上,望着远处一排排灯火璀璨的车河,愣愣出神。远处的排排霓虹灯天地相容,勾勒出的五彩绚烂就似是一张网,把整个城市打造出一个花花世界。

天桥上的灯光微暗,霍达一脸的淡漠,面无表情,只能靠那无边际的绚烂霓虹去描摹他俊秀的轮廓,为他增添一点色彩。

似乎已经完全走了神,连身边有人慢慢靠近他都没有发觉。

吴诗洁缓缓走进,看他没有发现自己,原本还一脸黯然的表情,勉强现出了一抹甜甜的笑。

“想什么呢,师兄?”

被这一句师兄打断,霍达回头,就见吴诗洁对着他,嘴角的笑变得更加嫣然。

“怎么突然当起文艺青年了?是打算对着马路来首诗歌?”她站在霍达的身侧,学着他的动作,把手搭在了栏杆上。

霍达挤出一声笑,侧头继续看着桥下的车水马龙,声音带着戏谑,“你多久没叫过我师兄了,喝多了?”

“切~,看你心情不好才打算叫一声哄哄你的,还不领情,哼!”

“心情不好?你从哪看出我心情不好?”

吴诗洁一语点破,既然她能跟着他一起出来,就一定要问出原因。

“你要是心情好,干嘛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站在这里?别告诉我,你还真打算改行当文艺青年了?”

霍达先是一怔,继而低头又是一声自嘲。

“那走吧,省的你说我是心情不好。”像是一时间感觉做什么都很无趣,他叹了口气,转身就要抬步离开。

“霍达哥!”吴诗洁及时叫住他,片刻沉默后徐徐道:“我只是当做看不见,并不是白痴。”

霍达蓦地停住脚步,脊背僵住。

或许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他回身望着她,肃穆的神情慢慢缓和,嘴角徐徐翘起,却没有微笑该有的温度。

“你…”

“是因为她吗?”

吴诗洁抢在他前面把话问完,她怕勇气会短暂而逝。暗自握拳,指尖刺痛手掌,用疼痛来支持自己继续问出下面的话。

“是因为她吗?因为林木,所以你今晚才会情绪这么低落,因为她要结婚了?”

脸上的笑彻底消失,霍达瞳孔紧缩,凝视着她,眼里晦暗不明,脸色也越发变得难看。

“霍达哥,一直以来我只是当做看不见,但这不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每次只要我一说到关于林木的事,你就特别关心,听得特别认真。上次林木过生日,于巧巧打她,你对于巧巧发火甚至骂于巧巧,林木生病,你又暗地里以我的名义给她送一些营养品,霍达哥,你以为你能瞒的过所有人吗?”

吴诗洁凄凄地说,完全不顾霍达眼中渐渐掀起的一股怒火。她知道,今晚要么他俩说清楚,继续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要么……

“还有今晚,当王奕飞跟林木求婚,你知道,你当时脸色有多难看吗?……”

“够了。”霍达收回视线,冷冷一句。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吴诗洁所说的这一切,因为这都是真的。

“霍达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观察的那么仔细,为什么你对别的女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会那么在意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人前变得那么疯,为什么每次只要有你在的场合,我就会说话特别大声,笑的特别大声……”

“我说够了!”直觉那个一直漠视的答案马上要呼之欲出,霍达大吼一声,制止了吴诗洁下面的话。

秋天的晚上,凉风不算寒冷,却足以冰冻人心。天桥上不时有路人走过,纷纷打量身边这一对年轻人,他们像是情侣吵架一样在对峙,但是只有吴诗洁自己才知道,

其实,她根本没被爱过。

死死憋住眼眶中的湿润,吴诗洁看着霍达,强迫自己深呼吸,吸进的凉气浸入身体里,越发凉了她的心。

霍达不敢去回视她的目光,他承认,在爱情面前,他没有她那么勇敢。

一贯从容帅气的脸庞此时却是写满了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诗诗……我…对不起。”

或许只有对不起三个字才能表达出他现在此刻的矛盾,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更不能接受她的情。

霍达转身的步子十分匆忙,他想要尽快离开这,怕她还会说什么。然而,她懦懦的声音还是透过冰凉的秋风,清清楚楚传到他的耳中,打乱他的步伐,陡然惊住他的心。

“我爱你……霍达哥,我只是因为爱你。”

抬起的右脚还是被生生顿住。霍达以为只要他装作不知道,她不表明,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就没有可以伤到她的机会。

可是最终,他还是伤了她。

凌乱的脚步被及时纠正,没有再耽误一秒的时间,霍达继续往前走,他不能给她一丝的希望。

他知道,只要他停住,哪怕不转身,她就会抱有希望,就会被伤的更深。

吴诗洁的话没有停止,她继续对着他的背影诉说,他的身影由近到远,她的声音就由小变大,最后甚至是喊了出来。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我只是想吸引你多一点的注意,想让你多看我一眼,让我在你的心上多占据一点地方霍达哥,我爱你我只是因为爱你我有什么错!”

霍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桥尽头,吴诗洁无力地蹲了下来。她双手掩面,任泪水肆意流淌。

我只是因为爱你,我有什么错?

爱情的世界,没有对错,也没有应该。

不是心动了就会有结果,也不是付出了就会有回报。怪只怪,你动了心,而他,却早已把心给了别人。

谜底浮现

一夜温存,一夜旖旎。

林木靠在王奕飞的怀里,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笑容情不自禁的就浮在了脸上。

王奕飞下巴靠在她的头顶,手里把玩着她的长发,细细摩挲。

安静的卧室只偶尔听到钟表的滴答声,没有交谈,没有互动,但是幸福还是充斥着整个房间。

“奕飞?”她轻轻唤他。

他闭着眼,似是十分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漫不经心地回答:“恩?”

“…我们结婚的事情,阿姨……”

“相信我吗?”眼睛睁开,王奕飞低头静静看她。

林木抬眸回望她,带有疑惑。

“相信我的话,就等我从a市回来。”

“那你能告诉我,你回去是要干嘛么?”

“临时有一些急事要处理,不过最主要的就是,回去想办法替你对付你未来的恶婆婆。”说着他轻捏她的鼻子。

林木噗嗤一笑,忽而抿唇道:“可是…”

“没有可是,”王奕飞舒适地舒展身体,翻身,把林木往怀里揽了揽。

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他的声音闷闷:“一切都有我,你只需要把自己吃的胖胖的,做我美丽的新娘就行了。”

窗外一轮圆月当空挂起,月光像一层薄纱,穿过半遮掩的窗帘,笼罩在两人的身上。繁星点点,像颗颗钻石镶嵌在天幕下,闪着光耀。

林木转了转眼睛,突然反应出什么。

“你嫌弃我?”

闷笑声霎那间从林木的颈窝处传来。

“讨厌,你竟然都开始嫌弃我了。”不打算搭理他,翻个身,林木只把后背留给他。

王奕飞知道这小妮子是开始跟自己撒娇了,他再次上前从后搂住她,低低在她耳边哄道:“我哪敢嫌弃你啊……老婆。”

时隔三年,久违的那一句,就像一波海浪,轻轻打在彼此的心上。

“老婆,收了我的戒指,上了我的床,成了我的人,以后你可别想逃了。”

林木被他这话给气笑了,她微微偏身,更深的窝在他的怀里。

“哼,你还打算赖我一辈子了?”

“恩,赖你一辈子了,到死都不放。”

“哎,那好吧。”她再次翻身,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结实的xiōng膛前,“那大爷我只好为难,收了你吧。”

他笑,嗔骂道:“我还收拾不了你了。”说罢,伸手就去挠她的痒痒肉。

“哈哈…别……哈哈哈~”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造次?”

“不敢,不敢了……救命啊……”

“乖不乖?”

“乖…乖……唔……”

轻盈的月光纱帐被春|色席卷,跳动的心房被甜蜜包围。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

王奕飞第二天就回了a市,临走前,他叮嘱林木要她好好待在y市等他,哪都不许去,还说,回来他们俩就去领证。林木乖乖点头,答应称好。

他走的第一天,林木把王奕飞之前换下的衣服洗完,就回到原先跟吴诗洁一起租的房子里,可惜吴诗洁突然去了云南旅行,说是要犒劳一下自己。

他走的第二天,林木自己逛了一天的商场,顺便给王奕飞买了一件皮夹克,花了她整整一个月的工资。

他走的第三天,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又恰逢周末,林木知道王奕飞要回来了,就提前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拿回家。

他走的第四天,也是要回来的那天,林木辛苦一天把新买回来的一些家具装饰品摆在家里,又偷偷把上次他们两个人出去玩的照片,挑出来最满意的一张放大洗出来,挂在了客厅墙中央。

看着他们俩的小家被装扮的焕然一新,林木欣慰的感觉幸福指数节节上升。冲了一个澡,林木重新换上了一身棕色的家居服,这套衣服是林木新买的,也是一套情侣服。

就在她喜滋滋地准备洗手做饭时,家里的门铃响了,林木以为是王奕飞回来了,小声嘀咕一句糟糕,就赶忙去开门。

可惜,门外站的并不是她一心挂念的那个人。

“请问是林木小姐吗?”

林木打量面前这位陌生男子,心里突然涌出几分不安。

“我是,请问你是……”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的陌生男人从西服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恭敬地双手递给林木。“我是王总的助理,王总叫我来接您。”

“奕飞吗?他叫你来接我?去哪?”

“是的,去a市,王总说要给您一个惊喜,特意让我过来接您,这是他让我交给您的。”

林木接过男人递来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平安符,是上次他们俩回a市,林木特意去庙里给王奕飞求来的。

“如果您不相信,现在可以给王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林木狐疑地盯着这个男人,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她走回客厅拿出手机,给王奕飞打了一个电话,可惜对方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不得已只能挂了。

她回身,看着还端正站在门口的男人,“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好的。”

男人眼中莫名的暇光一霎那闪烁在眼镜后面,嘴角冷冷翘起。

林木来到a市的时候已接近下午。再次独自回到这里,心情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以前她狼狈地逃出,是因为她不敢继续待在这个到处都是王奕飞影子的地方,而现在,她的他正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这里既是他们相遇的终点,也是离别的起点。

男人把林木领到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大堂,说让她先在这坐一会,王总一会就来。

林木坐在沙发上,看着四周装修的富丽堂皇,大厅中央还摆着一家白色的钢琴,正前方位于大堂一侧的墙上还挂有一个超大的数字电视,而大堂里还有许多手提摄像机的人。林木不由的想,难道是王奕飞打算给她一个隆重的求婚仪式?

“林木,好久不见啊。”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所有的幻想,林木笑容满面地回头,却是微微一怔。

“巧巧?…你怎么在这?”

此时抱xiōng站在林木面前的正是于巧巧。她含笑看着她,带有一种毫不掩饰的讽刺。

“是我找人把你叫来的,你说我怎么在这?”

林木眼眸圆睁,心下了然,有些事情终究逃不过。

于巧巧走到林木身侧的沙发上安定坐下,一脸鄙夷,“你还真以为是王奕飞把你叫来打算跟你求婚的?”

沉默地站在原地,心中带有了几分戒备。

片刻后,林木问:“你特地把我找来有什么事吗?”

“当然。”于巧巧身子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一派得意。“我是一时发了善心,不忍心再看你这么继续被人骗下去,才叫你过来看真相的。”

心像是漏跳了几拍,林木一脸疑惑地盯着于巧巧,字字重复,“真相?”

“林木,你可真好骗,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还一点都不知道,枉费死去的奕飞哥是那么爱你。”

突然变天了,刮起大风,冷风吹到大堂,激得林木不禁打个寒战,连声音都带着隐隐颤抖。

“你到底什么意思?”

“呵,”于巧巧又是一声嗤笑。她起身,靠近林木,低低在她耳边道:“意思就是……你被骗了,他,根本就不是王、奕、飞。”

轰隆!

一记响亮的雷声从天边响起,原本还湛蓝的天空突然被一道白色闪电横空撕破。林木感觉身上的毛孔瞬间绽开,一股股刺骨的寒风侵入到体内,汗毛竖起,脑袋嗡的一声。

“王奕飞早在三年前的车祸就死了,现在在你身边自称王奕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隐藏多年,一直被寄养在外的王家二少爷。今天陈凤霞宣布退居二线,而代替她登上王家主人位子上的,就是他,王奕飞的同胞弟弟。新闻发布会会在这里三楼的多功能厅举办,不信的话,你大可以亲自进去看看,听听他到底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小木,会有一天,会有一天我会把我们从开始到现在的每件你不知道的事情都原原本本讲给你听,让你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多么的可怜……可怕。”

“他们把我当做是他的代替品,却又无视我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发现我是一个坏人,已经坏到无可自拔的地步,你还能愿意继续跟我在一起吗?”

“不要叫我奕飞!”

“只叫我奕…奕……”

于巧巧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句句曾经的誓言却不断回响在记忆中。天边的雷电一道道划过,轰隆声、低沉的男声一遍遍交错在林木的耳边。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林木眸光恍惚找不到焦点,崩溃间她拼命想抓住什么,但是触手可及的只是过眼云烟。

身体越发感觉寒冷,冷的刺骨。

大堂中央的电视开始了新闻直播,内容就是有关今天建嘉集团新董事上任的情况。

“下面有请现任集团董事长陈凤霞女士讲话!”

掌声四起,没一会,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女人就出现在屏幕中。

“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建嘉集团……”

林木木讷地动了动眼眸,看着那个一身灰色职业装,两鬓已经出现鬓白的妇人。

镜头给的全写,出现在电视中的不光有她,还有她身旁一套黑色西服,一脸肃穆的英俊男人。

林木直直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盯着他,身体抑制不住的打着寒颤。

“怎么样?信了吧?”于巧巧走到她身边,抱xiōng看着电视里的直播,笑道:“你要是再不相信的话…”

“发布会在哪?”林木没有转眸,依旧盯着画面中男人的一举一动,努力压抑自己,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带我去。”

发布会门口站有数名保安,门口还有一群没进现场的记者正焦急等在场外。

于巧巧领林木走到门口递出一张证件,保安接过瞟了一眼林木,便把大门打开。

林木一步步往里走,每走一步就像是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时光像是回到三年前,那个夜晚,那个骇人的长廊,一步步,仿若时空交错,她在做最后的挣扎。

越靠近会场内侧,林木越能清晰地听到场内此时的对话声。

“请问您能介绍一下您跟建嘉集团已故董事长王建国先生的关系吗?”

“他是我的父亲。”

熟悉的低沉男声,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声音会有如此的相差,如此的冰冷。

场内响起相机不断照相的咔嚓声,整个会场四周处于半黑暗状态,唯有中央主卫上的镁光灯光亮夺目。

迈开最后一步,林木走进会场,一眼就看见全场的焦点,那个正坐在台中央,全身被灯光照射的有些刺目的男人。此时,他正双手交叉放在桌面,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像是自嘲,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

“那请问您跟早逝的王奕飞先生又是什么关系,您能详细介绍一下您自己吗?”

男人眉宇间的褶皱无意识中聚集的更深,放在桌面交叉的双手也因为突然用力而泛白。

“我们是……”

声音陡然失色,男人眉间紧蹙,断了下面的话。眼眸抬起,他毫不意外地就扫见了此时突兀站在会场门口的那个人。

随着他的视线,大家都纷纷侧目看向后方。

会场保安赶紧上前询问林木,陈凤霞同样也注意到了她。她赶紧拉拉身旁的男人,语气严厉,“有记者!”

他和她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两个人都是紧紧凝视对方,不曾移开。

她楚楚可怜的身影倒影在他的眼里,她眸中是满满的期待和乞求,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显得那么颓废和狼狈。

她在无声乞求,求他。

而他深邃的眸中尽是惊诧和悲伤,还有满眼的不舍。射灯交织下,他紧紧盯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背脊僵直双手越握越紧,紧绷的下颚似成了一条直线。

“我们是双胞胎,”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又字字清晰。“他是我哥。”

啪嗒!

有什么断了线,生命像是静止,一切都再次死亡。

林木蓦地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只觉xiōng腔像已侵满水。

她就像被人从高空推下,那窒息感延伸到四肢百骸,连呼吸都是疼的。

这一刻,她就是一个溺水的人,想要张口呼喊,却早已沉溺在水下,没有了呼吸。

她缓缓转身,来时的路没有了,她一瞬间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不知该往哪走。

发布会还在持续,台上男人的讲话也在继续。

声音依旧低缓平淡,没有一点温度。

“我是王奕飞的同胞弟弟,我叫陈奕南。”

陈奕南…王奕飞

王奕飞,陈奕南

原来,他竟是他的弟弟,双保胎弟弟。

“呵。”

吵杂声中,是谁的一声嘲笑,狠狠砸在他的心上,激起全身的麻痹。

真相(一)

苍穹之雨,倾盆而落,黑云布满的天空就像顷刻间要崩塌下来。风驰电击,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电带着大雨扑面而来。

雨打在地上哗哗地响,闪电一闪一闪,街上的行人纷纷撑起手中的伞,疾步快走,除了那个一身狼狈,一直在雨中缓慢行走的女人。

她,就像被人夺了魂魄,成了孤魂,失魂地游走在雨中。

“我们是双胞胎,”

“他是我哥。”

“我是王奕飞的同胞弟弟,我叫陈奕南。”

“我是王奕飞的同胞弟弟,我叫陈奕南。”

“我叫陈奕南。”

“陈奕南。”

陈奕南……

林木浑身早已湿透,雨水沿着她的长发、脸颊,不断往下淌。

她,竟然认错了人,苦苦等候三年,却认错了人。

她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对吴诗洁说,她能感觉到他,她相信他们之间是有心灵感应,可是结果呢,

她认错了人!

眼前模糊一片,她看不清了世界,看不清了他。

她觉得自己应该哭,可是以往懦弱的眼泪此刻却一滴都掉不下来。

的确,她还有什么资格哭?

多么讽刺,她把他认错了,却哭不出来。

雨越下越大,就像心中的唾弃和嘲笑一样,滂沱而灌。

戴乔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默默跟着这个女人,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手提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来,没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摁下了接听键。

“她在哪?” 没让她失望,是预料中的声音,带着急切。

戴乔徐徐回答,“我一直跟着她。”

电话里传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她知道,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

短暂的沉默后,她率先开口,“我把她带回去?”

“不用。”他的回答十分干脆。

“你怕?”

他并没有回答,又是一阵沉默,他说:“好好看着她。”

再次望向那个雨中狼狈的女人,戴乔合上电话,还是选择推门下车。

林木没有目的地走,不知道去哪,但就想往前走,一直走,不能停下。

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同时一个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林小姐。”

撑伞的人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林木看不清,只是迷茫地盯着她。

“你不记得了,我是戴乔,…陈凤霞董事长的秘书。”斟酌了措辞,戴乔避开那个人的名字。

林木只是盯着她,没有焦距地看着。

“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见她还是目光空洞地瞧着她,戴乔心下了然,耐心等待,却见林木忽然越过她,继续往前,情急之下,她慌忙出口,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王奕飞和陈奕南之间的事吗?”

身子果然僵住,停住脚步。

“他为什么会冒充王奕飞回来接近你,王奕飞究竟又是为什么会出车祸,这些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林木消瘦的背影在骤雨中越发显得单薄。她没有回身,戴乔却能看出她凄惨的伤痛。

她慢慢走过去,把伞撑在林木的头顶。

雨一直下,打在脚边,碎了一地。

**********

咖啡壶‘咕嘟嘟’地响,咖啡的醇香萦绕在整个空气里。窗外雨水依旧,细密的水珠沿着玻璃窗流淌,一串一串,不断洗刷着。

戴乔倒了一杯热咖啡,递给林木,自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你知道王建国吗,建嘉集团的创始人,也是王奕飞和陈奕南的父亲。”戴乔抿一口咖啡,把咖啡杯放到茶几上,继续道:“怎么说呢,他的思想很保守,他不允许自己家族出现兄弟之间,为了利益而众叛亲离的现象。所以,他们俩兄弟之间必有一个要被遗弃,而那个人,就是晚出生的陈奕南。陈奕南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不仅随的是陈董的姓,而且,还被寄养在了一对陌生夫妇的家里。”

戴乔撩了撩染成棕色的长发,语气缓慢,“我从小就被陈董事长领养,被安排在陈奕南的身边。其实陈董一直暗地里联系那对夫妇,她放不下他,为了能及时得到他的消息,便让我陪着他,所以……”

“我不想听这些。”林木冰冷的打断戴乔的话,对她而言,一切事情都比不过此时心中满存的疑虑。

究竟为什么?

“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冒充奕飞?”

戴乔低垂眼眸,莞尔一笑。

“为什么你要说是陈奕南冒充王奕飞,而不是王奕飞一直在冒充陈奕南?”

她的话犹如一记猛锤,狠狠敲在林木的心上。

“其实…”

“没错!”一声低沉的男音突兀地截住戴乔的话,在林木身后响起。

一身贴身的黑西服,陈奕南步履沈稳,缓缓越过林木,走到她的对面。

“奕南…”

“让我跟她说,辛苦你了戴乔。”陈奕南双手插在西裤兜里,站在林木对面,俯视着她。话虽是对戴乔说,但视线却没有离开过林木。

戴乔凝视陈奕南片刻,她看了眼对面一脸冷漠的林木,心中暗自叹气,她怎么可能赢得过他?

陈奕南缓缓坐下,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

他下颚微扬,眼眸微眯,两指夹着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冷冷看着那个女人。

透过袅袅烟雾,他翘起腿,打量那个一直不敢与他对视的人,不再言语。

林木低垂眼帘,感觉到从对面射来的那束审视的目光,但她还是无法面对他,面对一个和王奕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硕大的办公室寂静异常,只听得到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陈奕南欠身,把烟头捻灭在茶几的烟灰缸里,又懒懒倚向身后的沙发椅背上,揶揄道:“就不想问我什么?”

林木抬眸,与他对视,冰冷的瞳眸全是憎恨和厌恶。

“呵,”陈奕南冷笑。身子向前,眼中是不屑和嘲讽,“林木,你可真够蠢的,连我是谁你都分不清。”

他满脸厌恶,似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一直以来,不是我不是他,而是,他根本就不是我!”声音极力控制,却还是透出恨意。

陈奕南像是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目光移向窗外,想到之前种种,恨意全涌。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吗?我今天就全告诉你,让你知道,你跟王奕飞,你们…有多、肮、脏!”

他的眉眼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而略显狰狞,林木看得出,恨,已经深入他的心里,是那么根深蒂固。

窗外雨水如注,天与地被相连成一片,犹如那纷乱纠缠的孽缘。

陈奕南起身,朝房间一侧的小型吧台走去,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第一次?你在学校门口被人抢了钱包,我帮你去追回来。呵,英雄救美,是不是觉得很戏剧性?我告诉你,戏剧性的还在后面。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那天的约定没去成吗?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根本就不能去。”

第一杯威士忌喝光,冰凉的液体沿着喉咙滑到胃里,镇定住陈奕南心中的翻涌。

陈奕南盯着手里的酒杯,攥紧,突出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语速缓慢,一字一句:“你请我吃饭,可就在我们约定的前一晚,在我回公寓的路上,我被小偷报复了。他们一共六个人,对付我自己,我被捅了一刀。你看到的那处刀疤,就是那一刀留下的。当时医生说离心脏很近,手术会有很大的风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我妈要送我去国外治疗,可是为了怕你…”

他自嘲,像是正叙述一个天大的笑话。“我知道这一走就得几个月,竟然为了怕你跟别人好上,就求我哥,让他冒充我跟你联系,怕你内疚,叮嘱他千万不能把我受伤的事告诉你。呵呵!”

那一声冷笑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扇到林木的脸上,火辣一片。

林木低垂眼眸,盯着面前的咖啡。咖啡虽仍有香气,但早已冷却,苦味渐浓。

“我在国外治了整整一年。刚开始,他几乎每天都会告诉我你的消息。可是后来,他就用各种理由来推脱,最后问急了,干脆不接我的电话!林木,你相信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吗?他那么反常,我就断定,你们肯定有事!第二年,我偷偷告诉我妈我要回来了,可你猜她怎么说?”

陈奕南放下酒杯,转身倚在吧台上,望向沙发上的女人,唇边扬起一丝邪魅的笑。

林木紧闭双眼,一行眼泪滑落而下,滴到放在膝上的手,水花四溅。

“我妈说,他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就、是、你!”

他字字清晰、字字如针,深深刺穿林木的心。

眼泪一行行肆意流淌,林木死死咬住下唇,放在膝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得攥紧,她感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

喝了第二杯酒,陈奕南坐到高架椅上,垂首把玩着酒杯。“我就这么成了一个局外人,就这么把你拱手给了他。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他竟然还想得到我的祝福?”

他抬头看她,表情是憎恨、失望。

“林木,我浑身是血躺在街上,那个时候你在哪?我拼了命的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最后我活下来了,可你又干了什么!呵,想得到我的祝福?你们配吗!”

林木深呼吸,偏头望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此刻,他就是撒旦,在宣布她所有的罪行。

她开口,声音颤抖。“所以,你就是要回来报复的?”

“是!”他回答地很干脆。“他抢走我的一切,凭什么这次还要我让着他?他拥有所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却偏偏还要再次跟我抢!难道,我就不能去夺回来吗?……”

“所以你就预谋杀了他!”

宽敞的办公室顿时寂静。陈奕南眼眸眯起,目光里闪烁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林木起身,定定看他,一步一步,朝他慢慢走去。

“因为奕飞冒充了你,所以你回来就要报复。奕飞究竟是怎么死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像是要透射到彼此的心里,挖出里面所有深埋的秘密。

陈奕南那一抹邪魅的笑加深,他站直,双手插到裤兜里,等着她走近。

“你觉得呢?你觉得……那会是一次意外吗?”

“啪!”

随他最后一字的出口,一记耳光重重打到他的脸上。

林木浑身哆嗦,她极力控制声音,却还是被颤栗击碎。

“他是你哥,你怎么能!”

陈奕南测回头,舌尖舔过嘴角,口中有丝丝腥甜。

他笑得异常邪魅,口气清冷。

“我哥?呵,他抢走我的一切,那个时候怎么没人说他是我哥?我被他们丢弃,他却众星拱月一样被所有人护着,那个时候怎么没人说他是我哥!林木,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被抛弃,活该被人无视,还是你认为,我陈奕南就应该一无所有!”

真相(二)

陈奕南测回头,舌尖舔过嘴角,口中有丝丝腥甜。

他笑得异常邪魅,口气清冷。

“我哥?呵,他抢走我的一切,那个时候怎么没人说他是我哥?我被他们丢弃,他却众星拱月一样被所有人护着,那个时候怎么没人说他是我哥!林木,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被抛弃,活该被人无视,还是你认为,我陈奕南就应该一无所有!”

“那你为什么不来报复我!”一股强烈的痛感和憎恨扑上心头,“是我背叛了你,一切都是我,可你为什么不来报复我!”

陈奕南上前一步,垂眸与林木对视,炯炯有神的目光,透出鄙夷。

“报复你?难道你不觉得,让你独自活在这个世上去想他,比直接报复你更能折磨你吗?我就是想让你尝尝被抛弃的滋味,要让你知道,一个人毫无意义的生存,是多么的可怜!”

看他愉悦的表情,林木不禁打着寒战,感觉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瞬间蔓延。

“你…”她死死咬紧牙关,却仍是颤栗不止。

陈奕南继续迈步往前,逼着林木不得不一步步后退。

“你以为一切都跟你无关?林木,你才是罪魁祸首。如果当初不是你认错了人,你们俩就不会在一起。如果你们不在一起,我就不会报复他,而王奕飞,他就不会死。所以,是你间接害死了他!”

“不是!…不是…”林木频频摇头,不敢听下去,她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反驳,“不是!…不是!”

“呵,林木,你知道王奕飞为什么会出车祸吗?你知道那天与你在酒店上床的人……是谁吗?”

轻轻的一句疑问,引得林木驳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蓦地抬头,双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你说什么?”

“哈哈哈!”陈奕南大笑。他懒懒地走回到吧台前,抬腿坐到高架椅上,拿起酒杯。

“王奕飞出差前的那一晚,是我假扮他把你约出来,然后特意把你灌醉再把你领去酒店。从始至终,都是我,包括最后跟你上床的那个人…”他抬眸看她,轻轻吐出,“也是我。”

一切来得那么快,五雷轰顶,一个个真相,争先恐后地跳跃而出。

他那么轻易就看破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碎。

看林木溃不成军,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陈奕南露出一抹不屑的笑。

“别着急,还有呢。事先我特意在酒店装上摄像机,好把我们一幕幕精彩的情景都记录下来。事后,为了恭喜你和他的婚礼,那些相片,当然要作为大礼送给他。就在你们登记前的那一晚,我把所有精彩的照片都邮寄到王奕飞的家里。林木,你猜,王奕飞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出车祸?他到底有没有收到那些照片呢?”

痛到极致,痛到麻木,所有的意识一瞬间被抽走,只剩一具空壳。

陈奕南含笑看她,似乎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看到她此刻落魄的模样。

“怎么样?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就是一个胜利者,迫不及待地要展示一下自己高贵的姿态,而那个可怜的失败者,永远暗无天日。

“魔鬼…”林木声音低弱,恨意,不言而喻。她一字一字,从齿缝挤出。“陈奕南,你就是一个魔鬼。”

“哈哈哈~”笑容蓦地收敛,陈奕南表情严肃,凝视林木,“那也是因为爱你,我才成了魔鬼,也是你们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爱我?”一声冷笑,语气揶揄。“……你确定那是爱吗?你确定你爱我吗?”咬住下唇,林木双眼通红,回视他。

“陈奕南,你连什么是爱都分不清。我告诉你,我爱奕飞,即使他不在了,我也爱他。我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给了他,就算你现在回来,就算你占了我的身体,那又怎样?你还是阻挡不了我一直在爱他!永远在爱!…”

留下的眼泪,只是因为嘲笑自己的愚蠢,忽视男人眸中顿成寒霜的目光,她继续道,

“一个从小就得不到爱的人,怎么有资格谈爱?一个亲手害死自己亲人的人,你凭什么说爱!”

“哗啦!”

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木冷眼旁观他的失控。她知道,她伤到他的要害了。

“你说奕飞的车祸是你造成的,可是你知道吗,你不仅仅只是害死了奕飞。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

想到那个无辜的孩子,林木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

陈奕南霍地抬起眼,瞳孔紧缩,双眉紧蹙。

“既然你说那天跟我在酒店上床的人是你,那么,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陈奕南,你肯定猜不到,你竟然杀死了你的亲骨肉!你骗我跟你上床,却不曾我想过我竟然怀了你的孩子。陈奕南,这就是你的报应。那个仅仅存在这个世上两个多月的孩子,她替你赎还了你所有的罪”

因为惯性,高架椅砰的倒地,陈奕南上前,一把掐住林木的脖颈,俯身靠近,声音低沉:“你再说一次。”

他的手劲很大,一瞬间,林木不能呼吸,脸瞬间涨红。

“呵呵”冷冷一声笑,她轻蔑地盯着他,“我因为受了打击流产,孩子没了,他替你这个罪人的父亲偿还了一条命!陈奕南,你还是赢不过奕飞。你把奕飞害死了,你的孩子就别想保住!你记住…你始终是个输者……你始终赢不过奕飞!而且,我也从来都不是你的,一直是你自己在一厢情愿!”

陈奕南额头青筋猛跳,置于林木脖颈的手不断在收紧,垂下的手也早已攥成拳,青筋泛白。

林木感觉肺憋得生疼,大脑也慢慢开始模糊。她仍努力不惧地回视他,看他因为愤怒,有些扭曲的模样。

时间一点点消耗,每过一秒,林木就感觉离死亡越来越近。

她微闭双眼,嘴角却现出一抹微笑,像是在迎接死亡的到来。

就在她以为,她终于可以解脱的时候,脖颈上的桎梏却突然松开。xiōng腔突吸进一口气,呛得她剧烈咳嗽。

陈奕南侧身,不去看她,冷冷一句。“滚。”

林木手捂xiōng口,不断咳嗽,明明已重获呼吸,但肺里却仍感觉生疼难受。

“陈奕南……你真可怜,没人爱…也永远得不到爱……就连做父亲的资格,你都没有!……”

“滚!”

一声怒喝,一拳打到墙上。

霎那,骨节与玻璃相框之间,有红色血液慢慢流出。

玻璃碎片扎进陈奕南手背里,他却感觉不到疼。她一贯温柔的模样,此刻竟能说出如此令人痛不欲生的话。

难道,垂死在生命一线之间,靠意志打败死神,闯过地狱,又靠信念从大哥死亡的消息中颓废活过来,紧紧是为了得到她的一句同情?

