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锁婚:傅少的哑巴新妻 - xp1024.com
《强势锁婚:傅少的哑巴新妻》


001 她是个哑巴

男人坐起身摸到床头柜上的烟,随着“叮”的一声,空气里除了浓郁的靡丽味道以外,又多了一抹淡淡的烟味。

苏湘木然的掀被下床,弯腰捡起被甩在地上的睡袍裹上,在昏暗的光线中,拖着酸沉的身子进了浴室。

她不需要回头,因为知道身后没有充满爱意怜惜的眼神看她,就连一个凉薄的目光都不会有。

花洒洒下,开始的水温是凉的,她就这么站在花洒下,里里外外的将自己清洗干净。

他不爱她,却一次次的索求,毫无感情的那种。

里里外外……因为她吃避.孕药的不良反应严重,而他不喜欢安全措施,她只能用这样蠢笨的方式。

她知道这样洗是洗不干净的,但她真怕自己会怀孕,如果怀上了……

他不肯再留下的……

从浴室出来,那盏散发出昏暗光线的床头灯已经熄灭了,黑幽幽的看不清,空气里的烟味更浓了一些。

苏湘早已经习惯,习惯的摸到了门把,开门出去。

次卧里,她半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结婚证。

这张红色的结婚证破破烂烂,被胶带重新的黏贴了起来,无论是上面的照片,还是两个人的签名,都是充满了裂缝的。

她还记得那天她歇斯底里的哭着将证撕碎,他只冷漠的说:粘起来。

将结婚证压在枕头底下,她躺回了被窝里,闭上眼。

……

苏湘需要一早就起床,布置早餐。

傅赢软软的小身子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脑袋对她露出白白的小米牙:“麻麻,早早。”

苏湘弯腰,捏了捏儿子软萌的小脸,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然后将灶台上的火调小,抱着儿子回他的婴儿房。

傅赢一岁多,两岁不到,走路还摇摇晃晃,说话也简简单单,但是这孩子机灵调皮,会走路以后就会经常的从自己的床上爬出来。

苏湘给他换了尿不湿,再换上可爱的小王子童装,抱着他去刷牙洗脸。

小家伙洗完脸,趁着苏湘收拾的时候就又跑了出去。

苏湘手掌上抹了一团婴儿霜追出去,在走廊的时候追上了他。

小家伙被傅寒川抱在怀里,有力的手臂托着他肉肉的小身体。他穿着没有一丝皱痕的衬衣西裤,手臂上搭着西服,他习惯在上班前才穿上。

小家伙玩着他的领带,又往嘴里塞,苏湘上前抽出他的小手,对他摇了摇头,小家伙对她咧嘴一笑,又露出他白白的小米牙。

傅寒川把孩子放在地上,小家伙脚一落地又要跑,苏湘一把抓住他,将婴儿霜抹在他柔嫩的小脸上。

空气里隐隐的有一股焦糊的味道,苏湘一惊,连忙站起来往厨房跑,不小心踢到椅子的时候疼的跳脚。

“啊——”难听的声音刺耳,像是未调音的弦琴被强行的拉出的声音。

看到男人皱起的眉,苏湘立即的将声音压下,一颠一颠的急急的跑向厨房。

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002 家教老师

吃过早饭,男人穿上西服,拿着车钥匙跟公文包出门,保姆宋妈妈上前收拾碗筷,说道:“太太,先生上班去了,您也去吧,时间不早了呢。”

苏湘是个哑巴,傅赢学说话是通过宋妈妈、傅寒川,还有幼儿早教机他们这些能说话的。

她连最基本的都不能教自己的儿子,只能尽自己的全部能力,给儿子她的爱。

孩子洗漱、早晚餐之类的事情,买衣服鞋子等等婴幼儿用品,都是她亲力亲为。

门铃响了几声,叮叮咚咚的声音很好听,傅赢听到音乐声就会挥舞着小汽车手舞足蹈。

宋妈妈回头看了苏湘一眼,就见她乌黑明亮的眼黯了一下,微微的笑容有些凝滞,宋妈妈收拾碗筷的手停顿下来,心中微叹了口气,擦了擦手指跑去开门。

“金小姐,这么早。”宋妈妈笑着打开门,让金语欣进门。

傅赢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傅家意识到孩子的语言问题,马上就开始物色合适的语言老师来教导孩子学说话。

无疑,金语欣很出色,书香门第,温柔漂亮,名牌大学硕士毕业,精通中文、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四国语言,还手执育高级育婴师证书。

“宋妈妈早,傅太太早。”金语欣在门口换上柔软的室内鞋走进来,漂亮的眼睛在客厅跟餐厅之间搜寻了一下,“傅先生这么早就出门了啊?”

宋妈妈点点头:“是啊,傅先生一直都很早,他不喜欢路上堵车。”

宋妈妈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常年在上流社会的家庭做保姆,一双眼阅人无数。

这个金小姐,可不是简单来教小少爷说话的。

她又看了苏湘一眼,刚才提醒她早点出门,也是不想她跟这位金小姐碰面。

自己的孩子要别的女人来教说话,多戳心呀。

而且……

宋妈妈看了眼金小姐端庄大方的打扮,心里跟明镜似的。

——照顾好傅赢,我上班去了。

苏湘对着宋妈妈比划了一下手语,微笑的对着金语欣点了下头,最后给坐在婴儿凳上,玩着玩具车的儿子一个亲吻,拿起了包包出门。

她在一家聋哑学校教书,是个老师,在傅家聘请了金语欣来做家教以后,就开始出去工作了。

傅家是北城的名门望族,名下物业无数,不论是独栋的别墅,还是整栋的高楼大厦。

傅寒川跟苏湘结婚的时候还在傅家老宅居住,但傅赢出生后,老爷子心疼重孙,怕孙子染上病气,让他们一家三口搬出去独住。

傅寒川特意的又买了一层公寓式别墅,面积不大不小,三百多个平方。

没有楼梯,孩子不会在楼梯上摔倒,家具的边边角角都是圆弧设计,凡是有棱角的地方也都包上了防磕碰的软材,地上也铺了绒毯,孩子就算摔倒也不会太疼。面积不太大,这样孩子跑来跑去也容易找到。

从这些细节来看,不管是傅家的人,还是傅寒川本人,都是很疼傅赢的。

003 她的亲哥哥是个混蛋

从公寓到聋哑学校,坐二号地铁,从起点站一直过去到终点站,要一个多小时。

苏湘是北城另一个名门望族苏家的小女儿,苏名东中年得女,高兴地跟什么似的,直言苏家有儿有女,别无他求,可惜没多久,这份喜悦就被忧愁替代。

他们发现这个掌上明珠是个哑巴。

苏名东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人生第一次受到那么大的打击。

苏名东没有大肆的给女儿摆满月酒,到了学龄的时候,也没有送她去那些只有权贵子弟才能上的贵族学校,而是悄悄的送去了聋哑学校。

他几乎不让女儿出门,请了很多老师来单独授课。除了不能说话以外,舞蹈、书法绘画、琴艺、茶道,苏湘无一不精。

从这点来看,苏名东是很纠结的。

他疼爱这个女儿,又羞于被外人知晓他的女儿有缺陷,外人只知苏家有个女儿,苏名东稀罕的都不愿让人多看她一眼。

苏名东人生的第二次打击,是三年前的投资失败。那是一次很严重的失败,几乎给整个苏家带来灭顶之灾,惨到苏名东迈不过去这个坎,跳楼自尽。

苏太太一直以来就是个贤妻,所以她也从高楼一跃而下,躺在了丈夫的遗体边上,生死追随。

在这之后没多久,苏湘就以苏家小女儿,并且是个哑巴的身份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以半裸的拥着被子的姿态,出现在傅寒川的床上。

从这一点来看,她那唯一的亲人,她的亲哥哥是个混蛋。

哑巴,家族在破产的边缘,再加上她这下贱不堪的出现方式,从这些来看,苏湘是注定要被傅家看不起的。

哪怕她实实在在的跟傅寒川睡了,哪怕媒体报道的铺天盖地,傅家也不肯背了这锅。

苏润花尽苏家每一分钱去煽风点旺这场风暴都不能够,因为傅家够强,高不可攀,旁人都难以企及。

傅寒川拒婚。

就在苏家一筹莫展,苏湘都准备去堕胎的时候,傅家老爷子病危一事彻底的改变了她的命运。

傅老爷子肝癌复发,临死之前很想看看傅家的第四代,傅家这才肯接纳了她。

不管如何,苏湘进了傅家的门,成了全城女人都想嫁的傅寒川的太太。

报站的声音响起,苏湘被身后的人推了一下,回过神来走出车厢。

学校就在地铁站的旁边,几分钟的路程,比较方便。

一整条地铁的线路,好像一条长长的分界线,将上流社会跟这无声的世界划分开来。

上流社会是上流社会的世界,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苏小姐,傅太太,上流社会里,也早就遗忘了她这个以下贱不堪的姿态登上傅太太宝座的苏小姐。

时间是过的很快的……

……

苏湘几年前就在聋哑学校帮忙,生傅赢的时候在家休养了一年多,到傅赢学说话的时候就来这里正式工作了。

“苏老师,辛苦了。”秦舟对着站在台下拍掌微笑的苏湘说道。

台上孩子们的表演结束,对着台下礼貌鞠躬,然后井然有序的从台侧下来。

004 你真的不去现场吗?

表演效果不错,不过这才只是排练,不知道到时候真正的上台表演会是什么样子。

市电视台举办中秋晚会,各个学校都报了表演,一轮轮的淘汰挑选,苏湘带领的这个“听见你的声音”的表演幸运的留到了最后。

秦舟是聋哑学校的义工老师,苏湘回家生孩子之前,他还没到这个学校,苏湘返校的时候,他在这里服务了小半年,周末的时候就来。

每次他来,就像是个孩子王似的,孩子们都爱围着他转。

因为学校有节目表演,这几天下午他都会抽空过来。

苏湘笑着对着他摆了摆手。

——孩子们比我更辛苦,他们很紧张。

苏湘用手语告诉他,面容也紧张了起来,眉心微微的皱着,但不敢太明显,怕孩子们看到更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带孩子们去登台表演,她也很紧张。

秦舟看着她挥动的手指,笑了下:“不必紧张,我没有看过比这更精彩的表演了。”

几年前的春晚上,千手观音的舞蹈表演造成轰动,眼前的虽然还只是一群孩子,但在他看来,她们的表演跟那个不相上下。

孩子们刚从台上下来,苏湘指挥着手指,又让孩子们回到台上去。

刚刚走下台,也是流程的一部分。

——这次表演的非常非常好,晚些时候,就有老师来给你们化妆。你们先穿好服饰,早些吃东西,不要饿着,但也不能吃太多,不然形体不好看。

——记住,千万不要乱吃东西。化妆完毕后,就更加不能吃东西了,老师会盯着你们的。

秦舟站在一边,并不看向那些可爱的孩子们,而是专注的看着苏湘用手语说话。

她的手很漂亮,手指纤长,细白如葱段,十指尖尖,每一个手势都像舞蹈似的,特别好看。

——接下来,请秦老师说话。

等苏湘说完转过头来,秦舟微微一笑,自若的转头过去,他的长臂修长有力,做起手语来却温和。

——第一次上台,大家不要过分紧张,苏老师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想吃什么跟我说,等你们表演结束了,我带你们去吃。

苏湘看了会儿,转身过去收拾东西,又交代了一遍另一个老师要注意的事项。

身后两声拍掌声传来,是解散的意思。

秦舟走到她身边道:“苏老师,你真的不去现场吗?”

晚上,孩子们会坐上他安排的车去电视台,苏湘不陪同,由另一个老师带队。

苏湘惋惜的摇了摇头。

——不去了,我家里走不开。

傅赢还小,而且中秋节,她得带着孩子回傅家老宅一起过节。

秦舟可惜的摇了下头:“我知道了。不过这是你带的第一支舞蹈,没有在现场观看,很可惜的,孩子们也会不高兴。”

苏湘也很为难,她拧着眉纠结了会儿,还是摇头笑着做起了手语。

——没关系的,我可以在电视上看,反正是现场直播的。

……

坐地铁返回市区的公寓,如果在平时,苏湘会准备晚饭,不过今晚要去傅家,她换了衣服,等司机来接。

005 回傅家老宅

司机在车里给她打电话:“太太,傅先生应邀去参加中秋晚宴,让我送您去老宅。”

苏湘敲了敲手机屏幕,表示知道了。

她抱起傅赢,沙发上还放着要送去给傅家长辈们的中秋礼,宋妈妈帮她提着下楼。

司机站在车边,看到苏湘过来也不上去接一下,宋妈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将礼物放进车座。

司机是傅家的老人了,很会看风向,知道苏湘在傅家没有什么存在感,嘴上叫太太,实际上都不把她当成傅太太。

苏湘又不喜欢惹事,所以这种事情不会去计较。

司机开启车子,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傅家的老宅。

苏湘下车,老宅的佣人出来迎接小少爷,苏湘拎着礼物进去。

傅家家族盛大,逢年过节不乏上门拜访的,更不用提那些亲眷,不过由于傅老爷子重病要静养,近年来都谢绝了那些来拜访的客人。

而那些跟傅家有往来的名流客商也直接邀约傅家的人去外面吃饭聚会。

傅家偌大的别墅显得空荡荡的,院子里花开缤纷,树叶油绿,却因为少了些人气儿而显得寂寞。

穿过花园,进了主屋,客厅里,只有傅正南夫妻在,在豪门望族里,在这样重要的节日已是冷清的不能再冷清了。

卓雅夫人,傅正南的结发太太,傅寒川的母亲,坐在沙发上,已抱着小孙子逗弄了起来。

平时周末的时候,傅寒川带着妻子儿子回老宅吃饭,所以傅赢对这位依然还很显年轻的奶奶并不陌生,奶声奶气的喊“奶”,小手抓着卓雅夫人衣服上的配饰把玩。

卓雅夫人素来严肃端庄,但在这个小孙子面前是很温柔的。她一点儿也不恼孙子会抓坏她的衣服,反而笑吟吟的道:“你也很喜欢这颗珠子,是不是?”

“是——”傅赢吐字清晰,笑眯了眼睛,小嘴凑上去想要尝尝珠子的味道。

苏湘买了三七粉,她特意在中药店盯着他们打磨出来的。时下注重养生,三七粉生粉活血化瘀,熟粉补血养颜,这两年比灵芝还畅销。

像傅家这样的人家,什么好东西没有,别人上赶着送,都被拒之门外。

苏湘没有父母教导她过节该送什么礼,只是看什么补品效果好就送什么。

听聋哑学校的校长说,她吃了七八个月的三七粉,脸上的色斑都淡了很多,她这次便买了几盒。

苏湘把礼品盒放在茶几上,对着卓雅夫人比手语。

——妈,我给您买的三七粉,听说效果很好的,您试试看。

卓雅夫人正眼都没看她一眼,继续的跟小孙子玩:“看奶奶这次给你买什么了?”

卓雅夫人给一边的下人打了个眼色,那佣人立即去把东西拿了来,是一整套的乐高玩具。

以傅赢的年龄段玩这种玩具还太早,但是卓雅夫人疼爱自己的孙子,恨不得全世界都搬到他的面前才好。

苏湘笑笑,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看报纸的傅正南。

006 还愣着干什么?

傅正南也到了要戴着老花镜才能看字的年纪,看得有些吃力。他一脸威严,看得很专注,苏湘知道,他只是不想看到她而已。

苏湘再次的挤了个笑,将送给傅正南的礼品也放在茶几上。

卓雅夫人跟傅赢玩了一会儿,就抱着孩子往别墅的院子走。

在别墅的左侧还有一栋稍小一些的建筑,傅老爷子患病后就又修建了一栋楼单住。

老爷子常年卧病在床,偶尔天气好的时候才出来在阳台上晒晒太阳,见的人很少很少。

卓雅夫人抱着孙子去见曾爷爷,苏湘跟在后面,到了房间门口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

没有老爷子的允许,她是不能够进去的。

苏湘把去庙里求的长生牌递给卓雅夫人,托她送给老爷子。

长生牌是银杏木做的,云来寺门口那株四百多年的银杏树今年夏天被雷劈下一段树枝,有人拿去做成长生牌,又请僧侣开光念经,一牌难求。

尽管有四百年的名头,但毕竟是木质的,跟紫檀木之类的名贵木头不能比,又比不上玉之类的有分量,可对于一个垂垂老矣,躺着等死的老人来说,长生、开光、佛经、灵验之类的词汇,比那些名贵礼物更来得贴合心意。

卓雅夫人看了她一眼,抱着傅赢推门进去,苏湘站在门口等候。

过了会儿,门打开,卓雅夫人对她道:“进去吧,老爷子说很久没见你了。”

苏湘垂着的头一抬,微微愣了下。

“还愣着干什么?怕?”卓雅夫人皱眉睨她。

傅老爷子病史长,一年多前又做过肝脏肿瘤切除手术,整个人虚弱的已经脱了形,通常第一次见到他的人确实会被吓到。

苏湘并非第一次见到,自然不是害怕,只是有些惊愕。

老爷子极少见她,上一次见她还是半年前,傅赢过一周岁生日那天。

苏湘连忙摇了摇头,跟着卓雅夫人进去。

老爷子的房间极为宽敞,里面并排着两张床,一张大的,一张小一些的。大的自然是老爷子躺着的,小一点的床是二十四小时监护他的专业医护人员睡的,中间隔开一道花墙。

老爷子很少出去透气,但又必须保持他的心境,房间内就弄了这么一个格子花墙,净化空气,又能当隔断。

这个时候,医护的那张床自然是空着的,医护人员就站在老爷子的床头边,给他注射营养针。

傅赢被傅正南抱在手里,小家伙不害怕老爷子,却是害怕的看着医护人员打针。

“针针,痛痛——”

小家伙打过疫苗懂得了痛,小手捂着手臂呼痛:“摸摸……”

傅老爷子舍不得曾孙,只在节假日的时候看一回,发紫的唇笑开来:“太爷的乖孙孙,太爷不疼。”

上一秒还是满脸慈爱,但是看向苏湘的时候就恢复了严肃。

“寒川没跟你一起回来?”

苏湘连忙打手语,眼见老爷子皱眉,她又连忙低头掏出写字的纸笔,在本子上写了很大的“晚宴”两字。

007 这怎么能全是金语欣的功劳呢?

只说了一句,傅老爷子疲惫了,便挥挥手说要休息,让人都出去了。

走到花园的时候,下人来说可以吃晚餐了,几个人便直接到了餐厅。

桌上摆满了佳肴,苏湘等傅正南夫妻落座,自己再在宝宝椅的旁边位置坐下。

通常苏湘先要喂饱傅赢,他一口,她再在自己的碗里吃一口,一大一小倒也有些乐趣。

不过在家里是这样,在傅家老宅,要先把傅赢喂饱了,然后她再吃。

傅家的规矩不可能允许她跟孩子吃饭的时候这么随意,傅寒川在的时候还好一些,他会抱过孩子自己喂,他这样没人说他,苏湘不行。

傅家的规矩,饭桌上少说话,哪怕过节也都是沉闷的,苏湘反正哑巴一个,早已经习惯,傅赢小孩子还不懂事,加上家里也没有人特意去约束他,所以只有孩子在家的时候,屋子里才多了些声音。

“麻麻,吃肉肉——”小家伙还不会拿筷子,却伸手抓着碗边,猴急的要自己吃。

肉糜炖的酥烂,他喜欢吃就贪上了嘴,苏湘不紧不慢的挖了一勺给他,小家伙却不要,抓着她的手要她吃。

苏湘便顺了他的意,自己吃了一口,小家伙立即眉开眼笑。

这个时候,傅正南夫妻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孙子,对着傅正南道:“看起来,那位金小姐教得挺好的。瞧,把我们的傅赢教的多好啊。”

苏湘的手一顿,差点打翻了勺子,而心里的五味瓶早已打翻,又苦又涩。

这怎么能全是金语欣的功劳呢?

不过她也知道,对整个傅家来说,除了她,谁都觉得满意,尤其金语欣还是卓雅夫人亲自挑选的。

而卓雅夫人挑选金语欣的用意,苏湘不是一点都不明白。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忍着难受把饭喂完了。

接下来她自己吃饭,因为卓雅夫人的那句话都没了胃口,草草的吃了就算完了。

老两口想要多留孙子一会儿,一家人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正在直播中秋晚会,今年电视台邀请了几个重量级的明星表演,市区跟省内一些退休的老领导,官兵、劳模等等各基层的人同聚一堂,一起共度佳节,当然,北城的那些名流也邀请了不少。

台上表演苏湘编导的那支“听见你的声音”的舞蹈,水灵灵的孩子们,用优美的手语舞出了精彩的节目,比中午排练时候的还要好。

苏湘抱着傅赢,抓着他的小手跟着一起跳起来,一时太高兴,她对着傅正南夫妻用手比划。

——爸妈,这个节目是我排练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行了,我看不懂你在说什么,安静看电视吧。”卓雅夫人不耐烦的冷声道。

……

好像一盆凉水泼下,苏湘悻悻的松开傅赢的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削起来。

这时,摄像机在台下的人群里扫了下,其中一台正好扫到了前排桌。傅寒川那张不逊于任何明星的俊脸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

傅赢看到爸爸,拍着电视机屏幕喊:“粑粑?”

008 傅家儿媳妇的标准

卓雅夫人很高兴,抱着孙子坐在腿上:“小赢儿眼睛真尖,一眼就看到爸爸了。”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苏湘,她在剥苹果,看到屏幕的那一刻,手指一滑,水果刀不小心划在了手指上,好在只是轻轻的划了一道,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刺痛,就跟她此时的心一样。

傅寒川旁边的座椅上,坐着的是金语欣。

也就是说,今晚傅寒川身边的女伴是她。

结婚两年多,当初的那些轰动早就过去,夫妻俩几乎没有一起同框过。

有一个哑巴妻子,还是那样的方式被各大媒体刊登,之后又是逼婚,这一场勉强到极致的婚姻,也只是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

谁都知道傅寒川已婚,谁也都知道,傅家表面上认了这个婚,实际上都不想承认,只差没有直接说出来。

傅寒川出席任何宴会,身边的女伴从名媛到明星,从来没有她这个名义上的傅太太。

对苏湘来说已经习惯了,只是那颗麻木了的心,还是会作一下。

卓雅夫人道:“听说今晚的晚宴也邀请了西班牙大使馆的领事,金小姐正好能做翻译,真不错。”

苏湘嘴唇不着痕迹的微勾了下,没有什么感情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今晚卓雅夫人已经特意的在她面前提到了金语欣两次,不管是作为妻子育儿的分内事,还是作为丈夫身边陪伴的外事,金语欣都是卓雅夫人心目中合适的儿媳妇人选。

家世、学历、样貌、性情,卓雅夫人当初挑选家教老师的时候,就是按照儿媳妇的标准来找的。

其实按照傅家的地位,还能找条件更好一些的,但是傅家重视傅赢,要找就要找一个喜爱孩子的,所以这个人就选定了是她。

傅正南看着荧幕里角落的一对人,也露出满意的神情。他喝了一口茶道:“听说这孩子还在攻读俄语?”

“哦?那可是一门很难学的语言。”

夫妻俩讨论起了金语欣,苏湘完全的成了一个局外人。

她安静的将苹果削完,长长的果皮没有一点断裂,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傅赢看着好玩,轻轻的揪着果皮一扯,断了。

卓雅夫人抱起孙子,指着又切换过来的一瞬镜头道:“小赢儿,喜欢不喜欢语欣老师?”

苏湘咬紧了唇,平静的脸庞露出忍耐不住的裂纹,果肉被她掐出了汁液。

苏湘没等中秋晚会结束就告辞说要回去,理由很简单,孩子需要早睡。

司机等候在门外,下人们将卓雅夫人买了送给孩子的礼物搬上汽车,苏湘抱着孩子要上车的时候,卓雅夫人叫住了她。

“苏湘,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她的语气很平静,还很冷清。

苏湘早已习惯了她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可今天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把孩子放在车内,给他一只玩具熊让他乖乖的等着,然后跟着卓雅夫人走到花圃一角。

“苏湘,你跟寒川结婚第三年了吧?”

苏湘抿着唇点点头。

009 让她离开傅家

“傅赢一岁多了,你知道,孩子在四岁之前是没有什么记忆的。你这个时候离开,以后他对你的记忆不会很深。”

苏湘只紧紧的掐着手心,没有任何回应。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她捏紧的拳,以高贵姿态睥睨苏湘的表情松了下,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坚持又有什么用呢?你跟寒川之间没有感情,你对傅家没有什么感情,傅家对你,更没有什么感情。”

“当初你千方百计的嫁入傅家,也是为了救你们苏家。现在苏氏集团虽然说不上恢复到从前,但总算安然渡过了危机。”

“你也看到了,以寒川的身份地位,他的身边要的是一个在外可以辅佐他,在内能够关心照顾他的妻子。这两点,你都不可能做到。”

“至于傅赢……我知道你舍不得的是他,可是孩子长大……当然,没有嫌弃自己母亲的孩子,但是,你真的希望傅赢以后长大了,别人看他的妈妈,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吗?”

“他的身份,是未来傅家的继承人。”

苏湘垂着头,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绷紧了的身体微微发抖。

“苏湘,时间过得很快的,你好好考虑考虑,现在离开孩子,只是痛一下,他很快就会忘了你。金语欣对傅赢很好,她以后,也会视傅赢为己出的,你不用——”

“担心”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苏湘忍不下去,转身走了。

……

苏湘每次去傅家老宅,回来后的心情都不会好,宋妈妈早就见怪不怪了。

苏湘问宋妈妈,今天金语欣是自己回去的,还是有人来接她,宋妈妈犹豫了下说道:“是乔深助理开车来接的。”

乔深是傅寒川身边的特助,金语欣出现在今晚的晚宴上,不言而喻。

苏湘没再问什么,陪傅赢睡下后就回次卧睡了,客厅只留了一盏壁灯,宋妈妈收拾完就回了下人房休息。

半夜的时候,苏湘睡得朦朦胧胧,听到门口有声响,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没有下床去看。

肯定是傅寒川回来了。

她睡得沉,没有听到房门开锁的声音,直到身上承受的重压,逼得她不得不醒来。

傅寒川滚烫的唇,带着酒气的气息散落在她的脖颈间,大手从她的睡衣底下钻了进去,熟练的剥下了她的衣物……

完事后,傅寒川搂着她直接睡了过去,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每当这种时候,苏湘是推不开他去洗澡的。

粘腻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他的怀抱让她更不舒服。

坚硬的胸膛,两人叠在一起的体温,心脏的跳动比平时的速度要快很多,这样的状态下,她是很难入睡的。

苏湘睁着眼,看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月光。

今晚中秋,月色真好看。他送金语欣回家的路上,可有一起共赏月色?

卓雅夫人的那一番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她口不能言,但她的记性好,夫人的每一句话,当时的场景,都在她的脑子里特别的清晰。

010 又如何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

她回头看了看傅寒川睡得沉沉的俊脸,自嘲的勾了下嘴角,又独自对着月光,一夜到天明。

到凌晨的时候,苏湘才又有了睡意睡了过去,只是没有多久她又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出来了,第一道晨光照在地板上,灰尘粒子在光线里飞舞。

苏湘缓了会儿,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还是不习惯与他同床共枕,每次一起睡的时候,她都是很晚睡着,早早醒来。

傅寒川还睡着,搂着她的手臂放松了一些。

苏湘看了眼他的睡颜。

傅寒川长相无可挑剔,浓眉挺鼻,五官轮廓深邃。傅家的人长相都好看,但卓雅女士当年是北城第一美人,所以傅寒川的样貌生的更好。

无论是睡时,还是醒时,他都是真正的男神。

苏湘的视线落在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性感,声音也富有磁性,很好听。

这,就更加的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每次苏湘从他怀里醒来的时候,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能就是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所以每次两人睡在一起的时候,苏湘都会觉得不踏实,会早早醒来。

她轻手轻脚的拉开傅寒川的手臂,轻手轻脚的下床,捡起地上的睡衣裹在身上进了浴室。

每当这种时候,她怕怀孕的心就会更紧一些。

她是真的很怕又怀孕啊,不过从以往的概率来看,夫妻同房那么多次,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她都没有生二胎的消息,应该没事吧……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上面没有妊娠纹,也没有刀疤之类的痕迹,像是没有生过孩子一样。

她生傅赢的时候是顺产。

那天,傅老爷子病危送手术室急救,傅家所有的人都等候在手术室外面,整个傅家老宅就只有她一个人。

也不知怎的,明明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那个时候孩子却急着出来了。

她的肚子很大,走路都看不到自己的脚,踩到地上的滴水时脚下一滑,疼得再也站不起来,当下只能自产。

回来拿东西的宋妈妈看到躺在地上艰难产子的苏湘躺在血泊里,差点没有吓晕过去,急忙打电话通知医院。

可是那时已经来不及,孩子的脚先出来,医护人员只能在傅家的客厅临时搭建了产房。

不能做剖腹产,苏湘九死一生,生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才把孩子生下来,而那个时候,傅老爷子手术结束,平安从手术室出来。

所以,傅家人对傅赢的感情很特殊,哪怕以后傅家还会有别的子嗣,傅赢从出生就已经被指定了是傅家下一任的继承人。

傅家对孩子的感情特殊,苏湘又何尝不是?

那种撕心裂肺,在痛得恨不能死去的那一刻,在生命垂危之际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她才又重新活了过来。

如此,她又如何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

苏湘心里隐隐的有一种感觉,可能那个时候生坏了身子不能再怀孕,所以傅寒川要她的时候才那么肆无忌惮。

011 他捏着破碎的结婚证

清洗的时间更长了一些,苏湘走出浴室的时候,傅寒川已经醒了。

半裸的胸膛,结实的肌肉泛着蜜色,很健康的肤色,也显示了男人的身材极为出挑。

晨起的男人有着别样的魅力,以慵懒的姿势半坐望着她,只是那眼神格外凌厉冷冽,好像冰似的冷,刀似的锋利。

苏湘一怔,视线落在他指尖夹着的结婚证上。

残破的本子丑陋无比,再鲜艳的红色包裹在胶带里也失去了本色,跟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非常的不搭。

好像那一双堪称完美的手破坏了那鲜艳的红本,显得残忍无比。

他冷眼望着她,冷冷的道:“你就把它收在枕头底下?”

苏湘没有否认,既然被他翻了出来,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不是吗?

“每天晚上早晨的都拿出来看一遍?”他晃了下手指,露出几分嘲弄的意味,“是后悔撕烂了它,还是想再撕扯一遍?”

珍惜与毁灭,他漫不经心的眼眸深处,看不出他想要的是哪一种答案。

苏湘轻轻的吸了口气,抿了下嘴唇,抬起双手比划了起来。

——昨天,你母亲跟我说,她希望我能够离开,她说……

她还没有比划完,傅寒川直接很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看不懂你在说什么,行了。”

他掀开被子站了起来,直接经过她的身侧走向浴室。

他经过时带起来的劲风刮在脸上,凉凉的。

“砰”的一声很响的声音,屋子都好像颤抖了下。

苏湘习以为常,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捂了下耳朵。

她望了一眼紧闭的门,还真是卓雅女士的亲儿子,都不怎么有耐性。

不过,他虽没有学过手语,但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了,就算看不明白,有些手语总该猜到一些的,他是真的看不明白,还是真的从来没有一点耐心去猜?

隔壁隐约的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大概是被刚才的关门声吓到了,苏湘没有多停留,马上去了隔壁婴儿房。

给孩子洗漱完出来,傅寒川也整理完毕从房间出来。今天周末,他在家休息,只穿了舒适的家居服。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都没有说话的欲望。

傅赢小朋友见到爸爸很开心,一点都不知道刚才吓到他的就是他的亲爹。他挥着小手要抱抱:“粑粑……”

傅寒川抱过孩子往客厅走,卓雅夫人送的东西随意的搁在沙发上,傅赢看到了,吵着要他拆开来。

“粑粑,拆……要看,拆……”

苏湘本来想说不要拆了,孩子根本还不会玩,玩具碎片弄洒了收拾起来很麻烦,想了想还是作罢。

傅寒川什么时候听她的了。

她把早饭做好的时候,傅寒川已经跟儿子做了个小汽车的模型。

傅寒川很喜欢车,车库的豪车都可以开车展了,早些年的时候,他还去参加过车赛,但自从那次事情以后,他再也不参赛了,连那些豪车都放在车库里积灰。

但从他给儿子做的模型来看,他还是很爱车的。

012 当着她这个妈妈的面,就已经想取代她了

苏湘一想到三年前的事儿,心里就堵的慌,餐盘放到桌上的时候用力了些,咚的一声,牛奶都晃了出来。

傅寒川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她落座的背影,他抱着傅赢过来,单手拖开椅子,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

儿子坐在他的腿上,手里还晃着玩具车给妈妈看:“麻麻,粑粑,给我,好看。”

——嗯,好看。

苏湘点了点头,端着熬得稀烂的米粥喂他,有些敷衍。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把碗接过来,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的碰了下,傅寒川看了眼她的手指,上面有一道细细的划痕。

算不得什么伤,但就是那一道痕迹,破坏了她手指的美感。

他道:“怎么弄的?”

苏湘看了一眼手指,就想到昨晚在电视里看到他跟金语欣坐在一起的画面。

反正他不喜欢看她比手画脚,苏湘也懒得说,只转身自己去吃早饭。

正想到金语欣,门铃响了起来,宋妈妈已经去开门了。

“金小姐,你今天好像比昨天还早啊?”

金语欣笑容甜美,好像比起以往更漂亮了些,苏湘这才发现,她的发型跟昨晚上看到的是一样的,想来该是为了参加晚宴,特意去做了美发。

“傅先生早,傅太太早。”金语欣将一侧的头发勾到耳后,露出姣好的面容,傅寒川应了声,苏湘还是照旧的对她点了下头便继续的吃了起来。

别人用餐的时候,突然有人来访,这种气氛通常尴尬。

金语欣却是美眸一弯,微弯腰,对着坐在傅寒川怀里的傅赢笑得更甜了些,刮了刮他嫩嫩的小脸:“小赢儿,今天是爸爸喂你吃早饭呀?开心吗?”

傅赢眨了下圆滚滚的大眼,咧嘴一笑,转身抱着爸爸的手臂要他陪他玩,另一只小肉手去抓苏湘的手,让她喂饭:“麻麻,吃。”

金语欣笑容微僵,但还是笑着甜甜道:“有爸爸在就不理我了呀?”

苏湘听得心里一笑,她好急啊,当着她这个妈妈的面,就已经想取代她了。

苏湘毫不怀疑,她的那张高级育婴证,是为了傅赢去考的,她身上的那些光环,北城的哪个名媛身上没有,甚至比她更好。但她更为聪明,知道傅赢才是关键,要进傅家,就先得有接近的资格。

苏湘放下剥了一半的鸡蛋准备接手,傅寒川却淡淡道:“继续吃你的。”他低头,把孩子抓在她衣服上的小手掰开。

苏湘伸到一半的手顿了下,看了他一眼,便又把鸡蛋拿了起来,蛋壳褪去,露出白嫩的鸡蛋白,她把蛋白掰开,将蛋黄挑了出来留给儿子,正要吃蛋白的时候,看到傅寒川面前的盘子空空的,余光扫到一边站着的金语欣。

眼眸微微一动,她手一转,将蛋白放到了傅寒川的盘子里。

金语欣看到面前融合的一家三口的气氛,暗自捏了捏手指。

按照通常的情况,不是该问一下她是不是吃了早餐,要不要一起吃之类的吗?

013 不愧是卓雅夫人相中的贤内助

宋妈妈沏了茶出来,看到金语欣阴沉的脸,再往餐桌那边看了一眼,上前笑呵呵的说道:“金小姐,您要不要先喝杯茶坐一会儿?小少爷吃东西还有好一会儿呢。”

金语欣回神立即变成了微笑脸,方才的阴沉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她接过茶道了声谢就在客厅坐下了。

宋妈妈收拾另一张沙发上的玩具,有意无意的道:“金小姐,今天是周末,您怎么还来这么早啊?”

她这么说都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这位金小姐昨天早上没有遇到傅先生,今天来得更早了。怎么着,还想一起坐下同桌吃早餐呢?

而且周末傅先生若没事的话,一般不出门,他在家的话,哪里需要她来教孩子。

另外,当初请她来做家教的时候就说好,只工作日过来,周末有需要才会另外的通知她。

金语欣是个聪明人,不是听不懂宋妈妈的话,她往傅寒川那边看了一眼道:“昨晚工作得太晚,等要睡的时候看着天都亮了就干脆不睡了,不过没什么事做,就过来了。”

“啊?”宋妈妈反应慢,仔细的琢磨着她的话,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没有道理。

不就是陪孩子说话吗?什么事儿能一晚上不睡觉,而且,既然是周末,她完全可以在家补眠的啊?

宋妈妈正琢磨的功夫,这个时候,傅寒川吃完早餐走过来,金语欣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来,站起来对着他道:“傅先生,这是给大使馆的资料,你看看能不能用,不能的话,我再修改。”

傅寒川接过文件看了眼,说道:“谢谢,辛苦你了。”

“不客气,能帮到傅先生也是我的荣幸。”说着,她的视线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抱着傅赢的苏湘。

傅寒川在低头看资料,没有注意到金语欣的表情,只随口说道:“宋妈,去给金小姐准备些早餐。”他抬头,看向金语欣,“还没吃吧?”

“啊……”金语欣娇羞的点了下头,勾了下头发,“我做完这个资料就直接过来了,都忘了吃。”

金语欣坐在沙发上吃早餐,一边跟傅寒川讨论了起来,那种认真氛围,是谁也插入不进去的。

苏湘静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原来金语欣一夜没睡,是为了给傅寒川做翻译。

她虽没有去过晚宴,但也知道,晚宴上也是那些商业人士的战场。

她偶然间曾经听乔深说过,傅寒川想打开欧洲的旅游业务,西班牙是其中一站,而昨晚上,卓雅夫人又提到晚宴上有西班牙的大使馆领事,这一来一去的,肯定会交流些什么。

金语欣精通西班牙语,若傅寒川的这个项目成功了,算是他的大功臣了吧。

不愧是卓雅夫人相中的贤内助……

太阳渐渐升高,光芒照射进屋子里,那两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男俊女美,十分养眼的画面,苏湘却感觉到了眼睛的刺痛。

她眨了眨眼,心中一笑,觉得自己应该是多余的。

她也不去打扰他们的讨论,抱着傅赢,单手拎着他的婴儿车出门。

014 从没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放松过!

直到响起关门的声音,傅寒川才抬头看了门口一眼,宋妈妈有些尴尬的道:“太太带着小少爷下楼散步去了。”

傅寒川盯着门看了一秒,忽然将资料合上了,金语欣愣了一下,不解的看他:“傅先生?”

这时,傅寒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完,看了金语欣一眼,淡淡的道:“你一夜没睡,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一下,改天请你吃饭。”

金语欣脸色微微的红了一下,对傅寒川的体贴很是受用。

“那好,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宋妈妈在厨房洗碗,听到那娇滴滴的声音,不屑的啐了一口。

她是真不明白这些姑娘们怎么想的,怎么削尖了脑袋上赶着做三儿,读了那么多书,白学了。

……

小区周边的配套做得很好,有散步的公园,公园里还有一些小店铺。

苏湘推着婴儿车走走停停,傅赢长得可爱,出来溜达一圈,收获不少粉丝,又是小玩具,又是小零食堆满了婴儿车。

苏湘累了,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傅赢想吃糖,高高的抓着一根棒棒糖要她拆:“麻麻,要吃——”

苏湘帮他拆开糖纸,小家伙窝在她怀里,倒是很孝顺的让她先吃。苏湘舔了一口,小家伙就吧嗒吧嗒的吮了起来,快乐的晃着小胖腿。

她坐的地方身后是一棵树,风一吹,掉下几片树叶的同时,连上面的虫子也落了下来,正好落在苏湘的肩膀上。

那是一条长着刺的毛毛虫,苏湘小时候被蜇过,又红又肿,疼了大半天,从那以后她对这种虫子就留下了阴影。

苏湘想叫叫不出来,恐惧的盯着肩膀上的那一条虫没辙。傅赢看着那条虫子觉得好玩儿,好奇的伸手要去抓。

苏湘自然不能让儿子被蜇了,一边抓着他的小手不让他乱动,一边又要防着虫子爬到她脖子里,气得都快哭了。

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将那条虫子轻轻一弹,那条毛虫就飞了出去,掉到花丛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苏湘抬头一眼,前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他皱着眉看着弹开虫子的那两根手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湘意会过来,忙急急忙忙的从婴儿车后背的布兜里翻出一包湿纸巾给他擦手。

男人接了过来擦手,苏湘用手语跟他道谢。

——谢谢。

男人微微挑眉:“你……不会说话?”

苏湘笑了笑,并不介意被人这么说。

男人了然的点了下头,将擦过的纸巾空手一投,那团纸巾就准确的落在了几米外的垃圾桶里。

他指了指她的手,感兴趣的道:“你的手语做的挺好看的,可以教我吗?”

苏湘一愣,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手语好看的,别人只会嫌她麻烦。

她点点头,给男人先比划谢谢的手势,男人照着做了起来。

傅寒川在金语欣离开以后就也下了楼,公园里看到苏湘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比着手语,而那个男人也在照着她学,她扬着温柔的笑脸,傅寒川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放松过!

015 傅少对自己的妻子也都这么刻薄的吗?

傅寒川的脸微微一冷,信步走过去。

另一边,苏湘对男人比划到位的手语翘了下大拇指,男人看着她绽开的笑颜,目光柔和,接着问道:“我请你吃饭。这个要怎么做?”

苏湘没有多想,立即的比划了起来,浑然不觉傅寒川的靠近。

就在做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片阴影罩住了她的半侧身子,苏湘一愣,身体就被人拨到了身后。她又一怔,呆呆的望着来人。

他这个时候,不是在跟那个金语欣讨论那个西班牙领事的问题吗?

就见傅寒川面对着男人,冷声道:“早就听闻祁二少口味特别,喜欢有夫之妇,怎么,现如今连生了孩子的也不放过?”

苏湘吓了一跳,一方面是从没见过傅寒川这么阴阳怪气的怼人,另一方面是被他说的吓到。

就听男人笑笑,无谓的道:“没想到傅少也喜欢听八卦。”

苏湘看了男人一眼,怎么都觉得面前这个阳光开朗的男人不像是有那种怪癖的人。

苏湘虽然生在上流社会,嫁的也是上流社会的顶级豪门,但其实对这个世界没什么了解的,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替她掸了毛虫的男人是祁家的二少。

父亲的投资露出败绩的时候,白天黑夜的都在跟苏润商量对策,其中在讨论向谁求救的时候,就曾提到过祁家。

祁家的大少几年前已经结婚了,而二少并非祁家长辈看重的继承人,所以苏润才在后来,把她送上了傅寒川的床。

这么一看,她差点就是这位祁二少的妻子?

傅寒川看到苏湘呆呆的看着祁令扬,冷笑了声道:“怎么,后悔当初爬的是我的床,而不是他的?”

苏家出事之后,求救的不止他们傅家,祁家也有考虑过,不过苏家父子最后把脑筋动到了他的头上,这些,傅寒川不是一无所知。

他想到刚才两人交流手语的时候那融洽的画面,又是一声嗤笑:“你们在一起了,倒是有共同语言,可惜了。”

苏湘的脸色很不好看,眼圈儿都红了。

她知道傅寒川对她有怨气,同她说话的时候也基本没什么好语气,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就不能给她一点点的尊重?

她的喉咙滚了下,嘴唇抿紧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看起来,我跟你是没什么共同语言了!

她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将手机收起来以后,就推着婴儿车走了。

祁令扬抱着手臂,懒洋洋的对着傅寒川道:“傅少对自己的妻子也都这么刻薄的吗?”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双手抄进口袋里,径直的往前走,经过祁令扬身侧的时候,两人的肩膀撞了下,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了。

他跟苏湘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只有祁令扬还站在原地,迎着阳光,他微眯了下眼,看着前方推着婴儿车走路的女人。

苏名东夫妻跳楼自杀的时候,全城都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受害人在那之后,还在苏氏大楼门口拉横幅讨要钱。

而之后没多久,那位神秘的苏家小姐也冒了出来,又跟傅家闹了一出大戏,从来都是风光无限的傅家第一次弄得灰头土脸的,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娶了这个女人。

她,就是那位苏小姐?

016 她有什么好硬气的?

“太太,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宋妈妈看到苏湘回来,微微惊愕了下。

刚才傅先生下楼,难道不是去找太太的吗?还是两人没有遇到?

随即,她发现苏湘的脸色不好,便不再说什么了。

苏湘把儿子从婴儿床里面抱出来,带着他进了房间,房门关的有些重。

宋妈妈从来没有见过苏湘这么用力的关门,好奇的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这是怎么了?

没两分钟,傅寒川也回来了,脸色也不大好看,黑得跟锅底似的,看起来火气很大。

宋妈妈小声嗫喏的道:“太太也刚刚回来,现在在房间了。”

傅寒川一声不吭,冷着脸进了书房。

砰的一声,关门声音也很重。

这别墅的门,幸好质量好,不然迟早要废了。

宋妈妈抓了抓头发,摇摇头,估计又是吵架了。

她就奇怪了,太太那么好的脾气,温温柔柔的,除了不会说话……好吧,平常人家尚且不能接受一个哑巴,更何况是镶金的傅家。

可是跟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也能吵架,傅先生的脾气也太坏了。

中午饭的时候,苏湘没有出来,宋妈妈看了房门一眼,向傅寒川示意:“先生,太太没有出来吃饭,是不是要叫她一下?”

傅寒川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没好气的道:“随便她,爱吃不吃。”

宋妈妈为难的道:“可是先生,早上太太没吃多少东西,而且这会儿,小少爷也该吃东西了。”

傅寒川呼吸沉了下,顿了一秒钟后吩咐道:“你去叫她。”

“诶,好。”

宋妈妈走到次卧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便推开门进去瞧了一眼,然后走回餐厅道:“先生,太太跟小少爷都在睡。”

傅寒川眉头一皱,她从公园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睡觉?大早上的?

呵呵,她倒是睡得着。

他碗筷往桌上一搁,自己站了起来。

苏湘果然是在睡觉,房间里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黑沉沉的。

傅寒川走到窗边将窗帘一拉,耀眼阳光照射进来,苏湘皱了皱眉,困顿的睁开眼,伸手挡了下。

傅寒川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瞧着她道:“起来吃饭。”

苏湘昨晚上基本没怎么睡着,睡下了就不想起,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傅寒川一把拉开她的被子道:“你不吃东西,傅赢要吃,你不能虐待我的儿子。”

苏湘一忍再忍,“嚯”的坐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字:那你就带着你的儿子去吃饭!

在他嫌弃她,说看不懂她的手语以后,苏湘便再也没有在他的面前做手语了,全部写在手机上让他直接看。

傅寒川拧着眉看了眼手机上的字,又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两人对峙了起来。

傅寒川牙关紧绷,她倒是破罐子破摔,脾气越来越大了。

她有什么好硬气的?

苏湘见他不动也不说话,也懒得跟他大眼瞪小眼,被子一掀就又躺了回去。

倒是傅赢醒了,见到傅寒川委屈巴巴的道:“粑粑,饿饿……”

017 又不高兴了

傅寒川瞪了一眼装睡的苏湘,对着傅赢道:“叫你妈起来吃饭。”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

苏湘自己饿着没关系,但是不可能饿着儿子。

傅赢自己先跑出来到餐厅,抱着傅寒川的腿要他喂饭,傅寒川看了一眼摆着张冷脸的苏湘,心头又是一阵火起。

对着他,她就笑不出来了?

跟野男人倒是比划来比划去,笑的甜滋滋。

傅寒川拎起儿子往她怀里一塞,懒得跟她说话,让她喂儿子去。

她都不跟他说话拿手机对着他了,他还跟她废什么话。

苏湘对他这种欺压早就到了逆来顺受的习惯,默默的拿起傅赢的儿童碗筷喂饭。

午饭她没吃什么,傅赢吃的比较多,吃过饭后,她把孩子交给宋妈妈带,自己又回了房间。

宋妈妈看了一眼傅寒川,小心翼翼的道:“太太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病了?”

傅寒川一怔,没有任何表示。

下午的时间,傅寒川在书房跟属下开视频会议,讨论欧洲市场的问题,苏湘吃过饭后就又去睡了一觉,到了两点多的时候才起来。

电视重播电视台的中秋晚会,傅赢看到那个手语的舞蹈,已经会自己学着里面的动作比划了。

苏湘看着儿子动作不怎么到位,又手把手的教他。

傅寒川结束了会议出来倒水,就见苏湘跟儿子的温馨画面,冷厉的面孔微微一软,斜靠在墙边看他们。

宋妈妈看到他手里空了的水杯,忙过去道:“傅先生,我帮您去倒水吧。”

听到身后的声音,苏湘回头看了眼,笑着的脸立即的沉了下去。

就见傅寒川面无表情的将水杯递给宋妈妈,又交代宋妈妈再多倒一杯水,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宋妈妈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但看到苏湘以后,立即明白了什么,走去倒水了。

傅寒川看着电视屏幕:“听说,这个节目是你编导的?”

苏湘点了点头,松开了儿子的小手。

傅赢高兴的向爸爸表演,糯糯的道:“粑粑,看我。”

小家伙跑到电视机前面,跟着电视里的节奏,一起比划着,特别特别的萌。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道:“很不错,听说这个节目得了奖,你应该会拿到电视台的奖励。”

今年新开的赛制,节目会进行网络评分,不过会在一个星期以后才公布。

苏湘微愣了下,惊喜的看他:真的?

傅寒川是宴会的重要嘉宾,他当时就在现场,消息应该不会错的。

傅寒川看到她晶亮的眼睛,又看了眼手机上的两个字,脸色倏地沉了下,又不高兴了。

“先生,您的水。”宋妈妈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傅寒川没有立即拿起来喝,而是在沙发旁边的柜子里翻找了下,就见他拿了盒感冒药出来。

“先把药吃了。”他拆了两颗药递给她。

苏湘愣了下,她确实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但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接过胶囊咽了下去。

018 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牙

傅寒川自己也喝了口水,说道:“拿了奖金以后请我吃饭。”

苏湘这个时候沉浸在自己得奖的喜悦里,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这是她编导的第一个节目,能拿到电视台的奖励,她当然开心,想也没想的就点了头。

一个星期后,学校里果然得到通知,连奖状都发过来了。

苏湘捏着信封,虽然并不十分厚重,但拿着就是开心啊!

跟孩子们连同奖状一起合了影,她给傅寒川发消息:晚上请你吃饭。

秦舟正好也在学校办事,拍了拍苏湘的肩膀:“恭喜你啊,第一个节目就拿奖,好厉害。”

苏湘咧嘴,不好意思的笑笑,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秦舟看到了她的短信,也说道:“那是不是也请我吃饭?”

苏湘的这支舞,很多人都帮了忙,自然是要谢的,她一点头,给大家比划。

——周末大家一起去烧烤。

有的吃,自然大伙儿都高兴。

苏湘将自己那部分的奖金交给了教导主任,留给孩子们,得奖是高兴,钱她不在乎。

秦舟其实是想跟苏湘两人单独吃饭,有些失望,但不至于太失望,慢慢来就好,以后还有机会。

他笑着看她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说道:“我送你回家?”

苏湘摇摇头,对他表示了感谢,婉拒了他。

秦舟又失望了一次,他几次要送她,她都拒绝了。

本来,今晚苏湘说请傅寒川出去吃饭的,不过傅家老宅打电话来要他们回去吃,苏湘地铁坐了一半,在路上下车,然后上了傅寒川的车。

傅赢不在车上,苏湘扣上安全带,问起儿子,傅寒川道:“家里的司机已经接过去了。”

苏湘便没再说什么。

到了傅家老宅,苏湘明白了,司机接走的不只是傅赢,还有金语欣。她同傅赢一起跪坐在地毯上陪他玩耍,见到傅寒川便站了起来,拉了拉裙子上的褶皱。

“傅先生,傅太太,你们来了。”

苏湘看着淑女模样的金语欣娇羞的看了眼傅寒川后就垂下了头,她本就不怎么喜欢回傅家,压抑的心又蒙上一层阴影。

卓雅夫人的用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傅赢看到了妈妈,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摇摇晃晃的跑过来要她抱抱。

苏湘一把抱住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亲,傅赢也在她脸上用力的亲了口,软糯的奶音喊:“麻麻,想。”

苏湘不能也对儿子说她也想他,只能在他的脸上再用力的亲了两口,表达她的思念。

儿子在妈妈这里撒完了娇,对着傅寒川横过小身子:“粑粑,抱。”

傅寒川抱住他,迎接儿子湿漉漉的亲吻。

金语欣全程微笑脸观看,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牙。

不管她怎么对傅赢示好,那孩子见到苏湘,还是立即跑过去。

不过,就像卓雅夫人对她说过的,他跟苏湘到底是血浓于水,她得忍。

卓雅夫人走了出来,对着傅寒川说道:“我听乔深说了,你这次跟西班牙领事沟通顺利,我请金小姐回家吃饭,好好谢谢她。”

019 她才是外人

傅寒川看了一眼金语欣,她微微低头有些羞涩的道:“不是什么大事,能帮到傅先生的忙,我就很开心了。”

卓雅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餐厅道:“下人们都准备好了,先吃晚饭吧。”

一行人往餐厅移动。

苏湘抱着傅赢落座的时候,卓雅夫人叫住了傅寒川,往前面他们坐的位置点了下下巴:“照顾一下金小姐,她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

苏湘微微一停顿,看了眼傅寒川以后就先自己坐下了,心中自嘲的笑了下。

她还是傅太太呐……

傅寒川在她的旁边坐下了,金语欣坐在他的另一侧。

一家子人都坐齐了以后,苏湘半垂着眼,等上位上的傅正南夫妇先动筷子。

桌上多了个外人,气氛与平常有些不同。

卓雅夫人瞧了眼傅正南,傅正南笑了下道:“都是熟悉的人,就不要拘谨了。金小姐,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是啊,金小姐,就当做在自己的家一样。”卓雅夫人在后面补充了一句,目的淡淡的瞥了一眼她左手边的苏湘。

苏湘微微扯了下唇,抬起头来,对着金语欣淡淡一笑,点了下头。

这个时候,她是庆幸自己是个哑巴的,不用说一些违心的话。

一家人?

可能,在他们的心里,她才是外人吧……

金语欣得了傅正南夫妇的明示暗示,心中自然高兴,但也不会蠢得尾巴翘上了天。她笑着道:“谢谢大傅先生,卓雅夫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傅寒川虽然在商场上早已独挡一面,并且手腕比起傅正南更为厉害,但是在傅氏集团,掌舵人还是傅正南,所以一般两位傅先生都在场的时候,会在称呼上稍加区别。

金语欣落落大方的表现很得傅正南夫妇的满意,餐桌上,众人一起边吃边聊,倒也和谐。

苏湘只默默的吃着饭,照顾傅赢,小家伙不知道怎么的,不肯好好吃饭,小手推着苏湘送到嘴边的饭勺:“不要,饱饱。”

苏湘捉过他的小手又喂,小家伙不肯配合,几次过后,苏湘沉了脸,小家伙害怕,哭哭唧唧的哼哼了起来,傅寒川看了眼苏湘,把孩子抱了过去。

傅寒川的压势比苏湘更大,傅赢看到爸爸的严肃脸就老实了,乖乖的吃他喂的饭。

卓雅夫人不满的瞪了一眼苏湘,金语欣看了看傅赢,软言软语的道:“傅先生,不如我来喂吧。”

“不需要。”傅寒川冷声拒绝了她,金语欣脸色微微一僵,缩回伸了一半的尴尬手。

傅赢吃了一口饭就不老实了,扭着胖胖的小身子爬回了苏湘的腿上,非要苏湘抱着,傅寒川给他喂饭。

金语欣瞧着傅寒川的大半片后背,再瞅着那一家三口的默契喂饭,掐紧了手指甲。

不过好在喂了没几口饭,傅赢又推着勺不肯吃了,傅寒川有些生气了,叫来了下人:“他不吃就把他带下去算了。”

看到傅寒川沉着脸,下人忙道:“小少爷大概是晚饭前吃了点小零食,这会儿肚子不饿。”

020 除了会吃,还能干什么

傅寒川一愣,拧着眉问:“谁给他吃的,不是规定了饭前不许给他吃零食的吗!”

傅寒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下人们不敢乱说,怯怯的瞥了一眼金语欣。

金语欣不知道傅寒川会发那么大的火,小心翼翼的承认道:“我看傅赢饿了,就给他吃了些。”

她委屈的看着苏湘把孩子交给下人。

在傅家的时候,孩子是宋妈妈在照顾他的饮食,她只负责教孩子说话,英语、中文。

她想大概是她跟孩子还不够亲近,就想着多讨好一下孩子,也好在傅家人的面前多表现一些,哪晓得弄巧成拙了。

卓雅夫人微微拧眉,不管金语欣多有学识,多体面,但是在傅赢的问题上,她是绝对不含糊的。

不过她还是笑了下,算是安慰,也算是圆场,说道:“金小姐,你现在还没有孩子,所以还不懂的怎么照顾,以后多接触了,就会懂了。”

说着,她又看了眼傅寒川,一点小事而已,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金小姐喜欢傅赢,也是好意。”

而傅寒川在听到那句话以后,眉心又拧了下,但没说什么。

一点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苏湘唇角微微一牵,卓雅夫人跟金语欣打的什么主意,她都明白。

晚餐继续,卓雅夫人又一次的提了金语欣在学俄语的事儿,夸她聪明能干,然后又提起她父亲被提到学院副院长的事情。

“你父亲我见过一次,很棒的一个人,难怪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来。”

“谢谢卓雅夫人夸奖,我会转告我父亲的。”

卓雅夫人亲切的笑了下,还亲自的给金语欣夹了一块鱼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对了,寒川。”卓雅夫人想到什么似的,对着傅寒川道,“西班牙领事的事情,金小姐帮了你的忙,你还没有谢过金小姐吧?”

“呐,这顿饭呢,是我跟你父亲为了感谢她帮了我们傅家的忙而安排的。若不是她,事情可没有这么顺利。至于你,你可要自己意思意思,别过河拆桥了啊。”

她语气轻松,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但言语间,是必须要按照她的意思去做的。

其实中秋晚宴的那件事,虽然临时知道西班牙领事也会去,但叫乔深立即去外国语大学找一个老师或者语言能力过硬的学生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卓雅夫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就让乔深接了金语欣过去。

傅寒川“嗯”了一声,这个忙,到底是金语欣出手相助的。

卓雅夫人见他答应了,满意的点了下头:“你记得就好。”

她的余光注意着苏湘,她只沉默的吃着面前的一盘菜,卓雅夫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呵,她除了会吃,还能干什么?

对傅家半点忙都帮不上,还要时不时的救济一下她们苏家。

傅正南在公司的事情上面,看得比较紧,既然提到了欧洲的那个旅游项目,他便道:“寒川,跟西班牙领事的提的那个旅游项目,不如交给金小姐来做吧,她接触过,后面继续跟进,是不是更合适一些?”

021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卓雅夫人附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这个项目的开头可以说是金小姐做下的,而且她又在找工作,不如就在你的公司工作锻炼锻炼,这样双方都有利。”

苏湘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连吃的是什么东西都快忘了。

傅氏夫妻,完全的把她摒除在外,当着她的面把自己的丈夫同别的女人送作一堆,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蚂蚁噬心的感觉是什么?

不过如此吧……

苏湘心底苦笑,本该早就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却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伸手,又夹了一筷子米饭,继续味同嚼蜡。

傅寒川放下筷子,擦了擦唇角,眼眸一抬,淡淡的道:“爸,西班牙的项目,我已经安排人接管了。而且金小姐是请来教导傅赢的,若是进入公司工作,不是冲突了?”