血液缓缓流淌,沿着白色墙壁,像一束盛开的彼岸花。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林木,别让我再看见你。”

**********

一场大雨,冲刷掉无数尘埃。

雨,已停,乌云渐散。生活仍在继续,死去的,却是勇气和信念。

徘徊在记忆的边缘,却发现,是如此荒谬。

三年前林木在a市租住的那处房子仍然还在,在雨水的洗涤下,没有被时间掩住,跟临走时一样。

没有忘记那栋房子的位置,林木站在小区,望着门前的那盏路灯。

那一幕,就像长在了她的脑海里一样。

路灯下似乎还站着他们,她幸福依偎在他怀里,他们紧紧相拥,共同向往以后美满的生活。

画面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连自己那时的羞涩与幸福全都挂在了脸上。

还有,那个身穿黑色外套,异常温柔的男人。

他对她说,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护她一辈子,要她好好做他的新娘。

林木眼睛通红,含泪举起手,想抚摸那个温柔的侧影。

那个转身的背影真的成了他留给她最后的记忆,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多留他一会儿,为什么不再多拥抱他一下。

喉咙疼的像被刀割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老天再次夺走了她所有的希望。

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原来,她真的再也等不到他了。

眼看那个身影已经转身离她而去,林木失控地抬脚就去追。

可惜,幻影始终是幻影。他真的只存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奕飞………我想你,太想了……”

原本以为已经流失的记忆,却在重返这里之后,全部涌现,一点一滴,那么真切,不曾消失。

思念就像呼吸,承载了她的生命。

陈凤霞说,她是凶手,陈奕南说,她是凶手。

他们说的都对,她就是凶手。

真的是她害死了他。

他不该认识她,他们不该相遇,这样,他就不会死。

林木转身,选择去她该去的地方。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才开始的,她是罪魁祸首,是始作俑者。

迷茫间,她像是受到指引,沿着马路不断前行。

沿途是走过无数次的路,似乎次次都有他的陪伴,有他的呵护。

她走在大街上,只觉路过的风景,每一处全都有他的存在。

想念,充斥了她所有的思维,记忆,就是她寻找的方向。

她觉得,她应该去找他了。

她疾步快走,似乎看见那个身影,正在某处等着她。

**********

“妈,我明天就到了。……嗯,好,您放心吧!”霍达看了一眼后视镜,单手打方向盘,“行了,儿媳妇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哎呀行行行,不说了,我这要上高速了,您老就在家拿着碗慢慢等,安心等,他们都会跳到你的碗里去的,哈!”

又啰嗦一阵,拔了无线蓝牙,霍达伸手按开了电台。

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五点多,开了一夜的车,霍达感觉浑身酸疼。

今天是外公的忌日,家里长辈发话,必须个个到齐。

霍达从小跟外公的关系就一直很好,如果不是吴诗洁临时请了长假,他也不至于因为处理公司事情,昨晚才开车过来。

想到吴诗洁,霍达感觉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很不舒服。

开车路过日山,霍达干脆停了车,下车,慢慢往山上爬去。

一大早,山上空气清新气爽。霍达好不容易爬到了半山腰,实在爬不动了。

伸个懒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口气。

眺望远处,一阵阵凉风吹来,天地交接处,是一片红日渲染出的霞光。

这里是a市最高的山,许多情侣都选择到这里看日出。

霍达闭上眼,再次深呼吸,感觉连日来的烦恼全都随风飘散。

他选择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拔起身边的一颗草,无聊地摆弄。

突然从山顶下来几个年轻人,他们表情慌张,不停地在拨打手里的电话。

霍达感觉好奇,站起身,随手拦住一个。

“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有一个女的在上面自杀了!”小男生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脸惶恐。

“自杀?”

“对啊!旁边还洒了一大把药。”

“那赶快报警,叫救护车啊!”霍达看得出,男生好像早就吓呆了。

“可,可上面没信号!”

霍达心里骂娘,要是等有信号,估摸人早就救不活了。

英雄气概再次上头,霍达二话不说,直接跑上山顶。

山顶已经围了一小堆人,隐约看得见,躺在中央的女子年龄不大,乌黑的长发散开在头的一侧。

霍达喘着气,有点懊悔自己平时怎么就不多注意一下身体锻炼呢。

他抬脚小跑过去,可等他拨开人群,看见地上的人时,只觉腿忽的发软,脑袋一下空白,手脚冰凉。

他想开口叫她,却发现自己早已吓得喊不出声了。

他声音颤抖,透出惊惧,

“林…林木…”

纠缠

本来已经感觉浑身力气耗尽,却不知为什么,在背上林木的那一刻起,有种说不出的冲动和力量,只知道,他要尽快把她送到医院,

她不能死。

抢救室里面的护士进进出出,大门紧关,霍达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临近十一月,天气渐冷,他却感觉自己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僵硬地坐在那,眼睛一顺不顺盯着地面,仍感觉心有余悸,忐忑不安。

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英俊不凡,全身白大褂的男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椅子上的霍达,嘲笑一声。

“哎~”,他坐在他身边,长腿舒适地伸直,完全没有了医生该有的沉稳。

男人瞟了一眼霍达,扯扯脖子上的领带,举手投足见透出一种洒脱和玩世的模样。

“已经洗过胃了,待会儿会送去病房。”

霍达没有吱声,还是保持原先的姿势。

他双手搭在腿上,弯下的腰形成弧度,眼睛直直盯着地面。

他在想,如果这次她能平安无事,他就不能再做逃避者……他要坦白自己的心事。

兜里的手机蓦地响起,霍达站起身走出几步,接起。

椅子上的男人又不耐地松松脖子上的领带,最后厌烦地干脆直接一把扯了下来。

霍达坐回到椅子上,两个人长得皆是英俊潇洒,引得路过的小护士们都不停地偷偷用眼睛瞄一眼,再瞄一眼。

闭目养神,捏了捏鼻梁,一身白挂的孙渝绅叹口气,起身。

他拍了一下霍达,语气意味深长,“进去看看她吧。”

“谢了。”

男人往走廊一头走,并没有回身,随意地摆了摆手。

霍达知道,这次的急诊对他意味着什么。

林木,也许会是他最后的一个病人。

**********

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迷迷糊糊中,林木想要大声地喊出声,喉咙却被人狠狠掐住,呼吸一点点被恐惧吞噬,最后,气息又蓦地开始倒流,林木一口气呛了出来。

被咳嗽声惊着,站在窗边的霍达赶紧回身,快步走上前看着床上的人。

林木不断地咳嗽,霍达给她倒了一杯水,欠身,扶起她。

慢慢喝下,稍稍平缓了一些。

林木始终闭着眼,却感觉自己身边都是一股陌生的气息。

“奕飞…”她在梦里寻找,白茫茫中全是一团团雾气。

“林木…林木……”有人在呼唤,她却不想回应,只想继续寻找。

霍达慌张地赶紧摁下床头的按铃。没一会儿,几位护士就跟着一名女医生快走进来。

林木再次沉睡,一天后才慢慢转醒。

窗外斜斜的阳光洒进病房,投射进一屋子的暖阳。

窗台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百合,沐浴在阳光中,淡雅宁静,散发淡淡的清新芳香。

林木愣愣盯着上方的天花板,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

她微微侧头,打量四周。

当看见沙发上半躺着的男人时,大脑一时间还是混沌不堪。

霍达听见响动,睁开眼,就见林木已经半撑着身子,慢慢坐起身。

他立马起身,把病床微微抬高。

林木看见来人时,先是一愣。

连续熬了几天,霍达此时满脸憔悴不堪,青色胡茬渐现,与他之前风流倜傥的模样简直是大相径庭。

“你…”嗓子有些干哑,霍达立马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给她。

喝完水,林木半倚在床头,霍达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你怎么在这?”

“为什么要这样?”放回水杯,霍达回头看林木,眼中是疑问和探究。

一时间,两人均是沉默。

“是你救得我?”林木垂眼,躲避霍达的目光。

她明显是在逃避问题,显然是不想说出原因。

他轻轻叹气,思考一番,说:“已经洗过胃了,你只需要再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起身,巡视一下病房,“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你就给我电话,号码我存在你的手机里了……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走向病房门口,手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却又停下。

“不要再那么傻了,没什么想不开的,好好照顾自己。”

房门被拉开,他抬步要走,却听到后面传来的一句微弱的声音,“谢谢。”

病房的门被关上,整个房间又陷入寂静。

窗边的百合还沉浸在阳光里,林木侧首,感觉有点刺眼。

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病号服,昏迷前不堪的记忆再次重现。

她自杀了,因为受不了突来的打击,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再次转头,望向那束盛开在阳光里的百合花。

其实,她并不想醒过来,她也并不感谢霍达这次救了她。

她是一个懦夫,面对真相,她只想逃避,无力面对。

林木慢慢再次躺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沉沉而睡。

**********

戴乔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刚打开灯,就发现办公室已经是狼藉一片。

地上有很多玻璃碎片,椅子歪倒在地,数个酒瓶都是空空如也,被扔在地上、吧台上。

她把椅子扶起,环顾四周,果然,在落地窗前,发现了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的西服已脱,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袖子卷起,直直地站在窗边,手中还夹着烟,俯视窗外的风景。

“关灯。”他冷冷一句,带有命令。

戴乔随手把灯关了,走到男人的身边。

陈奕南喜欢站在高处俯看脚下的一切,放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现在,一切又已脱离他的控制。

男人不说话,戴乔也不说,只是陪他静静站着。

烟慢慢燃烧,化成灰烬,空气中全是烟草的苦涩味道,仿若是烧在他的心上一样。

吸了一口,吐出烟雾,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她告诉我……三年前,我竟然杀死了我自己的孩子。”他侧脸的轮廓一瞬间锋利如刀,眼眸深邃,含义不明的望向远方。

戴乔心下一颤,不敢转头看他此时的模样。

他全身侵在黑暗中,尽管窗外灯火璀璨,却还是点不亮他的心。

他扔掉手里已经燃尽的烟,看着一地的烟灰。“她说,这是我的报应。”

戴乔微微低眸,发现地上已经堆积了一大堆的烟头和灰烬。模糊中,透过窗外的光线,她发现他手背上有大大小小的血痕,伤疤上的血,也结了血伽。

“你的手…”

“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就是我的报应……杀人偿命。”

举起受伤的手,看着上面被玻璃划出的血痕,他问戴乔,“还是,我就真的不应该回来。”

他像一个被遗弃,受了伤的猎豹,正在独自舔舐自己受伤的伤口。他已不复之前的勇猛威武,原来,他也会被伤害,也有痛楚,

只是,要看那个能伤害他的人是谁。

戴乔抬眸看他,他漆黑的瞳仁发着光亮,悲伤全数尽显。

“那是意外。奕南,我跟王奕飞的感情不深,我和你是从小长大的,所以,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能幸福。那几年里,你怎么过来的,我看得比谁都清楚。我希望你还是以前冷漠的陈奕南,没有人能伤的到你。奕南,既然有些人不会给你幸福,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被伤害,就不能回到从前一样?”

“回的去吗?他…他们,都能复活吗?”

陈奕南低垂眼,他侧身,再次望向窗外。

霓虹灯的世界五彩缤纷,人的情感却始终如一。

再冷漠的人也逃不过情,再高傲的人也离不开爱。

他也是一个人,需要爱,需要情,可是这些,却偏偏都离他而去。难道,他就真的不配去拥有他们,只能孤独一生?

既然人已伤,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那么为何不继续下去。

他们都是罪人,谁都没有资格再去拥有幸福。

“帮我找到她。”他再次恢复到之前冷漠无情的模样,抽出一根烟,垂首拿出打火机。

戴乔忽然感觉心凉了一半,原本以为可以劝得了他,终究,还是不行。

“她在医院。”她转身,不去看他,“她自杀了,是被霍达送去医院的。”

手像不受控制,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把烟点燃。

戴乔不忍心,还是劝到,“奕南,算了吧…”

“砰”的一下,打火机被狠狠摔倒地上,四分五裂。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带着怒意,让人胆战心惊,“戴乔,别让我再听到你这样的话。”

**********

梦里,他们再次相遇,时间再次倒流,回到从前。

她不愿醒来,只希望在梦里能与他长相厮守。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黑。林木觉得口干,起身想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

手伸到一半,却发现从身后伸出一只手,已经帮她拿过水杯。

她回身,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男人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瞳眸,还有异常柔和的表情。

他欠身,扶起她,把水杯递到她的嘴边,温柔看她。

她微微低头,眼睛盯着他,喝他喂过来的水。

他深长胳膊把水杯放回到桌上,小心翼翼地又让她躺好,替她盖好身上的被子。

看他站直身像要走的样子,她急忙抓住他的胳膊。

他再次弯腰,双手置于林木枕头两侧,眼中含情脉脉,带有深情。

“奕飞…”她扶上他的脸,一点一点,轻轻抚摸。“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没有说话,眸中徐徐蒙上笑意,抬手擦去她流下的眼泪。

“奕飞,带我走吧……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了…奕飞……”

擦去眼泪的那只手改为轻抚,他慢慢轻抚她的脸颊,笑意越来越浓。

“怎么,没有勇气活下去了?”他开口,一语彻底击破她所有的梦。

林木刷的脸色苍白,眼中的浓情一下子荡然无存,不敢置信。

“你是…陈奕南。”

男人笑出声,他又低下身子,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抚摸的手没有停下,他双眸直直凝视她,讪讪笑道,“告诉我,你自杀是因为想去地下见他吗?”

林木垂下原先扶上他脸颊的手,陈奕南也慢慢收敛了笑。

他贴近她,林木急忙转过脸,陈奕南却在位于林木脸颊大约一厘米的地方停下。

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说出的话让她不寒而栗。

“林木,别忘了,你可是在我身下爽过多少次的人了。如果他真有灵魂,那我们做|爱的时候你猜他会不会就在旁边?他应该能看见你在我身下是怎样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吧?”

感觉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血液的流动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他轻吻一下她的侧脸,霎时,林木厌恶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宝贝,你得学乖一点。”

他起身,整理一下自己身上昂贵的西服。

见她紧闭双眼,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陈奕南,”她叫住他,眼眸睁开,徐徐地问:“你真的爱我吗?”

“呵呵,”陈奕南回身,看着床上的人,“林木,你记住,从此以后,死,你没有资格,跟我说爱,你不配!”

“陈奕南,那次意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语气那么平静,但却能把人伤到骨子里。

如果说彼此伤害可以给他们带来快感,那么,他们就只有这样了。

陈奕南重新走到床前,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垂眼冷冷看她。

“林木,我改变主意了,游戏现在才开始。既然你那么恨我,我就给你一个为王奕飞报仇的机会,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永远都不、准、逃,就让我们两个不配得到幸福的人,在一起互相折磨吧。”

看他修长的身材,俊逸的容貌,林木问:“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他轻蔑地口气与她平淡的表情截然相反。

他再次俯身,盯着她,自信满满,“是么?如果你真有能力杀我的话,我会等着你的。宝贝,你可要安排的周密一点,别被我发现了。”

他伸手,替她盖好被子,又像是不舍似的轻抚她的脸颊。

走到病房的门前,陈奕南没有留恋,直接拉开房门,却撞见门外已经站了很久的人。

表白

霍达手提一篮水果,捧着一束百合,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的人。

陈奕南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嘴角翘起,“多谢你救了小木,以后,他会有我照顾。”

他的口气霸占性十足,霍达戏虐一笑,“都是朋友,谁照顾都是一样的。”

“哦?是吗?”陈奕南回头看一眼林木,没有多说,回身与霍达擦身而过。

霍达进屋的时候表情完全没有什么两样。

他先把水果放到桌上,又把昨天的百合扔掉换成新买的。

收拾好一切,他挑了一个最大的苹果,拿着小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看不出我还会削水果吧。”他低头削着水果皮,语气得意洋洋的,“你有福喽,你可是第一个吃到我霍少爷亲自动手削苹果的人,待会吃的时候可要仔细品尝啊。”

林木勉强挤出一丝笑,慢慢坐起身。“你怎么来了?”

“反正没事,过来看看你。”

“麻烦你了谢谢你,霍达。”

“谢我?谢我什么?谢我每次你一有难我都能及时出现?”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头也没抬,随口一问。

“嗯?”林木被他这么一问,有点搞不清状况。

苹果皮已经削了一大段,霍达继续小心翼翼地,怕它断了。

“我是说,你是谢我救了你吗?哪次?半夜在医院楼道发现你的那次,还是这次?”

“”林木嘴唇微张,明显被他惊住。“你是说…那次是你救得我?”

终于完成了手里的工作,霍达把苹果递到林木面前。

林木看一眼苹果,又狐疑地盯着霍达。

“你先吃,边吃我边告诉你。”

林木接过苹果,霍达起身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手。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他架起腿,看着林木,外表是一派略显慵懒的模样,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此刻他有多么紧张。

“那天晚上正好我去医院看我外公,一直待到凌晨。也不知道重了什么邪,就突发奇想,不想坐电梯,看看究竟能不能碰到传说中的医院女鬼,碰碰运气。呵呵,”他语气轻松,不想给她带来太大压力,“谁知道,女鬼没碰到,倒让我看见了你。”

那晚,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的霍达第一次尝到了亲人离世的滋味,他一时间大受打击,又怕家人担心,便偷偷从楼道里下楼,谁知,竟然让他碰到了她。也许,这就是天意。

“说实话,当时看你穿着一身白色羽绒服躺在那,还真是吓我一跳,差点交代过去。你说,我要是吓晕过去,然后有人发现咱俩,你猜他会不会以为咱俩是双双殉情啊?”

他轻松的口气,又引得林木低笑一声。

不同于她的轻松,霍达慢慢收敛玩笑的神态,表情严肃,正色道:“说的文艺一点,也就是因为你那么一吓,从此,你就深深地存在我的脑海里了。”

刚刚轻松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林木脸上的笑蓦地僵住,侧首,诧异地看向霍达。

霍达也同一时间抬起眼,回视她的目光。

两个人彼此注视,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中都深深包含了说不出的情感。

斟酌片刻,林木收回目光,缓缓道:“霍达,我……”

“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他打断她的话,急忙解释,“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毕竟你和他,你们俩之间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了。我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在你需要一个依靠的时候,会想起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就行了。”

他揉搓几下脸,恢复到原来悠闲的模样,“唉~,没想到我霍大少也能说出这么酸的话,哎哎哎,别用你那么可怜的小眼神盯着我,大爷我身后还有一大堆美眉正洗白白等着我呢,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林木垂首把玩着手里的苹果,当下感觉自己有点对不住霍达,还有诗诗。

“真的很谢谢你,真的。”

“你这一下子都说了几次了,行了行了我都收下了啊,赶紧点,赶紧把我处女的苹果给吃了,就算是真的感谢我了。”

“呵呵,好。”林木对着手里的苹果又咬了一大口,慢慢咀嚼,感觉心中千回百转。

有些人偏偏很好,却不是你想要的;有些人你不能碰,却是你心中永远的唯一。

面对感情,我们永远被动,永远无能为力。明明知道不该动心,却把持不住,总以为自己或许就是那个特别的,可是最后,伤到的还是自己。

霍达笑着看林木,看她慢慢吃自己削的苹果,心里有多酸,他比谁都清楚。

晚上月亮出奇的圆,月光朦胧,洒下一片银色。

他们俩并肩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一起抬头仰望天空,看着皎洁的月光,静静欣赏。

“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懵懂的爱情,有时候能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心跳加速,也能因为他的一句话,无时无刻想想都能笑出声。”林木望着窗外,眼眸悠长深远,轻轻一句,“他是我的第一个爱人,也是第一个让我初尝爱情滋味的人。”

霍达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漫不经心的问,“他哪里最吸引你?”

“”没有立即回应,思考片刻,她答:“不知道,不,应该是说,他哪里都符合我对爱情的幻想。”林木侧头看他,语气自嘲,“很傻吧,没办法,那个时候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一个那么完美的人,能喜欢上自己,所以曾经一段时间,我自己都感觉飘飘然,有点不敢相信。”

转回头,继续望着空中越显孤寂的月亮,声音徐徐。“其实刚开始只是单纯的为了感谢他帮我抢回钱包,并没想到,我们后来能在一起。”

林木深深吸了口气,需要平稳自己有点翻涌的情绪。

“他对我很好,很宠我,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他第一次领我去日山看日出,第一次教我打球,第一次告诉我月光跟雪的故事。”

“月光跟雪的故事?”

望着远处空中高高悬挂的圆月,她的表情柔和,像是陷入到了回忆里,连瞳仁都被月光照映的熠熠生辉。

“你知道下雪的天,夜晚的地面为什么会更亮吗?那都要感谢月光,是他把自己所有的光芒都照射给了雪,牺牲了自己。”

“噗,”霍达一声嗤笑,“拜托,会不会很幼稚啊?”

病房的灯光柔和,与窗外的月光混合,光线柔情似水,份外醉人。

林木抿起嘴角,垂首,声音带着笑意。“你不觉得,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吗?”

只是这么一句普通的话,就在霍达的心房上轻轻一敲,他忽然有点鄙视自己,特别是刚刚的那一声嘲笑。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霍达有点尴尬,清咳一声,悻悻道:“对不起。”

林木莞尔一笑,“没事。其实现在想想,我也觉得那时候我真的很傻。当时我以为我会这么永远幸福下去,会跟他顺利的结婚,生宝宝,拥有自己幸福的家庭。所以……当他突然发生意外,还是在我们登记的前一晚,那时候,我真的有了天崩地裂的感觉,真的一秒钟都不想活下去。”

缓缓低下头,用长发遮挡住脸,不让霍达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她的声音缓慢,仔细听,就会听出她正在努力控制自己,无论发生了多久,每每提起,必会牵引出那段永生难忘的情,和现在的恨。

“可是我又不能死。我带着约定活下去,无论多么艰难,多么难熬,我都不能死,因为我答应了他。我答应他要好好活下去,又不敢继续待在这里,我走的时候很狼狈,可以说是逃走的。我害怕去我们去过的地方,害怕回到我家楼下,他常常接送我的地方,凡是有他的记忆,我都不敢待。我以为只要我去一个新的城市,一切就会重新开始。我去了y市,找到新的工作,认识新的朋友,可我却发现我更加不敢一个人独处。不敢去看身边的情侣,甚至连大街上路过的,我都不敢多看一眼。我开始讨厌冬天,更讨厌那该死的下雪的晚上。你知道吗?最初的那段时间,我连手机都不敢开,特别只要是一听到音乐铃声,我都会浑身战栗。只要跟那个晚上相关的一切,我都抗拒,害怕。”

霍达慢慢攥紧手里的手机,沉默不语。

如果他可以,他想紧紧搂住身边的她,但是,他却不能。

“我告诉自己,他没死,他还在我身边。所以有时候,我都会疑神疑鬼的认为我身边始终都有另外一个身影的存在。可就当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活下去的时候,他却回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那时候的心情,我一边惊喜,却又在害怕,害怕一切都会是假的。终于,我好不容易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却……”却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这一刀,彻底把她打到了地狱。

林木抬手拨了拨头发,还好,眼泪终于止在眼中,没有留下。

她笑着抬头,月光下,她的笑容依旧柔和。

窗外夜色迷蒙,一时间,迷住了霍达的眼。

“所以,我感谢你,真的,谢谢你能听我这些无聊的话。霍达,我不是什么良人,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心中像是已有了决定,林木语重心长的对霍达说,

“好好对诗诗,她真的很好,对你也很好。”

霍达的目光牢牢锁住她。

月光下,她悲哀的眼神和绝望的表情,一辈子,都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如果不是极力控制自己的冲动,霍达真的觉得他会忍不住,一把把她搂过,紧紧拥在怀里。

其实,他觉得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少爱她,错就错在,他们相遇的时间不对。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想隐藏却在生长

**********

林木出院的那天,天气很好。

碧蓝的天空白云连连,气温不是很低,一丝丝凉风扑面,却仍感到有点寒意。

霍达替林木拎着包走出医院,怕她着凉还特意回头叮嘱,“外面风有点大,你先把外衣扣好。”

林木抿唇,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不冷”

只是笑容还未尽显,却又僵在了嘴边。

医院门口高调的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车子旁边直直站着一名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

男人看见林木出来,恭敬地走上前。

“林小姐,陈总在车里等您。”

林木还是沉默的站在原地,并未有任何上车的动作。

霍达回身盯着这个陌生男子,语气明显不耐,“我可以送她回去,不麻烦你了。”

他伸手牵住林木绕过男子往外走,怎料对方却突然截住他。

霍达并未把他的阻拦放在眼里,继续往前,男人却突然握住他的胳膊,隐隐发力。

“霍先生,请不要让我为难。”

“麻烦你告诉他,我自己可以回去,不劳烦他。”林木怕霍达一时性急,为了自己跟对方起冲突,急忙说到。

男人明显不敢对林木放肆,却又无奈,“可”

“就这样吧。”

林木抽出手,自己拎着包下阶梯。

她知道陈奕南就在车里,所以经过那辆宾利的时候,心里砰砰跳个不停。

果然,没走出几步,只听一声很响的关车门声,紧接,腕上就传来一股强大的拉力,把她猛地往后拽,身子一下子就转了过去。

那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和立体的五官出现在眼前,他的眼眉微皱,明显带有不屑和急躁,

“怎么,还用我亲自来请你?”

警告

果然,没走出几步,只听一声很响的关车门声,紧接,腕上就传来一股强大的拉力,把她猛地往后拽,身子一下子就转了过去。

那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和立体的五官出现在眼前,他的眼眉微皱,明显带有不屑和急躁。

“怎么,还用我亲自来请你?”

林木抬头看他,任他拽着自己。

他站的地方迎着阳光,光线令人刺眼,“这段时间裝的很辛苦吧,要模仿他的语气和神态,难道你还想一直装下去?还是,你装上瘾了。你就真的不怕我报复你,为他报仇?”

她的一番话令陈奕南表情舒缓下来。他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你想现在站在这里继续跟我谈论这个问题?”

林木的视线绕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霍达。他一直急切地站在那盯着他们,他们的距离不远,他隐约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不想牵连到别人,就赶紧上车,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在这耗下去。”

收起了耐心,陈奕南转身往车里走,林木却还是站在那。

“你会后悔的。”她盯着他的背影,幽幽一句。

“呵。”陈奕南只是一声冷笑,脚步都没停,直接上了车。

陌生男子收到陈奕南的眼神,也松开霍达,走回车里。

霍达紧紧望着林木,他走下阶梯,走到她身边。

“对不起,我得…”

“你们俩出了什么事?”明显感觉两人之间的不同,霍达眼神一暗,悻悻问。

思索了片刻,林木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只有自己知道比较好。

“谢谢你今天来接我,我得走了。”

她再次提起手里的包,抬步要走,怎知,霍达却猛然抓住她。

“林木,”他侧首看他,眼神晦暗不明,“我只是比较尊重你们俩几年的感情,但不代表,我就没有追你的权利。如果你不幸福,我绝不会做出让步。”

有时候林木想,假如他们之间早点相识,会不会就没有如今的纠缠孽缘了。

林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抽出手,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开出,卷起一地尘土,让人心力交瘁。

霍达站在那,视线定格在那辆车子上,直到它一点点脱离自己的视线,消失于尽头。

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逃都逃不掉。

手心纠缠的曲线早已长出,所有人都要为它,付出代价

**********

车窗降了一半,风从车窗吹进来,林木过肩的黑发被风吹起,贴服在脸上。

她始终侧头看着窗外,陈奕南则是目不转睛盯着笔记本,双手不停敲着键盘。

车内虽有四人,却是十分安静。

“陈总,回公司吗?”前排副驾驶的李贺侧头问。

“我要回y市。”没等陈奕南回答,林木抢先出口。

李贺看着仍是沉默的陈奕南,好心提醒,“陈总,今天下午还有一个高层会议要开…”

“回y市。”陈奕南盯着电脑微微低眉,果断命令。

李贺为难地瞟了一眼侧首看窗外风景的林木,无奈只得回身跟司机吩咐道:“去y市。”

陈奕南忙着对各个高层提出的策划做出批阅,只是眉间的褶皱不自觉间聚集的越来越深,下颌也绷得紧紧的。

从a市回y市,整个车程车里的气氛都比较压抑。

林木不想说话,陈奕南不屑说话,李贺跟司机更是不敢说话。

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陈奕南终于合上笔记本,头靠在车座上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林木也收回视线,垂首把玩着皮包的链子,打破沉默。

她说:“我不回原来的住处。”

陈奕南放下手,始终闭着眼,并没有出声。

司机因为没有收到老板的命令,还是沿着原来的路线继续开,林木瞟了一眼窗外,声音提高,“我说我不回去!”

副驾驶的李贺本来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听声音他从后视镜扫了一眼,只见林木表情有点气恼,而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大老板却还是保持原来的神态。

“停车。”

脚踩刹车,车子蓦地停下,因为惯性,林木猛地向前倾,额头差点撞到前面驾驶座位上。

陈奕南慢慢睁开眼,眼眸深邃,瞳仁黑的发亮。

“下车。”

他只是冷冷一句,李贺和司机对个眼神,准备打开车门。

“你,下车。”他又是一句,明显要赶下车的人并不是前排的那两个人。

紧紧抿住下唇,林木侧头盯住陈奕南,对方则是低眸看她。

他的薄唇微张,声音依旧低沉,却不再拥有之前的温柔。

“我虽然让你待在我身边,但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既然不喜欢,那你就自己找地方。”他转回头,视线盯着前方,再次命令,“下车。”

还没到市中心,y市郊区的建造并没有完全成型,这里来来往往全是车,很难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如果说在这下车,那只能徒步几十公里走回市内。

李贺不敢插嘴,只能继续低头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心里有点替林木担心。

陈奕南可以迁就林木,但不会让林木恃宠而骄。

他要让她明白,他让她在他身边并不是为情。

车子扬长而去,林木手里拎着一个包站在路边。

起风了,一阵大风刮起尘沙,沙子入眼,迷了眼。

陈奕南从后视镜看着那个逐渐变小的身影,眉眼紧锁,一言不发,继续闭目。

良久,他闭着眼,道:“李贺,尽快联系一个住处,还有等下回来接她。”

“好的。”

陈奕南低低的一声叹息,侧眸凝眉,望着窗外瞬间划过的树木。

自相矛盾,不想让她以为她可以随心所欲,但是心里却偏偏没有理由的想为她做好一切。

陈奕南觉得,即使他们俩之间是为了仇恨在一起,那也好过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在他眼前跟别人走。

他心里不舒服。

手机突然响起,陈奕南垂眼看了一眼来电。

“把音乐打开。”他对前排司机说,然后接起电话。

电话中传来一个娇嫩的女声,“你回y市了?”

轻柔音乐在车里慢慢流淌,完全掩盖了电话里的声音。

“嗯。”陈奕南淡漠的应了一声。

“我也来了,在y市,你来找我吧。”

“今天不行,我还有事。”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女人的声音顿了顿,“我们是partner,不要让我觉得我始终是自己一个人好吗?奕南”

“嗯。”

**********

林木拎着包停停顿顿地往前走。

她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一直沿着路边往前,还是完全看不到出口。

李贺开着车回来找到她时,林木正坐在马路边上。

她手里拿着一根肠,坐在那,正把肠掰一小块小块,低头认真专心喂着一只流浪的小狗。

浑身发灰的小狗一点都不怕生,一口口吃得很香。

李贺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这个情景,一时间不想上前打扰。

手里的肠喂完了,林木伸出胳膊轻轻抚摸几下小狗。

“你也是被人遗弃了吗?”她问它。

小狗哼哧哼哧吃个没完,完全没有什么反应。

终于把香肠都吃光了,它又抬头抽着小鼻子,在林木身边嗅几下,又伸出舌头舔舔她的手。

“你愿意跟我回去,陪我作伴吗?”就像它能听懂似得,林木继续问。

天色渐渐变黑,最后一抹阳光在天边缓缓隐去,灯火的璀璨一时间又点亮了这座城市。

不知哪辆路过的车突然响了一声喇叭,林木抬头,一下就看见对面站着的李贺。

仅仅看了一眼,林木又低头继续抚摸浑身脏兮兮的小狗。

“我要走了,你要跟我回去吗?”

小狗围着林木到处嗅,好像没吃饱似的,两只小抓抬起,搭在林木的腿上,还是继续皱着小鼻子嗅个没完。

李贺提步,穿过马路,向林木走去。

他在林木身边站定,还没说话,就被林木抢个先。

“我能带它回去吗?”她问他。

李贺没说话。

叹了口气,她站起身,“算了,走吧,带它回去干吗,又不能跟我享福。”

她拍拍手,低头看着在自己脚边打转的小狗,“我们走吧。”

“其实,如果林小姐很喜欢的话,我想陈总应该不会反对的。”

“是要我去求他吗?”为了一只小狗去求他,求他把它留下,就跟收留她一样?

她不屑。

李贺提着包跟着林木过马路,林木上车前,并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小狗。

所以,当车子启动驶出几米又霍地停下后,林木惊奇地盯着李贺。

李贺示意她往后看,林木侧头,一下呆住。

灰色的小狗不顾来往汽车的危险,直冲马路,追着车跑。

眼眶就是这么不经意间湿润,林木迅速开门下车,蹲下身双手张开,一把接过奔过来的小狗。

小狗灰色的一团,扑在她的怀里,小舌头伸出,直舔林木的脸。

“你是要跟我回去对吗?”

小狗呜呜的不知道是听懂还没听懂,两只小爪子搭在林木的肩膀上,一直不停地舔。

李贺下车,对着林木说:“其实,你可以把它带上的。”

狗狗呜呜咽咽的,林木抱着它,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伙伴一样。

那么珍惜,那么惊喜。

**********

陈奕南按响门铃,一个婀娜身姿的女人出现在门内。

“你来了。”她笑着迎他,把门大开一些,让男人进来。

屋内的装潢十分温馨,似是特意为了安抚心灵上的孤独一样,跟一身冷漠的陈奕南完全格格不入。

他坐在米色沙发上,架起腿,看着对面走过来的女人。

“我记得我说过,尽量不要在这见面。”

女人坐到陈奕南的身边,拿起桌上的酒杯,递给他一杯。“难道你就不想为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来庆祝一下?”

与她柔美的笑不同,陈奕南还是一如往常的冷峻。

“庆祝?我觉得没有必要。”心里就像有什么心事一直牵挂着他,他没有去接女人手里仍一直擎着的酒杯。他站起身,声音清冷,“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怎料女人蓦地站起,一把从身后紧紧搂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背上。

“奕南,我们回美国吧。我不要报仇了,你也不要,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一直待在美国,好不好?你忘了我在美国是如何陪你的,你忘了,我们那时候有多开心了?”

原先还默然的表情现出了一抹讪笑。陈奕南慢条斯理地抽开腰上的手,转身,摩挲女人精致的面孔。

他垂头靠近她,深黑的瞳眸凝视她一双媚眼,声音低缓,犹如醉人的红酒。

“你是想让我继续过着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呵,”他兀自轻笑,目光梭巡在她越发绝美的容颜上,最后,直直盯住她浅褐色的瞳仁,笑容缓缓收敛。“你不是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不要在我身后做任何小动作,也不要以为,我会不知道。”

他打量她一身特意的装扮,深v的睡衣,毫不吝啬地显出她曼妙的身材。

他深邃如沼泽的眼中浮上一层笑意,她媚如猫眼的眸中却染上了一层寒意。

他伸手抚上她的腰身,双手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真丝睡衣,侵入到她的皮肤,她不禁打起了寒战。

看她越发难看的表情,陈奕南微微欠身,看似是要吻她,却在她唇前一厘米处停下,语气带着警告。

“我不会对任何人留情,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知道的。”

分居

回到新住处的时候屋里没人,李贺把林木的行李拿到楼上安放好,下楼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她说:“林小姐,陈总出去前吩咐说待会会有保姆阿姨来,晚饭阿姨会做。”

好像是来到新环境还没完全适应,小狗哆哆嗦嗦蜷在林木的怀里。她垂头轻柔地反复摩挲她灰灰的毛,低低回应一句,“知道了。”

李贺凝视林木几秒,轻轻转身离开。

抱着小狗又坐了一会,慢慢熟悉了环境,小狗开始不安于一直待在她的怀里。

林木把小狗放到地上,小东西一开始还有点胆怯,只是在林木脚边闻闻,后来一点点,胆子变大了,它嗅的范围越来越广。

林木坐在那一直仔细瞧着它,嘴角不自觉慢慢翘起,久违的弧度再次真实地体现在她清秀的脸上。

她刚想起身去逗逗它,就听门边处的响动,霎时,她恢复到之前的淡然,迅速抱起小狗,再次端坐到原来的位子上。

开门进来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一个年纪约在四十左右,有点发福的中年妇人。

她应该就是李贺刚刚提到的那个保姆阿姨,林木在心里暗自想,同时也放下了戒备。

“你就是林小姐吧?我是何姨,是奕南让我来的。”面容亲切和蔼的何阿姨笑着对林木说。

林木冷漠地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低头抚摸怀里的小家伙。

面对她的冷落,何姨并没有在意。她把刚买的新鲜蔬菜拿到厨房里,一边往冰箱里放,一边不忘大声对客厅的林木说:“今晚你想吃什么,何姨给你做!我最拿手的是四川菜,不过奕南说你好像不太喜欢吃辣的,没关系,阿姨南方菜也会做,而且还很地道呢,阿姨可是在南方待了有十几年呢!”

林木不喜欢她的自来熟,她对她过分的热情并没有什么好感,也可以说,从踏进这间屋子的第一步开始,她就已经完全武装起来,除了怀里相依相偎的小狗,这间屋子的所有人她都要保持警戒,拉开距离。

“糖醋鱼,糖醋鱼爱吃吗?何姨今晚给你做糖醋鱼还有红烧排骨,好不?”何姨系着围裙,手里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笑眯眯走出来问林木。

林木瞅了一眼那条还在垂死挣扎的鱼,心里就突然一阵恶心。她抱着小狗起身,转身往楼上走,经过何姨的时候冷冷道:“我不喜欢吃鱼,晚上煮点粥就可以了,你不用做别的了。”

“可是奕南……”

奕南,奕南,叫的可真亲切,可她肯定不知道,她口中的陈奕南会是个杀人凶手,害死的还是他们家的大少爷。

林木心下暗自腹诽,“他晚上不会回来,你做完饭就可以走了。”

何姨一脸呆滞地拿着鱼目送林木上楼,林木又在楼梯转角处停下,微微侧脸看着楼下的人,

“待会麻烦去帮我买一些狗粮和养狗需要的东西,钱你可以等他回来问他要。”

只丢下一句,她就走进二楼的卧室。

何姨还是呆呆地站在那,一时间没搞明白。她原本是陈凤霞董事长安排照顾二少爷的,却在今天被二少爷大老远从a市叫到这里,说是从今往后在这里伺候他,还有这里的林小姐。他还特意嘱咐说林小姐刚出院,要做些好吃的给她补补身子,可是现在……

何姨悻悻地把鱼扔回水槽里,还被乱蹦的鱼溅了一身的水。

整栋别墅装修的十分素雅,与之前的富丽堂皇大相径庭。二楼三楼分别都有几间客房和一间主卧,只不过,相对比较,三楼的主卧更要宽敞,采光更好。

林木站在三楼的卧室门口,打量整间房间。

阳台的门被稍稍拉开,风吹的窗帘徐徐飘动,整间卧室是以淡黄色为主,从床单到窗帘,再到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有点温馨,也有点单调。

行李包就放在门口,林木环视了一下房间,弯腰提起包,转身离开。

陈奕南回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大开,整个一楼灯光明亮,却不见一个人。

他扫视了一圈,又看一眼半开放式的厨房,紧接,快速上楼。

一打开三楼卧室的房门,心里就咯噔一下,他迅速回身对着楼下喊,“何姨?何姨?”

卧室很干净,干净的让他心慌,没有任何行李,也没有任何住人的痕迹。

“何姨!”他扶着楼梯把手三步两步下楼,在看见从一楼客房出来的何阿姨时,劈头就问:“她呢?她人呢?”

何阿姨从没见过如此慌张的陈奕南。扶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笑着道:“奕南回来了啊,你说林小姐?她应该是吃完饭回房间休息了吧。”

陈奕南紧张的表情慢慢放松,心中才渐渐缓出一口气。

他点点头,“知道了,你休息吧。”

他再次上楼,步子缓慢,何姨看着他,关心问:“你吃饭了吗?要不何姨把今晚煮的粥给你热热?”

“不用了。……对了,你们今晚吃的什么?”

“林小姐说就想喝粥,我就给她煮了一点白米粥。”

“只喝粥?”

声音抬高,眉毛皱起,何姨见状立马解释,“你让我买的那些她爱吃的东西我都买了,可是林小姐好像胃口不太好的样子,什么都没吃,只喝了半碗粥。”

紧紧身上披着的外套,何姨又说:“是不是身体还是没好啊,一晚上无精打采的,要不,你先上楼去看看,问问她想吃什么,我再去做点?”

陈奕南绷起薄唇,狭长的眼眸深不见底。

他还是皱着眉毛,看样子不太高兴。

“算了吧。辛苦你了何姨,那么远让你跑来,快点休息吧。”

他转身的背影很是疲惫,微微耷下的肩膀带着缕缕忧愁。

本应就该这样不对吗,他不是一直期盼看到她如此颓废的模样吗?

既然三楼的主卧不在,陈奕南便直接去二楼找。

原本以为她会住在二楼的主卧,可事实上,他却是在二楼的客房找到林木的,彼时,她正蹲在卫生间里给小狗洗澡。

太过投入,她并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人。

“该给你起一个什么名字好呢?”她满手泡沫,歪着头,把泡沫打满小家伙的身上。

小家伙洗得很干净,身上原来脏兮兮的灰毛也变得白了一点。

林木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就叫你肉丸吧,看你那么喜欢吃肉。肉丸,你永远都要开开心心哦!”

她用浴巾把小家伙从水里抱出来,抱到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用浴巾简单擦擦,一个没注意,让肉丸甩了一身的水,林木气得笑了,直接再把浴巾蒙到它的身上,“让你再调皮!”

小家伙不服输,几次挣脱,终于从林木手中逃脱,一下跳下洗手台,往门口跑。

“肉丸!”

林木回身去追,一转身,就看到了倚在洗手间门边的陈奕南。

肉丸跑到他脚边,可能是气味比较陌生,它停下来嗅了嗅。

林木心猛地提起,上前抱起它,后退几步,一脸戒备。

“你怕我吃了它?”陈奕南脸色yīn沉,明显对林木如此防备和紧张非常不满。

他一身正装黑西服,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那,眉梢眼角都透漏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而她,抱着狗,身上的衣服多半也已经湿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她也很不舒服。

“为什么要搬到这里?”陈奕南yīn着脸,声音低沉。

肉丸开始不听话,一直动弹想要下来,林木胳膊勒住它,又怕伤了它不敢使劲。

“搬回去。”

懒得等她解释,陈奕南留下一句,转身。

“不用,我就睡在这里。”

“你怕我上了你?”他侧首,一脸的嘲弄。

视线带着侮辱,漏骨的话带着讽刺,林木脸颊涨红,抿紧下唇。

“你自己决定,要知道,熟睡中的人是最没有防范的。”

他不勉强她,径直走出房间。

小肉丸终于被放开,他迈着小腿要去追陈奕南,林木见状立马去关客房的门,由于开着窗,加上有风,门砰地一下在陈奕南身后紧紧关上。

他站在门外,嘴角勾起,一声耻笑。

这算什么?

**********

“他是建嘉房地产建筑工程的总经理,王民华。”戴着一副墨镜的女人把手里的照片交给任天娜并叮嘱道:“他和他老婆最近的关系跟紧张,正是你可以入手的时候。”

山顶灯光微暗,车里的女人妆扮时尚,栗色长发披在肩头。

任天娜接过照片,盯着上面的中年男人,“你是想让我去勾引他?”

“不然呢?”女人冷笑,语气始终带着一种高傲和轻蔑,“跟谁不是一样,他也不必刘顺年差哪去,上了床不都是被压在身下,你还想找一个你爱的?”

简单几句穿透了心,既然出卖身体得到想要的,就别想有选择的权利。

“看不出,你竟然也有这样一颗心。”任天娜嘲笑那个自以为清高的女人,不忘讽刺,“我还差点被你端庄的容貌给欺骗了。”

墨镜下那双灵动妩媚的双眼遥望远处天空的繁星璀璨,有些事虽然是身不由己,却仍旧是自己的选择。

既然走到这里,唯有继续,她不想给别人做嫁衣,也没心情去扮演一个善良的角色。

在她眼里,她想要的,必须到手,否则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你的任务是尽快接近他,并且要彻底控制住他,因为,他以后对我们会有很大的用处。”

“我有什么好处?”

女人嘲笑,问:“你想要什么?”

“建嘉集团的股份。”

墨镜被摘下,女人画的精致到艳美的双眼盯着任天娜,嘴角翘起。

“胃口不小啊,就凭勾引一个男人,就想得到这么多?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既然把话说开,任天娜也就不在乎了。

“我想,你的目标不仅仅是建嘉,林木、陈奕南,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吧?”

女人的讥笑慢慢转变为一丝赞扬,她点点头,毫不避讳。

“不错。”可是有一点她却说错了,林木,是她想毁掉的。

“你想怎么做?”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按照我的话去做,你想要的迟早会给你。”

任天娜下了车,驾驶座上的女人看着她,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张扬。

她说过,她绝不会给别人做嫁衣。既然他不愿同她回去,那么她就只能铲除掉他的留恋,帮他做选择,这都是他逼的。

**********

林木早上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陈奕南已经坐在饭桌旁,慢条斯理边喝牛奶,边看着手里的杂志。

何姨端出来一盘煎蛋,看见林木下来,笑着问:“想吃点什么?昨晚都没怎么吃,饿了吧?”

小肉丸也跟着林木吧嗒吧嗒下来,看见桌上的香肠煎蛋,一个劲的就要往上冲。

“肉丸!”

林木低喝一声,何姨听见便又笑笑,“叫肉丸啊?昨天我还想问叫什么呢,小家伙挺可爱的。”

她俯身仔细瞅瞅,又说:“厨房里还有几根香肠,等会拿出来喂喂它吧。”

“谢谢。”

陈奕南一直当透明,看见林木下来既没有抬头,也没说话,仍是专心看着杂志。

何姨又端出来一杯牛奶和煎蛋,瞄了一眼林木和陈奕南,以为是小两口吵架,就特意把盘子摆在了陈奕南右手边的位子上,笑着朝林木使使眼色。

“趁热吃,别凉了,凉了对胃口不好。”

林木颔首,走过去。

一时间餐桌上气氛压抑,没有人说话,何姨也忙着给肉丸喂食,陈奕南没出声,林木对着他更是没话。

今天是周一,陈奕南一直看杂志,除了偶尔抿几口牛奶,盘子里的食物根本一点没动,倒是林木,昨晚吃的少,确实有点饿了。

看陈奕南收起杂志像是要出门,林木抿住唇,道:“我今天要去上班。”

“嗯。”他简单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因为还没出门,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打着领带,配上黑色的西裤,明显与这个暖阳洒满一室的早上不大相称。

陈奕南拿过西服穿上,眼角扫过低头沉默吃饭的林木,思忖片刻。

“这个月末,我们去登记,婚礼会在下个月举行。”

‘哗啦!-

玻璃杯掉到地上,牛奶淌的到处都是。

“不行!”

面对

“这个月末,我们去登记,婚礼会在下个月举行。”

‘哗啦!-

玻璃杯掉到地上,牛奶淌的到处都是。

“不行!”

林木语气十分坚定。

陈奕南眼眉一低,本来刚刚是面对大门准备离开,现在他彻底转过身子面朝林木。

“不行?为什么?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我不能跟你结婚。”林木拿起刀叉装作很平静的模样,只是手却像使不上力气似的,怎么切都切不开盘里的香肠。

陈奕南眼眸眯起,凝视她,隐隐显出怒气。

“我说过的话还没有收回的,你准备一下。”他扔下一句,转身就要走。

“我说不行!”林木猛地扔下刀具,声音提高,“陈奕南你还想怎么样,你以为我还能同意跟你结婚吗?”

何姨在厨房听到外面的争吵赶紧跑出来,她目光徘徊在两个怒目而视的人身上,不知道该不该插嘴。

“何姨,你先去把今天的菜买了。”陈奕南脱下外套对何姨说。

知道他是特意想把她支走,何姨点点头,脱下围裙出了门,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他们几眼。

大门关上,别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早晨金色阳光仍旧充斥着整个客厅,牛奶的香气萦绕空气里,还有锅里的煎蛋还在滋滋响着。

陈奕南干脆直接坐到沙发里,他架起腿,从容不迫地盯着林木,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你想说什么,说吧。”

林木垂着眼,看着桌布下摆的流苏,暗自几次深呼吸,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回来,我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跟你结婚,你用不着这样,我也不可能放下他跟害死他的人在一起。我说过,我爱他。陈奕南,其实你自己也清楚,你之所以回来找我也有多半原因是因为他,因为他抢了你的东西,所以你不甘心,你才要回来报复的。其实,你并不爱我,不是吗?”

陈奕南一声嗤笑,像是听到一个笑话。

他抽出一根烟,手指轻轻一动,打火机‘叮’的一声,他动作娴熟地就把烟点燃。

“林木,你能不能不那么幼稚。你真觉得你能帮他报得了仇,就凭你?”他猛吸一口烟,呼出的白烟一团团,没多久就渐渐散开。“你也不用宣扬你有多爱他,呵,这让我觉得很恶心。既然你住在这里,跟你的狗,那你就得遵守我的游戏规则,做你该做的。报仇?可以,你可以在没事的时候想想,当做一种消遣,也挺不错。”

陈奕南放下擎烟的手,轻轻在烟灰缸里抖了抖。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回来?”

“你说呢?你觉得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就简单的是为了告诉你所有事情的真相?我说过,我要拿回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包括你。”

缭绕的烟和刺眼的阳光把陈奕南邪魅的面容照的模糊,林木无法继续直视他。

“陈奕南,难道你对他,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浅笑僵住,心就像漏跳几拍,夹着烟的手一抖,有烟灰落到他昂贵的西裤上。

又使劲吸几口,陈奕南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他起身,轻轻拍拍裤腿,重新穿上西服外套。

理了理领子,低头扣上袖子上的纽扣,他说:“别再继续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幼稚梦,我让你准备的你准备一下,下个月的婚礼照常举行。”他走到门前,置于冰冷把手上的手一顿,继续道:“还有,这里是我家,别在我面前提起他,我不喜欢。”

大门被重重关上,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像逃走一样。

林木坐在那,眼中慢慢有水雾升起,模糊了眼。

选择回来,一半是为了报仇,一半也是为了报复自己。她要天天面对跟他长得一样的陈奕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也是一个杀人凶手。

他为了她,为了他们三个,已经付出代价,那么陈奕南和她,就不能苟且而生。

就算活下来,也要像陈奕南自己说的那样,他们的互相折磨,就是为了赎罪。

脚边突然痒痒的,林木低头,一滴眼泪也同时掉落,正好滴在小家伙的身上。

肉丸正在用两只小爪子挠林木的脚,林木微笑,抬抬脚,回应它。

兜里的手机蓦地响起,林木接起电话,久违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

**********

吴诗洁约林木下班之后在咖啡厅等。

她提着大包小包找到林木,屁股一坐下,立马就灌下整整一杯橙汁。

“渴死我了。”毫不淑女地抹抹嘴,吴诗洁胳膊一伸,掐掐林木的脸,“想死姐姐我了!哎呦,王奕飞虐待你了,怎么变得这么瘦?”

林木强颜一笑,摇摇头,“你怎么突然去云南了?”

招手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杯果汁,吴诗洁一点不避讳,

“我跟他表白失败,出去散散心去。”

“你跟他表白了?”

“对啊。不然你真以为我会在心里憋一辈子?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服务员上了一杯吴诗洁最爱喝的柠檬汁,她笑着接过,喝几口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身从大包里面拿出一个大盒子递给林木。

“喏,别说姐姐我对你不好,这可是特意买给你的,云南正宗的夹沙荞糕,非常好吃。”

“谢谢。”

“对了,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可要抓紧攒钱,到时候送你一个大礼。”

林木拿着盒子的手一顿,嘴角又立马翘起,“你先攒着,到时候通知你。”

服务员又为两人陆续上了几盘甜点,吴诗洁兴高采烈地讲述自己在云南旅游遇见的一些有趣的事,林木仔细听着,但能记住的却寥寥无几。

**********

秘书轻轻敲敲陈奕南的办公室,推开,把手中的文件递到办公桌上。

“陈总,这是王民华这几年在公司的成绩,刚刚跟总公司开会,他们的意思是要提他负责这次金帝良缘的所有建筑工程。”

“那边不是已经动工了吗?”陈奕南原本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一睁眼,满目的红血丝,吓了小秘书一跳。

“陈总,您不用休息一下?”

陈奕南摇摇头,邹着眉毛翻了翻眼前的资料。

“给我一杯咖啡就行。这次金帝工程是一个大单子,通知下面,不能有任何差池,所有的材料都要选择最好的,绝对不能偷工省料,让他们把以前那些动作都收敛点,实在不行,该走的就立马走人,我这里不养废人。”

铿锵有力的字在纸面上划过,秘书点点头,接过陈奕南批过的文件,“那王民华”

“他不是之前就一直负责这个工程吗,只不过没有被正式任命,现在就给他这个工程部主任的头衔,但是必须记住,我不管谁负责,工程绝对不能出现问题,否则会影响到整个集团。”

“嗯,我明白了。”

秘书推门而出,陈奕南低头揉揉眉心。

他拨通李贺的电话,喝一口桌上已经凉掉的咖啡,声音有些沙哑。

“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声音很吵杂,李贺的声音有点听不清,“我已经联系过lisa的经纪人,并把你给的酬劳跟她说,对方表示可以为林小姐制作礼服,另外您上次给我的钻戒的设计稿,我也给了美国的定制商,大约下个月月初就会完成。”

陈奕南又交待几句婚礼准备的注意事项,挂了电话。

他翻出办公桌右边带锁的抽屉,拿出里面的照片,表情复杂。

他知道女孩纯真清澈的眼眸可能不会再有,他知道,他已走到这一步,便不可能回头。

他把抽屉重重关上,一口喝光杯里的咖啡。

下个月,就是他的忌日,也是他们的婚礼。

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来,他有点害怕,有种莫名的预感。

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窗外已经陆续有灯火点亮,高楼大厦,在都市的夜晚中,总有一番别样的景色。

**********

吴诗洁偏要拉着林木一起等霍达吃饭,林木怕吴诗洁知道霍达已经说出心事,不想三个人尴尬,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她只好找借口离开。

无奈,在餐厅门口,还是让她遇上了他。

“那么巧,你要走?”霍达率先开口,问林木。

林木颔首,“诗诗在里面等你,你快进去吧。”

“那你不一起?”

“不了,你们俩吃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她不敢继续逗留,赶紧朝门口走,与霍达擦身而过的时候,却突然被对方拉住。

“你是在躲我吗?”霍达问。

“没有。我不想让诗诗误会,也拜托你,别告诉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怕她会为我担心。”

霍达侧头看她,样子有点憔悴。

林木的手机突然响起,林木抽出被霍达拉着的胳膊,从包里拿出电话。

是陈奕南,他打来的。

视线扫过手机,霍达悻悻地问她。

“他,对你好吗?”

“很好。”林木按掉电话,把手机放回包里。

两个人一时沉默,林木的手机又再次响起,她看着门外匆匆而过的行人,“诗诗在等你,快进去吧。”

霍达抬眸,眼神炯炯。他思索几秒,终于问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林木,如果没有他你会选择我吗?”

手机铃声停止,林木躲避霍达炽热的眼神,“你快进去吧。”

她抬脚就要走,霍达却上前再次拉住她,“林木”

“霍达,我上次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以为我们还是好朋友的。”

“但前提是你们俩之间没有问题!林木,你别骗我,也别说你没有事发生,不然你怎么会去选择自杀?”

“我”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冷冷地女声在两人身侧蓦地响起,林木和霍达霎时僵住,回头。

吴诗洁一手拎着一个大盒子,一手拿着电话,站在不远处,她的表情带有诧异和难以置信。

她慢慢走近他们,盯着他们,又问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门外有一辆宾利悄悄停下。

车门打开,走出来一身正装的英俊男人。

陈奕南手撑在车顶,好整以暇看着门边站着的三个人,嘴角有一丝轻蔑的笑。

怀孕

吴诗洁慢慢走过去,走到霍达和林木身前。

她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冷冷问:“你们在干什么?”

“诗诗…”林木急忙上前解释。她摆脱掉霍达,拉住吴诗洁的胳膊,“诗诗,你听我说…”

吴诗洁眼睛直勾勾盯着霍达,眼底的失望不言而喻。

“你以为你们是在演戏吗?”她轻轻一笑,侧首看着林木,把手中拎着的盒子给她,“我给你的礼物,你忘记拿了。”

霍达只是站在原地。

上次在天桥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诗诗”

吴诗洁苦笑,“你们这是干嘛?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就算你们有什么,也没必要跟我解释啊。”

“诗诗你别这样。”

“别这样?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吴诗洁反问林木,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一时间升到最顶端。

餐厅门口迎宾的礼仪小姐看到这边三个人的对峙充满好奇。她给对面的另一位礼仪小姐使眼色,示意她往这边看。

三个人站在大堂靠门的位置,来来往往不少进出的客人都侧目打量他们。

“林木,我回来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吗?”

林木拎着盒子站在那。

她的质问,她不知怎么回答。

头顶的灯光打得她心乱如麻,明明没有什么,她却像偷情被人发现一样,明明心里瞒着她是怕她担心,她却觉得自己真的是在背叛她。

“诗诗…”该怎么跟她说,难道直接告诉她陈奕南的事?

门口有人进来,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和天生的气场令原本看热闹的两位礼仪小姐都转回头,纷纷怔住。

“欢迎光临!”甜甜的声音带有女孩的羞涩。

俊挺的男人踏进餐厅,完美的侧脸刹那间就迷住了站在两侧的迎宾小姐。

他的步子不迟不急,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仍旧擎着一丝笑。

他走近的身影引得三个人同时侧眸,却又都是一怔。

霍达看见来人的一瞬,眉头紧锁,手不自觉间握紧。

“你怎么来了?”林木惊诧一声,又赶紧看一眼吴诗洁。

陈奕南笑着走上前,伸手半环住她,“我来接你。”

门口的两位礼仪小姐一直目送他走过去,其中一个女孩嘴角翘起,闷闷哼了一声,怎么又是她,怎么两个那么帅的男人都去找那个女人?

吴诗洁笑着跟陈奕南点点头,又挑衅似的瞅瞅霍达。

林木被他环住,感觉浑身不自在。她微微挪动一下,又被陈奕南猛地拽回去,他那只胳膊看似随意地搭在她的腰上,其实,力气大得很。

“那我们走吧。”她说。

陈奕南一直环着林木走到门口,蓦地,他又回身,道:“我和小木的婚礼会在下个月举行,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参加。”

霍达身子猛地一僵,目光迅速投向林木。

“那恭喜了。”吴诗洁笑着回应。

林木一直默默低着头,她感觉自己成了罪人,在他们面前。

他们上车前,陈奕南特意回身看一眼霍达,同时,他也正站在那炯炯地盯着他们。

两个男人的目光相对,陈奕南嘴角的弧度加大,冷笑一声,开门,坐到车里。

马路车辆来往,黑色的宾利在车流中急速穿行。

林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陈奕南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支在车窗上,撑着头。

车里小提琴音乐缓缓演奏。

车子遇上红灯缓缓停下。路边不时有年轻人对着车指手画脚,甚至还有往车里张望的。

林木感觉胃里难受,不舒服,还有点恶心。

她捂着胃口,不舒服地动了动,陈奕南瞟她一眼,问:“怎么了?”

“没事。”

绿灯亮,车子再次提速,在拐弯的时候,一不小心好像碰到什么,车子猛地一颠,林木差点吐了出来。

“停车!”她惊呼一声,捂着嘴,就要马上开车门。

陈奕南惊住,立马踩住刹车,车子霍地停下,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你疯了!”

林木不顾他的低吼,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她蹲在树下干呕,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陈奕南不放心地解开安全带也跟着下车。

“怎么了?吃坏东西了?”他微微俯身,略显迟疑地抬手,想替她顺顺背。

可没等他碰到她,林木就扶着树起身,从兜里拿出纸巾。

“没事?”

“嗯。”

陈奕南紧紧盯着她,“明天去医院看一下,最近你胃口一直不好。”

林木倚在树上闭着眼,手仍旧捂着胃口。

“我先回车上等你。”

陈奕南走几步,步子突然一顿。他回身的速度很快,快的连眸子里的喜悦都来不及掩饰。

“我们一直没有做任何措施,所以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原本还闭着眼的林木忽的睁开眼,相比之下,她的眼中却是鄙夷。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有你的孩子,就算有,我也不会要。”

上一刻还充满希望的心情在这一刻却被生生捻灭。

陈奕南眼眸眯起,警告说:“你最好没有,否则,如果有什么差池,我会让他死不安息。”

“陈奕南,你这个混蛋!”

没有理会林木的谩骂,陈奕南一步一步走回车里。

车子并没有锁,可是他开了两次才把车门打开。坐在驾驶位子上,他仍觉得心突突地跳。

孩子,孩子…

他们的孩子。

**********

第二天林木并没有上班。

站在卫生间里,她拿着验孕棒,怔怔地站在那。

她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黑发披肩,尖尖的下巴,巴掌大的脸很苍白,唯有那双眼睛还泛有一点光彩。

她深吸一口气,随手把东西扔到垃圾桶里。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容勉强,却带有深深的含义。

陈奕南下班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感觉一种别样的感觉。

何姨从厨房给林木端出来一碗汤,看见他回来,脸上的笑立马扬起。

“奕南回来了!”

何阿姨笑着在围裙上擦了两把手,然后接过陈奕南的大衣,替他挂到衣架上。

她笑着用胳膊顶顶他,眼睛往饭厅里撇了撇,“快去吃饭,今晚的菜很丰盛。”

陈奕南莫名其妙地看着何姨,又回头往客厅里张望一下,“她呢?”

“小木早就吃上了,而且今天胃口特别好!”

好像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一时间,何姨简直就是笑着合不拢嘴了。

陈奕南洗完手出来,他坐到餐桌上,看一眼林木盘子里的菜。

林木正在低头喝汤,旁边的餐盘里装着慢慢一小碟的鱼肉,她时不时的还把一些小块的排骨肉扔到脚边的肉丸的碗里,这一人一狗,吃的很香。

又看了眼她旁边放的饭碗,陈奕南这才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

何阿姨又端出来一盘蒸鱼,特意放到林木的眼前,又替她盛了一碗骨头汤。

“小木今晚可吃了两碗饭啊!”

她边盛,边笑着看了眼陈奕南。

陈奕南吃了一口饭,伸手拿出勺子,准备喝汤。

何阿姨把汤端给林木,补了一句,“孕妇应该多喝汤,多吃鱼。”

‘啪嗒!-

陈奕南盛汤的勺子一下子掉到桌上,含饭的嘴一时间忘了咀嚼,愣愣地盯着何姨,又忽地看向林木。

林木抽出一张餐巾纸,试试嘴角,低头看着吃的很专注的肉丸。

“如你所愿,我怀孕了。”

放下

陈奕南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林木,表情惊诧,一时间似乎还是没能接受。

林木淡定地抱起地上吃的肚子圆滚滚的肉丸,朝客厅走。

“那个…咳咳…”刚张嘴就被呛了一下,陈奕南手握拳放在唇边,偏头咳了两声,立马起身对着林木道:“那个…孕妇不能碰宠物…你自己得小心点…”

何姨站在一边看他那一副十分关心,偏偏还很别扭的模样,忍不住就偷笑。

林木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就直接上了楼。

心里还是砰砰地跳个不停,陈奕南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林木怀孕了?那就是说,他要当爸爸了。

他要当爸爸了!

许久未见的笑容僵硬的出现在那张英俊的脸上,陈奕南霍地抬头望向何姨。

“傻孩子。”何姨笑着啐他,“你以后身上的担子可重了,要好好对人家。”

雕刻一样的俊颜在温暖的灯光下柔和的能醉了所有人。

陈奕南笑着点点头,站起身,几步冲到何姨面前。

何姨被他这一下吓着,愣愣看着他,陈奕南上前搂住何姨,声音恳切。

“何姨,谢谢你,谢谢你!”

何姨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不是我的功劳,傻孩子,这是你的福气。”

“何姨,以后小木就拜托你照顾了。”

“奕南,何姨可早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我这也是照顾自个的儿媳妇,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感觉浑身血液都激动的循环加速。陈奕南使劲点点头,有种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的冲动。

可是拿起电话,号码却怎么也拨不下去,因为他不知道究竟应该打给谁,谁会跟他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又放下电话,往日冷静沉着的性格早被惊喜冲破。

陈奕南饭都没怎么吃,就跑上楼,开始上网查一些关于怀孕期间饮食以及生活中的一些小常识。

林木站在卧室的门后,悄悄把房门关严。

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肉丸,走过去蹲下,轻轻抚摸几下。

她的眼中看不出惊喜,甚至是一丝波澜都没有。

远处桌上放的是几盒未打开的验孕棒,还有,一小盒液体。

林木抱起肉丸,坐到身边的贵妃椅上,面容依旧平和。

**********

酒吧包厢的灯光很暗,相比较外面的震耳欲聋,房间内却是相对安静的很。

正中央的沙发上正坐着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任天娜一身黑色蕾丝贴身裙,配上大红色的口红,一身妖娆打扮,与昔日的纯情早就大相径庭。

她手挽着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看上去气质非凡,而且保养得很好。

他就是建嘉工程部的一把手,也是建嘉集团建筑分公司的经理——王民华。

“王总,久仰大名。”坐在两人身侧沙发上的年轻男人起身,伸出手。

眼镜下面细长的眼眸是一片平静。王民华仔细打量他,手里的酒杯微微抬起,往嘴边送,脸上的表情也是带有些许漠视。

对面男人尴尬的收回手。他与任天娜对视一眼,任天娜身子立马紧紧贴到王民华身上,声音轻轻细细。

“民华,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陶辉,上腾材料的总经理。”

陶辉掏出名片,恭敬地双手递给王民华。

王民华接过,随便瞟了一眼,就扔到沙发上。

“说吧,具体说说看。”

陶辉心里嘲笑,面上却仍是毕恭毕敬。

“既然王总开门见山,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他坐下,看一眼任天娜,眼神带笑。

陶辉朝王民华伸出五个指头,“五。只要您把建嘉所有建筑材料的才买权都给我,咱们就五五分。王总,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

王民华冷笑。他架起腿,手指在腿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他目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态度。

陶辉凝视他很久,兀自一笑。“王总是不满意?”