“那——”卓雅夫人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去公司的话,傅赢的学习就耽搁了,这她肯定不愿意看到。

她停顿了下,还在思索该怎么说,傅寒川看向金语欣道:“你若想加入公司工作的话,我给你安排个职位没有问题。教习傅赢还是公司工作,金小姐,随便你怎么选,我都尊重你。”

金语欣听说过傅寒川这个人雷厉风行,铁腕作风,没想到说话这么直接,而且,她听得出来,傅寒川在有意的跟她划清界限。

到了这个份上,金语欣不能再不识相,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现在还在学习俄语,想先再继续学习一段时间,我想还是教傅赢学习比较适合一些吧。”

“嗯。”

“……”

从傅家老宅回来,苏湘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得奖的那点喜悦全部的消失不见。

傅赢睡着了,窝在她的怀里,而苏湘抱着孩子,心里却是又涨又沉,像是一个悬挂的皮囊,里面塞满了东西,不住的往下沉。

夜晚的万家灯火点点闪亮,但没有一盏光芒能进入她的眼底。

司机在前面稳稳的开着车,傅寒川忽然叫了停车,司机立即将车停了下来。

苏湘的身子微微的往前冲了下,回过神来,不解的看向傅寒川。正要摸出手机问他什么事,傅寒川已经握住她的手腕道:“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苏湘眼睛冒着问号,可是他们刚刚吃过的呀。

傅寒川不管那么多,叮嘱司机把傅赢送回家去,然后就拉着她下车了。

前面是本市区内一家小有名气的私人电影院,里面环境一流,服务一流,手里不缺钱的情侣或者小团体都会来这里享受休闲时光。

傅寒川拉着她走了进去,要了一个双人放映厅。

苏湘第一次来这里,什么都不懂,愣愣的看着里面的环境。一张很大的红色圆形沙发,可以坐可以躺,前面是一张玻璃茶几,前面雪白又平整的墙面,投影式放映电影,跟家里的放映厅没什么不同。

奇怪的是这里后面好像还有个房间。

“去把衣服换了。”傅寒川递给她一件睡袍一样的衣服。

022 有些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

苏湘愣住了,接过来一看,还真是睡袍。

她傻傻的看着男人,为什么看电影要穿睡袍?

“放心,睡袍是新买的,这里不会有二次使用的个人用品。”

开这种影院的,可不是为了赚那几个电影票的钱,在细节上都吹毛求疵。

傅寒川只对着后面的房间别了下脑袋,示意她进去。苏湘只好带着睡袍过去,走进去一看,赫然发现这个房间居然还有洗澡的地方。

她换了睡袍出来,傅寒川已经躺在沙发上,电影刚开始,还在播放音乐,是一部老电影了,透着怀旧的味道。

傅寒川回头一看,对着苏湘伸出手,苏湘将小手搭在他的掌心里,他顺势一拉,就将她扯入了怀里。

影院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荧幕上那点光芒。

苏湘靠着他的胸膛,周围安安静静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从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放松。

客服进来过一回,推进来的小车上面有水果有甜品跟红酒,还有一盘精致的鳕鱼排。

“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他把餐盘放在茶几上,让苏湘吃东西,然后大手横放在她的腰肢上,看起来像是环抱着他,但是目光注视着前面的电影。

除了在床上,他们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

苏湘心脏砰砰跳,脸颊火热火热的,悄悄瞅了他一眼。

他竟然知道她晚上没怎么吃饭。

“晚上是不是不高兴了?”低淳的嗓音蓦然响起,比男主角的声音还要好听,而且近在咫尺。

苏湘吃着东西,咀嚼的嘴巴顿了下,然后点了下头,心又沉了下来。

公公婆婆的意思已经那么明显了,甚至一次比一次露骨,就差拎一根扫把把她赶出门了。

苏湘捏紧了手里的刀叉,低低的垂下头。

她想过离开傅家,但是一看到傅赢,她就做不到。

进门的时候,她看到自己儿子跟那个将来有可能要做他妈妈的女人在一起,她就差点忍不住冲过去把儿子抱过来。

刚才吃过晚饭,他们一起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卓雅夫人又一次的叫走了她。

她们站在门厅的后面,卓雅夫人指着客厅里剩下的那三个对她道:“你看,金小姐很喜欢傅赢,她对他很好,你可以放心的。”

那话,扎心的疼。

后背一暖,苏湘回头,傅寒川半拥着她,大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握着的叉子送入自己口中,吃了那一块她忘了吃的鹅肝。

他道:“金小姐是客人。”

说完,他便往后靠坐了过去。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甚至有些莫名其妙,苏湘瞧了他一眼,有些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

荧幕的光芒在男人的脸上明明灭灭,将他的表情照的不真实,苏湘却莫名的感觉放松了下来。

她唇角微微一弯,挑了一颗樱桃送入他口中。

斜倚在他怀里,却被他摁在身下,他吃了她的另一颗樱桃,酥酥痒痒的麻……

他玩了一会儿过后便靠坐在椅背上,苏湘气喘吁吁的喘气,抬头看他闭着眼,眉宇间有些疲惫的神色。

023 他还从来没有碰过她的唇

傅正南还没有把傅氏集团掌舵人的位置交给他,但是他的工作却已经大部分的移交给了这个儿子。

超大量的工作,让他有了头疼的毛病。

苏湘拢了拢衣领,半跪着在他的身侧,给他按揉起头部,柔软又有力度的指压,傅寒川聚拢的眉头慢慢的松了开来。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腰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休息,苏湘抬手,将电影的音量调小了些。

在这幽暗的电影厅里,好像时间都慢了下来,就连苏湘自己都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傅寒川在她脑袋上方看着她。

他微微的皱着眉,漆黑的眼在昏暗中分外的明亮,微微闪烁着,音响环绕,将这个空间放大了无数倍,就像在一个小宇宙里,只有她跟他的存在。

一时间的时空错乱,令苏湘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她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臂,手指在他微皱的眉上一划,鬼使神差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柔软半湿润的触觉,唇瓣上还有他微高的温度……

苏湘吻完之后就愣住了,大脑一秒的空白过后,飞快的垂下了眼睫,手臂推了推他,而胸腔里面的心脏跳跃快到不行。

他们夫妻之间该有的事都有,而他的需求也挺……旺盛,可是……他从来没有亲吻过她的唇。

她知道,他嫌弃她的嘴——不能说话……

苏湘坐着,心里又慌又乱,怕他发脾气又说什么难听的话,果然,那个蜻蜓点水一样的亲吻像是触了他的逆鳞。

傅寒川皱着眉看她,乌黑的眼看不到什么光亮,也没有什么温度。

他一个字都不说,就那么沉沉的看了苏湘好几秒钟,沉着脸站了起来:“回去了。”

苏湘无声无息的吐了口气,默默的去换了衣服回来,傅寒川已经衣衫笔挺的站立在那里等她。

出门的时候,宋妈妈打电话来说傅赢看不到她在哭闹,苏湘在手机上敲了两下表示知道了。

她在手机上写:傅赢在哭,叫司机快一些。

傅寒川淡淡看她一眼,转身往门口走。

回到家,傅赢看到苏湘就立即缠了上去。

自从傅赢出生后,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苏湘,苏湘后来去工作,小家伙还闹了好一阵子才适应。晚上的时候,一直都是缠着苏湘跟前跟后的。

小家伙趴在妈妈怀里就不哭了,只是不住的抽泣着,看着好不委屈,一泡泪水包在大眼睛里要掉不掉的。

苏湘心疼坏了,抱着孩子哄着,傅寒川脱下外套交给宋妈妈,走过来把孩子接过来抱了。

“孩子我来弄,你先去洗澡。”

宋妈妈拎着傅寒川的衣服,刚才那两人进门的时候,她就觉得气氛好像不怎么对劲,便立刻识趣的退下了。

等苏湘洗漱完出来,傅寒川斜躺在她的床上,翻着一本书。他也已经洗过澡的样子,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结实的蜜色肌肉在灯光下泛着琥珀光。

苏湘微微一怔,很快的就挪开了目光,脸颊微微发热。

024 她碰了他的另一个逆鳞

两人结婚以来,无数次的亲密,她早就该习惯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做到淡定面对。

只是,在影院她把他给惹怒了,他今晚还有那个心思吗?

不过他能在这里看书,就说明了他已经把孩子哄睡了。

在时刻就会被傅家扫地出门的紧迫意识下,苏湘对傅赢就会有些溺爱。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傅赢对她就很会撒娇。另外,也可能是苏湘是个哑巴,看起来就弱,而傅寒川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虽然威严,但更有安全感。

所以傅寒川哄孩子,比她更灵光。

傅寒川听到脚步声,从书上抬起头来,将书随手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丢给她一条毛巾。

“过来,给我擦头发。”

苏湘顺从的走过去帮他擦头。他的发质比她的硬很多,短短的。

傅寒川有头疼的毛病,湿发睡觉更容易引起头疼,所以苏湘擦起来格外仔细。她站在傅寒川的大腿间,傅寒川只要一伸手就能握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而他也是这么做的。

没道理一个香喷喷软糯糯的老婆站在面前,他只看不吃,更何况苏湘保守,在影院他根本没吃饱。

苏湘只在一个天地旋转间,就被他压在了床上,随之而来的是他沉重的身躯。

微粗的手掌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游走,滚烫滚烫,足以再度点燃她的感官……

结束后,苏湘昏昏沉沉,但还是习惯性的起身去洗澡。

只是在她起身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抱住了。

——我得去洗澡,不然可能会怀孕的。

可能是这个想法在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再有就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抱了她,苏湘想都没想的就说了出来,也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说。

说完以后,对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空气忽的有种凝滞了的感觉。

她碰了他的另一个逆鳞。

苏湘先心虚的垂下了眼,傅寒川看完她的手语,沉默了会儿,手臂松了开来。

苏湘不知道他到底看懂了没有,他的神情看上去怪怪的。

在她进入浴室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传来:“苏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吗?”

苏湘的脚步慢了下来,站在门口看他。

“傅赢已经两岁,这期间我跟你的夫妻生活正常,你觉得——”

苏湘的眼睛微微的睁大了,看着傅寒川发脾气,可是他前面的语气怒气冲冲的,忽然就停了下来。

他变得暴怒,翻身坐起,捡起了抛在地上的浴巾就出去了。

“砰”的一声关门声,声音挺响,也像是一个雷打在苏湘的头顶。

旖旎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

苏湘望着关上了的门,一阵哑然,最后还是跨进了浴室,再次的把自己里里外外的洗了个干净。

她知道,避孕不是靠清洗就可以做到的。

是心理作用吧,就像是明知道洗手不可能把手上的细菌全部冲洗掉,还是坚持要洗手一样的道理。

苏湘躺回床上,另一侧的位置早就凉透了。

而她的心更冷。

苏湘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脏缓慢跳动,麻木的不行。

025 傅先生,听说你想生二胎?

脑中傅寒川那怒气冲冲的脸一直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不去,令她难再入睡。

周六上午的时候,苏湘就去了医院做检查。

这两年来,她跟傅寒川同房了那么多次,但没有再怀孕的消息。她可以肯定,不是自己每次都清洗的缘故。

虽然心底隐隐的有着猜测,但傅寒川那一句,让她有了去证实的冲动。

毕竟猜测是一回事,看到真真正正的检测报告,又是另一回事了。

“太太,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医生看完报告以后,给了她这么一个答案。

苏湘微皱了下眉,自己看着那一份单子,咬了下嘴唇,在手机上写给她看: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再怀孕呢?我跟我的丈夫都没有避孕。

那医生挑眉看了眼苏湘,眼中闪过什么,忽然问道:“你是想生二胎?”

苏湘抿了下嘴唇,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问一下,是不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那医生古怪的笑了下道:“哦,可能是你的压力太大。”她说的似是而非,苏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医生马上补充道:“现在的年轻人压力都比较大。”

“而且……生孩子的事情不是太太你一个人的事情,问题也有可能出在你丈夫的身上。”说完,她忽然咳了下,垂着头在处方单上写了些东西。

“喏,我看你的身子有些虚,配些这个药回去调理一下。”

苏湘怔怔的拿着那一张处方单出去配药了。等门关上,那医生马上抓起了手机拨了个号出去。

傅寒川正在公司,刚结束完一个临时会议往办公室走。

手机贴着大腿嗡嗡震动,他掏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步子迈入办公室关上门。

“傅先生,听说你想生二胎?”

傅寒川拉开座椅的手顿了下,一手搭在椅背上坐了下去,冷声道:“什么意思?”

“傅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家太太来医院检查身体了?”

乔影是乔深的姐姐,在市中心医院妇科工作。不过乔影不是他的手下,所以对他说话时,没有必要那么毕恭毕敬。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身体靠在椅背上,肩背是放松的,但是眉心并没有松下来。

他的声音更冷了一些:“你怎么对她说的?”

乔影的笔“嗒嗒”的敲在桌上,慢吞吞的道:“还能怎么说,检测报告上的数据是别人的,彩超的图片也是别人的,我就按照那些报告上的说咯。”

傅寒川的眉心微微的松开了一些,凉凉道:“这个季度,你弟弟的奖金会多出一倍,记得问他要礼物。”

说完,他准备挂断电话,乔影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在他手指悬在挂断键的时候,及时的出声道:“等等。”

“……”

“傅先生,为了防止你的小娇妻胡思乱想又跑去别的什么医院检查,我跟她说了可能是她压力太大的原因,还给她开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那个,我看她身体确实挺虚的,傅先生,你对她的压榨是不是太狠了些?”

026 在摸老虎的屁股

电话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傅寒川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乔影,如果你确定要继续这么胡说八道的话,我想你弟弟这个季度的奖金可能会少一半。”

苏湘要检查身体,他可以保证,她在北城的任何一家医院,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别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乔影立即讨好的笑,随即又心虚的对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笑了两下,笑完之后发觉傅寒川是看不到的。

不过到底是在摸老虎的屁股,就算他看不到她,也得表示诚意的笑着。

“还有……另外我也说了……说……”

“说什么?”傅寒川没什么耐心了,扭扭捏捏根本不是乔影的风格。

“我跟她说她这两年来生不出二胎的原因也可能在你的身上所以傅先生你一定要原谅我这个善意的谎言啊!”乔影一口气的说完,立即挂断电话,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顺顺胸口灌了一大口水。

谁叫她当年追他的时候,他不理不睬,一脸高冷又禁欲,没想到却找了个小哑巴当妻子,权当她小小的报复一下咯。

……

苏湘之前答应了同事跟孩子们,请他们吃烧烤,从医院回来以后,就把药藏在了房间,然后准备出门赴约。

傅赢吵着要一起去,苏湘原本要带着他一起出门的,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卓雅夫人忽然过来了。

苏湘愣了一下,她很少过来这里,通常只是一个电话把她叫回老宅,不然就是派人来接傅赢,她恭敬的跟她打了招呼。

卓雅夫人懒得同她说话,随便“嗯”了一声,看到苏湘背着背包便微微的拧了下眉:“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苏湘抿了下嘴唇,要掏出手机来写的时候,卓雅夫人就打断了她。

“行了,看你说话费劲。”卓雅夫人摆了摆手,“你别带傅赢出门了,我要带他出去,你自己做自己的吧。”

苏湘看了眼傅赢,小家伙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

卓雅夫人知道傅赢粘妈妈,通常这个时候,她都是脸一拉:“傅赢,不听奶奶的话啦?”

卓雅夫人虽然疼孙子,但很会立威信,傅赢看了她一眼,便嘟着小嘴让她抱了。

上流社会的太太们常有聚会,卓雅夫人带上傅赢,就是有意识的让他出去露脸,认可他傅家长子嫡孙,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而苏湘这个不被承认的傅家媳妇,是不可能跟着一起的。

苏湘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叮嘱他乖乖的听话,看着傅赢跟着卓雅夫人不情愿的走了。

苏湘淡淡的吐了口气,本来想让傅赢跟她教的那些孩子们一起玩,不过他不去,她可以轻松一些。

烧烤的地儿就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学校的老师们常在那里聚餐,苏湘一早就订了位置,当她到达的时候,老师跟孩子们都已经玩开了。

秦舟看到她,远远的就对她晃着手上的鸡翅:“苏老师快点,就差你一个人了。”

苏湘一到,他就把堆满了食物的盘子放到她面前,开玩笑的道:“是不是舍不得了,才这么晚啊?”

027 一顿炮轰

苏湘笑了下,对着他比划。

——怎么会,家里有些事耽搁了,就来晚了。

秦舟微微皱眉:“要紧吗?要不要帮忙?”

苏湘摇了摇头,又对他一笑,在餐盘中挑了一根烤鸡翅晃了下。

——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先吃一点儿。

从医院回来,又陪着傅赢给他喂完了饭,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上。

秦舟看了她一眼,他是学心理的,苏湘有没有事,他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带着勉强的成分,明显的她不开心。

秦舟没再说什么,给了她独自的空间。

天气不错,微风徐徐,秋阳和暖,苏湘瞧着门口那一丛很高的向日葵,呆呆的发愣,而另一边,傅寒川在跟乔影打完电话以后,心情就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会议室里,项目部的总监激情的讲着他的属下连夜做出来的PPT,高清的照片罗列了西班牙著名的风景点以及风土人情,傅寒川的目光却盯着会议桌上的那一盆小盆景,面色不怎么好。

在那项目部的总监讲解完毕以后,会议室中沉默了下。

傅氏集团有广开言路的企业文化,允许其他人先做出点评。

一轮火热的讨论过后,各方争执不下,最后决策就落在了傅寒川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他,傅寒川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话。

“傅总?”乔深小声的提醒他。

也只有他这个资深助理知道大家寄予厚望的总裁大人这个时候正在发愣。

傅寒川眼眸一抬,目光透着冷,直射项目总监:“这就你拿出来给我看的方案?你自己有看过,仔细考虑过,而不是你的下属做完以后,你就在这个会议说上,看图说话的给我再讲解一遍?”

“那些照片,网上随便找个网页就能看到,都是已经别人玩腻了的地方,你告诉我,你自己已经去过几次了?”

说着,他冰冷的目光再扫了一些四周在坐的各位高层:“就这个方案,也值得你们争论,你们,确定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傅寒川明显的不满意,甚至是发怒了,底下的人都噤若寒蝉。

那项目总监小心但坚持的道:“傅总,我们的主要市场在北美,欧洲市场已经被别的公司先行抢占,要在半年内打入,开辟新的线路,真的很困难。用大众熟悉的路线,我觉得更为可行,也更安全。”

傅寒川本来心情就不好,那总监这会儿来挑战他,简直是找死。乔深默默的擦了一把汗,为他默哀。

只见傅寒川冷哼了声,目光已经不光是冷,而且还很沉。

“安全、可行,这是风控部门来评估的事,他们今天坐在这里的理由,是听你的方案,再给出YES、NO的判断,你拿着别人的线路来跟我说一遍,是想让我们去跟别人打价格战,然后解雇风控部门吗!”

傅氏集团能走到今天,从来不是跟在别人的屁股拾人牙慧!

傅寒川一顿炮轰以后就解散了会议,扯开了领带。

他压抑着一上午的心听了这么个狗屁会议,简直气到不行。

028 不敢惹他

乔深默默的跟在他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通知人事总监,让她物色新的项目总监,尽快完成替换,傅氏不养不思进取的人。”

“是的,傅先生。”

“去把我的车钥匙拿来。”

“啊?”乔深一愣,这哪跟哪啊?

傅寒川脚步一顿,冷冰冰的对着他道:“我说,去拿我的车钥匙,还要我再说一遍?”

“是的,傅先生。”乔深可不敢惹他这个活阎王,听清楚了就立即的跑去他的办公室拿钥匙了。

乔大姐这是给他透的什么风,这个季度真的能多一倍奖金吗?

傅寒川开了车就往家里开,进门的时候,宋妈妈正在拿吸尘器打扫卫生。

傅寒川不喜欢家里有噪音,宋妈妈见到他突然回来了,脸色还不怎么好看,立刻很识相的关了吸尘器。

就见傅寒川在家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客厅。

“苏湘呢?”

“太太说下午跟同事聚会说什么要去烧烤,庆祝她上次得奖的事情。”

傅寒川眉心一皱:“她把傅赢也带着一起去了?”

“没有,本来太太想要带着去玩的,不过出门的时候正好夫人来了,就把小少爷带走了。”宋妈妈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傅寒川的眉心又皱了一皱,什么话也没说就又出去了。

……

苏湘站在烧烤架子前,炭炉上,玉米棒滋滋的冒着油,她拎着刷子,机械的在上面一遍遍的刷着油,完全是走神状态。

傅氏在私立医院有股份,傅家的人就医,一般也是会去这家无论是医疗设备还是医疗人员都顶尖的医院,而她的身份特殊,查身体的这件事,她没有去那里,而是挑了一家公立医院,就是不想让傅家的人,尤其是傅寒川知道。

此时的苏湘根本不知道,不管她去哪一家医院做检查,都会得到同样的结论。

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令她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毕竟女人不能再生育,会让人很痛苦。

傅赢一天天的长大,傅家也越来越容不下她,这个家,她迟早要离开。

她不能奢望可以带走傅赢,只能力求可以常常见他,可是,她还是想要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那么害怕自己不能再有孩子。

做傅家的隐形太太,这个压力确实很大,那一大包的药可以调理她的身体,可如果调理过来了,又怀上了怎么办?

她去检查身体,可不是为了生二胎啊!

神游间,玉米粒上的油越来越多,滴滴的落在木炭上,火光倏地蹿了起来。

“小心!”秦舟用力的一把拽开了苏湘。由于那一把力气实在大,苏湘顺着那力道就滚到了他怀里。

秦舟拥着她,看了一眼那炭炉,窜起来的火苗把玉米烤成了黑炭。

幸好他及时的拉开了,不然她的手就毁了。

他低头看了眼同样惊魂未定的苏湘:“你没事吧?”

苏湘吞了口唾沫,呆呆的望着完全烧焦了的玉米摇了摇头,回头看到自己跟秦舟的距离过近,立即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谢谢。

029 傅家最羞耻的存在

秦舟看了看空了的怀抱,手臂间还要她细腰的触觉。

她的腰,真的好细啊,如果不是穿着秋装,还要再细一些。

他轻咳了一声,收回自己的遐思,关切的问道:“苏湘,你有心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苏湘是傅太太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至于到处去宣扬,苏湘想要婉言谢绝的时候,后腰忽的被人搂住了,吓了她一跳。

回头一看,就见傅寒川冷着脸对着秦舟道:“我的太太有心事会跟我说,就不牢你费心了。”

秦舟愣了一愣,低眸看了眼苏湘:“太太?”

“怎么,她没有告诉你们,她是已婚吗?”傅寒川懒洋洋的一瞥,眸光却是锐利的瞥了眼苏湘,掐在她腰上的手指暗暗的用力,苏湘难受的皱了下眉,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学校的档案里她是已婚的身份,但她不戴婚戒,傅寒川也从来没有来过学校,她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自然没有人多想,更何况秦舟只是义工老师。

秦舟一时被这个信息冲击到,看向苏湘的目光隐隐的透着失望难过,但还是挤出个笑对着苏湘道:“既然你先生来了,那就带他跟大家一起玩吧。”

他对着傅寒川轻点了下头,转身走开了。

苏湘瞧着他的背影,感觉有些落寞。

那个背影,不知为何,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那个背影,也是曾经的自己。

无数次的,看过傅寒川的背影,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落寞的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从来没有拉近过。

傅寒川看到苏湘愣愣的看着别的男人的背影,手指又掐了一把她的腰肢,沉冷的声音透着讥诮:“怎么,被他知道你已婚,你很难过?不能再装可怜勾三搭四了?”

对于傅寒川的毒舌,苏湘自认已经百毒不侵了,她扯了个冷笑,低头直接去掰开他的手。

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她在手机上飞快的写字:你们傅家本来就没有承认过我,我在自己脸上贴金,回头再被你们傅家打脸吗?

写完,她瞪了他一眼,走到一边的坐凳上坐了下来。

傅寒川瞧着她气鼓鼓的背影,一时倒找不到辩驳的话来。

因为确实如此。

苏湘,是傅家最羞耻的存在。

傅寒川本该对她不屑一顾,立马走人的,可是这会儿,却脚下生了钉子似的没动,肚子里窝了一股火。

他生气自己在接到乔影的电话以后就心神不宁的。

他甚至生气自己驱散了重要会议,炒了一个项目总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找她,就是来看她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吗!

苏老师的先生来了,自然成了大新闻,大家都跑过来打招呼,傅寒川对着他人,尚且淡定从容的跟人打招呼,应对自如,标准的一个好丈夫的形象。

过了一会儿,等人群都散开了,他走到苏湘旁边:“起来,回去了。”

苏湘没理他,又没叫他来,要回去她自己认识路。

“苏湘,我很忙。”傅寒川的声音更低沉了一些。

030 你要敢在我脑袋上扣绿帽子,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苏湘还是跟着傅寒川,上了他的车子。

学校的老师站在门口看着那辆豪车离开,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车,只是觉得那车型很好看。

“原来苏老师的老公这么有钱啊。”

光看那气派,就知道那辆车很贵。

“可能……苏老师的老公是给什么大老板开车的呢?”

远处,傅寒川的车轮碾过一个断裂的路面,车子颠簸了下,他的脸色更黑了一些。

秦舟微眯着眼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远,一直隐藏着的失落感才敢在这一刻稍稍释放出来一些。

原来,她结婚了,难怪总是与他保持距离……

……

傅寒川的怒火憋了一肚子,苏湘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到了家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傅寒川从冰箱喝了口冰水,冰凉的矿泉水也没有熄灭他的怒火。

他打开苏湘的房门,苏湘正在换衣服,上身的衬衣都脱了一半。她被他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立即的拉拢了衣襟。

可她的这一下意识的动作,更加激怒了傅寒川。

对着自己的男人,她倒是讲究起了保守?

他冷笑了一声,极尽讽刺的道:“苏湘,没看出来你一个哑巴倒是有勾引野男人的本事,佩服了。”

“不过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傅家的声誉已经被你毁过一次,至今都是别人的笑柄。你要敢在我脑袋上扣绿帽子,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苏湘从来没有那么的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都是火辣辣的烧疼,就连眼睛都在火辣辣的疼。

血丝弥漫了眼球,眼泪汪在眼眶里,浑身颤抖着,她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衬衣脱下甩在他的脸上。

——是,我就是下贱,你不也是被我勾引来的吗!

她身上只穿了件内衣,颤抖的身躯像是寒风中的落叶孤苦无依,可她倔强的眼神,又让人觉得她不可侵犯。

傅寒川的眉拧得紧紧的,对峙着看了她好一会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傅寒川寒着脸出去了,可在门口的时候,他又顿住了脚步。

一扇门隔开了彼此,可那一刻,苏湘含泪的倔强的眼,那半裸颤抖的身子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挥之不去。

这天以后,两人彻底的陷入了冷战,也只有在不谙世事的傅赢面前,两人才看起来正常一些,宋妈妈行走在傅家,感觉就跟踩在雷区似的,大气都不敢喘,走路也是轻了再轻。

而在公司,项目本就进行的不顺利,整个傅氏大楼都弥漫着阴霾,谁都小心翼翼的,至于乔深就更惨了,随时顶着爆雷的风险。

风控部的总监跟他开玩笑说,今天他踩爆雷的风险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吓得乔深恨不得休假出去躲避一阵子。

可是他深知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那么这个雷必定炸了。

乔深在走廊跟乔大姐诉苦:“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就不能告诉我一下吗?”

乔深有着精明的脑子,略一探究,觉得他家总裁忽然变暴雷的源头就是乔大姐给他打电话的那天。

031 她以为,她来了,就能让傅先生高兴起来吗?

乔影这会儿没有排号的病人,手机夹在耳朵跟肩膀之间搓着指甲刀,回道:“病人的隐私我怎么可能随便透露,这是违反职业道德的。”

“我很忙,挂了。”

另一头乔深看着挂断了的手机,心里无比的郁闷。

他这个什么姐,除了坑他就没别的什么事了。

不过聪明的乔深还是从乔大姐的只言片语里搜罗到了一点信息——病人。

乔影是妇科医生,那么她的对象就只能是女人……

乔深用极少的信息七歪八拐的联想了一大串,再去除一些没用的信息,脑子里就跟走华容道似的拼拼凑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位傅太太?

毕竟,总裁同别的女人都是挺和谐的,也只有同那位傅太太夫妻生活不和谐了。

所以说,傅先生这连日的暴走状态,是跟傅太太有关的?

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乔深只孤注一掷的认定了,握紧了手机点了下头。

“嗯!肯定是这样!”

“是哪样啊?”金语欣走过来,笑着问道。

乔深一愣,刚才想事情太入迷,都没有察觉身边站了人。

他看了眼金语欣,用标准的礼貌笑说道:“没什么。对了,金小姐你怎么来了?”

金语欣手头上的工作都已经被新请来的翻译接手了,所以这个时候她忽然出现在这里,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金语欣有备而来,笑容自信。

她给乔深看了眼她手里抱着的文件,说道:“我听说西班牙的那个旅游项目进行的不顺利,这几天我找了些资料来给傅先生看看,看能不能帮的上忙。”

金语欣的心思已经路人皆知了,加上她上位者的姿态是被傅家支持着的,她能这么快的得到消息,并且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就不算什么了。

乔深也不好做什么说什么,只笑了下道:“哦,那我带你去找傅先生看看。”

乔深只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傅先生不是在气头上,而他这一带路,不会被记在头上。

电梯里,两人都沉默站着无话可说,金语欣先打破了沉默,微笑着问道:“乔特助,我听说傅先生因为项目不满意的关系,是不是心情很不好啊?”

乔深高深莫测的看了光滑的钢板中金语欣的倒影一眼,回头对她叹了口气,苦着脸道:“算是吧,所以待会儿金小姐见到傅先生,可千万要小心些。”

她以为,她来了,就能让傅先生高兴起来吗?

……

进入总裁办,傅寒川正在办公,抬头看了眼金语欣,眉毛轻轻一蹙,似是不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了眼乔深,乔深立即道:“金小姐说她找了一些关于西班牙的资料,说要拿来给您看看。”

“是啊,我这些天在图书馆看书,无聊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本有关于西班牙的图文介绍,想着你可能有用,就整理了下拿过来了。”金语欣上前一步,神态自然的笑着说道。

自从在傅家老宅那顿晚餐以后,傅寒川的态度有些吓到了她,好些天都不敢跟他碰面,只老老实实的教习傅赢。若不是卓雅夫人邀她出去逛街,她也不会得到这么个消息。

032 傅先生难道不是在跟傅太太闹别扭吗?

她想,这便是她接近讨好傅寒川的机会吧。

她会让傅寒川慢慢看到她的优点的。

金语欣心里打着她的小算盘,而傅寒川正在为西班牙的项目上火,就没在意金语欣的那些小表情。

旅游业务是傅氏近几年才开辟出来的新版块,两年时间,成功的打入了北美市场,但是这远远不够。

如今旅游是热门,傅氏的动作不能比别人慢,只能比别人快,才能尽快尽早的抢占市场。

他沉吟了下:“唔,拿过来看看。”

金语欣一笑,立即的捧着手中的资料走了过去。

她将资料在傅寒川的面前打开,身体不着痕迹的靠拢他,让他在看她的资料的同时,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有在不经意间可以看到她姣好的身材。

“傅先生,你看,这是我找到的关于西班牙的一些神话传说,如果要吸引游客过去的话,这些神话传说就很具有吸引力……”

乔深看着那两人讨论起来,这里没他什么事了,便自觉的出去了。

门一关上,他就立即的奔着商场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就回来了,两只手都拎着大礼盒。

总裁办的秘书看到他回来,神神叨叨的看了一眼总裁办的门,小声说道:“乔特助,你去哪里了,总裁刚才找你呢。”

乔深微微一笑,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镇定的往总裁办走去,其实心里跟打鼓似的。

也不知道金语欣还在不在,她的方案有没有得到傅先生的青睐。

他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去。

里面金语欣还在,傅寒川的脸色也没有再那么阴沉沉的了。

他道:“傅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寒川抬头,正要吩咐他把他签署的文件送出去,看他手里拎着的东西,问道:“你这什么东西?”

乔深马上走过去,将两个大礼盒平稳的放在桌面上道:“是客户送的东西,傅先生您看看?”

乔深小心翼翼的瞅着傅寒川的脸色,见他没有要发脾气的迹象,心中的一颗石头才落了地。

一边,金语欣看了看那礼盒,是走高端市场的补品大礼盒。

只是,这里面的东西,多是女性拿来美容养身的。

她看了一眼乔深,眼尾的余光落在傅寒川的身上,悄悄的抿了下唇,眼眸透出点期待。

她的建议傅寒川看起来还算满意,那么他会把这个送给她当做答谢礼物吗?

就听傅寒川随口道:“先放着吧。”

他站了起来,又吩咐了乔深去订餐厅的座位,然后对着她道:“金小姐,上次的忙,我还没有来得及谢你。择日不如撞日,就一并谢了吧。不知,金小姐你是否有空?”

他这一说,就等于已经定下来了。

金语欣心中只顾着狂喜,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今日来会得到这么大的惊喜,看来她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她努力的按压着快要冒出头顶的喜悦,点了点头:“嗯,我晚上没事啊。”

走出总裁办门的乔深一脸郁猝,傅先生难道不是在跟傅太太闹别扭吗?

033 去帮太太把药热一热,记得每天看着她喝完

这天傅寒川回家的时间晚了,苏湘吃过晚饭后便陪着傅赢坐在地上玩卡片。

以往他若要加班或者出去应酬,会跟她打电话说一下,但自从两人冷战后,便只通知了宋妈妈。

苏湘每指着一张图片,傅赢都能准确的说出卡上的是什么,还能说英文。

两人还在冷战中,所以当傅寒川把两大盒东西放在她脚边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一个客户送的礼,你要觉得合适就自己吃了,不合适就拿去送人。”

说完他便在沙发上坐下了,扯松了领带,脸上透着疲惫。

苏湘拿起其中一个大盒的东西看了看,傅赢也很有兴趣,趴在她的腿上,小胳膊伸长了要看。

“我要,什么?”

精致的礼盒抽开来,里面燕窝花胶鱼翅整齐的码了三个格子,还是组合套装,苏湘微微拧眉扭头看了傅寒川一眼。

什么客户,给他送这些啊?

虽然傅寒川已婚的身份全城皆知,但是她这个傅太太在世人眼里,等同于无。

傅赢看着好奇,小手抓了一个燕窝放在自己的小脑瓜上当帽子,对她咧嘴笑:“麻麻,帽帽。”

苏湘被他逗笑了,拿起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傅寒川坐着看他们玩闹,冰冷的表情微微的有松软的迹象。

洗过澡,苏湘将手机上的照片上传到电脑里。

这台电脑的硬盘中,装的全部的都是傅赢的照片,从他刚出生,一直到现在,每天都有。苏湘在每张照片上面都贴上日期,若是特别的日子,还会写几句话。

两年的时间,小家伙的脸在慢慢长开,越来越像傅寒川,眼睛眉毛鼻子嘴唇,只有那耳朵像她,圆圆的耳垂,仔细看的话,上面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红色的。

傅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看了一眼她的电脑,目光却被她桌上的另一些东西吸引了。

他拿起来看了看,都是灌装的中药,想到乔影说的,他不动声色的问她道:“这是什么?”

苏湘看了一眼,直接在电脑上打字:增强身体免疫的药。

傅寒川眸光微微一闪,料准了她不会跟他说实话,他把药凑到她面前:“那怎么没见你喝?”

药是买了,但苏湘买回就后悔了。

如果真是她体虚压力大,那这个药一喝,把身体调理过来了,真怀上了怎么办?

她又不可能真的把傅寒川押压到医院去检查身体……

她偷偷的瞄了一眼他的下腹部,没成想被傅寒川逮了个正着,傅寒川面色一沉,把宋妈妈叫了过来。

“去帮太太把药热一热,记得每天看着她喝完。”

宋妈妈哎哎着答应了,不敢多问,忙拎着那一大袋子的药出去了。

……

苏湘被那中药苦的愁眉苦脸,傅寒川半躺在她的床上刷着她的IPAD,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勾了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视线又落回屏幕上。

苏湘喝完了药,小脸皱成了一团,连忙吃了一颗傅赢的水果糖压一压那个苦味。

她微侧头,余光瞥见傅寒川在平板电脑上点来点去,心中暗忖,怎么还不回他自己房间去。

034 气完了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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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傅寒川突然出声道。

苏湘一怔,站了起来。

傅寒川在她走到他跟前之前,就把电脑关了,他拍了拍床侧:“坐下。”

当苏湘坐下的时候,他把脑袋枕在她的大腿上闭上了眼,低缓的道:“给我按按。”

他头疼的时候就是这样,像是牙疼的老虎,脾气暴躁,但是没什么攻击力,怪可怜的。

苏湘只好伸出手来帮他按摩。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是半干半湿的,苏湘从床头柜的抽屉摸出吹风机先给他吹干了。

细嫩的手指在他乌黑的发丝间穿梭,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混合着沐浴露的香味。

只是按了一会儿,他的大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苏湘低头看过去,傅寒川淡声道:“气完了吗?”

苏湘俯视着他,墨黑的眼彼此的注视着,心跳在胸腔里平静的鼓动着。

气吗?

那么难听的话,诛心之语……

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女人,却“身残志坚”硬是坐上了傅太太的宝座。

这是他的奇耻大辱,她玷污了他,让这个天之骄子抬不起头来,她有什么好气的,他更生气才是啊……

她慢慢的挪开放在他头皮上的手指,在她就要站起来的时候,手腕上的那只大手忽然发力,另一只有力的手臂横在她的腰间,将她轻而易举的就压在了身下。

没有再多一秒的对视,他滚烫的唇在她的脖颈间游行,像是饿狠了的老虎啃食着美味的鲜肉,很快的,两人的衣物就落在了地上……

结束后,苏湘没有立即去洗澡,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等待气息喘匀了。

可是这两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她掀开被子,就在这时,傅寒川又勾住她的腰让她躺了回去。

他半个身体悬在她的头顶,开口说道:“苏湘,你应该明白,在这个傅家,只有我才能让你依靠。所以,你应该学着怎么讨好我,明白吗?”

他滚烫的口气拂在她的鼻息间,微光中,苏湘望着他,那一瞬间,她似乎从他黑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等她一眨眼再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的眼睛微微闪烁,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

依靠……他?

……

第二天乔深去总裁办的时候,看到茶几上搁着的他仔细挑选的大礼盒不见了。

乔深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特意的问了秘书室的几个人,又问了一遍保洁部,确定不是被她们收走了。

随即,他的表情放松了开来,一副高兴的样子。

秘书小姐小嘉好奇的问道:“乔特助什么事啊,总裁办公室的东西丢了,你不该着急的吗?”

本来这些天她们都在高压中小心翼翼的生存着,若是再出什么事儿,她真怕砰的一声炸了。

乔深却是神神秘秘的勾了下唇角,拍了拍秘书小姐的肩膀道:“小嘉,总裁办的门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吗?”

“放心,已经雨过天晴了。”

在秘书小姐露出问号脸的时候,乔深松了松脖子间的领带,步子轻快的走了过去。

从傅寒川跟苏湘冷战开始,整个傅氏大楼就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梅雨天,阴沉沉的,压抑的人喘气都不敢大声,但果然的,从这天开始,笼罩在傅氏上空的阴云散了。

大家都归功于金语欣送过来的那个新的项目提案,令总裁大人“龙颜大悦”,金语欣再来公司的时候,众人对她更加客气了。

金语欣毫不谦虚的承受了众人对她的奉承。

会客室内,金语欣坐等傅寒川的到来,闲暇时抬起手腕,看着上面戴着的银色手链,拨弄着小吊坠,目光中尽是欢喜。

这条手链,是那天傅寒川为了感谢她,一起吃饭的时候送给她的。

“金小姐,您的奶茶。”一个小秘书走进来,将一杯冲调好的奶茶恭敬的放在她的面前。

“谢谢。”

金语欣微微一笑,伸手去拿奶茶,手链滑过她皓白的手腕,银闪闪的光芒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小秘书看到了,羡慕的惊叹了一声:“哇,好漂亮的手链。”

金语欣瞥了一眼手腕,很是克制的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我也很喜欢。”

小秘书又夸了几句,想起还有事情要做便出去了,等人一走,金语欣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苏湘算什么,她什么都不能为傅寒川做,只有她才配的上他。

金语欣拿着奶茶喝了一口,又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手链,神色间更高兴了。

她放下奶茶,摸着手链上的翡翠吊坠,唇角的笑容更为甜蜜了。

蒂芙尼的最新款,他真是有心了。

乔深走入会客室,就看到金语欣对着那一条手链看个没完,不由眼角抽了抽。

他之前就听那些小秘书们在聊八卦,说什么幸亏有金小姐帮忙,不然不知道还要熬多久那种超低气压。

眼下看这金语欣的表情,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居功至伟”了吧?

乔深不动声色走进去,金语欣察觉到乔深的到来,转眼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笑着看向他:“乔助理。”

乔深点了下头,说道:“金小姐,你这么忙,怎么有空来公司?”

金语欣笑说道:“乔助理,你开什么玩笑,我有什么忙的。”她晃了下手中的文件,“这是我又找来的一些资料,傅先生还在忙吗?”

乔深岂能不知金语欣来的真正用意,他看了看手表,故作惋惜的道:“傅总还在开会,估计还有一段时间……”

金语欣满心以为自己在旅游项目上又一次的出力以后,傅寒川会对她另眼相待,而且,他请她吃了饭,又送了她礼物,这不是很明显的在对她示好了吗?

她想起之前几次被傅寒川用开会的理由让她吃了几次闭门羹,心下又有些忐忑了起来。

不过,她很快的又安慰自己,傅寒川一直都是事业心很重的男人。

傅家这么大,他要管的事情太多了,他又有一个苏湘那样的废物老婆,什么都帮不了他。

就听乔深说道:“如果金小姐不忙的话,那就只能再等一会儿了。不过如果金小姐很忙,我可以代为转交。”

金语欣正思忖着该怎么应付,听到乔深这么说,松了一口气。

反正她人已经来了,也等了这么久,当然不介意再等一会儿。

她是个很会把握分寸与时机的人,知道如果自己做得太急反而事倍功半,而且卓雅夫人也一再的告诫她,好事要慢慢磨,要学会忍。

金语欣嗔怨的瞪了乔深一眼:“乔助理,你可真会开人玩笑,老吊着我。”

她对傅寒川的心意,傅家对她的态度,就不信以乔深这人精的眼睛看不出来。

她说道:“没关系,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情要忙的,就再等一等吧。”

乔深微挑了下眉毛,没再说什么,点了下头道:“那好,等傅先生开完会,我再来通知你。”

乔深转身要走,金语欣想到了什么,叫住他道:“乔助理,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乔深转头:“怎么了?”

金语欣一直想在公司打好关系,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金语欣把文件夹递给乔深,嫣然笑着道:“既然傅先生还在开会,乔助理是傅先生的第一助理,想请你过过目。有什么不足的,我也好改正。”

文件都递到他面前了,乔深扫了一眼那蓝色的文件封皮。

实话实话,撇去金语欣的那点小心机不谈,她个人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会多国语言,中秋晚会上跟西班牙领事从容应对,还能想到不错的项目方案,比起那项目部浑水摸鱼的总监要好很多。

不过……作为第一助理,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乔深说道:“还是不用了吧,金小姐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还有事忙,你再坐一会儿。”

金语欣有些失望,不过还能笑着道:“那好吧,我就不耽误你忙了。”

乔深转身,唇角斜斜的勾了下。

金语欣这吃相,可真够难看的了。

别怪他没有提醒,如果傅先生知道她说什么“没什么事情要忙的”,还会不会给她好脸色。

金语欣等乔深走出门,扬着的笑意就落了下来。

她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乔深有暗示她走人的意思呢?

乔深说起来只是傅寒川的助理,但他是傅寒川的心腹,在这傅氏里面,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谁也不敢小瞧了他。

就仗着他是傅寒川的心腹,表面上对人都是彬彬有礼,其实没几个人放在眼里,就连对她金语欣也是如此。

几次对他示好,想让他在傅寒川面前说些好话,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让他帮她在傅寒川面前露个脸,都难得很。

不过没关系,乔深再高傲,也只是个助理而已。

等她成为了傅太太,他还不是要来巴结她?

从会客室的玻璃窗往外看,可以看到外面秘书大厅里人人都很忙碌的样子,那些人不经意抬头间看到金语欣,还笑着跟她打招呼。

金语欣保持着优雅笑容同她们打招呼,眼睛里闪着光芒。

这一等,又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乔深才走过来叫她。

事实上,傅寒川主持的那个会议早已经结束了,只是正在处理一些事情罢了。

傅寒川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乔深用开会打发金语欣,比说他在忙有用,不然肯定又来磨他。

乔深就喜欢怎么方便怎么来。

金语欣之前拿来的那个关于西班牙神话的提案,已经交给下属去做了,不过作为傅大总裁的心腹,乔深知道,对这个提案,其实傅寒川并不是最满意。

乔深敲了敲门,等得到老板的回应之后才走进去道:“金小姐来了,傅先生要见她吗?”

傅寒川拧了下眉:“她来做什么?”

“说是又找来了一些资料。”

傅寒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过还是道:“让她进来。”

一会儿,人就带了进来。

金语欣不负这两个小时的等待,终于见到了傅寒川,面色微微泛红。从上次吃过一顿晚饭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的面了。

她上前打招呼道:“傅先生。”

傅寒川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看向她道:“听说你找到了一些新的资料?”

“是的。”金语欣虽然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但依然保持着得体大方。

她把文件放在傅寒川的面前道:“就是这些。我还做了一些补充构想,你看一下。”

最后一句说完的时候,她偷偷看向傅寒川,眼中透着仰慕与期待。

傅寒川一张冷漠脸完全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低头浏览着上面的内容,一边看一边道:“你在学习俄语,还要教习傅赢,忙的过来吗?”

金语欣知道傅寒川是个要求很高的人,他亲自看自己做的文案,她心中正紧张着,闻言说道:“都是抽空做的,还可以。”

说完,又瞧了傅寒川一眼,眉眼透出了点儿娇羞。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傅寒川几眼就把资料看完了,抬头看向金语欣的时候,面色更冷了一些。他道:“这就是你的抽空?”

金语欣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脸懵:“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秘书室的人通知我你在会客室,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你的工作是教习傅赢,这点,我早就让你做过选择了吧?”

“我……”金语欣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我、我听说项目进行的不顺利,我只是想要帮你。”

“我手下有那么多的人,不是请他们来吃干饭的,你抢了他们的饭碗,那你自己的那碗饭,是不想要了吗!”

金语欣从来没有见过傅寒川这么严厉的一面,吓得结结巴巴:“没……不是的,我……我……”

“出去!”

傅寒川冷厉的呵斥了一声,然后扫了一眼乔深,乔深立即走上前,低声劝道:“金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金语欣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么重语气的责骂,眼睛都红了,但好在她性子要强,没有哭出来。

从总裁办到外面的秘书大厅短短的一条走道,但在这短短的几步里,金语欣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想错了,傅赢才是傅寒川最看重的,她不该丢了西瓜捡香蕉,还为此惹恼了他。

金语欣有些怨怼的看了眼乔深道:“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不然,他不会暗示她走,又不肯看她的资料。

那他干嘛不明说,还让她出了大洋相,惹怒了傅寒川!

乔深不置可否,甚至觉得看在她为项目出过力的份上已经小小的提醒了她。

好吧,就算是他的这个提醒,没有什么诚意吧。

乔深一本正经的送人,完全不在意金语欣此刻什么表情:“我就送金小姐到这里了,您慢走。”

“哼。”金语欣冷冷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前面的秘书大厅依然忙忙碌碌,金语欣虽然刚才在总裁办吃了瘪,但在人前,她从来不输气场。

高跟鞋踏过,人们停下来对她点头微笑,她也面含微笑,从容走过。

她原本想趁热打铁,跟傅寒川再进一步,是她太急了,眼下还是得文火慢熬。

好在,他并没有因此而辞退她,说明他还是愿意让她继续照顾傅赢的。

虽然今天失利,不过她能得到傅家二老的认可,傅寒川,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拿下的。

只是早晚的问题,耐心,她有的是。

谁让那位傅太太弱得不够瞧呢?

如此想着,她的脚步又轻快了起来。

……

乔深返回总裁办,傅寒川抬头把文件递给他:“你看一下。”

乔深依言,将金语欣拿来的那份文件快速看完。

乍一看的时候,他眼睛里划过一道亮光。诚如他所言,金语欣的个人能力还是很强的。这些资料经过她的详细说明,是一份很不错的文案。

傅寒川面色淡淡:“如何?”

乔深放下文件,如实说道:“单从文案上来说,这是很不错的,有亮点有看点。但是……”

傅寒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乔深便接着开口道:“但是既然作为旅游景点,不是光靠几个神话故事就能吸引到足够的游客。也就是说,它还缺乏让人心驰神往的说服力。”

毕竟神话故事,只是人们脑中的构图,说得通俗一些,如果要让游客有兴趣去到那个地方,只能靠忽悠。

如果把项目比作一个人,那么这份文案构思,只有灵魂,没有实体,那就没了生命力。

真正的能让人直观看到的,产生说走就走念头的,还是需要更为直观的,能看到的东西,让人去了,觉得不枉此行。

傅寒川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乔深的看法,正是他的看法。

他将电脑屏幕转过去一些角度,对着乔深道:“那你看看这个。”

乔深好奇的看过去,立即眼睛亮了起来:“傅总,这个太棒了!”他顿了下,随即理解了他的意思,“您是想……”

电脑页面上,是一个自由旅行达人的微博,上面记录了他在西班牙旅游遇到的各种美丽的景色、美食、还有善良热情的人。

而他去的那些地方,不是别的旅游公司挂出的那些大热的景点,有惊险刺激的,也有浪漫的地方。

这些地方,正是他们需要的,可以开辟的旅游路线。

而这位博主很用心,到了某个有意思的村庄以后,若是听到什么神话传说,也是直接写上了当地人的转述,比起金语欣在书本上查到的那些,更加的亲切有感染力。

如果用这位博主的微博写成旅游宣传,更为立体,这才是他们想要的最佳方案!

傅寒川对着乔深下了指令道:“联系一下这位博主,我们傅氏会赞助他的旅行,另外他微博上发布的这些内容,我们想购买他的所有版权。”

乔深立即会意,点头道:“是的,副总。”

他想了想,视线扫向那份被搁在一边的蓝色文件:“那金小姐的那个提案?”

傅寒川道:“先放在一边,你先尽快的联系上那位博主,把他签下。”

兵贵神速,如果被别的公司抢先,那就什么都没用了。

既然有了目标,执行力一向很强的乔深便要出去干活了。

走出总裁办,乔深脚步一顿,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傅总从哪儿看到的这个博主?”

他刚才顺便看了下那位博主上面的粉丝数,并不是很多。

傅寒川日理万机,平日里根本就不关注那些微博什么的,他自己本人也没有开过微博账号。

在哪儿看到的呢?

乔深觉得匪夷所思,总裁办内,傅寒川冷着一张脸盯着电脑。

电脑屏幕上,已经不是那个旅行达人的微博了,而是切换成了另外一个,微博名叫做会飞的鱼。

这是昨夜,他无意间在苏湘的电脑上看到的。

想不到她还有微博,而且注册了挺长时间了,还有了几千个粉丝数,不过这些粉丝,应该是她中秋节的那个节目吸引过来的。

她的微博内容,无聊的很,就是她的那些学生。

但她关注的人倒是挺有意思的,旅行达人,美食达人,幼儿专家,还有一些猫猫狗狗的宠物号。

傅寒川盯着那个达人的头像,微微的眯了下眼。

这人长相……也就过得去吧。(傲娇傅总是绝不能承认这个男人长相好看的)!

呵呵,她整天看别人的微博什么的,看别人精彩,觉得自己过得很苦闷吗?

看人家飞来飞去,是不是也想飞出去满世界溜达?

还会飞的鱼,她会飞个屁。

她在床上的表现,像死鱼!

可是想到这里,傅寒川却忽的感觉到身上有些发热了起来,脑中就是苏湘身无着物的模样,白皙滑腻的皮肤泛着粉红,还真是像条红色锦鲤……

她情、动的时候,也不完全是像死鱼,她会无声的掐着他的肩膀,弓起身体……

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远了,傅寒川立即轻咳了一声,眼角扫了一眼周围,好在他早就把乔深打发了出去,办公室就他一人,没有人会知道此时威风八面的傅总裁正在想入非非。

傅寒川关了微博页面,又一本正经的开始办公起来,键盘哒哒哒哒的响起来,心中却思忖,他怎么在那女人身上浪费心神了。

不过自信满满的金语欣没有想到,她专程送过来的那份文案,除了换来傅寒川的一顿痛批,还可能是……

晚上回家,正好赶上饭点,苏湘身上围着围裙,端着一盘菜走出厨房。

她今天下班早,便亲自做了晚饭。

傅寒川看到桌上的菜,觉得有些眼熟,再看一眼便想起来了。

这几个菜,不正是他今天看过的,那个美食达人发在微博上的几个菜吗?

而且,据说还是适合幼龄儿童吃的。

傅寒川回卧室换了家居服走出来,苏湘正抱着傅赢坐在他专属的宝宝椅上。

他在她旁边坐下,宋妈妈盛了饭放在他面前,傅寒川提起筷子夹了一块蒸鱼,嚼着鲜美滋味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眼尾瞥了苏湘一眼,发觉从他进门到现在,她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这是又在闹哪门子的脾气,前几天还好好的。

吃过晚饭,傅寒川习惯性的进书房工作,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陪着儿子玩耍的苏湘,他的脚步顿了下,冲着她道:“待会儿给我送杯咖啡进来。”

苏湘正在扭机器人扭动的发条,闻言只点了下头,她将机器人放在地上,目光随着那个吧嗒吧嗒走路的机器人,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傅寒川看她如此态度,微拧了下眉,只觉肚子里有股火蹿上来,但还算控制的好,扭头进了书房。

苏湘眼尾余光一直随着傅寒川的裤腿到书房门口,待关门声音响起,她才舒了口气。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到了八点的时候,小家伙困得在揉眼睛了。

苏湘抱起儿子去给他洗澡,哄他睡了以后再返回客厅,地上的玩具宋妈妈都给收拾起来了。

苏湘看了看干净的客厅,转头无奈的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

里面静悄悄的。

傅寒川工作的时候,通常都是全神贯注,直到睡前才出来。

苏湘走到厨房,从柜顶拿出咖啡粉倒入咖啡机,过了会儿,一杯醇香的咖啡就煮好了。

端着咖啡走到门口,她的脚步顿了下,又走了回去,然后将咖啡全倒了。

晚上喝咖啡不利于睡眠,傅寒川有头痛的毛病,而睡眠有助于大脑休息。

她把咖啡换成了一杯热牛奶。

当傅寒川听到门口有响动的时候,立即的把电脑页面关了,换成工作的邮箱,回复邮件。

当他看到桌角放着的热牛奶时,眉毛立即的皱了起来,目光对上苏湘一脸木然的表情,心头好像燃起了一团小火。

他要的是咖啡,她给他牛奶,这是要跟他对着干了?

苏湘看到傅寒川拉长着一张脸,不明白他气什么。

她看了眼那杯热牛奶,知道他生气的原因了,便抬起手来。

——晚上喝咖啡不好,你会睡不着。

他睡不着,她也别想安稳睡觉。

苏湘比划完,不想打扰他工作,就转身准备出去了。只是才跨出一步,人就被傅寒川拉了回来。

他的手臂一使劲,苏湘就跌坐在他腿上,她马上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她的腰肢被人牢牢的握住,她动弹不得。

傅寒川一手把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让她安静下来,也让她看着他。

傅寒川微微的眯起眼睛,他一副冷傲的脸,任何时候感觉都像是个王者,是睥睨着她的。

他那乌黑的瞳孔深不见底,透着一股压迫人的气势。

薄唇微开微合,发出低哑的男声:“你又在发什么脾气?”

他的手指为了固定住她不让她挣脱,捏的很用力,苏湘吃痛,眉毛都皱了起来。

但她什么也不肯说,瞥开了眼看向别处。

他自己做过什么,难道都不知道吗?

想到此,她吸了吸鼻子,眼角余光正好落在那一杯牛奶上。

其实,她大可以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倒杯咖啡,至于他头痛什么的,关她什么事,反正痛的又不是她。

只是她很快就要离开,念及这两年多一起生活过,她才有最后再照顾他一下的念头,看来这个念头完全是多余的!

苏湘一想到就将发生的事,嘴巴里就苦涩的要命。

她咬了咬唇,想到早晨的事情,肚子里就生出一股怒气。

她为他着想做什么,反正有的是人关心他,他一有事情,就有人上赶着来给他做这做那。

最好他现在就生病倒下,有的是人屁颠屁颠的来照顾他!

……我是回忆的分割线……

在早晨的时候,金语欣照常来教傅赢学说话,不过今日不同往日。

她手里抱着文件,有意无意的在苏湘面前亮出那一条手链。

趁着宋妈妈在厨房忙活,金语欣拿着文件放在了苏湘的面前。

那个时候,苏湘正在喂傅赢吃饭,看到面前的文件愣了下,不解的看向她。

金语欣含笑着翻开文件页面,她的这一手势,也让戴在腕上的手链滑脱下来,让手链清楚的落在苏湘面前。

银色光芒一闪,她装作不在意收起手,说道:“这个,是我花了几天时间为傅先生想的补充文案。”

苏湘在不知道她的用意之前,只淡淡的瞧着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次在傅家老宅吃饭,傅寒川就给了她选择,在去傅氏上班与照顾傅赢之间,她选择的是后者,傅寒川也已经将旅游项目交给自己的属下去做,跟她没有关系了。

而现在,金语欣又在旅游项目上动脑筋,显然是不想就这么错过表现机会。

金语欣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再说道:“前些天,傅先生请我吃晚饭,他也太客气了。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微不足道的,他却送给我这么名贵的手链,我不大好意思,就又做了一份补充文案想交给他。”

“所以,我想请天假,去傅氏把这个文案交给他。”

苏湘扫了一眼那文案,唇角微勾了下,心中冷笑。

送文案是假,她只是想找机会接近傅寒川罢了。

苏湘继续没作声,金语欣自顾自的往下说:“本来,我想请傅太太帮我转交一下就好的,不过想到万一傅先生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可以当面跟他解说,这样省去了不少时间。”

苏湘看向她,写道:我记得傅先生说过了,这个项目已经交给公司的人去做,金小姐的工作是照顾傅赢。你这样,好吗?

金语欣的笑微微一僵,随即又展开笑道:“虽然已经移交出去了,但我毕竟是这个项目的最初提出者,感觉这个项目像是我的孩子一样,交给别人带就感觉老是放心不下,难免还是想要再做点什么。”

“就像傅太太对傅赢,不是自己亲自带着,总是有那么些不放心的,是吧?”

金语欣语带双关,偷瞄着苏湘的神情,然后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再高傲了一些开口道:“而且卓雅夫人也说了,虽然我不用亲自跟进项目了,但是这个项目紧急,希望我还是能抽出时间来盯一下。免得在什么关节点上浪费时间,耽误进程。”

她本就没有把苏湘放在眼里,今天来跟她请示一下,不过是做做样子,主要还是来炫耀一下傅寒川送给她的手链,加打击一下这位傅太太。

她有傅家的人支持,又能在事业上帮助傅寒川,而且看傅寒川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以前那么冷淡了。

金语欣转动着手腕上的手链,拇指在润滑的宝石上摩挲,唇角微微勾起。

“其实我在这里跟傅太太解说一下,让傅太太交给傅先生也没什么,不过傅太太你……”

她扫了一眼苏湘的嘴唇,后面的话不说出来,故意留一个话尾,听起来是她善解人意,却是在更有力的打击苏湘。

她不能为傅寒川分忧解劳,连最基本的说话都不能够!

苏湘攥紧了手里的勺子,金语欣不是在跟她请假,而是在她面前炫耀。

苏湘眨了眨眼,淡淡的笑了下,写道:既然金小姐你都这么说了,我不答应的话,就太浪费金小姐的一番心血了。

金语欣能一语双关,她又何尝不是在讽刺?

等金语欣离开后,她的面上才显出冷笑。

傅寒川送她补品大礼包的那个晚上,他没有回来吃晚饭,原来是跟金语欣一同共进晚餐了。

项目也是孩子……

呵呵,金语欣把这个项目,当成是她跟傅寒川的孩子了,呵呵,一起玩项目养成是吧?

真够可笑的。

苏湘觉得自己真蠢,那天晚上,傅寒川还抱着她,叫她依靠他,那个时候,她竟然有些心动了。

仔细想想,他从来没有认可过她,她哪里敢啊!

既然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她横插一竿子干什么,不如成全了他们,也好早早的放她自由。

……我是回忆归来的分割线……

傅寒川看着她一张倔强小脸,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而他的耐心,也快用尽了。他的手指一捏,更加用力了些:“说话,你不是很会比手画脚唠唠叨叨的吗?”

苏湘被他气到了,红着眼圈瞪着他,她什么时候对他唠叨过了?

也是,他看她从头到脚都不顺眼,自然她做什么都碍着他的眼了。

苏湘心中悲凉的想,恐怕他巴不得她赶紧的消失,别再戳他的眼呢。

傅寒川瞧她咬唇瞪眼的模样,那憋屈的红脸鼓鼓的,不正像是一条红色锦鲤,倒比起她一脸木然的样子生动多了。

他居然还瞧着有些可爱。

傅寒川捏着她下巴的手拇指一动,摁在她的唇瓣上,搓揉了两下,软软的。

他想起那次在私人电影院,她主动亲吻他时,她嘴唇柔软甜美的味道,居然令他回味了很久,至今都记得。

一想到这个,他心头又沉了下去,眸子里的温度冷了几分。

再甜美可口,她也只是个哑巴,分神去记住那些做什么?