“实话跟你说,如果不是娜娜一直在我身边提起你,说你当年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过她,我肯定是不会冒险出来见你的。”他优雅地扶了一下眼睛,面上难得露出一丝浅笑,但笑容却饱含深意。“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提出的合作,我觉得陶总并没有娜娜说的那么有诚意。”

任天娜脸色一僵,立马看向陶辉,使劲给他递眼色。

陶辉心里对王民华的鄙夷到了极限,如果不是他自己贪念作祟,他怎么可能单单只为了任天娜就出来。

王民华起身拍拍挽着自己的任天娜,看着她,实则是对她和陶辉两个人一起说。

“我去趟洗手间,如果回来我还是没有继续逗留的兴趣,那宝贝,咱们就走吧。”

陶辉和任天娜一起看着王民华起身,陶辉褐色的瞳仁瞬间蒙上一层笑意。

他回头看向任天娜,对方正求助般望向这边。

陶辉往她身边的皮包斜了一眼,任天娜脸色一下惨白。

她张口,无声询问陶辉,陶辉难以查询地点一下头。

任天娜哆哆嗦嗦地从身侧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白色透明的小袋子。

王民华回来的时候,沙发上两个人的状态各不相同。

陶辉悠然自若地坐在那把玩着酒杯,任天娜则显得要拘束很多。

“宝贝,怎么了?”王民华搂住任天娜,低头询问。

任天娜一惊,看看喝酒的陶辉,偏头答:“没,没事。”

王民华抿起嘴角,仍旧盯着她。

陶辉举起杯子对王民华说,“虽然没有缘分跟王总合作,但是我们怎么算也是认识了,这杯我敬您。”

王民华收回搂住任天娜的胳膊,含笑盯着陶辉,又看看面前的酒杯,未有任何动作。

“难道王总是真的瞧不起我,连一杯酒都不屑与我喝?”

任天娜紧紧盯着王民华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面前的那杯酒。

王民华一笑,拿起杯子,站起来,与陶辉的一碰。

“哪里。陶总这么年轻有为,我羡慕才是。”

“王总谦虚了。您建议的我回去会再斟酌一下,说不定我们还真有合作的机会。”

“但愿。”

‘叮’的一声,两个反着光亮的玻璃杯在任天娜眼前碰一下,深黄色的液体立马晕染了杯壁,同时也席卷了她的心。

看王民华一口喝光,任天娜放在腿上的双手就不自觉地抓紧了裙子。

陶辉的眼眸在酒杯后闪着光亮,笑意也慢慢扩大。

几个人在酒吧的门前散去,陶辉站在原地看着王民华开车载任天娜离开。

他拿出电话,熟练地按下对方的号码。

电话接通,女人声响起。

“怎么样?”

“如你所料,他一开始并没有答应。”

“东西加了吗?”

“当然。你就等着吧,一切都会按照你的计划发展。”

“她表现的怎么样?”

“一般。”

“很好。”

**********

“木木,吃饭了。”

何姨敲两下林木的房门,推开,见林木正坐在窗边发呆。

肉丸蹲在她的脚边玩着骨头模型,何姨考虑一番一下,小心开口。

“木木,何姨说你别生气哈。这宠物,对怀孕的人肯定不好…”

“何姨。”林木从椅子上站起来,“孩子也是我的,我自己心里有数,下去吃饭吧。”

还有一堆话要说,可是被她这么一顶,一句也说不出来。何姨叹了口气,转身也跟着她一起下楼。

陈奕南手里拎着大包小卷回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看见从楼上下来的他们,他立马起身,先是盯着林木仍旧平坦的肚子看几眼,又瞧瞧她的脸色。

林木没有跟他打招呼就直接走到饭厅去,后面还跟着吧嗒吧嗒的小肉丸。

陈奕南目送她在饭桌前坐好,又回身无声询问何姨,见何姨笑着点点头,陈奕南才算是放心。

这段时间他每天回来的任务就是询问林木的情况,只要看见何姨点头,他悬着心才会放下。

之前林木曾经说过她不会要他们的孩子,可是自从他怀孕以后,她就一直很平静,从来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陈奕南以为,这可能跟天然的母性有关,毕竟,那也是她的孩子。

今晚的晚餐照样丰盛,五菜一汤,何姨是尽量变着花样做。

三个人都是沉默吃着,陈奕南与林木之间的关系依旧僵持,交流不多,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陈奕南现在是非常迁就林木,只要她开口,他就没有说不的时候。

陈奕南吃了一口饭,把要说的话在心里反复斟酌几下,才低低开口。

“过几天…我们就该去登记了。”说完,他立即去看林木的反应。

林木正低头给肉丸扔一块肉,闻言,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口回绝。

“嗯。”她应了一声,这一声,彻底惊住陈奕南。

她的变化太大了,大的几乎都不像之前的她了。

林木一直忙着手里的动作,并未有看陈奕南。紧接,她又道:“过几天就是王…他的忌日,我想回去看看。”

夹菜的手顿住,只是片刻,陈奕南恢复自然,继续布菜,“好!我陪你一起。”

就知道他不可能让她自己回去,特别是现在她又怀孕了,于是林木也不跟他争辩。

‘滴滴!’

陈奕南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陈奕南瞟一眼林木,用纸巾擦擦手,把手机拿出来。

是一条短信——“今天晚上过来可以吗?”

目无表情地放回电话,陈奕南继续吃饭,又伸手给林木盛了一碗汤。

“何姨今晚的汤煲的不错,你多喝点。”

“我吃饱了。”林木碰都没碰陈奕南递过来的碗。

她放下筷子,把肉丸从地上抱起来。“你们吃吧,我先上去了。”

何姨也放下碗。她安慰似的对陈奕南说:“怀孕的人性格都会变,没事,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会不会好陈奕南一清二楚。

“何姨,晚上我有事要出去,你不用给我留门了。”他喝一口刚刚给林木盛的汤,“她要是晚上饿了,还麻烦何姨帮我照顾她一下。”

“傻孩子,什么时候跟你何姨也这么客气了?放心吧。”

**********

月光下,一团团云彩呈现暗灰色,在浅白月光的晕染下,环绕半月,慢慢移动。

男人吐出一口烟圈,星眸里仍旧蕴含难掩的喜悦。

他身后的女人,穿着短裙,露出两条纤细的玉腿,一步一步,婀娜地走向站在落地窗旁的陈奕南身边。

“奕南。”她轻轻开口,声音轻柔的能瞬间拨乱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男人依旧沉默吸着烟,没有任何反应。

“奕南。”女人上前一步,柔软无骨的手轻轻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再次唤他。

陈奕南刚才一直在思考事情,并没有发觉女人的靠近。

“嗯?”他捻灭了烟,移动两步巧妙避开了女人的触碰。“今天找我过来有事吗?”

自从林木怀孕之后,他就从来不在家吸烟,即使在外面抽,也不会让自己的身上染上烟味。

“没事。”女人莞尔一笑,“只是最近我们都没怎么见,有点想你了。”

陈奕南脱下外套的手一顿,冷笑,“不像你啊,今晚怎么了?”

看他心情不错,女人便笑着问:“有什么事情让你开心吗?”

“嗯?”

“你从来的时候脸上就一直带着笑,有什么开心的事说给我听听。”

客厅靠近门口有一个大镜子。陈奕南偏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竟然难得一直是翘着的。

他嘲笑自己,然后坐到沙发上,倒了一杯水。

“林木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

原本也一直浅笑的女人蓦地僵住身子,顺带冷掉的还有脸上的笑,和她的心。

“你确定…是你的?”

陈奕南斜眼看她,冷冷问:“你觉得我会搞不清这个?”

女人脸上的笑彻底消失。

“你打算怎么办?”

低头摸索着手里的水杯,陈奕南抬头看她,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我想跟她……好好过。”

“那你…”

陈奕南抬手打住女人的追问,“这段时间我想的很多。我大哥是为了我而死的,所以我以为我一生都再也不配得到幸福。可是,当我知道我马上要做爸爸的时候,那一瞬间,那种责任感和那种喜悦简直就要淹没了我。所以,我决定,即使我们都是罪人,那我也要为了我的孩子着想。即使她不愿意,我也要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拿过桌上的水杯,陈奕南喝下去,感觉心间豁然开朗。

他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是错的,为了他即将出世的孩子,他一定要去努力争取幸福,不能让他的孩子再重蹈他的覆辙,失去爸爸或者妈妈。

一个都不能少。

女人静静听着他的话,可是相对他的喜悦和期待,她却截然相反。

“那么你是决定要退出我们的计划了?”

“……嗯。对不起…”

“不行!”女人猛地站起来,“陈奕南,这个游戏不是你能说退就退的,你可以不报仇,但是我不行!”

神色恢复到原有的冷漠。陈奕南同样起身,垂眼看着她。

“你的计划我不会透漏给任何人,甚至,不会阻拦。”

“奕南,如果我说…”女人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和他对望,“如果我说孩子不能留呢?”

她以为他会立马做出激烈反应,可是,他却没有。

陈奕南依旧平静站在那,只是周身的温度却徐徐降低。

女人感觉一股寒意从小腿迅速往上蔓延,汗毛似乎都立马竖起。

空气里还有他刚刚吸烟留下的烟草味。陈奕南迈开一小步,拉近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他张口,声音低低,不仔细听可能都会听不清。他的声音没有波澜,没有温度,

“谁动了我的孩子,我陈奕南必定让她生不如死。”

“包括我?”

陈奕南转身往卧室走,今晚出来的时候没拿衣服,避免林木闻到烟味,他只得去拿之前放在这的外套。

“不要拿这种事考验我,我怕会做出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事。”

看他离去的背影,女人慢慢抿紧下唇。

桌上的手机震动,她随意看一眼,却忽的笑起。

一条短信——‘王民华染上毒瘾,已答应合作。”

迷失

“我那件外套你放哪了?”

陈奕南从客房走出来,问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女人。

女人悄悄把手机塞到沙发垫后面,站起身道:“我去给你拿。”

从衣柜里取出那件外套,回身的时候,她眼睛一下瞄到了化妆台上的一瓶香水。

她拿着衣服定定站在原地,那瓶香水是她25岁生日的时候,陈奕南用自己打工的第一份薪水买给她的。

那个时候,他们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从卧室走出来,陈奕南已经穿好鞋正站在门口无聊的摆弄手里的电话。

从女人站的角度看过去,她正好能看到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张妙龄女孩的照片。

“你这就要走?不再待会了?”她伸出手,打算替陈奕南穿上外套。

陈奕南向后退了一小步,看似随意的接过外套,“我还有事。”

她沉默地站在那,眼里的伤痛不言而喻。

穿好衣服,转身,陈奕南推门的手却蓦地顿住。

他欲言又止,却只简单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门关上的一瞬,有一滴眼泪终于忍不出从她的眼角慢慢流出。

面对感情,有些时候受伤的往往都是女人。

相比陈奕南洒脱的离开,女人的心却是有万分不舍。

她直直地盯着关上的大门,一动未动。她允许自己流泪,但唯有这一次。

陈奕南走进家门的时候,碰巧看见林木正站在客厅喝水。

两个人视线碰触的那一瞬,彼此都有一点诧异。

“晚上天冷,你要是渴了,可以让何姨给你倒。”怕林木多想,又担心她那么晚下楼会冻着,陈奕南小心翼翼地嘱咐。

林木放下水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我行动方便,不想劳累别人。”她抬头看他一身打扮,“你…出去了?”

她打量陈奕南,目光最终定格在他灰色的西装外套上。

这件衣服,她从没见他穿过。

陈奕南把钥匙扔到桌边,脱下外套,随着他动作,一股扑鼻的清香散开在空气里。

林木眉头微皱,这种香水明显和陈奕南之前用的不一样,是典型的女式香水。

“那你下次下楼的时候多穿点,别感冒了。”陈奕南把脱下的外套打算披在林木肩上,林木却是赶紧后退几步,一不小心就磕到桌角上。

“你小心点。”陈奕南心里一惊,低低一声,赶紧伸手要扶她。

“别碰我!”

林木避开他的触碰,像是会沾到什么脏的东西一样,满是嫌弃。

她的目光一扫,就扫到了他搭在胳膊上外套的衣领处。

一个不明显的口红印记,赤|裸裸地印在那。

林木突然觉得从胃里生出恶心感。

她捂着嘴弯腰干呕,随着陈奕南的靠近,那股清香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陈奕南有点吓坏了,他一边大喊何姨,一边上前不顾林木的反抗,抱起她,就往楼上冲。

胃里的恶心达到极致,林木一口全吐在了陈奕南的身上,他却眉毛都没皱一下。

“吐出来还难受吗?”

林木闭着眼没有回应,她实在厌恶他身上的那股香水味,更不愿见到那个口红印。

何姨披了一件外套就跑上来。她说呕吐是怀孕期间正常的反应,劝了很多次,最后还是在林木自己坚持的情况下,陈奕南才答应不去医院。

何姨里里外外帮林木换衣服,照顾她,陈奕南简单换了一件衣服就一直待在林木的房里,林木不愿看见他,背对着,闭着眼睛。

已经是凌晨,何姨收拾完陈奕南就叫她下楼休息,而他自己则是还继续待在林木的房里。

卧室温度适宜,两个人静静地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

沉默坐了一会,陈奕南心里暗自叹气,起身,动作很轻地准备离开。

林木听到响声,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里不见半点睡意。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她兀地开口。

陈奕南侧目盯着她躺在床上的背影。

“能不能下次从别的女人身边回来之前,把你身上的香水和痕迹都除掉。我不太能接受那种气味。”

室内光线昏暗,陈奕南嘴角绷起,眼里的温柔早已不复存在。

“好。”久久,他回答一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轻轻把林木的房门关上,声音虽轻,但是林木的心里却震的生疼。

明知道他不会为了她洁身自好,明明知道他外面有女人,但是当听到那声好的时候,心里就莫名的抽紧。

她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她应该记住当初回来的目的,也应该记得他曾经做下的一切。

**********

这周日a市的天气格外好,风不大,温度也不是很低,暖暖的阳光照得人感觉舒适。

陈奕南领着林木来到一处墓地。

墓地被山海环绕,空气清新。

位于中央的墓碑上刻着几个字,不过最醒目的,还是要数照片上那个英年早逝的英俊男人。

一身黑衣打扮的林木表情木然的看着墓碑,她平淡的表情似乎已经超出了寻常。

陈奕南带着黑色墨镜,静静站在她的身后,随着轻风拂过,他大衣的衣摆也被吹起。

陈奕南把手里的花交给林木,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她,就怕她会一个激动,伤到胎气。

林木沉默接过,弯腰把花放到了墓碑前。

“能不能让我单独跟他待会儿?”她低低问了一句。

陈奕南没有迟疑,点头道:“好。我在车里等你。”

回到车里,陈奕南把车窗滑下,点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盯着山上的那抹身影。

阳光直直照射在她的身上,她笔直地站在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他原以为当林木看见王奕飞墓碑的时候,最起码会痛哭,但她却没有。

今天林木的冷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她太沉默,以至于陈奕南都有点害怕。

他害怕往深处想,害怕她会有更恐怖的计划,害怕会牵连到他心头最宝贵的东西——

孩子。

林木下来的时候表情依旧平静,陈奕南仔细看她的眼,甚至都看不出她有没有哭过。

“我们去哪?”她一坐上车,就问他。

陈奕南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我想回y市,你想去哪?”

“好不容易回来,直接去登记吧。”林木看着窗外,声音平淡,没有一点不寻常。

陈奕南彻底被惊住,他干脆踩住油门,把车停在路边。

“你想好了?”

“嗯。”

“林木我不想你”

“你难道还想我会是因为爱你才要跟你结婚?陈奕南,我给你我的爱,你还要的起吗?”

马路来来往往的车川流不息,陈奕南从后视镜紧紧盯着她,眼里是探究,和一丝难以查询的失望。

林木测回头,这次,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直直与他对视。

片刻,车子重新启动,驶去,除了留下团团烟尘,再无其他。

空气还是闷闷地,一切仿若没变,除了离去和永远留下的人。

**********

“民华,你看那件粉色的裙子好看吗?”任天娜拽着王民华的胳膊,指指一侧橱窗里的一件荷叶领的粉裙。

“走,”王民华牵起任天娜的手转身就朝那家店里走去,“进去看看。”

于巧巧刚试完一件衣服从试衣间出来,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粉色裙子,对着镜子慢慢转了一圈。

“于小姐真是太适合这件裙子了,粉色很衬您,显得您皮肤又白又嫩!”

店员小姐笑脸盈盈地奉承,惹得于巧巧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衬我?哼~我有那么嫩吗?不要,难看死了。”说完,她砰地一下关上试衣间的门。

店员小姐收起笑脸,朝于巧巧消失的方向嘟起嘴,“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麻烦,把模特身上那套粉色裙子拿给她试一下。”王民华进店里看到此时店里只有一位没接待客人的店员,便朝她喊了句。

店员小姐马上换了一脸的笑容转身,道:“顾客您好,请问您要试哪件衣服?”

“那件!”

“不好意思先生,那件裙子是限量版就剩一件了,有一位顾客正在试,还请您稍等一下。”

他们在沙发坐下,王民华搂着任天娜趴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对方咯咯直笑,还不时娇嗔地打他,“你真坏!”

于巧巧换下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一眼就看见沙发上的两个人。“是你?!”

任天娜转头看见于巧巧,嘴角一翘,冷笑一声,“真巧啊。”

于巧巧扫一眼她旁边的王民华,“呦,长得好就是本钱啊,碰谁跟谁。”

任天娜只是笑,带着嘲弄,看于巧巧。

“于小姐,这件衣服您试完了吗?这位客人……”

店员小姐声音怯怯,于巧巧嘴里挤出一声笑,抬手把衣服递给店员,眼睛却始终盯着打扮妩媚的任天娜,“有人专门喜欢抢别人的东西,那就给她。”

“这…”店员小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侧头看看任天娜,又转头瞧瞧于巧巧,终于,鼓起勇气刚想接下,于巧巧却又同一时间收回了手。

裙子被于巧巧一把扔到任天娜身上,因为事发突然,任天娜没反应过来,只能看着裙子慢慢沿着身体滑落,掉到地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打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门口路过的客人都被吸引,顿足观看。

王民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于巧巧的身前,毫不怜惜地给了她一耳光。

“你给我记住了,没人敢在我面前瞧不起我的女人!”

“你!”

任天娜低低笑着。

她凑近于巧巧耳边,低低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本事,你要也有,也可以去找一个。哦,不过忘告诉你了,你连林木都比不过了,人家怀孕了,她现在可好着呢,不像你,没人要的东西!”

任天娜回身对满脸惊愕的店员说:“这件衣服记在我账上,记住,是我不要了,看不上,送给这位小姐的,就当我任天娜发善心,可怜她。”

回身狠狠推一下愣愣站在那的于巧巧,她戴上墨镜,挽着王民华,就大步跨出门口,扬长而去。

“林木”于巧巧死死咬住牙,浑身因为气愤而发抖。

几乎不顾形象,于巧巧拿着包就从店里冲出去。

任天娜坐在车里,看着从商场冲出来的于巧巧,忍不住冷笑。

她拿起电话拨通,“我这边成功,接下来看你的了嗯,于巧巧已经过去找她了。”

**********

林木正上班,接到霍达的电话时感觉份外诧异。

他约她在门口的一家餐厅见面,林木从商场走出来,可能是早上没吃早饭的原因,头有点晕。

她用胳膊挡住视线,慢慢走向人行横道。

看了一眼交通灯,显示是绿色,林木犹豫要不要过马路,就突然被一声大喊惊住。

“林木!”满头大汗的于巧巧气冲冲地从远处跑过来。

她的表情十分悲愤,更显扭曲。

她跑向她,在林木身前并没有停住,而是

任天娜伸出手,推向林木

“啊!”

“小心车!”

‘吱!~’

“有人被车撞了!快叫救护车!”

意外

“林木!”满头大汗的于巧巧气冲冲地从远处跑过来。

她的表情十分悲愤,更显扭曲。

街边的绿灯显示倒计时,还有十余秒,就会转变为红。

林木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感觉眩晕更为严重。

霍达把车停在路边,从车里出来,站在咖啡厅门口等着林木。

他远远望着街对面,看见林木从大厦走出来,已经站在人行道上准备过来,可是,不知身后谁的一声大喊,她又收回脚,转过身去。

霍达盯着那边,当看见于巧巧从林木身后出现的时候,一种强烈不好的预感立马从他的大脑里跳出。

看于巧巧一脸的愤恨,霍达来不及多想,也不顾马上就是红灯,就急忙往林木那边跑。

红灯亮起,路边的行人都停止了脚步,纷纷站在原地等车流驶过。

车流速度较快,阻挡了霍达奔跑的脚步,他被迫站在原地。

心揪了起来,他朝林木那边大喊,大叫她的名字,但距离不近,再加上车流驶过的声音,他的喊声显得微不足道。

于巧巧从远处跑近,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木的肚子,她不曾想,这个贱|人竟然跟别的男人有了孽种,她竟然背叛奕飞哥,跟他的亲弟弟……

想起刚才任天娜在店里说的那些话,想到王奕飞为了眼前这个贱|人抛弃了自己,憎恨加报复,瞬间填满了于巧巧的心。

怀孕,她林木既然能再次怀有野种,她于巧巧就有本事再次让她流产!

于巧巧再一次失去理智。

她跑向她,在林木身前并没有停住,而是伸出了手。

“你个贱|人!你去死!”

于巧巧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把林木往后推。

“啊!…”

林木完全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觉一股蛮横的力道,把她重重推向身后。那一霎那,她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她清楚,她的身后只有川流不息的车流。

“小心车!”霍达看见于巧巧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大喊,拼命大喊,但喊出的声音却像被车流卷走一样,不具任何力量。

他眼睁睁看见林木被推得后退几步,正好撞上从侧面快速驶来的轿车上。

他眼睁睁看见林木被撞倒,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霍达张着嘴,感觉世界一下子悄然无声,只有血液在缓缓流淌,眼前都是红色,鲜红一片。

轿车司机吓懵了神,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双手不停发抖。

霍达几步冲过去,他不敢去碰林木,满脸凶狠地打开轿车门,一把把司机揪了出来。

“你他妈怎么开车的!”

司机已经吓得不会说话,唯唯诺诺地样子,只有语无伦次地一遍遍重复,“我不知道…她…她一下冲出来…”

霍达恨不得掐死他,眼里的怒火像要把他烧着一样。

“有人被车撞了!快叫救护车!”路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行人,有好心人急忙拿出电话。

于巧巧也被吓呆,愣愣站在那,这一刻,她的神智才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她转身想逃,却被及时发现的霍达一把抓住。

霍达对着她,眸中全是厌恶和恨意。“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你这是谋杀!谋杀!”

“我…我不是故意的。”于巧巧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完整。

“于巧巧,你***!…我警告你,林木要是有什么不测,就算我不整你,你也小心王奕飞不整死你!”

“不……”于巧巧突然想出一点头绪,声音依旧颤抖“他根本不是王奕飞!王奕飞早死了!他是陈奕南,是王奕飞的双胞胎弟弟!”

“什么?”霍达眼眉一皱,声音清冷,“你再说一次!”

“我说,那个男人他根本就不是王奕飞,他一直在冒充他,冒充他接近林木!”

霍达感觉脑袋有什么顶的疼,想起林木和那个男人之前的冷淡关系,一切好像又都被证实了。

“我求求你,求你别告诉陈奕南是我推的林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霍达哥,你就放过我这一次,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于巧巧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双手拽住霍达的衣袖,恳求,“快让我走吧,霍达哥,我不想坐牢,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霍达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林木,双目紧紧闭着,额头擦破的地方还在流着血,他不忍心再看,回头盯着于巧巧。

“我不能放你走,一切都等警察来了再说。陈…陈奕南,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不…不…”于巧巧不停摇头,哭着道:“陈奕南不是奕飞哥,他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不要,我得马上走!”

于巧巧不顾霍达的阻拦,拼了命的要跑,霍达气急,一把揪住她,“那林木怎么办!她现在生死未卜,你能去哪!”

救护车来的很快,林木带上氧气罩被抬到车上。

医护人员问霍达跟不跟去医院,霍达拽住于巧巧,没好气地对她说:“你先跟我去医院,等警察来了再说。”

两人一同上了车,车子驶出车道,没入车流之中。

远处角落停着的一辆黑色奥迪车里,女人透过车窗,远远注视着这一切。

她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在精致的面庞上现出。

“干的不错。”她侧首对身旁的任天娜说。

一直沉默垂眸的任天娜抬起眼,问女人:“为什么要害林木?”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就为了陈奕南?为了他,你宁可害死林木?”

女人收起嘴角的笑,严肃地盯着任天娜,“你只是为我做事,其他的,你没资格知道。”

转头看着前排的司机,樱桃般的诱唇冷冷道:“开车!”

**********

陈奕南正和高层开会,开到一半,就见助手李贺拿着手机一脸的肃穆,急匆匆地快走进来。

他双眸紧盯李贺,对方只是把电话交给他,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陈奕南剑眉微皱,接过电话,抬手示意会议先暂停。

李贺知道,除非有关大事,否则陈奕南开会时间是不允许他进来打扰,更别说只是为了一通电话。

而大事,无非就是有关林木的。

陈奕南接过电话,在听了不到一分钟的时候,他的脸色就瞬间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他拿着电话的手明显在发抖,瞳仁也好似没有了聚焦。

还没等在坐的各位高层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贯冷静沉着的陈奕南已经是飞一样地冲出会议室,留下的,只有被大力推翻的椅子。

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像是在跟时间争夺,为的只是能尽快到她的身边。

陈奕南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在电话里听到什么,事实上,在只听到林木出了车祸几个字之后,他的大脑就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脑子嗡嗡地乱响,那几个字犹如魔咒一般不断反复回响在他的耳边。

李贺早就备好了车,他跟陈奕南一起冲出会议室,直达停车场。

在封闭的电梯里,他不敢侧目去瞧陈奕南,即使这样,他也能感觉到他窒息般的紧张。

陈奕南失力一样倚在电梯里,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往外冒得冷汗。

他的双手抑制不住在颤抖,他深呼吸,却越发觉得脑袋混乱不堪,失去了氧气。

“陈总。”李贺小心翼翼地叫他,他却没有反应。“陈总。”

陈奕南猛地抬头,以往从容冷静的理智完全失去了踪影。

“电梯到了。”李贺提醒他,用手把住电梯,阻止电梯门合上。

陈奕南迈开脚,走出电梯。

“这边。”看陈奕南站在原地找不到车停的位置,李贺主动上前,给他指路。

霍达是在林木被推出手术室之后才打电话通知陈奕南的。

那几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坐在椅子上,就怕医生走出来。

他期待手术快点结束,也害怕手术会结束。

于巧巧坐在他的对面,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玩偶,眼神呆滞。

林木还没苏醒,他们俩就这样各自揣着心事,坐在过道的两侧。

老远就听见不规律的皮鞋声,霍达抬头,就看见陈奕南焦急地从远处跑过来。

于巧巧同样抬眸,在看见陈奕南的刹那,她萎缩一下,恨不得用什么东西遮住自己,避免他看见她。

陈奕南并没有看见于巧巧,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霍达身上。

他跑到他身前,声音焦急,“林木呢?”

“还没醒过来。”霍达努力不去想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低低答。

陈奕南深吸一口气,压抑情绪。他走到门前,透过玻璃,看着里面安静沉睡的林木,双拳握紧,心里抽的生疼。

“医生说只是腿部轻微骨折,并没有什么大碍。”霍达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陈奕南的侧影说。

“怎么会出车祸?”

陈奕南冰冷的声音冻得任天娜的心立马漏跳了几拍。

她慌张地赶紧盯着霍达,眼神充满乞求。

“怎么会出车祸?”陈奕南又问,声音明显带有不耐。他同时侧眸,寒光一样的目光看着霍达。

霍达沉吟片刻,“已经交给警察…”

“啊!”

没等他说完,陈奕南一拳狠狠打到霍达脸上,因为惯性,霍达一下就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血迹。

于巧巧捂着嘴喊出声,这一声,让陈奕南注意到了她。

见陈奕南看自己,于巧巧立马吓得浑身哆嗦,她双手直摆,声音颤栗,“不…不是我…”

陈奕南看看倒在地上的霍达,又看看于巧巧,冷笑一声。

他慢慢走到于巧巧眼前,一步一步,就像直接踩在她的心上一样。

陈奕南俯身,靠近于巧巧,俊颜仍带一抹邪魅的冷笑。

他的声音低低,带有温柔,像催眠一样问她。“为什么会出车祸?”

于巧巧完全吓破了胆,她吞吞吐吐,条理不清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推她只想吓唬吓唬她……我不是有意的……我……咳咳……”

笑容蓦地收敛,陈奕南伸手一把掐住于巧巧的脖子,一下就把她从椅子上提起来。于巧巧满脸通红,双手不停打他,而陈奕南却带着笑,手上的力气越来越用力,眼里的怒火也越来越旺盛。

那一刻,霍达终于明白,为什么于巧巧会那么怕陈奕南,那一刻,他仿若成了一个魔鬼,一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魔鬼。

霍达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拽住陈奕南的胳膊,“陈奕南你松手!你要掐死她了!”

陈奕南眼里的愤怒已经激得他双眼布满血丝,青筋猛跳。

他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字,从齿缝挤出。

“相信我,如果林木有什么事,我必要你们整个于氏一起陪葬。”他微微用力,于巧巧双脚几乎快要离地,“我绝对做得出。”

松手,一把把于巧巧毫不客气地扔到地上,幸亏身旁的霍达急忙扶住。于巧巧双眼翻白,瘫倒在霍达的怀里,白皙的脖子上明显的现出一圈红紫的印痕。

“陈奕南…”

“滚。”

陈奕南背对他们,他高大的身影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浑身泛着危险的气息。

一直沉默站在边上的李贺上前帮霍达扶起于巧巧,把她扶到椅子上。

这时,有医生从病房出来,“谁是病人的家属?”

陈奕南立马走过去,“我是她老公。”

扶着于巧巧的手一紧,霍达绷住嘴角,抬眼凝视陈奕南的背影。

李贺余光瞥见,他叹口气拍拍霍达,有些聪明人,通过一个动作就能看出对方想表达什么。

霍达收回目光,朝李贺冷笑一声。

“病人现在还很虚弱,需要长时间静养,再加上贫血和之前的胃病,她可能会疗养一阵才能恢复到之前的健康。”

“那孩子呢?孩子怎么样?”看见林木没事,心里的一大块石头已经放下,但想到孩子,心又立马提了起来。

可是,医生的一句话却同时惊住了所有在场的人。

“孩子?病人没怀孕,哪来的孩子?”

爱过

可是,医生的一句话却同时惊住了所有在场的人。

“孩子?病人根本没怀孕,哪来的孩子?”

陈奕南瞬间感觉一盆冷水浇到骨子里。他瞳孔紧缩,猛地抓住医生,声音低沉紧绷。

“孩子,我说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医生被眼前的人吓住,“你是不是搞错了?病人根本就没怀孕!”

眼看陈奕南抓着医生不放,李贺赶紧跑上前,小声道:“陈总。”

陈奕南赤红的眼睛布满血丝。他强迫自己调整呼吸,慢慢松开手,就如同把所有希望都松开一样。

李贺一个劲的跟医生道歉,医生不满地瞅了两眼陈奕南,又不敢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谁知,没几步,后面的人又突然低低开口。

相比之前的激动,此时,他的声音却透出无限的冰冷。

“你确定,她真的没怀孕?”

医生回头,当与陈奕南四目接触的那一刹那,突觉心里一颤。

他站在那,头顶的灯光在他周身打出一圈淡淡的光晕,更加明显地映出他眼中巨大的失落。

他面无表情,深邃如潭的眼里是一派死寂。

“确定。我们已经给病人进行全身检查,并没有发现怀孕。”

霍达松开于巧巧,慢慢直起身。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心里,他蓦地去看陈奕南,只见对方嘴角绷起的弧度已成一条直线。

陈奕南垂眸看着地面的眼并没有在得到医生肯定的回答之后有什么两样。

霍达看见,他嘴角竟然缓缓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什么时候能醒?”他问。

“不确定,应该是明天。”

“我要她今晚醒。”他抬眸,嘴角似有似无的笑给他本来俊逸的脸上又增添一份邪魅的感觉。“如果这点你都办不到,那就不用继续当医生了。”

“你!…”

霍达看见陈奕南推开林木的房间准备进去,他立马上前,却被李贺拦在门外。

“陈奕南,你敢动林木!”

陈奕南踏进病房的脚一顿,半转身,斜眼盯着霍达,神态已经完全恢复到原先泰然自若的模样。

“呵,”他一声低笑,“霍先生,林木是我合法的妻子,我去看自己的妻子也需要敢不敢吗?”

“我警告你,你不准伤害林木。”

“呵。”

又是一记冷笑,伴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同时响在霍达面前。

霍达盯着眼前合上的门,他再度想上前,却还是被李贺死死拦住。

“霍先生,放心吧,陈总不会对林小姐怎么样的。”李贺对霍达说。

霍达的目光转向李贺,李贺看一眼椅子上的于巧巧,又道:“先带于小姐去看看医生吧,刚刚陈总下手并不轻。”

心里的焦虑仍旧没有减低。霍达深吸一口气,对着李贺,“告诉你们陈总,林木要是有什么事,我霍达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李贺没有回答,只是垂眸,手却仍旧拦在霍达身前。

**********

一阵剧痛袭来,林木只觉膝盖处刺骨的疼。

她辗转而醒,动了动腿,发现右腿受伤处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眼睛慢慢睁开,湿润的气息在鼻前环绕,加湿器正在工作,雾气徐徐而升。

房间没有开灯,林木借着窗外的月色,茫然地环顾周围,昏迷前的一幕慢慢重返记忆。

于巧巧,于巧巧竟然想再次害死她。

从心里生出一股悲伤和遗憾,让林木感到痛心。幸亏她没有真的怀孕,幸亏她谎称自己怀孕只不过是为了报复陈奕南的一种手段而已,不然,她怕她会真的第二次死在于巧巧手里。

然而一想到假怀孕,林木心里就霍地抽紧。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身病服,明显是被送到了医院里。慌张感立马涌上心头,林木隔着被子抚上腹部,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揭穿。

窗户并没有拉上窗帘。月光透过玻璃,投射在病房的地板上。

林木深吸一口气,似乎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和烟的味道。

她蓦地侧头,生出几分警戒,稍稍抬身再次打量四周。

屋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当发现病房除了她自己,并没有其他人的时候,紧张的心稍稍安稳了下来。

她支起胳膊撑起身子,努力坐起来,但是膝盖处还是疼得她嘶了一声。

病房里空调调的很高,只是一个简单的坐起身,就让林木感觉微微出了一点汗。

她伸手拿过桌上的水杯,只喝了一口,就突然被墙角一个突兀的红光吓着,手中的杯子也同时掉到地上。

“谁?”她喝声问道,心脏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男人的音色低沉,隐约带有嘲弄,“醒了?”

有烟雾从角落里弥漫出来,林木眯起眼仔细看,发现离她不远处的墙角沙发上,有一个黑影正坐在那里。

那抹黑影缓缓向前,林木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当月光打在那张熟悉的俊颜上时,林木感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也在慢慢袭上她的心头。

陈奕南一半身子侵在黑影里,一半身体被白芒如丝的月光照射。

他手里夹着的烟正在燃烧,红色的烟头亮如腥目。一缕缕烟雾缭绕,让林木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

他身子没有动,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烟,毫无预兆地开口:“为什么?”

这一句简单的话直直问到林木心里,猛地一颤。

“什么?”她声音低哑,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喉咙。

陈奕南抬手,把烟捻灭在身边的烟灰缸里。他站起身,动作缓慢,带着一丝慵懒。

高大的身影被月光照映在地上,他双手插兜站在窗边,挡住了一半月色。容貌虽看不清,但林木能真实感觉到,陈奕南身上散发的气息已经几乎淹没了她所有的呼吸。

“为什么要骗我?”他再度问道,冰冷的声音像来自地狱。

心里的石头反而瞬间放下,林木认命地闭上眼,当决定开始骗他的时候,她已经做好谎言被揭穿的准备。

“为了报复你。”她双眸睁开,在较暗的屋里回视他锐利的眼神,没有半点畏惧。

有云渐渐把月光遮住,没有了月色的照映,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黑暗许多。

陈奕南面无表情踱步走到床边,毫无预兆地突然打开床头灯,灯光微亮,林木无法适应这突来的光亮,只能侧头躲避。

突然下颚被大力钳住,陈奕南俯身一把强制扭回林木,黑暗如星的瞳眸里闪着嗜人的血腥。

“为什么?”他如刀刃般的薄唇紧紧抿住,掐在林木下巴的手微微颤抖。“我的孩子,在哪?”

一时间仿佛都在怀疑,陈奕南是不是因为受不了真相,而出现了错乱。

“我说过,我回来只是为了报复你。报复你,我怎么可能让自己怀孕?”林木看着陈奕南凌迟一般的目光正炯炯地凝视她,像一把锋利的剑。“我也不可能怀孕,三年前的那次意外流产,已经让我失去做一个母亲的资格,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她报复性的凝视他,当看到他的眼中有诧异和愧疚闪出时,她如愿以偿,尝到报复的快感。

陈奕南松开手,后退两步,难以相信。“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我再怎么骗你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告诉你,我怎么能让你体会失去的感觉?”

“你骗我怀孕,只是想要”

“对!我只是因为想报复,所以才骗你怀孕。”滞了滞呼吸,林木冷笑道:“你知道吗,当看到你是那么在乎这个孩子的时候,我是有多么的高兴。因为你越开心,将来你受的打击就会越大!”

陈奕南从来没有想过他深爱的人会变得这么可怕,从没想过以前那个单纯天真的女孩会变成今天这个心计如此深的女人。

“那么你的计划呢?你的计划是什么?”

两个人久久地彼此注视,良久,林木轻轻说:“利用于巧巧让我出意外,趁机说孩子再次流产没了。其实一切已经按照我的计划了,只不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她满是得意的目光锁住陈奕南,之前清秀的面庞已全然化作yīn险。

陈奕南低笑,眼里难得再次留露出赞赏的味道。

突然,他伸手,一巴掀翻桌上的花瓶,花瓶被狠狠摔倒掉到地上,‘哗啦’一声,摔个粉碎。

陈奕南抬手替林木鼓掌,“好,真好,计划的真完美。”

林木躲避他的目光,垂眸。

陈奕南xiōng口剧烈起伏,他双手撑在桌上,低头。黑发遮住他的侧脸,看不清他此时的模样。

“林木,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想掐死你。”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陈奕南撑在桌上,一字一句,声音清晰。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林木冷笑一声,偏头看他,“随便,反正活着对我来说除了能报复你,已没有其他的意义。”

“你就那么恨我?就那么爱他?”

“陈奕南,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是现在这样。如果三年前你不重新回来,我现在会过上很好的生活。我原本可以跟奕飞拥有很美满的家庭,是你一手破坏掉的!是你,都是你,是你让我失去了这一切!”眼泪瞬间流出眼眶,林木拽过身后的枕头抬手狠狠扔到陈奕南的身上,“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为什么!”

情绪一下变得失控,林木毫无忌惮地痛哭。她盯着那个男人的侧影,脸上淌满泪水,而恨也夹杂莫名的情感从眼里同时显出。

陈奕南卑微承接着这一切。她的怨,她的恨,他全数接下。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他撑在桌上的手没有动,垂下的眼一直盯着地面,久违的潮湿一点点湿润了眼角。

“我没想过让我大哥死,那只是一场意外。”陈奕南双手抓紧桌角,骨节泛白。“我从没想过让他死,一切都只是意外。我寄照片只是为了让他知道你是我的,根本没想到他当晚会喝了那么多的酒…”

一滴眼泪打到地上,啪嗒一声,深深阵痛了两个人的心。

“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我只不过是回来晚了一些,为什么就会这样?”他微微偏头,深深看着她,声音带有乞求。“就真的没办法重来,就真的不能好好过下去吗?”

触到心底的伤疤,揭开所有想掩埋掉的痛楚回忆。

林木哽咽地问:“怎么重来?陈奕南你告诉我,让我怎么做,我们怎么重新开始?他能复活吗,王奕飞能复活吗?还有那个孩子能复活吗?我们犯过的错,也能当从来都没做过吗?”

真的,一切都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前。

王奕飞,孩子,死去的人永远都无法重新复活。

陈奕南背对林木,落魄的背影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高傲,他像一个被抛弃,受尽挫伤的失败者。

林木抹去眼泪,低着头,看着被打湿的被子。她也有许多无奈,但是对着和王奕飞一模一样的他,能让她怎么办。她永远记得,她也是凶手,也是一个罪人。

“我们在一起真的不会幸福,也不配得到幸福。”强忍住眼中又要冲出的眼泪,抬眸看着窗边的他,她低低开口,“让我走吧。”

背脊瞬间僵住,他直直地站在那,没有回应,像一个雕塑。

良久,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爱我吗?”他突兀地问她,依旧背对着看着窗外。

心头一悸,林木没去看他,缓缓回答,“当你是王奕飞的时候,我爱过。”

眼角的眼泪终于克制不住的留下,林木双眼模糊地咬紧下唇,被子下面的手死死攥紧。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一分一秒,对屋里的两个人来说都是煎熬。

心绞着生疼,连同那块伤疤都在抑制不住的折磨着他。

像是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隐忍的声音,有让人痛彻心扉的无奈。

“给我点时间。”陈奕南没有半点停留,慌张地转身往病房门口走,“这几天你先养病,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谈。”

病房门砰地一声关上,连同两颗心,也被永久地缓缓阖上。

林木呆呆地坐在床上,仰面望着窗外,想把眼泪收回,而泪水却越流越涌。

通过玻璃的反射,她清楚地看见他眼角流过的眼泪,一滴,慢慢流下。

跳动的心被紧紧抓住,那种莫名的疼蔓延在她的身上,一点点渗透到骨里。

月还是那么亮,夜,还是那么黑。

对不起,她不是他的良人,他们没有相爱的缘分。

假如爱真的有天意,那么下辈子,就请求老天不要让他们再次相遇,世世轮回,永不相识。

检举

林木住院的几天陈奕南天天都会来看她,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霍达和吴诗洁在这其间也来过,吴诗洁对于陈奕南的事情,没有多说什么,但从眼神能看出,她很吃惊,同时也在意林木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林木和吴诗洁的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已经有一层隔阂在两人之前慢慢筑起,只是她们谁都没有点破而已。

至于于巧巧,则被陈奕南以谋杀起诉,虽然罪名没有成立,却还是被关在里面一段时间。

林木出院那天天气甚好,湛蓝的天空一朵朵白云,吹起的轻风也都夹杂清新的味道。

林木走出医院大门,抬头看着洗过一样碧蓝的天,闭上眼睛,静静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林小姐。”

有人叫她。

睁开眼,只隐约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身影模糊的男人。

对方迎着阳光站在那,光线刺眼,林木眯了眯眼,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你是…”

“林小姐不记得我了?上次可是我亲自送林小姐去a市的啊。”

对面男人一脸斯文的模样,带着金丝边的眼睛,一件灰色的风衣穿在身上显得文质彬彬。

林木凝神想了一会,突然睁大瞳眸,“是你!”

“呵呵,”男人弯起嘴角,摘下眼睛,“看来林小姐是想起我了?那你记不记得,那天在酒店的走廊,你还见过我?……当时我正和陈总叙旧,他看见你来的时候…”

听了对方的诉说,林木突然想起陈奕南任职自己公司老总的那晚,她撞见他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走廊尽头低低交谈。当时陈奕南急忙带着她离开,她并未来得及仔细观察那人的长相。

突然隐约想起那个模糊的男人,林木心里猛地一跳,心下防备起来,“你到底是谁!”

男人低笑一声,“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林小姐能想得起我。其实我与林小姐的渊源并不仅仅是这几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他递给林木,“这里有三年前的一些照片,我相信林小姐是感兴趣的。特别是…关于王奕飞先生的……车祸。”

车祸!

林木屏住呼吸,谨慎开口,“你认识奕飞?”

“当然。老实说,我不仅仅认识他。”男人又走近林木几步,林木警戒地赶紧退后。

“林小姐别害怕啊,我只是想告诉你,三年前的那晚你喝的真的很醉,陈总把你抱去酒店的时候,还叮嘱我,要我把你们的照片拍的精彩点。”

陶辉猥琐地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从上到下打量林木。

林木看他这个模样,就能想象出那次在酒店,她是以怎样的形象跟陈奕南拍下那些龌龊的照片,最后还寄到了王奕飞的手里。

从心里产出的厌恶完全体现在她的脸上。她转过头不去看男人,恨恨地道:“你们…真是混蛋。”

“哈哈,我只是拿人钱替人干活而已。真正混蛋的,是陈奕南。”

男人举起手中的纸袋,歪着头问,“这里有一些照片,是当时拍下的一些镜头之外的精彩片段。怎么样,有兴趣吗?”

纸袋在眼光下照的有些晃眼,就如刺一样,扎在林木的心里。

“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你不是应该是给他吗?顺便还可以再挣一笔。”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这几年陈总为了封住我的口,也没少给我打钱。哎,可能是我良心发现了吧。怎么样,就当我补偿你,这些照片白送给你。”

伸出手,把照片递给林木。林木犹豫了白天,最终,从他手里拿过这个纸袋。

袋子像一个烫人的铁牢,林木拿在手里,感觉心里像被火烧的一样难受。

只是她还不知道,就在她接手的那一瞬,已经有人在角落里把他们的交易情景拍下。

**********

陈奕南并没有及时去接林木出院。此时,他已经回到a市建嘉集团的总部正跟所有高层开着紧急会议。因为,就在前几天,建嘉被人匿名举报,有人通过建嘉地产大量洗黑钱。

‘啪!’

陈奕南一把把检举出的财务账单扔到宽大的会议桌上,“给我个解释!”

财务经理猛地一惊,慌张开口,“陈总,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你白吃饭的!竟然跟我说不知道!”

整个大会议室坐满各个部门的高层,大家都正襟危坐,只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无辜牵连出。

“我不管,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们全给我走人!”陈奕南眯起眼,环视所有在场的高层,“建嘉近十几年的名声,我不想败坏在我的手里。从现在开始,所有部门经理以上级别的领导都给我取消假期,我不管你们是加班还是通宵,必须在明天下午之前给我查出真相!”

不等大家有任何反应,陈奕南已经起身离开座位,走出会议室。

等候在门外已久的李贺看见陈奕南,立马上前凑近他耳边,低语几句。

“在哪?”陈奕南眼眉一低,冷冷问。

“已经放到您的办公室里了。”李贺恭敬答道。

陈奕南快步走回办公室。李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小盒子,“就在您进会议室不久,这个快递就来了。听前台说,不是快递送来的,是一个打扮普通的男人,指明说给您的。”

陈奕南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他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盯着眼前的包裹,“你先出去吧。”

李贺无声点点头。他刚要转身,却听到陈奕南又问:“她回家了吗?”

李贺知道陈奕南是问林木,“今天早上出的院,我让王叔接的林小姐。”

“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陈奕南双手交叉,低眉看着快递,伸手,打开。

打开包裹,只是一个u盘和另一个黄色纸袋。陈奕南看着手里的东西,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他把u盘插到电脑里,u盘很干净,除了一段剪短的视频,其他什么都没有。

点开这段时长5分钟的视频,陈奕南第一眼,就认出里面的女人。

医院大门门口,排排树下,林木正和一个身穿灰色的男人站在一起交谈。

视频清楚地记下,林木伸手接过男人手里的纸袋,神色略微紧张。

交叉的双手握紧,陈奕南眉间的紧蹙片刻间又加深。

看见林木手上的纸袋,他的视线忽然之间就全放到了旁边的那个相同的纸袋上。

陈奕南立马把纸袋打开,透心的凉意刹那间从心底生出。

他失望地闭上眼,身子脱力地陷入身后宽厚的椅背上。

过了很久,拿起电话,陈奕南拨通了秘书的号码。

“通知各个高层,不用查了。”

电话被泄气一样甩到桌上,砰地一声。

窗外的天空不知什么已经悄悄染上一层乌云,预计不久,会有一场暴雨来袭。

陈奕南望着乌云密布的天,感觉心中的一处也已经被乌云深深掩盖住。

再次拨通电话,他思忖几秒,冷清地跟对方说:“帮我查陶辉近期的行踪,还有他跟林木的关系。”

放下电话,陈奕南心底有无数个声音在问,

我已经打算放开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再次报复?

再错

窗帘被拉向两边,清晨的一道晨曦透过窗户进入眼帘。

天边还是雾蒙蒙的,林木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怔怔望着窗外的梧桐树,看着一两片叶子慢慢掉落,随风吹起。

小肉丸舒适地团成一团,窝在窝里,睡得正酣。

双臂环抱住自己,林木只觉浑身冰冷,一股凉意从脚底延伸到心里,那里,冰凉一片。

脚边的地板上,是一张张被扔地凌乱的照片,污秽的画面,让人充满唾弃。

该是怎样的心情去接受这个事实,林木根本无法想象,当这些龌龊的画面出现在王奕飞的眼里时,他会是怎么想的,

又该怎么想她?

楼下突然轰响的引擎声打破了安静的别墅小区。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极速由远至近,最后在别墅的大门门口停下。

林木淡漠地看着消失一个星期的陈奕南从车里跨出,一身剪裁优良的灰色西服搭配黑色领带,他整个人看上去依旧英俊的让人不敢直视,挺拔的身材站在那,犹如童话中消失已久的王子。

只是,对于林木来说,他却是抹不掉的噩梦。

陈奕南下车之后并没有立即进屋,他双手插兜,静静站在那,盯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木也这样一直俯视着他,她站在窗帘旁边,眼里是连她自己都不晓得的情绪,错乱复杂。

忽然,陈奕南抬眼,直直望向她所在的窗口。不确定他能不能看见自己,但林木还是本能的立即退后,躲在窗帘后面。

她捂着xiōng口,感觉手下的心脏砰砰乱跳。听见楼下关门的巨大声响,一瞬间,她又稍稍平稳了呼吸。

视线扫过地上的照片,一阵难掩的悲伤立即重新涌上心头,林木渐渐失去了力气,沿着墙壁,慢慢滑下,蜷缩在角落。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绪。她对不起奕飞,不仅仅是因为这些照片。

心乱如麻,仅仅解释了她之前的过错,可是现在的呢?

她的心……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再次打乱了林木的思绪。刚刚才平稳下来的心又突然重新提起,她听得出来,是陈奕南。

这个脚步的主人,是陈奕南。

慌乱抹去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眼泪,林木赶紧起身去捡地上的照片,第一时间,她没有勇气让他看见这些,更提不起勇气拿着照片去质问他。

可是,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卧室的门被大力地从外推开,一股刺鼻的酒气立马冲到屋子里,林木猛然回头,看见门外的男人。

陈奕南喝了很多酒,他的瞳孔涣散,没有焦距,显得恍惚不定。

“你怎么随便闯进来,出去!”

林木加快速度捡地上的照片,因为着急,照片好几次捡起来又掉回到地上。

陈奕南松了松领带,强迫自己镇定。这一周时间,他不停地想要一个答案来安慰自己,但是,面对林木谎称怀孕,再到与陶辉合作陷害建嘉,他越来越不确定她是否心里有过他,最初的约定,她是否是真心的。

然而,当他想到自己为了她遭受的那些煎熬,甚至是害死了他最亲的大哥,这一切,似乎又有了答案。

原来,他一直在一厢情愿,他竟然会荒谬的以为他可以挽回这段情。

原来,他们的爱情早已错过了交点,交叉而开。

随意一扫,陈奕南突然瞥见地上那几张还没来得及捡起来的照片,心里的窝火顿时全然爆开。

林木只顾着收拾,并没有在意陈奕南情绪的变化。

有一张照片掉到地上,她伸出胳膊刚触碰到照片一角,一只皮鞋就蓦地闯入到她的视线里,重重踩在上面。

“你…”

手腕上陡然传来一股力量,一下就把她从地上提起。

“你要干什么!”

紧紧被箍住的那只胳膊疼痛难忍,林木一吼,抬头,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憔悴不堪却又夹杂憎恨的黑眸。

陈奕南薄唇紧抿,深邃无底的目光牢牢锁住林木。他的手越握越紧,像是爆发前的预兆。

恐惧感渐渐袭上,林木惶恐地盯着陈奕南,面对他越来越近的气息,她只能往后躲避。

“陈奕南,你到底要干什么!…”

湿热的气息猛地凑近,陈奕南霍地低头,紧紧吻住林木。

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醉的失去了理智,林木赶紧挣扎,闪避陈奕南的唇,无奈力气差距太大,双手还被对方箍在手里,她根本没有办法。

“陈奕南!”

小肉丸被惊醒,看见林木被欺负,一下从窝里窜出来,汪汪冲陈奕南直叫,还用嘴咬他的裤腿。

陈奕南一不小心被咬疼,一脚狠狠踢开肉丸,肉丸被撞到墙上,嗷呜一声。

林木趁这个时候赶紧用力推开他,看见肉丸受伤,顿时心疼的不能自己。

“你疯了!”她推开他,要跑过去看肉丸,却又被陈奕南从后面一把强拽回来,借着回身的力量,林木一巴掌狠狠打到他脸上。

‘啪!’

响亮的一声,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陈奕南侧着脸,舌尖舔过嘴角,刺痛感立马传来,他皱眉,转头正视林木。

不惧他伶俐的目光,林木狠狠抹了一下嘴,“混蛋!”

她无视他,转身,可是走了没两步,陈奕南再次把她重重拉回来。

“我就那么让你讨厌,让你厌恶?”

两个人怒目瞪视,窗外那抹晨曦早已被乌云掩去,灰色的云笼罩了全部天空。

“是。”眼中酸的厉害,有雾气缓缓蒙上眼睛。林木咬紧下唇,“你让我感到厌恶,感到恶心!”

沉默凝视她,陈奕南却是冷冷一笑,“你以为你就好到哪去?你竟然跟陶辉串通,污蔑建嘉,想让建嘉背上洗黑钱的黑锅。林木,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陶辉?”

陈奕南松开拽住林木的手,嘴角斜斜翘起,嘲弄道:“有胆做还没胆认?”

回身,他从地上捡起照片,林木霎时屏住了呼吸。

“陶辉,他就是这些照片的主人!行啊你,没想到,他都能不要我的封口费,把这些照片送给你。林木,你给了他什么好处,整死建嘉?还是,你陪他睡了?”

陈奕南手里拿着照片,一句句质问林木,语气讽刺,彻底把她的尊严踩在脚底。

心里的疼积累到顶点,无名的痛钻到骨力,林木目不斜视,眼神炯炯地盯着他。

她笑了,无声的笑,笑着笑着,眼泪终于忍不住,还是流下。

“是,我陪他睡了。为了能打击到建嘉,我陪他睡了。”

陈奕南嘴角的冷笑再也坚持不住。他的表情回复到冷峻,手中的照片紧紧攥住。

“怎么样,满意了?”

她的眼泪一滴滴,像刀子一样捅到陈奕南的心里。陈奕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感觉有个地方已经千疮百孔。

他抬手,移开林木的脸,把她泪流满面的脸转向一侧。

“别在我面前哭,很脏。”

一滴眼泪打湿睫毛,从阖上的眸中滑落。林木紧紧闭着眼睛,嗓子憋得生疼,她想大声哭出来,但是现在,她只能忍住。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有一丝情绪。

“建嘉不会因为这次一个小小的举报就能名声落地,你这次的牺牲恐怕是要白费了。”他的表情她看不见,但是她肯定,他此刻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下次再上别人的床,记得选好人,别白白被人睡了又什么都得不到,至少,外面卖的还有钱拿。”

他无视她,冷冷饶过她,打开门。

林木弯腰抱起地上的肉丸,肉丸呜咽呜咽直往林木怀里钻。

抚摸它受伤的部位,轻轻摩挲肉丸灰色的毛。“你答应我的事还算话吗?…可以让我走吗?”

门边男人的脚步陡然停住。既然事已如此,既然已经对她全是反感厌恶,那是不是他就可以完全放开她?是不是,就可以真的抛下这段感情?

沉默良久,回答林木的只有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抚摸肉丸的手停滞住,重重的声音,压得林木喘不过气。

一门之隔,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人,还有一段难舍的情,和两颗受伤的心。

门外的陈奕南站在那,在华丽装潢的走廊间,头上的灯照出他落魄的身影,犹如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

他只不过想要跟她平淡的过日子,为什么,会这么难?

**********

‘哗啦!’‘哗啦!’

桌上所有的杯子、酒瓶全被扫落掉地。

王民华蜷缩在桌上,浑身像有万只蚂蚁啃食,异样难受。

他不停用手反复挠着皮肤,指甲划过肌肤,数道血痕显出,让人不寒而栗。

“给我…求你,给我……”他双手合十,望着远处翘腿而坐的女人,一声声央求。

任天娜站在女人身边,看着曾经风流倜傥的王民华,变成如今落魄潦倒,上了瘾的吸毒者,心下有几分不忍。

坐在椅子上,一身高贵打扮的女人手里夹着烟,看着王民华,涂抹成大红色的红唇微微一弯,“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给你想要的东西。”

王民华噗咚一声,从茶几上滚落到地上。他浑身哆嗦,脸色苍白,脸上被挠出的血痕尤为刺眼。

“你让我在建嘉建筑房屋的材料里做手脚,那……那是犯法!”他忍着颤栗,消瘦的颧骨突出,原先一头乌黑的头发此时也变得稀少。“你…你这样,到时候出了事,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女人笑出声,一口雪白的牙齿露出。她伸手,从身旁陶辉的手上接过一个小的白色透明塑料袋。

躺在地上的王民华一看见女人手里的东西,猛地就要爬起来,却被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一脚踹了回去。

“急什么,只要你点头,在合同上签上字,这个东西就属于你的。”

“你们…你们骗我染上毒瘾,现在又要拿这个威胁我。你…你真狠。”

“哈哈!”女人把手里的白粉递给任天娜,“你跟我们家娜娜上/床,在床上醉生梦死的时候怎么不说我狠,现在,才知道?”

女人给任天娜使个眼色,任天娜拿着白粉,滞了滞呼吸,终于慢慢朝王民华走过去。

原本还闭着眼的王民华像意识到什么。他霍地睁开眼,立马吓了任天娜一跳。

“你!…”王民华盯着她的眼神里充满憎恨。他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咬着牙对着任天娜。“你这个蛇精女人,我竟然为了你抛弃我的家和孩子,…你……你……”

他说出的话就像一根绳索紧紧缠住任天娜,她顿觉头皮发麻,看他此时的样子,也觉蚂蚁似从他身上跑到她身上一样。

椅子上的女人悠地站起身,夺过任天娜手里的白粉,“没用的东西,他这个样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对着王民华身后的保镖一歪头,对方领会她的意思,从桌上拿起合同扔到王民华的面前。

女人把塑料袋撕开一个小缝,抬手,一点点,在王民华面前,把白粉倒掉。

“不要!…不要……”王民华手脚并用地边喊边要爬过去,保镖一脚踩在他的肩上。

女人冷笑,“签不签?”

白费已经倒了小半袋,王民华终于忍不住,大声吼道:“我签!我签!”

他哆嗦着急忙捡起地上的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扔掉笔,就像狗一样,爬到女人的脚边,直接伸出舌头,舔食地上的白粉。

有白粉洒落到女人的皮靴上,王民华什么都顾不得,直接舔了上去。

任天娜立即捂住嘴,一阵恶心,她怕自己会吐出来。

“废物!”女人抬脚甩开王民华,随手把剩余的白粉通通撒到地上。

保镖恭敬地把合同递给女人,女人擦拭干净白嫩嫩的双手,接过。

合同的内容是有关建嘉楼房建造材料的才买权。只要王民华签了字,就说明同意由他们负责这次的所有材料。如果材料不合格,那么盖造出的房子就肯定不会牢固,那么到时……

女人看着手里的东西,仿佛看见了最终的结果,一阵毫不掩饰的快感立即生出。

她回头对着身后的任天娜笑道,“你的任务完成了,辛苦了。”

没有感觉到开心,任天娜依旧愣愣站在那,盯着地上的人。

女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戏虐说:“这都是他自找的,贪恋美色,没什么好可怜的。”

保镖跟随女人走出潮闷的房间,而任天娜却还是站在原地,看着还在不停舔着地上白粉的王民华,心里揪成一片。

他如今的遭遇,是她一手造成的。

**********

黑暗的空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阵阵浪潮不停地朝她袭来,林木感觉浑身闷热难耐,有什么东西压在xiōng口,呼吸不畅。

明明是梦,但却感觉那么真实。

她张开嘴大口呼吸,却有湿滑的物体闯入她的口中,夺去她仅存的呼吸。

迷迷糊糊之间,林木慢慢睁开眼,却陡然一惊。

她的身上,压着一个男人,炙热的呼吸就笼罩在她的鼻间。

“唔…唔……”她的唇被死死堵住。她不停地挣扎,却怎么都躲不掉。

贴身睡衣的裙摆被掀开,男人略带茧子的手滑过她细嫩的大腿肌肤,沿着她底裤的边缘摸索,最后,提起一边,伸了进去。

恨欲

“唔…唔……”她的唇被死死堵住。她不停地挣扎,却怎么都躲不掉。

贴身睡衣的裙摆被掀开,男人略带茧子的手滑过她细嫩的大腿肌肤,沿着她底裤的边缘摸索,最后,提起一边,伸了进去。

熟悉的气息围绕在鼻尖,瞬间清醒的大脑提醒自己,此时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究竟是谁。

林木的头左右闪躲,抬起胳膊拼了命推身上的男人,但对方却始终纹丝不动。

“陈奕南!…”

手指蓦然闯入,林木一惊,张口大喊,就再次被他趁虚而入。

陈奕南像一个迷失的人,他终于可以纵容自己沉醉在这迷人的感觉里。

手下柔滑的细腻肌肤和她醉人的体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无底的漩涡,深深地把他吸了进去,无法自拔。

来回急速地抽动,使原先还干涸的甬道渐渐变得潮湿,一根手指变为两根、三根,陈奕南渐渐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失控,全是急速流动的血液和张开的毛孔都在叫嚣。他迫切地想获取更多,想要她。

夜深人静的夜晚,骤雨袭来,树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投影在窗帘上,搅得人心慌乱。

虽然已经动.情,但林木却想到了那些照片,想到那个三年前的夜晚,那个不堪的第一次。

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一个空隙间,林木决绝的抬手就狠狠朝身上的男人打了过去。

‘啪!’

像一针清醒剂,刺痛打碎了陈奕南的狂乱。他停下一切动作,抬身直直注视身下狼狈的女人。

林木紧紧咬着下唇,同一时刻怨恨地回视,努力让自己即将留下的眼泪统统回去。

“三年前…你就是这样强迫我的吗?”两边放下的手攥紧床单,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淌了下来。“今天,你还想再来一次?陈奕南,你当我是什么?”

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那一句句平淡毫无感情的疑问刺痛了心,陈奕南皱眉,感觉呼吸不畅。

“我当你是我合法妻子,可你做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事吗?你真觉得,是我一直在强迫你?”

“把我灌醉,让我以为你是奕飞,然后把我拐上床,难道不是吗?”

“三年前你是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么现在呢?”

床边的台灯打开,陈奕南的手沿着细腻的大腿肌肤慢慢下滑,引得林木顿时麻木一片。

腿被强迫弯起,陈奕南凝视林木,一句话随着一个动作,同一时间圆了自己的梦,却碎了林木的心。

“你看清楚,现在上你的人是我,陈奕南!”

他进入了她,却被她的心永拒在外。

他开始动作,不顾她的抗拒,更不顾她眼中难以诉说的悲伤。

那一瞬间,林木只是缓慢的闭上了眼,同时,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可就是这么平淡的动作,却比任何利器都狠狠地刺痛了陈奕南。

他开始报复性地加快动作,加重了力气。

失望更夹杂痛心包裹住颤抖的心,陈奕南心脏下面那一处刀疤在暗淡的灯光下,犹如一条复活的巨蟒,正在一点一点箍住林木,连最后一点空气都不肯施舍给予。

窗外摇摆的树在狂风暴雨下摇晃不停,连同陈奕南的身影,起起伏伏。

世界陷入沉默,只剩下肮脏的低喘声,和咯吱咯吱的床的声音。

陈奕南伏在林木的身上,有汗珠慢慢流出,打湿他额前的黑发。他不停地加快动作,黑色的深眸牢牢锁住身下的人,她每一个隐忍的表情此刻都深深记在他的心里。

林木闭着眼,无论他多用力,她都始终咬紧下唇不去看他,一秒一秒的煎熬中,她只能期盼一切快点结束。

伴随一声失控的低吼,当身上的人蓦地压向她时,从心底生出的恶心和羞耻一样的怨恨也已经在林木的心里久久种下。

他没有顾虑到她的感受,再一次强迫了她。

“我们是合法夫妻,这是你的义务。”

陈奕南翻身躺下,他胳膊搭在额上,喘着气,低低道。

缓缓睁开眼,林木把身旁的被子拽上来,掩盖住赤、裸的身体。

她翻身,背对着陈奕南,没有一句言语。

窗外的风依旧呼啸,雨势渐大,一滴滴重重打在窗户上,敲碎了所有的幻想和期盼。

她以为她可以试着放下一切去重新开始,渐渐释怀所有,却没想到,他再次把她推向地狱,只因为自己的欲\望。

他以为他可以试着扭转一切去重新拥有,渐渐改变所有,却没想到,她仍然把他至于心外,只因为自己的怨恨。

床头灯关掉,刚刚经历了一场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却各自背对着,两颗心渐行渐远。

**********

天没亮,陈奕南就已经搭理好自己的一切离开了林木的房间。事实上,陈奕南一整夜都没有睡,而林木,亦是如此。

何姨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看见陈奕南从林木房间出来,顿时喜上眉梢,以为小俩口终于从流产的事情里走了出来。

陈奕南对外并没有说出真相,只说林木身子虚弱,没能保住孩子。

“何姨,晚点去叫她,她昨晚睡得不好。”

何姨误会意思,笑着嗔怪,“年轻人精力旺盛,何姨懂的,只要你们俩过得好就好,孩子,总会有的。”

陈奕南提着外套的手一紧,并没有说什么。

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大早,除非是紧急事情,否则不会这么早就敢来打扰陈奕南的。

看了一眼来电,陈奕南放下外套,走到落地窗前接起电话。

电话接起的一霎那,远在饭厅的何姨都能感觉到陈奕南身子的紧绷。

“何姨公司有事,我得立马回去,帮我好好看好…她。”

“嗯……嗯,奕南,要不吃点东西…”

没等何姨说完,陈奕南已经拿起外套冲出家门。

对着大门叹了口气,何姨转身,却不想看见了直直站在楼梯上的林木。

“木木。”

“他呢?”