她还不值得他浪费他的脑细胞来记住她的滋味。

也不需要。

“松口,反正你这里,也说不出什么来。”

傅寒川一开口,就像是把刀刺了她一下,苏湘眼睛更红了些,更加愤怒的瞪他,同时不顾他掐紧的大手带来的疼痛,用力的挣扎了起来。

嘴唇长在她身上,受不受伤是她的事,她一个哑巴,就不牢他费心了!

傅寒川被她动来动去弄出火来,再加上他本就肚子里窝着一股气,她一动,傅寒川掐在她腰上的大手一提,将她提了起来,压在了书桌上,同时他的身体也压了过来。

莱迪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变化,知道他想干什么,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之前他要做,也只是在床上,别的地方从来没有过,她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只是她的挣扎,在身强力壮的男人面前,完全是徒劳的。

很快的,她就被男人攻陷,而她仅有的反抗,便是伸出她的爪子,在他后背上狠狠的抓了几把。

而这几把抓,更加刺激了男人,苏湘又羞又怒,更气自己竟然有了感觉,到后来竟然完全沉溺了进去。

傅寒川盯着她泛红的皮肤,在她仰起脖子的时候,咬了一口她敏感的耳朵,在她耳边泛着热气道:“我说过,你要学着讨好我,别惹我生气,懂吗?”

第二天,苏湘是在次卧的床上醒来的。

在书房完事以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且把门锁上了,傅寒川有次卧的房门钥匙,但没有再来惹她。

因为太累,她居然一觉睡下去到大天亮,只是梦里像是被鬼压床似的,闷得很。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湘猜想大概是傅赢,小家伙一向早睡早起。

她下床去开门,果然是傅赢在门口,看到她就扑上来抱大腿:“麻麻,早早。”

苏湘看到萌萌的儿子心就酥的一塌糊涂,抬手抱起儿子亲亲,转身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门板微愣了下。

门把手上有个保险扣,从里面打开的话,会有保险扣弹起来的声音,她刚刚开门的时候,有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正思索的时候,傅赢捧着她的脸,亲昵的在她脸上玩亲亲,动来动去的就把她的回忆给打断了。

苏湘回到房间,先把儿子放在床上,然后往身上披了件衣服,再抱起儿子去他的儿童房,给他洗漱换衣服。

再出门的时候,主卧的门也打开了,男人白衬衣配深蓝色条纹领带,下面穿着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手臂间搭着一件西服外套,一如既往的精干搭配。

苏湘见到他,正想抱着儿子从他面前走过去,傅赢就已经开心的伸出小手要爸爸抱,苏湘便索性把儿子塞他怀里再去厨房准备早餐。

傅寒川冷着脸看她的背影,抱着儿子到了餐厅。

因为早餐还没有做好,傅寒川要先安抚住儿子,苏湘冲了奶粉出来,小家伙捧住了最爱的奶瓶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苏湘再回到厨房,傅寒川眼尾的余光随了她的背影一路。

瞧她不冷不热,油盐不进的模样,看来是完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一大早的,他的心情一点都没有好转。

早饭吃完傅寒川就板着面孔上班去了,宋妈妈看到他绷着的脸,吭都没敢吭一声。

这才好了几天,怎么又吵上了。

不过这个家就是这样,宋妈妈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傅寒川前脚刚走,金语欣后脚就来了。

昨天没有见到傅寒川,但在苏湘面前,该演的戏她还是要演的到位。

金语欣抬手,将落在腮边的头发勾到耳后,而她一抬手,那条银闪闪的手链就在晨光下闪耀,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金语欣笑容灿烂:“傅太太,早上好。”说完,她再弯下腰,轻轻的摸了摸傅赢的小脸,“小赢儿,你也早上好。”

“金老师对你说早安的时候,你要对金老师说什么?”她特意的再用手勾住长发,将脸凑过去。

一来,她是想让苏湘更清楚的看到她的手链,二来是等着傅赢给她一个早安的亲亲。

傅赢水汪汪的眼睛一弯,奶声奶气的道:“老师,早早。”

“赢,起床就对妈妈说,早早。”

金语欣在他说前一句的时候,正高兴呢,他下一句就让她心中一梗,十分的高兴也只变成了两分半。

这孩子,不管她怎么教,都是把苏湘放在她前面。

还真是谁生的儿子跟谁亲。

不过她心里的不满一点都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来,还能面带微笑的夸傅赢聪明,一教就会。

苏湘冷眼旁观,这可是她的儿子,他身上有她一半的血,在她肚子里呆了九个多月,岂是她几句话就被拐过去的?

金语欣没有在傅赢那儿得到十分的满足,又故意道:“对了,昨天傅先生看过我的文案,他很满意。”

苏湘既然有意成全他们,便回给她一个淡然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不想看到金语欣那张炫耀得意的脸,应付了她一下,就上班去了。

在就要进入地铁站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滴滴声,苏湘回头一看,就看到一辆白色保时捷,驾驶座上的人是祁令扬。

他的车缓慢行驶,跟她的脚步速度一致,对她扬着一张友善笑脸。

“去哪儿,我送你?”

苏湘自从在公园那次见过祁令扬以后,两人便没有再遇见过。

倒不是刻意回避他什么的,就是单纯的没再遇到。

不过在知道他是祁家二公子以后,苏湘心里多少有些尴尬,毕竟她差点跟这个人结婚。

苏湘微笑着指了指地铁站,对他表示自己坐地铁,婉拒了他的好意。

她转头,再走几步路就站在了电梯上,身影缓缓的往地下通道下去。

这个时候,正是上班高峰时间段,就在她站着等地铁来的时候,身边忽然多了一道身影,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那人赫然是祁令扬。

苏湘一愣,祁令扬正好低头,与她对视着,在她面前绽开笑容。

他指了指前面道:“地铁来了,上去再跟你说。”

电梯门打开,苏湘不容多想,走了上去。

运气还算好,她占到了座位。

从起点站到终点站要一个多小时,她昨晚上被傅寒川压在桌上折腾了好长时间,这个时候腿还难受着,她不想再站一路到学校。

祁令扬没有占到座位,在苏湘的前面拉住了横杆上的吊环。

他个子高大,长相英俊,一身衣着又不凡,在这么多的乘客中完全是鹤立鸡群,引来很多目光,但他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似的,对着苏湘道:“你是不是很在意我的身份?”

那天傅寒川毫不避讳的在她的面前说起他们之间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再见面确实很尴尬。

苏湘没有料到祁令扬会这么直接,在他面前只好违心的摇头表示没有。

祁令扬就顺势说道:“没有就好。”

“其实我找你,是有事找你帮忙。”

苏湘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确定自己能帮上他什么忙。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是个哑巴,一个废物而已。

她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

——你要我,帮你忙?

她的这个手语很简单,祁令扬能够看懂,而她的这个动作,也引来了地铁上一些人的好奇围观。

哑巴用的手语,不是常常可以看到的。

苏湘察觉到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神情还算自在。

这么多年,不习惯也早就习惯了。

可祁令扬还是注意到了她眼睛里一闪而逝的黯然跟难堪,微笑说道:“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我说过你的手语很美。我想他们也注意到了才看你的。”

苏湘笑了笑。

不管是不是安慰,还是真的如此,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只听祁令扬道:“我正在着手做一个公益项目,但是一直不知道要做什么内容好。那天在公园,本来是出来散散心,看到你的手语,就有了个灵感。”

“我想做一个APP,输入文字可以转化成语音,语音也可以转换成文字,这个声音可以是男女老幼,各种声色,中文外文也都可以。”

苏湘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

035 跟野蛮人说话,就是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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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社会,上到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下到小学生,几乎人手一部手机,各种APP的应用也广泛,开发一个适用于聋哑人士的手机APP,可以帮助他们解决一些日常社交问题,是个很好的公益项目。

而市面上,语音跟文字转换的APP不是没有,但系统不稳定,而且功能也不够强大到可以解决聋哑人士的日常交流问题。

苏湘一听,有些明白他做这个APP的用意了。

“我想你最能了解聋哑人士的需求,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能答应我吗?”

祁令扬直视着苏湘,并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反而非常诚恳。

苏湘也知道他没有歧视她的意思,在她认识的人里,他是唯一一个在她面前说她的手语好看的人。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款有用的APP,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聋哑人在语言上的痛苦了。

当即,她点头答应了他。

一路上,祁令扬跟苏湘交流了很多,苏湘先说出了她的一些想法。

她希望这个转化出来的语音,可以根据她输入的标点符号出来代表不同情绪的声音,如果只是平直的语调,那就跟点读机没什么两样了。

要有愤怒的语调,有高兴的语调,也有悲伤的,要跟普通人那样,有喜怒哀乐。

她还希望存储在程序内的常用语可以用一二三等数字快键来快速调取出,这样就免去了一条条的查找。

还有,这个转换时间要快,不然别人没有耐心等。

地铁在终点站的时候停下,两人一起走出地铁站,苏湘索性带着祁令扬去学校,把他介绍给了校长。

他经常来这里的话,可以更好更全面的了解到聋哑人的需求。

集思广益嘛。

校长知道这个项目,果然很高兴,表示会大力支持,首先就是要苏湘多配合帮助他的工作。

送祁令扬出校门的时候,苏湘笑着表示感谢。

——我不知道,你竟然做公益项目。

做公益,就是无酬劳,没有利益报酬还要倒贴钱进去。祁家是做生意的,在商界很有名望,是北城富豪界的另一座高峰。

不然当初苏家有难的时候,父亲跟哥哥不会把祁家也考虑在内了。

商人不做亏本生意,不然就不是成功的商人,那这个祁令扬在祁家,就是个奇怪的存在了。

难怪他的父亲在继承人一事上,把他排除在外。

祁令扬目光微闪了下,微微笑着说道:“我本来就是个闲散人,不如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你说是不是?”

苏湘想到自己,她也本来是个闲散人,来聋哑学校做老师,不也是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倒是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了。

因为有望用另一种方式说话,苏湘的心情好了点儿。

傅寒川看着苏湘这几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经常看到她抱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在那傻笑。

她对宋妈妈,对傅赢,就连对着金语欣都是一张微笑脸,唯独面对他的时候,扫一眼就过去了,好像不想看到他似的。

这让傅寒川十分火大。

什么态度!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几天前就这样,爱理不搭,叫她往东她往西。

这天吃过晚饭,苏湘陪着傅赢在客厅玩,傅赢玩托马斯小火车,她玩手机。

傅寒川从书房出来倒水,就看到苏湘窝在沙发上,十指在手机上翻飞。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她时而停下来皱眉思考,时而咧着嘴唇打字,那专注的样子,完全没有发现他就在沙发后面。

一股火又冒了出来。

就他对苏湘的了解,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平时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也没见她跟谁关系密切。

这又是跟谁聊得欢快。

看到苏湘打完字,咬着大拇指又在那里傻笑,傅寒川那气焰就蹿到了头顶,眸中闪过一道寒光,他走过去,直接从她的手里把手机抽了过去。

苏湘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就看到傅寒川黑着脸站在她身后,她生气的瞪他,伸长了手,意思让他把手机归还。

傅寒川冷哼了一声,避开她来抢夺的手,抬高了手臂看向手机,看她搞什么玩意。

苏湘烦死他了,索性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样她就比他高了。

可是傅寒川轻易的躲开了她,一条胳膊隔开她,眯着眼看屏幕。

这一看倒叫他愣了下。还以为她在跟谁聊天,没想到是在写记事本。

就见她的记事本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都是一些日常用语,一条条的罗列下来。

对不起。

谢谢。

我很高兴。

请问这个多少钱?

草莓苹果西瓜,像是从傅赢的图卡上抄过来的。

……

他一条条的看下去,眉头越皱越紧,什么鬼。

“你弄这些做什么?便签吗?”

一天一页,这里头写了三页的短语。

祁令扬说,放在存储中的常用语需要是使用频率最高的,苏湘想了想,就把自己在一天中说的最多的话给记录下来了。

不光是她,她所教的班级学生,也要求他们做好日常记录,这样就能筛选出使用频率最高的句子了。

苏湘就没指望傅寒川能尊重她一点儿,她生气的瞪了他一眼,看都看了,她的抗议在他面前不值一分钱。

但手机还是要抢回来的,问题是,傅寒川好像跟她较上劲了,她不肯说,他就不把手机还给他。

苏湘从沙发上跳下来,踮着脚尖像是树袋熊似的挂在他的身上,一边伸长了手臂。

已经被人遗忘了很久的傅赢早就不玩小火车了,兴致勃勃的看爸爸妈妈“做游戏”。

这么好玩,他当然也要加入。

傅赢摇摇晃晃,像是只小鸭子似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傅寒川的另一条腿:“粑粑,我也要。”

稚嫩的嗓音令两人都低头看过去,傅赢水汪汪的黑眼睛弯成月牙,小嘴咧着露出小米牙,笑得像是只哈密鼠。

苏湘脸一红,被儿子看到两人打架了。

她趁着傅寒川没注意把手机抢了回来就跑回房间去了。

傅寒川看了眼次卧的方向,没什么表情的把儿子抱起来,后脚就跟着过去了。

苏湘平时要准备学校教案,在次卧放了一张书桌,此时她屁股还没坐热呢,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她一转头,傅寒川面无表情的对着她,语气低沉的道:“你看看几点了。”

意思就是让苏湘给儿子洗澡,哄他睡觉。

因为APP项目才刚有个概念,苏湘这会儿热度正高,这几天都忘了傅赢的睡觉时间。

苏湘看了眼儿子,小家伙挂在爸爸的身上,一边揉眼睛一边还在挣扎着不肯睡。

苏湘把手机按了锁屏放在书桌上,从他怀里一把把儿子抱了过去,气哼哼的去了浴室。

傅寒川冷冷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进了浴室,等门关上了,他才收回目光看着安静躺在桌上的手机。

刚才是趁着苏湘不备,他才可以看到她手机上的东西,现在锁屏了,没有她的指纹,就只能用密码了。

傅寒川倒是知道她的密码,不过他没有把手机拿起来看。

只是面色阴沉沉的。

这个女人平时连游戏都不玩,她一直怕从这个家出去,把所有的心思都耗在傅赢的身上,一颗心都围着儿子转,现在竟然能把儿子放在一边写什么记事本?

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寒川脚步一转,走到书房便把门关上了。

打开微博一看,眉心拧了起来。

她关注的人又多了一个。

耀世文化公司?

乔深跟女朋友约会看电影,正悄咪咪的伸手想摸一下新交的女朋友的小手,就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弄得缩了回来。

一看来电显示,正是他家大BOSS。

乔深无语的抹了一把额头,旁边小女友不满的目光瞪过来,他只好陪着笑哄道:“上帝打来电话,必须要接的,是不是?”

小女友噘着小嘴:“你不是早就下班了,干嘛还要接老板电话。我都是关机的!”

乔深头疼,小女友长得漂亮是漂亮,就是脾气大。

“就接一个电话。”

“你的老板重要还是我重要?”

乔深望着女友娇俏的小脸,摸了摸她的头发:“乖。”

说着就走出去接电话了。

外面放映厅的走廊,乔深刚接起电话,傅寒川低沉的语调就传过来了:“去查一下耀世文化公司。”

乔深一愣:“现在吗?”

“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乔深对着手机无语,越快越好是多快?

走回放映厅内,小女友已经不知去向。

乔深抓了抓头发,算了,脾气这么大的女友,他伺候不了,好在认识不久,分了就分了吧。

小女友落跑了,乔深也没兴趣看电影了,回去查资料。

这边苏湘给傅赢洗完澡出来,傅寒川早就不在房内。她把儿子带到儿童房,哄他睡着了,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傅寒川忽然又冒了出来。

他抿着薄唇,一张脸显得严肃的很,但是也不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看,苏湘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安的动了动。

那一双厉眼,像是鹰隼似的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以为他又要纠缠着那几页记事本不放,苏湘手动了下,正要说些什么,傅寒川却给了她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没说一个字,转身走了。

苏湘一头雾水,他这是什么意思?

……

乔深很快的就查到了耀世文化公司的资料,这并不难查。

“是在年初的时候在外省成立的一家公司,企业法人叫卓易,主营业务在影视圈。”

卓易?

傅寒川在商圈混了这么久,娱乐圈的大佬他也认识一些,但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听起来像是一家普通的文娱小公司,傅寒川微皱了下眉,苏湘不追星,更没道理去关注这么一家刚成立的新公司。

总不见得她大马路上的被星探相中,叫她出道去。

呵,一个哑巴,难道去演哑剧?

以傅寒川的敏锐,不会这么简单的。

“继续。”他知道,乔深查到的,不会只有这么一点上网就能查到的资料的。

乔深道:“这家公司,跟别的公司制作影视剧再卖给电台或者卖给网络平台不同。他们自己做了个网络播放平台,自产自销,除了做影视,也做综艺,走精品路线。”

傅寒川微眯着眼睛道:“也就是说,耀世的这个平台,培养自己的艺人,只播放自己的东西,别人的进不来,自己的也不准备走出去?”

跟现今鱼龙混杂的影视播放市场不同,这家公司,倒是有魄力,敢这么单打独斗。

可是,这跟苏湘有什么关系?

乔深接下来的回答,回答了他的疑问。

他道:“耀世因为刚成立,还没有什么大的水花,所以正在筹备做一番大动作,吸引关注。除了已经确立的几个大项目外,他还有一个公益项目。”

“公益?”

做公益事业,确实能吸引很多关注,而且很吸粉。

傅寒川侧坐着,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慢慢的揉捏着额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对,目前为止,这个公益项目还未公开。不过据我查到的来看,他们想做一个聋哑人的手机APP。”

乔深说到这里,傅寒川的眼睛再度的眯了起来,这就解释的通了。

所以,苏湘关注这个文化公司,又每天的做功课,是她也参与进去了?

呵,呵呵……

乔深看着自家老板脸上意味不明的表情,后背有种冒冷汗的感觉。

在他查到这个的时候,就觉得大老板会很不高兴。

傅家的地位很高,傅太太又是那样一个人,傅家是绝对不允许她出去抛头露脸的!

乔深很是为那位傅太太捏一把冷汗,下面的话都有些不敢说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一脸阴冷的傅寒川,欲言又止,傅寒川瞥了他一眼道:“乔深,什么时候开始,你说话吞吞吐吐了?”

乔深作为傅寒川的心腹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一些他的秘密,也知道哪些事情说起来就像是踩雷,要小心着点儿。

乔深又看了一眼傅寒川,深吸了一口气道:“傅先生,我查到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是祁家的那位二公子。”

乔深说完就噤声垂眸了,大气都不敢出。

关于苏湘、祁二公子以及面前这位的那点事儿,正是雷区之一。

果然,傅寒川的眼神一凛,懒懒搭在扶手上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祁令扬,他就这么闲吗!

……

苏湘很高兴APP项目正式立案了,这也就意味着她以后能“说话”指日可待了。

祁令扬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别提她有多兴奋了。

项目立案,也就意味着要正式成立项目小组,苏湘以信息员的身份也进入了项目小组。

傍晚开庆祝会,祁令扬邀请了那些帮忙的学生,当然还有苏湘一起去参加派对。

这是苏湘第一次参加别人的派对。

说起来,她出身不低,嫁的人更是叫人仰望,她参加宴会派对的次数应该多得数不清,可是偏偏,她不能出现在人前。

她这样身有残缺的人,哪有那样的机会?

苏湘跟那些孩子一样,对这样的派对觉得很新奇。

大概是因为项目关系,来参加派对的人对她们这些人也不排斥,还向请教她们手语,苏湘自然很乐意。

祁令扬跟好友一起站在角落,看着派对中心的那个笑的一脸温柔的女人。

她是个很能吸引别人目光的人,好像身上自带光芒。

撇去她不能开口说话这个缺陷,可以说是个美人,但不是一眼就令人惊艳的类型,很耐看很有气质。

她的皮肤很白,长相偏向古典美,笑容柔柔静静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举手投足间大方优雅。

卓易收回目光,正要跟老友说些什么,发现祁令扬的目光还留在那个人身上。

他勾了下唇角,从桌上拿起酒杯放到祁令扬的眼前,夸张的道:“喂,人都要被你看化了。”

祁令扬回神,轻咳了一声,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再看向苏湘的目光就变得再正常不过了。

卓易翘着腿,闲聊道:“说起来,如果不是苏明东改变主意,那么她现在就是你的老婆了。”

他感兴趣的瞧着祁令扬,轻轻的踢了下他的裤腿:“老实说,如果真的是那样,你是不是也跟傅寒川一样,以她为耻?”

祁令扬一怔,现在他能用平常的眼光看待苏湘,只是因为朋友关系,可如果真是那样,他还能保持这么平静吗?

随即,他拧了下眉,拒绝去想这个设想。

他睨了卓易一眼,眸色间有些冷淡:“你也说了是如果,已经定了结果的事情,再去想如果没有意义。”

他也不做无用的揣测。

卓易挑了挑眉毛,男人对女人,一旦起了心思,哪怕只有开始的一点点兴趣,到后来都会像是踩入了沼泽地,直到最后陷入疯狂。

他有种预感,祁令扬跟这个苏湘,不会这样就结束了。

孽缘的起点,都是一个个小小的不经意的交集。

卓易道:“我只是提醒你,这样的女人,你要不起。”

且不说她如今是傅寒川的女人,她这个哑巴的残缺,就已经让她身边的人无法在上流社会抬起头来。

只要看现如今的傅寒川,他出席任何场合,身边的女伴都不是这位顶着傅太太头衔的苏湘。

“你要庆幸,幸好苏润把她送上的,不是你的床。”

祁家的家世,也不容许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的。

祁令扬浓眉微微的蹙了下,否认道:“我看你剧本看得太多了。我找苏湘,只是想借由她完成我们的这个项目。”

祁令扬眼中闪着微芒,看向场地中央。

苏湘已经不在那里了,在场地里搜寻了一圈,最后发现她站在酒塔后面。

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衬得她双眼更加明亮。

苏湘只在电视里见过这么高的酒塔。

一只只酒杯叠加起来,比她的人还高,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会倒塌吗?

她在家里跟傅赢玩叠高高,每次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傅赢捣乱,没有一次成功过。

祁令扬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欢喜的小脸,从酒塔上取了一杯香槟递给她:“今天晚上玩的高兴吗?”

……

这边开着庆祝派对,一片和乐,古华路的别墅里却是阴沉到了极点。

宋妈妈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傅寒川。

从太太发消息来说,有事不回家吃晚饭开始,傅先生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说起来,先生倒是常有事不回家吃饭,但是太太从来没有过。

“先生,菜齐了。”宋妈妈小声的说了一句后就赶紧退下了。

她可不想做炮灰。

气氛异样,就连调皮的小傅赢都感觉到了,小家伙老老实实的坐在宝宝椅内自己拿着小勺挖饭吃。

他还不怎么会吃饭,米粒弄得撒了一桌。

傅寒川看到儿子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弄得脏兮兮,心情顿时更加的恶劣了。

该死的女人,有什么事能让她连儿子都不管了!

苏湘没想在派对上多停留,只是带着孩子们去开开眼,玩一会儿就提前离开了。

打开门就感觉到了屋子里透着的一股沉甸甸的压抑。

她在鞋柜那里弯着腰换鞋,就看到面前多了一双笔直长腿。

抬头一看,就见傅寒川冰着一张脸。

“你还舍得回来?”傅寒川开口,语气差到了极点。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一点醋意来。

但苏湘对这个男人,尤其这个时候,可不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苏湘换了鞋子,将脱下的鞋放入鞋柜,然后往里面走,径直的经过傅寒川的身侧。

她只是出去参加一个派对,而且现在还不到八点,又不像他,半夜回来的次数多了去了。

傅寒川见着苏湘无视了他,气得血压都上升了。

长腿一迈,两步就追上了苏湘,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眯眼盯着她道:“去哪儿了?”

苏湘被他捏疼了,拧着秀气的眉,双手比划。

——帮朋友做一些事。

傅寒川噙着冷笑:“朋友?祁令扬吗?”

苏湘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因为知道他会发脾气,所以她没有告诉他那个APP项目的事情。

祁令扬的身份对她来说是尴尬了一些,但是对能说话的渴望,让她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而且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发现祁令扬是个能让人放松的人,是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她身处在这样的环境,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能接触到那样的项目,让她觉得自己也可以是个有用的人。

傅寒川看到她没有否认,心里的怒火更盛了些。

她果然跟祁令扬在一起。

“苏湘,你脸皮可真够厚的,面对他的时候,不觉得难受吗?”

“还是,跟我在一起觉得委屈了,就想爬他的床了?”

他可没有忘记,苏湘跟那个祁令扬在一起时眉开眼笑的样子。更不用说,现在他们在做什么APP,那就更有共同语言了。

呵呵,祁令扬会讨好她,让她笑,她就乐不思蜀了?

傅寒川气极,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不顾这样的话会让人有多受伤。

苏湘在派对上的快乐在他的言语攻击下消失殆尽。

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从他手心里狠狠的甩开自己的手。

她抬起手,含着愤怒用力的比划起来。

——是,我的脸皮不厚的话,怎么能嫁给你,还跟你一起生活!

如果她的心理能力不强的话,又怎么能跟他过了这两年多的婚姻生活。脆弱一些的,早就抑郁而死了!

——祁令扬是我的朋友,我们没有你想得那么龌蹉。他在帮助我,让我变得更加自信,而你作为我的丈夫,你又做了什么呢!

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他甩脱不掉的耻辱罢了!

苏湘愤怒的比划完,不管他有没有看懂,就重重的踏着脚步回房间去了。

跟那个野蛮人说话,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傅寒川站在原地,被苏湘气得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过来。

这个女人,这是觉得有了后台就敢对他横了,敢放飞自我了吗?

两人开始吵架的时候,宋妈妈就眼明手快的把傅赢带到儿童房去了,苏湘换了衣服去看儿子。

她不能把怒气也带到儿子那里,在进入房间以前就先调整了心态。

打开门,傅赢看到妈妈,软糯的小胖身子就扭着跑过来了。

“麻麻,想。”小家伙抱住妈妈的小腿就蹭,妈妈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家的,好想好想呀。

苏湘看到萌萌的儿子,心就软的一塌糊涂,抱起儿子亲了又亲。

真奇怪,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怎么是傅寒川的种。他脾气恶劣,嘴巴恶毒,除了一张脸好看以外,全身上下就没好的地方,标准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幸好儿子只是遗传到了他的相貌。

小家伙为了等妈妈回来,一直撑着不肯睡觉,这会儿困得眼睛眨巴眨巴,窝在她怀里懒洋洋的。

苏湘心疼了,她应该早点儿回来的,以后一定不能再晚回家了。

傅寒川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苏湘给儿子洗澡。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平复很多,看着苏湘背影的目光也很复杂。

这种复杂的心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一开始,他只是生气苏湘跟祁令扬有往来,可是等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点点恐慌。

至于他慌什么,他没有再往下细想,也拒绝去想。

反正,她是他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有来往,就是不行!尤其是祁令扬!

等苏湘哄睡了傅赢回来,傅寒川已然躺在她的床上。

苏湘皱了皱眉,很不高兴。

这个时候见到他,很难高兴的起来。

他们这几天没有同房,这个时候她更不想跟他同房。

傅寒川看到她走进来,她身上还穿着刚才的衣服,前面的水渍应该是给傅赢洗澡的时候弄湿的。

她穿着白色的针织衫,自己都不知道露出了黑色内衣的形状。

傅寒川喉头翻滚了下,低沉道:“看什么,去洗澡。”

苏湘很想赶他回自己的卧室去,不过想到傅寒川说一不二的霸道,抿了下嘴唇,转身走到衣柜那边拿了自己的睡衣进入浴室。

傅寒川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放在腹部轻点,等着苏湘洗完澡出来。

一段时间过后,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浴室内,苏湘泡的皮肤都有些发皱了。

她就是在磨时间,等傅寒川等得没意思了回自己房间去。

她不想跟他做,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解决他生理需要的工具吗?

不过,其实她早就有这个认知的。她这个傅太太,在他的眼里就是睡来的,除了给他生儿子,就是暖床的功能了。

傅寒川等得无聊,记得苏湘习惯在床头柜里放本书,便打开抽屉。

书在,上面还压着一包中药。

傅寒川拎起那包药看了看,正好苏湘打开浴室的门,傅寒川转头看过去:“你没继续喝药?”

苏湘在喝过几次之后就停下来了,宋妈妈虽然每天给她热好药,但她都偷偷的丢了。

除了难喝以外,她怕把身体调理好以后再度怀孕。

苏湘比划了起来。

——很苦,不想喝了。

傅寒川瞥了她一眼,把宋妈妈叫了来,责问道:“不是让你盯着太太喝药的吗?”

宋妈妈吓了一跳,为难的看了眼苏湘,她每次都拿了药回房间,难道没有喝吗?

“去热了再拿来。”傅寒川把药包丢给宋妈妈,再走过来,站在苏湘面前。

他个子高出她一截,居高临下的盯着面前的小女人。

苏湘本就是个没声音的,他也不出声,两人好像杠上了,寂静的房间内,一股难言的气氛再度弥漫开。

苏湘只觉得自己的头顶都要被傅寒川看穿了。

不就是没有喝药,有必要这么瞪着她吗?

搞得他好像很在意她似的。如果她告诉他,那个药不是增强身体免疫的药,而是调理身体的,他还能让宋妈妈给她喝吗?

苏湘自嘲的笑了下,走到书桌边拿起手机写道:你好像很在意我?不然,干嘛非要盯着我喝药?

傅寒川被她噎住,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看到她这些反常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可能是看她自在舒服了,他就不舒服了吧。

她把他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自己却开始自得其乐了,凭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薄薄的嘴唇开合,恶劣道:“我怕你受不住折磨先死了。苏湘,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吗?”

苏湘眸光一震,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结婚快三年了,他依然怪她恨她。

为了苏家,她把他的快乐,他的骄傲夺走了,逼着他跟她在这婚姻坟墓里互相折磨。

她咬住了嘴唇,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敲响了两下,宋妈妈把热好的药送过来:“先生,药热好了。”

傅寒川盯住苏湘,非要她自己过去把药拿了喝。

苏湘捏着药包,很想拍在他脸上。

可是她知道得罪他的后果,只要硬生生的咽下那口气,把药喝了。

苦涩的药味充斥了她的口腔,她正要拿一颗糖解苦,忽然整个人就被抱起来,下一秒,她被丢在了床上。

来不及做出一点回应,傅寒川像是逮住了猎物,几下就扯了她的睡衣,欺身而上。

苏湘嘴里苦的要命,又被他狠狠的索取,像是被甩在岸上的鱼快要窒息,仰着脑袋大口的喘息,却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

她知道他这是在惩罚她,存了心的不让她好过。

苏湘的手指甲紧紧的掐着男人的肌肉,她实在是太难受了,忽的发了狠,突然抱住了傅寒川的脖子,嘴唇贴在的他的唇上,将嘴里剩下的一点药汁渡了过去,再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一股苦味袭来,唇瓣再一痛,傅寒川眼睛更红了一些,狠狠的盯着身下的女人。

暗哑而充满怒气的嗓音响起:“你竟敢……”

她竟然敢一再的挑战他,跟他唱反调!

他更加用力的对待她,苏湘这一夜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昏睡过去。

傅寒川点燃了一根烟,低头看了眼眼角还挂着泪的女人,他的脸上并没有欲、望得到纾解的舒爽,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这个女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胆大,是谁给了她这个胆子?

而自己,又干什么要把心思浪费在她的身上?

她不过是苏家硬塞给他的女人!

……

第二天,苏湘在浑身酸痛中醒来,身体好像傅赢的那个机器人玩具,被人拆开又重新的组装了一遍。

镜子里的自己不但顶着两个黑眼圈,而且脖子以下部位,全都是指痕。

这样的情况以前不是没有过,每次都是在她得罪了他以后。

苏湘习惯了,拿了粉盒把那些痕迹遮掩起来。

今天她起床有些晚,好在是周末不用去上班。

傅寒川不在家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苏湘也不想看到这个人。

金语欣在那跟宋妈妈说话,看到她出来,笑着打招呼:“傅太太,今天你有些晚呢。”

苏湘看到金语欣一怔,按照事先说好的,周末她不需要来工作,不过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且今天傅寒川不在,可能是他叫她过来的吧。

苏湘扯了扯唇角,没说什么,拉开座椅坐下开始吃早餐。

金语欣看着苏湘的侧影,心里恼恨,扮什么高雅,不过是个会爬、床的哑巴而已。

她一眼就看穿她遮掩的那些痕迹,心中嫉妒的不行。

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当上傅太太的,也在打赌猜测这位哑巴太太什么时候成为下堂妇。

可一晃眼快要三年了,傅先生外面花红柳绿,时不时的就传出一些花边新闻,而哑巴依然稳稳当当的坐着傅太太的宝座。

于是有人猜测,这位傅太太虽然是个哑巴,但是手段了得。

金语欣心中嗤笑不已。

在没有见过苏湘之前,她也差点听信了那些传言,后来看到了……才知道靠的不过是床上的那些把戏。

金语欣瞧不起苏湘,不过,她也没有蠢的把那天送文件被傅寒川责骂的事情在这里说。

她惹火了傅寒川是一回事,但她的优越感在苏湘面前绝对不会因此而消失。

苏湘以为金语欣今天来是教习傅赢的便没怎么搭理她,不过金语欣今日来,既不是为项目,也不是傅寒川叫她过来工作,而是来发请帖的。

金语欣从手袋里拿出两张请柬,放在苏湘面前微微笑着道:“明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我父亲想给她好好庆祝一下便办了个小型聚会,想邀请傅先生傅太太一家前往出席,请傅太太赏光。”

苏湘垂眸看着那红色的请帖,没有立即回她。

凡是宴会之类的,苏湘是一律不准参加的。金语欣为傅家工作了这么久,她跟卓雅夫人的交情又那么好,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她给她这个请帖,除了羞辱以外,她还真听不出有什么诚意。

这时,宋妈妈从厨房拿了几片燕窝出来问苏湘:“太太,下午炖燕窝好不好?”

先生吩咐了,要她好好调理太太的身体,之前炖了次花胶汤,苏湘嫌腥味太浓便不肯喝了。

金语欣一看到这上等燕窝就想到那次在傅寒川的办公室,乔深拿来的大礼盒。

原来,这燕窝礼盒送给苏湘了。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链,顿时心里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了。

这条手链,是她自己要来的。

那天跟傅寒川吃过晚饭,经过商场的珠宝店,他就说让她自己挑选个首饰。当时她还欣喜不已,待她挑选完了,傅寒川却说,这是作为她提出项目建议的报酬。

而她此次前来送请帖,也是想修复跟傅寒川的关系。

这件事,是经过卓雅夫人同意的。不然,以傅家对苏湘耻于见人的态度,她这辈子休想出现在人前。

所以说起来,这位傅太太能露脸,还得谢谢她呢,不过应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傅太太的身份出现了吧……

金语欣想到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心情就格外的好。

她看了眼苏湘,再看向那燕窝,故作羡慕的道:“这燕窝一看就是上品,傅先生带回来给傅太太的吧?”

宋妈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先生送太太燕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金语欣知道宋妈妈在想什么似的,捏起一瓣燕窝道:“这燕窝,看着有些眼熟。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傅先生的办公室商量事情,乔助理拿进来的,说是客户送的。”

“傅先生对傅太太可真好啊。”

她把燕窝放回容器里,轻轻的拍了下手,银光闪烁,她抚摸了一下手链,再说道:“说起来,傅先生可真是个细心的人。这条手链,还是他亲自帮我挑的呢。”

宋妈妈再笨,也听出些什么来了。

这话不是气人嘛!

说什么燕窝是客户送的,手链是傅先生亲自挑选的,这一对比,还不叫人难受?

宋妈妈看了眼苏湘,就见她脸色微微发白,手指捏紧了筷子。

宋妈妈作为一个下人,不好说什么,只道:“傅先生对太太一直很体贴,知道她身体不好,就让我多做点好的给她补身体。”

金语欣本就在说谎,听到宋妈妈这么一说,气得暗自咬牙。

苏湘,她一个哑巴,吃再多补品,还能开口说话了不成?

……

傅寒川昨夜折腾了苏湘大半夜,等她睡了后,自己却睡不着了。

他有个好友在城郊有个私人庄园,一大早的跑就去了人家的庄园钓鱼。

说是钓鱼,人却往坐椅中一坐,钓鱼竿随意的放在架子上,脸上盖一本书,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这农庄的主人,便是莫非同。

自从傅寒川结婚后,几个至交好友一起玩乐的时间少了很多。

莫非同是个玩家子,昨夜就跟一帮友人在庄园开派对,半夜才去睡,早上就听庄园的人说傅寒川来了。

他裹着睡袍走到鱼池那边,先看了看水桶,里面除了半桶水,连一条猫鱼都没见着。

莫非同往旁边的座椅中一坐,半眯着眼看鱼塘水面波光粼粼。

“怎么,家里的床不好,跑到我这里来睡?”莫非同踹了傅寒川一脚,“我说,你就算想睡,也进屋里去睡啊,我这儿可没养着美人鱼,等着你来钓上钩。”

傅寒川根本就没睡着,只是在放空大脑罢了。

“脚痒就剁了。”傅寒川瞥了一眼裤腿上的脚印,把书对着莫非同的脚砸了过去。

“嘶……火气这么大,欲、求不满?”

莫非同躲开书,一脸贱贱的凑上去,非要在心情恶劣的老虎嘴上拔毛:“怎么,小哑巴没有满足你?”

傅寒川瞪了他一眼,一掌拍在他的贱贱脸上往后一推,没好气的道:“我好的很!”

莫非同掏了掏耳朵,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就好了呗,干什么这么大声。”

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听就是棉拖踩着绵软草地的声音。

裴羡也是昨晚在这里狂欢的人之一,也是傅寒川的好友之一。

他拍了下傅寒川的肩膀,在他另一侧的座椅上坐下,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道:“大清早的就听说你来了,那干什么不昨晚就来?”

昨天晚上几个朋友小聚,也给傅寒川打了电话,不过他没答应。

另一侧,莫非同伸长了腿,脚挺着草地,将椅子往后翘起来坐着,阴阳怪气的道:“人家老婆儿子热炕头,跟你玩有什么意思?”

傅寒川懒得理他,懒洋洋的拿起钓竿看了看,鱼钩上空空的。

“我说莫非同,你这鱼塘不会是死的吧,一条鱼都没。”

莫非同侧过头来看他:“我说傅大少爷,你这是在哪受了气,跑我这儿撒气了?”

傅寒川在这鱼塘边吹了一早上的秋风,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最后他归咎在了苏湘的身上。

傅寒川裹了一肚子的气,嘴皮子掀了掀道:“我在跟她冷战。”

莫非同一听,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夸张的道:“神马?冷战?跟谁?”

傅寒川恼火的瞪他,就差挥鱼竿揍他了。

裴羡笑着道:“你就别再惹火他了,没看到他心情不好。”

他看向傅寒川:“怎么回事?我听乔影说,你让乔深在调查祁令扬?”

乔影当年追傅寒川没成,一来二去的,倒是跟裴羡成了一对。而乔影的那点道听途说,多半是从乔深那里听来的。

傅寒川听到“祁令扬”三个字就更来火了。

这混蛋明知道苏湘是他老婆,还来找他做什么APP,真是找死!

而苏湘这个笨蛋,祁令扬那种人一看就是图谋不轨,还说是什么朋友,气得他想掐死她。

为免自己真的趁着她熟睡的时候把她闷死在床上,他便一大早的出了门。

傅寒川把这段时间看到的围绕在苏湘身边的男人说了下,然后说道:“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有招惹苍蝇的本事。”

庄园的下人送来了早餐,莫非同往嘴里塞了一颗新鲜草莓,说道:“我看你怎么像是个妒夫。我说,你该不会是对小哑巴‘日’久生情,对她有了感情吧?”

谁都知道傅寒川跟苏湘是怎么结的婚,也知道傅寒川的心里没有那个哑巴,全世界都不看好他们。

莫非同在某个字上加重语气,暧昧的瞥了某人一眼。

傅寒川嗤之以鼻,怎么可能!

只不过那女人现在顶着傅太太的名头,他绝不能让她干出有辱门风的事情来!

莫非同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空,感慨似的道:“如今哑巴的行情都这么走俏,世界真变了。”

他看了眼裴羡,搓着下巴道:“你说,我是不是也换换口味?”

莫非同能玩,标准的花花公子,他出现的地方,通常都是女人环绕。

裴羡笑着道:“你就算了。不过这年头长相不错,又会琴棋书画,还是豪门千金的哑巴不多,奇货可居。”

傅寒川的心情本就不好,在两个好兄弟的调侃下,心情更加恶劣了。

乔影起的晚了些,又不像这些男人们不注重外表,她画完了妆才出来,正好听到裴羡的话。

“你说谁长相不错?”她往裴羡的大腿上一坐,暗暗给他施压。

036 她没吃饱,又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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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羡可得罪不起她,指了指傅寒川道:“喏,傅少在吐槽他老婆呢。”

乔影看过去,看到傅寒川硬邦邦的一张脸,问道:“怎么啦?”

苏湘那种人,安静的没有声息,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还能怎么惹着他了?

裴羡把刚才傅寒川说的关于苏湘的那些事儿说了一遍,乔影听完,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说道:“傅少,我以前倒是没有发现,你大男子主义这么严重啊?”

傅寒川冷着脸看她:“什么意思?”

乔影就着裴羡的手咬了一口鸡蛋三明治又喝了一口鲜奶,满足的眯着眼说道:“你看看你身边,狐朋狗友环绕,再看看你家那位,她身边有谁?”

至亲出卖她,嫁的老公把她当空气,婆家随时想把她扫地出门,想想就憋屈啊,偏偏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想想,她还是挺佩服那位傅太太的,竟然没有疯。

乔影说完顿了下,那几个男人听完一时也没有发表意见,只有裴羡,暗暗的掐她的细腰,说谁是狐朋狗友呢?

乔影啄了一下他的唇,呵呵笑道:“你是例外。”

她再道:“你倒是习惯了她天天围着你转悠,可人家虽然是个哑巴,也是有思想的,又不是根木头,她也有社交的需要。”

“你说,你这不是大男子主义是什么?”

幸好她当初及时悬崖勒马,要真的跟这种沙文主义的男人过日子,按照她的性子,肯定要掀桌。

也就那个小哑巴,对他忍气吞声的。

傅寒川臭着一张脸,对着前面的一片鱼塘,对乔影的话没有一句是认同的。

“你懂什么!”

乔影哼了一声,秉着别人家事莫管的心态,她懒得跟他辩解。

“诶,对了,说到这个。”她想到了自己弟弟,对着傅寒川道,“乔深是我们老乔家单传,你要再这么压榨我弟弟,弄得我们老乔家没了后,当心我妈来找你拼命!”

乔深好不容易交个女朋友,就被这位无良老板叫去查什么公司弄得分了手。

都已经二十多了,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难不成要租个女友回家过年啊?

傅寒川轻嗤了一声,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乔影道:“你不妨换个角度想,乔深如果养不起老婆,还有没有女人要跟他。”

说完,他人就走了。

莫非同张着嘴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走了也不说一声,这突然来,突然走的,抽的什么风啊?

回头看到乔影继续的啃着三明治,他的反射弧又绕回来了。

“你刚刚,说谁狐朋狗友呢?”

乔影没有搭理他,慢吞吞的走到莫非同那边,莫非同警惕的看着她:“你干嘛?”

乔影横了他一眼,忽然弯下腰去。

莫非同见状,一下乐了:“诶,说错话了也别给我行这么大礼啊,我原——”

原谅两个字还没说完,就看到乔影站了起来,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低头瞧着书的封皮。

这年头还有谁看书是包着封皮的啊?

封皮上面的绘图是鬼谷子,乔影随手翻了两页,顿时怔住了,然后一下翻到首页。

《中国手语》?

不用问,这样的书,肯定不是莫非同这个白痴看的。

莫非同不知其内容,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书的封皮,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笑嘻嘻的道:“这是傅少的吧,他忘了拿走了……”

乔影扫了他一眼,勾起一侧唇角,露出了玩味的笑。

……

傅寒川一会儿就驱车到了别墅。

宋妈妈正在厨房摘菜,听到门口声音出来,看到傅寒川回来了便道:“先生,您回来了。”

早上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傅寒川看了一眼屋子里,问道:“太太呢?”

就连孩子也不在家。

宋妈妈道:“太太说带着小少爷出去晒晒太阳。”

傅寒川“嗯”了一声,经过餐厅的时候,看到餐桌上放着的红色请帖。他拿起来看了下,也没打开,直接问宋妈妈道:“谁送过来的?”

宋妈妈一看到那请帖,心里就翻了个白眼。

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还不是小三的小三嚣张成这样儿的。

按说主人家的事情,做下人的不要多嘴,但这会儿宋妈妈有些忍不住了。

她道:“早上金小姐来过了,送了请帖来,说邀请先生太太去参加她母亲的生日宴会。”

傅寒川一听,眉毛微微皱了起来,黑色的瞳眸中闪过不悦。

宋妈妈看了看他的神情,放了些胆子轻声道:“先生,金小姐对太太说,您送了她一条手链的事情。太太听了一直有些不高兴。”

潜台词就是,苏湘出去晒太阳,其实就是出去散心了。

金语欣为了显摆她的那条手链,这个天气还穿着七分袖的衣服,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傅寒川闻言,眉毛更皱紧了一些。

他对女人一向大方,珠宝首饰从没吝啬过,也就没有在意过有人会拿这种小事来做文章。

不过细想起来……

他脑子里划过苏湘素净的脸,她从不戴珠宝首饰。耳环项链什么的,一概没有,连婚戒也没戴。

感情她这些天一直别别扭扭的,老跟他对着干,就为了一条手链?

傅寒川本想回去睡一觉的,忽然又重新拿了车钥匙转身往门口走。

宋妈妈诧异的看着他的身影:“先生,您还回来吃饭吗?”

“砰”的一声门关上,没有人回答她。

宋妈妈拎着一根芹菜缩回脖子走回厨房,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哄哄……”

……

苏湘吃过早饭以后就带着傅赢出了门。

孩子开始有认知能力了,她便带着他到了海洋世界逛逛。

傅赢经常被卓雅夫人带出门,但是她只是让孩子在社交场合露脸,而海洋馆动物园这些地方,那些阔太太们是不怎么愿意来的。

小家伙对着五彩缤纷的鱼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目光追逐着悠游自在的鱼儿,苏湘的目光也停留在那些游着的鱼身上。

她看鱼跟傅赢不一样。

海洋馆再大,比不上大海的辽阔,这些鱼也只是被局限在一方小天地里。

是不是真的自在,谁知道?

正发愣的时候,傅赢忽然兴奋的拍她的肩膀:“麻麻,好大!鱼!”

苏湘回神看过去,正看到一条巨大的大白鲨正对着她迎面而来!

小傅赢已经吓得闭上眼睛抱住了妈妈的脖子,苏湘也是吓了一跳,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刚才看到大白鲨过来的一瞬间,她脑中怎么就拂过了傅寒川的脸?

刚想到那个人,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傅寒川打电话来了。

苏湘不想接,但是傅赢已经手快的把手机抢了过去。

小家伙聪明的很,才屁点大的时候就已经会用手机了。

他看着那个绿色圈圈一摁学着大人放在耳朵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傅寒川听着儿子兴奋的语无伦次的小奶音,大概知道了他们在哪里,把电话挂断了开车前往海洋世界。

没过一会儿,他人就到了,但是这么大的地方,要找到人也不容易。好在他要找的人特殊,走了几个馆就看到了。

苏湘一个人带孩子,手臂酸得不行便在休息处坐着休息。

傅赢的颜值太高了,好些来玩的小姑娘鱼都不看了,跑过来逗小娃娃,跟他合影。

苏湘乐意让孩子多接触不同的人,她觉得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必要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姑奶奶小姐们。

她坐在一边喝水休息,让那些小姑娘们把傅赢抱来抱去,一圈下来,小家伙的口袋里又被悄悄的塞满了糖果,脑袋上还戴着一个萌萌的狐狸耳朵头箍。

苏湘把孩子放在腿上,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那些糖果,防止小家伙趁着她不注意偷吃。

这个时候,一道阴影遮在她的面前,海洋馆里本就光线不亮,被人遮住了光她就更加看不清了。

苏湘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傅寒川穿着休闲服低头看着她。

一张俊脸依然是万年的冰山脸,看不出喜怒。

苏湘一愣,他怎么过来了?

在长达两年多的婚史中,两人在外面同框出现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而且每次他都跟她保持距离,好像生怕她跟他说话什么的。

傅寒川从口袋里抽出手,把儿子抱了起来看着她道:“吃了没?”

苏湘摇了摇头,本来是想出去找地方吃饭的,但是她抱着孩子走不动了。

傅寒川脚尖一转,却往里面深处走。

苏湘诧异的看他,既然问她有没有吃饭,不是应该往外面走吗?

傅寒川没有听到后面跟来的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还不跟上?”

苏湘生气的瞪着他的背影,难道折磨了她一夜还不够,还想饿死她吗!

直到这会儿,她的腿都是酸软的。如果不是金语欣来戳她的眼,她才不想出门。

海洋馆的深处,有一家海洋餐厅,不过这里的价位非常贵,一般人消费不起,所以很多人在前面一段的时候就不进来了。

苏湘没有嫁人前一直像个古代大家闺秀似的,苏家不让她出来乱逛,之后到了傅家,傅寒川倒是没怎么限制她,但是经历过了许多事情的她,早就没有了那份童心。

如果不是为了傅赢,她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她看到傅寒川熟门熟路的走过去,那里的人好像认识他似的,两句话后就带领着他们进了餐厅。

苏湘又是一愣,看着傅寒川的侧脸。

他这是要请她在这里用餐?

一直到服务员把点的餐送上来,苏湘都是傻愣愣的,不确定的看着傅寒川,不知道他那张平静的脸下,又酿着什么心思。

傅寒川切开了鱼排送入口中,眼都没抬,淡淡说道:“食物快凉了,你还不快吃?”

苏湘回过神来,确定他这个时候不会找她的麻烦,便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的鳕鱼。

她很喜欢吃鳕鱼,傅赢的口味有点随她,也喜欢吃鱼肉。

她一口喂儿子,一口自己吃,大概是环境太好了带动了心情的愉悦,又或者是真的逛累了,一盘鱼排很快就吃完了,竟然觉得还没有吃饱。

可是,又不好意思对傅寒川说她没有吃饱。

苏湘捏着叉子,一下一下的刮盘子上装饰用的巧克力酱,磨磨蹭蹭的。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叫来服务员又叫了一份,然后把傅赢抱了过去,陪着他吃布丁。

苏湘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的那份甜品,偷瞄着面前的男人。

他这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对傅寒川,她始终不敢完全的放下心来。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十足的翻脸无情,不对,他对她,从来没有过情。

那,他突然来海洋世界干什么?

吃过午餐,苏湘以为他就要带着她跟傅赢回家去了,毕竟他是个大忙人,而且,在外面他不喜欢跟她走在一起。

可是傅寒川竟然带着她从餐厅的另一侧门走了出去。

这个地方,是苏湘早上没有来过的。从观光手册上来看,需要原路返回,从另一边的入口过来,没想到从餐厅这边出来,就能抄近路啊。

苏湘瞧着走在她前面的男人,他怎么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以前常来吗?

就在苏湘又走神的时候,傅寒川的脚步停了下来。傅赢指着头顶缓慢游过的大海龟,咯咯笑着说:“麻麻,看,大船!”

傅寒川纠正他:“不是船,是海龟。”

苏湘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又一只海龟游过来,两只大海龟巨大的鳍像是船桨似的划动着,它们像是一对,在海水中嬉戏。

旁边有一对小情侣也在看,那个男生哼唱起了歌来。

“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的爬在沙滩上,看着浪花一朵朵……”

女孩笑了起来,两人找着角度对着海龟自拍。

苏湘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

她的年纪跟他们差不多,可是……哎……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是青春……

还没有恋爱过,她就做了母亲,做了人、妻。

苏湘收回目光,不去想那许多了。

她拿起手机,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她不想在人前用手语,免得又让他觉得没面子。

傅寒川看到她扬了下手机就知道她想给他们拍照。

傅寒川有空的时候也有带着儿子出来转转,但都是独自一人,他也不拍照,都是逛完了就回去了。

他看着苏湘的手机,微微拧了下眉本能的想拒绝,但不知怎么的,竟然答应了。

苏湘一连拍了好几张,跟大海龟的,跟海豚的,还有成片发光的水母的。

这里,比她早上看到的那些要更好看。

这个时间段,到了人鱼表演的时候。

就见一条褐色头发金色尾巴的美人鱼从水面上游下来,头顶的光芒照射下来,金色的鳞片闪耀着碎光,圆圆的水泡在她周围滚动,看起来美极了!

苏湘微微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穿着那条人鱼姿态优美的在海底世界游来游去。

小时候看电影,就觉得美人鱼好美,长长的头发像海藻,还有一条金色的尾巴,可以帮她去到海里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只是她不能说话……

傅寒川抱着傅赢教他认识海洋里的生物,一回头就看到静静的站在那里的苏湘。

蓝色水光反射在她白皙的脸上,身穿白色长裙的她身姿挺直,体态绰约,像是一株长在海底的蓝花。

傅寒川忽的感觉到胸腔里心脏用力鼓动的声音。

当他有这种认知的时候,他眨了下眼,将视线抽离,脸上露出一些怪异的神色。

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哑巴有感觉,不可能的事。

随即,他又想到了苏湘的那个微博名,会飞的鱼。

他又看向苏湘,果然看到了她看着鱼群的时候,眼睛里的那种热切。

顿时一股薄怒又涌了上来,他生硬的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苏湘默默的抽回视线,看到懒洋洋的趴在男人肩头的儿子,小家伙没有午睡,这会儿困了。

她看了眼不知怎么又拉长了脸的男人,不知道他干什么又黑脸了。

果然变脸跟翻书一样的男人。

傅赢在上车的时候,就窝在苏湘怀里睡着了,看样子,真的是玩累了。

她抽了几张纸巾,轻轻的擦拭他额头的汗,再细心的擦了他脖子里的汗。

傅寒川从后视镜里看到苏湘垂着头,照顾儿子的温柔模样,那一双眼专注的只能看到眼前的世界。

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那一片皮肤亮洁无比,就连细细的绒毛都能看到。

傅寒川冷厉的脸孔放柔了一些。

车子开得很平稳,苏湘抱着儿子一时没什么可做的,拿出了手机看她拍的照片,顺便把拍的不好的先过滤掉。

手机里太多的照片,每天上传完电脑以后就清空,一天下来,存储又满了。

一张张的,往后翻就翻到了傅寒川跟傅赢的合影。

傅赢那一张萌萌的小脸,就是Q版的傅寒川。

若不是儿子是她生的,真的很难想象,就傅寒川那张万年冰山脸,小时候居然是这模样。

她想象了下儿子长大以后的模样,也是傅寒川那种不苟言笑的耍酷脸吗?

苏湘立即的摇摇头,还是不要好了。她的儿子才不要像他那样不会笑,一天到晚的板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可爱。

又一想,傅寒川真的是从出生就这样不会笑的吗?

不,她听说的傅寒川,是个性格乐观的人。

长相出众,家境优渥,身边有一群至交好友,事业顺风顺水。他从出生,几乎就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唯一的Bug,就是她了吧。

对他而言,应该是灾难了。

苏湘自嘲的扯了扯唇角,偷偷的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男人。

他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况,一点没注意到这边。

苏湘轻吁了一口气,眸光忽的一转,悄悄的拿起手机从车后座的角度偷拍了一张,然后飞快的缩了回来。

现在有句话叫“颜值即正义”,有些女生对着长相优异的男人格外的优待,整天吵嚷着说什么,男神说什么都是对的,男神做什么都是对的。

傅寒川的这小半个侧脸如果放到微博,就能够吸粉几十几百万了。

可是这些小女生,真正的跟这种人过一下日子,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她想到之前在海洋世界,有几个小女生看到他想上去合影,结果就被他足以冻死人的视线冰冻在了三米开外。

苏湘路上时间等着无聊,调出P图软件,把傅寒川的照片放上去各种一顿乱P,浑然没有发现车子停了下来。

傅寒川从后视镜看到那个女人对着手机,也不知道在乐什么,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他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狗屁APP项目,她该不会又是在记录什么吧?

显然,她今天没有跟他说话,那么就是在记录她跟别人的对话。

傅寒川解开安全带,往后一转手一伸,趁着苏湘不备,轻而易举的就把手机拿了过去。

苏湘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落入了男人的手里,想要抢也抢不回来了。

这回跟上次不一样,苏湘吓到了,不敢看傅寒川的脸。

非得把他气炸了吧?

傅寒川瞪着手机上的图片,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

她的胆子,果然是越来越大了,竟然偷拍他,还把他P成了这个样子!

图片上的男人,一半脸是他正常的模样,另一半是一张邪恶的老巫婆的图像,旁边还写了注释,“姥姥”。

后面一个姥,才写了一半。

傅寒川脸色铁青,姥姥?

那个鬼片里,一会儿男一会儿女,控制着众女鬼的邪恶树妖?

手机屏幕都快被捏碎了。

傅寒川回过头去,对着那个赔着笑脸的小女人。

她从没有露出过这种狗腿求饶的表情。

“我是姥姥,那么你,是聂小倩吗?”

“嗯?”

恶狠狠的,磨牙的声音都快响起来了。

苏湘连忙摇头摆手。

——不是不是,我只是弄着玩的。

傅寒川瞪了她一眼,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把那张P图当着她的面给删了。

后面一张原图,他的手指正要按下去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037 伶牙俐齿搞不过一个哑巴 6000+钻石以及打赏加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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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将手机丢还给了苏湘,冷冷道:“你再敢乱弄我的照片,看我怎么收拾你!”

“下车!”

苏湘劫后余生似的,赶紧的抱着傅赢下去了。

宋妈妈炖好了燕窝,看到苏湘回来就让她喝了。

苏湘把傅赢放在儿童房,出来喝燕窝的时候正好看到傅寒川停完车子进门,她见了鬼似的,连忙抱着碗回房间,尾巴夹得紧紧的。

她在老虎头上动土了,哪敢再冒出来戳他的眼。

吃晚饭的时候,苏湘都没出来,只说吃饱了不饿。

傅寒川一个人吃着晚饭,脸上并不见不悦的神情,唇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了一丝丝。

洗过澡,苏湘坐在电脑桌前,照旧开始将手机上的照片传入到电脑。

再一次的看到他们父子俩的合照,苏湘点了下鼠标,将照片放大了。

说起来,这还是傅赢第一次跟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

苏湘唇角微微的翘起来,竟然有种知足的感觉。

有生之年,还有这样的时候。

傅赢以后长大了,会记得今天的吧?

苏湘撑着下巴,怔怔的望着照片,卧室门口,那一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

傅寒川斜倚在门框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苏湘的整个后背,还有没有被她挡住的电脑屏幕。

有那么好看么?

他的唇角勾了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调取出了图库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单单的站立着,清淡的脸印着蓝色水纹,颜色缤纷亮眼的鱼群成了那一抹淡色的背景板。

遗世独立,顾若生辉。

傅寒川也不知怎么的,在海洋世界看她那么站着的时候,拍下了她的这么一张照片。

可就是这么一个表情淡淡,做什么事都淡淡的人,竟然还有恶趣味的一面。

她不是很怕他的吗?

竟然敢偷拍他,还恶搞他的照片?

当时,看到那一张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照片的时候,他一肚子火,可是洗澡的时候,自己都莫名其妙的笑了出来。

此时,他的唇角又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傅寒川刚翘起的唇角就落了下来。

他觉得有些无趣,至于无趣的是照片上的人,还是他拍下这张照片的行为,就没有人知道了。

手指移向了垃圾袋的图案,在要点下删除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保留了下来。

此时的傅寒川不知道,就是他这一秒的犹豫,没有删除了这张照片,让他在之后的几年里,对着这张唯一照片上的女人,既恨的咬牙切齿,又爱的无可奈何,既想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她,又满世界的寻找她的下落……

傅寒川把手机放回口袋走了进去。

苏湘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就看到男人迈着慵懒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应该刚洗过澡,穿着睡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单手抄在口袋,另一只口袋插着他的手机。

苏湘看着他,准备站起来去浴室拿毛巾给他擦头发,但当她刚动了一下的时候,就看到傅寒川抽出手来,随之一张请帖丢在了书桌上。

苏湘低头一看,眼熟的红封面烫金字体,金语欣早上拿过来的。

傅寒川出席一些宴会,穿什么衣服是她帮他准备的,看到这请帖,就知道傅寒川打算去了。

她抬手比划。

——我一会儿去给你准备衣服。

理所当然的,也习惯性的觉得,这次她也不需要去的。

说完,她站起来,准备去浴室拿毛巾,可是手臂被人捉住了。

苏湘转头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啊?

傅寒川盯着她一双清澈的大眼,到了嘴边的话一时说不出来。

这话,以往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

苏湘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又不说话,又不让她走,难道还要为她恶搞了他的事情来找她算账?

可是,他明明已经凶过她了。

苏湘无辜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的手,傅寒川微皱了下眉,松开手,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打发她。

“算了,你先去拿毛巾给我擦头。”

苏湘瞥了他一眼,纳闷的走到浴室去拿毛巾。

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傅寒川这个人,一向叫人猜不透心思。

苏湘也懒得去猜,待她取了毛巾回来,傅寒川已经坐在她的书桌前,大手握在鼠标上,随意的点着那些照片。

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挺满意的。

苏湘走过去,把毛巾覆在他又短又硬的头发上擦拭起来。

他这个人,是个古怪人。

明明有吹风机,又快又方便,可是他不喜欢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喜欢拿毛巾擦干。

傅寒川对着电脑,忽然开口道:“明天你也一起去。”

苏湘的手停了下来,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看着他凌乱的短发。

刚刚,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傅寒川觉察到了她的停顿,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她傻呆呆的站着不动,又开口道:“怎么,没听明白?”

苏湘确实有种没有听明白的感觉,好像幻听了。

可是看他别扭又不耐烦的表情,确定自己是真的听到了。

她想起自己刚嫁到傅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婚期才过去没几天,傅寒川被邀请去参加一个小型的私人宴会,因为请帖上写着“夫妇”两个字,别人也把她的名字写上去了,所以她便把自己跟他的衣服一并准备好了。

那天,傅寒川看到她拿起衣服准备去换,就开了口。

他说:“你不必去。”

“你去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摆?”

“让我被全场的人笑话吗?”

那一刻,苏湘难堪的当场落泪,发了脾气,她把自己关在房内,把那一件礼服剪得破碎。

当然,她的发脾气,也没有人当回事。

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自作多情”了,凡是看到请帖,就自动的把上面的,她的名字给忽略了。

其实后面她也想明白了,别人看她跟傅寒川,还能是什么心态?

往恶意的方面想,要么是想看傅寒川的笑话,要么是想看她的笑话;往善意的方面想,把她名字写上的,只是看在傅家的面子上,毕竟她还是官方承认的傅太太。

所以当傅寒川说,叫她一起去的时候,她完全的懵住了。

他什么意思?

傅寒川看着她一脸懵的表情,像是不敢置信,又好像在抗拒,眼睛里透着困惑跟挣扎。

其实他自己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惊到了自己。

按照他一惯的想法,苏湘,她没有必要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他也不想跟她一起同框出现在任何场合。

尤其,那些宴会之类的地方。

他在看到请帖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当他洗澡的时候,突然就冒出了她站在海洋馆,看着那些鱼的画面,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改了念头。

而现在,傅寒川看着苏湘那双懵然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不自在的别开眼睛,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一声,粗声粗气的道:“看什么!记得明天好好打扮一下就是了!”

他转过头,示意她继续擦头发:“继续!”

但是苏湘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慢慢的把毛巾放在了桌上,走到他的斜侧。

——我不去。

傅寒川一张脸立即的沉了下来,瞪着她。

以前叫她不要出去,她就发脾气剪衣服,现在叫她去了,又说不想去了。

她是专门来跟他作对,气他的吗?

苏湘抿着唇,苦笑了下。

刚才,在确定她听到的不是幻听,是他真的说要她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她以为她会高兴一下的,但是,原来她只是觉得有些惊讶罢了。

以前,她努力的想让自己跟那些正常人一样,没有人拿异样的眼光来看她,她可以出现在任何的场合,不会给别人带来尴尬跟难堪,不会让人觉得没面子。

可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就连她的亲人,都觉得她丢脸。

而傅寒川,更是最直接的说,不想带着她到处丢人。

在傅家的这两年多,她想明白了,她的那颗心也早就磨蚀了。

别人娶老婆,长相、家世、才情,每一样都会让自己的男人以她为荣,她呢?

让傅家的人蒙羞,如果她是傅家的人,也会这么想的。

而且,早上金语欣特别用心的叫她务必一起去,她能有什么好心吗?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穿。

苏湘比划了一下,拿了最直白的借口拒绝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在傅寒川不准她出席任何宴会酒会后,那些礼服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衣柜。全部都丢了。

傅寒川挑了下眉,直直的盯着她。

就她那张脸,还有什么他看不透的吗?

苏湘不想被他盯着,别过了头,但是傅寒川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对着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脸。

“苏湘,你以前不是很想去那些地方的吗?”

苏湘平静的望着他,一双眼湖泊般静谧。

她从来没有想去参加宴会,她想的,只是觉得夫妻应该在一起,夫妻同心。

不过他们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阴谋跟强迫,同什么心,是她那时天真无知罢了。

苏湘推开他的手,轻轻的吐了口气,比划道。

——你不是说我跟你一起出去,会丢你的脸吗?

傅寒川心里一阵堵,她倒是知道。

但就算这样,他都松口让她去了,她还拉长着一张脸做什么。

傅寒川恶声恶气的道:“让你去就去,衣服的事情我会解决。”

说着,他没给她表达的机会,就气哼哼的迈着步子走了。

切,好像他求着要她去似的。

给点脸就蹬鼻子上脸,给他摆谱来了。

第二天一早,秘书室的小嘉就送过来了一大堆的礼服,还接了老板的“旨意”,叫她好好给傅太太打扮打扮。

苏湘从来没有去过傅氏的公司,小嘉还是第一次看到传闻中的傅太太,不由悄悄的好奇的多看了她几眼。

不怪她为什么不敢大大方方的打量这位傅太太,实在是傅先生平时太严肃,公司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吭气儿的。

小嘉进入公司也有几年了,算得上老员工,当初闹得北城满城风雨的事,她也听说一些,对这位神秘的傅太太,就更加的好奇了。

她可真漂亮啊,乍看一眼,不算倾国倾城,但是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的想看第二眼。

可是,她……真的不会说话吗?

不过小嘉能进入傅氏,而且能进入总裁秘书室这种机要地方,就是人精一个了,就算她好奇,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倒是苏湘,第一次出现在傅寒川的手下人面前,反而更加紧张一些。

呵呵,她算什么老板娘,居然怕见到丈夫的员工……

苏湘对着小嘉淡淡的笑了下,强撑着自己要淡定,走到一排礼服前挑了起来。

这些礼服有大胆前卫的,也有古典优雅的,有短裙,也有长尾裙,很多。

小嘉站在一边,苦恼的皱了下眉毛。

老板突然给她下了指令,她已经尽她全部的能力,一大早的联系了跟傅氏有合作的设计师,然后把她认为可以的礼服给拿了过来。

因为她没有见过傅太太,所以不知道什么样的礼服适合她。

苏湘看过几件礼服,都觉得还可以,便挑了一件淡蓝色的洋装。

颜色淡雅不高调,也衬她的肤色。

苏湘正要拎着礼服进去换,傅寒川从书房走出来,看到她手里的那件裙子,就拿了过去,前后看了一遍,两根手指在肩膀的部位分别挑了下。

还没穿在她身上,就知道她穿着这件礼服是什么样子。

这件礼服的设计的简洁大方,肩膀的部分更是个亮点,如果穿着这件衣服的女性有一副漂亮性感的锁骨的话,所有人都会被吸引的。

傅寒川面无表情的把那件礼服随手一丢,另外拿了一件白色的改良版旗袍递给她:“穿这件。”

苏湘看了看那件旗袍,白色的云锦缎面,胸以上是半透明的欧根纱面料,上面绣着雪绒花暗纹,盘扣是红梅,素雅又不单调,很显气质。

苏湘对于穿什么没什么异议,拎着衣服进去换了。

反正,在霸道的傅寒川面前,她说什么到最后都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一边恭敬站着的小嘉看得最明白。

老板好小气哦,傅太太这么好的身材,一点都不给露出来给别人看。

苏湘换了旗袍出来,就见傅寒川目光怪怪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旗袍看起来直条条的没什么,但是是最挑身材也最显身材的。所以很多人穿旗袍都是特意去定制的,哪边宽松一些,哪边紧凑一些,一点都马虎不得。

小嘉眼睛里冒出了惊叹号,老板的眼光要不要这么毒啊,他怎么知道这条旗袍这么合傅太太的身材?

“傅太太,你穿这件旗袍,可真漂亮。”小嘉赞叹着,当然也有一些拍马屁的成分。

苏湘捏了捏腰部的部位,其实腰还有些显松,如果再收几针的话就更好了。

她的身材,只是比例非常完美,但并不是大长腿高个子美女,这件旗袍穿在她身上,再配上高跟鞋,就显得她双腿更为修长了。

不得不说,傅寒川很会看女人。

苏湘想起来,以前每次出现在傅寒川身边,陪着他去参加宴会的女人,哪个不是身材火辣,脸蛋出众的。

呵呵,练出来的吧。

小嘉把随身带着的针线包拿出来,在苏湘的腰部捏住多出来的布料:“傅太太,这边我给您缝两针。”

作为机要秘书,时刻要做出各种应对,这点小意思,她当然能解决,不然老板也不会叫她来了。

不过刚刚她偷偷的摸了下傅太太的腰,这可真是标准的十八寸水蛇腰了。

画完妆出来,傅赢的小嘴长成了“O”形,小手指着她,扯着傅寒川的裤腿:“粑粑,仙女。”

傅寒川在苏湘出来的时候,也是惊艳了下。

简单的盘发只用了一根红豆发夹固定住,脸颊两侧垂下一缕发丝稍稍打弯,远山眉,眼横波,翘鼻朱唇,妩媚不失纯然。

他知道苏湘的长相还不错,但没想到打扮起来……还挺不错的。

……

傅寒川穿着一身笔挺的手工制西服,自是器宇轩昂,再加上激萌的小娃娃,一家出现在金家的宴会场地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今天,最吸人目光的,还是那位传闻中的傅太太。

这算是她第一次亮相在公开场合。

所有人就见着她站在傅寒川的身侧款款走进来。

顿时,原本在交谈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金语欣穿着一身红色洋装,看着热情大方,红色又是吸引人目光的颜色,在自家的场地上,她原本是有绝对的主导能力的,可是随着那个人的出现,她就变得黯然失色了。

金语欣捏紧了拳头,暗暗地咬牙。

但同时心里也震惊着。

她一直没有把苏湘放在眼里。

傅寒川,他不是最讨厌苏湘,最讨厌她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吗?

怎么还让她这么亮眼的出现?

金家今天安排这个宴会,明面上是给金太太庆祝生日,实则是想让苏湘出丑,让她知难而退的。

当然,金家知道傅家最避讳什么,不敢得罪傅家,今日邀请来的宾客是特意挑选过的,而金语欣邀请苏湘来的事情,也是跟卓雅夫人商量过的。

卓雅夫人已经一再的暗示苏湘,让她早些跟她儿子离婚,偏偏这个女人不知廉耻,脸皮厚的赶都赶不走。

她这才同意了金语欣,也让苏湘自己亲眼看看,她跟人家的差距。

卓雅夫人看着儿子,连同那个女人一起,向着她走来。

“妈。”傅寒川打了声招呼,傅赢看到奶奶,也乖巧的喊了一声。

小家伙的礼仪教导的非常好,虽然年纪小,但不怯场,也不人来疯的乱跑乱闹,规规矩矩的站在傅寒川的旁边。

不知道他是不是懂些什么,这个时候,他伸出小手牵着苏湘的手。

卓雅夫人的目光在傅赢的脸上划过,落在苏湘脸上的时候就变得凌厉起来。

“你最好今天不要乱动手,就规规矩矩的站着,也别开口。”

苏湘抿着唇,微微的垂下眼眸。

卓雅夫人警告完她以后,才看向傅寒川。

其实今天苏湘出现在这里,她也是有些惊讶的。

虽然金语欣出了这个主意,但是如果儿子不同意的话,苏湘是不可能来的。

也就是说,他开始在接受苏湘了?

卓雅夫人带着探寻的目光看过去,傅寒川没有什么表情,正好另一边,一个中年男人拿着酒杯走过来打招呼,傅寒川对着卓雅夫人点了下头道:“我先跟韩董聊几句。”

然后他再侧头对着苏湘道:“你跟傅赢在这里别乱跑。”

说着,他接了中年人递过来的酒走了。

在卓雅夫人看来,在这样的场合跟苏湘站在同一片天空下,是个巨大的耻辱,瞥了她一眼之后就离开了。

一会儿功夫,傅寒川走了,卓雅夫人也不在了,只有傅赢陪着苏湘。

苏湘低头看了眼咬着手指头的儿子,轻轻淡淡的笑了下。

在刚才,那个中年男人走过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一眼。就算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傅太太,但她到底是第一次来,傅寒川并没有向那个人介绍她。

而她此时站在这里,也可以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些人在说什么了。

“傅寒川,这是承认了这位哑巴太太,带着她出来见人了?”

傅赢懵懵懂懂的看了眼苏湘,指着不远处的一丛山茶花道:“麻麻,去看花花。”

苏湘牵起儿子的手,慢慢的走到那一株山茶花下。

火红的山茶花开得十分的艳丽,一朵朵的像是一团团的火焰热烈。

但是山茶花有个特点,容易凋谢,此刻就有不少的茶花落在了草坪上。

傅赢踮着脚尖摘了一朵山茶花:“麻麻,给。”

苏湘笑了下,接过茶花捏着转了下,轻轻的拍了下小家伙的脸蛋:“谢谢你啊,儿子。”

傅赢眉眼笑得弯弯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要把花拿过来。“麻麻……”他上下晃动着小手,要苏湘蹲下来。

苏湘便按照他的要求蹲下,小家伙把茶花插在她的发髻上,小嘴咧的更开了,糯糯的说:“漂亮……”

金语欣一直悄悄的注意着苏湘,看到她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心里堵得直翻白眼。

扪心自问,如果她在这样的境况下,她是做不到的。

这女人的脸皮,厚的已经找不到形容词了!

金语欣拿了一杯酒走到卓雅夫人那边,同卓雅夫人在聊天的另一位女士接收到金语欣的目光,对着她点了下头便先走开了。

金语欣微微笑着对卓雅夫人道:“谢谢夫人今天来参加我妈妈的生日宴会。”

卓雅夫人跟她碰了下杯,淡淡笑着道:“这没什么,以后我还想你们一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呢。”

这话语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金语欣一颗定心丸吃下,笑着说道:“夫人,傅太太一个人在那边孤孤单单的,这样好吗?”

卓雅夫人往茶树下看了眼,也亏得她竟然还能呆的下去。

眼角扫到几个女人向着苏湘那边走过去,她皱了下眉,把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走了过去。

苏湘本来跟傅赢玩的好好的,就见几个衣着不凡的女人走了过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三个女人,站在三个角度,把她包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穿着米色裙子的姑娘一脸甜笑,声音娇俏的发问道:“你就是傅太太?”

苏湘微微笑着,如水淡然的目光注视着她,对她颔了下下巴作为回答,也是示意她,她要带着孩子走了。

那些女人却一个个的笑着打招呼。

“傅太太,第一次见你,你好漂亮啊。”

“傅太太,你的皮肤好好,在哪里做的护理?”

“对啊,傅太太,你的发型做的真好看,是哪个发型师做的,可以介绍给我吗?”

表面上看,她们是在恭维苏湘,但实际上,她们的真正意图只不过想逼着苏湘用手语而已。

来这个场合的女人们,都是见过场面的,就算要羞辱苏湘,也要看在傅家的面子不敢太过分。

过分了,就是打脸傅家了。

苏湘一句两句的还觉得她们可能有点儿真心,但几个人轮番说下来,傻子也能感觉得到她们用心不良了。

从头到尾,她都淡然笑着,手语没有一点做出来回应她们。

她只含着笑,慢慢的带着傅赢往前面一张桌子走,那些人不敢阻拦她,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苏湘的气质本就卓然高雅,她小心呵护儿子的画面又非常的温馨慈善,这么一来,反而像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小姐们跟班似的拥护着她。

金语欣跟在卓雅夫人的身后,看向这样的画面,气得简直要呕血。

这些人平时伶牙俐齿,左右逢源,这都怎么搞得,竟然搞不过一个哑巴!

“你们都在做什么?”卓雅夫人的气场,比起这些十几二十的小姑娘们就强大的多了,她一开腔,那些千金们立即笑着回答道,“我们在跟傅太太聊天呢。”

卓雅夫人看了眼苏湘,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这个时候,她正在喂傅赢吃东西。

“哦?说了些什么?”

“我们在问傅太太,她皮肤这么好,是怎么保养的?”

卓雅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眼苏湘,再看向金语欣的时候,目光中就多了些满意。

她道:“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正是花儿一样的时候,皮肤都嫩得能掐出水来,还不都是一样的?倒不如花些心思多学一些东西。”

“你们看看语欣,跟你们差不多年纪,她就能在领事面前说上话,会做项目。你们呐,该多学学她。”

一个有些招风耳的姑娘立即接腔道:“我听我舅舅说,傅氏准备打开欧洲市场,那个西班牙的旅游项目深得傅先生的满意,这个提案,是语欣做的吗?”

金语欣适时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着道:“你们也太抬举我了,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卓雅夫人对金语欣的谦虚表示满意,她道:“你也别太谦虚。这次还真多亏了你帮忙。难得你这么忙,还能抽出时间做那些。”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没事儿人站在一边的苏湘明白,她们这些话,其实是在说给她听的。

不就说她没用呗?

卓雅夫人眼尾余光瞄着那还在悠然自得的女人,怎么看怎么来气。

如果她识相,就赶紧的离开!

傅寒川捏着酒杯走过来,卓雅夫人的话尾他听到了一些,而看到一堆女人围在这里,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他在苏湘的旁边站定,淡淡的开口道:“妈,项目的事情,他们没有跟你说吗?那个项目已经改了,不是金小姐建议的那个。”

他看向苏湘:“我在苏湘的微博上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已经叫人按照那上面的去做了。”

几个女人都惊住了,一个个的都看向苏湘。

尤其是金语欣,气得都要背过去了。

那天她惹火了傅寒川,他再次的警告过她之后,为了挽回形象,她便没敢再碰那个项目,连打听一下都不敢,却没想到,她的项目提案,已经彻底的被取代了!

金语欣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跟调色盘似的转换。

傅寒川微微笑着,但是眼底没有什么温度,那些女人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找了借口离开。

金语欣还杵在那里,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傅寒川看向她说道:“金小姐,谢谢你给我的提案,以及在这个项目里,你给予我的帮助。”

他顿了下,只这两秒钟的停顿,金语欣只觉得心慌的厉害,微微的晃着眼睛,都不敢跟他对视了。

只听傅寒川再度开口道:“不过,金小姐,我已经谢过你了。”

他凉凉的扫了一眼那条手链。

谢也谢过了,警告也警告过了,就希望她不要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金语欣清楚的感觉到,这个时候傅寒川是动了真怒,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震得呼吸一哽……

038 我没有要换老婆的打算 6000+推荐票加更1000

“傅先生,我……”

金语欣此刻还想张口为自己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已经说不下去了。

一张脸好像着了火似的烧烫。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也从没这么被人拒绝羞辱过。

感觉就像左右脸颊被打了两巴掌。

但比起这个,她更加的害怕的是傅寒川的眼神。

身体微微的颤了起来。

她好像,真的把傅寒川给彻底得罪了。

可是为什么呀?

明明一开始,他对她的项目方案很满意的,还请她吃饭,怎么会看上那个哑巴的呢?

从来骄傲的金语欣,此时茫然不知所措,但看到苏湘那张淡然的脸时,心里就像着了火一般。

她竟然会被一个哑巴比下去?

哼,刚才傅寒川也说了,是看了她微博上关注的人,又不是她做的!

金语欣此刻不敢在傅寒川的面前去挑衅苏湘,只是掌心都快被指甲戳破了。

她转头求助的看向卓雅夫人,她们是在一条阵线上的,她总该为她说些什么呀。

可是卓雅夫人并未看向她,而是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微微的皱起,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夫人……”

“金小姐,你先回避一下。”

卓雅夫人淡淡的开口,但是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

刚才还亲昵的喊她“语欣”,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金小姐”,金语欣脸色一白,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身体微微一晃。

就因为刚才在那些朋友们面前丢了脸,卓雅夫人就要放弃她了吗?

她当然不甘心,可是这个时候,不是她逞能的时候。

金语新只好撑着笑道:“那你们好好聊。”

金语欣走后,那桌边就只站了三个大人,还有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苏湘睁着一双水润的眼,此时依然难掩平静,胸腔里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脑子里轰隆隆的,就连后面他们说了什么,金语欣是怎么走掉的,她都没再留意了。

他,竟然会为她说话?

而且是在人前?

感觉好像天要下红雨了。

这个震惊,连傅寒川看了她微博的事情,她都忽略了。

卓雅夫人在傅寒川出口维护苏湘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她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中透出了几分薄怒。

知子莫若母,傅寒川的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她不能不警觉起来。

“寒川,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傅寒川表情淡淡的看了眼苏湘,然后看向自己的母亲:“妈,我只是陈述了一件事实。项目已经不是金语欣的那个了,就不要引人误会了。”

公司已经请到了那位旅行客,也对他去过的景点展开全面评估了,如果这个时候还打着金语欣的那个老方案,就是对别人的不尊重,而且金语欣也不该再打着这个光环沾沾自喜。

卓雅夫人皱了下眉,这一点,他倒是说得没错。

在公事上,卓雅夫人没再过问,她转头,下巴朝着苏湘点了下:“可是你今天,怎么会想到带着她来?”

再看向傅寒川的时候,她眼睛里带着一点质询。

她倒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她自己本人怎么想的是一回事,儿子的看法,她必须得摸清楚了。

如果他真的……

卓雅夫人呼吸一窒,几乎不敢想那个万一。

傅寒川知道母亲的意思,苏湘不能出席任何宴会,已经是傅家的“传统”了。

苏湘也是看着傅寒川,等着他的答案。

傅寒川看了苏湘一眼,开口道:“傅赢饿了,你带着他去吃点东西。”

一句话,又把她给打发了。

苏湘还想坚持着不走,听听他怎么说的,反正他们已经无视了她,当着她的面讨论了很久了,再听听也没什么。

可是傅赢是真的无聊了,一个小孩子又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很严肃的脸。

小家伙仰头晃着苏湘的手,可怜巴巴的道:“麻麻,肚子饿饿。”

来了宴会这么久,小家伙就只吃了她刚才喂的一颗草莓,还被那些女人们打断了,苏湘看到儿子可怜巴巴的小脸,心一软还是决定抱着他吃东西去了。

傅寒川看着苏湘走远了才回头对着卓雅夫人道:“妈,你来参加这个宴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跟金语欣在想着什么,也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先是让金语欣来做傅赢的家教老师,再到现在,她出席金家的生日宴,这就等同于在向外界释放什么信号了。

如果他今天没有说那么一番话,那傅太太从姓苏的换成姓金的这个信号,就要坐实了。

那么明显的事情,就差一张嘴说出来了,而傅寒川也真的不再避讳的说了出来。

“妈,我知道金语欣是你看中的做傅太太的人选,但儿子也在这里把话说开了。”

“我没有要换老婆的打算。”

傅寒川一说完,卓雅夫人就震了下:“你真的……”

她几乎说不下去,她的儿子,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会喜欢上一个哑巴?

卓雅夫人简直要晕过去了。

傅寒川看到自己的母亲快要承受不住的模样,他皱了下眉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怎么……”

“我是对她不满意,但是既然结婚了,就没有再要换人的打算。”

卓雅夫人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傅寒川抿了下薄唇,眸光微微放远,看着不远处的一颗树。

他道:“妈,你还记不记得,很小的时候,你就跟我说,将来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就只能对那个人好,不要三心二意?”

“苏湘……”他停顿了下,要说他对那女人好,这话他说不出来,“她那样,我没法对她好,但我可以做到不换人。”

娶苏湘的时候,他是一百个不愿意,这辈子遭受的奇耻大辱,也就她了,可是既然娶了,就没想再换个妻子。

对他来说,反正他对女人的心思不重。男女之间情啊爱啊什么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没什么分量。

他是傅家的继承人,也做好了联姻,继续壮大傅家的准备。

那些世家千金,娶谁都无所谓。

可偏偏,苏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硬是把苏湘送到了他的床上,大大的出了他的意外。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一个哑巴发生关系,惨遭了人生的滑铁卢。

但那又怎样?

他傅寒川还不是带领着傅氏走到了今天,傅家,依然是北城的首富!

卓雅夫人皱起了眉,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从小对他的教导起了影响。

可是,她那个时候教导他不要三心二意,完全没有想到他以后会娶一个哑巴啊!

“可是我没有让你跟一个哑巴过一辈子啊!”卓雅夫人急了,也后悔死了当初那么教育他。

卓雅夫人一急,声音大了起来,秋风一吹,她的声音就顺风飘远了。

不远处有些人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们,就看到从来都是雍容华贵的卓雅夫人失态的画面。

卓雅夫人立即的整了整表情,装作无事的样子,可是看向傅寒川的时候,依然是态度坚决的。

苏湘就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她听到了卓雅夫人的话,心里像是扎了一针。

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了,本该早就麻木了的,可是以往,她都是私下里来说,这一回,是在公众场合。

就在苏湘愣神的时候,宴会场上的一个服务生走过来不小心撞到了她,托盘上的酒杯稀里哗啦的撒了一地。

服务员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太太,你没事吧?”

苏湘的裙子上泼洒到了一些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布料上晕染开,难看的刺眼。

好好的一件旗袍就要报废了。

眼看着服务员拿着布就要往她身上擦,苏湘连忙躲闪开来,她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太太,我先帮你擦一下。”服务员一脸惊慌,越是慌就越是想要补救,下意识的就是要帮她擦拭。

偏偏苏湘口不能言,不能阻止,情急之下就用起了手语。

——你不要擦了,我自己去洗一下……

她还没有说完,感觉周围一片安静。

在宴会上,这种安静就异乎寻常了。

苏湘意识到了什么,转头一看,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在看着她。

确切的说,是在看她的手。

苏湘不安的吞了口口水,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傅寒川的方向。

就见他一张脸绷紧的吓人,眼睛就要把她射穿了。

卓雅夫人气急败坏的走过来,忍无可忍的劈头就骂:“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在外面比手画脚,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一来的时候,她就警告过她了的!

这个时候,卓雅夫人已经顾不上风度仪态了。

傅家的脸面,就这么被她败光了!

苏湘远远的,看了傅寒川一眼,他依然铁青着一张脸,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似的。

是个哑巴,就是罪过吗?

他带她来,又不向别人介绍她,就是承认了她傅太太的身份了吗?

他在别人面前为她说了话,维护了她,可是在她一用手语的时候,就对她避而远之了吗?

说到底,可能他的底线,就是把她带到宴会来,然后希望她像一根木头一样,不要做出有失颜面的举动。

而她的手语,不幸的,就是会让他觉得没面子的举动。

苏湘收回了目光,唇瓣浅浅的勾了起来,露出一抹冷笑。

她看向卓雅夫人,双手比划了起来。

——我不能说话,这是我与生俱来的缺陷,无法改变。我也一直记得,我是傅家的人了,要护住傅家的颜面。

——但手语是我可以跟人交流的方式,是属于我的语言,我从来不觉得用手语是件丢脸的事情。

——你们不喜欢我用手语,觉得我丢了你们的脸面,我便不用。可是夫人,你跟外人一起来羞辱自己的儿媳妇,就对了吗?

苏湘一直忍到现在,终于爆发了。她一旦起了头,就没有要停下的打算,把她的愤怒跟委屈,一并的说了出来。

苏湘因为情绪激动,手臂大开大合,有的人觉得有意思,有的人就像在看着一个异类,而有的人就当是个笑话在看。

而在卓雅夫人看来,她完全看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个苏湘是要造、反!

她气得浑身哆嗦:“够了,你给我停下来!”

她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脸都气白了。

苏湘把话都说完了,放下手走到了傅寒川的面前,看他是不是也要对她训斥一番。

无所谓。

傅寒川凝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着红润,一双乌黑的眼晶亮,倔强而又透着委屈。

苏湘等着他发话,他不开口,她便又抬起了手来。

——你是不是也要训斥我说丢了你的脸?别忘了,我不想来,是你硬要我来的!

说完,她便抱着傅赢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什么破宴会,她才不稀罕!

心里这么想着,可是眼睛已经完全红了,酸的要落泪。

在那些人的眼睛里,她就好像是个怪物一样。

苏湘离开后,宴会后来怎么样,就不关她的事了,她也不关心卓雅夫人跟傅寒川又是怎么去修复他们高高在上的体面。

回到家,她把傅赢丢给宋妈妈,匆匆的进了房间。

宋妈妈被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眼睛里有泪光。

可是出门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呀?

苏湘躲进了浴室,拧开了花洒,水花洒落下来,她蹲在花洒下无声的哭。

觉得她丢脸就不要带着她出去!从头到尾,她都没说什么,凭什么出了点事,她就要遭受这样的责骂?

一直过了很久,等她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她才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

傅寒川还没有回来,她打开电脑,登录聊天账号。

她的qq闪动,祁令扬给她留了言,问她日常用语整理好了没有。

苏湘调开自己的excel文档,上面是她统计下来,使用频率最多的用语。

第一句就是对不起,日常使用频率一天达到十次以上。

苏湘把那整理了好几天的文档检查了一遍,准备要发出去了,就在点下鼠标的那一刻,她看着那一句对不起,捏了捏手指头收了回来,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酥糖不香:我不想发了。这个项目,我不想做了。

打完字之后,她就对着电脑发呆,情绪低落的她不想做任何事,也拒绝去想任何的事情。

qq滴滴的响了一声,祁令扬的头像亮了。

令狐无疆:怎么了?心情不好?

祁令扬此时坐在咖啡厅里,喝了一口咖啡,视线盯着手机屏幕。

项目立案以后,就成立了专门的小组,祁令扬是总负责人,苏湘的信息组有另外的人跟她做工作交接。

祁令扬有一段时间没有跟苏湘聊天了,在那次卓易跟他聊过天以后,就好像在潜意识的不跟她联系。

但是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总有她的恬淡模样。

在听信息组的组长说苏湘的调查报告还没有提交的时候,他就自己接下了这个任务,说他来催一下。

可是这丫头,竟然说不想做了?

祁令扬放下咖啡杯,单手在键盘上打字。

令狐无疆:想不想跟我出来聊聊?

打完以后,他等着她的消息回复过来,扶在咖啡杯上的手改成了在杯圈上打圈。

苏湘对着电脑上的那个头像。

就只有祁令扬,会说她的手语好看。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

酥糖不香:你不是说,手语是很美的语言吗?为什么想要设计app,让机器跟程序来转换这种语言呢?

她不期待那个app了,为什么她要将就那些人的世界,既然手语是她的语言,那她就用自己的语言来说话,听不听随便!

祁令扬看到回复,扬了扬眉毛。

令狐无疆:手语是很美的语言,但是你不能否认,欣赏它的人太少,而懂这门语言的人就更少了。你知道,聋哑人缺乏沟通,如果一直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会被孤立。

当祁令扬打完这段字,他敏锐的想到了什么。

令狐无疆:你今天,是不是被人孤立了?

不然以她的温顺,不会忽然反应这么强烈。

苏湘紧紧的咬住了唇,没有回答。

一会儿,对话框里又跳出了一条信息。

令狐无疆:你现在说的,都是赌气的话,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想说话的心情。现在你一时生气,但不要一时意气,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没有什么安慰的话,苏湘气愤的情绪却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祁令扬的话是对的。

她想说话,想拥有自己的声音。

美人鱼因为不能说话,丢失了她的爱情。

她因为不能说话,被囚在了牢笼里。

苏湘把文档发给了祁令扬。

酥糖不香:这是我整理出来的,日常用语系列一,你先看看吧。我下了。

祁令扬收到文件,却没有立刻打开来。

此时他的脑海中,可以想象到那一张情绪低落的小脸。

透过玻璃窗,他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在手机上打字。

令狐无疆:我这里可以看到彩虹,你要不要来看?

苏湘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一行字,皱了下眉,再往窗外看了一眼。

今天又没下雨,哪来的彩虹。

不过她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总比一个人闷在这里好。

这栋别墅是傅寒川的,他人不在,可是感觉这里的每一面墙都是他在盯着她,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傅寒川的冷漠气息。

让她快要窒息了。

站在楼下,苏湘仰头望着傅家的楼层,再一次的想,她是不是应该走了。

她曾经想象过,如果自己出现在宴会上,跟那些侃侃而谈的社会精英用手语交流会是什么样子,但今天,她知道了她出现在那样的场合,是一场笑话,一场灾难。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卓雅女人暴跳如雷的画面。

也可以想象到傅寒川那一张脸阴沉到要滴水的模样。

他肯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苏湘自嘲的扯了下唇角,转身走了。

……

咖啡厅里,祁令扬对着那个走过来的身影,微微一笑:“坐。”

苏湘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服务员过来,她正要点咖啡,祁令扬却抽走了她手里的卡,对着服务员道:“来一壶绿茶。”

然后他对着苏湘道:“这个时候,我觉得你应该喝杯绿茶清清火。”

苏湘瞪了他一眼,她都气坏了,他还来调侃她。

——彩虹呢?你不是说这里有彩虹吗?

祁令扬正在研发专用于聋哑人士的app,这段时间也在抽空学手语,苏湘的一些手语他已经能看懂一些了。

他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来丢给她。

苏湘拿起那块彩虹糖,她又不是傅赢,拿糖来哄她。

这时,祁令扬指了指窗外道:“你看那边。”

苏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咖啡厅的外面就是一个广场,里面有个喷水池,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一道不怎么明显的彩虹。

“看,我没有骗你吧。”

苏湘笑了下,心情好了一些。

祁令扬道:“反正坐在这里也没事,你不妨猜一猜,他们在干什么?”

他指着广场上的一对年轻男女:“你猜,他们是什么关系?”

苏湘看了看,男孩的笑容有些讨好,像是在解释着什么,女孩板着脸走了两步,停下来,又往前走了几步,男孩跟着她走走停停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情侣?他们吵架了?

祁令扬道:“错,他们没有关系。那个男孩是发传单的,他把传单发给了女孩,想邀请她去他工作的地方体验一下,女孩有些心动,但是又不敢去。男孩看出女孩的犹豫心理,一直在试图说服她。”

苏湘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在吵架。

可她转头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走了,男孩一脸无奈的走回到了原处,然后又扬起了笑脸,从口袋里再掏出一张传单,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苏湘看到那一张传单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

——你耍赖。

他在这里坐了这么久,肯定早就看到了。

祁令扬耸了下肩膀,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所以说,在你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的时候,除非你愿意去观察他们。如果我刚才没有做过观察的话,就不知道那个男孩是发传单的。”

“而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花费时间来通过这些肢体语言,去猜他们说了什么。”

“当然,我刚才的这个比方,做的不是很好。但我知道,你明白我要说什么。”

苏湘明白他的意思了,捏了捏手指。

——我明白,刚才是我意气用事了。

她本身就有缺陷,自怨自艾,只能给自己带来伤害,没有任何的助益。

祁令扬点了下头,摩挲着咖啡杯的杯耳,想了下道:“所以,你愿意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让你那么生气吗?”

苏湘的嘴唇动了下,伸手拿起玻璃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绿茶。

她含了一口茶水在嘴里,转头望着窗外。

茶叶清香,带着一点微苦的味道,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祁令扬看着她的侧脸,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依然耀眼,但是好像蒙上了一层黯然,整个人都显得没有了神采。

“他对你不好?”

祁令扬依然记得在家附近的小公园,第一次见到苏湘的时候。

傅寒川,人如其名,性情冷漠。

当着他的面,他就能奚落自己的妻子,半点情面都不留。

苏湘跟他一起过日子,难尝甘甜。

想到这里,祁令扬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自己都没发觉他的拳头捏了起来。

苏湘怔怔的看了一会儿那道喷泉,收回视线来。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苏湘一怔,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祁令扬开口道:“我跟你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的丈夫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吧?”

苏湘又是一愣,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寒川说的那些话,她当然还记得。

他说祁令扬……喜欢有夫之妇……

苏湘表情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她跟祁令扬接触了一段时间,感觉他是个正人君子,不知道那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你不要在意他说的那些。

祁令扬笑了下:“他说的,有些是真的。”

苏湘张了下嘴傻傻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祁令扬喝了一口咖啡,看了一眼窗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两秒钟之后,他转过头来,看着苏湘道:“我的大嫂,曾经是我的女朋友。”

“杜家,也是名门,他们就像你的家里一样,想要攀附我家。可是,我不是祁家的继承人,所以她就被逼着嫁给了我的大哥。”

“她跟我的大哥感情不好,而我……因为没有保护好她,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就照顾着她。”

祁令扬说到这里,苦笑了下道:“你知道,豪门里的秘密,只要一点流传出去,就会变成八卦。所以那些流言,有些是真的。”

苏湘皱了皱眉。

——可是,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039 小哑巴厉害了,整的傅大少爷跟过更年期似的

祁令扬看了看她,忽然唇角一弯,笑着道:“因为你不会说话,就不会到处去讲了啊。”

苏湘一愣,瞪圆了眼睛,祁令扬的笑容落下,认真的看着她道:“你看,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所以,你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糟糕。”

苏湘抿了抿嘴唇,心中涌出了一股暖流。

在所有人都在她嫌弃她,觉得她丢脸的时候,竟然还有人说,她并不是一无是处。

——谢谢。

祁令扬笑了下,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

傅寒川在苏湘离开宴会后没多久就也走了,但他没有回别墅,而是去了公司。

大周末的,公司里除了几个加班的就没别的人了,偌大的大楼空荡荡的。

傅寒川脱下西服外套搭在了沙发上,扯开了领带也随手丢了上去,整个人随意的往沙发上一坐,捏着皱紧的眉心。

脑子里,是宴会上那些人对着他交头接耳的画面。

他傅寒川一生骄傲,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只有别人仰望他的份,只有在这个妻子上面,被人指指点点!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的拳头握了起来,重重的砸了一下沙发的扶手。

脑子里的画面转而一变,苏湘无助害怕的看向他,然后那一张小脸慢慢的冷了下去,眼睛里对他再没了希望。

傅寒川心里顿时又是一阵烦乱,他扯过西服从里面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宋妈妈正在家里哄傅赢,小家伙哭得正伤心,怎么也止不住,座机一直在响,她只好抱着孩子跑出去接电话,简直忙的手忙脚乱。

傅寒川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那一端孩子的哭声。

他道:“怎么回事,傅赢为什么在哭?”

宋妈妈听到男人的声音才知道是傅先生,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太急了,都没看一下来电显示。

她一边哦哦的哄着小傅赢,还要给傅寒川回话。

“我也不知道啊,小少爷哭了有一会儿了,怎么也哄不住。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电话里能听到傅赢在那儿喊妈妈,傅寒川眉头一皱,身体立即的坐了起来,沉着脸道:“太太呢?”

其实他打这个电话,就是想问问宋妈妈,苏湘是不是回去了,可是这一问,就知道苏湘不在家。

宋妈妈道:“太太回来过,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傅寒川挂断了电话,怒气沉沉的拿起了车钥匙,站了起来。

车子一会儿就到了古华路的别墅。

电梯一停,傅寒川沉着脸走出来,走到门口按下密码,门打开,傅赢哇哇的哭声迎面而来。

小家伙在宋妈妈怀里扭来扭去,看到傅寒川的身影,先是停顿了下,然后接着哭。

傅寒川几步走进去,把儿子抱了过去,小家伙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吵得他头都疼。

他摸了下孩子的额头,大概是因为哭了很久的关系,体温有些高,但还算正常。

但心里怒火还是冒了出来。

苏湘,竟然连孩子都不管了!

傅寒川硬声硬气的哄了一声:“不哭了。”

可孩子哪管他哄不哄的,还哄的这么的不温柔,一点都不像妈妈那么温柔。

傅寒川这一哄不要紧,小家伙哭得更厉害了。

“粑粑,找麻麻……我要找麻麻……哇哇哇哇……”

傅赢抱着他的脖子,眼泪蹭了他一脸,哭得都干呕了起来。

宋妈妈被吓到了,忙上前轻轻的拍孩子的背,她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傅寒川,不安的道:“小少爷哭起来,好像是从太太出门以后。”

她记得苏湘过来交代她,她要出去一趟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的样子。

而以前苏湘每次要出门,除非是去上班,不然她一定是带着孩子一起走的。

傅寒川心里头咯噔了下,心头划过一丝不安,抱着孩子立即的走到次卧,刷的一下拉开了衣柜。

看到里面的衣服整齐的挂着,才松了口气。

经过浴室的时候,因为门开着,眼尾瞥到里面的墙面挂着水珠,再一看,一旁放脏衣服的筐里,他亲自挑选的那件白色旗袍皱巴巴的像是块抹布被丢在里面。

傅寒川深深的拧起了眉,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到了客厅,宋妈妈不安的叫了他一声,傅寒川没有搭理,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正要走到车库去取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开过来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就见苏湘从车内走了出来。

她微弯腰,跟驾驶座上的男人打着手语。

傅赢看到妈妈,立即不哭了,小手指着那边:“麻麻,我要麻麻……”

肉肉的小身体已经迫不及待的往那边的方向倾斜过去了。

傅寒川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乌黑的双眸中隐隐的闪着火光,看着女人在那里比手画脚的,好像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祁令扬!

那边,苏湘正在跟祁令扬道谢。

虽然早先知道祁令扬也住在这附近,但坐了他的车,当然要感谢一下,而且她的心情经过他开解已经好了很多了。

道完别,一转身就对上傅寒川一张阴冷至极的脸。

“苏湘,你在家不管儿子,却跑出去跟野男人约会,你倒是心大,嗯!”

那一声尾音,带着严厉的斥责,像是一根尖锐的针,一下子扎了下来。

苏湘刚刚转好的心情,就像被扎爆的气球,一下子炸了。

苏湘一张脸涨的通红,气得浑身发抖了起来。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抿紧了嘴唇瞪他。

当着孩子的面,她不想跟他吵。

祁令扬当然也听到了那句话,他从车里下来,双手抄进了裤袋里,对着傅寒川冷笑了下,凉凉的道:“傅少,如果你是在乎你的妻子才有这个反应,就不要随意的辱骂她。”

傅寒川看也没看祁令扬,只盯着苏湘,讽刺的道:“怎么,受了点委屈,就迫不及待的跟别人诉苦去了?”

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心里的怒火有多旺盛。

他以为她只是出去散散心,担心她心情不好再惹出什么事来,她倒好,找“蓝颜知己”哭诉去了?

呵呵,她的本事确实不小,才几面,就跟人家好的什么都说了!

苏湘咬着嘴唇对着他怒目而视,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个一无是处,还会把什么事都往外说的人?

祁令扬看着僵持的两人一眼,苏湘看起来柔顺,但其实脾气犟的很,这一点他看出来了。

不想苏湘回去后再受到傅寒川的冷言冷语,影响到了她的情绪,他觉得还是澄清一下为好。

他淡淡道:“傅少,苏湘可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们只是谈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

“你还是适可而止。”

傅寒川这才看向祁令扬,目光冷冷的,声音也是冰冷的道:“我的家事,何时需要外人来管?”

祁令扬对着天空嗤笑了声,看向傅寒川道:“我也没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家事。但是苏湘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现在的合作伙伴,作为朋友跟合作伙伴,仗义执言说一两句怎么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跟傅寒川迎面对视。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用目光对峙了起来。

傅寒川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合作伙伴?就你那什么公益项目?”

他不屑的轻嗤了一声,随即声音更冷了一些道:“就希望祁二公子不是打着什么做公益的名号,想着什么不纯的动机来接近我的妻子。”

说着,他瞥了一眼苏湘,目光不言而喻。

祁令扬拧了下眉,同样的看了一眼苏湘,然后讽刺的道:“我可以理解为,傅先生是在吃醋吗?”

“吃醋?她?”傅寒川的声音不屑且冰冷,那轻慢的目光将苏湘从头扫到脚,再对着祁令扬道,“她是我傅寒川的妻子,我儿子的母亲,我想她应该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不能随便见!”

“不需要我一再的提醒!”

这句话,不止是对着祁令扬说,也是说给苏湘听的。

更是告诉她,不是他在乎她,而是在乎他傅家的名誉!

苏湘站在一边,双拳紧紧的握紧了,在深深的一掐之后,她突然的走到傅寒川的面前,从他怀里把儿子抱了过去,连个斜眼都懒得给他,踩着重重的步子快步的往大楼里走去。

她已经连一个字都不想跟这个男人说了。

苏湘不想去管傅寒川跟祁令扬接下来再怎么针尖对麦芒的斗嘴,反正那个人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当着祁令扬的面,她都抬不起头来了。

她跟祁令扬正大光明,在他嘴里说成了什么,他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的时候,她说什么了?

怎么能有这种人,做错了事,还能反过来理直气壮的指责她的不是!

苏湘气咻咻的进了门,宋妈妈看到她回来说道:“太太,你回来了,先生找你去了。”

话说完,看到傅赢才反应过来,既然孩子抱在她的手上,那两人肯定是见到了。

可是怎么没见先生回来呢?

才这么想着往门口看去,就看到傅寒川黑着一张脸走进来,随后“砰”的一声关门声。

一看这形势,就知道两人又吵架了。

苏湘头也不回,抱着傅赢径直的走到了儿童房,顺手把房门锁了。

傅寒川走到门边,差点被门板拍到了脸,顿时一张脸黑透了。

宋妈妈小心翼翼的道:“先生,太太的心情不好,有什么话还是等过会儿再说吧。”

这个时候再吵下去,肯定收不了场啊。

傅寒川瞪着门板一会儿,转头对着宋妈妈道:“你觉得我现在的心情很好?”

脚步一转,往书房去了。

又是“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

这死丫头,出去见野男人,倒还脾气大了!

傅寒川重重的坐在皮椅里,搓了一把额头。胸口堵着一口气下不来,他拿出烟点燃了,用力的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来,郁结的心情这才稍微舒缓了一下。

真的是要被那个女人气死!

桌上摆着他的手机,他看了眼,想约莫非同他们出来喝酒,但是拿起手机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图册。

海洋馆的那张照片就印入了眼帘。

照片上的女人目光澄澈,气质空灵,又透着一点微微落寞轻郁的气息。

薄薄的烟雾缭绕中,像是中了蛊惑似的,傅寒川的眼睛一下柔了一些,情不自禁的,拇指轻轻的往那张小脸上划了一下。

因为是手机屏幕,所以他这么一划,照片就翻了过去,傅寒川一下回过了神来,皱了下眉,把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内。

翻出莫非同的号码,一个电话拨打了出去,响了几声后电话那端就被人接了起来。

傅寒川不等对方说话,就语气恶劣的道:“出来喝酒,老地方。”

莫非同听着傅寒川恶劣的语气,就知道他心情差到了极点,他正得了傅寒川带着小哑巴出席宴会的消息,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怎么,跟小哑巴吵架啦?”

“废话少说,叫你出来就出来,叫上裴羡。”

说完就挂了电话,但刚要收回口袋里,他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把电话打了过去。

莫非同正磨磨蹭蹭的出门呢,就又接到了傅某人的电话,吊儿郎当的道:“又怎么啦?”

“别叫上裴羡了。”

莫非同正握上车钥匙,闻言愣了一下:“干嘛?你歧视他?”

裴羡的酒量,是他们三个人之中最差的,二两白酒就喝倒。

“让你别叫就别叫了,啰嗦什么。”傅寒川再一次的把电话掐断了。

裴羡的三米之内必有乔影,他这会儿心情奇差无比,不想看着他们撒狗粮。

电话又挂断了,莫非同看着挂断了的电话,一脸的莫名其妙。

小哑巴厉害了,整的傅大少爷跟过更年期似的,内分泌都失调了。

傅赢哭了大半天,下午一点东西都没吃,宋妈妈正在厨房炖鸡蛋羹呢,就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她走出来一看,就来得及看到傅寒川的一个背影。

出去了也好,不然指不定脾气上来,又逮着太太一顿骂。

宋妈妈把炖好了的鸡蛋羹送到儿童房,敲了敲门。

“太太,小少爷下午没吃东西,我做了点鸡蛋羹,要不你喂他吃了?”

苏湘这会儿正陪着傅赢看图卡,听到宋妈妈的话,走过去开门,转头一看,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紧紧的贴着她的腿,揪着她的衣角,生怕她再不见了似的。

苏湘心头一酸,刚才看到傅赢的时候,就看到他大眼水汪汪的满脸泪痕,趴在她怀里的时候还一抽一抽的。

宋妈妈软声道:“太太,你不知道,刚才你走了,小少爷哭得有多伤心,连东西也不肯吃,我怎么哄都哄不好。”

苏湘心疼坏了,摸了摸傅赢软软的头发,亲亲他的小脸。

傻宝宝,她怎么会丢下他不管呢?

这个家,她最丢不下的就是他啊。

苏湘从宋妈妈手里接过小碗,一口一口的喂他吃蛋羹,小家伙饿坏了几乎刚送过去,他就一口吞了。

宴会上的食物大部分都是大人吃的,孩子在那儿没吃到什么东西。

苏湘自责不已,她再生气,也不该丢下儿子不管的。

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宋妈妈看着她,想了想,轻声说道:“太太,刚才先生回来,看到你不在家,以为你走了,立刻出去找你了呢。”

傅寒川把次卧看了个遍,连衣柜浴室都看了,宋妈妈都看在眼里呢。

这对夫妻……

宋妈妈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形容,明明看着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可又是那样的原因才结的婚,太太是个哑巴,先生又是家门显赫……

总之也只能一声叹息来形容了。

这样的婚姻,就注定了多磨难。

苏湘舀了一勺蛋羹,闻言勺子轻轻的在碗的边沿一靠,手停顿了下。

她的眼眸微垂,眸光微微的晃动了下,但她立即的拒绝去想这句话背后的延伸意义,去想傅寒川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这算什么?

把她丢在宴会,让她一个人狼狈,又当着祁令扬的面,对她恶言恶语……反正,他对她就只有一个面子问题。

……

1988,北城最有名的会所之一。

才下午三点多,这个时间段对充满夜生活的会所来说还早的很,一楼的吧厅内更是安静的没人。

傅寒川懒洋洋的坐在吧台上。

莫非同屏退了酒保,亲自调酒。

好久没有碰调酒器了,莫非同耍了一把,冰块在酒器内哐啷哐啷的响。

“我听说,你把小哑巴带到了金家的生日宴会上,你怎么想的?”

谁都知道,傅寒川最讨厌把他家的那位带出去见人,平时连马路上走在一起都不肯。

傅寒川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不耐烦的道:“你弄那么多花样干嘛,直接倒酒不就得了。”

莫非同当年为了追女生,特意跑去学了这么一套,还开了一家酒吧。女生是追到了,不过没两天就分了。

人跑了,酒吧倒是越来越好,傅寒川跟裴羡便注资,三个人一同把酒吧改成了会所。

傅寒川手臂一伸,直接把莫非同刚才用作基酒的威士忌拿过来,再取了个酒杯自己倒上了。

莫非同看了眼脸色抑郁的傅寒川,将调配好的鸡尾酒倒在一只锥形酒杯内,再在上面放了一片柠檬。

他把鸡尾酒自己喝了:“我看你脸拉长的像腊肠,好心好意的调杯酒逗你开心,真没良心。”

没良心的人就不要喝他的酒了,浪费。

傅寒川斜了他一眼,他又不是那些小姑娘,看到个会耍酒式的就犯花痴。

仰头一口将酒喝干了,眉头拧了下。

他还是不喜欢喝洋酒,没有茅台的香味醇厚。

眼尾扫到门厅入口处来了最早的客人,傅寒川把酒杯搁在吧台上站了起来,拿起外套:“走,还是去包厢吧。”

整个顶楼,是三个老板保留的私人包厅,专供他们品尝从各处搜罗来的藏酒。

包厢内的一张酒架上就放了不少的好酒。

傅寒川走到酒架前,挑了一瓶茅台走到沙发前坐下,刚要倒酒,包厢的门就打开了。

裴羡走进来道:“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说在一楼吗?”

他到了的时候,服务生就告诉他另外两位老板转移了场地。

傅寒川看了一眼莫非同道:“不是让你别叫他吗?”

说着,他又从茶几下面拿了个杯子出来:“你不用陪乔影吗?”

裴羡拿了酒杯抿了一口道:“她今天值班。”

说完,他看了一眼傅寒川:“听说,你带着苏湘去参加宴会了?”

傅寒川送到唇边的酒杯顿了下,横了对面那两个一脸趣味的男人一眼。

他懒懒道:“这还成新闻了?”

“嗯……这可是算是个新闻了,而且还是特大新闻。”莫非同一本正经的回答了他,然后就嬉皮笑脸的喝了口酒。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真睡出感情了?”

傅寒川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当年婚礼都没办,直接就领了结婚证,就是不想承认这桩婚事,承认这个哑巴太太,之后不管什么宴会,都没让那小哑巴出席。

可现在,小哑巴出现在了宴会上,哪怕只是一个小型的生日宴,但这是傅寒川亲自带去了的!

莫非同一脸不赞成。

傅寒川结婚是被逼迫的,婚,结了就结了,人还睡什么睡,娶回家当成孩子保姆不就得了。

裴羡微皱了下眉,看了眼莫非同道:“人家有没有感情,关你什么事?”

他那么问,只是好奇问了一句,但莫非同就不一样了,听起来就是不满人家夫妻感情出现曙光。

莫非同哼了一声道:“怎么跟我没关系了,不但跟我有关系,跟你也有。”

“什么关系?”裴羡乐了,好奇的问了一句。

莫非同看了他跟傅寒川一眼道:“我们三是散不了的铁哥们儿,这哥们儿的老婆,你是不是得叫一声嫂子弟妹?”

“以后都是一起出来玩的,寒川带着个哑巴,还怎么跟我们玩到一起,你对着那小哑巴,一句嫂子,你叫的出口?”

040 他法律上的妻子,轮得到她来踩? 6000+钻石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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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同长篇大论说完正要喝口酒美一下,裴羡一脚就踹了过去,莫非同身体一歪,酒泼洒在了衬衣上。

莫非同生气的掸着衬衣上的酒液:“哎,你踹我干嘛?”

裴羡拎着酒杯凑在唇边,看了一眼傅寒川凝上了寒气的脸,斜睨了莫非同一眼道:“谁跟你嫂子弟妹的,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光棍一条,单身狗。”

他们兄弟三人,同在88年出生,傅寒川生在阴历一月,裴羡五月,莫非同八月。

三个人的个性也跟出生月似的,傅寒川冷厉,裴羡比较温和,而最性子最热的就是莫非同了。

除却傅寒川已婚,裴羡有了乔影,就莫非同目前还是单身汉,不过傅寒川从没把苏湘带过来介绍给大家认识,也就乔影三天两头的跟裴羡厮混在一起,所以说,目前也就乔影混入了他们的朋友圈。

莫非同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道:“要不要这么人身攻击,有女朋友了不起,我惹不起还不行么!”

裴羡扯了扯唇角,懒得跟他演戏,凉凉说道:“惹不起就闭嘴,少嘴欠。”

若是他不及时出面的话,傅寒川可能就要揍扁这货了。

苏湘再怎么说也是他的老婆,他自己可以嫌弃可以欺负,但是轮不到别人来。

莫非同没眼力见,但是裴羡眼力可比他高端多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傅寒川对苏湘,正处在矛盾挣扎中呢。

想对她好,又过不了那道坎。

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整的跟精神分裂似的。

莫非同哼了哼声,不跟他斗嘴了。

他看了一眼傅寒川,看到他斜坐在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慢慢的转着酒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莫非同忽然道:“我上个星期飞了一趟英国。”

裴羡看向他:“去看陆薇琪的芭蕾舞表演了?”

不用问也知道,陆薇琪的世界巡回演出,莫非同每一场都会去捧场。

莫非同看着傅寒川道:“她说下一站就是北城了。你会去看吗?”

傅寒川眸光淡淡,抿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为什么要去,又不差我一张门票。”

都已经是过去的人了,有什么好看的。

天鹅公主陆薇琪,三年前在芭蕾界升起的一颗新星,也是傅寒川曾经的恋人。

两个人恋爱谈了四年,分分合合,陆薇琪每次都在结婚生子跟追求梦想之间纠结。

那个时候傅寒川玩赛车,已经玩出了名气。在一次赛车比赛得了冠军之后,他就向陆薇琪求婚了。

他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跟他结婚,一个是分手。

结果,陆薇琪考虑了一夜,带走了傅寒川车赛上赢来的奖杯,飞去了莫斯科。

也就是在那次比赛的庆功酒会上,傅寒川中了苏润的招,跟苏湘有了那么一夜,也就跟她一直纠缠到了现在。

都是过去的事了……傅寒川想起旧事,一口把酒杯的酒喝完了。

裴羡给他再倒上了些,说道:“说起来,你们的那场分手,成就了‘天鹅公主’,还有苏家的公司,你还有了老婆儿子,皆大欢喜了,是不是?”

若是那一年,陆薇琪答应了傅寒川的求婚,跟他结婚生子,就不会有后来的苏湘跟傅赢,而苏湘就有可能……

苏润会退而求其次,把他妹妹送上那祁令扬的床,那么现在苦恼挣扎的人,就是祁令扬了。

傅寒川一口酒抿在嘴里,味道辛辣,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这一口酒,就像他跟苏湘的婚姻,不想喝也得喝下去。

脑子里反反复复浮现的是苏湘的那张脸,还有她跟祁令扬一起说说笑笑的场面。

胃里一阵灼烧。

虽然莫非同跟裴羡陪着他喝酒,但他们俩说了什么,傅寒川都心不在焉的,脑子里的那画面挥之不去。

若是别的什么人,他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可是祁令扬……他差一点就成为苏湘的男人,这就是一根刺,如鲠在喉。

傅寒川曾经也想过,如果当初苏家把苏湘送上的是祁令扬的床,而不是他的,那他的人生……

他好像也想不出来,如果他没有娶苏湘,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

转而心头又一股怒火冒了出来。

有哪个男人挽着一个只会比手画脚的哑巴出席宴会,她就不能好好的,站在那里不动吗?

居然,还振振有词的在宴会上撒泼!

傅寒川紧紧的握着酒杯,裴羡跟莫非同聊了有一会儿了,转头看到他在发呆,推了他一下道:“在想什么呢?也不见你说话。”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傅寒川光喝闷酒,这会儿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他意兴阑珊的道:“没什么,没劲。”

莫非同眸光一闪,说道:“按我说,你对那小哑巴也算尽了责任了。当初苏家是快要破产了才坑上了你,现在他们家已经脱坑了,你儿子都那么大了,再这么下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得这么抑郁,不如早点散了,她跟你不搭。”

裴羡一手托着下巴,懒懒的斜过身体找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他看了他一眼,无语的摇了摇头。

就他那点心思,还能不知道吗?

裴羡道:“他们俩不搭,跟你搭?你不就想说陆薇琪合适吗?”

苏湘跟傅寒川的结合说起来是悲剧了点儿,但是对陆薇琪这个人,裴羡其实也没怎么瞧的上。

穷人分为两种,要么是为了进入豪门没皮没脸,要么是自尊强到了自卑的程度,非要自己出人头地了才肯跟人开花结果。

前者破产豪门千金苏湘,后者清高傲娇女陆薇琪,两个都是半斤八两的麻烦人物,他一个都瞧不上。

不过裴羡还是那句话,傅寒川自己做了决定,做兄弟的,他不支持也不反对,不像莫非同这个没眼力见的,友谊的小船都快被他弄翻了。

他道:“我说你是不是有病,自己喜欢就使劲儿的去追,争取早点脱单,人家早就分手了,你趁虚而入正好,怂什么呢?”

莫非同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搁,说道:“你没看到我满世界的追着她跑吗?”

一句话说完,他又摆了下手道:“追了那么多年都没追上,没意思了。倒不如做个和事佬,让他们俩复合,反正寒川跟那小哑巴都过得辛苦,结束孽缘,重新开始,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裴羡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莫非同道:“我说,你是不是对和事佬有什么误解?”

人家三年前就分手,又各自开始,又不是仇人需要和解。

而且他的那句皆大欢喜,也跟他的那句皆大欢喜完全是两个意义。

“还有你凭什么觉得寒川跟陆薇琪就是良缘?”

“我说的不对吗?”莫非同指着又在倒酒的傅寒川,“你看他,借酒消愁,他过的这是幸福吗?你见过他在你面前秀恩爱了?”

这句话,裴羡无言以对。

他看了眼傅寒川。作为一个高高在上,从来都是风光闪亮的男人,却要面对一个有缺陷的妻子,这个压力对他来说确实很大。

又怎么秀得出恩爱?

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场小小的宴会,就把矛盾爆发了。

这边两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傅寒川捏起酒杯,又一口喝完了,冒着血丝的眼睛看向他们:“你们俩,都说完了?”