“说是公司有事,回公司了。”

其实,林木是听见陈奕南说要离开才走出卧室的。她点了点头,又对何姨道:“何姨,等会帮我把床单换了,还有我今天不舒服,你帮我去溜溜肉丸吧。”

“好!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会。”

林木回到卧室,关上房门,就听窗外汽车油门轰的一响,然后渐渐消失。

她没有走回床上,而是斜身躺在了榻椅上,透过半拉开的窗帘看向外面。

**********

陈奕南这一走就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后来,林木还是通过看新闻,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我是新闻先锋记者陈华,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建嘉集团在本市盖建的金地工程出事现场。大家通过镜头可以看见,出事现场已经是混乱一片,原先已经盖好的将近二十层楼层已经全部倒塌,目前的最新数据显示,这次意外事故已经造成近五人遇难,数十人受伤。记者从相关处得知,通过连续几天暴雨的冲刷,金帝小区滥用不合格材料盖造房屋,最终导致这次事故的发生。目前,该工程的负责人王民华已经失踪,警方正在全面搜寻当中……”

女人关上电视,随手把遥控器扔到桌上。

她拿起桌上的红酒杯,抿了一口。“干的不错啊。”

“人命关天了,你还有心思庆祝!”任天娜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办?警察,会不会找到我们?”

“怕什么?没听电视报道的吗,警方现在要抓的是王民华,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

“行了!”女人放下酒杯,抱着臂后仰在沙发椅背上。“就算找到我们,我也有办法。”

把放在桌上的档案袋拿起来,递给任天娜。“把这一沓资料交给警方,我们自然能脱掉干系。”

任天娜狐疑地接过,然后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翘腿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从袋子里抽出一摞纸和照片,任天娜蓦地双眸睁圆,“你这是!你这是要害死林木!”

“不然呢?你还以为我会帮她?”

从沙发上站起来,女人背对任天娜,悠悠道:“不然我们都得死。我说过,从始至终,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她死都不会为别人做嫁衣,已经害死一个,也不差这一个。

任天娜拿着袋子愣愣出神,女人又道:“你这段时间小心点,我怕王民华会回来报复你,他现在已经是名声落地,估计什么都不怕了。”

建嘉基本已经是陷入半死状态,通过这件事,她就不信陈奕南不回来求她。

**********

林木抱着肉丸坐在窗边发呆。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星期了,陈奕南那边没有一点消息,事情究竟进展如何,她也一点都没有头绪。

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经过连续骤雨的洗礼,窗外天高云淡,阳光一射万里。

“木木,你的信。”

何姨拿着一封信,提着一筐菜从门外进来。

“我看见是一个男人把信插在咱们大门门缝里的,上面写的收件人是你。”

怎么还会有人给她写信。林木从椅子上起身,接过。

急急打开信封,里面只有潦草写着几个字的一张纸。

‘有人陷害,迅速离开。’

凶杀

建嘉集团在a市的建筑因为遭到大雨的冲刷突然倒塌,导致数人遇难的事情一经播出,就立即在本市掀起了一阵不小的舆论,集团股市也是一夜之间暴跌。

陈奕南坐在首席位子上,垂眸低眉,沉默不语的听着高层的汇报。

“陈总,事情基本就是王民华一手造出来的,您看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对外宣布了。这样,我们集团就可以脱掉关系,公司说不定就能起死回生……”

公司副总一句一句小心翼翼地说,时不时的就停下来仔细打量陈奕南的脸色。

陈奕南手里拿着笔,一声一声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发出嗒嗒的声音。他仍然是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引得下面的高层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噔噔’

两声敲门声,李贺从门外进来快走到陈奕南的身边,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啪嗒’

钢笔被扔到桌上,陈奕南从椅子上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西服。

戴乔看了一眼陈凤霞,欠身,把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

“陈董,喝杯茶吧。”

“放那吧。”陈凤霞看都没看,声音依旧沉闷。

她沉着脸,略显苍老的脸上似乎一夜之间已经增添了几道皱纹。

陈奕南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站在中央,一身白色职业装的戴乔。从侧面看,她的身材依旧纤细,女人味十足。

陈凤霞看见陈奕南进来,一脸疲惫的神态立马转为气愤。

“您来了。”陈奕南还算恭敬的淡漠问候一句。

“陈总,陈董事长一直很担心这边,前阵子要不是身体不好住了院…”

“戴乔。”陈凤霞低低一喝,“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戴乔看一眼站在身旁的陈奕南,他略显微长的刘海稍稍遮掩住他的双眸,使得戴乔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但从侧面,她还是看出了他的憔悴。

“好。”侧头应了一句,戴乔慢慢转身走到门前。手把在冰凉的把手上时,兀地再次回头,朝那个浑身散发冷气的男人身上望去。

“到底怎么回事?”陈凤霞问陈奕南。

陈奕南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侧头,朝向门口。

戴乔用力,手紧紧握在把手上,把门打开。

关上门的一霎那,她无意间抬眸,却冷不防与那双寒冷刺骨的黑色深眸对上,只觉浑身一颤。

“事情真相已经查出来了,是负责这次工程的王民华。他收取巨额贿赂,滥用便宜的不合格建筑材料,导致盖出来的房屋不牢固,才在这次的大雨中倒塌。”

“那林木呢?她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什么?”陈奕南刚坐下的身子猛然绷紧。

陈凤霞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和一张银行账号明细单,没好气地使劲拍到了桌上。

“你给我仔细看看!这就是你从心里爱护的女人!”

被桌上的几张照片和那一串骇人的数据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从出事到现在一直隐约感到不安的心,终于等到了答案。

终究,还是牵出了她。

“这件事情你必须要给我做出一个了解释!一个已经进了我们王家,成了王家媳妇的人,怎么能在背后做出这样有毁门面的事情!我不管,陈奕南,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林木有关系,那她必须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不管她还是不是你的老婆!”

陈奕南冷冷看着手上有些烫手的那一张张所谓证据的照片,他仍旧一言不发。

片刻,他低低地说:“给我点时间。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跟她有关系,那我会给公司股东一个交代。至少,我会毁掉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

霍达赶到咖啡店的时候,林木已经静静坐在那大约有几个小时了。略显消瘦的脸颊有点苍白,双眉间是永远擦不去的忧愁,看在霍达的眼里,只有心酸。

吸了口气,他徐徐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

“来了。”收回窗外的视线,林木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

霍达点点头,“你在电话里说的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林木示意霍达先点餐,霍达便匆匆点了一杯咖啡。

“你先看看这个。”待服务生走后,林木把那封匿名的信推到霍达眼前。

看完了信,霍达不可思议地抬眸盯着林木,“有人要害你?”

林木摇摇头,“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收到的这封信,也没有看清送信人是谁。”

霍达皱眉,沉思了片刻,“会是于…巧巧吗?”

“我不知道。”

于巧巧已经被释放出来,并不能排除为了报复林木,她就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但是我觉得她不会。毕竟,她才出来,不可能冒着胆子还想回去。”

似乎也有道理,霍达又问:“你除了得罪于巧巧,还有其他人吗?”

迟疑地再次摇头,林木抿着唇,“没有。会跟他有关系吗?”

“谁?”

“陈奕南。”

霍达不解地凝神盯着林木,等待她下面的话。

“前些日子,建嘉被人举报有人洗黑钱,还诬赖是我。上周,他们盖得小区大厦又突然倒塌,说是因为有人收了贿赂,用了不合格的材料。而今天早上,我就收到了这封信。”

悄悄地蒙上了一层恐惧,这一切,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出来的,而林木,也被圈在了这条食物链上。

“就是说,你也成了……目标!”

惊惧一下子握住霍达的心神。他直起身子,环视一下四周,靠近林木低低地问:“你好好想想,你最近有没有接触到什么奇怪的陌生人?”

林木眉宇间似乎像有了答案,在她聚精会神仔细回想的时候,霍达只觉有一股冰凉的冷意从心底悄悄发芽。

“有!”想到什么,林木脱口而出,“有一个男人。在我出院那天,他找到我,给了我一些照片,说是之前就认识了陈奕南。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照片?什么照片?”

“……有关,陈奕南冒充奕飞的。”

从林木的眼中看出了回避和犹豫,陈奕南轻轻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什么。

咖啡被送上来,霍达低头抿了一口,满嘴的苦味。

“这件事情,你告诉他了吗?”

拿着勺子搅拌咖啡的手一顿,林木无声摇了摇头。

两个人各自沉默着,霍达喝完杯里的咖啡,道:“我听说了建嘉的事情,估计他这段日子不一定能有精力保护你。我们先报警吧,有警方的保护,最起码你能安全点。”

“会不会只是一场闹剧?或者只是吓唬一下。”

“那样更好,但是,我不敢为了一点侥幸的心理就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霍达眸子里的深情是毫无掩饰的,林木垂眸,看着面前的杯子,“现在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谢谢。”

没有回应,霍达只是静静专注望着她。

夕阳西下,日出日落间,是时间的流逝。如果时光能到转,他只希望,他可以早点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

‘啪!’

女人狠狠甩了任天娜一个耳光。

“你竟然敢背叛我!”女人手里拿着照片,愤恨的斥责,“要不是我派人跟踪你,还想不出,你跟林木的感情会这么深厚。”

任天娜侧回脸,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畏惧,“我只是不想再去害死人了。”

“呦,你的良心回来了?那王民华呢?你让他染上毒瘾,抛弃妻子的时候,你怎么没良心发现?现在,你竟然开始给我扮起好人来了!我告诉你任天娜,只要我不保护你,告诉王民华你的住处,你信不信,不出一天,他就能提着刀去你家找你!”

“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死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可怕的?林木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我已经对她有愧疚了…”任天娜看着面前,打扮婀娜的女人,“我求你,别动林木。”

女人眯起眼,上下打量任天娜。从旁边的保镖手里接过烟,点燃,看着徐徐升起的烟雾,她问:“你用什么求我?”

任天娜死死咬住下唇,仰起脸,“你说吧。”

“替我做最后一件事,我就考虑放过林木。”吸了一口烟,女人嘴角抿出一丝嘲笑。

华丽的房间突然被寂静包裹住,流动的空气里全是骇人,让人惊惧的因子。

任天娜紧张地盯着身前的女人,等待她下一句。

陶辉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心里嘲笑任天娜这个美丽的女人,是有多么的愚蠢。

女人把手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她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任天娜,微微欠身,在她耳边张口,艳丽的红唇一张一合,听得任天娜心如死灰。

“只要你能帮我把她绑来,我就给你一次做好人的机会。”

任天娜离开后,陶辉笑着斜一眼身旁的女人,“你是不是该保佑她不会扰乱你的计划,或者跑去警局举报我们?”

女人噗嗤一笑,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你确定是我应该保佑,而不应该是她保佑她能活着度过今晚?”

“哦?”陶辉抬脚把腿交叠搭在桌面上,双手倚在脑后,眼里含笑看着女人。“看来真是不能得罪女人啊,下起手来,比谁都狠。你通知王民华了?”

女人笑而不语,拿起桌上侵染红色液体的酒杯,朝男人一举,“一朵玫瑰花就这样凋谢掉,是不是有点可惜?”

陶辉慵懒地举起杯子,与她的一碰,杯子发出了一声叮的脆响。

仰头喝光,视线却一直锁住女人。待都放下杯子之后,陶辉倾身一把把女人搂在怀里。

他低头嗅着女人发上的清香,陶醉般的喃喃自语道:“跟你比起来,我更舍不得你这朵带刺的白玫瑰。”

俯身,毫不犹豫的把女人牢牢压在身下,“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是不是该给我点回报了?”

女人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男人的脸,猫眼一样的媚眼迷离的望着男人,“你说呢?”

**********

林木这几天睡得都不深,辗转反侧间,无名的牵挂已经填满了心。

手机铃声突响,不仅惊得她冒出冷汗,就连趴在她身边的肉丸都警觉的直起了头。

点开台灯,看着屏幕的来电显示,是任天娜。

“喂,娜娜?”

电话那边安静的出奇,任天娜透过电流的声音带着低哑和小心。

“木木姐,快走,有人要害你。”

大脑顿时清醒,林木急忙问:“信是你写的?娜娜,你现在在哪?你说是谁要害我?”

“别问那么多了。木木姐,之前是我对不起你,听我的,赶紧走,或者去找陈奕南,只有他能保护你,快走……”

“你真在这!”

“……”

“喂!娜娜?娜娜?”一声粗犷的男声突兀地插入,紧接,任天娜那边就没有了声音。林木心里害怕,喊了几声,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又重新回拨过去,任天娜的手机却已经陷入了无法接通的状态。林木心里像被什么缠住,心慌得不能自己。直觉告诉她,娜娜那边肯定出事了。

来不及考虑时间的问题,林木第一时间打通了霍达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含糊,明显是从睡梦中惊醒。

“霍达,我求你,你赶紧帮我联系娜娜,我怕她出事!”

“怎么了?你慢慢说。”

“她刚才给我电话,说有人要害我,那封信是她写的。可是,后来电话突然被掐断了,怎么打都打不通。我求你霍达,你快帮我去找她,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木声音带着哭音,霍达立即答应,“好好!你先别急,好好待在家里,我去找大胖和施博文,我们一起找,肯定能找到!”

重新躺回被子里,林木感觉浑身冰冷。她把肉丸紧紧圈在怀里,心里的冷却越发觉得寒意渗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他,不敢去探究原因,那种想念,像是已经埋在心里多时,此时被牵出,一发不可收拾。

再次拿出手机,摸索着那一串熟悉而又陌生的号码,却始终不敢播出。

她没有勇气跨出那条线,没有脸去面对奕飞。每当她想自欺欺人的时候,陈奕南那张跟王奕飞一模一样的脸却能时时刻刻提醒她,他带有怨恨忧愁的眼神,似乎就是王奕飞的。

一大早醒来,林木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里,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紧张地等着霍达的消息。

何姨每天早上都会把电视打开,调出早间新闻,然后才转身去厨房做早餐。

“剧本台早间新闻记者发回来的最新报道,本市昨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分别是一男一女,女死者的年龄大约在二十四五左右,据法医鉴定,女死者死前曾遭强/奸,下/体多处撕裂,致命的则是xiōng前二十多刀的刀伤,由于流血过多,导致身亡。据悉,这件惨案的凶手就是本案的另外一名死者。该死者正是前段时间因为收取贿赂,造成建嘉集团房屋倒塌的建嘉工程部经理王民华。据警方透露,本案的女死者是王民华的情妇,两人不知发生什么矛盾,王民华在杀害死者之后也同样选择了自尽。目前,警方正在与建嘉集团总裁陈奕南先生联系……”

门铃响起,林木却呆呆地盯着电视画面中左上角那一张男女合影的照片,愣愣出神。

女孩的笑容仍旧那么灿烂,被男人拥在怀里,眼中却看不见任何幸福。

眼泪充盈了眼眶,模糊了眼中倒映的那张美丽的脸。

何姨去开门,霍达从门外进来,急匆匆地就跑进屋子,看见了林木。

“林木!”看见沙发上的林木喊了一声,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回应,霍达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视线顺着她的一起望去,屏幕中那个美丽的笑颜,一时间也刺痛了他的眼。

霍达走到林木身边,垂眸看着她的泪流满面。

斟酌了好久,他终于不得不轻轻告诉了她。

“对不起,我们还是去晚了。”

揭穿

霍达走到林木身边,垂眸看着她的泪流满面。

斟酌了好久,他终于不得不轻轻告诉了她。

“对不起,我们还是去晚了。”

事实上,当霍达和大胖他们几个人赶到天娜家里,看到现场悲惨的状况时,大胖当场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太惨了。就连霍达都感觉当时浑身汗毛竖起,忍不住打着寒颤。满地的血,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从一个人的身上,竟会流出那么多的血……

不敢回忆当时的情景,霍达猛地闭上眼,低头无声坐在林木的身边。

“我能去看看她吗?”始终沉默的林木终于轻轻问了一句。“这里她没有别的亲人了。”

霍达始终低着头没有出声,心里的秘密他不敢告诉她,可是当余光扫见林木起身时,他还是不得不开了口,因为他觉得,林木有权利知道真相。

“建嘉房屋倒塌的事情…跟她有关。”他声音低沉,慢慢道:“她特意去勾引王民华,让他染上毒瘾,并威胁他用了不合格的原料才造成今天的事故。其实,她的目标就是建嘉,还有……你。”

林木背对着霍达,霍达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她会良心发现通知有人要害你,但是,她的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不是她。”林木蓦地打断霍达的话,“她只是被指使的。”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

“先带我去看看她,我只想见她最后一面。”

**********

冰冷的太平间里yīn暗潮湿,她就紧紧闭着眼,静静躺在那,像一个熟睡的芭比娃娃。

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干涸的嘴唇裂了几道口子,额上还有明显的淤青伤痕。

林木穿着一身黑色的棉服,双手垂下,低着眸,仔细瞧着她。

脑海中对她最初的印象,是那个刚毕业的无知小女孩,清纯的模样,和让人看一眼就永远无法忘记的美丽。

脑海中对她最后的印象,是那个坐在窗边一身白色连衣裙,手里夹着一支香烟的女人,脱去了最初的稚气,却换上了一双看破世间无情的眉眼。

而此时,她睡着了。

终于摆脱了这个无情猥琐的世界,终于摆脱了她所有的无可奈何,离我们而去。

最美好的年华终止在这一刻,最美的容颜也永远锁定在这一刻。

林木抬手想去摸摸这个冰冷的身体,手却被身旁的霍达拦住。

“林木。”

没有听取他的忠告,她仍旧执意伸手,想用自己温暖的温度融化掉这寒冷的冰凉。

即使霍达跟任天娜的交情不算很深,即使他们的接触不是太多,但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想到她一丝/不/挂,浑身赤/裸,躺在血泊中时,他的心还是像被人抓住,惋惜从心里流出。

轻轻摩挲她的脸,林木从口袋中拿出纸巾,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污渍。

脑海中回想的是她曾经说过的话,她忘不掉,她当时眼中的无奈,和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想拥有一个疼我、爱我的人。木木姐,我真的很想拥有这一切。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背景,身份普通到没有能力去反击这个社会的人。所以,我只能选择…选择出卖我的身体,去得到我想要的。”

“木木姐你知道吗,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眼泪情不自禁地就流了下来,林木抿住唇,她睁大眼,想好好再看看这个女孩。

“对不起。”她作为一个姐姐没能照顾好她,她没能及时把她从悬崖边拽回来,却眼睁睁看着她掉进深渊。

霍达看着林木双肩的颤抖,和她留下的眼泪。他抬手想上前搂住她,挣扎了很久,手伸在半空却还是放了下来。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午的阳光晃得人刺眼。霍达走在前面,林木则是离他有几步之远。

停车场安静的出奇,两个人没有交流,揣着各自的心事,默默前行。

“我要去见一个人。”林木打破沉默,声音冷静。

霍达顿住脚步,拿着钥匙的手一紧,立即转身,“谁?”

林木抬头看他,他高大的身影包裹了她娇小的身躯。

眼里透着关心,她望着他,他的关心她只能无声收下。

**********

“陈总,您要我办的事已经查出来,除了陶辉,幕后真正的策划者真的如您所想,是……她。”

李贺微微欠身,把查出来的所有资料统统放到了陈奕南面前的桌上。

椅子背朝他,陈奕南手里夹着烟,细长的眼眸盯着窗外远处的一排排高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李贺站在原地等待下面的指示,而陈奕南则是继续无声抽着手里的烟。

已经渐入冬季,天上开始有一两片小雪花慢慢悠悠落下,悠闲自在,如一个个白色的小精灵。

“她现在人在哪?”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陈奕南面容看上去十分憔悴,他黑色深眸出了几道明显的血丝,缭绕的烟雾更是一时间让他的眼红了一片。

只是不知,究竟是因为烟雾熏得,还是因为知道了真相,心里无法承受造成的。

毕竟,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

**********

林木拿着手里的地址,按照电话里他说的那样,找到了位于市中心的这个小区。

“我陪你上去。”见林木往里走,霍达不放心,伸手拉住她。

“不用。你就在下面等我吧。”

记忆中柔弱的模样已经变得如此坚强,霍达知道,任天娜的突然离去对她的打击很大。

“如果出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我,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

霍达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林木走远。下雪了,她一身黑色的外套跟白色的雪花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楼层在四十多层,林木出了电梯,找到门牌号的时候,发现这间屋子的大门并没有关。微微的开了一个小缝,像是特意给谁留着一样。

当下有几分害怕,犹豫之间,林木还是大着胆子,慢慢推开了门。

屋内黑暗一片,窗帘似乎也被拉上,黑的看不清任何东西。林木深呼吸几次,试着调节一下呼吸,让心跳减慢。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手摩挲在墙上,看看能不能找到灯的开关。

摸到一个什么东西,按下去,啪嗒一声,屋内顿时光线明亮。

有了光线,看清屋内的陈设,林木这才渐渐放下了心。不敢把门关上,林木环视四周,打量屋子,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屋子摆设简单,低调中却透着奢华。

似乎没人,林木慢慢放下了戒备。可就在这时,身后的门突然响了一下,一个突兀的男声带着笑意在她身后低低响起。

“hello!”

林木蓦地转身,只来得及看清对方大概的轮廓,嘴和鼻子就已经被那人紧紧捂住。

有什么刺鼻的东西吸进体内,林木刹那间就感觉浑身无力。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只知道对方的身高明显高过她,头顶的灯光刺了眼,男人的身影模糊,但声音却很熟悉。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间,有女人的呜咽声音断断续续在耳边响。

慢慢睁开眼,林木晃了晃头,感觉脑袋疼的厉害。想起昏迷前的一刻,她警觉地立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第一时间查看自己身上衣服,发现跟来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呜呜……呜呜……”

“醒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顺着声源侧头望过去,林木吃惊地睁大了眼。

“阿姨?!”

被堵住嘴,双手绑在身后,此时一身狼狈坐在屋子一角地上的正是陈奕南的母亲,陈凤霞。

陶辉笑着从陈凤霞身旁的凳子上站起来,慢慢走近林木,林木警惕地赶紧下床,站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

“哈哈,怕什么,我又不伤你。”

他慵懒地倒在床上,伸着懒腰,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

林木看了一眼地上的陈凤霞,问陶辉,“你想要挟陈奕南?”

“哎呦你可别冤枉我,是这老太婆自己上钩的。”

看林木眼神中充满疑问,徐辉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陈凤霞面前,一把把她嘴上的胶带摘了下来。

“你这个败坏家风的女人!你竟然能为了报复我们去勾搭别的男人!要不是我派人专门跟踪你,还不知道你能干出什么……呜呜呜……”

“哎呦,真吵。”

受不了这么高分贝的声音,陶辉重新用胶带黏住了陈凤霞的嘴。

“知道原因了?她派人跟踪你,才找到这里的。所以你应该感谢我。”

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陶辉笑眯眯的看着林木。

“把阿姨放了吧,她身体不好,吃不了苦头。”没有理会陈凤霞嘴里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和她此时充满怨恨的眼神,林木对着陶辉说。

“那可不行,戏你们还没看呢。”

“戏?”

“哎~,真是苦了我的良苦用心啊。”陶辉再次站起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慢悠悠的开始穿起来,“你们还得等会,一会儿好戏就开始了。”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

穿戴整齐,陶辉收敛起脸上的笑,一派正经的对林木道:“如果你想知道任天娜到底是谁害死的,建嘉好好的房子究竟为什么会倒?那你们就必须安静的待在这里,所有的答案一会就会揭晓。”

没有在意林木和被震惊震破大脑的陈凤霞,陶辉拉开卧室的门,朝客厅走,“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们在里面,你们就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为什么要帮我!”林木赶在陶辉关上门的那一霎那,急忙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

难得看见忧伤会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陶辉只顿住了脚步,在沉思几秒种之后,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卧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木和仍旧坐在地上的陈凤霞。

抬脚走到陈凤霞的面前,林木没有去看她,只是把她嘴上的胶带摘了下来,连同她绑在身后双手上的绳子。

搀扶着陈凤霞坐到床上,林木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凤霞心里火气很大,她刚要出声责骂林木,却听到门外的客厅里传来了开门声。

“进来吧。”一个熟悉的女声,此时听起来却有几分娇媚。

男人皮鞋的声音踩在地板上嘎达嘎达的响,卧室内的林木和陈凤霞都紧张地不敢大声呼吸。

林木感觉心脏像是要跳了出来,她双手紧紧抓住外套的衣服,连呼吸都几乎快忘了。

男人有节奏的皮鞋声,她听得出来是谁。

“坐吧,喝杯咖啡?”

“你怎么今天会来找我,有事吗?”

始终都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却不见陈奕南的回答。

清脆的茶杯声在客厅响起,林木死死咬紧下唇,用疼痛来减轻心里的慌张。

“我们认识多久了?”那个低沉的男声终于响了起来,声音紧绷,带有压抑。

“十五年又十个月零十八天。”

男人低笑,笑意充满苦涩。“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我亲生妹妹看,甚至要比我最亲的人还亲。”

听不见女人的声音,男人继续道:“前阵子建嘉被人举报有人洗黑钱,这件事你知道吗?当时我就在想,建嘉内部财务账号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我妈,我,就是你了。因为那是王建国一辈子最致命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让外人知道。”

短暂的沉默,让林木的心立马揪了起来。她抬头去看陈凤霞,发现她坐在那看着脚下的地板,身子已经明显的开始颤抖,双眼失神。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你难道真的想把建嘉置于死地?你就真的那么恨我?”

“陈奕南,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许久没有出声的女人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干涩。

“王民华,是你收买的?”

“是。”她回答的很干脆,带有理直气壮。“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要报复建嘉,报复你,报复你们王家的每一个人!”

“阿姨!”眼前身影一晃,林木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陈凤霞已经从床上挑起直冲大门。

门霍地被打开,一下子把门外的两个人惊住,纷纷转身。

陈奕南一眼就看见了卧室内的林木,他疲惫的神态毫无掩盖的出现在她的眼中,而他片刻惊诧之后,来不及遮掩的视线里全是深情。

‘啪!’

陈凤霞冲到客厅女人的面前,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贱人!”

“竟然是……是你!”

林木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难以置信。

女人

“你…你!…”陈凤霞气的浑身颤栗。她用手指着那个女人,脸上气得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对付我!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孤儿院接回来抚养的?你忘了,这几年是谁供你吃供你穿的了?你!…”

本来就有心脏病,一时喘不上气,陈凤霞用手捂着xiōng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身后的林木赶紧走上前双手扶住她,“阿姨!”

戴乔一脸的无视。她冷漠的看着陈凤霞,即使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到快要倒下的模样,她的心里依旧没有半点怜悯。

“抚养我?那你为什么会把我从孤儿院领回来,又不敢第一时间告诉王建国?你真的有那么好心,会抚养一个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的人?呵,”她冷笑一声,充满讽刺,“还不是因为王建国害死了我的父母,你感到了内疚!”

因为激动,戴乔几乎最后是吼了出来,因为震惊,林木一下子愣在当场,连同陈凤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陈奕南表情淡漠,所有的真相就要揭开,他反而没有了最初的担心和忧虑。他坐在那,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脚边深暗色的地板。

“我原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还不是因为你!就因为你跟我父亲有私情,你老公,王建国,他竟然就派人在我们的车上做手脚,害死了我父母!就是因为你,我才成了孤儿。如果不是我母亲死死把我压在身下用她的身体保护了我,我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一贯给人女强人印象的戴乔,在谈及那场车祸,谈及到她母亲的时候,那颗心还是被刺痛,眼眶还是红了。

“我…”陈凤霞没想到戴乔会知道真相,那时候她明明只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她去孤儿院接她的时候,她只说她是她父亲的朋友……

“没想到我会知道一切吧?其实,车祸之前我就见过你的照片,是在他书房的一本书里。我还记得,那晚我母亲就拿着照片很大声的质问他,问你们的关系。陈凤霞,你就是一个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够了!”

一直沉默的陈奕南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他的眼中是明显的隐忍,隐约带有怒意。

“林木!”屋子的门忽然从外推开,霍达和几名警察一下从门外闯了进来。

“林木你没事吧?”看见林木,同时视线也扫到戴乔,陈凤霞和沙发上的陈奕南时,霍达明显感到惊讶,他站在那,视线徘徊在他们几人之间。

林木摇摇头示意自己安全无恙,视线却不经意间瞥见陈奕南。

陈奕南抬头,看着门边神情紧张的霍达,嘴角紧紧绷住。

“是戴乔小姐吗?”一名穿着警服的警察走近戴乔,举起手里的证件,对她道:“我是a市刑警大队队长林峰,怀疑你跟本市十二日发生的建嘉房屋倒塌一事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将做为呈堂证供,你也可以聘请你的辩护律师。”

似乎预料到了一切,戴乔表情漠然,只是嘴角似有似无的弧度,显示出她对一切已经心灰意冷。

“建嘉出事真是你干的!”看见警察要拘捕戴乔,陈凤霞带着不可置信,再次失声询问她。

已经走到尽头,无需掩饰。戴乔冷冷道:“为了替我父母报仇,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银灰色刺眼的手铐重重拷在了那双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一名女刑警伸手一推,“走!”戴乔往前踉跄几步,显得无比狼狈。

再气质高贵的女人此时也会显得十分潦倒,再高智慧的罪犯,也敌不过警察的英明。

戴乔一步一步往门边走,霍达站在一侧,让出了出口。

“等一下!”

一个柔弱的声音,引得所有人都停住脚步,转回头,除了戴乔。

林木松开扶住陈凤霞的手,上前几步,对着戴乔的背影,问:“娜娜的死,跟你有关吗?”

想到什么,霍达睁大眼睛,忽的转头看向戴乔,焦急等待她的回答。

“如果不是她到最后背叛我,我也不会告诉王民华她的住处。”良久,戴乔终于幽幽开口。

“就是因为她通知我有人要害我?而那个人,就是你?”

沉默代表了默认。想到任天娜死时的惨状,林木瞬时就抵不住心里的翻涌。她含着泪,声音却没有半点哽咽,十分坚定。

“你知道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被人强/奸,全身都是伤痕,xiōng前还被捅了二十多刀,身上的血,几乎都流光了。你晚上,就不会做噩梦吗?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你就不怕半夜有人来找你?”

“哈哈,哈哈哈哈~!”

戴乔仰头大笑,尖锐的笑声仿佛是对一切的嘲笑,对所谓坏人与好人的嘲笑。

“如果真有报应,那陈奕南呢?”她蓦地收起笑容,终于测回头,眼角嗜血猩红惊骇了在场所有的人。“陈奕南杀了王奕飞,他的报应在哪?王建国杀了我的父母,他的报应在哪!报应?你竟然跟我说报应!”

奕飞,陈奕南,陈奕南杀了王奕飞……

几个一辈子都甩不掉的魔咒,此时却被戴乔唤醒,想在耳边,心里隐隐作痛。

她提醒了林木,原来她也是个罪人,原来她根本没资格质问她所做的一切!

“如果不是我在王建国的药里做手脚,他可能到现在还活的很开心!林木,你跟我讲报应?哈哈,报应?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报应,那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的那么好!”

戴乔举起手指着陈凤霞,铁制手铐的声响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久久难以消失。

“你说,你说建国是你害死的?”陈凤霞感到晴天霹雳。一个个残忍的真相争相恐后的被揭开,几乎是快要了她的命。她慢慢站起来,无力的声音,像一个快要支撑不住,即将倒下的病人。

不屑的嘲笑,戴乔表情充满恨意,“是我换了他心脏病的药,故意把你之前偷情的事情说给他听,刺激他心脏复发,告诉了他我的身份。而且这些…”说到这,她突然停下,眼睛看向陈奕南,“这些,他都知道。”

再次一个炸弹扔出,震惊了陈凤霞和林木。

他们齐齐不可思议的望向陈奕南。

陈凤霞盯着陈奕南,心里祈祷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真的吗?她说的,是真的吗!”

陈奕南直起身子,高大的侧影蒙盖了林木心里,曾经生出的所有的希望。她以为他会站起来替自己辩解几句,却不想,他竟然越过她,走到戴乔身边。

“我会替你找辩护律师,你暂时可以不回答任何问题。”他眉宇间的皱痕什么时候已经愈来愈深,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抚平。

“呵,你以为我会感激你?”戴乔不屑他的心意,别过脸,没有理会。

霍达担心的看着林木,林木却没意识到此时,自己是用怎样的表情盯着陈奕南。特别是当听到他竟然对戴乔说,“我会找最好的律师给你,在里面小心照顾自己,我等你出来。”

同样诧异的还有戴乔。她侧回脸,抬眸看陈奕南,深深盯着那双眼眸。

如同他们十几年前的第一次相遇,他帮她打跑了所有欺负她的人,他们是孤苦伶仃的两个被遗弃的孩子,相依为命。

“快走。”警察不耐烦的催促,架着戴乔胳膊的手一拽,把她拉出了房间。

霍达几步上前,打量林木,关心的低低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垂着眼眸,林木勉强挤出一丝笑,却是难看无比。

“我看你上去这么久怕出事,正好在门口遇到警察,就一起上来了。”

霍达解释自己上楼的原因,林木却无心听进去。陈奕南没有看他们,戴乔被带走后,他就转身回到了陈凤霞的面前。

‘啪!’

“不孝子!”