“找你们来喝酒,什么时候变得跟女人似的八卦。”

傅寒川把空了的酒瓶砸过去,莫非同连忙一闪,酒瓶堪堪的擦过他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的地毯上,滚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莫非同看了一眼那瓶茅台,瞪着眼道:“你想谋杀啊!”

傅寒川看也不看他,闭上了眼睛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揉捏。

他的酒量在出道的时候,就在饭桌上练出来了,可是这会儿却觉得头晕难受。

裴羡看到他喝得脸红脖子也红了,看来喝了不少。

“我说,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傅寒川摇了摇头问:“几点了?”

他们来会所时间早,过了这么久,天才擦黑,裴羡看了眼时间,告诉了他。

看他好像喝醉了,裴羡说道:“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回。”

一想到苏湘那冷着一张脸的的模样,傅寒川就又是一阵头痛,外加心头火烧。

翻了个身,索性在沙发上睡了。

裴羡跟莫非同对视了一眼,他睡了,他俩还留在这里就没意思了。

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站起来,决定另找夜生活,岂料才站起身,沙发那头就传来闷闷的声音。

“不许走,都给我留下。”

裴羡跟莫非同又对视了一眼,都苦了脸,尤其是裴羡,他又没招惹他,干嘛要在这里陪着关小黑屋,要留下也是莫非同,谁叫他嘴欠。

乔影这个点儿要下班了,他还想跟她一起去吃晚饭呢。

……

傅家别墅,宋妈妈做好了晚餐放到餐桌上,已经不知道第几回瞟向门口了。

傅寒川以往不回家吃晚饭,哪怕跟苏湘吵架的时候,还会给她打个电话说一下不回来吃饭了,可是都已经六点了,人还不见回来,也没电话回来。

这到底是回不回来吃饭啊?

宋妈妈走到座机那里,拨打了傅寒川的手机,但是响了半天也没有有接听。

苏湘牵着傅赢的小手从儿童房内出来,宋妈妈看到她,说道:“先生今晚大概是不回来吃了。”

苏湘看了她一眼,走到餐桌坐下。

他不回来最好,对着他的脸,她肯定吃不下。

苏湘在宴会上的时候就没吃东西,而早上为了穿那件修身的旗袍,早餐就没怎么吃,相当于饿了一天,这个时候对着一桌子的菜,却还是没什么胃口。

她只喝了一碗汤,再吃了半碗汤泡饭就回房间了。

宋妈妈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感觉这次吵架挺严重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

三人都在包厢里睡了一觉,不过醒来的时候才八点多。

傅寒川一觉睡醒,精神了很多,不过依然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他站起来道:“走,下楼续摊。”

这个时候,一楼的酒吧大厅已经很热闹了。热辣的舞台表演,花杂的调酒技术,炫目的灯光,都昭示着这里的纸醉金迷。

傅寒川不喜吵闹,来1988也是直接上包厢,结婚后连1988都不怎么来了,但是这次,他却甩开了西服滑入舞池,难得的放飞了一把。

傅寒川放飞,莫非同这个爱凑热闹的当然奉陪,总比在包厢睡觉强啊,只有裴羡无语的看着他们。

看起来傅寒川除了在宴会上受到了刺激,还在别的什么地方也受到刺激了。

这一厮混,一直到了半夜,三个人都彻底醉倒了才踉跄着脚步出来。

裴羡被乔影接走了,莫非同也被1988的服务员送上了车,傅寒川明明很醉,却坚持自己清醒着,把伺候他的服务员给撤了。

踉跄着走了几步路,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傅寒川对着一棵树一顿猛吐,堵着的胃才舒服了些。

深夜的风很冷了,吹过来人也清醒了一些。

就听到有微弱的喵喵叫的声音。

傅寒川眯着眼看了过去,在他的身后,有一只瘦巴巴的白色小奶猫,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清冷的大街上,一人一猫竟然对视了起来。

傅寒川踉跄了下脚步,向着猫走去,那小猫立即炸开了浑身的毛,一副凶悍的样子哈他。

傅寒川弯腰,大手捏住小猫的后脖颈就直接拎了起来,小猫忽然腾空,惊恐的在半空中挥舞起了小爪子。

傅寒川手一捏,轻而易举的捏住了它的爪子,对着它吐了一口酒气,喃喃道:“苏湘……你长得挺像她的……”

他举到眼前,打量了起来。

可不是像苏湘那个女人吗?

弱的不堪一击,声音难听,急了只会啊啊叫,却还装着一副很厉害的样子,摆脸给谁看啊?

鼻子上忽的一痛,他忘了猫有四只爪子,他捏住了两只前爪,还有另外两只后腿呢。

傅寒川摸了下被抓痛的鼻子,气得想把猫直接丢了,可是当他高高举起的时候,猫害怕的更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四只爪子拼命的抓着他的手,他一怔,把手放了下来。

“小母老虎。”

……

傅赢大概白天受到了惊吓,晚上苏湘给他洗完澡哄他睡觉的时候,小家伙就抱着她的胳膊,眼巴巴的说要麻麻一起睡。

苏湘心软,抱着儿子一起睡了,可是睡梦中感觉有人在移动她。

待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黑暗中,那一双泛着火光的双眼。

而她的身上感觉有一只大手在重重的揉捏她,苏湘一下子惊醒了,生气的推拒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这混蛋,白天欺负了她,现在又来欺负她!

可是那胸膛,又热又硬,像是一块加热的钢板似的,推都推不动。

苏湘发狠了,举起拳头狠狠的捶了几下,结果只是自己的手指头被震痛了。

傅寒川回来就没看到她在卧室睡着,还以为她又趁着他不在跑出去了,结果就看到她睡在了儿子的房间里。

她为了躲避他,居然躲到了儿童房!

看到她睡得安然,而他气了一天,喝酒喝到胃痛,他一肚子的火就又爆了出来。

而苏湘对他的又推又抓,进一步的刺激了男人。他的大手一伸,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的双手举到她头顶,结实的大腿也困住了她,令她动弹不得。

撕拉一声,苏湘的睡衣也成了一块破布,被丢到了床脚下。

傅寒川的脸逼近了她,带着酒气的滚烫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你不让我碰,留给谁碰?”

“当初不是你滚到我的床上来的吗?”

“苏湘,我告诉你,别以为他对你好,就是喜欢你了,如果他是我,你也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苏湘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就知道他醉的厉害,她红着眼睛瞪他,委屈的憋住泪水,抬起头对着他的头撞了过去。

砰的一下,傅寒川只觉得头都要裂开了。

而苏湘趁着这空档,赶紧的爬起来想逃走,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凌空抱了起来,重新的甩到了床上,下一秒,他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随着身体被穿透的疼痛袭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也同时的在她的耳边响起:“苏湘,别忘了,你现在的男人是我!”

苏湘恼恨的瞪着他,抬起头,也一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又是一夜折磨,苏湘早晨是被儿子的声音吵醒的。

一睁开眼,傅赢趴在她的床头边奶声奶气的说话:“麻麻,跟宝宝一起,睡觉觉!”

小家伙皱着小眉毛,神情很严肃,好像生气了。

苏湘昨晚上答应了陪他一起睡的,小家伙醒来发现自己又一个人睡,当然要闹脾气。

别的孩子一般说过就忘了,更不要说过了一夜,可傅赢的脾气也不知道像谁,一旦执着起来,就较真到底。

苏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是他的混蛋爸爸干的,而她现在被子下什么都没穿,还要想办法把孩子先哄出去。

而这个时候,傅赢已经撅着小屁股努力的往床上爬了。

苏湘慌得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傅寒川忽然从门口走进来,一把拎起了傅赢的背带裤,把他抱了出去。

小家伙不依的哭闹了起来:“粑粑坏!”

他们一走,苏湘松了口气,连忙裹着被子跑到浴室洗漱。

待她洗漱完出来,这才注意到外面天光大亮,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

今天周一,她要去学校上班,一想到这个,她就赶紧的加快速度,早饭都不吃了,急急忙忙的往门外赶,看都没看傅寒川一眼。

等她跑到地铁站,她猛然想起,以往傅寒川都是比她早出门,今天都这个时间了,他怎么还没走?

别墅里,傅寒川吃过早饭就坐在了沙发上。

他让宋妈妈给他冲泡了一杯茶,自己叠着双腿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的邮箱。

宋妈妈端着绿茶出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尤其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问道:“先生,今天您不上班吗?”

傅寒川“唔”了一声,也不说什么,目光依然停留在平板电脑上,宋妈妈看他像是在等什么人。

可是家里从来不来客人的,先生是在等谁呢?

这时,门口传来门铃的声音,宋妈妈赶紧过去开门。

金语欣的脸色不像以往那么娇俏水润,神色飞扬,有些苍白,看到宋妈妈就叫了声打招呼。

宋妈妈侧身让她进来,金语欣向来自信坚定的眼睛这会儿闪闪烁烁的,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当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傅寒川的时候,眼睛剧烈的颤动了下。

她挤着笑走过去轻声说道:“傅先生,今天你还没上班啊?”

而此时,她胸腔里像是挂了只水桶七上八下,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喘。

宴会上她彻底的得罪了他,而卓雅夫人后来对她又是那个态度,金语欣就知道自己成为傅太太的希望渺茫了。

可是后来,苏湘在宴会上的那一出,又让她看到了希望。

苏湘出乱子的时候,傅寒川并没有过去帮她,就是说明,他依然介意她是个哑巴这件事!

金语欣自认为,她漂亮聪明,家世闪耀,又能干,她几乎什么都有了,如果再有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来配她,那她的这个人生就完美了。

而傅寒川就是这个完美的男人,完美到即便她知道她得罪了他,惧怕他,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等宴会散去后,金语欣就主动的去留住了卓雅夫人,对她说了很多的好话,又说了很多贬斥苏湘的话,卓雅夫人对她的态度才好转了过来。

就是重新赢的了卓雅夫人的支持,金语欣才敢今天继续来给傅赢教习的。

她知道,在教习傅赢这上面,是她的加分项。

可是,她心里又好像在潜意识的害怕着什么,所以进门的时候才会先打量起屋子里的状况。

当她看到傅寒川的时候,她呼吸都快停止了,他竟然在家!

虽然她重新得到了卓雅的信任跟支持,但她自己在傅寒川这里却没什么自信了,甚至隐隐的在害怕这个男人会对她说什么。

因为有种隐隐的不详预感,她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早早的来到傅家,还在楼下徘徊了许久,看到苏湘出门了,她才敢上来。

因为她知道,苏湘一向比傅寒川晚走,如果她出门了,那么傅寒川就一定也出门了。

可她没有忘了去车库看一看,如果她发现车库的车一辆没少的话,就不会轻易的上来了。

傅寒川放下电脑,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冰冷的眼眸看向她。

“金小姐……”

低沉的嗓音才开口,金语欣就吓得身体轻轻的颤了下,呼吸都屏住了。

傅寒川道:“考虑到你能力出众,做婴幼教育太屈才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来教习傅赢了。”

金语欣在听到“能力出众”四个字的时候,心跳还快跳了两下,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后面半句话就像是一盆冰水倒了下来,将她从头冰到了脚。

她心里害怕的,就是这个。

如果她再也不能来教习傅赢,那她跟傅寒川开始的机会,就是零。

“傅先生,我没关系的,我热爱婴幼教育,我可以继续教习傅赢的,而且我喜欢傅赢,真的很喜欢他!”金语欣反应够快,连忙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

傅寒川冷冷嗤笑:“哦?金小姐真的喜欢婴幼教育吗?”

如果她真的喜欢的话,又为何放下傅赢不管,跑去做项目文案?

他不傻,上次就该开了她!

他知道金语欣有些自以为是,但看在她教习傅赢还算可以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搭理她就是了。

可是,她做的过分了就别怪他不给脸了。

他再瞧不上苏湘,但这个女人,到底是傅赢的亲生母亲,他法律上的妻子,轮得到她来踩?

宴会上看到金语欣伙同她的那些朋友欺负苏湘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了决定。

金语欣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但还勉强的撑着笑道:“是啊,我真的很喜欢幼儿教育,小孩子那么可爱。”

傅寒川冷冷看她一眼,说道:“哦,那好,金小姐可以试着去教育机构做老师,那边的孩子很多。我这里已经另外聘请了老师,就不留金小姐了。”

说完,他就拿着电脑转身走了,转身的时候吩咐宋妈妈送客。

宋妈妈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金语欣,心里就一阵痛快。

早就该让这个女人快点走人了,成天装腔作势的装文化人,一会儿嫌弃她这个有细菌,一会儿嫌弃她那个做的不好,还老欺负太太。

宋妈妈走上前,一脸假笑道:“金小姐,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工作呢,就不招呼金小姐了。”

金语欣眼眶里汪着一眶眼泪,她苦心经营了快一年,就这么失败了?

宋妈妈看她站着不动,上去催她:“金小姐,我真的很忙,请您出去吧。”

这已经是直白的赶人了。

金语欣回神,怨愤的瞪了宋妈妈一眼。

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她照顾孩子的功劳没了,做项目的功劳也被苏湘的取代,她在卓雅夫人那里费了那许许多多的心思,也都没有用了……

金语欣捂着嘴呜咽了一声,愣是绷住没在傅家的下人面前痛哭出来,一路跑了出去……

041 难怪说不上班,这都破相了……

宋妈妈看到金语欣一路狼狈的跑出去,心里一阵痛快,应该拿手机拍下来给太太看看的。

她哼了哼声,走过去把门关上。

书房里,傅寒川对着电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打电话。

“今天不去公司,有什么事你给处理了,重要邮件仍旧发到我的邮箱。”

乔深在电话那头连连应声着,又微微的皱了下眉,傅先生就连生病也会坚持去公司的,怎么忽然说不上班了?

难道病得很严重?

可是今天早上,他还听到乔大姐抱怨说,裴大哥跟傅先生昨晚玩到很晚,还半夜去接人去了。

乔深正猜想着,就听到大老板又问道:“对了,让你找的育婴师的事情,找到了吗?”

乔深连忙道:“已经联系好了,今天我会先面试一下。”

昨天乔深正相亲呢,就忽然接到了大老板打过来的电话,叫他物色合适的育婴师,还说了一大推的要求。

要有资质有经验,至少精通四国语言,年龄不能太小,35到40岁等等等等,而且速度还要快。

当时乔深心里就犯疑惑,傅家的育婴师不是金语欣吗?怎么又要找,而且好像很急的样子。

就他所知,目前傅家的人里面,傅赢小少爷是最小的,也就他需要育婴师照顾。

而傅寒川明显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亲戚家或者朋友客户的事儿他没必要管也不会多管闲事。

不过既然老板要求了,精干的乔深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当下,乔深连相亲也不相了,临时找了个朋友来顶替,结果早上乔大姐打电话来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说那小姑娘是她科主任的女儿,叫她不好做人,还说姓乔的是不是欠了姓傅的什么什么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才挂了电话。

电话那端,傅寒川淡淡的道:“嗯,下午三点前让人到我家,我要亲自面试。”

“啊?三点前?”

乔深看着行事历上的时间安排,满满当当的,只有三点以后才有时间,而且他跟人家约的面试时间就是下午三点以后。

“怎么,你有问题?”

电话里,傅寒川淡淡的声音响起,电话这头的乔深连忙咬着牙摇头微笑:“没有问题。”

“嗯,那就先这样了。”

傅寒川挂了电话,大概昨天喝了太多的酒,又吹了冷风,这会儿头痛的很,手机被他随手丢在了桌上。

正想着回去再睡一会儿,忽然听到了微弱的喵喵叫的声音。

他的眉头皱了下,站起来寻找声音来源,就见到窗帘那边鼓起了一大块,窗帘微微拂动,下边露出一双小脚。

傅寒川走了过去,掀开窗帘道:“傅赢,你在干什么?”

角落里,傅赢正蹲在地上看着什么,听到爸爸的声音转头糯糯的道:“粑粑,看……”

小家伙指着角落,一脸兴奋:“是咪、咪!”

就见墙根处缩着一只纯白色的小奶猫,整个儿团成了一个小毛团瑟瑟发抖。

小猫仰头对着他又叫唤了一声,傅寒川盯着猫,眉头皱紧了一些,脑中拂过一些片段。

印象中,他好像捡到了一只猫……

傅寒川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而这时,小奶猫忽然动了动后腿,撅起屁股翘起尾巴,前腿趴低,然后一跳往前冲,跳到了傅寒川的拖鞋上,对着他的裤腿一顿挠。

傅寒川弯腰,大手捏拎着小猫的后脖子拎了起来。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中华田园猫,但是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而且猫的眼睛一只是金色的,一只是蓝色的,倒是少见。

傅赢抱着他的腿,也要玩小猫,踮起脚跟伸长了小手:“粑粑,我要!”

小家伙的玩具很多,不论是毛绒玩具还是会飞的遥控飞机,或者是会走路的机器人,但是他从来没有会喵喵叫的小猫,看到了自然喜欢不已。

傅寒川低头看了他一眼。

猫爪子很尖锐,傅赢还小,容易被抓伤,而且傅家也从来不养宠物。

傅寒川现在也没有要养宠物的打算,就准备让宋妈妈把猫丢出去,正要放下,小猫忽然紧紧的抱住了他的手,喵喵叫唤着。

他的手一顿,看着猫咪纯净而惶恐的眼睛,脑中忽的浮起苏湘的那张脸。

好像她微博上关注了不少的宠物。

傅寒川又看了眼不及他巴掌大的小奶猫,这猫……有点儿像那个女人,白白的,小小的个头脾气倒是很大。

傅赢还在那儿吵着要小猫,努力的伸长了小手来够他的手臂,傅寒川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要养?”

傅赢小脸坚定:“要!”

因为是路上随便捡回来的,毛色有些脏了,而且应该还带着不少细菌,傅寒川打量了下,既然儿子要养,那就养着吧。

然后,宋妈妈就看到傅寒川一手抱着一只纸箱,一手抱着傅赢出门去了。

门关上的时候,宋妈妈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但也没有多留意就干活去了。

一直到下午,傅寒川才回来,两只手里都拎满了东西,连小傅赢都是跟在他后面自己进门的。

他去给猫洗了澡、剪了指甲又打了驱虫药,那宠物医生说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又说过了一个星期还要再去打猫三联。

麻烦。

三点的时候,乔深带着育婴师来面试,就看到自家boss黑着一张脸,不知道谁又惹着了他。

他仔细看了看,还有了一个新发现。

傅先生的鼻子上有一道细细的抓痕,难道,跟傅太太打架了?

难怪说今天不上班,这都破相了……

乔深心里腹诽着,不敢得罪大老板,连忙把新请来的育婴师介绍了下,傅寒川冰着一张脸,在客厅里就给人面试了。

十几分钟后,傅寒川让乔深把备好的聘用合同拿出来双方签约。

乔深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今天金语欣不在,现在看这情况,不是傅家要两个育婴师,而且金语欣out了。

他偷偷的瞄了一眼正低头签字的傅寒川,再看了一眼那个新育婴师。

40岁的中年女人……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

城郊的聋哑学校,随着苏湘一个下课的手势做完,孩子们便飞快的收拾起了桌上的课本。

放学时候的老师总是最可爱的,孩子们跟苏湘打了老师再见的手语,一个个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教室。

苏湘跟孩子们打完招呼,就看到门口祁令扬站在那里,对她微微笑着。

苏湘一怔,祁令扬走进来道:“下课了?”

苏湘点了点头。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祁令扬道:“嗯,跟他们过来做一些调研,顺便跟校长商量些事。”

苏湘表示了解,日常用语的部分只做了初级系列,还需要再加改进。

真正的参与进项目里了,苏湘才知道做一个功能型的软件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

她对他笑了下,低头整理散落在桌上的教案。

祁令扬等在一边看着她整理。

苏湘工作的时候,为了图方便会把头发扎起来。此时的发圈有些松了,头发松松的散落出来,一些碎发落在她细长的脖子里。

肤白如雪,唇瓣如樱,眉眼淡淡的专注在自己世界里的神情,看着就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祁令扬看着看着,心里忽的涌起一个念头,忽然很想上去,拨一拨她的头发,帮她把散落的头发弄出来。

放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差点就真的走上去了。

幸好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的时候,及时的反应过来。

祁令扬心头突突的跳着,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晃了晃脑袋,抬头看到苏湘伸出的那一截细白脖子,上面好像有个牙印。

眼睛倏地一沉,胸腹里莫名的涌出了一股怒气。

再次的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祁令扬低咳了一声,立即的调整好了自己,他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昨天……你回去的时候还好吧?”

苏湘整理好最后一本书,把封笔盒放在桌角的手顿了下,眼眸微垂,轻轻的点了下头。

祁令扬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的。

傅寒川那个人,能对她好好的?

昨天金家宴会的事情,他后来也听说了一些。

尽管金家的私人宴会已经安排的很低调了,但是傅家那位从未示人的哑巴媳妇首次出现在宴会上,宾客都是看到了的,而且还闹出了一些事情。

宴会结束,上流社会圈基本上都有所耳闻了。

难怪,她昨天忽然说不想做app了,而且心情会那么低落。

其实今天,祁令扬也不全是为了项目的事情过来。项目早就做好了分组,他只要掌控全局就行了。可是听到苏湘的事情,就忍不住的想过来看一看她。

看到她,就控制不住的有心疼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关心她。

可能,因为他们那个一开始的没有交集的交集吧……

苏湘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物品,祁令扬道:“我送你回去……”他想了想,改口道,“我送你去地铁站。”

昨天送她回家的时候被傅寒川看到,那个人对她就冷嘲热讽的,回去肯定也没对她怎么好,还是不要再给她惹不愉快了。

而且,她也应该不肯再让他送过去的。

学校距离地铁站就一段路,苏湘自己走过去也不费什么时间,但是昨晚上傅寒川折腾了她太久,而今天又站了一天的课,她的腿已经快要受不了了,便没再拒绝。

祁令扬稳稳的开着车,身边的人呼吸轻轻的,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似的。

这也不是祁令扬第一次载她了,但两次都觉得旁边坐着一个安静的人,却不觉得寂寞无聊。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脸上,一层金红色。

祁令扬余光悄悄的扫她几眼,有种希望路再漫长一点的感觉。

但是再长的路终有尽头,又何况这只是几百米的路程。

到了地铁站,苏湘从车内下来,对着祁令扬道谢,转身正要走下通道的时候,就看到通道前站着一个两鬓头发灰白的男人。

苏湘认得他,他是傅家老宅的管家,大家都叫他老何。

傅家的人即便知道她工作的地方也不会直接到学校去找,一般都是在她必经的地铁站接她。

说好听了是不想打扰她的工作生活,但真正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老何看着保时捷开走了,才看向走过来的苏湘,对着她微微的点了下头,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太太,夫人想请你回老宅一趟。”

苏湘眉毛微微一蹙,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宴会上闹出那么的大的动静,卓雅夫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一会儿过后,车子在傅家老宅的门口停下。

苏湘一路上心里都沉甸甸的,下了车胸口就更闷沉了。

穿过前庭花园进到主屋,客厅里,傅家的家庭医生正把血压计从卓雅夫人的手臂上取下来说道:“夫人的血压已经稳定一些了,但还是有些高,一定要保持心情平静,不要再受刺激了。”

他转头开了一些药,叮嘱傅家的女佣要每天定时的让她吃。

苏湘静静等候在一边,卓雅夫人看到她,心情就恶劣到不行。

她瞪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看到她,心情能保持平静吗?”

家庭医生看了一眼苏湘,脸上闪过一些尴尬。

苏湘在这个家的境况,医生也是知道的。他的工作做完了,便跟卓雅夫人道了别,转身离开了。

卓雅夫人冷冷的看了眼苏湘,将她从头到脚的又打量了一番。

如果不是她昨天被气到,又怎么可能拖到今天才把她叫过来。

她抬手,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道:“苏湘,你知错了没有!”

在别人家的宴会上比手画脚,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哑巴似的,把傅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她已经警告过她,不要在那种场合用手语,可她最后还给她激动昂扬的比划了起来,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

苏湘抿着唇,坚决的摇头。

她错什么了?

她只是自由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何错之有?

“你!”卓雅夫人气得瞪眼,桌子被她拍的砰响,一边的女佣连忙端水劝声道:“夫人,您小心血压又高了。刚才刘医生还嘱咐您不要动气呢。”

卓雅夫人用力的瞪了苏湘一眼,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水,把降压药吃了,再深度呼吸了几次,气息才顺了一些。

这个死丫头看着没声没息,软面团似的,其实脾气犟的很。

可她每次生气,都好像对着一个木桩,这丫头就算给她回嘴,也只会比手画脚的,她又看不懂,两个人完全没法沟通。

其结果,每次都是卓雅夫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她的高血压,也是这几年才得的。

卓雅夫人气顺了,又看了一眼苏湘道:“你昨天参加过宴会了,也亲眼看到你跟我们的差距了?”

苏湘看着她微微拧眉,抬起手来的时候,卓雅夫人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看不下眼的东西似的,摆了下手打断她道:“行了,你说什么,反正我也看不懂。”

“我要说的是,你该知道,你站在寒川身边,只会拖累他。”

“以寒川的身份,他需要一个得体的太太站在他的旁边,助他有更广阔的世界。你,只会让那个广阔的世界远离他,懂吗?”

在宴会上,傅寒川对卓雅夫人说的那一番话,对她的触动很大。

责任,就是说,儿子是不准备放下这个拖累了。

他下不了手,那就只能她这个母亲来。

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个女人,拖累他儿子的一生的!

上午的时候,卓雅夫人接到金语欣哭哭啼啼打来的电话,说她被傅寒川开除了。

那时,卓雅夫人便没再做什么表态了,说了几句体面话就挂了电话。

金语欣是不错,但她的项目提案居然输给一个哑巴的什么微博,这就已经让她不满了。

同意继续支持金语欣,也是她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儿媳妇人选,但既然儿子开口把她开了,她没必要再做挽留,开了就开了吧。

但是这件事,更加给卓雅夫人提了个醒,她的儿子所说的,是认真的。

认真到,宁可开了金语欣,让傅赢少了一个家教老师,也要给这个哑巴讨回个公道。

本来,有金语欣在他的身边,有个比较,卓雅夫人还能再慢慢等,希望那两人能培养出感情来。

但是现在,卓雅夫人已经没有那个耐心了。

她真怕傅寒川真的对这个女人用了心,那就麻烦了。

卓雅夫人接着说道:“寒川说了,他对你只有责任。但你自己想想,你良心上过的去吗?”

“你,只是为了你们苏家,就害了我的儿子。这快三年了,如果你有良心,就赶快离开我的儿子,别再拖累他!”

最后一句,卓雅夫人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只要一想到他的儿子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的时间,还要替她那个没用的哥哥看着他们苏氏以防又出问题,还有他们这几年被人背地里嚼的舌根,卓雅夫人就觉得胸闷气短。

总之,这个女人不能留着!

苏湘眸色淡淡的,在这几年里,她听多了卓雅夫人的恶言恶语,每次都不同,但意思都一样,她都已经免疫了。

苏湘从包里拿出了手机,调开记录本,在上面写了起来:夫人,你为了你的儿子要叫我离开,你是位母亲,天下父母心,我能理解。但是我也是个母亲,同为父母心,我要为了我的儿子留下。除非,你们答应我,让我带走我的儿子。

然后,她把手机反过来给卓雅夫人看。

不是她不想离开傅家,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她,欢迎她,她早就受够了。

如果不是为了傅赢,这里有什么值得她多留恋一秒钟的?

卓雅夫人正眯着眼看上面的字的时候,就听到一边的女佣忽然说道:“傅先生,您来了。”

抬头一看,就见到傅寒川沉着一张脸大步的走了进来。

傅寒川今天一天都没去公司,到了苏湘下班的时间没看到她回家,心里隐隐的猜到了什么,就打了个电话给了老何。

苏湘果然被接到了老宅这里。

就知道宴会上的事情,母亲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苏湘的。

傅寒川走到苏湘的身侧,大手一抓就把苏湘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手机拿了过来。

目光在上面扫了两下,脸色更沉了一些,冷得要将这里冰冻起来似的。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苏湘,把手机用力的塞到了她的手里,蹭的她掌心都疼了。然后,他转头对着卓雅夫人道:“妈,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卓雅夫人眉头皱了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苏湘,她干嘛不早点把手机收起来,是故意让他儿子看到的嘛!

卓雅夫人生气的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有我的打算。妈,我以为金语欣的事情,你应该明白的。”

金语欣就是母亲大人安排过来的,为了不伤母子感情,他也就没多说什么,他这次把金语欣开掉,也是给他母亲提个醒,别再来插手管他的事。

卓雅夫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儿子脸色沉沉的,态度坚决的样,便把话又吞了回去。

她总不好为了苏湘这个女人,跟儿子当面起冲突。

卓雅夫人捏了捏额头,一阵头疼。

女佣见状,小声说道:“傅先生,太太的这两天的血压很高,刚吃了药呢。”

她说着,又扫了一眼苏湘,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告诉傅寒川卓雅夫人血压高的原因。

傅寒川总不能不管母亲的高血压病,脸色放软了一些,转头对着女佣就厉色了起来:“那你们不会好好照顾着!”

女佣吓了一跳,这下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什么了。

卓雅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摆了下手道:“行了行了,今天我不舒服,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你们回去吧。”

傅寒川的态度,多少有点儿伤到了卓雅夫人,心情郁闷下,就算是母子亲情,也要适当的保持距离,免得再起冲突,不然就真的要生出嫌隙了。

为了苏湘这个女人,不值得。

042 傅寒川目不斜视,傲娇的走了过去

傅寒川看了眼卓雅夫人,说道:“妈,那你好好养病,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说着正要转身,卓雅夫人忽然叫住了他:“等下。”

她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的看了眼傅寒川:“你的鼻子怎么回事?”

问完,她锐利如针的目光看向苏湘,怒道:“你敢抓伤他!”

苏湘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转头看向傅寒川,这才看到他高挺的鼻子上有一道很细的抓痕。

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不怎么看得出来。

她昨天晚上是有抓他,但那也是他惹恼了她。

苏湘不记得混乱中,是不是抓到他了。

早上他起来的比她早,而她走得又匆忙,根本没有注意到。

傅寒川皱了皱眉毛,不怎么在意的说道:“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只是一点小抓伤,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对卓雅夫人看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她生气道:“她敢对你动手,这怎么能是小事!”

一个妻子,敢对自己的丈夫动手,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划伤,都不可以!

最紧要的是,这个人是她的儿子,她就绝对不允许!

卓雅夫人差点就要对苏湘兴师问罪了,傅寒川拽住苏湘的手臂,自己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她的前面,淡淡说道:“这不关她的事。”

眼看着儿子对那哑巴的维护,卓雅夫人更生气了,声音跟炸雷似的,几乎没什么形象了。

“你还护着她!”

看到母亲勃然大怒,傅寒川微拧了下眉,无奈道:“不是我要护着她,这的确不关她的事。”

卓雅夫人怕傅寒川有心维护,逼问道:“好,那你说,你的这伤是哪里来的?”

他是堂堂公司执行总裁,多少人盯着他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给自己脸上弄道伤口!

傅寒川的脸上划过一个别扭的表情,轻轻的吐了口气,淡淡的道:“猫抓的。”

苏湘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心里泛起了疑惑。

她以为他会说刮胡子不小心刮到的,虽然这个说法有些牵强,但怎么也没想到他说是被猫抓的。

这个理由,骗谁呢?

别说卓雅夫人,她自己都觉得糊弄不过去。

“猫?”卓雅夫人一个字也不信,她又不是不知道,那边别墅不养小动物。

“不管你信不信,就是猫。”傅寒川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眼看卓雅夫人又要开口,他打断她的纠缠,“妈,傅赢还在家,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现在心情不好,说完就拽住苏湘的手臂转身走了。

“你、你们……”

卓雅夫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气得往后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

她的儿子,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来骗她了!

等两人走了,卓雅夫人依然生着闷气,撑着额头坐在沙发上,头疼的厉害。

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还怎么了得!

傅正南从外面回来,看到自己的妻子坐在那里唉声叹气的,说道:“怎么这样子,谁惹你了?”

卓雅夫人气呼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的儿子。他对那哑巴上心了,为了她,竟然把金语欣都解雇了!”

傅正南把脱下的外套递给女佣,眉毛微微一皱:“哦?”

他傅正南的儿子,竟然对一个没权没势的哑巴上心,怎么可能?

卓雅夫人瞪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冷笑了一声道:“这点,你的儿子倒是跟你不一样。”

傅正南接过佣人倒的热茶,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卓雅夫人阴阳怪气的顶了一句,站了起来,“傅正南,寒川也是你的儿子,你这做父亲的毫不关心,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这像话吗?”

傅正南被她冷嘲热讽,一张还算温和的脸沉了起来:“我看你是肝火旺盛,逮着谁都要被你说几句,是不是?”

“早前是你说儿子结婚成家了,要多给他历练,现在我都把公司交给他管理了,你还要怎么样?”

卓雅夫人紧紧的抿着唇,目光锐利的盯着他看了几秒,冷哼了一声道:“是啊,你是把公司交给他管理了,可你的大权,都放下了吗?”

卓雅夫人说完,也不跟他废话了,往楼梯那边走着说道:“我身体不舒服,先去躺一会儿,就不吃晚饭了。”

傅正南看着她气咻咻的扭着腰上楼,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是到了更年期了吧,到处找茬。

……

车内,气氛安静的可怕。

傅寒川把车子开得很快,马路边次第亮起的路灯像是流星从车窗前划过。

苏湘知道自己又得罪了傅寒川,手指一下一下的剥着手机外壳。

她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有想到她写给卓雅夫人的话会被他看到。

苏湘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就见到他削薄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每当他这样的时候,就是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她打开手机,重新翻看了下那句话,当时她气怒之下打出来的,现在看看,她也没有说错什么啊,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苏湘识相的没敢惹他,余光又一瞥,这时正好一道光打过来落在他的脸上,那一道很细的抓痕隐约可见。

她垂眼,悄悄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的,他脸上的抓痕不像是她抓出来的。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家里并没有养猫,那他的这道伤哪里来的,总不见得是傅赢吧?

正这么想着,车子忽的停了下来,苏湘没有防备,身体往前冲了下,幸好有安全带扣着她。

苏湘转头瞪了他一眼,他这是故意的!

车子已经进了傅家的车库了,她不等傅寒川说什么,就自己打开车门下车了。

但是在她推开车门的那一瞬,傅寒川忽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抓得很用力,苏湘疼得皱起了眉毛,两个人谁也没动,谁也没开口,就在昏暗的光线中目光对峙了起来。

微光中,就见他的眼眸中闪着火苗,好像要把她点着烧了。

苏湘的骨头被他捏的实在疼,动了动手臂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他更加用力的抓着她了。

傅寒川窝着一肚子火,从看到她写的那句话开始,那股火就被她点燃了。

看她被母亲责骂,真想不管她算了!

而现在看她没事人似的,他更加想掐死她算了!

什么?

她忍到现在没有离婚,坚持留在这个家,就只是为了傅赢?

她居然还妄想带走他的儿子?

傅寒川咬着牙,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

苏湘也是被他的神情吓得心惊肉跳。

要知道,在体力上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要对她做什么,她的那点反抗能力弱的不值一提。

就听他咬着牙十分凶狠的道:“你要走就走,但是别想把傅赢带走。我告诉你,不可能!”

苏湘的气息微微一窒,傅寒川不等她有所反应,甩开了她的手臂,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扯了下唇角苦笑。

又何必特意说给她听,这整个北城,就数傅家地位最为崇高,她就算想带走傅赢,他傅寒川说一句话,掘地三尺都能把她给挖出来。

只怕还没出北城的地界,就被他抓回来了。

苏湘比傅寒川晚一步到进入家门,宋妈妈看到她回来,忙说道:“太太,你回来了,晚饭刚刚好,过来吃吧。”

苏湘上了一下午的课,又在傅家老宅精神极度紧张的站了半天,这会儿才觉得肚子已经很饿了。

她放下包走到餐厅,宋妈妈给她盛饭道:“小少爷我已经喂过饭了,太太您先吃吧。”

她把饭碗放在苏湘面前,苏湘拿起筷子自己吃了一口,看了眼傅寒川常坐的那个座位。

宋妈妈看到她的视线,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先生刚才进来的时候说没胃口,我另外再给他做点吃的,太太,要不您一会儿给先生送进去吧。”

看苏湘没什么反应,宋妈妈又道:“我看先生今天的脸色不怎么好,这么饿着可不好啊。”

苏湘一口米饭在嘴巴里嚼了又嚼,视线盯着面前的一锅玉米排骨浓汤。她舀了点汤拌汤泡饭,力道有些重,戳得碗笃笃的响。

宋妈妈不知道这两人又怎么吵起来了,只好又劝道:“太太,今天先生看你没回来,就去找你了,到现在滴水未沾呢。”

苏湘的手一顿,眼眸微垂,看着碗里雪白的米粒浸泡在浓汤里。

她捏了捏筷子,就着一些菜,几口把米饭吃完就回房间去了。

宋妈妈转头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动手收拾餐桌。

苏湘进了房间就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去了,脱下衣服的时候,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身的印痕,脖子、胸、腰、腿,青的紫色,惨不忍睹。

而她的手臂上,还有了一圈新鲜的指印。

他发脾气的时候就这么欺负她,这算不算是家暴?

如果她拍下照片,等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傅家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用这些照片呈上法庭,争取傅赢的抚养权?

随即,苏湘否认了这个想法。

傅家在北城,几乎是一手遮天的,她的这点小伎俩,根本没法跟傅家斗。

洗完澡出来,苏湘想去看看傅赢,经过傅寒川的书房的时候,隐约的听到了里面好像有咳嗽声。

她站在书房的门口,好像那一声声的咳嗽声定住了她的脚步似的。

苏湘拧着眉。

再怎么说,他看到她没有回家,就立即去了傅家老宅把她带回来,不然到现在,只怕她还在受着卓雅夫人的刁难。

苏湘咬了下唇,脚步移动往厨房去了。

宋妈妈正在厨房揉面,准备给傅寒川弄点面食,看到苏湘进来,笑着说道:“太太,您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苏湘看了看,挑起衣袖接过了宋妈妈的活儿。

傅赢开始可以吃主食的时候,她就学做了手工小馄饨。双手灵活的在案板上揉动,一会儿就擀出了好几张馄饨皮。

宋妈妈做晚饭的时候还剩下一些肉馅,等水烧开的时候,苏湘快速的包了几个小馄饨下锅,等馄饨浮上水面了就捞出来放到一边的玉米浓汤里。

宋妈妈看着苏湘手脚灵活的做好了一碗小馄饨,笑着道:“太太,你的手可真巧,先生一定会喜欢吃的。”

苏湘把馄饨放到托盘里,又冲泡了一杯冰糖柠檬水。

傅寒川昨天喝了不少的烧酒,又吹了风,今天就有些不适,一天都没有什么胃口,这会儿胃部隐隐的犯痛,一手抵着胃部,一手抵着嘴唇咳嗽。

苏湘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傅寒川。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把托盘放在他面前,然后就走出去了。

傅寒川从头到尾,看着她走进来,又这么走出去,一个眼神都没有。

门关上,傅寒川低头,看着面前一碗云朵小馄饨。

碧绿的葱花,像是云朵的小馄饨浮在浓白的高汤上,诱人的香气扑鼻。

这是苏湘经常做给傅赢吃的,她最拿手的。

傅寒川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暖暖的小馄饨入胃,顿时暖了整个身体,抽痛的胃都好受了很多。

心情,好像没有那么恶劣了。

要知道刚才,他对着电脑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脑子里全是她手机上的那些字。

这个女人,难怪卓雅夫人高血压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她确实有气死人的本事。

傅寒川几口就吃完了那些小馄饨,连汤都喝了,端着空碗出来的时候,在客厅看到苏湘跟傅赢都坐在沙发上,苏湘正在一口一口的喂傅赢吃小馄饨。

小家伙明明早就吃过晚饭了,这会儿吃着小点心,快乐的眯着眼睛。

傅寒川目不斜视,傲娇的走了过去。

而苏湘也没有搭理傅寒川,喂完了傅赢就抱着他去儿童房了,夫妻俩各做各的,好像那些引起家庭大战的一桩桩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哄完傅赢睡觉,苏湘回到次卧,躺上、床的时候,她往枕头下摸了摸,下面是空的。

苏湘皱了下眉头,掀开枕头一看,那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明明把结婚证放在枕头下面的,而且从来没有换过地方。

卧室的床单被套一直都是由她亲自换的,而今天的床单被套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一套了。

而昨天,傅寒川做的那么激烈……

苏湘脸上微微发热。

早晨她赶时间,没有来及的换,应该是宋妈妈换的,明天问问她,有没有看到她的结婚证。

今晚,傅寒川没有再来次卧,苏湘累到了极点,没多久就睡过去了,总算睡了个好觉。

天亮后,两个人又在餐厅坐一桌吃饭,可是各自都无言。

苏湘没有抬头,但听到了傅寒川间或的咳嗽声,面色微微的动了下,不过还是没有搭理他。

傅寒川像是往常一样,吃过早餐就去上班了。

苏湘抽了张纸巾给傅赢擦了擦小嘴,把他的小手也擦干净了,把他抱下宝宝椅。

这时候门铃响了,苏湘头都没抬,每到这个时候就是金语欣来了。

她一来,她就可以去学校上班了。

可是当门打开,宋妈妈叫着“吴老师”的时候,苏湘愣了下,抬起头来。

进来的女人不是金语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约四十岁,短头发,看起来温柔很有亲和力,也很有耐心的样子。

宋妈妈介绍道:“太太,这是先生昨天新请来的育婴师,姓吴。吴老师,这是我们家太太。”

吴老师看到傅湘,走上前对她微微的笑了下:“傅太太您好,我是吴春梅,您可以叫我吴老师,以后我就是傅赢的家教老师了。”

乔深在面试的时候,就提起这家的太太不能说话,所以他们招聘的要求就是要会简单的手语。

这个招聘要求很突兀也很高,吴春梅恰好学过一些,所以她才能在那几个同实力的育婴师里面脱颖而出。

吴春梅私底下做过功课,也大致的了解了一下这位傅太太。

对这位“传奇”人物,吴春梅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她的工作就是照顾孩子,负责他的教养问题。

她再道:“傅太太,我会一些简单的手语,如果您对我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我说。”

苏湘轻轻的点了下头,诧异的看向了宋妈妈,傅寒川怎么撤换了金语欣?

她不是卓雅夫人钦定的,傅家下一任的儿媳妇吗?

而且,傅寒川撤换金语欣的事情,他昨天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跟她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就连刚才吃早饭的时候,他也没有跟她提起一下。

宋妈妈作为下人,又有新来的老师在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反正那个金语欣换了就换了,她是一点都不怀念。

就在苏湘满腹疑惑的时候,脚边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拨动她的拖鞋,低头一看,竟然是只雪白的小奶猫。

宋妈妈道:“哦,这是先生昨天带回来的,说是小少爷喜欢,要养着。”

苏湘盯着那只猫,他还真的养了只猫?

小猫昨天吃了驱虫药,回来后就一直窝在猫窝里面睡觉,也难怪苏湘没有发现。而经过一晚上的代谢,小猫又恢复了活泼,这会儿快活的满屋子乱窜。

傅赢看到有猫咪陪他玩了,就不缠着苏湘不让她去上班了。

苏湘看着傅赢摇摇摆摆的跟在小猫的身后追着跑,疑惑的想,傅寒川的那道伤痕,真的是猫抓的吗?

宋妈妈说,他昨天带回来的猫咪,可是猫都把他抓伤了,他还养着,他有这么大度?

宋妈妈看苏湘看着那只猫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出声提醒道:“太太,上班时间快到了,您还是赶紧出门吧。”

苏湘回过神来,这时候也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了,拿了包赶紧出门。

而在傅氏大楼里,此时傅寒川捏着眉心,感觉今天头痛比起昨天还要更厉害一些。

乔深敲了总裁办的门进来,把昨天的会议纪要拿给他看,听到傅寒川的咳嗽声,他道:“傅先生,您是不是感冒了?”

傅寒川眉头微皱了下,淡声道:“没事。”

他在一些文件上签了字,把文件递给乔深。

乔深抱着文件,说道:“傅先生,西班牙的项目,昨天风控部门已经开始展开测评,公关部的肖总监说,最好现在就开始物色合适的旅游形象大使,制定相应的推广文案,到时候才不会太过忙乱。”

“肖总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有了那位旅行达人做代言人,但是他的知名度还不够,最好再有一个知名度高的流量明星作为搭配。”

傅寒川想了下,问道:“那肖总监有提出合适的人选了吗?”

乔深道:“肖总监选了几个最近当红的明星,不过她还在考察中,会在下一次会议的时候再商讨最后人选。”

傅寒川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

乔深看他没什么事要交代了,便转身出去了,傅寒川正想休息一下,总裁办的门就又推开了。

裴羡跟莫非同一起进来了。

莫非同还是平时那吊儿郎当的老样子,裴羡的神色有些郁郁。

他走进来就往沙发上一坐,傅寒川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谁惹你了?”

裴羡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你。”

前天他喝得大醉,乔影把他接回去后,就发了脾气,搞得他束手无策。

莫非同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乔影说了,以后他再敢喝得烂醉,就跟他分手,让他醉死在马路边上。”

莫非同就坐在傅寒川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上,他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傅寒川鼻子上的那一道爪痕。

“哟,这是哪只小野猫抓的?”他眼珠一转,那天傅寒川没有叫人送回去,“难道你那晚出去偷吃了?”

傅寒川对他的不正经表示不予理睬,低头处理邮件。

莫非同就是那种没有人搭理也能自嗨的人,他道:“你们一个两个,笑话我单身狗?我看你们有女人的也不怎么滴。”

他看着傅寒川,他就不明白了,裴羡跟乔影两个能说话的还能吵吵架,傅寒川的那个小哑巴,怎么跟她吵得起来的?

他难以想象,傅寒川每天对着一个哑巴,就好像一个人自言自语似的生活方式,乐趣何在?

傅寒川跟裴羡都投以蔑视的目光,吃不到葡萄的说葡萄酸。

这时,门又敲了两下,小嘉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只快递盒子。

“傅先生,刚才有个快递送过来,是给您的。”

“寄件人是谁?”

小嘉看了眼快递单,又看了眼傅寒川,低声说道:“好像是傅太太。”

快递单上只写了一个苏小姐,还有一串手机号码,小嘉见过那位傅太太,看到这个苏小姐就想到了那位傅太太。

苏湘从来没有来过公司,她寄快递来干什么?

傅寒川看着那盒子,眉头微微一皱,拿过盒子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043 这种秀恩爱,一般人看不懂

门一关上,莫非同从沙发上站起,围在办公桌前。

“小哑巴给你寄什么东西了?”他伸长了脖子,紧紧的盯着那只盒子,坏心眼的道,“不会是给你寄离婚协议书了吧?”

傅寒川正在找美工刀,闻言手指微微蜷曲了下,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苏湘昨天写的那些话。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到手了的美工刀没有立即的划下去。

那个女人,真敢?

莫非同看着傅寒川盯着那盒子却再没有了动作,脸上的笑更奸了,幸灾乐祸的催促道:“赶紧打开啊,看看是什么。”

傅寒川抬头就看到他一脸的贱笑,他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废话。”傅寒川如果被那小哑巴倒过来逼着签离婚协议书,一定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了!

傅寒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再看向裴羡:“你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裴羡尽管好奇,但是他可没有像莫非同那样,一点都没有男人的沉稳气度。

裴羡笑了下道:“我无所谓。”

傅寒川看了他一瞬,说道:“那好,你让他出去。”

意思就是,莫非同出去,他就能看这里面是什么了。

裴羡眉毛稍稍一挑,站了起来:“莫少,麻烦你出去一会儿。”

莫非同气急了:“我说你们俩幼稚不幼稚?”

呵呵,到底是谁幼稚了,只不过不想看到他碍眼罢了。

傅寒川根本不想搭理他,眉眼阴沉的盯着那只盒子。

如果真的是离婚协议书,他保证,他会让她死的很难看!

结婚是被她算计了的,离婚,他傅寒川还能由着她来吗!

那他,就真的成了大笑话了!

莫非同叫嚷的声音,最终还是被关在了门外,裴羡踱着步子走过来,看到傅寒川划开了包装盒。

只看到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裴羡看了看他,难道还真的是离婚协议?

傅寒川伸手进去,拿起了里面的东西,一盒念慈菴琵琶膏,一盒999感冒冲剂,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算她聪明,还知道讨好他。

莫非同撞门进来,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急切的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裴羡侧过身体,让他看个明白。

“咳嗽糖浆?”莫非同微微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愣在了那里。

这年头,哪有人快递送咳嗽药的,小哑巴太不上道了,有本事自己送过来。

“切,没劲。”

莫非同没有热闹可看,显得很失望,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裴羡笑着道:“前天你还说人家没有恩爱可秀,现在看到了?”

只是这种秀恩爱,一般人看不懂罢了。

莫非同翻了翻眼珠子,这算什么啊!

傅寒川已经完全没有理那两个家伙了,他拎着杯子,把那一杯刚冲泡好了的咖啡转身倒进了角落的花盆里,然后拎起一袋感冒冲剂抖了两下,哗啦啦的响。

莫非同又翻了个白眼,嘚瑟什么,不过就是一包药而已,裴羡对此笑而不语。

傅寒川对着他们哂笑了下,慢条斯理的撕开包装,倒入水杯再走到饮水机那边冲调入开水,慢悠悠的瞥了那两人一眼,回到办工桌坐下。

药还很烫,傅寒川先晾在一边,拧开了琵琶糖浆,粘稠的糖浆入口,又甜又腻,但是一股清凉感入喉,顿时喉咙舒服了很多,没有那么想咳嗽的欲望了。

莫非同瞧着那男人的骚动作,嫉妒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够了,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傅寒川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吹凉了药喝了一口,看向裴羡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裴羡平时也是大忙人一个,平时难得到他的公司来。

裴羡双腿交叠着,淡淡说道:“没什么,就是听说你的项目启动了,正在物色旅游形象大使,所以我来看看。”

裴羡是羡文娱公司总裁,傅氏要请形象代言人,当然希望拿下。

傅氏,多少人盯着的金疙瘩。

傅寒川瞥了他一眼:“你消息倒是快。”

裴羡一笑:“没办法,我要是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产了。”

裴家做房地产起家,但是裴羡本人对家族企业没有兴趣,大学的时候跑去考了导演系,然后自己开起了经纪公司,如今已经是文娱圈很有实力的大公司了。

傅寒川扯了下唇角,再看向莫非同:“那么你呢?”

莫非同把玩着手机,笑嘻嘻的说道:“我既不需要继承家产,也不创业,就我最闲了,就跟着过来看看你啊。”

莫非同家里有两个哥哥,为了那点家产天天斗得昏天暗地,就他最看得开,整天无所事事,并且表示做一个纨绔子弟挺好的。

傅寒川看了看他,对此表示一个字都不信。如果莫非同没有本事的话,就不会悄咪咪的弄个庄园出来,再开娱乐会所了。

裴羡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看了看时间道:“行了,你接着忙,我去看看乔深。”

乔影气得不轻,看来,他得从乔深那里下点功夫才行了。

裴羡临走的时候,不忘带走莫非同,总得让留点空间,让傅寒川好好感受一下小娇妻送给他的关心跟爱心,是不?

裴羡默默的想,他怎么就没有学一下傅寒川装个病什么的,这样乔影就不会那么生气了,也能感受一下她的关心跟爱心。

这样好像也不对,乔影是医生,她一看就知道,哎,有个太聪明的女朋友,想装病也不行……

等裴羡跟莫非同出去,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傅寒川对着那一杯带着微甜味道的感冒冲剂又喝了一口,一边垂着眼打开手机。

空白的,她就不对他说点儿什么啊?

苏湘正在批改作业,桌角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下,打开一看,傅寒川发了条消息过来:药收到了。

苏湘拿着手机,对着墙上挂着的日历看了看,她知道他收到了啊,快递给她发消息了,他还特意发条短信来干什么。

不过她还是回复了一条:哦。

傅寒川对着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哦”字,她就只有一个字,没了?

就不关心一下,问问他感冒是不是严重,是不是头疼发热?

也不问问他有没有吃药?

苏湘所在的那个聋哑学校在城郊,她下班的时候,有时候会先在城郊的菜市场买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回去,但是今天,她一到了时间,就急急忙忙的往地铁站走了。

到了家,傅寒川还没有回来。苏湘看到宋妈妈,就问她有没有看到她的结婚证。

宋妈妈疑惑的看着她道:“太太,我没有看到啊。”

苏湘一怔,这不可能啊。

——房间的床单不是你换的吗?

宋妈妈想起来,说道:“太太,你房间的床单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大门打开来,傅寒川迈步进来。

宋妈妈看到傅寒川,后面没说完的话就咽了回去。

卧室的床单向来都是苏湘亲自换的,昨天傅先生没有去上班,床单是他换的,他抱着床单黑着脸出来的时候,她还奇怪来着。

宋妈妈看到傅寒川,就立刻道:“厨房的汤还再炖着,我先去看看。”

说完,就马上往厨房去了。

傅寒川换了拖鞋走过来,把脱下的西服外套递给苏湘,苏湘像平时一样,默默的去把他的外套去挂了起来。

傅寒川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她就不关心一下,问问他的感冒有没有好一点儿了?

晚饭的时候,傅寒川又说没胃口,连汤都没有喝就进书房去了。

苏湘喂着傅赢,小家伙嘴里嚼着米饭,奶声奶气的道:“宝宝,吃饭饭,很乖,粑粑,不吃饭饭,不乖。”

宋妈妈瞄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幸好没听到,如果傅先生知道他被这么小的孩子吐槽了,脸不知道要拉多长。

宋妈妈道:“太太,先生的感冒是不是严重了啊,他工作压力那么大,不吃饭很伤身体的。”

苏湘眼睛微微的忽闪了下,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他的眉心是皱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又头疼了。

还有,她寄过去的感冒药,他到底有没有吃啊?

晚饭后,苏湘挑着衣袖,在厨房给他做小馄饨,傅赢围在她的身边,踮起脚尖扒拉着橱柜的门看着她做。

粑粑生病真好,麻麻这样就会小馄饨给他吃了。

要知道,苏湘这段时间一直在忙app的事情,有阵子没做小点心了。

小馄饨做好,苏湘端着给傅寒川送过去,打开书房的门,傅寒川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揉着额头对着电脑在想着什么事情。

苏湘把馄饨放在他的面前,傅寒川抬头看了她一眼,把键盘往前挪了挪,默不作声的捏着勺子吃了起来。

苏湘刚才看了眼他的脸色,就这么看,也看不出他感冒到底怎么样,严重了还是好一些了。

也不知道她买的药他到底吃没吃,还是直接给丢了?

话到嘴边,苏湘忍住了没问,他爱吃不吃,反正身体不是她自己的。

这么想着,她拿起托盘转身往门口走。

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等下,给我按一下。”

傅寒川本就有头疼病,现在加上感冒,头疼得就更厉害了。

苏湘按摩起来,力道适中,又按在穴位上,经过她的揉按,会舒服很多,比吃头疼药都有效。

苏湘的脚步顿了下,转头看到他为头疼所扰的模样,终究还是走了回去。

她站在他身后,双手按压在他的太阳穴上揉捏了起来。

傅寒川紧绷着的大脑一下舒缓了下来,这才慢悠悠的品尝起小馄饨。

他不知,他最疼爱的儿子此时正眼巴巴的守在餐厅,等着妈妈来喂他吃小馄饨。

傅寒川的电脑还开着,荧幕上是他公司的项目企划,苏湘揉按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上面的照片,不正是她微博上关注的那个旅行达人吗?

那天在金家的宴会上的时候,就听他说到了一些,她还在奇怪她的微博上有什么能被他看中的,原来是想参考这个达人旅行过的地方做新的旅游路线。

话说回来,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有微博的?

苏湘看了眼男人的后脑勺,忍不住的用力摁了下,幸好她没有在微博会上发什么负能量的牢骚话,也没有说他的坏话,不然这个男人肯定又来烦她。

傅寒川一口馄饨刚吞在嘴里,被她那么用力一摁,馄饨差点直接咽下去。

他沉声道:“好好按!”

苏湘在他身后撇了撇嘴,然后走到他面前。

——你什么时候看我的微博的?

为了防止傅寒川装糊涂,她直接指着他的电脑屏幕。

她必须得知道,他是只看了她微博,还是把微博密码也弄到手了。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轻嗤了一声道:“你的微博,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一句话说完,傅寒川觉得他有必要说明一下,不是他特别关注她,而是他有这个必要来盯着她,免得她觉得他好像很关心她似的。

他稍稍的直起背,把姿态做足了,说道:“我都没有问你,什么时候弄了个微博。你不知道,作为傅家的人,言行举止都要注意的吗?我不盯着你怎么行?”

苏湘被他这么一说,什么话都不想多说了。

只在心内冷笑,傅家的人?她算是傅家的人吗?

——你放心,微博上不会有我比手画脚的视频,也不会有我的照片。

她不该提到这个话题的,简直是没事给自己添堵,回去把微博的密码改了就是了。

傅寒川看着苏湘微变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她的痛点。

但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不可能在她面前拉下脸来。

傅寒川沉了下气:“你知道就好。”

说着,他顿了下,又看向苏湘:“你关注他的微博,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苏湘从小就被父亲关在家里,之后又一直在傅家,几乎没有怎么出去看过世界,如果不是向往,又怎么会去关注别人的微博,通过他们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她点了下头,不过也只是看看罢了。

那些旅行者,会英语,会中文,有的还会多国语言,而她连最基本的说话能力都没有。

她这个样子,能去哪里?

傅寒川看了眼沉默着的苏湘,低头吃了一口小馄饨,忽然说道:“等过段时间,带你去西班牙看看。”

苏湘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傅寒川,连他刚才得罪了她的话也不计较了。

——真的?

傅寒川不自在的瞥了她一眼,瓮声瓮气的道:“什么真的假的,我的话还能有假吗?”

看到苏湘兴奋的晶亮的眼,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看在你是这个项目的功臣的份上,让你出去看看也无妨。”

得到了他的保证,苏湘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了,走出去的步子都轻快了很多。

傅寒川看着她的背影到门口,一直到被门板遮住,唇角的弧度又翘起了一些。

这个女人还真好哄,不过是出去一趟罢了。

一会儿过后,傅寒川口渴出去倒水,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苏湘在给傅赢剪脚趾甲。

小家伙刚洗完澡,白白胖胖的小身体被包裹子在浴巾里面,肥肥嫩嫩的小脚拿捏在苏湘的手里,每听到咔擦一声就害怕的缩了缩脚,但也不敢乱动。

傅寒川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拖鞋的脚,目不斜视的走到了厨房。

喝完水,他想到了什么,把杯子放下就回到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然穿着睡衣睡袍,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坐了下来。

孩子好动,苏湘不敢分心,正专注的给傅赢剪指甲,忽然就感觉沙发的一侧沉了下,抬头一看,男人长腿交叠的半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枕在脑后,,脚的一端就塞在她的屁股后面。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拿起遥控器换了个体育频道。

苏湘倒是惊奇了,工作狂的傅寒川鲜少看电视,看来今天他的头疼病很严重。

傅寒川眼睛盯着电视机,但一直拿余光瞥着那个剪指甲的人,看她给儿子剪完了指甲再给他搓平了毛刺。

傅赢剪完指甲,终于松了口去可以甩动他的小手小脚了,马上从苏湘的腿上下来去玩玩具,苏湘正准备收起指甲刀,忽然腿上就搁上了一只大脚。

苏湘无语的看着那个一脸淡漠的男人,他在干嘛?

傅寒川下巴朝着脚趾头点了下,意思就是叫她修剪他的脚趾甲。

“有点长了。”

苏湘捏了捏手心,很想把他的脚给甩下去。

有没有搞错!

傅赢不喜欢看体育频道,也不喜欢解说员打了鸡血似的解说,他扭过头来,委屈的看着妈妈。

“麻麻,要看佩奇。”

小家伙最喜欢看小猪佩奇了,偏偏坏爸爸给他换了频道。

傅寒川晃了下遥控器表示,如果她不给他剪脚趾甲,那就不给看动画片。

苏湘无语的吐了口气,想到她过段时间就可以去西班牙,而这出门是要经过这男人允许的,便忍了忍,拿着指甲刀给他修剪了起来,傅寒川满意的眉梢微微一挑,这才把频道给调了回去。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下去,宋妈妈看着这对小两口终于有和和气气过日子的感觉了,不觉松了口气。

要知道整天神经紧绷着,老得可快了。

这边不冷战不吵架了,傅家老宅那边,卓雅夫人愁的晚上都睡不着觉。

这一晚,卓雅夫人又失眠,坐在客厅翻看着那些名媛的照片资料。

金语欣不够优秀,那她就再找一个,总之一定要是家世学识样貌,样样都配的上儿子的。

刚刚听说,傅寒川有意带着苏湘去国外度假。

那两个人,以前不要说去国外度假,刚结婚的时候连喜酒都没摆,度蜜月就更不要说了。

而现在,居然说要去国外度假?

都说母子连心,可是她现在看不懂她的儿子了。

她不明白,傅寒川是看上了那个哑巴哪一点,居然心软了?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那个哑巴又耍了什么花招,才让她的儿子被迷了心窍。

别看那女人只是个哑巴,俗话说不会叫的狗会咬人,就是这种没声没息的才最阴险。

当初就是她满腹心机的爬上了她儿子的床,然后就被她死死的咬住了不放。

她的儿子,不能真的跟一个哑巴过一辈子,让她毁了他!

老何看到客厅亮着灯光,便过来看看,看到卓雅夫人撑着额头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散乱的摆着一些资料。

他走过去,轻轻的叫了一声:“夫人,您要是想休息,就回房间去睡吧。现在天冷了,容易着凉。”

卓雅夫人只是眯了会儿眼睛,闻言抬起头来:“没事,我再坐一会儿。”

老何看到卓雅夫人愁眉不展,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那些东西,问道:“夫人还是在为傅先生担心吗?”

卓雅夫人叹了口气,伸手将那些资料都归整齐了,说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老话说,娶妻当娶贤,找了一个不顺心的儿媳妇,真的是做什么都糟心。

老何想了想,低声说道:“夫人,有件事我忘了跟您说。我那次去地铁站接太太,看到她从一辆保时捷车上下来。”

卓雅夫人脸色立即变得难看,目光凶狠了起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苏湘的那个学校,又不是什么好学校,居然有开得起保时捷的?

老何为难的说道:“我看夫人这段时间一直身体不好,就没跟您说。”

卓雅夫人抿了下嘴唇,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她沉声道:“那你看到车主是什么人了吗?”

老何不敢多说什么,只说车主是个年轻的男人,但是光线的关系,没有看清楚样貌。

卓雅夫人的目光变得狠戾了起来。

这个哑巴,在蛊惑他儿子的同时,竟然还在外面勾勾搭搭的不安分!

“这件事,你有告诉过寒川吗?”

老何恭敬的道:“还没有。我想太太可能只是搭了一个便车,就没有跟傅先生说。”

“哼!”卓雅夫人冷哼了一声,从学校到地铁站能有多远,还能废了她的双腿不成?

既然走几步路就觉得累,那还去上什么班,还不如在家好好呆着,免得出去丢人现眼!

044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结婚证? 6000+钻石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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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雅夫人想了想,阴冷的说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寒川,仔细查查那男人是什么人。”

“一定要给我查清楚了!”

如果那个女人敢做出伤害傅家颜面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老何恭敬的应了下来:“是的,夫人。”

……

傅氏大楼。

旅游形象大使的事情一放出,各大娱乐公司、明星工作室都在争抢这个香饽饽,要知道一旦能够成为国外的旅游大使,及时的坐上傅氏的车,也就能打开欧洲市场,进军国际了!

因为西班牙是欧洲行的首站,这个形象大使就显得尤为重要,必须要慎重考虑,傅氏的公关部这些天都在接洽各个娱乐公司的经纪人。

经过几番筛选,按照各个类型挑选出了合适人选,在会议上由大家商讨决定最后的人选。

一个助理将筛选出的人选资料分发下去,傅寒川对着公关部肖总监道:“那就开始吧。”

那肖总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傅寒川点了下头,然后走到了投影仪那边。

空白的屏幕上亮出了第一位候选人。

“洛舒形象甜美,亲和力强,在明星排行榜位列前列,在微博及百度贴吧等热门网站也很有话题度。她现在正好有一部热门剧在播放,反应很好,看这情形,排位应该还有上升空间。如果我们找她合作的话,我们的首站关注度会跟着提高。”

照片一变,照片换了一个气质型的女星。

肖总监接着介绍道:“燕伶,刚入选全球一百位最美女星,气质出众,有一副高级脸,目前最火的女歌手之一。时下好几个国际大牌都找她做形象代言人。如果我们跟她合作,我们做的这个旅游路线档次,会显得与一般旅游公司不同。”

接下来,肖总监又介绍了一位综艺大咖,长相并不出众,但凡是她参与的综艺节目,每一期的收视率都很高,是个很活跃的女星。

介绍完,投影仪又一次的切换,正当肖总监要做介绍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肖总监,这位女星,由我来介绍如何?”

一道娇俏的嗓音突然传来,与肖总监沉稳内敛的语调不同,整个会议室的人转头看向门口,就见那边站着一个容貌明艳的女人。

她站在那里,一头棕色波浪卷的长发披在脑后,牛仔服的上装内里搭配打底衫,下面穿着短裤长靴,中性风格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却穿出了女人的妩媚与野性美,有一种西班牙女郎的野性与奔放。

有人转头看了一眼投影仪的照片,再转头看了看,这不就是她吗?

好像从照片里传送出来了似的。

“郑小姐。”肖总监对她淡笑了下,“郑小姐怎么会来,我们正在开会呢。”

“说明我来得正是时候啊。”郑恬儿冲着她眨了眨眼,笑着走进来,对着傅寒川伸出手道,“傅总,你好,我是郑恬儿,我们见过几次面。”

以傅寒川的身份,出席各种宴会是常有的事,而郑恬儿正当红,也是经常出入各种宴会,两人见过几次面,但并未有认识的机会。

傅寒川面色淡淡的看着她道:“刚才我们的肖总监说了,我们正在开会。郑小姐如果有事,可以在会客室稍后片刻。”

郑恬儿微微笑了下:“傅总,如果我说,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呢?”

她看了眼墙幕上自己的照片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会议室里的所有高管,声音微微的提高了一些:“我知道傅氏很重视这次的项目,挑选很严格,进入这份候选名单的人都是很有实力的人,她们也都很重视跟傅氏的合作。”

“而我,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亲自参与进来,向给位展示我的长处,我的优点,以及如果我们达成合作,我能为傅氏带来什么。”

说完,她自信的看向傅寒川,目光与他对视着。

这样大胆张扬的性格,正是如今在娱乐圈如日中天的郑恬儿无疑了。

她有野心,也敢拼敢闯,每次话题一出就能在热搜榜登顶,具有绝对的话题度,只要她出现的场合,哪怕她什么也不做,也绝对的吸引人的目光。

傅寒川微微眯眼,看了她一瞬,终于点了下头,再看向投影仪:“那郑小姐,请吧。”

郑恬儿一笑,自信的走向投影仪那边,不用看资料,她就流利的说起了自己的简历,不但如此,还用熟练的英语及西班牙语再介绍了一遍。

“……我的奶奶就是西班牙人,我身上具有部分西班牙人的血统,所以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适合担当这个形象大使,成为沟通中国与西班牙友谊的桥梁。”

郑恬儿声情并茂,一番自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待她说完,当场就已经有不少人对她有好感了。

的确,郑恬儿在这个形象大使上,有很多优势,所以肖总监在刚刚介绍候选人的时候,就把她留在了最后。

而通常作为压轴出场的,是分数最高,分量最重的。

傅寒川看了看站在光影之中的郑恬儿,气场强大,自信张扬。

所有的高管看着傅寒川,等着总裁的最后决定。

几秒钟的沉默后,傅寒川站了起来,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公布最后人选的时候,他却只说了两个字:“散会。”

会议结束后,傅寒川回到总裁办,乔深走进来说道:“傅总,查到郑恬儿得到我们开会的消息,是公关部的一个秘书透露出去的。应该是那边的经纪人买通了她。”

“不过郑恬儿的手段可真够厉害的,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娱乐圈水深的不见底,郑恬儿如果没有点手腕,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

乔深点了点头:“也是。那傅总……”

毕竟会议上,形象大使花落谁家还是没有决定下来。

傅寒川道:“郑恬儿已经走了吗?”

乔深道:“还没,等在会客室。”

傅寒川想了想道:“那就见一见吧。”

得了傅寒川意思的乔深把郑恬儿带了过来,郑恬儿走到总裁办,作为第一次走进来的人,她的神色不见丝毫怯懦,大大方方的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秘书送了两杯茶饮进来随即退了出去。

郑恬儿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微笑着说道:“傅总的办公室,是我见过装潢的最特别的了。”

傅寒川身体靠在大班椅上,睨着她道:“哦,怎么特别?”

“嗯,就是特别……特别的低调,特别的贵气,特别的霸气。”郑恬儿回答的狡猾,她看了看傅寒川,又道,“刚才傅总是不是被我的主动出击惊着了?”

傅寒川慵懒一笑:“商场如战场,每个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相信郑小姐所处的那个圈子也是如此。”

傅寒川久经商场,这点小伎俩当然不在话下,不过郑恬儿大胆又心思深重,如果身在商场,相信也是个女强人了。

不过在她们娱乐圈,应该叫做女王吧,争取一切她所想的,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别的不说,郑恬儿的这番主动出击就令人印象深刻。

就好像一桌菜,每个菜都很有特色,可是最令人记忆深刻的,绝对是那一味道霸气的麻辣川菜。

“那傅总,我可入了你的眼?”

郑恬儿换了个坐姿,一双雪白笔直的长腿夺人眼球,修身的打底衫使得她姣好的身材在牛仔短衫下轮廓若隐若现,即便是坐姿,她的腰腹部也不见一点点的难看线条。

傅寒川唇角微勾,说道:“郑小姐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不过对傅氏来说,每一个项目都是慎而重之,所以最后的答复,还要请郑小姐再行等候。”

傅寒川说的滴水不漏,郑恬儿打探不出什么,再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她依然留给傅寒川一个叫男人回味三生的笑容,她就不信,这个形象大使她拿不下来!

乔深把郑恬儿送出门的时候,还收到了她递过来的一张名片。

“这张卡片上的号码,是我的私人号码,乔助理,如果有什么好消息的话,请随时通知。”

她微笑着对着乔深点了下头,便离去了。

乔深捏着那张金色烫黑字体的名片,唇角微勾了下。

据说郑恬儿把自己的名片印成几种规格,像这种金色烫黑字体的名片,可以在郑恬儿名下的任何门店消费免单。

郑恬儿出道有十年了,这些年投资有道,服装、美妆、餐饮都有涉猎,也算是个投资高手了。

而拥有这张卡,就相当于刷卡了。

不过能拿到这张名片的人极少,可见她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

乔深回到总裁办,傅寒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量着角落的一个盆栽。

之前那里摆着的是一盆龟背竹,现在已经换成了一棵滴水观音。

乔深走进来:“傅总,郑恬儿已经走了。”

傅寒川看了一眼乔深捏在指间的名片,眉毛微挑了下,哂笑道:“这个女人,比起一般女星手腕确实高段。”

……

晚上下班后,傅寒川坐在书房电脑前,四大美人的照片依次的排列在屏幕上。

他端坐着看了已经好一会儿了。

苏湘端着一杯热奶进来,放在他的面前,一抬眼就看到各个类型的美女。

清纯甜美的、气质卓然的、灵动活泼的、还有明艳动人的。

四大美人啊!

苏湘微噘了下嘴,看得这么入迷,色胚!

苏湘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了。

不过才走了一步,手腕就被人捉住了,随之而来的一股力道使得她倒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男人的腿上。

苏湘一下子红了脸,他在干嘛啊!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是傅寒川的大手握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让她只能扭动却不能站起来。

傅寒川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再乱动后果自负。”

温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边,一直钻到她的耳朵孔里面去了。

苏湘看到面前棕色的原木书桌,想到他以前压着她在这里做过的事,脸色就红的像烫熟了。

她不敢在乱动,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腿上。

可是,她让他看这些个女人干嘛,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女人看女人,还能看出什么花来?

傅寒川的下巴朝着电脑屏幕点了下:“漂亮吗?”

苏湘不得不承认,那些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他,他问她这个干嘛?

只听傅寒川道:“她们其中,如果让你选一个可以作为西班牙的形象大使,你选哪一个?”

苏湘微愣下,看着他。

他问她?

西班牙形象大使……这好像是他公司的事吧?

而关于他公司的事情,她从来不参与的,不光如此,就连傅家的事,也轮不到她来参与。

苏湘在这个傅家,可以说是独来独往,又可以说没有什么自由,应该说是囚禁的孤独。所以傅寒川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意外的情绪超过了好奇。

感觉头顶上压了一只大手,按着她的头颅往前一转,让她看向电脑。

傅寒川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在这个项目上也有立功的,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关注了那个旅行博主那么久,按着你的了解,你觉得哪一个更适合跟他搭配起来?”

听到他这么说,苏湘了解了,再看着照片的时候,仔细了很多。

那个旅行达人是个野外旅行者,冒险客,如果按照性格上分,那么最后一位看起来比较有野性美的女人挺合适的。

但如果是一个清纯俏丽的姑娘,又看起来有野兽与公主的感觉。

那个气质美人……嗯……搭配起来是英雄与美人的既视感。

至于那个看起来灵动活泼的……暂且就是泰山与珍妮吧……

苏湘不知道傅寒川是不是能看懂她的手语,反正他一会儿能看懂她说什么,一会儿又黑着脸不耐烦的说看不懂。

苏湘猜测他简单的能半猜半蒙的看懂,复杂的就不愿意猜,所以在键盘上敲打了一番,把她的感觉说了出来。

打完了,她回头看向傅寒川,他问她说哪个最合适,苏湘觉得,自己只能给他作分析,至于决定用谁,她觉得应该从市场以及受众考虑。但这个都是公司说了算的。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眸光中闪过亮色。

想不到这个小女人,明白的事情挺多,还挺有见地。

如果按照所需要的形象来看,郑恬儿是最合适的,不过就像苏湘说的那样,形象大使是谁,还要看市场跟受众。

郑恬儿很会造势炒作话题,不过她能否能带来真正的效益,这份评估还不好判断。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像乔深说的那样,在网络上弄一个投票,谁得票最高谁就得到了形象大使的称号,但是这样一来,就需要造势,需要一个选票周期,另外,每个女星都有一众粉丝,再加上如今娱乐圈的那些手段,投票会变得不公正。

再有,稍有不慎,还会为这个项目招黑,到时候就反而弄得得不偿失了。

傅寒川对着电脑,又想起了什么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绿色封面的东西给她:“你的签证,下个星期去西班牙,记得向学校请假。”

苏湘看到那签证,伸手捧了起来,看着签证的眼睛放着光彩。

这个就是签证啊!

终于可以去西班牙了!

傅寒川看着她欢喜的神情,唇角翘了起来。

不过就是一张签证,至于这么高兴么。

傅寒川不会理解作为一个长期被限制在家里的人,除了北城,就连外省都没去过。

苏湘捧着签证,恭恭敬敬的翻开封面,看到里面自己的照片,看到上面的盖章,心跳都是雀跃的。她仔细的翻看过每一页,就连正面反面都看了又看。

忽的,她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嘴唇看向傅寒川。

傅寒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眉毛微皱了下说道:“你又想说什么?”

苏湘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比划起来。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结婚证?

她后来又问过宋妈妈了,宋妈妈说,她房间的床单是他换的。那么就是他拿走了她的结婚证了?

傅寒川盯着苏湘小心求证的脸,薄薄的嘴唇抿成线,就在苏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嘴唇动了动:“你的……”

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口传来动静,两人看过去,只见门打开了,宋妈妈的脸只在门边露了一下,门缝里一个小小的人儿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

傅赢找不到妈妈,就找过来了。

坏粑粑果然又占着他的麻麻了,害他都不能跟他的麻麻一起玩。

傅赢看到苏湘坐在傅寒川的腿上,就自己撅着小屁股,翘起他的小短腿也要爬上来。

他要跟粑粑麻麻一起玩呀!

苏湘一把抱起儿子,让他坐在她的身前,顿时三个人像是叠叠乐似的堆坐在一起,傅赢第一次这么玩,快乐的晃悠起小胖腿,这样好好玩啊。

他看到桌上的热牛奶,捧着杯子喝了起来,但是有些凉了,小家伙只喝了一口就不要喝了。

作为坐在最底下的男人,此时一点都没感觉到什么甜蜜的负担,只觉得某种令他觉得愉悦的气氛被打断了。

他握在苏湘腰上的大手一松,推了推她粗声道:“起来,重死了,没事吃那么胖做什么。”

苏湘对此表示好无辜,她哪里胖了?

而且宋妈妈每次看到她吃饭,都让她多吃一点,说她太瘦了。

这男人的脸变得还真快。

她抱着傅赢站起来,不坐就不坐,又不是她要坐在他身上,是他自己强迫她坐的。

“时间不早了,给他去洗澡去,我要工作了。”

傅寒川又变回了严肃脸,苏湘无语的看了眼桌上的小盆栽,感情她来,是调剂他工作心情的。

苏湘抱着傅赢出门,身后又传来傅寒川低沉的嗓音:“你的东西随手乱放,我已经收起来了。”

苏湘的手握着门把手一停顿,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哪有随便乱放!

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身体好重,好像压着一座山似的,快要让她透不过气来了。

不但如此,她的身体也变得燥热起来,好像她也变成了一座火焰山。

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头顶上方的男人悬在她的上空,幽暗的光线中他的目光明亮深邃。

男人比往常更低沉性感的嗓音道:“刚才你压了我,现在我不报复回来,还算什么男人?”

……

转眼就到了周末。

按照惯例,又要去傅家的老宅吃饭。

自从上次苏湘把卓雅夫人气着了以后,中间隔着的一周苏湘没有去,傅寒川带着傅赢过去的。

苏湘明白自己不能总是逃避着不去,不然按照卓雅夫人挑刺的程度,就又有她好受的了。

况且下周她就要去西班牙,这个时候得罪她,对自己没有好处。

从学校回来,她换好了衣服。天气进入十一月份,晚间已经很凉了。她给傅赢穿了件厚的外套,又准备了傅寒川的薄呢大衣,坐在客厅等着他回来一起过去。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宋妈妈过去开门,进来的不是傅寒川,而是乔深。

在门铃响起来的时候,苏湘就知道进来的不会是傅寒川。大门是密码锁,就算他喝醉了也不会按门铃的。

乔深走了过来:“傅太太,傅先生临时有个宴会必须要参加,所以他让我送您去傅家老宅。”

听到这个,苏湘的脸色微微的有些沉了下来,一颗心不受控的紧张起来。

不管她跟傅寒川的关系如何,每次去傅家老宅,如果她跟傅赢一起去,她必然是神经紧绷,如临大敌的,而如果是跟傅寒川一同去,有他在,她就会心安一点。

有时候她真想说,如果傅寒川不过去,那她也不要过去好了。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傅家注重孝礼,且不说她跟傅家人的关系如何,这个规矩不能破。

而且,傅家的人想见的不是她,是傅赢这个第四代。

苏湘站了起来,牵着傅赢的小手往门口走,乔深默默的走在她的身后一同出去。

到了傅家老宅,苏湘下了车以后,乔深就把车开走了,他不是傅家的人,留下吃饭不合适。

傅家有专门的司机,什么时候苏湘要回去了,自会有司机送他回去。

老何就站在别墅的门口等待,见到苏湘就上来打招呼:“太太,傅先生已经来过电话了,就请您先进去吧。”

苏湘的一只脚跨进那扇铁艺大门之前,轻轻的吸了口气,来过这么多次,哪怕她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每次来依然有种奔赴刑场的感觉。

归属感?

不存在的。

就像以前一样,傅寒川不在,一桌人几乎无话可说,只有傅赢一个孩童稚嫩的嗓音。

卓雅夫人这次对待苏湘,就像没有看到她的人似的,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

如此一来,苏湘反而觉得自在了很多,终于没有那种如锋芒在背的感觉了。

她也不用再从卓雅夫人嘴里听到“金语欣”三个字,在她没有物色到新的“傅太太”之前,苏湘觉得自己过一段清净的日子了。

吃过晚饭,苏湘就想带着傅赢回去了,这个时候,在傅老爷子那边服侍的下人过来说,老爷子想看看重孙了,让人把孩子带过去。

这一耽搁,苏湘便只好再留一会儿。

孩子被抱去了隔壁的附属楼,苏湘坐在客厅里。正好祁令扬找她有事,她在QQ上跟他讨论了一些事情,卓雅夫人从隔壁楼过来,就看到苏湘对着手机唇角微翘,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她的眸光微微一冷,果然她有状况。

苏湘打着字,就感觉有道视线盯着她看,阴森森的,令人后背发凉。

抬头一看,就见到卓雅夫人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盯着她,苏湘吓了一跳,手机差点从手指上滑落下来。

蓦然发现自己被人这么盯着看,谁都会害怕的。

卓雅夫人看了她一秒,就走了几步在她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我听说,你下个星期要跟着寒川一起去西班牙?”

苏湘有些意外卓雅夫人忽然回来了,竟然没有在老爷子那里陪着,而从她口中说出这句话来,苏湘下意识的就紧张了起来。她可不愿意好好的出行被她搅和了。

苏湘谨慎的点了下头,在手机上写道:“寒川说,项目多少跟我有些关系,希望我去能提些建议。”

苏湘可学机灵了,在卓雅夫人挑她的刺让她去不成之前,先下手为强。

她知道卓雅夫人对她再不满,但是还是会以傅家的利益为先。

卓雅夫人看了眼她写的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次可别再指手画脚,把傅家的脸丢到国外去!”

苏湘那颗饱经锤炼的心还是被刺到,手指重重的捏了下手机,然后写道:我会注意的。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这回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傅赢被傅正南抱着回来了,苏湘连忙迎上去,说夜深露水重,要带着孩子回去了。

傅正南叫来了司机,苏湘抱着傅赢往外走的时候,感觉有道锐利的视线在盯着她,一直到她走出很远,那道视线才消失了。

苏湘坐在车内,身上冷汗都出来了。

045 假装我已经去过…… 6000+钻石加更1000

虽然没有看到那道视线的主人,但是苏湘知道,那一定是卓雅夫人。

她那么一直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苏湘微拧着眉思索着,手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在幽暗的车厢内很明显,傅赢看着好玩,要把手机拿过去玩。

苏湘抱着傅赢,让他坐在她的腿上,然后打开了屏幕。

是祁令扬发来了消息,问她是不是有事。

刚才卓雅夫人进来的时候,苏湘的字才打了一半,消息还没有发出去,他应该是等了很久了。

苏湘把那一半没有写完的消息写完了,按了发送键,再补送了一条“刚才临时有事”的消息说明一下。

祁令扬发了个表情过来,苏湘又回复了一个笑脸,最后两人的谈话以表情包告终。

回到家,傅寒川还没有回来,苏湘看儿子在打困了,就先帮他洗漱了,让他去睡觉。

时间还早,苏湘回到次卧,打开电脑,将祁令扬刚才说的那些事都记录下来,一边等着傅寒川回来。

而另一边的宴会才正到中场的时候。

这场宴会是商会会长办的,傅家早就收到了请帖,本来是傅正南去参加的,但是傅正南临时让傅寒川去参加了。

商会会长黄光还有一年就到期了,会长这个位子,多少人在盯着,傅正南对这位置当然也是虎视眈眈的,也一直是会长的热门人选。

北城的商会会长三年一轮换,若是任职期间能继续获得商会会员认同,就能继续连任。

原本这届的会长是傅正南,但是三年前出了苏湘跟傅寒川的那件事,傅家成了笑话,傅正南在竞选的时候请辞,黄光这才当上了会长。

因为傅家在北城的地位摆在那里,傅正南一向姿态摆的高,态度强硬,哪怕是个理事长也没有把黄光放在眼里,而黄光表面上谦逊,对傅正南也是忌恨的很。

所以黄光跟傅正南,表面上和和气气,私下关系并不好。

问题是关系再不好,表面上的关系还得维持。

又快要到三年轮换,黄光办这个宴会,就有拉拢的意思,傅正南不想去,但他要维持表面上的这个和气,就让傅寒川去了。

一来,是要给黄光这个会长的面子,二来,傅正南要给傅寒川敲打敲打。

他不像卓雅夫人,对苏湘的不满都放在表面上,傅正南平时只板着脸不动声色,但要做起来,他只会给傅寒川施压。

他要让傅寒川知道,这三年时间,别让女人磨了男人的野心!

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没斗志没野心的男人做的事情,他傅寒川是北城的王!

更不要忘了,苏家送到他床上的那个女人带给他的耻辱!

苏湘,毁了他们傅家维持了多年的颜面!

傅寒川捏着一只酒杯,眸光淡淡的看着会场中的那些商圈大佬,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不过眸底深处却蛰伏着什么。

老头子叫他来参加宴会的用意,他当然明白。

黄光这个时候举办宴会,看起来是商圈的人联络一下感情,大家聚聚吃个饭,娱乐娱乐都可以,也可以解读为他在笼络人心,另一个用意,是黄光旧事重提,用三年前的事情再次打脸傅家,从而踩低傅家。

三年前的事情,是傅家的耻辱,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记忆犹新。

一场宴会,一石二鸟,老黄的手段有些下作,但江湖就是江湖,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

傅寒川呷了一口酒,看着被人围在中间的黄光,唇角勾出一个冷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是以前的说法,换到现在这个时代,三年就是一个轮转,一件事用两次,老黄想的倒是美。

被围在中间的头顶微秃的男人看过来,与傅寒川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傅寒川举起酒杯,对着男人示意了下,淡淡而笑。

男人从圈子里笑呵呵的走过来:“寒川,大侄子,好久不见了。”

黄光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肥胖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神色。

黄光已年近六十,但是由于胖,以及常年油水的滋润,一张脸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白白胖胖的,也显得他那一双眼更加小了。

而他的眼睛虽然小,却聚光,透出了老狐狸的精明之色。

傅寒川依然噙着淡笑,按照辈分,叫了他一声“黄伯伯”。

黄光的视线在场中搜寻了一遍,然后看向傅寒川:“你的父亲呢,怎么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他?”

傅寒川心中冷笑,这宴会都过半了,他就不相信黄光到现在还没发现他父亲没有过来。

就连他,也是到这个时候才假装看到他,过来打招呼。

黄光就是要有意的踩低傅寒川,一来他是小辈,二来他是傅正南的儿子,三来,他有个哑巴媳妇。

黄光早就看到傅寒川了,就是有意的摆一摆架子,偏偏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这个大侄子跟他打招呼,这才忍不住的走过来。

“他,没有来吗?”

傅寒川勾唇一笑,说道:“今日母亲心情不大好,父亲要陪着她,就由我来参加黄伯伯的宴会了。”

“哦,这样啊……”黄光呵呵的,像是弥勒佛的笑,“你父母亲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恩爱,真是惹人羡慕。”

“哪里,黄伯伯福气才好,小娇妻陪伴左右,别人都羡慕不来。”

黄光已经年近六十,但是今年年中新娶的第三任太太才二十多岁,大了三十年。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黄光梅开三度,一听提起他的小娇妻,心里立即忍不住的心猿意马一下,胸口也微微的挺了起来,有些自豪之色。

像他这个年纪,还能娶到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的女人,能有多少人有这个本事?

他回头看了眼被那些贵太太们围着的女人,那女人好似感受到了黄光的目光,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交融,就这么眉目传情了起来。

傅寒川挑了挑眉,将目光侧向了一边,神情慵懒的捏转着手中的酒杯。

黄光的余光也在打量着傅寒川,唇角勾着一丝丝的冷笑与不屑。

傅寒川也算是个人物,偏偏娶了个哑巴做妻子,来参加宴会都只能另找人代替,不像他,带着美人出席各种宴会,倍有面子。

黄光收回了目光,笑着对傅寒川道:“对了,大侄子,我侄媳妇儿来了吗?”

他的目光又在会场搜寻了一圈:“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她,见面红包都没给出去呢。”

傅寒川带着那哑巴出席金家的生日宴,这事儿他也听说了,倒是没有想到,傅寒川敢带着她出去丢这个脸。

“不会是卓雅夫人心情不好,我侄媳妇儿也去陪着了吧?”

黄光呵呵笑着,小眼睛精光闪烁。

跟着黄光一起的,还有几个人,听到这话,也都笑而不语的看着傅寒川。

傅家的人,骄傲的不可一世,从来只有别人仰望他们的份,难得看到他们出这个丑。

傅寒川的眸底闪过一道寒光,不过那光快得令人捕捉不住。

傅寒川一笑说道:“我母亲自然有我父亲作陪,至于我妻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不都清楚吗?”

他慢慢的转着酒杯,依然噙着优雅的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傅某人的妻子,不食人间烟火,带到这种地方来,不是染了烟尘?”

傅寒川那一道没什么笑意的眼色看向黄光,他骄傲他娶了个小娇妻,但他也不想想,一个糟老头了,好好的女人能跟着他?

那女人跟过好几个男人,最后傍上了他这个胖老头,不过接了个不知道几手的货色,显摆什么?

他傅寒川的老婆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别人来多嘴!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听到傅寒川这话,就知道他是在反讽会长的小娇妻。

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就知道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黄光是商会会长,但其实比起黄光,傅寒川更不好惹。

撕破了脸……傅寒川的手腕可是见识过的。

“呵呵,今天月色不错,听说有流星雨,我们这些满身铜臭味的也出去浪漫一下,呵呵……”

有人岔开了话题,黄光抽搐着眼角,被人拥着走了出去。

竟然没有讨的了好!

傅寒川冷冷一瞥那一群朝着花园走去的老家伙们,抿了一口酒液,眸光阴晴不定。

要说心里没有火,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表面上压制了黄光,但他知道,那些人在背后不会有什么好话。

就像你能用强权堵住悠悠众口,但是人心里的嘲弄是止不住的。

傅寒川捏着拳,目光阴沉了下来。

贴身的口袋里手机震动着,他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脸色更加冷了下。

“爸。”

“还在宴会上?”傅正南浑厚纯正的北城口音从电话那端飘出来。

“嗯。”傅寒川将手中的酒杯放在长桌上,然后气定神闲的抄入口袋。

傅正南听着儿子那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对他这荣辱不惊的气场倒是满意,他道:“感受如何?”

傅正南在商界混的时候,傅寒川还没从他老婆的肚子里出来,傅寒川要在这宴会上被人嘲笑打压,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傅寒川语气淡淡的:“不怎么样。”

父子间说话,也就不用拐弯抹角,又勾心斗角了。

傅正南也是同样如此,他直接道:“寒川,我让你去这个宴会,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作为你的父亲,不可能承受因为你而带来的耻辱。我们傅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

“你,明白了吗?”

如果今日来的不是傅寒川,而是傅正南本人,那么接受黄光嘲弄的,就是他了。

而他也要让傅寒川知道,傅家承受了别人这三年的耻笑,够了。

他傅家的门第里,是不能有苏湘这样的女人的!

傅寒川没有回答,摁断了电话,目光更加的阴沉了一些。

回到别墅后,傅寒川直接进了书房,关门的声音有一些响,苏湘正在写东西,听到声音知道他回来了,就走过去看了看。

傅寒川没有开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前面的万家灯火。

苏湘只能看到阴影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月色打在他的轮廓上,那一抹身影显得更加高大了一些,也有一抹孤傲之感,好像谁也不能靠近。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的身影,苏湘的心底微微抽动了下。

她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他身上浓重的寒气冻了她一下,冷得她再有一步却不敢靠近了。

他心情不好,甚至是很恶劣。

苏湘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她比划了起来。

——宴会上,不开心吗?

傅寒川没有回头看她,神情是苏湘很久以前看过的冰冷。

苏湘知道,他是知道她进来了的,只是这个时候不想看到她。

这几年下来,她知道每当他这样的时候,意味着他经历过了什么。

结婚的第一年,每次他去参加宴会,都是带着一身戾气回来。

初初的几次,他喝得很醉,会很用力的掐着她的肩膀,用很厌恶的,像是看着什么恶心东西的眼神看她:“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一个哑巴,要来爬我的床!”

随着傅赢的慢慢长大,他对她的态度好一些了,虽然也常有刻薄之语,但总比以前好了很多。

现在,他甚至愿意带着她出去看看,她以为他们之间,冰冻的世界在回暖……

原来他并不是认命……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认命,“屈服”在她这样的命运下?

苏湘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轻轻了放了下来,喉头翻滚了下。

那一口唾沫,很用力的才能咽下去,她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脚尖一转,向着门口走去。

就在她就要迈出门口之际,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知道我今天参加的宴会,是谁的吗?”

苏湘转头看向月色下的那道人影,他并没有转过头来,依然看着窗外。

又听到他冷凉如水的声音传来:“黄光的宴会,商会会长,你还记得吗?”

苏湘的心里咯噔了下,喉咙再次的翻滚了下。

傅正南因为她的事情没有成为商会会长,这件事她是后来才知道的。

苏家从傅家得到了很多,但是傅家,却因为她抹上了污点。

苏湘咬着唇瓣,苍白的脸色没有丝毫的血色。

她低头走了出去。

这一夜,傅寒川没有来到她的房间,而苏湘也因为他的那句话而辗转难眠。

第二天是星期天,苏湘一如往常的早起,给傅赢准备好了早餐,傅寒川因为要去西班牙,得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所以这天他还要去公司。

苏湘看了看他,把盛好的小米粥放在他的面前。

傅寒川出门后,苏湘坐在阳台,几乎坐了一整天,到了傍晚,他回来了,两人也没有眼神交集。

别墅里又弥漫起了一股别样的气氛,就好像入冬的寒气,慢慢的渗透到了这个屋子里。

一连两天都是如此。

到了周三,傅寒川的行李箱放在客厅,苏湘昨夜就帮他整理好了,机票跟签证也都放在了行李箱的上面,但是没有苏湘的。

傅寒川今天的脾气似乎格外的不好,从起床起就黑着一张脸。

他黑着脸吃完了早餐,黑着脸从书房到客厅,又从客厅回到书房,来回的走了两圈也没见到他手上多什么东西,也没见少什么东西。

乔深负责送他去机场,进来以后不怎么敢看苏湘的方向。

有些事,不需要说出来,苏湘都明白,在傅寒川那天从宴会上回来以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去收拾什么行李,准备什么东西了。

尽管行李箱她早就收拾好。

苏湘淡淡的对着他笑了下,转身回到儿童房。

乔深都有些同情这位傅太太了。

机票跟签证都是他替傅太太去办好了的,所以他一早就知道,此次西班牙之行,傅太太会一起同行。

这三年来,绝对的是首次夫妻一同出行。

可如今又不能去了……

乔声看了一眼傅寒川,他一脸淡漠的站在那里,穿上西服外套,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袖,再穿上御寒的呢子大衣。

苏湘抱着傅赢出来,因为时间还早,外面的天色还是黑透了的,小家伙睡眼惺忪的伸手过去要爸爸抱抱。

每次看到这个大行李箱的时候,小家伙就知道粑粑又要出差了。

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长久不见爸爸他会想念,尽管每次爸爸回来都会给他带礼物。

傅赢窝在傅寒川的怀里,亲热的在他脸上亲了亲。

“粑粑,多久?”他抱着傅寒川的脖子,清醒过来的他,明亮的眼睛天真烂漫。

还没分开他就已经舍不得了。

傅寒川亲了下儿子的脸颊:“很快就会回来,在家乖乖的听话……”

苏湘站在一边,抿着唇低垂着眼眸,静静的听着那对父子的谈话,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皮底下的黑眼圈。

就算她再失望,但傅赢是他的儿子,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让孩子跟他疏远。

父亲,在孩子的生命里是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的。

傅寒川跟儿子说话的时候,余光瞥着那个一脸淡淡的女人。

早上在客厅看到只有一只行李箱的时候,他心里就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有些话,反而说不出口,更在她的“识相”下,不必说出口了。

是的,在黄光的那次宴会后,他就取消了那个打算。

他的父亲,用现实给他上了残酷的一课,这段时间里,两人之间的温暖,跟她在一起时的放松,这种小家小环境,束缚不了他的野心。

如果他要走的更远,就要保持清醒。

但此时,对这个这个神色轻淡的女人,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情绪。

毕竟是他说要带她出门看看世界,却要食言,面对她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天,脑子里一直浮现她看着签证时的欢喜雀跃……但他也只能狠狠心,将她的欢喜忽略。

哪怕是国外,没有人认识他傅寒川,他也不能带着她出去!

“……也要听妈妈的话。”傅寒川最后看了一眼苏湘,把孩子交到了她的手里。

时间临近,傅寒川并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只对着乔深说道:“走吧。”

说完就抬腿走了出去。

乔深拿起行李箱,将上面的签证跟机票也拿了起来,他顿了下,看了看苏湘,对着她点了下头示意了下,然后出去了。

待他们一走,苏湘就抱着傅赢回到了儿童房。

这个时候,天色才蒙蒙亮,她躺在傅赢的床上再陪他小睡一会儿。

只是她睡意全无,拿着手机打开微博,从来不在微博上发个人消息的她,第一次写道:假装我已经去过……

……

机场内,傅寒川等在候机室,乔深买咖啡去了,傅寒川敲打着电脑,回复最后一封邮件。

外面的大厅用中英文播报着各条航线的登机,乔深把咖啡递过来道:“傅总,还有十分钟,我们的班机就开始检票。”

“嗯。”傅寒川淡漠的回应了一声,点击了发送,将邮件回复了出去,然后关机。

乔深瞅着傅寒川,这黑脸表情连他都不敢多说什么。

傅寒川喝了一口机场咖啡,苦涩的味道提神不少。他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登上微博,看了看他唯一关注的那个人。

假装我已经去过……

嘴里咖啡的味道,好像又多了许多酸涩感。

他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在了桌上,站了起来:“难喝死了。”

说着就迈步走了,乔深看了看还在晃动的咖啡,诧异的看向傅寒川,跟着走了上去。

这可是他最喜欢喝的一款咖啡,怎么就难喝了?

检票口已经开始排队,傅寒川站在那里,接过乔深递过来的签证跟机票,这时,一道爽俏的嗓音传来。

“傅总,我们又见面了。”郑恬儿从后面走过来,几步就到了他们的面前,对着傅寒川伸出一只手。

傅寒川稍挑了下眉,看着那一只在他面前的白净的小手。

作为礼仪,傅寒川回握了一下:“郑小姐,好巧,你也是去西班牙?”

跟郑恬儿一起来到机场的,还有她的五个助理跟一个经纪人。

傅寒川注意到其中一个助理正在收起相机,应该是刚刚替她拍完机场秀,相信过一会儿,可能就是在天上飞的时间,网络上就会有郑恬儿的机场美拍了。

郑恬儿看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傅寒川,微微笑着道:“傅总可别误会,我可不是跟踪你。那边有个品牌想要打开国内市场,我过去洽谈一下。”

“不过正好遇上了傅总,我们可以作伴了。”

傅寒川轻轻的扯了下唇角,并没有做回应,正好这个时候轮到他检票,便把机票递了过去。

待机场人员检完票,傅寒川就拿着机票走入了通道,也没回头看一眼郑恬儿。

乔深倒还对着她轻轻的点了下头,心想,这个时候他家老大心情差着呢,上赶着来当炮灰,可别不看人脸色的来连累他啊!

郑恬儿能在娱乐圈爬到那么高的位置,这点眼色哪能没有。

不过她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听说傅寒川参加了一个私人宴会,因为他的哑巴妻子,他被人踩了。

郑恬儿看着傅寒川的背影,唇角微微的翘起,明丽的眼眸里闪烁着微光,深处,那藏着的野心就要蔓延出来了……

苏湘背着包从地铁通道出来的时候,耳边隐约的听到飞机隆隆的声音。

这里距离飞机场比较近,时常可以看到飞机起起落落。

苏湘抬头,就看到一架巨大的民航飞机从天空划过,她的目光追随着那飞机好一会儿,飞机都看不见了,她还望着晴蓝的天空。

“小姐,你能让一下吗?”

身后忽然有人出声,苏湘回头,看到祁令扬就站在她的身后,漾着温柔的笑意。

她微微的惊讶了下,他怎么会从地铁里面出来?

祁令扬笑着道:“飞机有什么好看的,你站在这里会堵着别人的路的。”

苏湘往身后看了一眼,她就站在通道的正中央,别人要走出来都只能绕过她。

苏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往前走去。

——你今天怎么不开车?

祁令扬现在也能用一些简单的手语了,便抬起手来。

——车子送去保养了。

苏湘看着他还不怎么到位的手语,不过她看懂了。

——这么不方便啊,你可以改天来的。

祁令扬笑着说道:“你都可以每天坐地铁过来,我为什么一定要开车。”

两个人都住在相近的地方,所以祁令扬坐地铁去学校,也是很近的。

他在地铁上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只不过她好像在想着事情,所以没有看到他。

而他也没有上前打扰。

就当做一场偶遇好了……

北城的商会很有势力,同样作为理事长之一的祁家也去参加了黄光的宴会。不过去的人不是祁令扬,而是他的父亲跟大哥。

祁令扬没有亲自在现场,所以他不知道宴会上具体情况如何,不过听消息,傅寒川因着这个妻子,被人嘲弄了。

那天晚上父亲跟大哥回来,还嘲笑着傅家。

“令扬,幸好当初苏润没有把那个哑女送到你的床上,不然今天大失颜面的,就是我跟你的大哥了。”

祁令扬仔细的看着苏湘,她的脸色不大好,透着憔悴。

“对了,你不是说要出去旅行,已经跟学校请假了吗?”

046 她倒是玩得挺开心的! 6000+打赏已经推荐票加更2000

苏湘的眼眸微微的一黯,然后比划起来。

——取消了。

说完,她闷着头往前走,再也没有抬头看天空。

她想,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去看那些不知飞向何方的飞机。

从今以后,也不要再相信别人的承诺。

想要飞,靠自己。

祁令扬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听到她说要去旅行的时候,她明明是很开心的,现在说不去……她肯定很失望。

显然,她不能出行的原因在于傅寒川。

祁令扬抬头看了空中一眼,再看看苏湘那寥落的背影,长腿几步追上她,与她并肩一道走了起来。

飞机上的商务舱。

傅寒川望着窗外的云层,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前面是金色的太阳,光芒将云层也镀上了金红色,瑰丽壮阔的令人震撼。

像这样的景色,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也早就没有了欣赏的心情,但这一次再看到的时候,他的心情却是沉闷的很。

假装我已经去过……

那一句话,配上那个女人低垂双眼的模样,在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开锁了手机,再次的登录微博,却发现她的那句话已经删除了。

傅寒川拧了拧眉头,心情更加的恶劣了。

乔深就坐在他的身侧,看到大老板对着一只手机皱紧眉头的样子,低声问道:“傅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刚才上飞机前,也看到他对着手机失神。

傅寒川收回手机,后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冷淡的道:“没事。”

可是,头疼的很。

飞行将近二十个小时后,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提示即将抵达马德里机场,傅寒川睁开眼,脸色稍有疲倦。

下了飞机,乔深去领行李箱,傅寒川等在一边,过了会儿,乔深推着行李箱过来的时候,却看到他的身侧还跟着郑恬儿,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乔深。

还未等乔深说什么,郑恬儿抱歉的道:“不好意思傅总,我的行李箱被航空公司弄错了。”

她摊了下手:“我的护照跟签证,还有我所有的东西都在那行李箱里面,现在我的工作人员已经去交涉了。不过今天可能要麻烦一下傅总。”

郑恬儿微微笑着看向傅寒川,脸上十足的无奈。

傅寒川面色冷冷的看向乔深,乔深立即感觉到压力山大,挤着笑说道:“郑小姐预订好的酒店出了点事,她的房间被人用了,所以想跟我们住同一个酒店。”

郑恬儿虽然跟傅氏还没有正式的签约,但在候选人之列,如果拒绝的话说不过去。

乔深也委婉的说过,既然她是为了这边的品牌来商谈的,那为什么不找这边的品牌商帮忙解决,而郑恬儿又表示说,如果找这边的品牌商帮忙解决的话,就好像欠了他们一个人情,到时候谈代言费以及其他条款的时候就不好说了。

而且人在异国他乡,当然是找自己人帮忙比较安全。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道行高深,让人拒绝都无从拒绝起。

傅寒川没再说什么,机场接机的人员过来,一行人坐上了车,直往下榻的酒店而去。

傅寒川在当地的星级酒店订了总统套房,内嵌几个房间,当郑恬儿以为可以使用其中一个的时候,傅寒川却让乔深跟前台交涉,让他们再腾出两间房来。

郑恬儿微微愕然,但还是保持着微笑脸说道:“那就谢谢傅总了。”

说着,她顿了下,眉眼微转,又笑道:“傅总的面子果然大,在这里,这些老外也要看您的面子。”

在自己的地盘上能够呼风唤雨这没什么,难得的是在国外,傅寒川也能够吃的开。

现在正好西班牙在举行足球欧洲赛事,酒店提前预订都很难订到,而这家酒店可是整个马德里最好的,之前她的经纪人要在这边订一间房都没有能够预约到,而傅寒川不过是几句话就办到了。

虽然说只是订间房,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以小见大,傅寒川的能量是非常巨大的。

这样的男人,别说百里挑一,就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男人,配个哑巴就太可惜了。

傅寒川对郑恬儿的恭维并未表现出什么,依然是一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他让乔深把房卡递给她,只淡淡回道:“郑小姐旅途劳顿,就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等机场那边的消息吧。”

郑恬儿接过房卡,又道了一次谢,说道:“那以后有时间,就请傅先生赏脸,由我请客,大家好好的吃一顿。”

说着,她对着傅寒川轻轻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她身边的一个生活助理立即的跟了上去。

乔深看着郑恬儿走远,转身对着傅寒川说道:“那傅先生,我们也先回套房休息一下吧。”

“嗯。”傅寒川淡淡的应了一声,迈步往电梯走过去。

这个时候,郑恬儿已经上了另一部电梯,傅寒川跟乔深所乘坐的,是酒店专供与总统套房的那一部。

到了套房,傅寒川脱下外套,先打开了电脑查看新的邮件。

尽管坐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但面对工作的时候,他依然能保持精神的状态。

老板是如此,作为第一秘书,乔深自然也不在话下。

喝了两杯咖啡以后,这才把工作忙完。

傅寒川洗了个热水澡去去疲劳,躺在舒适大床上,刚合上眼,像是脑子里装了记事器似的立即又睁了开来。

他打开手机一看,聊天软件上没有来自苏湘的消息,短信也没有。

这时天色微微亮,已经是凌晨了。

几乎过去了一整天,她就一条消息都没有,也不问他是否平安到达?

傅寒川蓦地心底生出一股气来。

以前他出差的时候,她还会发个信息问问。

按照时间差,这个时候的北城差不多应该是下午的时候,傅寒川秀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点动:我已经到了。

写完,他的食指悬空在发送上面,想了想,又那把那几个字删了,重新打了几个字:傅赢还好吗?

……

郑恬儿对着镜子,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脸。

刚敷完面膜的脸,水润光滑,容光焕发,嫩得跟水豆腐似的。

在娱乐圈里,作为顶级流量的女星之一,脸是招牌。

不得不说,即使是素颜,这一张脸也是秒杀很多整容脸的。

郑恬儿转头对着她的小助理道:“我美吗?”

小助理正在收拾房间。郑恬儿有洁癖,就算是星级酒店,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必须要用消毒纸巾擦一遍。

小助理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恬儿姐,你当然是最好看的了。我跟了那么多明星,就属你的皮肤最好了。”

郑恬儿翘起了唇角,然后又问:“那你说,是我美,还是那位傅太太美?”

“……”小助理愣住了,不敢乱说话。

在这个圈子里,小助理也听到过一些风声,说那位傅太太是个残疾人,但就这么说出来,她怕那位傅先生知道了。

虽然知道她一个小助理的话不太可能传到那位先生的耳朵里,但万一呢?

她可得罪不起啊。

而面前这个脾气超坏的郑小姐,她也得罪不起。

小助理赔着笑道:“恬儿姐,我没有见过那位傅太太呢……”

传闻,那位傅太太从未在人前出现过,倒是听说几年前有件事闹的挺大了,照片登了很多,不过后来就搜不到了,无论是纸质的娱乐周刊还是电子网络上,都搜找不到了。

可以想见,那傅家的势力有多大。

郑恬儿听着小助理战战兢兢的一句回答,觉得没劲透了,转头又对着镜子里自己娇艳的面容,凉飕飕的道:“她是个哑巴,知道了吧?”

只是一个哑巴,再漂亮也没有用,随便哪个女人都能把她比下去。不过她郑恬儿比起其他女人,又多了那么一些心机。

她可以主动出击刷存在感吸引别人的关注,又能低调给人以神秘感。

进退有度,点到即止,令男人为她着迷。

这么多年来,她就是凭着这一套生存法则,在男人圈里无往而不利。

傅寒川……

这三个字,犹如散发着天堂味道的一棵树,权势、地位、长相、身材……毫不夸张的说,他是所有女人的梦想,是所有女人都想要傍上的大树。

为了接近傅寒川,她可费了一番心思。

先是买消息,得知傅寒川的日程以后,就让她的经纪人联络西班牙这边的品牌商。

原本,这个品牌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不过为了傅寒川,她才重新考虑起来。

在机场的时候,她故意的制造偶遇,又让助理取消了那边预订的酒店,至于行李,也是她让助理故意的错了过去,没有这些偶然事件,又怎么接近他呢?

再美的脸蛋,也需要出现在人的眼前,才会受到注意,是不是?

“对了,我的机场照片,通稿写好了吗?”

小助理立刻掏出了手机:“我问问看。”

郑恬儿如今正当红,但在娱乐圈新人辈出,一夜爆红的小花多的是。

她来西班牙的这几天,关于她的新闻也不能断,必须要保持热度。

有句话说:姐虽然不在江湖,但江湖不能没有姐的传说。

这句话,说的就是郑恬儿。

电话打完,另外几个小助理,连同经纪人也一起进到了房间。

经纪人刘姐把刚刚写出来,已经p好了图的通稿让她过目。

郑恬儿看得很仔细,每一个字,到每一张照片的细节都不放过。

别的女星都是经纪人看过就发出去了,有的甚至直接写完就发,看都不看,在郑恬儿这里,她必定亲自督办,她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出错。

郑恬儿看完,将笔记本还给经纪人,让她发通稿,又对着摄影助理道:“我跟傅寒川一起在机场的照片拍下了吗?”

那摄影助理立即道:“拍下了的,这也要写通稿吗?”

刘姐闻言,皱眉对着郑恬儿道:“这不大好吧,傅寒川不好惹呢。”

当红女星跟某个富商一起出现在机场,稍微炒作一下噱头,比如一同出游什么的,以郑恬儿的知名度,肯定能霸榜好几天,不过这风险很大。

这个人,可是傅寒川呢!

而且不管傅寒川的那位妻子怎么样,郑恬儿闹出个小三的名声,对她的事业打击也很大的。

郑恬儿拿着相机在看里面的照片,她跟傅寒川在机场握手的,以及在酒店两人面对面说话的。经过摄影师的角度协调,照片上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暧昧的那种。

郑恬儿勾着唇角,对此很满意。

她把相机还给摄影助理,噙着笑对着刘姐道:“又不是我们这边发出去。把这几张照片透露给一些娱乐八卦账号,就说是一些在马德里的游客拍到的,这不就好了。”

现在正当赛事,马德里游人正多,所以被人偶遇一点都不稀奇。

“到时候我们这边再发一个澄清稿,说我们只是在这边谈品牌合作,正好跟傅寒川遇上,不就好了?”

经纪人眼眸一转,担忧就消失了,笑着道:“恬儿,你这脑子,娱乐圈的那些女人,还真没几个比的上你的。”

这一大波炒作,肯定能造成轰动的。

而且之前他们就放出消息说,郑恬儿有意与傅氏合作,两人一起出现在西班牙,不就正好造势了吗?

不过有句话刘姐没有说出来。

郑恬儿的这胆子,娱乐圈的那些女人里,也没几个比的上她的。

这种拿自己的名誉搏风头的,一定要是野心够大,承受力够强的才行。

……

苏湘上完最后一堂课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才发现傅寒川发过来的消息。

他问的是傅赢,她便回答了一个好,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这个时候,她一个字都不想搭理他。

苏湘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班,祁令扬站在门口:“苏老师,好了吗?”

苏湘抬头,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今天祁令扬也来学校了,一连两天他都来做调研。这次比上次的内容要更详细,所以时间上要好几天。

——车子还没有拿回来吗?

祁令扬看她比划完,说道:“4s店没有配件,需要过几天才到货。”

苏湘了然的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了。

因为傅寒川的关系,她知道进口车的零配件很难买到,需要从国外运过来。

想到那个男人,苏湘就闷闷不乐。

想他做什么。

步子不由的快了一些,简直是在闷头走路了。

进站,等地铁来,再到上去、下来,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都沉默寡欢着。

偶尔,掏出手机来看一看,再收回去。

这一切,祁令扬都看在眼中。

她的情绪依然萎靡,笑容勉强,一点都没有之前跟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芒。

祁令扬捏了捏手指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逗她开心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以他的个性,还真不是什么好脾气会哄人的那种人,只是不知道为何,看到她不快乐,他心里也就高兴不起来。

刷了卡,两人走出计费通道,前面就是通往地面的出口了。

地铁的出现又促成了很多的商机,前面就是几台抓娃娃机,几个孩子围在那里玩的兴奋,祁令扬眸光一转,忽然上前捉住苏湘的手臂,拉着她往那边走去。

苏湘都已经准备踏上电梯了,忽然被人拉着走吓了一跳。

祁令扬拉着她,一直到了抓娃娃机那边才停下来。

苏湘转头疑惑的看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祁令扬笑着看她:“玩过这个吗?”

苏湘摇了摇头。

每次上下班,她都是行色匆匆,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一路上有什么。

而这些年,她也没有好好的玩过什么。

祁令扬笑了下,指着里面的娃娃说道:“喜欢哪个?”

苏湘朝着抓娃娃机看过去,里面有很多的小娃娃,造型可爱。

她喜欢那个旅行青蛙,最近微信上很火的一款养成系软件。

她自己也养了一只,不过那只青蛙跟她一样,几乎不出门,每天都是吃饭睡觉看书写作业,是只学霸蛙,也闷的很。

旁边的一台机器上,有个小女生兴奋的跳了起来,她喜欢的小黄鸡从下面的出口掉出来,小女生抓着娃娃朝着她的男朋友炫耀,那男孩一脸宠溺,说道:“这下高兴了,可以走了么……”

两个人拿着娃娃欢欢喜喜的朝前走了,立即又有人站在了他们的位置,苏湘观察了下,看到他们塞了两个硬币进去,然后摇动操作杆,让那个爪子伸下去抓娃娃。

祁令扬从口袋里拿出钱包,这一看发现他并没有硬币,里面只有几张大钞,他看了眼苏湘,见她还在看别人怎么抓娃娃,便去了便利超市那边买了瓶酸奶,兑了一大把的硬币。

他把酸奶递给苏湘,冲着她笑了下,然后往投币口塞了两个硬币下去。

其实祁令扬也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以前他也不觉得这种游戏有意思,只是看到她一直郁郁寡欢,他好像见不得她这样,便玩来让她高兴一下罢了。

随着机器的爪子移动,苏湘被吸引住了,咬着酸奶的吸管,紧张的看着那爪子左边移一些,右边移一些,朝着那只青蛙缓缓落下。

当爪子抓住青蛙的时候,她屏住了呼吸,等着爪子将那娃娃勾起来。

而当那爪子成功的将娃娃抓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只是还没抓起,那青蛙就掉下来了。

好可惜啊……

苏湘遗憾的看了祁令扬一眼,祁令扬道:“那就再来一次。”

接下来一连几次都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之前那个小女生抓到了娃娃,苏湘都要觉得这是骗钱的了。

真的好难啊!

祁令扬又丢了两个硬币进去,这时,他对着她道:“要不要你自己试一下?”

苏湘看了许久,早已经跃跃欲试,便站到机器前握住了操作杆,有些紧张的看着里面,然后操动了起来。

祁令扬站在一边看着她紧张的呼吸,紧张的盯着,整张小脸都绷的很凝重,他的嘴唇微微的勾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已经沉浸在那种简单的快乐中,几乎都要忘了因为什么事而不开心了。

一连失败了好几次,终于,她成功的抓起了一个娃娃,却不是她想要的那只旅行青蛙,是只戴着眼镜的小黄鸡。

不过这也足以让她高兴了。

她兴奋的抓着那只娃娃,冲着祁令扬摇晃了起来。

——看,我抓到了!

祁令扬看着她晶亮的眼,那小女孩一样单纯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他笑道:“嗯,你比我厉害。”

他摊开手,一大把的硬币已经一个都不剩下了。

原来她已经抓了很久,用最后的两个硬币才抓来这么一只小黄鸡。

苏湘看着祁令扬眼中略带揶揄的笑,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发现自己的举止有些轻浮了。

她一直都是温婉的淑女形象,从来没有这么疯过,而且她是个妈妈了,哪里能跟小女生一样蹦蹦跳跳,太丢脸了。

不远处的一处鲜花店内,莫非同抄着口袋,正在等里面的店员将鲜花包装起来。

以他的身份,他当然不需要坐地铁,不过跟朋友们打赌输了,要在这家花店买一束花,再送给店里的老板娘,然后对她说我想追求你。

没错,纨绔公子无聊起来就是这么的无聊。

“先生,您的花已经包好了。”

莫非同接过一大捧的玫瑰,里面红白黄蓝粉各种颜色的玫瑰,是他乱点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品味可言,叫人包装起来的时候,人家还特意的多看了他几眼。

莫非同举起花欣赏了下,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盯着前方,嘴巴微微的张大了。

他没有看错吧,那个不是小哑巴吗?

傅寒川没有带着苏湘给他们这些朋友们见过,但是三年前那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作为傅寒川的老铁,自然是多加留意的。

其实如果不是苏湘在使用手语,莫非同还未必能认出她来,毕竟也只是在报纸杂志上看过,但当她比手画脚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小哑巴居然在玩抓娃娃机?

等一下,她旁边站着的男人,那不是祁家的二公子吗?

他们认识?

这可有意思了……

莫非同有些凌乱,不过凌乱中,他还是拿出手机将那一幕拍了下来。

哼哼,傅寒川在西班牙出差,小哑巴就跑出来跟别的男人出来玩了,拍下来给傅寒川看看,看他怎么样!

拍完,莫非同慢悠悠的踱步过去,走到苏湘面前,苏湘正要走呢,忽然就被人挡住了路,于是她往旁边挪了挪,但是当她往旁边挪的时候,那个人也往旁边走,往另一边走,那个人也往另一边。

苏湘抬头,就看到一双狭促的桃花眼看着她,那眼神,好像他认识她似的。

但苏湘可以保证,她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

莫非同近距离的把苏湘打量了一番,然后转头看向祁令扬,似笑非笑的说道:“真是稀奇了,竟然在地铁站遇见祁二公子,这种地方,不像是你来的吧?”

以祁家的身份地位,应该是豪车出行,哪需要跟人挤地铁,还有……玩什么抓娃娃机啊?

祁令扬盯着莫非同,微微的眯了下眼,往他的身后看了眼,再看向他,同样的似笑非笑的道:“莫三少不是也一样吗?这地方,可不适合高调的你啊。”

莫非同扬了下眉毛,低头摆弄了下手里那一捧五颜六色的玫瑰,斜眼睨向苏湘:“嗨,大嫂,没想到初次见面会是在地铁里,第一次见面,没有准备什么礼物,那这束玫瑰就送给你了。”

苏湘愣住了,大嫂?

她看了眼那束“热闹”的玫瑰花,没有接。

莫非同却把花塞到了她的手里,说道:“大嫂,你没有见过我,不过以后可能有机会见到。”

“那我走了啊。”

他冲着她眨了下眼睛,转身走了。

苏湘莫名其妙,看着那人的背影,又看了眼祁令扬,那个人,谁啊?

而且刚刚的感觉,那个男人好像对她有敌意似的。

祁令扬微微的皱眉,看着莫非同的身影一路走远,他收回目光,把苏湘手里的玫瑰花拿了过来,然后走到垃圾桶那边,插在了上面。

苏湘看着垃圾桶上的那束玫瑰,再看向走回来的祁令扬,他怎么把花丢了?

祁令扬道:“你不是教学生们说,陌生人的礼物不要随便拿吗?”