陈凤霞一手抚着xiōng口,垂下另一只刚刚用力打陈奕南的手,恨恨道。

“你怎么能连你亲生父亲你都要陷害!你不配是王家的继承人!从今往后,你给我滚出这里,你不配拥有你父亲留下的一切!…”

“建嘉早就不是王建国的了。”陈奕南表现出的冷静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他真的就像一个旁观者,冷冷看着这里所有人的演出一样。就算事情发展到了这步,他仍然表现的十分平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建嘉的股份我早就已经偷偷转移到我的名下,那几个老古董手里拥有的几成也早被我以各种名义和手段换了过来。所以,建嘉现在拥有最大股份的已经是我,陈奕南了。”

陈凤霞看到了天边的一道道闪电划过,心里的负荷越来越大,喉咙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浅薄。

“你…你……”她弯下腰,想要说出更狠的话来骂醒这个孽子,但急促的呼吸像随时能要了她的命一样。

“阿姨!阿姨!”林木立即跑上前搀住倒下的陈凤霞,对着霍达大喊:“快叫救护车!”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陈凤霞没有放过每一口气,哪怕口气虚弱到听得不是很清晰,她也要断断续续开口,“为什么我失去的那个儿子不是你…奕飞,我的奕飞……我的好儿子……”

“阿姨…”陈凤霞怀念奕飞,口口声声喊着奕飞,蹲在她身边的林木,心就疼的像被人挖出来一样。

陈奕南冷峻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他双手插兜,站在陈凤霞和林木身前,俯视着这两个深爱王奕飞的女人。

兜里的手早已死死握成拳,牙齿紧紧咬住,下颚绷起的弧度成了一条直线。

“叫一个死人有什么用?莫非他还能从yīn曹地府爬出来继续跟我斗?”

动手

“叫一个死人有什么用?莫非他还能从yīn曹地府爬出来继续跟我斗?你放心,我不会学你们的无情把人赶出去,你还是可以继续过你安逸的生活。”

陈奕南对陈凤霞说,根本没有听出半点母子情深的语气。

他冷冷一句,口气讥讽,彻底推翻了之前林木怀着的侥幸心理,和对他最后的一丝奢求。

她以为,至少他后悔过;她以为,至少他会内疚一辈子。

这是两人十几天没见面之后的第一次目光接触。林木抬首,直直瞪视陈奕南,眸中直至传达的是失望和满眼的鄙夷。

陈奕南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她,她表达出的轻视,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恍然阂首,陈奕南觉得,心里的yīn霾只要自己清楚就行,别人,他无须解释。

依旧是冷漠的转身,像一个走在沙漠里永远孤零的影子一样,他一步步迈开脚步,走出房间。

“我还敢相信你吗?”

一声低低的呢喃悄悄在空气里徘徊,轻到让人以为是一时间产生的错觉。

他的步子没有变,不疾不徐地走出房间,霍达盯着陈奕南,攥起的拳头已经咯咯直响。

心累,累到麻木。

他直挺的身影潇洒到让人感觉到了无情。林木侧头望着,直到他消失在门外。

“木木…对不起,阿姨对不起你。”

陈凤霞抬手,冰凉的布满斑点的手握住林木,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没事,阿姨,我没事。”不知不觉,眼前已是雾蒙蒙一片。林木笑着回答,嘴角的苦涩有多苦,只有心知。

陈凤霞怜惜地望着她,想起自己的大儿子,奕飞,那个可怜的孩子。

**********

真相揭晓,故人已逝,满心的遗憾,只能化作永远的过往。

戴乔最终在陈奕南的帮助下,竟然只判了十年,这无疑给陈凤霞是无限的打击。而陈奕南也公开承认,自己会拿全部去保全戴乔,哪怕是倾家荡产。

彼时,林木从霍达口中得知一切的时候,她只是静静望着窗外,没有一点情绪。自从建嘉出了事,陈奕南就一直没有回来过,那次看到他,戴乔又出了事,他更是一直没露面,全身心的投入到戴乔的事情上。

“你打算怎么办?”看她久久没有回应,霍达忍不住问她。

窗外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被初雪掩住,白星点点,阳光照射在上面,会反射出刺眼的光线。屋内咖啡的醇香和热度,也让窗户蒙上一层雾气。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迎来一个冬季,又是一年。

“你说,今年的雪会多吗?”她突兀地反问他,问题却与他等待的答案没有一点关系。

“听说应该会多。”

霍达慢慢走到窗边,蹲在她的身前,深情地望着她,执起她的手。

“木木,如果你还能相信我,就离开他跟我走。我马上要去加拿大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他说的诚恳,眼里燃气的点点星光,璀璨耀眼。“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也不在乎你心里究竟有谁,我只是不能忍受你一直这样折磨自己……”

阳光把他们包裹在层层光圈中,洒下金色。林木看着他,任他握着她的手,恍如几个月前,那个男人也曾经神情专注地蹲在她身前,对她说……

“我不在乎你变老以后是否还会美丽,不在乎你以后是否会一直健康,甚至我不在乎你是否会全心全意爱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永远在你的身边。”

恍如还是眼前的事,只是物是人非。

霍达以为林木长久的默认就是同意,激动之下,他伸手,把她拥在了怀里,“谢谢,谢谢你小木!”

心里的翻江倒海引来一阵恶心,林木一阵晕眩,胃里阵阵反酸。

她累了,想依靠在这个肩膀一会,哪怕是一小会儿。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他们身侧响起,有节奏性的一下一下,已经暗示了来者何人。

“真是让人感动。”陈奕南倚在门边,含笑看着这一幕,厌恶感直达心底。

林木赶紧从霍达怀里挣扎出来,转过头,惊讶地望向此时出现在家里的陈奕南。

陈奕南抱xiōng笑看他们,嘴角翘起的弧度没有一点温度,冷冷的寒意。他迈步,走向她,模样看似随意,但眼里的静谧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陈奕南。”霍达松开环着林木的手,起身。

陈奕南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摊开手,一种不明所以的样子,等待他们的解释。

虽然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还是让林木瞬间红了脸颊,有些尴尬。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讷讷道,语气明显没有底气。

陈奕南继续环臂,好整以暇地盯着林木,严肃的神情,一时间让林木再也无法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要带她走。”霍达抢她一步,正色地对陈奕南道。

陈奕南依旧浅笑凝视林木,他的目光带着探究,想要彻底看到她的心里一样。

“既然你对她没有感情,纯碎只是为了报复,那为什么还要继续留住她?”霍达挡在林木身前,阻断掉陈奕南的眼神。

“呵,”陈奕南冷笑一声,收回目光。“霍先生,你在我家搂着是我的老婆,现在又要说带她走,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难道这些,都是令尊教给你的?”

眼睛眯起,火气渐渐上涌,一种危险的簇火在霍达眼里悄然燃气。

陈奕南恢复到冷峻的表情,凝眸盯着霍达,话却是对他身后的林木说,“在我没发火之前,你最好乖乖过来。”

他迎着阳光,即使身处温暖之处,身上的温度也还是在冰点之下。

迟疑之间,林木抬脚,一步步从霍达身后走出来,朝陈奕南的方向走去。

眼看只有几步就走到他眼前,蓦地,在经过霍达身侧时,手臂被他紧握住猛地往后拽,同时,陈奕南也眼尖手快的抓紧林木另一只胳膊。

“我说,我要带、她、走!”霍达再次重复,口气凛冽。

“凭什么?”凝眉,陈奕南星目半敛,眸中的yīn霾凌厉。

“就凭我爱她!我能给林木我所有的爱,你能吗?我会对她忠心不二,你陈奕南能吗?我再怎么样,也不会跟她结婚之后,又去守护另外一个女人!”

“那你敢把她领到你父亲面前,告诉他,你将要娶的是一个被别的男人上过,怀过孕,离过婚的女人吗?”

刹那,屋内恢复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还在滴答滴答地响,每一秒,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木低着头,垂眸盯着自己灰色拖鞋,闯入她视线中的,还有那一双价值不菲的纯手工制作的棕色的皮鞋。

对于霍达的父亲来说,他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家风被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破坏掉,而对霍达来说,父亲一直就是他最尊敬的人。

可是,霍达最不能忍受陈奕南这句话的原因就是……

“你到底把她当什么?”甩掉林木的手,霍达上前一步揪过陈奕南的衣领,身上的戾气犹乌云密布。“你究竟有没有爱过这个女人!”

胳膊被陈奕南冰冷的松开,林木无力的垂下手。她依旧低着头,慢慢攥紧的指甲刺痛了手心。

陈奕南任霍达揪住自己,冷笑道:“一个不守妇道,始终纠缠在几个男人之间的女人,她值得别人爱吗?”

“你他妈就是个混蛋!”心里的怒火顿时被激发像要爆了出来,霍达二话没说,抬手就是狠狠一拳。

陈奕南侧倒在地,顺手碰翻茶几桌上的果盘和茶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林木抬手,双手捂在自己的腹部。

霍达把林木拽到自己身后,快速上前几步,“我早看你不爽了,你他妈就压根不拿别人感情当回事!你有什么了不起?”

陈奕南用手抹了一下嘴,站起来,解开西服外套的扣子,把衬衣袖子往上撸,露出小麦色结实的小臂。

“你整天围着别人的老婆转,不过就是想跟她上、床吗?你以为你就光明到哪去?”

“你…”霍达气恼,抬手又想一拳,陈奕南见状抬起右手挡住他袭来的拳头,左手瞬时就是一拳猛击到霍达的腹部。

霍达弓起身,陈奕南长腿一抬,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即使我是为了报仇,但你也得给我记住,林木她永远是我陈奕南的女人!”

他看一眼地上的霍达,侧首又看向林木,口气冰冷、揶揄,“看到两个男人为你动手,你心里爽么?林木,你就那么愿意招惹男人?”

地上的霍达不服气,啐了一口起身还要再打,却被身后的林木及时抓住衣摆。

霍达一脸怒气,仇视地盯着陈奕南,因为懊火,他的xiōng口上下剧烈起伏。

陈奕南嘴角斜斜翘起盯着林木,她脸色煞白,眼眸低下,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站在那,显得孤零瘦弱。

初冬的阳光依旧灿烂,照在身上,却不再温暖。

久久,久到心里已经平静如水的时候,她只是轻轻吐出几个字。

“求你,放了我吧。”

终于不愿继续下去,她低了头,向命运,向一切她不能控制的事情和人,低了头。

嘴角的弧度再也坚持不住,眼神幽深,黝黑的瞳眸全里是她放手的姿态。

陈奕南凝视她,目光炽烈,林木并没有勇气抬眼回视他,也不知他此时的表情会是哪般。她紧紧地抓住自己腹部的衣服,那里,有点疼。

良久,久到心里的不适似乎减轻的时候,他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不测

一切皆因果而注定,我们却只能守着自己心里的那份爱,直到死去。

寒霜冬季,是一段岁月的沉沦,也是一次轮回的结束。素色年华,该失去的,终究还是守不住。

一眼望穿,到处是洁白光亮的雪地,红尘画卷,物是人非。晴空万里,是湛蓝的天空,有一望无际的辽阔。

咯吱,咯吱,来人的脚步声。

林木手揣在兜里,穿着白色棉袄,站在雪地里,望着远处一群孩子的嬉戏,唇边含笑。霍达站在她的身边,没有出声,这一刻难得的宁静,是谁都不想打扰的。

雪人被堆起,形状各异,姿态万千。

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年龄大约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手里提着一个红色小桶,笨拙地一点点往桶里面装大块雪。林木笑着看她,眸中情感渐浓。

“你这眼神,就像一个准妈妈一样。”

意识到一时之间失误,林木收起眷恋的神态,低头看着脚面,喃喃道:“听说,诗诗要回法国了。”

“嗯。订的是下周的飞机。”霍达垂着头,用脚踢着雪。

今天温度降低,在雪地里没站一会,就感觉浑身已经冻透,呼出的白气就像随时能结冰一样。

“你鼻子都冻红了,冷吧。”霍达伸手要抚上林木的脸颊,林木却第一时间,像过电一样后退几步。

尴尬的置在半空,霍达自嘲一声,放下了手。

一种窘迫感在两人周围环绕,林木沉吟半晌,低低道:“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其实,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有话对你说。”抿唇,林木把心里的话斟酌好久,才终于开口。

蓦地抬眸,霍达凝着目光,眼里有几分期许。

**********

“不行!”霍达语气决绝,立马否定,“我不同意!”

林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淡然地盯着前方,“我已经决定。”

“你那是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道吗!”

“那你觉得,我就应该这样苟且的过一辈子?”

“可是,他不是已经放了手吗?你为什么还要去……总之,我不同意。”

车内温度比起车外,要温暖几分。林木低头摆弄着自己大衣的拉链,“如果你不配合我,那我只能去找别人。”

见霍达没有反应,林木打开车门,抬脚就要下车。

“等一下!……我去。”

车门重新被关上,车内一片安静。

霍达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他气愤地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以发泄自己的情绪。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必须要这么做?”再也遮不住难以平复的心情,他必须问她。

眼睛发涩,喉咙堵得生疼,林木咬住下唇,轻轻问:“霍达,我可以相信你吗?可以跟你说说心里话吗?我只是,有些难受,忍不住想说出来。”

“我爱他……我爱上了陈奕南。”

心脏猛地痉挛一下,霍达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紧,侧首看她,心里一阵紧缩。

声音干哑,她低低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竟然开始日日夜夜想他,我真的控制不了。可是,我又不敢确定那真是爱,亦或是我爱的是他,而不是奕飞。乱,真的很乱,每当我看见那张跟奕飞一模一样的脸时,我就真的不知道我爱的究竟是谁。我不敢见他,可是又想的不行,我害怕见到他,只要看见,我就会想到奕飞。奕飞是我害死的,我根本没有资格去拥有幸福,我不配!”

啪嗒一声,眼泪流下,不知是打在了谁的心上,麻痹到感觉不到疼。霍达只觉心里堵得窒闷,快要呼吸不了。

“我必须要为奕飞做出一些事,就当是为了我自己。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感觉到内疚。”手下的温度温暖,心里也不觉得再那么冰冷了,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霍达问她,“那如果,他真的…死了呢?你不会后悔吗?”

难得的弧度才渐渐展现,却又触及到一直逃避的问题,林木听得心里突突地跳。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果真的会这样,那就是他们的宿命,无能为力。

**********

下过雪的马路在冰点的温度下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很是湿滑,凡是行驶在路面上的车辆,都是速度减慢,甚是小心。

林木站在马路边上,围着厚厚的围巾,等着他。

一辆黑色路虎远远驶来,一贯的速度,并没有因为天气的原因而又半点减速。

车停在身前,深呼一口气,林木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安全带。”还没来得及适应车内的温暖,低沉的男声就低低响起。

“去哪。”把安全带系上,林木觉得有些勒,又松了松。

“你决定。”陈奕南一贯的冰冷,毫无意外。

车子驶入道路,轮胎沾上化了的雪水,污泥一片。

远处街口的一处角落,一辆溶在黑夜中的宝马静静停着,车上的人一脸的肃穆,紧张地握住拳头,紧紧盯着那辆消失在远处的路虎。

再次来到这家西餐店,时隔一年时间,已是时过境迁。

服务员把林木点的一瓶珍藏已久的红酒送上,林木看着里面暗红色的液体,问对面的男人,“你开车能喝酒吗?”

“你点的,又是最后一次的晚餐,我能不喝吗?”陈奕南笑着拿起已经斟了酒的玻璃杯,朝林木一扬,“恭喜你,重获自由。”

心里酸酸的,林木拿起桌上的杯子,浅笑道:“你也是。”

‘叮~’

玻璃杯相碰,单宁的酸涩回味在口中。

“什么时候走,一切都安排好了吗?”陈奕南放下杯子,拿起刀叉,平淡的一问。

拿杯的手一顿,林木点点头,放下酒杯,“嗯,他已经都安排好了。”

“哦,是吗?可真贴心。”橘黄灯光投掷在头顶,打下的浅浅光晕反射在透明杯上,闪出点点亮光,连同他垂下的浓黑睫毛,都罩出了一小片yīn影。

林木拿起刀,割在牛肉上,却怎么都切不开。

她还记得,上一次,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他替她把牛肉割好,放在她的盘里的。

舒缓的钢琴曲奏起,一名身穿黑色礼服的演奏师端庄的坐在钢琴前,手指灵活,音乐婉转柔长。

“不请我跳一支舞吗?”意识到已是最后一次,她鼓足勇气,笑着对他说。

屏住呼吸翘首等待他的回答。良久,林木莞尔一笑,低头继续切盘里的肉,只是一不小心,刀子划在陶瓷盘上,发出刺耳‘吱’的一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进入到视线里,不知什么时候,陈奕南已经起身来到她的身前,握住她拿刀子的手。

一首音乐结束,又响起一首,音色依旧动人,悠扬的音符,似梦似幻。

两个人慢慢踱步走到大堂中央,陈奕南挺拔的身影与林木娇小的身躯相互依偎。

他抬手,轻轻把她拥在了怀里,她鼻间,嗅到的全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随着音乐轻轻摇动身体,她的头依在他宽厚的肩上,掌心与他的重叠,好似一切都紧紧牵连,附和在了一起。

一首音乐能有多长,他和她都知道。没有人说话,两人都是平静的跳完了这最后一支舞。

他不敢把她抱得太紧,怕受不了怀里无人的折磨;她也不敢在他怀里太久,怕控制不住自己,想永远继续下去。

他们若即若离,站在灯下,随着音乐,挪动步伐。

终究,最后一个音符在指间流逝,灯光打开,唤醒了沉睡的人。

林木从陈奕南怀里站直身子,只是手,依旧依托在他粗糙的手掌里。

她低着头,看着两人紧紧相挨的鞋尖。

“希望你…永远幸福,真心的。”

陈奕南面无表情看着她,他轻轻一笑,满是含义,慢慢松开了手。

“这样有意思吗,你真觉得我还能幸福?”

他转身的脚步没有迟疑,把她独自一人扔在原地,离去的背影,是她垂下的目光所看不到的。

走出餐厅的时候,风很大,林木紧了紧身上的围巾,问陈奕南:“你不送我吗?”

陈奕南戴上手套,“他不来接你?我喝了酒,你不怕?”

“你不是也在车上吗?”她笑着回答。

陈奕南神情一暗,垂下手,定定看她。“你今晚,不太一样。”

笑僵在了脸上,林木沉吟片刻,“是吗?”

没有在意她的不自然,他拿出车钥匙,先于她走出餐厅。“走吧。”

重新坐到车里,林木发觉手心已经湿漉漉,出了一掌心的汗。车子启动,陈奕南看了看后视镜,打转方向盘。

正值高峰期,路上的车很多,灯光照在雪上,刺得人晃眼。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林木伸手想调开广播,却无意间扫见陈奕南掉到地上的钱包。

鬼使神差地就像捡起来,林木解开安全带,弯腰从地上把它捡起。

“你干什么?”陈奕南低低一喝,紧张道:“快把安全带系上。”

林木打开钱包,当看到钱包里面夹的一张照片的时候,眼泪一下就冲出了眼眶。

“快把安全带系上,你不要命了!”陈奕南又是一吼。

林木把照片从钱包里面拿出来,“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照片上她清纯羞涩的模样,是她永远都找不回来的,那时,她只有十九岁。

鹅毛大雪再次纷纷而降,本就已结成冰的路面又遭遇大雪的降临,行驶变得更加艰难。

“林木我警告你,这车被动了手脚,不想死,你他妈就赶紧给我系上安全带!”

他粗暴的一声把她愣愣吓住,“你…你知道我……”

“车是我的,被没被人动过我难道会不知道?你赶紧给我系上安全带,我有信心,我们都不会出事!”

“我并没有让霍达动你的车,我只是想让你喝醉酒开一次车,只当为奕飞报仇。”

“什么?”陈奕南眉头一缩,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林木,“你想为王奕飞报仇!”

前方是十字路口,就在陈奕南侧头的当下,一辆装载煤炭的货车突然从左边急速驶出,林木只觉眼前忽然一片光亮,尖锐的鸣笛声,震耳欲聋。

“小心!”

一声破音的呼喊声就在她耳边响起,她最后清醒的记忆,是陈奕南突然惊恐地朝她扑来,瞬间放大几倍的俊颜,还有一点点,淌满鲜血,一片鲜红的世界。

她凭着本能,第一时间护住腹部,却仍感觉到刺骨的疼,像是骨头被折断。

“快叫救护车,这里发生车祸了!快点!”

“醒醒!醒醒!喂!你们还好吗,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林木恍惚地眨着眼睛,却仍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周围很吵杂,有人大声呼喊,鼻间是熟悉的味道,她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而自己的双手依旧紧紧附在腹上。

“那个女的睁眼了!快!大家一起快把车抬起来!”

“林木!林木!”

太吵了,又累又困,林木感觉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明明听见有人叫她,却没有一点力气去回应。

身上的人搂的她太紧,林木动了动身子,钻心的疼就立马从身体各处传来。有鲜血从陈奕南黑色的外套里流出,林木觉得手上已经是黏糊一片。

迷迷糊糊间,像是看到了王奕飞,他在招手唤她,笑容依旧温柔。

“林木!林木!你给我醒醒,你他妈敢给我睡!”霍达趴在地上,拼命拍打车窗,使劲朝车里大喊。

“木木,跟我走吧。”王奕飞温柔的对她说,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含笑摩挲。

林木抬手,一点点把手递到对方的手里。

救护车已经感到,但是林木和陈奕南被困在撞翻的车内,根本无法救治。

“那个男的好像不行了,你们赶快点,再晚就救不活了!”

趴在地上的霍达听见有人对医生说,想到什么,他立即对车内还有一点意识的林木吼道:“林木,陈奕南还没死!你如果能坚持住,你们还有希望!你不是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吗,为了你们的未来,为了陈奕南,你一定得给我挺住!”

陈奕南…

即将放到王奕飞手里的手堪堪顿住。林木及时收回,频频摇头,“对不起,奕飞,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对不起,我爱他……”

车终于被吊车抬起,朦胧间,林木只看见无数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和愈来愈弱的呼喊声。

有人把林木从陈奕南怀里拉出来,但他们的手却还是紧紧握在了一起。

陈奕南早就失去了意识,带上氧气罩,就被抬上担架。“病人大出血,生命迹象微弱……李大夫,病人摸不到脉搏了!”

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被抽走,林木想拉住他,但铺天盖地的黑暗却还是把他们分离开。

回国

潺潺流水的小溪蜿蜒流淌在山谷之间,一条条金色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引得岸上的女孩兴奋欢呼。

“在那在那!爸爸快点!”

一身粉色外套的小女孩大约只有五岁的模样,她指着水里的鱼,对正准备捕鱼的男人兴奋大喊。

“抓到了抓到了!爸爸好棒!”鱼儿被成功捕到,她兴奋地又蹦又跳。

霍达把鱼放到水桶里,甩甩手上的水,对女孩说:“我们把鱼拿回家养着?”

“嗯嗯!这是我和爸爸抓的第四条鱼了!”

换好衣服,弯腰拎起地上装鱼的桶,霍达牵着小女孩的手,不忘叮嘱,“如果妈妈问我们今天去哪了…”

“爸爸领我去买回国的礼物了!”

“真聪明!那这些鱼是哪来的?”

“是隔壁卖鱼的苏丽婶婶给的!”小女孩歪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霍达,一副‘我很聪明吧?’的可爱模样。

霍达忍不住扑哧一乐,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小鬼!”

两个人赶回家的时候天色已黑,他们站在花园门口,就看见此时在厨房里正忙乎的林木。

“妈妈!”angela一看见林木的身影,连下午才抓的鱼都不要了,就急匆匆地跑进屋子。

刚把切好的番茄扔到锅里煮,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林木一转身,看见宝贝女儿朝她跑过来。

笑容情不自禁的就现在了嘴边,林木蹲下,伸手把女儿接个满怀。

“今天都去哪玩了,怎么玩的满头大汗?”擦擦女儿额头上的汗,林木眼里满满的全是爱。

“爸爸领我去抓…去抓蝴蝶,可惜蝴蝶没抓到。”

“抓蝴蝶?”

“咳咳。”霍达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本来对好的台词都没用上,小家伙竟然临时改戏,害的霍达根本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angela牵着妈妈的手,躲到林木身后,一脸愧疚的瞅着霍达,大眼睛仍是黑的发亮,眨巴眨巴,十分无辜。

晚饭有女儿最爱吃的意大利番茄面,可能是下午玩累了,小家伙狼吞虎咽吃了两大碗。

“慢点吃。”林木不放心,给女儿盛了一碗汤, “晚上吃多容易肚肚疼,我们不吃了,喝点妈妈煮的汤好不好?”

“不嘛,妈妈,我还没吃饱。”可惜宝贝不领情,嘟着小嘴,看着空的碗,又装可怜的瞅瞅霍达。

“行了,大不了今晚晚一点睡,没事的。”没办法,就是受不了小家伙装可怜,霍达劝着林木,又故意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的护照办好了吗?后天我们就要走了。”

拿餐巾擦擦angela嘴边的番茄酱,林木看着女儿,“我这次可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了,签证那边出了一点问题,我两个星期之后才能走。”

“妈妈不跟我们一起走?”听她这么说,angela立即连饭都不吃了。“我要跟妈妈一起!”

“乖。宝贝,你先跟霍叔叔一起回去,妈妈玩几天就去找你们。”

“真的?”

“嗯,妈妈答应你。”

小家伙小嘴重新嘟起,想一想,她跳下凳子,朝林木举起小胖手,“那妈妈跟我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怎么,你不想跟霍达爸爸一起玩了?”霍达假装严肃,皱着眉毛,语气却带着笑。

“可是,我想要妈妈。”听见女儿奶声奶气地一遍遍喊妈妈,林木心立即就软了。

自从生下angela,这五年多,她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女儿一步。

“好好,妈妈跟你拉钩,答应你,妈妈一定去找你们,好不好?”

“嗯嗯!”

大手勾住小手,林木笑着拥住angela,跟女儿一起说:“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木搂着女儿,给她讲小红帽的故事。

“后来幸亏一个猎人叔叔来了,他把小红帽和外婆都从狼肚里救了出来。”

合上书,林木低头看看女儿,“故事讲完了,可是为什么angela还没有睡呢?”

“妈妈。”女儿抬头,大眼睛盯着林木,声音略带沮丧。“妈妈,你下次能给我讲关于爸爸的故事吗?”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林木转身把书放到桌上。关上台灯,她躺进被子里,把女儿拉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呢喃,声音充满了回忆。“爸爸呀,他长得很帅很帅,个字高高,眼睛也很大,喜欢笑,说起话来声音也很好听。”

“那他会喜欢angela了吗?”

“当然了,爸爸肯定会喜欢我们angela的,为什么宝贝你会这么想呢?”

“可是,他都没有来找我和妈妈呀?”

手顿住,林木深深吸了口气,试着调节自己的呼吸。“因为他还不知道我们angela的存在呀。宝贝,妈妈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妈妈这次跟angela回国,就是要去找爸爸的。”

“真的?”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来,小家伙眼睛瞪得又大又亮。

“当然是真的了。”怕她冻着,急忙把女儿的被子盖好,让她躺在怀里。

宝贝突然不说话了,林木借着窗外的月色,低头试着观察小家伙的表情。

“怎么了宝贝?”

“那如果爸爸不喜欢宝贝怎么办?”

把被子又往上提了提,林木继续意味深长的道:“如果angela答应妈妈一件事,我保证爸爸看见宝贝会喜欢得不得了。”

“什么事?”

“宝贝,你之前答应过妈妈的一件事,你忘了?”

仔细想了想,被子里的小家伙声音讷讷的,“是答应妈妈,以后喊霍叔叔不能叫爸爸,应该叫霍叔叔或者是霍达爸爸。”

“对啊,如果你喊霍叔叔叫爸爸,那你真正的爸爸万一听见了,是不是就会不高兴呢?所以宝贝跟霍叔叔回国之后,一定要叫霍叔叔,千万不能喊爸爸,知道了吗?”

“可是…可是霍爸爸他喜欢我叫他爸爸啊。”

“但是霍叔叔并不是你的爸爸啊。”

见angela闷闷的没有接话,林木又问一遍,“难道angela不想要爸爸了?”

“想要!好吧…霍叔叔。”

月光皎洁,轻轻拍女儿入睡,林木盯着窗外,心里有一丝忐忑。

当初她怀着女儿跟霍达离开了伤心地,来到了加拿大,怀孕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为了惩罚自己,在陈奕南车祸受伤生命垂危的时候毅然决然离开,为了惩罚自己,这五年来,她没有联系任何人,独自抚养女儿。如今,女儿已经长大,她认为欠下的罪是一辈子都还不了,但是这几年,她也尝尽思念之痛,随着女儿一天比一天大,林木突然想开,释怀了所有。

既然都已罪过,那就让她再自私一次。

为了女儿,为了她自己。

**********

第一次回到故乡,angela一下机就显得格外兴奋。

“霍叔叔,我们去哪啊?”拽着霍达的手,小家伙在机场就开始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霍叔叔?angela怎么不叫我爸爸了?”

撅了撅小嘴,她悻悻道:“妈妈不让。”

“妈妈现在不在,angela还是可以叫我爸爸的,来,angela最乖了,快叫一声爸爸听听,不然霍叔叔可是要生气了。”霍达蹲下身子,对着angela,怪声怪气的说。

“那你保证不告诉妈妈?”

“我保证,不告诉你妈妈,不然我们拉钩?”

“好吧。”挠了挠头,拽着小编,小家伙好像很难为情的模样,“爸爸。”

“声音好小,听不到哦。”

“爸爸,爸爸!”

“哈哈,我女儿最乖了!”

重新站起身,霍达牵着angela,指指远处一家饰品免税店,“angela要不要去那里看看啊,爸爸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好!”使劲点头,小家伙拽着霍达就往店里跑。

跑到门口,恰巧这时候从店里走出来一位打扮时髦的女人。

“angela小心!”

由于小家伙跑在前面,一时没停住,一下就撞到了女人的身上。

“angela!”霍达赶紧跑上前把angela从地上抱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上下打量她,“有没有摔疼?快告诉爸爸,摔哪里了?”

小家伙摇摇头,撅撅嘴,又抬头望望那个打扮漂亮的阿姨。

霍达奇怪,顺着她的视线,迟疑地也跟着回过头。

“是你!”

“是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出,均是愣在当下。

“她…是你女儿?”戴乔略显惊讶的看着angela,问霍达。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慢慢站起身,霍达讽刺的冷笑,“他还是把你弄出来了,果然厉害。”

不想废话,抱着孩子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戴乔再次叫住。

戴乔快走几步上前,盯着angela,笑眯眯的问:“小朋友,能告诉阿姨,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别…”

“林木!我的妈妈叫林木,阿姨,你认识我妈妈吗?”

没来得及阻止angela的回答,霍达皱着眉,把身子一侧,阻止戴乔继续问下去。

“她是你和她的孩子?”戴乔惊讶道。

“是,我们在加拿大结婚了。”

定定的凝视霍达,良久,戴乔莞尔一笑。“是吗?那真巧,我跟奕南今年年底也要结婚了,希望你们能一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还有你们可爱的宝宝。”

伸手摸摸angela的小脸,戴乔意味深长的笑着离开。

“爸爸,这个阿姨是谁啊?”孩子明显对一切美好事物都存在好感。

“是一个坏人,所以以后angela不能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说话,知道吗?”

“可是阿姨长得好漂亮,不像是坏人啊。”

“小傻瓜。”捏捏小家伙肉嘟嘟的小粉脸袋儿,霍达又望了一眼戴乔的背影,也转身走近店里。

**********

陈奕南下了飞机就看到戴乔笑盈盈的站在接机口等着他。

“你怎么来了?”连续一个月的出差,疲惫全写在了他的脸上。

拿过陈奕南手里的包,戴乔笑道:“你都出差这么久了,我可是奉了陈董的命,亲自来接你。”

一直走出机场,陈奕南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戴乔看出他的倦意,也没有多言,只是坐到车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

“我下午来接你的时候看见霍达了。”

果然,身边冷峻男人敲打键盘的手指蓦地顿住。不过只是一秒钟的时间,陈奕南就恢复了正常。

“哦,是吗?”他低低一句,好似敷衍。

车子启动,平滑使出马路。

“不光是他,还有他女儿。”

“他结婚了?”始终专注地盯着屏幕里的文件,陈奕南感觉心跳开始加速,文件的内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我比较好奇小朋友的妈妈是谁。她竟然告诉我,她的妈妈叫…”戴乔收回一直望着窗外的视线,颇有兴趣地侧头盯着陈奕南,嘴唇一张一合。“林木。”

两个字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割在肉上。

陈奕南没有一丝变化,表情仍旧是冷峻的样子。他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凝视他良久,见他真的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戴乔只能作罢,测回头。

“其实,我们的婚礼…”

“这次去欧洲已经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婚礼继续,我不想有任何影响。”

“……”

合上电脑,陈奕南紧紧身上的外套。“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好。”

闭上眼睛,陈奕南却没有一点睡意。

她结婚了,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其实,这些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他却忍不住想看看那个孩子,哪怕不是他的,他也想看看。

会不会长得很像她?

陈奕南看见angela是在霍达租住的酒店大堂。

他坐在角落,远远望着那个可爱的胖嘟嘟的小家伙。彼时,angela正坐在酒店沙发上,低头玩着怀里毛茸茸的小熊。

小家伙的头发正如她的一样,乌黑发亮,略微带着小卷披在肩上,配上圆乎乎的脸袋,很是可爱。

正值旅游旺季,酒店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几个人站在陈奕南面前查看酒店指南,挡住了他的视线。

待那几人走后,陈奕南却发现,刚刚还一直乖乖坐在沙发上的小家伙却突然不见了。

心立马就提了起来,陈奕南立即起身跑到大堂中央环顾四周,到处张望。

“叔叔…”一声***声音在身后响起,陈奕南快速转身低头,发现,心里一直牵挂的小宝贝就在他身边,正抬头,好奇地望着他。

像,太像了!