“那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要拿,走吧。”

苏湘本来也不认识那人,就没放在心上,抱着她的小黄鸡往出口走了。

……

远在西班牙的傅寒川,单手枕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目光盯着那一个没头没尾的“好”字,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心里有着怒气,又有些吃瘪。

有种想生气又气不起来的挫败感。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人许诺,却食言了。

心里也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就算明明很累了,却又睡不着。

翻了一个身,他枕着手臂,刚闭上的眼又睁了开来。

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他大可不必挂在心上的,可是一闭上眼,就是她那张透着怨气的小脸。

第一次,他有种心虚的感觉,有些愧疚。

可是,有些决定一旦下了,他就不该再动摇了的……

他有些后悔,但后悔的不是没有带苏湘出来,而是后悔不应该凭一时高兴就给她这个承诺。

如果没有希望,她就没必要失望了。

傅寒川盯着屏幕上新打出来的一行字:我已经抵达马德里。

但这条信息,迟迟没有发送出去。

在屏幕的亮光没有再次暗下来之前,终于发送出去了。

手机被丢到了床头柜上,他没有再等那边的回复,闭上眼睡去了,神情是淡漠的。

这条消息,并不是情侣间闹别扭,你发条信息试探她一下,看她回不回,还愿不愿意理你的那种,而是,这只是一条告知消息,她无需回复,他也不需要等到她的回复。

苏湘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这条消息,没有什么反应,看完就放回了口袋里。

这两年,她早已经习惯了傅寒川的行事作风,就没有必要再自作多情的觉得这是情侣间的互动什么的了。

相信他给宋妈妈、给傅家那边发的,也是同样的消息。

一条信息群发。

果然,进门的时候,宋妈妈刚看完消息,笑着对苏湘道:“太太,先生已经平安到那边了,让你不用担心。”

苏湘淡淡的笑了下,没有揭穿宋妈妈,后面的半句话完全是她说来安慰她的。

她进到房间,换了家居服,把那只小黄鸡随手摆放在了书桌上便去找傅赢了。

傅寒川一觉醒来,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眼睛还有些怔忪。

转头,看到手机的提示灯一闪一闪,便把手机拿了过来,不过当他看到里面发送过来的内容的时候,顿时一下子坐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瞪着手机上发送过来的小视屏。

短短的十秒,全是那个女人站在抓娃娃机前兴奋紧张的模样,那夸张的表情,他都快认不住来,这个女人是他那个总是温婉如水、低眉顺目的老婆了!

而她的旁边,“含情脉脉”看着她玩乐的,正是祁令扬!

好像有人在他的天灵盖点了一把火,一直烧到了脚底,傅寒川用力的掀开了被子,握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森冷的看着前方。

莫非同此时正在1988跟朋友们喝酒认罚呢,接到傅寒川打过来的电话,唇角轻轻一扯,握着手机走到了外面的走廊里。

“你在哪儿看到她的?”电话接通,上来就是充满火药味的一句问话。

莫非同握着手机,漫不经心的靠着墙,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唇角轻轻一扯,就知道他肯定按捺不住的。

不过还未说话,电话就被人挂断了。

莫非同瞧了眼已经被挂机了的屏幕,玩味的自言自语道:“地铁站呗……”

傅寒川紧紧的握着手机,目光如火的瞪着前面。

她倒是玩得挺开心的!

047 奸商奸商,再商言商

难怪,给他回复消息的时候就是一幅爱理不搭的样子。

感情,她是找到了新的快乐,找了新欢,嗯?

喷薄的怒气,自他的鼻腔喷出来,手机都快被他捏碎了。

他就没有见过,把他的话这么当成耳旁风的人!

叫她不要跟祁令扬来往,她偏要,还大庭广众下的跟人玩了起来!

傅寒川转身,踩着重重的脚步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恨不得立即飞回去掐死那个女人。

从号码簿翻出苏湘的号码立即的拨打了回去,电话那头嘟嘟的响着,就这等待接听的功夫,傅寒川都是一副非常不耐的表情,他一手拎着手机,一手叉着腰,这么来回的踱步,像是怒气濒临爆发的狮子。

苏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按停了,然后闭着眼睛接着睡。

浑然不知打来这通电话的人是谁,也不知她掐断这通电话的后果。

电话挂断了两秒之后,再度的响了起来,苏湘这才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去拿手机,只是在她刚按下接听的时候,电话那端咆哮似的嗓音跨过十万八千里,传了过来。

“苏湘,你能耐了,你敢挂我的电话!”

一道炸雷似的声音在耳畔炸起,苏湘被那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震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这才看了看来电显示,赫然是傅寒川。

她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干嘛,于是敲了下手机屏幕,表示她在听。

“苏湘,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跟你说的话都是放屁,嗯?”

因为过于愤怒,傅寒川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还是那个沉稳内敛,成熟冷静的男人。

此刻,他只知道他想杀人!

苏湘眨了眨眼睛,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都飞去西班牙了,竟然还能想到来骂她。

而她也不打算莫名其妙的承受他的怒火,她有怨还没地方发呢,他在乎过吗?

苏湘放下手机,也不挂断,放在了旁边的枕头底下,这样她就听不到了。

反正他远在天边,还能把她怎么样?

以往,两人吵架的时候,苏湘会挂断电话,然后用发消息的方式两人来进行沟通,但是这次,苏湘却是来了一个不理不睬。

不是说她哑巴吗?

那她就做哑巴,什么都不说。

此时的苏湘确实有些有恃无恐,搁下电话就重新躺下,拉高被子睡觉去了。

傅寒川骂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电话那头静悄悄的,连一点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这样她也能睡着?

其实这种吵架方式,就注定只能是傅寒川一个人独自发火,因为对方没有回应,或者说,当对方不想理他的时候,就像燃旺的火把丢在了水油分离的湖面上,火越烧越旺,而下面的水一点翻腾都没有。

一股怒火憋在胸腔无处抒发。

“shit!”

傅寒川骂了一句,脑子里时刻都冒出那两个人喜笑颜开的样子。

顿时,心里的怒火烧得更厉害了。

他不在,她倒是自在了,更加肆无忌惮的意思吗?

他倒要看看,他不在北城,就收拾不了她了吗!

傅寒川用力的掐断了电话,就像在掐断某人的脖子似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微眯了下眼,转而重新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莫非同还在1988玩呢,又接到了傅某人打过来的电话。

莫非同拿着手机,摇摇晃晃的走出包厢,身体一歪就靠在了墙上,笑嘻嘻的道:“干嘛啊?有话干嘛不一次说完?”

他还想调侃几句,只听傅寒川咬着牙,阴沉沉的道:“限你一天之内,将地铁站沿途所有的抓娃娃机……”那边顿了下,改说道,“所有的娱乐设施全部清除!”

莫非同烫到了似的,香烟从指间滑落:“你说什么?”

咔哒一声,电话又被人掐断了。

莫非同呆呆的对着手机屏幕好几秒钟,什么情况?

傅大少爷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不对,问题是,他的小哑巴一枝红杏出墙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吵架,干嘛殃及到他啊?

莫非同算是领教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感情傅寒川人在西班牙拿小哑巴没办法,就拿那些机器撒气。

可是,那些娱乐设施都是钱啊!

傅寒川给莫非同下完指令以后就没有管他了。

反正视频是他传过来的,那就由他去收拾那些烂玩意儿。

别看莫非同只是一个纨绔公子哥儿,但凡是那些跟娱乐有关的东西,莫非同都掺和了一脚,况且莫家的背景深厚,他出面大扫荡,一个晚上足够了。

傅寒川打完电话,将手机随手往床上一抛,走到衣柜那边取出了衣服更换起来。

一张脸依然黑的跟锅底似的。

这时,房门被人轻轻的敲了两下。

“进来!”

站在门口的乔深一听这饱含怒气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大早谁给他吃炸药了!

他比平时更加小心的推开房门,发现室内的气压比昨天还低。

顿时,乔深觉得无比的苦逼,每天伺候在暴躁易怒的狮子旁边,他迟早得早衰。

“什么事?”傅寒川系着袖扣,看了一眼乔深。

乔深道:“傅总,刚才郑小姐来说萨卡先生今晚有个私人品鉴会,想邀请你一起去参加,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萨卡是马德里当地的名流,也是傅寒川此次来西班牙要拜访的重要人物之一。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有一些地头蛇,要办事就必须先要跟这些地头蛇打交道。傅寒川要打通西班牙的旅游路线,跟这些地头蛇打交道是免不了的。

“萨卡?”傅寒川微皱了下眉,“郑恬儿有这个本事跟他搭上关系?”

傅寒川在来西班牙之前,就已经安排好要拜访约见的一些名流,不过这个萨卡,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确切的答复。

偏偏这个人的占据了他旅游路线上的重要一环。

萨卡拥有一座古堡,据那位旅行客微博的描述,那是一座有着四百年历史的古堡,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虽然残破,但保存还算完好,在当地有着鬼堡的传说。

古堡、深厚的历史底蕴,再加上神秘的传说,这些都是吸引游客们前来探险的重要元素。

“郑小姐说,她约见的那个品牌商就是萨卡,知道我们约见他,所以想一起去。”

傅寒川微挑了下眉,看向乔深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她竟然知道我们要约见萨卡?”

乔深额头一滴冷汗垂下,忙说道:“这可不是我透露出去的,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要说这个郑恬儿,消息还真灵通,连这些都知道。

傅寒川沉默了会儿,随后道:“其实这不难想通。郑恬儿既然是萨卡想要邀请的代言人,而我们又早就提出要来拜访萨卡,可能是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沟通。”

乔深明白过来,那就有可能是萨卡为了能够邀请到郑恬儿,于是就有意的提到了傅先生的事。

乔深道:“那傅总,你要答应她吗?郑小姐说,她此刻正在大厅用早餐,想要邀请你一起去。”

傅寒川穿戴完毕,最后走到了床头柜那边,拿起腕表慢条斯理的戴上。

他看了眼乔深,淡淡道:“不去。”

他不需要借女人的光去约见萨卡。

此时坐在一楼大厅享用早餐的郑恬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她坐在窗边,沐浴在阳光中,从这个角度看她是最美的。

一张融合了东西方美感的脸,五官深刻,加上她性感的身材,她只坐在那里,就收到了不少男人看过来的目光,甚至有人送了玫瑰示爱。

对这些,郑恬儿当然是不削一顾的。

能住在这家酒店的,当然是一些很有实力的男人,但能配的上她的,只有那一个。

可是,这都过去多久了,傅寒川怎么还没有来?

郑恬儿问了下助理:“几点了?”

再这么等下去,阳光强烈起来,她就要晒黑了。

小助理忙回道道:“九点多了。恬儿姐,我看傅总是不是在忙啊?”

小助理不敢说傅寒川其实是拒绝了她,委婉的表示了下他可能不会出现的意思。

郑恬儿抿了抿嘴唇,眼中闪烁着微光。

傅寒川那种矜贵的男人,看来她抛出这一点诱饵对他没有什么诱惑力。

也是,如果一点小忙就能引得傅寒川前来,他就不是傅寒川了。

就在这时,小助理忽然惊呼了一声:“呀,不是……恬儿姐,傅先生来了!”

小助理看到傅寒川出现在大堂的身影,立即的惊呼了一声,郑恬儿看过去,果然看到傅寒川穿着一身笔挺的手工西服,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那俊逸的脸庞,挺拔的身材,还有那出众的气质,行走间都透着王者的气势。

就像一道光,注定让人驻足观望。

即便是郑恬儿在娱乐圈见过各种类型的男人,看到傅寒川这样的,依然是怦然心动。

比傅寒川长得好看的,没有他身上硬朗的气息,比傅寒川更有男人味道的,又没有他那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若是在古代,他就是天生的帝王。

郑恬儿的心脏砰砰的跃动着,刚才她自己也怀疑傅寒川不屑她的提议,可是……他真的来了?

就在郑恬儿一路看着他朝她走来,以为他会在她对面落座的时候,傅寒川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似的,在距离她两张桌的地方坐下了。

“……”郑恬儿微微的睁大了眼睛,指甲掐住了掌心。

郑恬儿的仰慕者众多,从来都是受着别人爱慕的视线,就算她爱慕傅寒川,但是这么被人无视,还是小小的伤了一下她的自尊。

小助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郑恬儿,就怕她大小姐脾气发作。

好在郑恬儿能屈能伸,在傅寒川面前,她愿意放下姿态。

郑恬儿心里有着打算,所以就算这有违她的本心,还是站了起来,走向傅寒川的那一桌,在他的面前站定。

“傅总,介意我坐下来吗?”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面前的女人穿着细带的吊带裙,露出精致的锁骨,雪白润滑的肩膀,身材高挑的她站在那里,无疑展露了一把她的好身材。

人都已经亲自来了,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傅寒川没有再把人赶走的理由,把点餐单交给了服务员,然后指了下前面的座椅道:“请坐。”

郑恬儿微微一笑,抚着裙子坐了下来。

傅寒川点了一杯咖啡,一份火腿煎蛋,服务员拿到餐单就立刻下单去了。

郑恬儿面对着他,微笑着说道:“傅总是拒绝了我的提议吗?我以为这是双赢的,所以才提出这个建议呢。”

傅寒川的双手交握在小腹前,慵懒的背靠着椅子,即便是看着懒散的姿态也不减精锐之气。

只听他淡淡说道:“我看还是一码事归一码事,萨卡先生邀请的是你,我就不要沾郑小姐的光了吧。”

“这怎么能是沾光呢?”郑恬儿笑了下,她是个聪明人,一下就能理解到傅寒川的意思。

如今,她现在正被萨卡大力邀约,而她对傅氏的那个形象大使又是势在必得,而傅寒川又想跟萨卡达成交易。

傅寒川不想受到这种关系的影响,换言之,他要掌握的是绝对的主动权,而不是通过谁达成目的,不管是对萨卡,还是对她。

郑恬儿接着说道,“我只是听萨卡先生提起傅总,就想着一起同行罢了。毕竟我们都在异国他乡,一起抱团做事,不是更好吗?”

郑恬儿眼眸看过去,语调娇软,眸光娇媚,听起来是在提议,实际这语气加上眼神暗示,有着不动声色的引导的作用,若是普通的男人,早就被她这媚态而蛊惑了。

在郑恬儿看来,她跟傅寒川是同一类人,都是有着无比的野心的。她相信,如果他们合体,一定是强强联合。

傅寒川是商界最有价值的男人,而她郑恬儿,把自己打造成了最有价值的女人。

借着这个机会,她要让傅寒川看到她的价值,让他知道她可以成为他最合适的女人。

服务员把傅寒川的早餐送了过来,傅寒川拿起刀叉,看了一眼郑恬儿,忽而噙着一抹笑道:“郑小姐早就知道我想要约见萨卡,昨天为何不说?”

昨天下飞机,郑恬儿又是丢了行李,又是酒店被退来找他,当时她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郑恬儿微微一怔,她的办法好像在傅寒川这里一点作用都没有。

她抹了下额头,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傅总,你的眼光可真毒辣。”

“……”傅寒川优雅自如的用着餐,并没有接下她的恭维的意思。

郑恬儿看了看他,认命似的道:“好吧,那我就如实说了。”

“……”

“现在想必傅先生也知道了,昨天我说的品牌代言,就是萨卡的公司。大概在三个月前,我去了米兰秀,在那里认识了萨卡,他对我很有兴趣,在一个月后,我就接到了他们的邀请。当时,我让我的人去查了查这家公司,还有萨卡的为人。”

“但我得到的消息令我有些失望,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说到这里,郑恬儿就停下来了,看着傅寒川。

她不想让自己像是这个男人的手下,在对他报告着什么事情,她需要这个男人的互动,勾起他的兴趣。

偏偏傅寒川就是有这种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被他左右。

傅寒川喝了一口咖啡,却依然沉默着用着早餐。

郑恬儿桌下的手指捏了捏,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个男人,怎么一直都是不为所动,对着她的人没有反应,就连对她要说的事,也没有一点兴趣吗?

郑恬儿道:“傅总,你就不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吗?”

终于,傅寒川看向她道:“郑小姐,你觉得我要跟萨卡合作,对他会没有做一点功课吗?”

这句话已经有些嘲弄的意思了。

郑恬儿是有些聪明,但是自视过高了。

“我想萨卡对郑小姐青睐有加,是因为郑小姐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而我,不具备这种东西,也没有想要奉送这种东西以表诚意,以便来达成我的目的。”

郑恬儿脸色微变,傅寒川说的隐晦,但那种东西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萨卡本人已经年近七十了,在他这一生中,有过八任太太,情人更是无数。

萨卡继承了他祖上的遗产跟爵位,并没有什么大的事业心,一生只爱好美女,所以傅寒川提出的优厚条件才难以打动他。

简单说来,萨卡之所以邀请郑恬儿,只不过是看上了她的颜,以及她的傲人身材,想睡她罢了。

郑恬儿野心大,又想拿到这一大代言,又不甘心被一个老头睡,所以才拖着傅寒川前行。

话都已经说开了,郑恬儿咬着唇,可怜兮兮的对着傅寒川道:“傅总,既然你都知道,可不可以帮帮我?”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就算我预订的酒店被退订了,我也不敢找萨卡帮忙,而是来找你。傅总,你既然已经帮了我一次,不如再帮一次?”

这时,傅寒川已经吃完了早餐,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唇角,看向郑恬儿的脸没有什么表情。

他看了她一会儿,就在郑恬儿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傅寒川却道:“好。”

郑恬儿不敢置信,面色一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傅寒川道:“那郑小姐就又欠了我一次。”

郑恬儿再次的掐住了手心,原本,她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傅寒川欠她一回,这样就能拿下傅氏的形象大使,却反而又被傅寒川拿捏住,又欠他一回。

这个男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要掌握主动权。

她平生所有的机智在这个男人身上,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

傅寒川吃过早餐就起身离开了大厅。

奸商奸商,在商言商,从郑恬儿主动邀约他,就注定她的那点小伎俩施展不开。

从想要拿捏住人,到被人拿捏住,在傅寒川这里,不过是一杯咖啡加培根煎蛋的时间罢了。

只是虽然他完成了这一转变,脸上却没有半点愉悦之色,转过身时,脸色依然黑沉的可怕。

郑恬儿这种满心算计的女人他都能降服得住,偏偏就苏湘那个哑巴……那个哑巴他对她怎么都没有用。

这个女人,从开始就满腹心机的爬上了他的床,到现在不惧他的警告,不惧他的威胁,我行我素,无法无天!

可见她的段位要比郑恬儿那种女人高段的多了!

傅寒川恨恨的想着,又不由自主的想,她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抱着那只小黄鸡,那只该死的小黄鸡!

……

苏湘起床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转头看了看窗外,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天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又冷了。

下床掀开窗帘,只见天色阴沉沉的,外面的地面上湿漉漉的一片,树叶上还挂着水珠,夜里应该是下雨了。

想到夜里,苏湘想起来她熟睡的时候好像接到了傅寒川的电话。

她走回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她的手机。

上面果然有一通通话记录,不到一分钟,时间不是很长。

苏湘神色淡淡,依然没把这通电话放在心上。

呵呵,他在西班牙,她在北城,这样一想,两个人分开其实挺好的,他不在,她乐的自在。

这样他生气的时候,就不会动用他的蛮力逼迫她屈服了。

傅寒川那种人,就是唯我独尊,没什么道理可讲的男人。

苏湘换了衣服,又洗漱完毕,临出房门前走到书桌前摸了摸那只小黄鸡。

昨晚上,她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你想要别人给你抓旅行青蛙,不如自己动手抓一只小黄鸡,哪怕不是自己最想要的,但至少是自己可以做到的。

帮傅赢洗漱穿戴完毕,吃过早饭,苏湘照旧上班去了。

过了秋天,下的每一场雨水都让天气更冷几分。

苏湘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微蹙着眉迎风而走。

下了地铁站,一路走到通道前,忽然她发现了一件事,脚步顿时停住站在了那里。

环顾整个站台,四周好像空荡了很多,再仔细一想,周围的那些娱乐设施都不见了!

048 吵架上升到了新高度,出国吵 6000+钻石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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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放着抓娃娃机的地方,地面上的一圈痕迹还在,就连墙面上被机器挡住而落了灰的地方也是灰扑扑的,一看就是匆忙被转移走,还没有来得及清扫的样子。

不止是苏湘注意到了,经常在这条线路上往返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都在那儿议论。

那些游戏机放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利润是非常可观的,商家没道理有钱不赚啊?

难道又是下了什么新规定,不允许地铁站有这些娱乐设施?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有从别的线路转线的乘客说,别的线上都还有。

一个在地铁站夜宿的流浪汉做了解答,说在昨夜突然来了很多人,把这些机器连夜全部都搬走了。

苏湘眨了眨眼,又回头看了一眼她昨天玩抓娃娃机的那个地方。此时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留下的一层灰也被早晨的清洁工擦洗干净了。

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苏湘微皱了下眉头,刷卡进站。

才有点喜欢上那个游戏机,就没有了,也不知道那商家是怎么想的。

早晨的人有点多,苏湘没有坐到座位,拉着吊环摇摇晃晃一路到了学校。

因为今天到的时间有些晚,苏湘拿了教案就急急忙忙的往教室走,只是人才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教学主任来了。

他拦住苏湘道:“苏老师,你等等。”

苏湘疑惑的看他,电铃已经响起来了。

——主任,你有什么事吗?

教学主任皱着眉,仔细的看了苏湘一眼,又不开口说话,好像有什么事令他难以开口似的。

苏湘眼看着时间又过了一分钟,又比划了起来。

——主任,我的课已经开始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去上课了。

说着,她埋头就要往前走,教学主任忍不住的伸手拉住了她,小心的问道:“苏老师,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苏湘一愣,不解的看着他。

她平时规规矩矩的,对学生尽责,对家长也是客客气气,能得罪什么人。

这时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也都看了过来。

另一个聋哑老师比划了起来。

——主任,苏老师怎么啦?主任,你就直接说吧,可别吓到苏老师了。

教学主任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皱着眉看向苏湘,神神叨叨的压低了声音说道:“苏老师,你被人举报了。”

苏湘心里咯噔了下,举报?

她又没有体罚学生,也没有收受学生家长的礼物,举报她什么?

教学主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有人举报苏老师你没有教师资格证书,不能从事教育事业。”

在学校任教,就要持证上岗,公立学校更是要有编制的老师才可以,但是因为这是聋哑学校,懂得手语的人才很少,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苏湘进来了。

苏湘惊愕的张了张嘴,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本是苏家养在深闺的女儿,为了挽救家族才被硬塞着嫁入了傅家,之后生下傅赢就在家照顾孩子,直到孩子开始牙牙学语,傅家请了家教老师回来,她就出来找了一份工作。

证书之类的,她从来没有去考过。

教学主任也怕着呢,因为学校没有证书就执教的老师不止苏湘一个,现在苏湘被人举报出来,就怕上面来个检查什么的,那学校还怎么开展下去。

苏湘急了,连忙问。

——谁举报的?

教师资格证书这种事,只有看过她档案的人才知道,她自己又不会随便跟人说,而这里的老师也都知道聋哑学校老师资源紧张,没事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所以学生家长,是不会知道她没有教师资格证的,再说了,她跟学生们的关系很好,他们没有必要举报她呀!

教学主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说道:“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你啊。你这件事,是上面压下来的。”

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往天花板指了指。

苏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上面?教育局吗?

她拧着眉,心里发慌,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谁举报的问题了,而是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现在怎么办?

教学主任忧愁的看了眼苏湘说道:“上面要求暂停你的职务,苏老师,这段时间你就在家休息休息吧。”

说完,他就背着双手愁眉苦脸的走了出去。

苏湘虽然没有教师资格证书,但是她的业务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少了这么个人才,当然心痛,而且他还怕上面来查,更让他头疼的是,苏湘这一走,他得找人来补上她的位置,本来人就紧缺,也不知道这风头要多久才能过去……

教学主任走开以后,苏湘在原地茫然的站了很久。

因为门打开着,外面的风呼呼的灌入进来,苏湘挡在门口,整个人被吹得冷冰冰的。

同办公室的老师看了看苏湘,站起来把苏湘拉进来然后把门关上,安慰道:“苏老师,我看你也别太着急,就先回去再等等消息。说不定等这风头过去了,你就可以回来了。”

苏湘垂着眼眸,心里难受的很。

虽然她才来学校一年多,但是她很喜欢这里。

这里的人际关系简单,学生们都很可爱,同事们也都很友好,而且这里让她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但,也只有这样了……

她木然的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在办公室老师的目送下离开……

苏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就这么“失业”了,一路上脚步都沉重了很多,心里像是挂了一块铁似的一直往下坠。

才间隔不到一个小时,她又返回到了地铁站。

郊区的人不像市区那边那么多,走路也没有那边的人那么赶,她慢吞吞的进站,刷卡,然后在站台等待通往市区的地铁到来。

掏出手机,想找个人说说她的郁闷,可是看来看去也不知道找谁来说。

傅寒川……

看到这个人的名字,她就把手机又重新的收了回去。

他们还在吵架呢,跟他说什么,他本就不喜欢她去上课,再说了,她昨晚挂了他的电话,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狠狠的打击她的。

一路上,一个多小时,她的脑子都是空白的一片,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给傅寒川发了个消息:我不能去学校上课了,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傅寒川在北城的权势这么大,如果他去找教育局的那些领导们说几句,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吗?

消息发出去的时候,地铁正好到站了。

苏湘从里面走出来,再一次的回到她出发的站台。

出口的地方依然是空荡荡的,那些熟悉了这个站台的人往来的时候,还是会好奇的看了一眼空出来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里的娱乐设施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苏湘闷着头往前走,经过昨天她玩抓娃娃机的地方时,脑子里忽的闪过了一道光。

她的脚步一顿,因为情绪激动脸色涨红了起来。

她看着旁边,那个机器留下的浅浅的圈痕,想到了什么。

抓娃娃机……

昨天夜里,傅寒川忽然打电话过来对她大发雷霆,就因为她在这里跟祁令扬玩了抓娃娃机吗!

苏湘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一张脸红的发亮。

她重重的踩着脚步,像是旋风似的回到了家里。

是了,傅寒川在北城几乎是只手遮天,谁敢不给傅家人面子。而且傅寒川知道她没有教师资格证,他在教育局说一句话,她分分钟就得滚回家里!

她居然还傻得想要他帮忙!

吴老师正在客厅教傅赢认卡片,小家伙看到妈妈回来了,马上抬起头来。

“麻麻……”

可是,苏湘这会儿没有心情搭理儿子,只顾着找某个人算账,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直接进入了房间。

宋妈妈正在厨房杀鱼呢,听到“砰”的一声很重的关门声吓了一跳,差点划到了手。

傅先生还在国外,也没听到他说要回来啊?

太太这个时候也在学校上班,难道是傅家老宅的那位夫人?

可是傅家老宅的那位夫人是高贵优雅的贵妇,不会这么用力摔门的。

宋妈妈拎着菜刀走出来问道:“谁回来了?”

吴老师往次卧的方向看了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是傅太太。”

她来这里工作才几天,但印象中,那位傅太太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就算生气也只是闷着,从没见过这么……气急败坏。

宋妈妈也奇怪,往房间的方向看过去,疑惑的道:“太太回来了?”

她怎么会从学校回来了?

……

北城的白天对西班牙来说,刚好入夜。

此时,在马德里富人区的某条街道上,一栋独栋的别墅门口亮着橘色的灯光,好几辆豪车缓缓到来,宾客从车上缓步下来,每一位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又一黑色的林肯车缓缓的停下。

门口站着的几位宾客,连同别墅的主人都看过来,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时,都明显的露出了怔愣的面容。

名流间,就算互不相识,但多少有所耳闻,但车上下来的这张脸,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方脸孔。

只见他从容的从车上下来,挺拔高大的身材不亚于任何欧洲的男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孔俊美如铸,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王者的气息,睥睨的霸气。

而在男人下车后,又走下来一个女人,高挑的身材,精致的面容,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自带光芒的发光体,让整个门庭都亮了下。

“郑小姐,哈哈哈哈……”萨卡认出郑恬儿,笑哈哈的上前来与她拥抱了一下,用着蹩脚的中文道,“郑小姐今晚真是光彩照人,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郑恬儿穿着一件高腰露背的蓝色礼服,光滑如水的裙摆在她的脚踝如波纹拂动。

待站稳了,郑恬儿保持着雍容又有些俏皮的笑意说道:“萨卡先生,难道我以前就不漂亮吗?”

“哦,郑小姐,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这么迷人,我任何时候都对你感兴趣。”萨卡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意,也抓紧机会捉住郑恬儿光滑的小手亲吻了下她的手背。

尽管这是个老头子了,但被人夸被人惦记着喜欢,郑恬儿还是很高兴的。

萨卡跟郑恬儿打完招呼,这才看向站在一边的男人。

萨卡这辈子见过太多的人了,而以他这个身份地位,见过的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可这个男人,一出场的气势太强了,甚至都抢了他这个老爵爷的风头,所以萨卡便有意的晾一晾。

傅寒川穿了一件亚光感带有暗纹的黑色西服,更加突显出他东方男人的神秘感,就算他什么都没做,依然令人很难忽视他。

萨卡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伸出手:“你是傅?”

傅寒川微微一笑,点了下头,与他交握了下:“萨卡先生,你好。”

“哦,傅先生果然与别的中国商人不一样,很不一样。”

萨卡没有想到那位与他约见的中国商人是这样一个男人,跟他以前接触过的都不一样。

感觉……看不透他似的。

萨卡往一边瞧了眼郑恬儿,又笑了笑:“郑小姐,他是你的男朋友?”

郑恬儿笑着故意的用中文道:“他是我的男性朋友。”

因为中文交流的关系,外国人并不明白这其中的一字之差,就误以为傅寒川就是她的男友了。

萨卡又哈哈的笑了起来,转身招呼还在门外的宾客一起进去。

一场夜宴就此展开。

傅寒川进去的时候,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拿出来看了下,是苏湘发来的。

我不能去学校上课了,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他的眉毛微微一挑,唇角勾出一抹冷意来,没有做任何的回复,又放了回去。

作为今晚傅寒川的女伴,郑恬儿在一侧只看到了屏幕上一个名字,好像是傅家的那位哑巴太太。

不过看傅寒川这么不在意的样子,看起来外界的传闻是真的,傅先生十分不喜他的这位太太,连一条信息都不愿回复。

一晚上,觥筹交错,萨卡兴致勃勃的展示着他的那些私人珍藏,每一件都是古董艺术品,其中不乏一些在拍卖会上几十年都没有再出现过的绝世珍品,令人啧啧惊叹。

而对傅寒川来说,他的目标只是萨卡的那座古堡,虽然这些珍藏叫人大开眼界,但是在北城,有一家叫“观古”的私人博物馆,其家主,就是傅家。

一个从小就在私人博物馆穿梭玩耍长大的人,对这满屋子的古董器件,自然不会表现出太多的惊奇。

萨卡注意到了傅寒川的波澜不惊,问道:“傅,这些藏品,你都不喜欢?”

刚才萨卡在介绍那些古董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那个中国男人。他喜欢向别人展示他的财力,宣告他的富有,这样,那位美丽的郑小姐也许就会对他多一些青睐。

傅寒川适时的笑了下说道:“这些绝世珍宝,不是一句喜欢就能够代表人的心情的。它们是精湛的技艺,是古人的智慧穿过时光来到我们的眼前,对它们,只有敬畏。”

所以傅家的私人博物馆是对外开放的,而不是像这样,只有高贵名流才能鉴赏。

萨卡听得似懂非懂:“敬畏?”

这时候,郑恬儿上前说道:“萨卡先生,傅先生在中国,有一座私人博物馆呢。”

萨卡立即的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博物馆!

“哇哦!”

傅寒川淡淡的笑道:“萨卡先生如果有机会来北城,我可以亲自带着萨卡先生也去鉴赏一番。不过萨卡先生的古堡,我可没有,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让我进去观赏一番?”

因为是私人的古堡,那里是拒绝闲杂人等进去观赏的,而傅寒川此行的目的,包括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都是有意的引导。

萨卡立即感兴趣了起来,亲自领着傅寒川往上一层楼走,郑恬儿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此时,原本作为萨卡重点邀约的郑恬儿已经变成了跟那些普通宾客一样,成为了傅寒川的陪衬。

不过她并不在意,反正她今晚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郑恬儿望着前面傅寒川宽阔的背影,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这一晚,她发现傅寒川再也没有拿出手机看一眼……

……

北城,古华路的别墅。

苏湘回到房间,气怒的一连给傅寒川发了几条消息质问他,然后就坐在床上,等着傅寒川的回复。

可是她等到中午吃饭也没有等来一条消息。

午饭间,苏湘紧绷着的脸一看就知道她此时心情不好,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怨念就连还不懂事的傅赢都不敢惹她,没有上去缠着她。

苏湘没有胃口吃饭,只喝了几口汤就回了房间,她看了看手机,依然没有一条回复。

这一等,等到她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手机还是像死了一样。

苏湘气极了。

傅寒川这是在报复她昨天没有接他的电话嘛!

她来回在屋子里踱步,终于等不下去了,就把消息发给了乔深。

苏湘有乔深的电话,因为有时候傅寒川会让他送她去傅家老宅,但苏湘从来没有主动给乔深发送过消息,问他傅寒川的事情。

她写道:傅先生在你身边吗?

乔深接到了苏湘的消息,可以说意外,也不那么意外。

他轻轻的挠了挠额头,在屏幕上敲打:傅先生今晚去参加了一个私人的品鉴会。

苏湘看到回复,咬了咬嘴唇,在品鉴会上就不能看她的消息,不给她回复了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故意的不理她。

苏湘:那你知道傅寒川对教育局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吗?

这个时候,她连“傅先生”三个字都不愿意客气的说了,直接写了他的名字,因为她的温柔她的优雅,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消失殆尽了!

乔深再次的摸了摸额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目光停留在那一行字上。

他当然知道傅先生做了什么,因为那个打到教育局的电话是他打的,在傅寒川的授意下。

乔深委婉的写道:傅先生是不想傅太太您太累。

哼!

苏湘看到这一行回复,就气得再也不想说什么了。

乔深的这句话就等于承认了,那件事是傅寒川做的!

她把手机直接摔在了床上,如果是摔在地上的话,估计屏幕就直接碎了。

他太过分了,怎么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剥夺了她工作的权利!

苏湘气得眼睛都红了,可是生完气,她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要经过别人的允许,她才能做什么。

未出嫁的时候,她被父母管束,她的婚姻,她不能自己做主,结婚后,她的管辖权又被交给了傅家。

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自己能够做主的权利。

苏湘坐在地上,默默的流泪,宋妈妈推开门进来,想给她送些吃的,看到苏湘坐在地上哭,吓了一跳。

“太太,你怎么坐在地上。”宋妈妈没有戳穿苏湘脸上的眼泪,把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了房间的茶几上,然后立即的过来扶起她。

宋妈妈把苏湘扶着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太太,你这是怎么了?”

苏湘抹了一讶眼泪摇摇头,别开了头。

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说。

宋妈妈想到了什么,有些了然的轻叹了一口气。

宋妈妈从来到这一家开始,就见这对小夫妻几乎无时不刻的吵架冷战,这大概是又吵起来了。

现在的吵架,又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出国吵了。

宋妈妈轻声安慰道:“太太,你先吃些东西,别饿坏了身体,有什么等傅先生回来好好说,现在他人在国外,什么都说不清楚的。”

说完,她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不再打扰她。

这一下午……这一晚上……漫长的时间在光影中流逝。

苏湘一直都沉默的待在房间里,就连晚上傅赢的洗澡都让宋妈妈去做了。

一夜过去,天色已经亮了。

苏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看时间,又急急忙忙的跑去洗漱,刷牙的时候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恍然想起来她现在已经被停职了。

她不用急着去做早餐,也不用赶时间去上班。

顿时,她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放下了嘴里的牙刷,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外面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傅赢光着小脚跑进来,委委屈屈的投入了妈妈的怀里。

麻麻昨天都没有给他洗澡澡,也没有陪他睡觉觉。

苏湘抱着儿子,心里难受的空空的感觉才有了填补。

她抱着傅赢回到房间给他洗漱干净了,又帮他换了睡衣,穿上小袜子,穿上儿童鞋……这一切都是慢条斯理的,她再也不用为赶时间而像打仗一样忙乱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去到厨房做早餐,傅赢像是条小尾巴似的跟着她。

因为时间充裕,苏湘甚至有闲情做精致的幼儿餐了。

宋妈妈看到苏湘在厨房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惊讶的说道:“太太,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她想到昨天苏湘就忽然回来了,在家呆了一整天也没出去。

尽管被停职已经成了事实,但宋妈妈这一说,苏湘还是感觉心脏像是被戳了下。

她放下锅勺,比划起来。

——我以后都不用去学校了。

比划完,她的神情更加寥落了一些,转头重新拿起锅勺慢慢的搅动鲜虾粥。

这一颗颗的虾仁,都是她刚才一颗颗的剥出来的,可想而知她现在有多么清闲了。

做完早餐粥,苏湘盛在一只碗内,还摆了一个好看的角度,放上切开的草莓跟牛奶枣,拍下照片上传到了微博。

宋妈妈在一边看着,觉得今天的傅太太有些奇怪。

她从来不会把自己做的东西拍照片的。

……

西班牙马德里的酒店。

傅寒川在萨卡的私人品鉴会上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萨卡松口,愿意跟他洽谈合作了。

乔深等在酒店,看到傅寒川踩着沉稳步子而来,什么都没问,接过他递过来的西服外套。

对乔深来说,傅先生出马,从来不会铩羽而归的,他也从来不会做浪费时间的事情。

这已经是常规状态了,既然是常规状态,又有什么好问的。

乔深衣服挂起来,看了傅寒川一眼,他倒是比较担心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傅总,太太发消息来了。”乔深低声说道。

傅寒川解开领带,随手丢在一边,睨了乔深一眼:“你说什么了?”

乔深摇摇头,只说道:“太太似乎很生气。”

莫名其妙的被人举报,而这个举报人是自己的丈夫,不生气才怪。

其实乔深也很好奇,为什么傅先生忽然叫他打电话去教育局,让他们停了傅太太的职。

“傅总,为什么要停了太太的职,她在那边不是做的挺好的吗?”

苏湘在聋哑学校任职,这件事没有什么人知道,不会影响到傅家的。

傅寒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在质疑我?”

乔深立即的感受到了老板的眼神“关爱”,立即道:“不敢,那傅总,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了。”

老板的夫妻之事,他哪里敢多嘴,顶多自己再受些气罢了。

此时的马德里已经是深夜了,傅寒川掏出手机打开屏幕,上面一下子显出了多条信息。

傅寒川,是你举报我的吗?

傅寒川,你为什么要停了我的职?

傅寒川,你怎么能这样!

傅寒川……

傅寒川……

049 半斤八两,谁嘲笑谁啊 6000+打赏加更1000

即便没有看到她的脸,傅寒川也能想像到苏湘那张愤怒到通红的小脸,也可以想象到她既生气又无计可施的像是困兽一样团团转的样子。

傅寒川冷酷的勾了下唇角,将手机放在一边,拿了浴袍慢条斯理的进浴室洗澡。

他就不信,他没有办法治她……

……

另一边,郑恬儿卸完妆又洗了一个澡,清除了一天的疲惫,但这还不能完全放松,她还要听经纪人讲明天的工作安排。

萨卡那边的广告代言,基本上可以敲定,就只等签约了。

她原本不想签这个代言,不是因为代言费少,而是萨卡的问题。她没有办法跟一个老头子睡一张床,而傅寒川的到来,让她可以既拿下代言,又不用被潜规则。

只不过,这样一来,傅寒川那边就欠了他两个人情……

傅寒川……

傅寒川……

这个男人真的不简单呐,一顿早餐,就把她原本的计划打乱。

这样一来,如果要拿下傅氏的形象大使,就有些难度了。

不过嘛,如果傅寒川像别的男人那样容易搞定,那还有什么意思?

郑恬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打断了经纪人刘姐的报告,问道:“今天我美吗?”

刘姐愣了下,看了她一眼微笑说道:“恬儿,你一向是完美的。”

郑恬儿满意的点了下头,慢慢的把面膜贴在脸上,然后让整个身体躺在贵妃榻上,让小助理给她按摩做腿部的肌肉放松。

今天晚上,她一身礼服,完美呈现了她的曲线,再加上她精致的妆容,那些金发碧眼,丰,胸翘臀的名模都没能掩盖住她的光芒。

傅寒川,他没有看那些外国女人一眼,他的女伴,是她。

这让郑恬儿心情愉悦。

能站在那么完美的男人身边的,就必须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郑恬儿又道:“对了,今晚我去参加萨卡品鉴会的通稿,还有我们即将签约的事,通稿写了吗?”

刘姐道:“一早就写好了,现在就要看吗?”

郑恬儿伸出手,刘姐便把笔记本放在了她的手上,郑恬儿看到自己光彩照人的站在萨卡的别墅前,萨卡与她礼节性的拥抱,还有亲吻她手背的照片,角度取的很好,没有因为夜色而将她拍的模糊。

像这种通稿,可以提升她的国际形象,吸引更多的国外大牌。

照片虽然拍的好,但是通稿写的并不令人满意,郑恬儿看完以后,把笔记本交给经纪人说道:“我觉得应该再多写一些关于萨卡的内容,他的地位越崇高,作为他坐上宾的我,才显得更高贵,你说是不是?”

刘姐点了下头:“可以,那我让人再去修改一下。”

刘姐已经交代完了明天的工作安排,正打算离开,郑恬儿又叫住了她,说道:“关于我跟傅寒川的那些照片,已经放出去了吗?”

刘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的皱了下眉,犹豫的道:“放是放出去了,但是我担心……”

她顿了下,对郑恬儿的这个大胆做法还是担心。毕竟如果郑恬儿完了,那她也就完了。

“你担心会惹恼傅寒川?”

刘姐点了点头道:“是的。你知道的,傅寒川的脾气不是很好。我们这么做,如果惹恼了他……”

郑恬儿想要借傅寒川造势,可傅寒川要是报复起来,郑恬儿一个混娱乐圈的,绝对招架不住。

郑恬儿轻轻的笑了下说道:“刘姐,你知道我为什么敢做这个决定吗?”

“为什么?”

“我两次向他求助,但他并没有拒绝。说明他对我,还是有兴趣的。”

郑恬儿坐了起来,摘下了面膜,在镜子里又左右的看了看,光滑细嫩的婴儿肌,令人想要抚摸一番。

她停顿了下,又说道:“你知道我今晚看到了什么吗?”

不等刘姐说话,她接着道:“傅寒川对他的那位妻子,不理不睬。”

就算是面和心不和的夫妻,也不会做到完全的不理不睬吧?

可傅寒川就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是有机会的,而且机会很大。

郑恬儿眼中眸光闪烁,只要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机会,她都不想放过!

她也愿意为此冒一次险,如果成功了,那她就是未来新的傅太太了!

如果这次的绯闻炒作起来,而傅寒川没有出来澄清的话,那她就可以做进一步的动作了。

反之,她也做好了应对。

看到刘姐依然不放心的皱紧了眉头,郑恬儿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再说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让公关团队发一个公告澄清,就说我们只是在西班牙恰好遇到,傅寒川以前跟那么多女人传绯闻,不也都相安无事?”

刘姐知道她的心思,尽管郑恬儿这么说了,她反而更加的皱紧了眉头。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些想要利用傅寒川炒作,甚至也肖想成为傅太太的女星,后面的星途走得并不怎么好,资源少了很多。

但是娱乐圈的起起落落实在是太频繁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刘姐这时也不好说什么,至少这么多年来,郑恬儿的每次冒险都是成功了的,并且为她带来了新的事业高峰。

“那,好吧……”

……

郑恬儿人在国外,但是国内关于她的新闻依然不少,机场照片大气时尚,妥妥的带货女王。

马德里的美景自拍,也通过她的个人微博放出来,与她的粉丝进行亲密互动。

而关于她即将签约国际大牌的新闻上了热搜,很多人都保持着期待。

这些,都是通过郑恬儿的工作室,或者她的官方微博发出,再加上各个公众号发布通稿,这一波热度炒作起来,郑恬儿三个字压住了很多一线女星。

但真正引起轩然大波的,是某个路人拍到郑恬儿与某富商一起出现在机场,两人含情脉脉相对的照片,于是就有娱乐八卦跟进,说是郑恬儿陷入爱河,与男友甜蜜出游。

郑恬儿与很多一线男星或是名导传出过恋情,这次传出与富商热恋,更是劲爆了别人的眼球,有人开扒这个富商,正是北城首富傅寒川!

紧接着,又有在马德里看球赛的游客在个人微博上发出郑恬儿与富商共同进出酒店,还在酒店大厅甜蜜吃早餐的照片。

这就让之前的甜蜜出游一说更添了铁证,一时传的沸沸扬扬。

苏湘坐在靠窗的榻榻米上,在ipad上刷着铺天盖地的八卦新闻,据说郑恬儿的官方微博都已经陷入瘫痪状态。

只是此时,她的唇角勾着一缕冷笑。

跟傅寒川传出绯闻的女星实在太多了,多得她都记不住是谁,一线的,或是十八线的,她只记得那些女人,个个都有着漂亮的脸蛋,黄莺似的甜美嗓子。

而这个郑恬儿,还是第一个跟傅寒川传出国外出游,又在酒店共度春宵的。

春宵啊……

苏湘想起三年前,唇畔更是勾出一缕若有似无的自嘲。

这大概是除了她以外,又一个爬上了傅寒川的床的女人吧。

只是可惜了,傅太太已经由她做了。

苏湘垂眸,盯着屏幕上的这个女人。

混血的脸蛋堪称绝美,气质高雅,还透着一股勃勃的野心,刚才她搜了一下这个女人的个人信息,还是个高学历的女人,又事业成功,看起来是符合卓雅夫人要求的。

苏湘此时自己都弄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心里依然闷闷的难受,喘不过气来。

令她更加觉得悲哀的是,他临时反悔,不让她去西班牙,却与另一个女人在那里逍遥自在。

可他都这样快乐了,那干嘛还要剥夺她的快乐呢?

就见不得她好吗?

……

马德里的酒店大厅。

乔深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一只笔记本,大气都不敢喘。

而傅寒川此时坐在餐厅,优雅的享用着晚餐。

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不出他的喜怒,但是在他周身都透着一股森然冷意,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郑恬儿从外面回来,一眼看过去就看到大厅里那个最闪亮,但……也是最不敢让人靠近的男人。

在她的身后,刘姐常年跟人打交道练出来的敏锐感告诉她,那个男人发怒了。

她看了郑恬儿一眼,此时关于她跟傅寒川的绯闻,已经尘嚣之上,甚至有些失控了。

有人骂郑恬儿小三上位,而郑恬儿的铁粉不知怎么的就挖出了三年前那位苏太太的上位史,双方就这么展开了骂战。

把那位苏太太也拖下了水,这事儿就麻烦大了。

傅寒川再怎么不喜欢他的那位太太,但那件事,同样的是他的逆鳞,不可碰触。

刘姐担忧的看了一眼郑恬儿,小声道:“恬儿,你先回房间去,我来跟傅先生谈谈吧。”

看……能不能撇清关系,让这位傅先生息怒。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肩膀越过了郑恬儿。

郑恬儿抿了下唇,又看了餐厅那边一眼。

灯光打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却有着阴沉沉的气息。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拦住了刘姐说道:“一起吧……”

炒着炒着炒糊了,这还是郑恬儿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两人一起走到傅寒川的桌边,刘姐挤着笑说道:“傅先生,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用餐?”

傅寒川头都没有抬,慢悠悠的切着一块牛排,乔深看向那两人,冷漠的说道:“刘姐。”目光从刘姐的脸上划过,再到郑恬儿的脸上,“郑小姐,我们傅总在这里,是诚心等着两位的到来。”

用词是客气的,语气是严厉而冰冷的。

刘姐的气息微微一窒,好在她见多了大风大浪,神态还能自然。

她笑着道:“乔助理,瞧你这话说的,傅总等我们,这……怎么说?”

说完,她悄悄的瞥了一眼傅寒川。

乔深眸光微动,冷笑了一声道:“刘姐一向消息灵通,这么大的事情,刘姐你能不知道?”

刘姐的笑容微微的僵硬,回头看了一眼郑恬儿,说道:“那件事,我们工作室已经发出澄清公告了。那些人也真是的,傅总跟我们恬儿只是偶然遇见,傅总对我们仗义相助,竟然被人传成了那样。”

“乔助理,你也知道的,那些八卦号,不就是靠着捏造不实消息来赚钱。”

乔深也笑了下:“是啊,傅总仗义相助,却没事惹了一身的脏水,真够倒霉的,是不是?”

这话,简直就是在讽刺了,刘姐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

“是、是啊,这件事,真是对不住傅总了。”

乔深冷冷一瞥刘姐,盯着郑恬儿道:“那……不知道这两天传出来的,关于郑小姐跟傅总的绯闻,郑小姐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郑恬儿尴尬的笑了起来:“乔助理,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怀疑是我传出去的消息吗?”

“可不是吗?”乔深太清楚郑恬儿的炒作手段了,直言不讳。

好在郑恬儿吃的这碗饭就是演戏,再怎么会炒作,专业没有丢。

她苦笑着道:“乔助理,你这话可冤枉我了。就算我会炒作,但哪有这么黑自己的。我广告签约在即,又有好几部戏在等着我,这个时候闹出这种绯闻来,不是找死吗?”

“我这两天都在忙着把这件事压下去,刚才还让刘姐订了机票马上回国。”

她说完,又看向了傅寒川,往前走了两步接着说道:“傅总,这件事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本来我就欠了你的人情,现在又把傅总给坑了,这样吧,傅总,你说我怎么才能够弥补?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一定全力以赴。”

郑恬儿说的十分的大气,但私心里还是有着她的打算。

既按照她预先设想的,把这件事撇清了干系,又说要做出补偿,无非就是想着还能跟傅寒川有接触的机会。

只要这种联系不断,她就有机会,慢慢的走到傅寒川的身边去。

这时,傅寒川吃完了最后一块牛排,拿起纸巾擦了擦唇角,漠然的目光看向那两人。

郑恬儿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蓦然一冷,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但还是强撑着笑容道:“傅总,我这么说,不知道你满意不满意?”

傅寒川薄唇开合,没有什么起伏的声调道:“这话要问郑小姐,不知道你要怎么弥补?”

“我的要求,是要回到这件事没有发生的状态,你能做到吗?”

郑恬儿脸色一白,没想到傅寒川这么绝。

回到事情没有发生的状态,那不就是要时光倒流,怎么可能!

她的脸色又红又白,傅寒川的这话,分明是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委屈的道:“可是,现在飞出国外来游玩的人那么多,被人拍到我们的照片,这事儿不是我的错呀!”

反正,照片是转了几手再发布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查到源头在她这里。

在娱乐圈里,黑操作见不得光的多了去了,只要她咬死了与她无关,那傅寒川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傅寒川犀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盯了几秒,露出一个冷笑来:“确实,我与郑小姐本来就是偶然的遇到,要怪就怪郑小姐的名气太大,在国外都被人认出来。”

“也要怪,就怪郑小姐的粉丝太脑残,什么事都能拿来比较!”

这话一出,郑恬儿吓得猛打了一个哆嗦。

傅寒川话没有说透,但话里意思,她还能不明白吗!

她跟那位傅太太,是不能比的!

“傅总,我……”

傅寒川不等她说完,就站了起来,拿起桌上放着的手机,转身离开的时候,看都没有看郑恬儿一眼。

随着他的转身,一股冷风被刮到郑恬儿的脸上,仿佛一个巴掌打了过去,郑恬儿腿一软,差点跌了下去,幸好经纪人及时的扶住了她。

刘姐的眉头皱的紧得不能再紧了,她道:“我就说,傅寒川跟你以前撩的那些男人不一样,你这次真的是要惹火上身了!”

郑恬儿就是以前做的太顺了,胆子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她这回是脑子不在线还是怎么,看傅寒川的态度,不管这件事与她有没有关系,都不准备放过她了。

酒店的房间里,傅寒川洗漱过后躺在了床上,他握着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个人微博的页面。

上面关注的人依然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发布的微博,还是她几天前发布的一张早餐照片。

他的眉头紧皱着,一双黑不见底的眼,丝毫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

苏湘在还是个姑娘的时候,从来没有痛经的毛病,但是在生下傅赢之后,每次来月事都疼的死去活来。

她生傅赢的时候,傅老爷子开刀做手术,一老一少,忙得傅家几乎人仰马翻,家里人所有的精力都在他们上面,而她一个不受欢迎的,没有人把她放在心上,甚至有人希望她就此默默消失才好。

所以苏湘落下了月子病,身体不大好。

大概是不适应突然的降温,也有可能是前几天坐在地板上受了凉,此时苏湘捂着肚子蹲在马路边,疼得冷汗直冒,哆嗦着手指从包里取出手机想要找人送她去医院。

祁令扬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女人蹲在路边,若是以往,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没有那么多的爱心,对这个世界也没有多热爱。

可这次,他却将车子放慢了。

车子在苏湘的旁边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

苏湘抬头,就见一个高个的男人正低头看着她。

苏湘拧着发红的小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这么明显,不需要用手语说明了。

祁令扬一看了然,二话没说,打开车门,然后上去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塞进车内。

医院里,苏湘卧在病床上,已经打上了点滴。

她不好意思让祁令扬留下来陪她。她同他只是朋友,又是女人的这种事,怎么都不大好开口的。

她同他道了谢后,就让他去忙自己的,还对他微笑了下,表示自己没事了。

祁令扬没多想,点了下头就往门口走。

苏湘看了看还在收拾东西的护士,想让她帮忙找个热水袋,就去拿自己的手机。

手机放在了包里,而包在床头柜里面。

苏湘半侧过身体,艰难的想打开柜子,护士看她动来动去,不高兴的说道:“诶,你怎么回事啊,你这手扎着针呢,会漏针的。”

祁令扬听到声音一回头,眉头蹙了下走回来,不悦的对着护士道:“她一个病人,你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那护士讪讪的闭了嘴,祁令扬从柜子里取出苏湘的包递给她。

苏湘感激的笑了下,又对护士抱歉的笑了笑,从包里摸出手机,祁令扬想也知道她想做什么,拿走了她的手机道:“你不会……”

刚开口,看到苏湘清冽冽的眼眸,他一顿,换了语气道:“你不方便,打点滴也就一会儿的事情,我现在不忙,就别叫人来了。”

祁令扬原本想说,她不会说话,一只手又打着点滴,跟护士说手语人家也看不懂,而且态度也不怎么样,还不如他留下。

“你要什么,跟我说就可以了。”

苏湘想了想,确实,她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大麻烦。

她肚子疼的还是厉害,抿了下嘴唇,在手机上写:可以帮我找一个热水袋吗?

祁令扬看了一眼,点了下头道:“好,我去找一下。”

……

傅寒川的飞机抵达北城,没去公司就直接回到家,没看到苏湘,宋妈妈在喂傅赢吃辅食,他问道:“太太呢?”

宋妈妈看到傅寒川,微微的惊愕了下,不是还有两天才回来吗?

她愣愣的道:“太太还没有回来。”

傅寒川皱了皱眉,看了看时间,这女人没事出门做什么?

被停职了还往外跑。

他问道:“太太有没有说出去做什么?”

宋妈妈道:“说是出去买菜。”

这几天,苏湘都是在家做菜,研究各式的料理,把傅赢都喂叼嘴了。

祁令扬出去没多久,苏湘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把电话接起来,就听到傅寒川冷声问道:“在哪儿呢?”

苏湘挂了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医院。

傅寒川盯着屏幕上的字,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然后就拿起刚丢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出门了。

祁令扬在医院的超市买了个电热水袋,付账的时候顺便跟卓易打电话说不去喝咖啡了,没等对方问做什么去,他就把手机挂断了。

走到病房,苏湘侧躺着,眉头没有拧得那么使劲了,只是脸色依旧还很苍白。

他把热水袋通上电,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

苏湘没有睡着,听到声音就睁开了眼,祁令扬把买的热可可递给她:“喝点热的会舒服一些。”

苏湘笑了笑,撑着身体坐起来。

等待的时间,祁令扬一直的盯着苏湘,几次话到了嘴边想问她些事,但是看到她苍白虚弱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这个样子,再问她,她肯定更难受。

几分钟后,热水袋热了,祁令扬拔了加热器,把热水袋递给她,这时,傅寒川淡冷又讽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祁少这是很想当别人太太的先生?对我太太照顾的真是无微不至啊。”

他冷笑了下:“我该说谢谢你吗?”

苏湘捧着热水袋,却像是全身被烫到了似的,苍白的脸色这会儿变得通红。

被他气的。

他凭什么对人家冷嘲热讽的。

苏湘放下热水袋。

——你别阴阳怪气的,我不舒服,幸好祁先生看到,他只是在帮我。

傅寒川原本看到有气无力的苏湘心里还难受了下,可看到苏湘帮别的男人辩护,那股难受就变成了团火烧心。

“啧,我就在这里,你还当着我的面郎情妾意起来了?”

祁令扬看着傅寒川一股子的醋劲儿,冷笑着道:“这知道的,就只当傅少紧张自个儿老婆说气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傅少瞧不上傅太太,一个劲儿的把她往别的男人身上推。”

“傅少,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傅寒川脸色铁青,瞪着祁令扬。

“我跟我太太的事,祁少就少插手了,这男三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光彩的。相信你们祁家也不乐意听到。”

祁令扬嗤笑了一声说道:“我祁令扬的名声就在那儿了,不过你傅少不也花红柳绿的,彼此彼此。”

外界盛传祁家二少迷恋自己的大嫂,而傅寒川先有苏湘那点事儿,之后又跟外面的女人牵扯不清,三天两头的上新闻,可不是半斤八两,谁嘲笑谁啊。

现在又闹出满城风雨的,不就是这位鼎鼎大名的傅寒川先生吗?

祁令扬看了眼苏湘,就见她脸色一片白,他倏地住了嘴,轻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既然你先生来了,我就先走了。”

祁令扬一走,傅寒川就上去把门关上了。

有些用力,门甩的“砰”一声响。

苏湘看到傅寒川去关门就立即躺下闭上了眼睛。

傅寒川走过来,看到那一道小小的身影,脸色更沉了一些。

她除了会给他发脾气,给他甩脸色看,还能做什么?

傅寒川拎起椅子,他不能把苏湘怎么样,把气撒在了椅子上,放下的时候力道很重,“咚”的一掼,椅子都晃了下。

傅寒川坐下,从兜里掏出烟来,但看到苏湘苍白的脸,又把烟塞回去了。

他冷声道:“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050 忘记她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却牢牢的记着她爱的人

苏湘睁开眼,想说什么,手刚动了下,手背上的刺痛传来,再加上傅寒川那不耐烦的冷脸,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背过身去,没理他。

他有时间搭理她吗?

他忙着跟大明星约会,她哪里敢坏他的好事啊。

再说了,她苏湘算是老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

恐怕,巴不得她消失才好呢。

苏湘一想到新闻报道上的,心里就难受,肚子更加感觉一绞一绞的疼,身体蜷得跟虾米似的。

傅寒川最烦她闷不吭声,什么都憋在心里。他站起来,大手搭在她的肩膀稍稍一用力,她那小身板就被他拨了过来。

“我说你……”

刚开口,他看到她惨白的小脸满头冷汗,细细的眉毛都绞了起来。

他的语气一松,说道:“还是很难受?”

傅寒川知道苏湘有痛经的毛病,侧身坐在床边,大手伸进被窝里,将那只热水袋放在了她的后腰,手贴在她的肚子上,给她搓揉了起来。

她生傅赢的时候刚过春节没多久,又是在地上躺了那么久,病气儿已经入体,之后大家都忙着照顾老爷子跟小婴儿,他一个大男人初次遇到这种事,也没有人跟他说起,她坐月子的时候就被冷落了。

到后来发现她落下了病根,调理了许久,只稍有成效。医生的意思是再生一胎,重新坐一回月子好好调养身体。

傅寒川一听到那个就皱了眉,否定了医生的提议。

他有傅赢就够了,也不可能让她再生。

不知是打下的点滴起作用了,还是热水袋跟他的搓揉起了作用,苏湘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拿起搁在枕头边的手机打字:我以为你在西班牙,远水救不了近火。

傅寒川看到她写了西班牙,垂眸看到她的小脸,尽管她尽量的装作不在意,但还是捕捉到了一丝落寞又怨愤的痕迹。

他道:“你看到新闻了?”

苏湘点了点头。

郑恬儿是现在的一线流量小花,风头正劲,随便一件小事都能上热搜,更何况是这种事情。

苏湘一想到他的手前脚碰了别的女人,这会儿就贴在她的肚子上,心里立即涌起了恶心感,也不管他刚帮她搓揉过,就捉住他的大手丢出被子,与他保持距离。

她这会儿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傅寒川脸色寒了寒,沉声道:“什么意思,你嫌我脏?”

“苏湘,你有什么资格嫌我脏?”

傅寒川对着别人毒舌,但还适当把着分寸,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对着苏湘就没了底线,令人难堪的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看到苏湘眼眸里慢慢湿润了起来,他告诉自己,谁让她过河拆桥的,谁让她跟祁令扬不清不楚的。

他跟郑恬儿根本就没什么,是那个女人发q情,她倒什么都不问,先嫌弃他来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一直到点滴打完。

很晚的时候才回去,宋妈妈看到都沉着脸进来的两人,知道这场架还没吵完。

宋妈妈已经见怪不怪,只尽着下人本分上前说道:“小少爷我已经先哄睡了,如果先生太太没别的事的话,那我也去睡了。”

傅寒川挥了挥手,一转头就看到苏湘捧着那只热水袋往房间走。

祁令扬买的热水袋就那么温暖她?