特别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灵气十足,简直就跟林木的一模一样。

陈奕南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他慢慢蹲下身,仔细盯着眼前的小人,竟然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孩子。

再见

“叔叔。”陈奕南太高,angela揪揪他的衣服,小手往下压,示意他蹲下来。“叔叔,你看到我爸爸了吗?”

蹲在她身前,看着小家伙眼里全是期待,陈奕南稳了稳神,“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霍达,他叫霍达。叔叔,我爸爸穿了一件夹克衫,是咖啡色的。”

小孩子一提到霍达,眸里难掩的感情j□j裸写在了脸上。

陈奕南勉强笑笑,试着用最温柔的声音对女孩说:“我没有看到你爸爸,他应该一会就能回来。要不我们先过去那边坐着等他,好吗?”

angela圆溜溜的大眼睛骨溜溜转。她迟疑地点点头,紧了紧怀里的小熊。“好吧。”

陈奕南牵着她的手走回到大堂沙发处,她软软的小手被他略显粗糙的大掌握在手里,他不敢使劲,更不愿放开。

他弯腰,把她抱到沙发上,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angela一直充满好奇地侧头望着陈奕南,认真的模样,彻底牵引出陈奕南心里已经掩藏五年之久的柔软。

他从没有如此紧张过,即便知道这个孩子跟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可是,只要是想到孩子是她的,他的心就永远难以平复。

“你,叫什么名字?”他试着放松心情跟孩子沟通。

“我叫angela,妈妈说我是她的天使,所以就叫我angela。”相对他的紧张,孩子倒显得莫名的兴奋。

“叔叔,你长得真帅,比我爸爸都帅!”

嘴角的弧度是真实的。陈奕南滞了滞呼吸,沉吟道:“那你妈妈…她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大眼睛一闪,一听见妈妈两字,小嘴都不自觉抿了起来。陈奕南却开始屏住呼吸,等待她的答案。

“我妈妈叫林木,森林的林,树木的木!叔叔,我妈妈长得可漂亮了!”

原本还丝丝牵挂于心的玻璃球被彻底打碎,碎片凌乱地一片片扎进肉里,这一刻,他都感觉不到了疼。

原来,他们早已成了两条平行线,背道而驰。

放在膝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就是他们的断点,原来,她跟他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了。

陈奕南静静注视着女孩,眼神全被悲伤覆盖,他嘴角的笑变得僵硬,痛在脸上一点点绽开。

“叔叔…”angela讷讷地小声喊一句,却听到身后一个男人的大声召唤。

“angela!”

侧头看见来人,angela赶紧跳下沙发,张开双手朝霍达跑去,“爸爸!”

“哎呦,你怎么下楼来了?”霍达抱起angela,捏捏她的小脸袋。

“我要找爸爸。”

“真的啊?来,快亲爸爸一下。”霍达指指自己的脸,测歪着头。

小家伙二话不说,立马献上了一个大大的吻。“mua~”

陈奕南坐在那淡然的欣赏这一幕,慢慢站起身。不怀疑他这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只不过他还是掩饰了眼里的情绪,恢复成之前的冷漠。

“好久不见。”霍达徐徐走近,笑着打一声招呼。

他语气中的胜利感在陈奕南听来,充满了讽刺。的确,他赢了。

“好久不见。”陈奕南把还没松开的拳头插/进裤兜,淡淡回应。

“女儿很漂亮。”他说。

“谢谢,像她妈妈。”他答。

心脏下面的那道旧伤疤竟然能如此的疼,疼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陈奕南笑笑,“的确。”

霍达弯腰把angela放下来,揉揉她的黑发,“你先去餐厅等爸爸好吗,爸爸先跟叔叔说几句话。”

“嗯。”点点头angela 扭着小屁股就由服务员领着朝餐厅走,可是刚走没几步,她却半道停了下来,转身往回跑。

小家伙并没有去找霍达,而是跑到陈奕南身前,再次抬手,让他蹲下身。

“angela。”霍达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陈奕南不明所以的蹲下身,不料,小家伙上前对着他的侧脸就亲了一大口,‘吧唧’一声。

“叔叔,你长得这么帅,我喜欢你,嘿嘿。”没等陈奕南有反应,她就转身又跑去了餐厅,留下一脸呆滞的他和霍达。

沉浸在这短暂的惊喜里,陈奕南愣愣蹲在那,都忘记起身。

“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啊。”就像一场战役,霍达没有因为angela对陈奕南示好,而感觉输了阵脚。他轻轻一句,成功打破陈奕南片刻的喜悦。

慢慢直起身子,因为长时间蹲着的原因,陈奕南感觉大脑晕的厉害。他低着头,微微闭上眼睛。

重新睁开眼,眼前清明了不少。

“她…还好吗?”他问的那么吃力,声音沙哑。

霍达微微一笑,“很好。”

“那她…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以往的盛气早已被磨光,此时,他真正感觉到他已经失去了所有。

霍达又是一笑。“她在加拿大还有一些事,这次我带angela回来,只是想让她感受一下中国的气息。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不过你放心,等你大婚的时候,就算林木人不到,她的祝福也会来,我会转告她的。”

说不出离去的背影是如何的颓败,一步一步,如同走在深厚的积雪里,踩下,却无力拔出。

霍达站在原地望着陈奕南的身影。其实,他是知道林木这次回国的原因,即便她不说,他也知道。不是他想欺骗陈奕南,而是当霍达知道陈奕南即将结婚,结婚的对象还是戴乔时,他就决定,不能让陈奕南知道林木还想着他。

因为,他不想让陈奕南觉得,林木非他不可。

**********

秋风萧瑟,一片片树叶掉落,落叶归根。

陈奕南抱臂站在窗前,半掩着的窗帘挡去了晨曦的第一道曙光。一夜没睡,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下颚也冒出一片青色胡茬。

脚边堆起的一小堆烟灰和抽完的烟蒂还冒着露露白烟,屋内烟雾缭绕,全是尼古丁的味道。

痛,一整夜,他还是那么痛,痛得无法自拔,多希望有一种药能缓解这种痛,可惜,无药可解。

手里攥着的照片已经泛黄,那个女孩的笑是不是再也不属于他了,一阵窒息感重新涌上心头,陈奕南扶着墙欠身,张嘴大口呼吸,却感觉不到一点缓解。

五年前,当他昏迷一个月苏醒过来的时候,她早已跟霍达离开了中国,去了加拿大,只字未留,除了一张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三年前,他终于把于氏企业打垮,收购了旗下所有的分公司。

一年前,他终于用尽方法把戴乔从监狱里保了出来,至于原因,无人知晓,除了他自己。

陈奕南望着远处空中飞过的一群大雁,眼神幽怨而又安宁。天空灰蒙蒙夹杂着曙光,地平线的那一端此刻应该已是傍晚,太阳落下了吧。

良久,他拿出电话,拨通了霍达的号码。

对方接起的速度很快,声音也很清晰,不像刚醒的样子。

“喂?”

“我是陈奕南。”

“我知道。有事吗?”

深深吸了口气,他说:“我能见她一面吗?”

“……”

对方那头没有了声音,陈奕南立马补充道:“最后一次。”

“好。我会通知她的,至于她能不能回来,就看她的了。”

“我只有一周的时间,下周五晚上七点,我在你现在住的酒店等她。”

挂上了电话,陈奕南长长吁出一口气。

一周之后,就是他原本举办婚礼的日子,一周之后,他就要做出自己的决定。

**********

“你是说,他想见我?”感觉自己声音都开始颤抖,林木又问了一次,最后确认。

“嗯,他说一周之后在酒店等你。你…什么时候来?”

说不出心里的激动和喜悦,林木紧紧抿住下唇,拿着手机的手都微微沁出汗。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霍达打断她的思绪,沉吟片刻,“陈奕南…快结婚了,对象是戴乔。”

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灌到心里,那好不容易生起的一点光火就顿时被浇灭,只留下一地可笑的奢望。

“结婚?跟戴乔?”

“嗯。戴乔已经被他救出来了……”

看不见电话那头林木的表情,霍达只能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木木,你还好吗?如果你不想回来的话,没关系,反正我跟angela马上就准备回去…”

“我去。”听不出声音的变化,霍达只听见林木说:“你们先等着我,我这边手续一办好就过去。”

无论结果怎样,她必须回去一趟,必须要见到他跟他说清楚。至少,要让他知道,angela的存在。

林木第二天就去办理签证的事情,等了两天终于一切都办好,她就立马去定了下周一,从加拿大回国的机票。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数着即将见面的日子,林木心里就突突跳,很是紧张。不知道这些年,他有没有变化,那场车祸,他到底伤的有多重。

还剩四天,三天,两天,一天……一天天都在倒数,都在期盼。

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到处都是游客,真的准备要上飞机了,林木坐在候机室静静等待。

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和硕大的停机坪,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手里紧紧攥着机票,时不时的看着时间。

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响起,飞往中国y市的飞机即将起飞,平稳了一下情绪,林木拿着行李起身。

“林木!”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停住脚步,林木转身。

“是你!”

**********

陈奕南坐在酒店餐厅,他冷俊的模样依旧十分镇定,只是交叉放在膝上的手不停地握紧,再握紧,透漏出他此刻的紧张。

点了一杯咖啡早已喝光,眼前的已经是第三杯了。陈奕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离林木飞机到达的时间已经超出了一个多小时。

可能是飞机误点的原因或是路上押车,陈奕南定定神,又抿了一口咖啡。

正值用餐时间,餐厅里餐具的声音和低低的交谈声,还有游走在桌和桌之间的服务员,在陈奕南眼中都莫名成了一道风景。他在想,如果她来了,他该怎么说,第一句说什么,是问,‘这些年,你还好吗?’

自己都嘲笑自己的愚蠢,她当然很好,而且,还很幸福。

时间一点点流逝,时针也在不停的走动,原先还热闹的餐厅一点点开始变得冷清下来,直到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先生,请问您点的餐什么时候可以上?”服务员恭敬地问,一脸的无奈。

“上吧。”

陈奕南打电话给李贺,让他查查这两天所有从加拿大到y市的旅客,看看有没有她的名字。那边消息来得很快,李贺把结果告诉了陈奕南。

没有,根本就没有林木这个名字,她根本就没上机。

轻轻放下电话,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从希望到失望,再到麻木,他已经经历了数次,多到自己都数不清。从两人相遇到遭遇小偷的报复,从冒充王奕飞回来到依旧改变不了结局,从以为能挽回他们的爱情到再次发生意外,还有今天,原以为可以见她最后一面,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回来。

心力交瘁,累到再没有一点力气去跟老天拼什么了。

他唯有认命。

餐厅响起了一首老歌,沧桑的女声,祭奠了他彻底死去的爱情。

‘baby for all my life,

宝贝,我这一生的最爱

don-t you know that it-s true,

难道你不知道那是真的

i-m living to love you,

我活着就是为了爱你

so baby don-t think twice,

所以亲爱的请不要再犹豫

if you feel what i feel,

如果你能体会到我的情感

trust your heart and do what i do,

请相信你心,并像我一样为对方付出-

cause i-m living to love you,

因为我活着就是为了爱你

i-m living to love you.

我活着就是为了爱你’

i-m living to love you.

我活着只是为了爱你,没有了你,我活的又有何意义。

‘滴滴’,有一条短信进来。——‘明天就是婚礼了,早上记得不要迟到啊。’

陈奕南沉默的看完信息。手机的桌面是那张纯净的笑脸,如同第一眼,一眼便是永远。

从来都没有写过这么长的短信,陈奕南看着手机,最终,按下了发送键。

‘滴滴’,显示发送成功,随手关机扔到了桌上。陈奕南拿起车钥匙,起身离开了座位。

人已离去,留下的,只有一桌子没人动过的菜,和一直再也不会有人用的手机。

歌声依旧继续,反复回荡。

i-m living to love you.我活着就是为了爱你

**********

加拿大的华人街是可以随时看到来自国内的信息。

当一条信息在国内轰动之后,同样,来自大洋彼岸的林木也会有所耳闻。

霍达在林木出事的第二天就领着angela回加拿大了,他一直在医院照顾林木,直到她出院。

这一天跟往常一样,林木记得很清楚,天空依旧晴朗的没有一点云,蓝蓝的天空,让人心旷神怡。

接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做早餐,angela坐在板凳上,拄着下巴,乖乖等着。

林木还记得,那天她做的蛋炒饭,是有史以来做的,最难吃的一次。

“宝贝,快拿盘子来,饭饭炒好喽!”

“妈妈,盘子给你。”

angela端着盘子,林木怕她烫到,急忙接过,“盘子给妈妈,你别碰小心烫手。”

就在林木正往盘子里盛饭的时候,霍达突然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还吓了她一跳。

“爸…霍叔叔!” angela看见霍达,没有观察到他情绪的不同,还是清脆地喊了一声,只不过在最后关头,把那个爸爸改了口。

“你来了,那么巧,快来尝尝我今天做的蛋炒饭。”测了一下身,林木发现霍达没有反应,便又催了一遍,“再不吃小心被我们angela全抢光了。”

霍达一步一步走进厨房,他看着林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angela注意到他手上拿的报纸,高喊一声:“我要给妈妈读报纸,妈妈,我最近认识了许多中文。”

“好啊,来,快给妈妈读读,看看我们宝贝现在是有多聪明。”

盛完饭回身,林木端着盘子往饭桌那边走。靠近桌边的霍达时,她终于观察到霍达一点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林木问他。

霍达还是不发一言的看着林木,眼角渐渐沁出的一点点湿润和脸上痛恨莫及的懊悔,让林木开始恐慌。

这个表情,早在当年任天娜遭遇意外的时候,她就见过一次。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收敛起脸上的笑,双眼定定看着霍达,一种预感和凉意瞬间爬上心窝。

良久良久,久到林木以为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候,终于,霍达低低开了口。

“陈奕南……死了。”

‘哗啦!’盘子落到地上全盘粉碎。

有碎片刺到一旁的angela腿上,她立马张嘴嚎啕大哭。

那种失聪的感觉,就像整个世界刹那间全都寂静无声,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林木张口,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眼泪瞬时迸出眼眶,她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问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一周前警方接到陈凤霞和戴乔的报警,说陈奕南失踪了。后来他们在海边找到他的车,可是他的人却没有发现。直到几天前,警方终于从海里打捞出一具男尸,经过dna的检测,证明那个人就是……陈奕南。”

爱逝

走在落满树叶的小路上,脚底沙沙的响,一片叶子被风轻轻吹起,从枯黄的树枝上,跌跌荡荡,落在了脚边。

林木捧着一束鲜花,一步步台阶而上,终于来到了一座孤立的墓碑前。

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脸在夕阳的照射下依旧冷漠,狭长的眸子里是看不见底的黑色。

弯腰,轻轻把花放下。

看着照片中那个熟悉的俊颜,在余晖中,依旧不带一点温度。习惯的抬手想去触摸,可是摸到的,只有冰凉一片。

看不见昔日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习惯斜斜上翘的嘴角,林木蹲着身,望着那个男人。

用手擦拭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灰烬,显然,有人常常来打扫,连碑前的花都是新鲜的。

度过了最初难以接受的日子,如今看着照片,荡起的涟漪敲打在心上,还是会有种被割了心的疼。

林木缓缓起身,眼角的泪痕蒸发在空气里,早已结成冰,无法抹去。

身侧有脚步的声音,循声望去,看见了那个一身黑衣的女人。

她的美丽没有变,依旧让人心惊动魄,一如最初见面的感觉。

美丽的罂粟。

**********

低低婉转的钢琴声,林木望着坐在对面的优雅女人,轻轻开口。

“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见到你。阿姨,她还好吗?”

戴乔莞尔一笑,“不好。因为受不了打击,一直住院。”

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林木垂下眼帘看着桌上的茶杯。

服务员送来醇香浓郁的咖啡,林木握住发烫的杯子,感觉手心温暖了一些。

“你那天为什么没有赴约?”戴乔面无表情的盯着林木,“既然当初选择离开,为什么现在又要回来?”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林木一时间无从招架。“我回来是因为…”

“你知道那天他等了你多久吗?他就坐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子上,一直等到餐厅关门。”

林木睁大眼睛怔怔回视戴乔,“…”

自嘲一般,戴乔淡淡道:“因为那天,我成了另外一个白痴。”

那晚,不光是陈奕南坐在这里等着一直没有来的林木,还有戴乔。她知道陈奕南和林木的约定,特意提前订了一个不起眼的位子。那晚,她就坐在那个位子上一直观察着陈奕南,从他满怀期待的神情到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全部看在眼底。

“林木,为什么在你心底,一个死人永远要比一个活人重要?”她冷冷的问她,口气讥讽。“你只知道陈奕南欺骗了你,冒充了王奕飞,可是你有真正了解过他吗?”

有真正了解过他吗?她,有真正了解过陈奕南吗?

好像真的从始至终,她一直最在意的就只是他是不是在骗她,有没有伤害过王奕飞。

“林木,一直以来你究竟爱的是谁?是最开始奋勇帮你抢回钱包的陈奕南,还是后来一直在冒充陈奕南的王奕飞?为什么在你心底,王奕飞就永远要比陈奕南重要的多,就是因为他死了,而陈奕南是活着的?”

面对戴乔的质问,林木咬口无言。她只是一直紧紧攥着杯子,拼命想靠咖啡的温度来镇定住自己。

感觉如鲠在喉,戴乔抿住唇,生生吞下留下眼泪的冲动。她侧过头,盯着窗外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我父母是王建国害死的,我从小被陈凤霞收养,一直陪在陈奕南身边。对两个同样是被抛弃的孩子来说,刚开始,我们非常排斥对方,我还曾一度想报复他。可是后来,当我了解了他的遭遇,就开始同情他。他起初对着我一句话都没有,性格孤僻,后来可能是时间长的原因,我们俩就成了彼此的依靠。”眼睛突然酸的厉害,戴乔睁大眼往窗外望。

“他所有的心事都不会轻易对外人说,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一个人了解他。陈奕南,他永远不孤独,却一直都是别人路过的风景,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他。王建国、陈凤霞、王奕飞,还有你。”

喝下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夹杂心里的难过,一并下咽吞到肚里,这就是陈奕南一贯做事的方式。

有什么东西林木知道,她终究是错过了。以前以为,她有的是时间去消磨,至少他还会在原地等她,可是等她如梦初醒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离开。

咬紧下唇,林木呢喃道:“我没有不在乎他,只是,一想到奕飞…”

“王奕飞根本不是他害死的。”戴乔淡淡一句,林木感觉耳朵嗡的一响,好似晴天霹雳。

“你…”

“王奕飞的死就是一场意外。送照片的事情,事先陈奕南还有很多犹豫,甚至还想过让这件事不了了之,是我看不下去,背着他,叫人把照片送到王奕飞家里。但是我们都不知道他那晚会喝那么多酒。发生车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心就像被人敲碎一样,林木感觉沁出的血快要把她淹没了。“照片…不是他让送的?”

xiōng口剧烈起伏,那里的疼,一点点吞噬了她所有的气息。

“不是,是你一直在错怪他。还有,他之所以拼了命的保全我,是因为他在替他父亲补偿。他们王家欠下的所有债,都是陈奕南一个人偿还的。跟我结婚,也是。”

慢慢握成拳的拳头有指甲掐进掌心,大颗大颗眼泪争先抢后的从眼中涌出,林木呆滞地盯着眼前,迷茫中,她失去了焦点。黄沙漫天中,心里倒塌的那一片深埋了她所有的爱。

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戴乔把她推到林木眼前。“这是一直放在陈奕南书房里的,你可以好好看看,里面记得日记,大多都跟你有关。”

失神的瞳眸麻木的动了动,林木伸手抚上本子,温度烫人,灼伤了心。

黑色封面的四个角落已经出现了磨损的现象,林木轻轻摩挲,垂下眼翻开本子,一滴眼泪刹那间沿着脸颊滴到本上,氤氲了一小片。

2004年12月20日天气:雪

我又看见她了,站在雪中,一身粉色的棉袄。她就像一个天使,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原来这个世界并不都是黑暗的,至少,在她的眼中,我看见了清澈无比的纯真。

2005年1月18日天气:晴

原来她叫林木,是中文系的大一新生。看见她钱包被人抢的那一刻,我没有多想就冲了上去。把钱包还给她的时候,她对着我笑,一个劲的鞠躬感谢。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连续看了几篇,林木一页页往下翻,本子也一页一页被打湿。

二零零五年的最后一篇日记定格在了这一天。

2005年12月25日天气:yīn

我不甘心,即使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也想为我的爱情做出最后的努力。哥答应了我,先替我去照顾她,怕她知道真相后会内疚,我选择隐瞒一切。

小木,等着我。

林木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的颤抖,她的双肩一起一伏。

戴乔一直盯着窗外,视线模糊在来来回回的人群中。

“奕南出院之后的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写日记,直到他回国重遇了你。”

从钱包里掏出自己那份该付的钱,戴乔把钱放到桌上,“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跟霍达有了孩子,那个孩子,他很喜欢…”声音卡在喉咙里,她别过脸,怎么都无法继续说下去。

“那个孩子…是他的。”林木泪眼模糊地直直凝视那一页页写满字的白纸,或许,除了女儿,这就是陈奕南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了。

戴乔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呆在当场。“你当年是怀着孕,跟霍达走的?”

不知道这次见面彼此还有多少准备去接受这一个个意外,林木再次细细摩挲手里的日记本,封面的每一处,他写的每一个字,她都用心抚摸。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沉默良久,戴乔问她,“如果重来一次,你会不会赴约?”

没有回答,林木只是低着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从咖啡厅里出来,彼此没有说再见,因为,他们无需再见。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的相见,在深秋季节,一片片洒下的落叶中,两个女人背道而驰。

对戴乔而言,她今天所做的,全是为了陈奕南,至少她再也没有什么可遗憾和亏欠他的。

而对林木而言,今天以后,她的每一天都将残缺不全。

坐在出租车上,林木再次拿出日记本,翻开。

2009年11月20日天气:雪

我站在窗边远远看着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她没有变,还带着原来的清纯。他把她送到了楼下,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心口下的那一处刀疤突然疼得厉害,我只能大口呼吸去缓解。

哥,我回来了。

小木,你还能记得我吗?

2009年12月15日天气:雪

她躺在我的怀里,我却并没有感觉到报复的快感。我拥有了她,借着王奕飞的名义,让她终于成了我的人,可是在她眼里,我只是王奕飞。

将她面对面抱起,进入之前,我希望她能记住,“我是陈奕南,记住我。”

日记的最下面原本有一段很长的话,可却被人故意划掉,一点都看不清楚。

翻过一页,一串时间毫无预期地就这样闯入到林木的视线中。

2009年12月23日,

王奕飞车祸的那晚。

死死咬住牙,林木感觉心里憋得生疼。她强忍住痛,继续往下看。

满页的白纸反反复复只有三个字。

2009年12月23日天气: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纸有被水打湿的痕迹,字迹晕开的一团团污渍中,林木似乎能看到陈奕南懊悔,痛不欲生的样子。

原来,王奕飞的离世对他而言,如此的钻心刺骨。

心如死灰,原来到了极致,就真的再也感觉不到什么。

继续往后翻,一张照片突然掉到了腿上。

那一霎那,她听见了心死的声音,看见了最后一滴血慢慢干涸掉。

颤抖着拿起照片,那明晃晃的笑容刺穿了千疮百孔的心。

‘致我最爱的女孩——i-m living to love you。’

他铿锵有力的字写在那张旧照片上。

因为这张照片,他们发生车祸,她解开安全带把它捡起,而他,在最危险的时候,用自己身体护住了她。

因为这张照片,让他一眼就跌入漩涡,无法自拔。

照片上的女孩早已逝去,她的一颦一笑,是林木一辈子都无法再去临摹的。

那是她二十岁的花季年龄,是陈奕南心里永远最清纯的女孩。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水面上,倒映出星星光点,闪闪发亮。一片黄叶随风飘扬,轻柔的飘向远方。

红日挂在天边,万道霞光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红色。

渐渐,渐渐,最后一抹醉红隐没在了地平线上。

日出日落,时光的灰烬,散落于红尘,弥漫于心间。

不是所有的爱都来得及说,不是所有的人你都能等到。

广播里正播放一首悠扬的钢琴曲,配上低柔的女声对白。

‘我在这里爱你,在黑暗的松林里。

风 ,解脱了自己。

月亮像磷光,在漂浮的水面上发光。

白昼,日复一日,彼此追逐。

我在这里爱你,而且地平线突然的隐藏你。

在这些冰冷的湿雾中,我仍然爱你。’

她知道,她此生不会再爱了。

她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天,

她死去的日子。

番外——木木南

“林楠楠,今天我爸爸来接我,我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那你爸爸能开车也送我回去吗?我妈妈今天加班,不能来接我。”

顾可歪歪头,思考一番道:“好吧。”

“谢谢!顾可,你真好。”

两个二年级的小朋友牵着小手就这样高高兴兴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可是两个人一起在校门口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大人。

“顾可,你爸爸呢?”林楠楠看看表,都快五点半了,动画片早就开始演了。而且今晚有她最喜欢看的大灰狼,她可不能错过。

抬头张望几眼还是没看见爸爸的车,顾可撅了撅小嘴,“不知道。”

“要不我们先走吧,再晚动画片就快演完了。”

“那你认识回家的路吗?”

“当然了!”小胖手拍拍xiōng脯,林楠楠小头一扬,“我是angela,天使!天使当然记得路了。”

顾可看看林楠楠那神奇的模样,噗嗤一笑,“那走吧。”

两个小人牵着手一起走出学校门口。校门口的车流量很多,正值下班和放学高峰,两个人穿过人行道准备过马路,可是突然亮起的红灯把她们又堵在了路中间。来来回回的车辆让两个小朋友愣是谁都不敢再往前走。

“怎么办啊?”顾可声音都带着哭腔。

林楠楠紧张的直咬嘴唇。她转转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大眼睛也泛起了水花。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车流跑到她们身前。

“跟我走。”男人一手牵着一个,小心地朝对面马路走。

终于抵达了马路上,林楠楠都吓出了一手心的汗。

“谢谢叔叔!”她们俩脆生生,响亮亮的对着陌生男人大喊一声。

陌生男人带着棒球帽。他压低了帽檐,只露出雕刻一般的下半脸。

“叔叔,你真帅,比我爸爸都帅!”林楠楠仰头凝视着男人。尽管路灯下他的样子看不清,但是她凭本能就能感觉出来,这个叔叔肯定非常帅。

明显感觉男人的身形一僵,他声音闷闷,“快,快回家吧。”

“叔叔再见!”

跟男人挥手道别,林楠楠牵着顾可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嘲笑,“你真胆小,就会哭鼻子。”

“你不也哭了吗?”

“我才没有呢,我那是有沙子吹进眼里了。”

晚上,等林木下班回家,从林楠楠嘴里听说这事的时候,她脸色一沉,严厉道:“你以后不许自己过马路,听见没有?”

“我今天是失误,以前…”

“林楠楠,妈妈怎么告诉你的,你现在不能自己过马路,必须有大人领着。”

“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我都能自己热饭了!”

“你…”发现女儿现在一天比一天难管,林木吁了口气,争取让自己平静下来,不那么暴躁。“妈妈跟你说,现在外面车很多,小朋友被车撞倒的事情很常有,所以你过马路的时候必须有大人领着,这才安全,懂么?”

“可是我今天有叔叔领着啊?我没有自己过。”

“叔叔?”

“嗯!”一提到帅帅的叔叔,小楠楠眼里立马发光。“那叔叔可帅了,而且还是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突然降临,他就是一个superman!”

看着女儿的童真,林木忍不住低笑,“行了,快洗洗手吃饭。”

第二天,林楠楠居然又在校园门口看见了帅叔叔。

“叔叔!”她远远地一眼看见,就朝他跑去。

男人本来躲在树后,不小心被发现他立即想转身,却被跑上来的小家伙一把抱住。

“叔叔,谢谢你昨天救了我们,我妈妈说,得让我好好感谢你!叔叔,我请你喝饮料吧!”

男人依旧带着帽子,把帽檐压得很低。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林楠楠这次清楚地看清了男人的长相。略显哟嘿的皮肤,挺挺的鼻梁,还有那双狭长的眸子。

楠楠久久地盯着那双眼睛,愣神,“叔叔,你长得很像我爸爸。”

男人轻轻咳了咳,“小朋友,快回家吧,再晚,你妈妈…”

“我叫林楠楠,森林的林,楠是,一个木加上一个南,意思是木南可依的意思。叔叔,我们做朋友吧!”

“林楠楠?”男人的声音很沙哑,他反反复复在嘴里低吟这几个字。

“楠楠!”

林楠楠听见有人叫她,回头,兴奋大喊:“妈妈!”

“你在树后面干什么?”林木牵着女儿的手,替她把书包从身上拿下来,提在手里。

“妈妈,来,我给你介绍我的新朋友!”

“新朋友?”

等把林木领到刚刚的地方时,发现那个奇怪的叔叔早就没影了。林楠楠声音沮丧,“叔叔走了。妈妈,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superman的叔叔,他刚刚还在这呢。”

张望几眼,林木摸摸女儿的头发,“算了,我们走吧。”

牵着孩子的小手,林木跟女儿一步一步往回走,只是她没有发现,在她身后,那颗大树的后面,有一双眼睛正深深地凝视着她们。

这一天,林木又要加班,林楠楠只能在学校等着她。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学校关门,林木还是没有来。

“林楠楠,老师送你回家吧?”班主任李老师弯腰对坐在学校门口台阶上的小家伙说。

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林楠楠摇摇头,“我要等妈妈。”

“可是你自己在这等,安全吗?”

一股委屈感慢慢升起,小家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立马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憋着嘴,抬眸,可当看到老师身后站着的人时,眼泪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叔叔!”

抬腿噔噔跑下台阶,林楠楠一下扑到男人的怀里,“叔叔,妈妈说话不算数,今天是我的生日,她明明答应我会早点来接我一起去吃蛋糕的!”

刚刚憋下的眼泪在接触到温暖的怀抱时,就变得不可抑制。

林楠楠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跟这个奇怪的叔叔只见了几次,但是她就是觉得他很熟悉,一点都不陌生。

男人蹲下身,搂着楠楠,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拍她的后背。

“你是…”李老师从没见过男人,迟疑地问。

“我是她…妈妈的朋友,我来接她。”

领着林楠楠走出校园,男人一直紧紧牵着孩子的手。

“你说你想吃,蛋糕?”他问她。

“嗯!今天是我的生日,叔叔,你陪我过生日吧!”

男人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你爸爸呢?”

“妈妈说我爸爸出差了,要好久才能回来。”说着,她挣脱出被男人牵着的手,拉开书包的后侧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男人。

“这就是我爸爸,叔叔你看,帅吧!”

男人拿着照片,怔怔地站在那一言不发。楠楠察觉到,有水盈盈的东西在男人的深眸里流动。

她把小手重新放回到男人粗糙的大掌中,“叔叔。”

男人沉吟良久,低低道:“叔叔领你去吃蛋糕。”

林木感到学校的时候学校一个人都没有了。她打听值班大爷,大爷告诉她,女儿是被一个男人领走的。

她焦急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突然记起来,今早楠楠上学的时候,她交给她一支她用过的小手机,以防女儿等的着急好给她打电话。

想到这,林木赶紧拨通了电话,可是那边只是嘟嘟嘟的响。

就在她差点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楠楠!”她焦急地一喊,却不见对方有回应。“楠楠,是妈妈,你现在在哪?”

“喂?”那边传来的并不是女儿的声音,而是一个低哑到让林木差点产生幻觉的男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千丝万缕中被剥开明雾。林木颤着声音问:“你是…”

电话那边又是静音,紧接女儿的声音响起来,“妈妈!我跟叔叔现在在吃蛋糕呢,你快来!”

匆匆报上了地址,楠楠就挂了电话。

林木站在原地,一时间,感觉有东西压在xiōng口,闷闷地。

恍惚中,她都忘记是怎么去找的女儿。

站在马路上,她盯着甜品店靠窗边坐的那一大一小身影,感觉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一点点消失殆尽。

尽管那个侧脸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尽管那个男人把球帽压得很低,可是…

她一步一步,穿过马路,走上台阶,推门,而进。

那个坐在角落,正专注盯着楠楠的男人,他眼里留露出来的,是怎么都掩藏不了的亲情。

他坐在那,即使如今的面容跟之前相比完全不一样,可是他身上独有的气质,却是怎么都改不了的。

林木一步步往前,短短十几步,就像从天走到地,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男人注意到林木的时候,他根本就来不及再躲掉。

他从椅子上慢慢起身,看着她,眼里浓郁的深情夹杂着痛,那么炽热。

“妈妈!”林楠楠一看见林木,高兴地喊了一声。可是,她妈妈并没有理她,而是奇怪的一直盯着她眼前的叔叔。

“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还是没有搭理自己,楠楠好奇地又转头看向叔叔,发现,那个叔叔竟然也流泪了。

“你…”林木死死抿住唇,紧紧攥住拳头,让掐入掌心的刺痛感来证明,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男人抬脚想上前一步,可是置于半空的步子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注意到男人的迟疑,林木压住情绪,对女儿道:“楠楠,你告诉叔叔,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林楠楠感觉莫名其妙,可是看见妈妈都快哭成一个泪人了,她只得听妈妈的话。

“我叫林楠楠,林是树林的林,楠,是一个木加一个南,寓意木南可依,意思就是妈妈加爸爸,就是我了!”

安静的听完女儿的解释,林木依旧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紧紧握住的拳头骨节分明,指甲青白。

他终于迈出一步,走近林木,一字一字,对她说,

“小木我回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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