傅寒川心情恶劣,走到自己的房间就“砰”的甩上门。

宋妈妈还没走到自己房间,听到那声响亮的声音,心里叹了口气。

这么晚了,先生怎么不问问太太吃了没有啊?她的脸色那么差,一定又是身体不舒服了。

这个问题,在傅寒川抽完一根烟以后终于被想起来了。

他烦躁的摁灭烟头,走出卧室。

屋子里静悄悄的,傅寒川走到厨房,挑起衣袖往空锅里加水。

麻烦的女人。

宋妈妈进了房间以后就悄悄的留了门,留意着外面的动向,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动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正打算出去给苏湘弄点吃的,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就听到厨房有放水的声音。

她松了口气,先生心里还是有太太的。

宋妈妈折返了回去,而傅寒川在煮了一锅面条以后,看着那冒着热气的两碗面,眉头皱了皱。

只是两碗阳春面,除了一把葱,什么都没放。

这是他第一次下厨,真是见鬼了,他还能有下厨房的一天。

他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端起托盘。

苏湘这么长时间,除了喝了那一杯可可,就没再吃过什么东西,肚子虽然饿,但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什么东西。

房门打开,她听到脚步声就立即闭上了眼睛。

傅寒川看着她微微翕动的睫毛,一看就知道她在装睡。

他冷声道:“起来吃东西。”

苏湘没动,傅寒川上去拖起她,她抱着的热水袋就掉了出来,傅寒川一看就来气,直接将热水袋丢到床尾,把面碗塞到她的手里:“宋妈煮的,吃了再睡。”

苏湘知道傅寒川的脾气,若不答应他,他能一直跟你耗着。

她没那个力气跟他折腾,捧着碗把面吃了。

傅寒川看了她开始吃了,这才端起另一碗面自己也吃了起来。

只是第一口面吃下去,他的眉头又是一蹙,味道咸了,而且面条很硬,好像没有完全煮透。

他看了眼苏湘,见她像是没知觉似的,一口口把面全都吃了。

傅寒川垂眸,三两口的也把自己的面吃完了。

他做的东西,不管好不好吃,她都得吃完,她有这个觉悟就好。

苏湘吃完了面,把汤留下了,傅寒川没说什么,端着空碗出去了。

卧室里又恢复了一室的清冷。

苏湘坐了一会儿就想抱着热水袋睡下,看向床尾的时候,那只紫色的有心形花纹的热水袋不见了。

傅寒川在自己的卧室洗完了澡,躺下的时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净是苏湘那张委屈含泪又倔强的小脸,还有她默默低头吃面的模样。

像是装了个切换仪,脑子里那两张脸不停的在切换。

傅寒川猛地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找了本书看,想换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结果盯着第一行字半天没动,脑子里又是她疼得苍白小脸的模样。

他扫了一眼垃圾桶,那只紫色热水袋的葬身地。

切,心形?

他祁令扬的意思还能再明白些吗?

傅寒川掀开被子,在茶几那边的柜子翻找了会儿,几分钟后,他走入了苏湘的次卧。

苏湘睡得半梦半醒间,就感觉到床侧沉了沉,一只热水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而她的身体也落入了身后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没动,任由他抱着,但身体也没软下来。

她身上来事,他不会动她的。

“我跟郑恬儿没什么事,飞机上遇到的,她利用我炒作而已。”男人低沉的嗓音响了一句后,没再说什么,苏湘微微一怔,她本就不会说话,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只是她闭上了眼,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

其实她心里有很多话想找他谈谈的,郑恬儿什么的,倒是其次了。

每年都要闹那么几次,已经习惯了,真的……这么想挺违心的……

想安慰自己不要在意,想着想着……她没有办法做到不在意……

她只是不会说话,但她有血有肉,不是木头,每次都闹的沸沸扬扬,她的痛,只是无法用言语说。

说她当年怎么爬上了傅寒川的床,现在一样有人爬他的床,一代新人胜旧人?

呵呵,也只有这一声呵呵了……

傅寒川如果心里有一点在意她,又怎么会总是跟那些女人纠缠不清来戳她的心?

这些,她都不大愿意多想了。

早就该想明白的,她得到了傅太太的位置,就不要再想太多,傅寒川的心,她是要不起的。

要不起,就不要想,不如想想实际一点的事。

她想要回自己的工作,她想谈谈这个。

她这个时候没有跟傅寒川闹,除了她现在身体不舒服,没有力气以外,还有,她知道自己越是跟他闹,他就越不会松口。

惹恼了他,对她没有好处。

这些天她都想明白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拿捏在这个男人的手里,怎么闹腾,到最后吃亏的只是自己。

倒不如省下一些力气,还能让自己做一些别的事。

苏湘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想事情。

傅寒川搂着她的腰肢,许多天没有抱着她,感觉她好像更瘦了一些,后背的蝴蝶骨都突出来,膈着他的胸口了。

他也知道她没有睡着,因为她的呼吸并不平稳。

寒星似的眼眸在黑暗中睁着,看着她的后脑勺,柔软的长发披散,有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国外的酒店里没有的味道。

他捉了她的一丝头发,捻在指尖慢慢把玩,忽的嗤笑了一声。

他这么急匆匆的回来做什么,又要跟她解释什么?

……

一夜过去到天亮。

苏湘醒来的时候,傅寒川早就起床了。

她洗漱完到餐厅,傅寒川正好喂完傅赢,小家伙看到她就甜腻腻的喊妈妈,抱过来抱她的大腿撒娇。

苏湘抱起儿子,眼角正好看到傅寒川拎着公事包出门。

宋妈妈走过来,笑眯眯道:“太太,昨天先生亲自给你煮面,是不是很好吃?”

她早晨起来看到洗碗池里面的空碗,而垃圾桶里是她晚上换过的空垃圾袋,里面没有剩余,那么就是都吃完了的。

苏湘唇角微微弯了下,傅寒川说是宋妈妈煮的,当时她就不信。

宋妈妈一个老下厨房的熟手,怎么可能煮出夹生的面来。

但傅寒川弄的东西,再难吃她也必须要吃下去,不然他没面子。

让傅寒川没面子了,后果可想而知。

她那么难受,但宁可再忍受一碗难吃的面条,也不想去忍受他的坏脾气。

苏湘趿着拖鞋走到餐厅坐下,小腹依然不怎么舒服,但比起昨天已经好很多了。

宋妈妈把热乎乎的米粥端过来说道:“先生说早上做香菇瘦肉粥,傅赢已经吃过了。”

苏湘捏起勺子,吹凉了送入口中,她不是很有胃口,吃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

傅寒川一早就走了,让她都没有机会跟他说起工作的事情。

也只有等他回来再说了。

回到房间,苏湘习惯性的走到书桌打开电脑,坐下的时候,想要抱着她的小黄鸡,往桌角一看,那只小黄鸡竟然不见了。

她以为是傅赢拿去玩了,到了傅赢的房间看了看没有,他的玩具堆里面也没有在。

这只小黄鸡,虽然是她抓来的,但这几天她都习惯抱着小黄鸡当抱枕,看电影的时候抱着,做事的时候也抱着。

苏湘问了下宋妈妈,宋妈妈一脸疑惑的道:“我没有看到啊,不是一直都放在太太你的房间里吗?”

苏湘皱起了眉仔细想了想,昨天傅寒川没回来之前,她还看到放在书桌上的。

想到地铁站的那些抓娃娃机的下场,苏湘捏了捏手指头,只能把怒气压在心底。

那个男人,连一只娃娃都不放过。

呵呵,如果不是他跟郑恬儿的事情闹出来,让他理亏了,昨天他回来,是不是就要找她算账了?

苏湘坐着生闷气,qq滴滴的响了两声,她回过神来,将对话框打开了。

令狐无疆:身体好些了吗?

苏湘整理了下情绪,回复过去。

酥糖不香:嗯,好一些了,谢谢关心。

那边安静了下来,苏湘以为祁令扬只是跟她打个招呼问一下她的身体状况,便没再继续等着他的回复,将对话框缩了起来,把她收集的那些日常用语再行整理。

这几天她几乎都在家,也没有什么机会出去跟人说话,话少的可怜,几乎都是重复了再重复的,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苏湘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视线一直留在那几行字上面。

回想了下,好像她的生命贫瘠的可怜,身边的人除了傅家,除了苏家,还有学校那边,几乎就没有什么朋友了。

在这样的状况下,她说话的机会又怎么会多呢?

苏湘本就心情低落,再一直对着这几行字,感觉自己的生命好像都要中止在这几行字上面。

她烦躁的关了文档,正要打开微博,对话框闪了几下,鼠标移动,重新的将对话框点了开来。

令狐无疆:昨天一直想要问你,我听说你没有去学校了,为什么?

苏湘抿了下唇,就知道祁令扬知道了,一定会问的。

她想了想,在键盘上敲打回复道:没什么,家里有些事情。

总不能说,她的老公限制了她的自由,就因为她跟他一起去玩了抓娃娃机。

祁家老宅。

祁令扬坐在花园的凉伞下面晒太阳,桌上放着一杯咖啡。

他手里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那一行字若有所思。

前段时间他没去学校,后来再去的时候,教学主任却告知他,苏湘由于被人举报没有教师资格证,暂时停职了。

家里有些事……

是傅寒川搞的事情吧?

就连沿线的地铁站,所有的娱乐设施清空,据说是一夜之间。

祁令扬慢慢的捻着手指正想着什么事情,身后一道身材曼妙的身影走了过来。

脚步很轻,踩着枯黄的草坪发出沙沙的声音。

女人噙着笑,像是想要恶作剧似的走到了椅子的背后,手臂轻轻的举起来想要捂住男人的眼,只是才过了他的头顶,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杜若涵嗔笑着道:“讨厌,只是想吓唬一下你,就被你发现了。”

祁令扬回头,松开了她的手腕,淡淡的道:“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说话的时候,他把手机收了起来,面朝下的放在了桌上。

杜若涵不是没有发现他的这个小动作,视线在手机上面扫了一眼,随后在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幽怨:“令扬,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祁令扬转头看她,沉声道:“大嫂,你我之间,好像不应该谈论这些。”

一声大嫂,令杜若涵的表情痛苦的抽搐了下,她咬住了嘴唇低下头,双手绞着手指,苦笑了下轻声的道:“我……好像总是忘记……”

忘记了她已经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却牢牢的记着她爱的人,是眼前的这一个。

手指捏了再捏,指骨都开始发白,痛到了心里,杜若涵才抬起头来,再淡淡的笑了下说道:“我只是看见你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总是很忙的样子,在忙些什么?”

他在忙什么,让他这段时间都没有来看她?

当然,这句心里的话,她不能问出口。

刚刚的那个小举动,都已经是她忘情导致了失态。

尽管那个小举动,是他们曾经最亲密的时候常常玩的小把戏。

杜若涵微微笑着,把爱恋的目光强行的收了起来,用着平静的目光看着他道:“作为大嫂,这些我总能问吧?”

祁令扬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没什么,在帮着卓易做些事情而已。”

“哦……”

两句话后,好像两人再无别的话可说。

一阵风吹过来,几根黄草被风赶着跑,两人的目光都追逐着那几根草。

在别墅的二楼,一道冰冷的目光往楼下注视着,看了许久。

祁令扬放下了咖啡杯,感觉再无话可说,正要站起来,身后又听到了草地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转头一看,他的大哥祁令聪正缓步走来。

男人戴着黑框的眼睛,看起来也是非常英俊的,但是因为过于严肃,给人一种很强势很冷酷的感觉。

这种强势感,就连他穿了显柔和的米色针织外套都未能减缓半分。

而祁令扬脸部线条就要显得柔软温文一些,一双狭长的凤眼更多了几分多情的意味。

兄弟两个,长得并不相像。

祁令扬站了起来:“大哥。”

祁令聪点了下头,杜若涵一看到祁令聪,就微微的瑟缩了下肩膀,轻声的唤了一声:“令聪。”

祁令聪走过去,将手里拎着的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出来也不知道加件衣服。”

说完,他才转头看向祁令扬:“你今天怎么会想到过来?”

祁令聪跟杜若涵结婚以后,并未搬离祁家的老宅,作为祁家的正式继承人,住在老宅就象征了他的身份,相反,祁家长子结婚,次子祁令扬就只能搬出去住。

祁令扬笑了下道:“没什么,听祥婶说大嫂病了,就过来探望一下,顺便送了些补品给大嫂补补身体。”

祁令聪看了一眼杜若涵,她瑟缩着站在他的身边,好像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惊到她。

祁令扬微微的皱了下眉,大哥过于严肃,杜若涵从小就怕他。

他们三个人,其实是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只是杜家为了家族更好的发展,硬是把杜若涵嫁给了祁令聪,硬活生生的拆散了一对恋人。

祁令聪淡漠的道:“二弟有心了,不过你大嫂没什么事,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她只是怀孕了。”

祁令扬的眼眸微微一震,看向了男人身侧那道纤柔的身影。

她怀孕了?

不过他们结婚都已经有四年了,这个时候有孩子都嫌晚了。

“那,就恭喜大哥大嫂了。”祁令扬笑了笑,温润的脸上并无太多复杂的神色。

杜若涵的脸颊倏地通红,眼睛里那一点哀伤几乎忍不住就要流露出来,哀怨的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手指紧紧的捏住。

她一点也不想怀上祁令聪的孩子,一点也不想祁令扬知道她怀孕了。

但他那一声恭喜,是真心的,还是也跟她一样痛苦?

杜若涵紧紧的盯着祁令扬,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他微微笑着,什么都看不出来。

祁令聪面部表情依然是冷淡的,唇角略微弯起一个弧度,点了点头:“我也期待这个孩子很久了,若涵能怀上,确实值得恭喜。”

兄弟两人面对面的注视着,空气中好像有一股微流在涌动,过了会儿,祁令扬抽回了目光,看向杜若涵道:“那大嫂就好好保重身体,也请大哥好好照顾。”

他再看向祁令聪,墨色的眼眸里并无过多的情绪:“我还另外有事,就先走了。”

祁令扬拿起手机,转身的时候,杜若涵下意识的脚步往前一步,手臂上一紧,祁令聪紧紧的捏着她,冰冷的目光盯着她:“你想去哪儿?”

……

此时的傅氏大楼,所有人的皮都绷紧了。

大概这是所有公司都有的通病吧,老板不在,就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老板一回来,个个都兢兢业业。

更何况是傅寒川那种不苟言笑,要求严厉的老板。

总裁办公室里,傅寒川手里捏着一只小黄鸡,眯着眼打量着。

黄,色的绒面,难看的小鸡嘴,大饼似的脸上戴着一副金色眼睛,做工看着就粗糙。

这种廉价的娃娃,她居然还放在房间,留着瞻仰吗?

傅寒川随手一扔,空中一道抛物线划过,小黄鸡落在沙发皮面上,反弹了下滚落到了地上。

051 冲冠一怒为哑巴

乔深敲了敲门,推开进来就看到傅寒川捏着眉心坐在老板椅上,似乎是头疼病又犯了。

乔深走上前道:“傅总,要不要吃点止疼药?”

硬是把十天的工作压缩在八天完成,飞回来以后还来不及倒时差就上班工作,不难受才怪。

傅寒川睁开眼,清明的眼睛里只见精锐的目光。他道:“不需要。公关部处理的如何了?”

自从绯闻闹出来,傅寒川人在国外,但是国内已经先处理起来了。

不管傅寒川的夫妻关系如何,也不管傅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已经是个已婚男人,跟女星国外度假什么的绯闻,很容易造成他出轨的负面形象,遇到这种事,公司都会紧急处理,更何况傅寒川一向反感因为这种桃色绯闻上版面。

只不过那些女人以为接近了傅寒川就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再加上媒体的捕风捉影,所以这种事情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现。

而郑恬儿的这次炒作,是已经惹怒了傅寒川,不准备给她留情面了。

乔深道:“在我们回国的时候,公关部就已经出了澄清,另外所有关于傅总跟郑恬儿上了版面的话题也都撤下的差不多了,今天就能全部清除完毕。”

比起郑恬儿发出的那种含糊不清的澄清公告,傅氏的澄清方式就狠多了。

公关部直接宣告,傅氏跟郑恬儿女士没有合作计划,两人只是在西班牙碰巧遇到。

而之前郑恬儿几次造势,都在有意无意的暗示自己将跟傅氏合作,这一打脸,弄了个群嘲,还被贴上了倒贴的标签。

媒体不再炒作傅寒川跟郑恬儿的绯闻,好像约好了似的将这倒贴事件一番开挖,弄得郑恬儿灰头土脸的,才回国就被广告商告知要撤下代言。

几个即将到手的代言就这么飞了,已经到手的代言也要拱手让给他人。

辛苦营造出来的人设崩塌,事业也岌岌可危,此时的郑恬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乔深说完郑恬儿那边的情况,顿了下又严肃的道:“只是傅总,郑恬儿是裴先生公司的王牌艺人,我们这么打压她,是不是不给裴先生面子?”

嘴上叫着“裴先生”,但那个人是自己的未来姐夫。郑恬儿那么红,这些年给裴羡的公司也赚了不少的钱,就这么从此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了,多少有些可惜。

郑恬儿出道的时候跟的是别的大公司,闯了几年没有上位,便跟公司闹了解约,之后遇上裴羡。那个时候裴羡才刚成立自己的公司,郑恬儿想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便签约了裴羡的皇图影业,要说起来,还有些革命情谊。

只是这些年随着郑恬儿的名气越来越大,便开始膨胀了起来,还出去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基本上处于脱管状态了。

但再怎么说,她依然是皇图旗下的艺人。

傅寒川懒懒的道:“这有什么?谁家公司里没有几个作妖的,老裴正好可以清理门户,省得他公司乌烟瘴气的,带坏了别的小花。”

来傅氏竞争形象大使的几个候选人,几个大的娱乐公司都推了自己旗下的王牌,裴羡推荐郑恬儿,是因为觉得她的优势很大。

乔深这边说完,秘书室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过来,说裴先生来访。

傅寒川看了一眼乔深,乔深点了下头道:“那傅先生,我就先出去了。”

乔深转身的时候,看到客座沙发那边好像有个黄色的什么东西,不过被茶几挡住了,没有看清楚。

乔深脚尖一转想要过去看看的时候,感觉身后一道目光盯着他,冷冷的,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好奇好了。

乔深一走,傅寒川就站了起来,起身倒了一杯咖啡,慢悠悠的走到沙发那边坐下,脚尖走过去的时候,把什么东西踢到了,他看都没看直接坐了下来。

刚坐下,裴羡就走了进来,他歪着头看他:“这下出气了?”

傅寒川冷冷的哼了一声,裴羡唇角一勾,走过去拎了拎裤腿坐下,歪坐着斜睨他说道:“你算是折损了我公司的一名大将。”

傅寒川慢条斯理的喝了口咖啡道:“我只不过是帮你教训一下,要说折损,是要看你的意思吧?”

公司旗下的艺人如果出了事,如果公司不离不弃,就会开始做公关洗白,但皇图没有做任何的反应,就是说,裴羡不需要郑恬儿了。

裴羡翘着腿道:“我原想着,郑恬儿既然想自立门户单飞了,那就给她个机会,也算是我这东家送给她的最后的大礼,没想到她想要的太多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裴羡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傅寒川嗤笑了声:“我看你不是想要渡她上天,而是要送她下地狱。”

跟郑恬儿合作了那么久,裴羡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脾性,就是知道这些年她的胃口越来越大了,才故意的挖了这么大的坑让她跳。

而傅寒川不满意的是,他被裴羡借来当刀子了。

明知道他的脾气不好,脾气上来了,就没的收手,非要把人整死了才罢休。

不对,有一个经常把他惹火了,但没有被整死的,还好好的活着的……

想到某个人,傅寒川一只手揉着太阳穴,这个时候不大想想起这个人。

话说回来,他们这三个人里,要说玩心眼玩得最狠的还是裴羡,平时笑面虎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什么时候被他坑死都不知道。

就连乔深都以为裴羡是个文化人,文娱界的儒商,还担心他公司因此而少了一员大将。

郑恬儿在皇图得了太多的好处了,现在翅膀硬了就要飞,裴羡心里能乐意么?

裴羡掏出根烟,甩了一根抛给傅寒川,点上了后他吸了一口烟,说道:“你踩死了我的大将,那总得还我一个吧?”

薄薄的烟雾中,那一双乌黑的眼精光闪亮。

傅寒川笑了:“你刚才不是还说无所谓?”

裴羡笑着道:“我要出手救她,那不是不给你面子?兄弟情比女人可重要多了。再说了,郑恬儿也确实是你踩下去的,我只是没有搭救而已。所以,按道理来说,你还是要给我捧一个上来才行。”

傅寒川笑了下,睨着他道:“那你想要捧哪个?”

原本,傅氏还真有意签约郑恬儿,毕竟她的外在形象跟名气都很好,不过郑恬儿不知死活,自己搞砸了,那就只能另找人了。

裴羡弹了弹烟灰,薄唇一开一合:“燕伶。”

傅寒川的眉梢微微一挑,对这个燕伶他有印象。

长得很有气质,一张高级脸,不少电影都找她唱主题曲,不过别人唱而优则演,她则一直坚持着唱歌,比起那些演神剧的女星,知名度稍微差了一些。

所以在四个候选人里,她的入选几率是最低的。

“她不是神乐的艺人吗?”

裴羡道:“在你回国以前,我把她签下了。”

傅寒川微微一愣,这一波操作可真够快的。

也就更加说明,裴羡早有预料要撇开郑恬儿,另捧大咖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支烟的功夫,就把事情给谈定下来了。

而此时正在焦头烂额,四处灭火的郑恬儿浑然不知自己从此就将走向末路,所以说,得势的时候不要太膨胀,努力错了方向,后果是很严重的。

裴羡目的达成就不再多费时间了,毕竟大家都是大忙人,临走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回头看了一眼傅寒川道:“对了,我来之前老莫托我带话说,晚上去1988。”

到了傍晚华灯初上,正是酒吧热闹的时候。

傅寒川走入1988,就看到一楼的酒吧大厅变了模样,墙边一圈全是游戏机,不少男男女女手里拎着啤酒站在那些游戏机前玩耍,还挺热闹的。

不过这么一来,这还像是酒吧吗?

而且1988的档次很高,摆了这么多的游戏机,看起来整个像是商场里的娱乐城似的。

莫非同踢着脚步过来,一手搭在傅寒川的肩膀上,另一手指着那些游戏机道:“你看怎么样,好看吗?”

傅寒川肩膀一抖,将他的手臂抖落下来道:“你什么时候就这品位了?”

说完,他人往里面走。

莫非同翻了个白眼,深吸了一口气,跟上去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傅少一声令下,让我把那些游戏机全部收走,我也得有地方安置啊?”

这不,就安置到这里来了。

到了顶楼的包厢,这里也安了一台抓娃娃机,裴羡跟乔影早就坐在那里玩开了,看到傅寒川进来,乔影道:“傅少,恭喜啊,又上热搜了。”

她调侃了一句,回头指挥着裴羡去抓一只粉色的章鱼仔。

傅寒川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拧开了酒瓶倒酒。

莫非同是特意在一楼迎接他的,今儿非要让傅寒川过来,就是要他看看他的“杰作”。

他在他的旁边坐下,指着那一台抓娃娃机道:“别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红颜,我们傅少是冲冠一怒为哑巴。傅少,我这损失该怎么赔啊?”

摆在地铁好好的赚着钱的机器,忽然就变成了一堆废铁,他就等着傅寒川回来给他报销呢。

傅寒川喝了一口酒,斜睨了他一眼道:“把那些机器的程序改一下,里面的奖品弄得上档次一些,地铁两元投币,这里改成两百,不就高大上了?”

来1988的,哪个不是口袋里揣着黑卡的,高端人群也需要玩一些大众平民的娱乐接一下地气。

“嘿,刚才是谁说这里摆游戏机没有品位的?”莫非同瞪大了眼睛。

这时裴羡把章鱼仔给乔影抓出来了,乔影抓着娃娃一阵兴奋大叫,把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就看到乔影抱着娃娃在裴羡脸上连亲了几口,莫非同捂住眼睛,懒得去看这撒狗粮的一幕。

而傅寒川盯着那两人,脑子里蓦然就出现了视频上,苏湘抓着小黄鸡兴奋开心的模样,拉长着脸又喝了一口酒。

所以,在莫非同看来是撒狗粮的一幕,在傅寒川这里完全是辣眼睛的一幕。

肚子里窝着一股火。

裴羡搂着乔影走过来,看到黑着脸的傅寒川,对着莫非同道:“你又怎么惹他了?”

莫非同斜了傅寒川一眼,再看向裴羡道:“你说呢?”

莫非同在把视频发给傅寒川的时候,也发给了裴羡,这种事,当然要一起损。

想必,傅少这是“触景生气”了呗。

乔影抱着章鱼仔靠着裴羡坐下来,吐槽道:“傅少,我说你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人家只是玩个抓娃娃机,你就一夜清扫光了。”

她受不了的摇摇头,这管的也太严格了。

只能说傅寒川的心眼就针眼那么大。

她再次为自己感到庆幸,当初悬崖勒马,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的追着这个男人跑。

傅寒川拎着酒杯看裴羡,冷笑着把话说给乔影听。

“你问问裴羡,如果你跟张业亭一起玩,他会怎么样?”

张业亭是乔影的初恋,当年也爱的死去活来,不过两人后来因为男方出国留学而分手了。

裴羡扭头看向身侧的女人,一双桃花眼盛着笑意:“我不会怎么样的,只要别被我看到。”

他摆一张温柔无害的脸,嗓音也是好听的,但是听起来就令人背脊发凉了。

乔影瞬间就怂了,脑袋一歪就倒在裴羡的胸口做出小鸟依人的模样。

“我绝对不会跟别的男人一起玩乐的,我有我男人给我抓娃娃。”

她冲傅寒川晃着手里的娃娃,故意的刺激他。

哼,自己婚姻不幸福,就来挑拨她跟裴羡,真是太坏了。

想想几天前,看到视频里苏湘在抓娃娃机前又是拍手又跳的,啧啧,傅寒川肯定气炸了,不然能干出这么丧失理智的事情来吗?

傅寒川都懒得看她一眼,靠着沙发的扶手喝闷酒。

他才不是嫉妒,只是生气那个女人不顾傅家的颜面,大庭广众的跟别的男人嘻嘻哈哈,而且那个男人还是祁令扬。

那个女人,就没有一点点身为傅太太的觉悟,毫无自知之明,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吗?

这种事情,哪个男人能忍,那就是绿王八!

莫非同凑过来,贼笑着问:“昨天急匆匆的回来,小哑巴是不是被你收拾惨了?”

傅寒川一掌把他的脑袋拍回去了,烦不烦。

裴羡笑着道:“应该是……”

他两手比划了一个战况持平的手势,说道:“如果没有郑恬儿那一回事的话,傅少就能理直气壮的收拾一回了,不过这两件事撞在了一起,估计小哑巴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裴羡猜错了,傅寒川倒是想回来算账来着,不过回来就碰巧的撞到那两个人又走到一起了。

傅寒川终于忍不住这两人的损了,一脚踹过去道:“这能一样吗?”

郑恬儿是自己倒贴上来的,而那个女人是主动跟祁令扬一起玩乐!

一想到回来就看到那两人又凑在一起了,而且还是因为生理痛,想到祁令扬那细致周到的照顾,傅寒川一肚子火气就更盛了。

如果他不回来,是不是就照顾到床上去了?

就不能让那两个人再有在一起的机会。

苏湘被停职,其实就是被傅寒川变相的软禁在家里。

让她出去招蜂引蝶!

傅寒川把酒一口喝完了,莫非同给他倒酒,说道:“对了,我听说郑恬儿现在正在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托关系,砸大钱的要压下那些黑料。另外,因为她的形象受损,广告商要求她赔钱呢。”

“傅少,你可真够狠的啊,让人一夜回到解放前。”

“她自己作的。”傅寒川语气里没有一点愧疚,就这还不够他解恨的呢。

裴羡看了莫非同一眼,莫非同大大咧咧没有看出来,但他这次没有出面来为郑恬儿和解,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傅寒川憋着一肚子火,郑恬儿有一部分原因是替那小哑巴挡灾的,谁叫她没有挑对时候。

不,确切的说,是她判断错误,觉得自己有能成为傅太太的可能,又刚好赶上了小哑巴犯错误的时候。

于是,她就成为了某人的撒气对象。

“嗯……这次闹的这么大,听说卓雅夫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她的那些老姐妹团出来喝咖啡做美容了。”

裴羡说着,又看了一眼傅寒川。

时间,好不容易把三年前傅家的耻辱给渐渐冲淡,郑恬儿这一炒作,又把人渐渐淡忘了的回忆提起,卓雅夫人哪还有什么脸面出来跟人约会聊天。

三年前,小哑巴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卓雅夫人在他们婚后半年几乎都没有社交。

傅寒川微微的皱了下眉,在马德里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母亲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又对他抱怨了一通娶了苏湘这件事,但大概是气得不轻,念了一通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早晨他问宋妈妈,苏湘有没有回过老宅,宋妈妈摇头说没有。

这件事,母亲似乎懒得过问,他也就不去再多烦心了。

莫非同剥着盐水花生,把花生壳捏的咔吧咔吧响,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我怎么总觉得郑恬儿的炒糊了,好像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故意的搅浑水啊?”

裴羡笑了下,看向莫非同道:“难得你聪明了一回。”

作为长期在商场上混的,这一点警觉怎么可能没有。

郑恬儿靠着炒作上位,这么多年都没有翻船,偏偏在这件事上触礁翻船了,要说可能性有,毕竟没有永远的一帆风顺,但作为敏锐的商业人,就要看到事件背后的阴暗面。

以前也有女星想要借着傅寒川炒作,那时没有人把傅家的那位太太拉出来做比较,这次却有人大胆提了出来,有了之前带节奏的,后来的歪风一吹,黑粉铁粉就开始掐架了。

傅寒川时差还没有倒回来,几乎一晚上没睡,一天的工作又加上喝酒,这会儿头疼的厉害起来了。

他揉着太阳穴,眯着的眼睛寒光闪烁。

这个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郑恬儿的死对头,还是针对傅家,或是他本人,这里面就要好好的细究一番了……

傅寒川没有再继续多呆,把剩下的酒喝完了就要走了。

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又瞥到角落里被人遗忘了的抓娃娃机。

他指着那儿道:“那一台,搬到古华路去。”

……

苏湘现在不需要晚上做教案,哄完儿子睡觉后就自己也睡下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人压着她,让她呼吸都困难。

实在喘不过气了,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傅寒川板着一张脸悬在她的身体上方。

赫然看到这么一张放大的脸,又是黑不隆冬的光线里被人这么直直的盯着,叫谁都能被吓醒。

苏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推了一把,但是男人身体太过沉重,她只推得他稍微抬起一些就又压下来了。

傅寒川带着一点怒气,故意的使力压着她。

她倒是睡得香,他在不在家,她都无所谓吗?

是不是觉得他不在家,她还乐得轻松自由?

苏湘只觉得胸口的肋骨都要被他压断了,鼻腔里闻到的也是他身上的烟酒味道。

她皱了皱眉,抬起手比划。

——你干嘛,我快不能呼吸了。

傅寒川又盯着她的脸一会儿。

她的皮肤那么的白,在黑暗中也能看到那白皙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此时正在控诉着她的不满。

在他出国以前,两人就冷战了一阵子,在国外又过了七八天,加起来有好一阵子没有碰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傅寒川盯着这一张脸,小腹就觉得有股气流在涌动,目光往下移,在她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直接的略了过去,但心底里好像更加的烦躁了一些。

这种烦躁,让他胡乱又粗暴的揉捏起了身下的女人。

苏湘疼的难受,再说她身上还没干净呢,他明明知道的,不知道又抽什么风。

苏湘抗拒了起来又推又打,这一反抗,更加的刺激了男人,只是手指在摸到她底下的东西的时候,猛地清醒了过来。

从她身上翻身而下,傅寒川踩着重重的步子直接去了浴室,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水花的声音。

苏湘拥着被子坐起,透过磨砂玻璃看向浴室里面,不知道那男人又怎么了。

她这一天,拿起手机好几次,都想找他谈谈工作的事情,但是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当面跟他说好一些。

可到了晚上,宋妈妈说他有应酬不回来吃晚饭了,她又因为大姨妈身体疲累就没有再等。

这个时候,她应该跟他做一次深夜谈话吗?

052 人跟人,本来就是不能比的,尤其是跟那个哑巴 6000+推荐票以及打赏加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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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水声停了,傅寒川裹了块毛巾走出来,看到苏湘没睡,坐在床头直愣愣的盯着浴室的方向,他微愣了下,眉头一皱却没往大床这边走过来,而是转身去了门口。

门一关上,苏湘就知道他去主卧睡了。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深夜谈话了。

翌日,苏湘起床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傅寒川,宋妈妈说他一早就去上班了。

苏湘皱了下眉,但没再说什么,坐下吃早饭。

苏湘心里挺难受的。

在他不让她去西班牙以后,两个人就别扭着,再加上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好像两人进入了冰河期,不是她不愿意说话,就是他不想看到她。

早出晚归,现在连跟她动动嘴皮子都不愿意了。

宋妈妈看着苏湘一下一下筷子戳着碗底,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想了想劝慰的说道:“太太,夫妻两个一起生活,磕磕碰碰不能太较真的。先生那么优秀,有别的女人看上他一点也不奇怪,先生心里有你就好,千万不能当真啊。”

“先生刚回来,工作很累的。太太,你要多体贴他些,不然把先生的心冷了,不就把他往外推给外面的那些女人了吗?”

苏湘的筷子停顿了下,抬头看了看宋妈妈,她以为是她在生气傅寒川跟那个什么郑恬儿的绯闻吗?

而且,傅寒川的心里不是有她,只是被绑在这个婚姻中无奈罢了。

况且,现在是傅寒川不想见她。

不过跟宋妈妈说这些她也不明白,苏湘把剩下的早饭吃了,拿着空碗去厨房洗刷,反正现在她有大把的时间。

宋妈妈把桌上的剩菜盘子拿进来,看到苏湘在洗碗,又嘟嘟囔囔的说道:“早晨我看先生没有吃什么东西,是不是胃不舒服了,太太,先生一向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不然晚上给他做点好的补一补。”

“他在国外呆了那么些天,外国人吃的东西,他不是一直都不大喜欢。”

傅寒川早年有留学的经历,不过一直吃不惯,听说傅家还专门送了个中餐厨师过去照顾他。

这大少爷,也算是惯得没谁了。

苏湘垂着眼眸专心的洗碗,想到他昨晚一身的酒气回来,动作就慢了下来。

不想理他,可是好像昨夜,看到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大概是真的不舒服了……

她的心里又打仗了起来,别的不说,傅寒川在她生理痛的时候,还是愿意照顾她的呀。

她想了想,把水龙头关了走出厨房。

超市里,苏湘挑了一些傅寒川喜欢的菜,然后给他发短信:今晚回来吃饭吗?

等了一会儿,傅寒川没有回复,苏湘在超市随便的逛逛,又挑了些水果。

超市的菜跟水果大部分都是用保鲜膜包裹起来,在灯光下一照,看起来鲜亮无比,但实际上跟学校那边的菜市场的菜差好多。苏湘还是喜欢那边的食材。

但她不想为了买些真正的有机食材跑到郊区去,万一遇到那边的老师或者学生还尴尬。

付完账,她拎着两大袋的东西走出通道,东西很多,挺沉的,拎着都有些吃力了。

忽的手臂一轻,回头一看,祁令扬在她的身后拎着她买的东西。

苏湘惊愕了下,不过想想,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只不过不在同一个区域罢了,遇到也算正常。

祁令扬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说道:“买这么多东西,你车在哪儿,我给你拎过去。”

苏湘指了指前面的停车场,那里停着一辆白色的MiniCooper,她有驾照,只是平时不怎么需要。

祁令扬帮她把东西放在车上,回头看着她问道:“事情都解决了吗?”

之前祁令扬在网上问她怎么没有去上课,苏湘只说是家里有事,现在他这么问,苏湘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抿了下嘴唇,她什么都还没有跟傅寒川谈,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的解决不了。

祁令扬看着她略微有些为难的小脸,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不去学校上课,可以考虑一下,正式的加入我们的项目组。正好,你可以全心全意的扑在这个项目上,亲眼看到这个APP的诞生。”

苏湘一怔,眼睛亮了一下。

正式的加入项目组,看着那款APP诞生?

她当然心动,可是随即,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如果傅寒川知道了,他一定反对的。

只是跟祁令扬一起玩个抓娃娃机,他就大发雷霆,把她的工作都弄没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把好好的项目搞砸了,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苏湘不想为了这些事情去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真的为了一份工作,就不顾虑家里了。

像是知道苏湘在想什么,祁令扬说道:“没关系,你先考虑一下,如果学校那边让你回去上课,你还是继续去教书,我看你是真的喜欢做老师。”

苏湘感激的笑了笑,她知道,其实祁令扬都明白的,只是没有说穿。

他这个人,好像看什么都很通透。

手机忽的响了一声,是她设置的信息铃声,她对着祁令扬又笑了下,低头掏出手机,祁令扬对她摆了摆手道:“我还有事,你也先去忙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到了停车场的另一处。

苏湘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低头去看手机上发来的消息。

傅寒川终于回复了她。

他说:回。

苏湘把手机收回口袋,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在距离苏湘稍远一些的地方停着一辆宝马的SUV,杜若涵坐在车内,将那一幕都看在了眼里,她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双手紧紧的掐住了方向盘。

她看着她上车,目光再随着那渐渐消失的车影随了很远,也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祁令扬搬出来以后就自己一个人住了,她想过来看看他,给他买些生活用品,这些她以前常做,所以才在去他家之前顺道来一趟超市。

这些年,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祁令扬与她越走越远,他甚至很少再回老宅去,如果不是这次她让祥婶给他打电话,可能要到年底才能看到他。

而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少,越来越淡……

她以为他开始心如止水,封存了感情,可是刚才,她看到了什么?

她在别的女人身上,看到了那种温柔含笑的目光,那种曾经只有在她身上才有的目光!

眼睛一下模糊了,嘴唇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他是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吗?

如果不是她想来看看他,给他一个惊喜,是不是他永远不准备让她知道?

这个女人,是谁?

……

苏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电梯在傅家的别墅楼层停下,她走向家门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家的大门是打开的。

不但如此,家门口还闹哄哄的。

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吃力的抬着一台游戏机往里面走,后面一个男人盯着他们搬运,嘴里还在念叨:“我说你们小心一点儿,别把傅少家的大门磕坏了。”

“机器你们也要小心,失灵了就没用了。”

如果不是听到男人嘴里“傅少”那两个字,她都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

透过缝隙,苏湘可以看到里面宋妈妈手无足措的站着,看着那些男人们把游戏机搬进去。

“诶,你们是谁啊?”

“你们怎么这样啊?”

“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啊?”

“这是啥啊,你们怎么往我家搬啊?”

老太太接连的问着,可男人们理都不理她,继续的往里面搬着。

宋妈妈只是听到门口有人在按门铃,然后看到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说是先生的朋友,她就给开了门,结果这些大男人就抬着一台游戏机往里面走,她拦都拦不住。

吴老师带着傅赢上婴幼儿教育班去了,她一个老太太在家,有些被吓到了,但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妈妈终于看到了门后站着的苏湘,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太太,你终于回来了,你看看他们……”

宋妈妈指着那些大男人,此时机器已经进了屋子,放在了客厅中间。

这时,在后面指挥着男人们,背对着苏湘的年轻男人转过了身,看到苏湘,笑嘻嘻的道:“嗨,大嫂,我们又见面了。”

“我上次不是说过,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说完,男人又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

苏湘对着面前这张张扬着笑的脸,微微的愣了下,随后轻轻的皱起了眉。

这是地铁站那个送给她五颜六色玫瑰花的那个男人。

而在那天半夜,傅寒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随后地铁站的游戏机一夜消失。

傅寒川远在天边,苏湘还疑惑他怎么会知道她玩抓娃娃机的事情,现在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这个男人去打的小报告。

他是傅寒川的朋友。

在学校里,她教的学生虽然都是聋哑儿童,但也跟普通的小孩子差不多,有调皮捣蛋的,有文静的,也有爱打小报告的孩子。

苏湘在心底把这个男人跟那些爱打小报告的孩子划上了等号。

莫非同看着苏湘只表情淡淡的瞧着他,也不打个招呼,心想小哑巴还真是养在深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就被吓到了,让他笑得好尴尬。

莫非同又尬笑了一声,手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道:“那我正式的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傅寒川的老铁,我叫莫非同,你可以叫我莫三少,也可以叫我老莫。”

苏湘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门口没有人挡着她了,她便拎着沉重的袋子进了屋。

莫非同眼睁睁的看着苏湘经过他的身旁,一个斜视都没有给他就进了屋,感觉一阵冷风刮过……

想起来,小哑巴是不会说话的,什么莫三少、老莫,她叫啥叫啊……

莫非同手抵着嘴唇又轻咳了一声,在她身后跟了上去。

苏湘买的东西已经被宋妈妈拎到厨房去了,她站在客厅,目光落在那一台抓娃娃机上。

操作台有一块脏乎乎的贴纸,被撕去了一半,上面还可以清晰的看到“无抵押”三个字。

这台机器,她记得,是她那次在地铁站玩的那一台。

她在这台机上面玩了很久才抓到一只小黄鸡,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可是,他们把这台机器放到家里来干什么?

等在客厅的几个大男人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个问莫非同:“三少,我们可以走了吗?”

机器已经送到了,那就可以走了吧,傅少家里感觉怪怪的,除了老太太就一个盯着机器不说话的女人。

莫非同瞪了他们一眼:“走什么走,机器摆在这里像话啊?”

说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苏湘。

莫非同头一次被人这么视而不见,抵着唇又咳了一声说道:“傅少说了,这台机送到古华路,看起来是要专供你玩啊。”

他环顾了一下屋子里:“摆在哪儿,你指一个地方呗。”

莫非同没有注意到,当他说“专供你玩”的时候,苏湘的身体微微的僵硬了下。

苏湘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又没搭理他,转身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门响。

莫非同摸了摸鼻子,这什么待客之道,傅少就这么惯着她?

他掏出手机给傅寒川打电话:“我说,你家小哑巴的脾气怎么这么大啊?机器我给你送到了,小哑巴不理我,好像生气了。”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说道:“你别惹她就是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电话里,莫非同哼哼了两声:“我哪里惹她了……那我回去了。”

“算了,我就快回来了,你在我家吃了午饭再走吧。”

这个时候就快中午了,莫非同刚才看到苏湘拎了满满的两大袋子好东西,便应下来了。

据说小哑巴做得一手好菜,傅寒川搬出来的时候,连家里的大厨都没带一个。

他倒要看看,傅寒川跟小哑巴的日常是怎样的,有什么值得他天天回家,连1988都不去了。

宋妈妈走出来,莫非同正好收了电话,逮着宋妈妈就说道:“你们家傅太太不管这机器了,你给说个地方吧。”

总不能让机器一直摆在这里,一会儿傅寒川回来肯定生气,而且摆好安装好了,那几个兄弟也好放他们回去。

宋妈妈头一次遇上这种事情,看了一眼那庞大的游戏机,指了指客厅到阳台的一个角落道:“不然……那,那就那儿吧……”

那些个大男人行动力极强,听到以后,不等莫非同开口就把机器搬了过去。

宋妈妈好奇的看着他们安装,嘟囔道:“这哪有把游戏机装在家里的啊……”

“傅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

次卧内。

苏湘原本进了房间以后,觉得不应该把人留在客厅不搭理,再怎么说,他是客人,但刚打开门,就听到那人嘴里一口一个小哑巴,立即就把门关上了。

傅寒川的朋友都跟他的人一样,不怎么尊重人。

苏湘本就对莫非同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的印象就更差了。

她坐在大床的一角,咬着嘴唇生气。

傅寒川是什么意思,故意来膈应她的,讽刺她的,是吗?

什么叫专供她玩?

她都没有揪着他跟那个女明星不放,他就非揪着她跟祁令扬没完了。

就没有见过心眼这么小的男人。

不对,这辈子,除了父亲跟大哥,她正经见过的,又有几个男人……

苏湘气得心堵,眼泪汪汪的捶着心口。

宋妈妈说他身体不舒服没胃口,她居然还特意跑去给他买菜,真是见鬼了。

事实上,傅寒川就没什么意思,至少不是苏湘想的那样。

她喜欢抓娃娃机,瞅她没见过世面的那样儿,在外面丢人现眼的又蹦又跳,那就在家安装一个,省的她惦记着小黄鸡什么的破玩意儿,就让她在家抓着打发时间,也免得她老是用怨愤的眼神看他。

傅寒川一会儿就驱车到家,没有看到苏湘在游戏机前玩抓娃娃,倒是看到莫非同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斗地主。

莫非同看到他回来了,指着那角落的抓娃娃机道:“你看看,放那儿行不行?”

傅寒川只看了一眼,就在屋里里找那抹身影,莫非同坐在一边玩味的瞧着他。

一回家就找小哑巴,难道真的有感情了?

他懒洋洋的道:“别看了,在房间里没出来。”

说着,往里面的房间点了下下巴:“小哑巴不行啊,这么怕见生人。”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懒得接他的话,往次卧走去。

他们的婚房是主卧,在婚后,她就把次卧当成了自己的专属房间。

傅寒川推开门,苏湘坐在床上,正在拿逗猫棒逗小猫,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响。

这小白猫到了傅家以后,一点都不怕生,平时除了睡觉就是大摇大摆的乱晃悠,唯一怕的人就是傅赢。

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小猫被捉了几次之后见到他就躲,但今天是家里来人多了,而且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就躲到苏湘的房间来了。

苏湘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过去,就见到傅寒川站在她的面前。

“家里来客人了,你就把人晾在客厅?”

傅寒川从来没有把苏湘介绍给他的任何一个朋友,但既然是莫非同先遇上了苏湘,并且认出了她,就没什么好避着的了。

再说了,依照莫非同的那管闲事的性子,他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了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留他吃顿饭,免除了他的好奇心。

苏湘抬起头,捏着逗猫棒一下一下比划。

——我,不想被人参观!

她都听到了,那个人背后叫她小哑巴,也察觉到了那个人看她的目光是嘲弄的。

随着她的动作,逗猫棒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仿佛控诉着她的愤怒,傅寒川拧着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没有你想的那样,莫非同……”

想到莫非同大概又是口无遮拦的一口一个“小哑巴”,他顿了下,眉头又皱了皱,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改口道,“做饭去,我饿了。”

他在西班牙那段时间就没怎么好好吃饭,回国以后两人接着冷战,也没正儿八经的吃上一顿饭,早上开完会看到她的短信就回来了。

苏湘看着他出去,手里的逗猫棒停在那里,小猫瞅准了机会,趴低了猫腰晃了晃屁股,趁着人不备就扑了过去,成功的抓到了那几根彩色鸡毛。

苏湘深吸了一口气,他都这么膈应她了,凭什么还要给他做饭?

忽的,她的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什么,盘着的腿放了下来。

好,做饭,她给他好好做饭!

如果没有抓娃娃机的这一出,苏湘真打算做几个好菜给傅寒川补补身体,但是现在,她改主意了。

宋妈妈在厨房给苏湘打下手,就看到她把所有的菜都做成了两份,她看着她往鸡汤里面又加了两勺盐巴。

“太太,这样是不是太咸了啊?”之前都已经加过了。

苏湘摇摇头表示,傅先生的朋友口味重。

除了咸,苏湘还加了很多的辣。

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就做好了。

苏湘让宋妈妈把饭菜都端出去,这个时候吴妈妈带着傅赢下课回来了,小家伙看到莫非同就高高兴兴的跑过去了。

“蜀黍,坐飞机。”

傅寒川有时候带着傅赢去公司,莫非同他们在那里若是遇上了,就会抱着他逗他一会儿。

莫非同一把抱起傅赢,让他坐在他的脖子上转了起来,逗得小家伙哈哈大笑。

傅寒川这个人老绷着,即使是对着儿子,也从来不会让他做出逾矩的举动的。

“行了,吃饭了。”傅寒川瞪了莫非同一眼,往餐桌那边走去。

莫非同摸了摸鼻子,小哑巴在房间跟傅少说什么了,怎么出来后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行人坐上餐桌,莫非同盯着那一桌子的菜,眼睛亮了亮。

小哑巴行啊,一会儿功夫就做这么多的菜出来。

“傅少,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舀了一勺汤先喝一口,刚到嘴里差点就喷了出来。

就这手艺,傅寒川还天天在家吃饭?

傅寒川只吃了一口汤,也皱起了眉头看了眼苏湘。

只见苏湘若无其事的喂着傅赢吃蛋羹。

婴幼儿能吃的东西本来就少,她只留了几个菜没有做手脚,至于她自己,则是在那些菜没有下重手之前就先吃饱了。

……

这边正在吃饭间,北城的机场上,一架飞机缓缓降落。

卓雅夫人并非不出来社交,而是在傅寒川跟苏湘的旧事又被翻出来以后,索性去了伦敦散心。

一场演出看下来,她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简直是心旷神怡。

当然,让她心旷神怡的不是她看到的演出,而是舞台上看到的那个人。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见到那个人,可真是令她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人跟人,本来就是不能比的,尤其是跟那个哑巴。

从机场通道走出来,与卓雅夫人并肩一起走的女人看到前来接机的人员,轻轻的松开了她的手臂说道:“卓雅夫人,我的人来接我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先道别吧。”

卓雅夫人看陆薇琪,这会儿是越看越满意。

要样貌有样貌,要气质有气质,要内涵有内涵,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享誉国际的芭蕾舞舞蹈家,还有个优雅的名号——天鹅公主。

就连英国皇室,都把她奉为坐上宾。

卓雅夫人微笑的道:“那好,以后有时间,就一起约出来喝茶。”

陆薇琪点了点头道:“好啊。”她转头看了一眼机场,感慨似的道,“我都几年没有回来了,真的要好好看看这里了呢。”

三年的时间,不算多长,但也不短,恐怕早就物是人非了吧……

陆薇琪的笑容里有些苦涩,卓雅夫人也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眼睛微微一动,握着她的手拍了拍道:“当年的那些朋友们都还在,你们年轻人先聚聚。”

卓雅夫人出身不凡,说话就更有内涵了。

这一句“都还在”,把该传递的意思都放在这一拍里了。

陆薇琪听着这话,笑容中的苦涩又褪去了一些,唇角的笑意多了些灿烂。

“是吗?”

“当然。”

在陆薇琪的心里,这几句话并不是听过就消失了,而是在她的心底里激荡着。

朋友们都还在,那……他的心也还在吗?

她看向卓雅夫人,卓雅夫人看她的目光意味深长,更令她心中一喜。

他是她的亲儿子,这些年,卓雅夫人也一直都看着他,她对那个哑巴,没有半分的满意,那他……

陆薇琪眸光微转,露出一些羞怯,又立即将露出眼眶的情绪小心收藏了起来,卓雅夫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笑,松开了她的手:“好了,我的司机也来接我了,那我们就再会。”

“再会。”

陆薇琪一点头,卓雅夫人对着她摆了摆手,脚步轻快而从容的走向了管家老何。

老何打开了车门,让她先上车,回头看了一眼走向另一辆保姆车的女人。

看她的背影,就那么的高贵优雅。

刚才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侧脸,但光是那一个侧颜,就已经令人觉得惊为天人了。

只是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

老何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卓雅夫人,她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了,简直是春风拂面,几天前一脸阴郁的表情一扫而光。

“夫人,看来伦敦之行,让您的心情不错。”

卓雅夫人收回目光,笑着道:“遇到了不错的人,心情是不错。”

老何笑了笑,又看了她一眼道:“刚刚那位同夫人在一起的小姐,看起来有些眼熟。”

“老何,你也见过的。”卓雅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她是陆家的那个女儿,你还记得吗?”

老何微微的愣了下,随即立即反应过来:“那位陆小姐?”

卓雅夫人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道:“当年若不是她去了俄罗斯,哪里轮得到那个哑巴爬,床?”

说起这事来,这里面又多了一些曲折,恩恩怨怨,谁对谁错,要论起来就说来话长了,但是到最后,都是那个哑巴的错!

真的是便宜了那个哑巴!

提到苏湘,她又忍不住的透出了厌弃的意味。

“不过,她这出去一趟,不亏。”

功成名就,锦绣归来,反观他的儿子,就算再优秀,身边却有一个根本无法拿出去见人的妻子。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怎么能舒服。

这段错误的婚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的!

卓雅夫人只要一想到苏湘,心里就堵得喘不过气了。

好不容易事情都过去了,那女明星闹个绯闻就把事情又翻出来了,叫她都没脸见人。

这个女人,傅家根本容不得她!

不然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持续不断的发生!

她深吸了口气,将心情平复了一下,问道:“对了,查到那个送哑巴的男人是谁了吗?”

老何沉声道:“暂时还没有。太太这些天都没有去学校上课。”

“哦?怎么了,她不是很爱去那个学校的吗?”

老何道:“这个不大清楚,好像是傅先生不让她去的。”

因为小夫妻两个已经搬了出来,老宅那边要打听到小夫妻的事情,又不能被人发觉,有些难度。

卓雅夫人微微的皱了下眉,不过既然是儿子的决定,她当然是赞同的。

那个哑巴不出去丢人现眼也好。

……

莫非同这顿饭吃得感觉并不怎么样,吃完没多做停留就撤了。

出了门,在附近的超市就买了一大瓶的矿泉水灌下去。

在傅家的时候,他就喝了好多水。

又辣又咸,他这个平时无辣不欢的人都受不了。

等莫非同一走,傅寒川看向苏湘:“这下高兴了?”

苏湘招呼吴老师跟宋妈妈去吃厨房她预留的菜。

她对人,从来都是别人对她好,她就回报别人好,对方要是看她不顺眼,那她干嘛还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知道,他的那个朋友对她有偏见。

哑巴不是她的错,她跟傅寒川错误的开始,也不完全是她的错,可那些人,从来都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她。

——对,我高兴我乐意,他可以不吃的。你要心疼你朋友,那随便你。

傅寒川看着她抬着下巴挺着背脊走了过去,那骄傲的模样,就差在后面插一把孔雀尾巴毛了。

053 他这分明是在耍奸!

下午,傅寒川公司没什么事便没再回去,只让乔深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

不过他人还是在书房继续工作,只是视线一直落在电脑屏幕上,没看下去几行字。

他本就有些不舒服,中午又吃了些辣菜,这会儿胃部一抽一抽的痛。

整个屋子安安静静的,这种安静就衬得他的疼痛更加的明显了起来。

终于,他按捺不住的站了起来,拎着水杯去倒热水,经过儿童房的时候,脚步一顿,透过门缝,可以看到苏湘歪在儿子的床上哄他午睡。

她一手支着脑袋侧卧,头发从一侧倾斜下来,柔软的目光全部的停留在儿子粉嫩的小脸上,唇畔勾着一丝微微的笑,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儿子的小身体。

傅赢睡得香甜,胖乎乎的小手举在耳朵边,无忧无虑的,睡梦中还蠕动着小嘴。

“……妈妈说:闭上你的眼睛,我的小老虎,睡吧。”

“可是,小老虎不想睡觉,如果我闭上眼睛,我就看不到天空了……”

手机阅读软件里,低沉缓慢而富有磁性的阅读声飘出来,将房间里的基调衬得更加温暖,也衬得女人整个人都似乎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芒。

这一幕,会让人忍不住的停留下来,也将目光驻足在这里,整个人也会放松下来。

好像,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

苏湘察觉到好像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抬头看了过去,傅寒川放软了的目光被猝不及防的抓了个正着,立即收了回来,抵着唇轻咳了一声,转头就走了。

苏湘眨了眨眼睛,一时怔愣了下。

她从来没有看过那种眼神。

但也只是一瞬,快的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大概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吧,傅寒川的目光从来都是凌厉有神的,带着一股无比气势,若是胆小一些的孩子都能被他看哭。

苏湘没有再多想,低头看了眼儿子,小家伙已经睡得很熟了,小肚皮一起一伏的,打着轻轻的呼噜声,睡得没心没肺。

她捏了捏儿子的小手,小家伙没有反应,她轻轻的,把他的小手放到被子里去,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厨房的方向传来些声响,苏湘便走了过去。

傅寒川正在烧开水,看到苏湘的身影在门口晃了下,本没打算叫她,但看她真的连进来的意思都没有,就叫住了她。

“你去给我找找胃药,我不舒服。”

苏湘看他拧着眉一手捂着胃部,午饭的时候,看他吃了几口剁椒鱼头,那道菜很辣的。

苏湘撇了下嘴,吃不了辣还吃,不过她的脚步一转,在客厅的柜子那边翻找了起来。

傅寒川倒了热水走出去,就看到苏湘从柜子里拿出了药箱,正在里面拿药。

家里有小孩子,常用备药就多了一些,傅寒川本身有头痛的毛病,胃也不大好,两个人的药都仔细的分开整理好,很容易就找到。

苏湘拿了药过来,递给傅寒川。本想着给了他以后就不管他了,但想了想,抬手比划了起来。

——身体不舒服就别工作了,吃了药就午睡一会儿,这样好的快一些。

比划完,她就往自己的卧室走过去了。

现在她也要午睡去了。

一天这么长,现在除了吃就是睡了。

傅寒川捏着一盒药片,看了眼她的背影:“你站住。”

苏湘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他。

傅寒川问道:“你干嘛去?”

苏湘莫名其妙的瞪着他,然后比了一个睡觉的手势。

这人怎么这么烦人呢,连睡觉都要管。

苏湘打了个哈欠,转身继续懒洋洋的走着往房间去。

傅寒川往客厅阳台那边的方向看了眼,那一台抓娃娃机孤零零的放在那里,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游戏机正好晒太阳。

回过头,有些无趣的看了眼手里的药,趿着拖鞋走向书房。

吃过药后,胃部终于舒服了一些,傅寒川回复完了几封邮件,顺眼扫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一点半,时间还很早。

正打算再看一下新项目计划书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那女人侧卧着,低眸浅垂的模样。

粉色的圆领毛衣下锁骨若隐若现,白皙晶莹的皮肤,曼妙的身体曲线……

睡觉……

傅寒川指尖慢慢的摩挲着下巴,忽的把笔记本一关,站了起来。

次卧的门关着,门把轻轻一扭一推,一道高大的身影就走了进去。

卧室的窗帘拉上了,将阳光挡在了窗外,屋子里光线幽暗,而在大床上的女人正睡得香甜。

左侧的床垫往下沉了沉,被子一角掀开,男人脱鞋盖被,将女人搂入怀里,这一气的动作,仿佛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傅寒川几乎没有睡午觉的时候,可当怀里温软的身躯贴着他,平稳的气息温温的吹拂在他脖子边的时候,居然也有了些困意。

便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苏湘睡得模模糊糊的,就觉得她的腰身上被什么压着似的,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堵坚实的胸膛,而充斥着她的,是男人身上清冽中带着一些烟草的气息。

这种独特的气息,是她早就习惯了的味道。

傅寒川是个衬衣控,平时就算在家,也是衬衣外面穿件家居服的外套。此时,他身上也是一件白色的衬衣,被压出了褶皱,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圆滚的喉结藏在他的下巴与衣领间,透着一股荷尔蒙的味道。

性感。

苏湘忍不住的伸出手来,指尖轻轻的摸在上面。

“看够了?”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在她的头顶蓦地响起,那喉结处微微震动,震动她指尖都有一种麻酥感,苏湘的手一颤,立即的缩了回来。

但缩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捉住了。

傅寒川拿捏着她细细的手指头,刚睡醒的眼眸还带着三分散漫。

他望着她:“身上都干净了?”

苏湘起初还有一点点的懵,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但当她感觉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的时候,立即的明白了过来,脸上瞬间红透了。

他这个人,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想做那种事呢?

这还是大白天呢!

不对,跟白天黑夜没有关系。

苏湘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身体往后退开了一点点。

她的大姨妈虽然来得时间不长,但也要有个三四天,这才第三天呢。

傅寒川抬起手,苏湘一看到他的手抬起来,身体更往后躲了,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大手只是在自己的脸上揉了一把,然后从她的身下抽回另一只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还不至于为了那点未能纾解的谷欠望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不过睡了一觉,整个人精神了很多。

傅寒川掸了掸身上褶皱的衬衣,皱了皱眉。

他这个人一向注重仪表,衣服皱了,自然是要换了的。

苏湘看着他走出门,想到了什么,也下了床跟着走了过去。

推开门,就看到眼前一具精壮的身体,宽肩窄臀,结实的后背肌肉泛着蜜色的光,看得苏湘有些喉干舌燥,脸颊泛红。

她想大概是刚睡了一觉的关系,人睡觉醒来总会有种口渴的感觉的。

不过苏湘还是侧过了头,等着他把衣服换完。

傅寒川从衣柜里面拿了衬衣换上,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事?”

苏湘点点头。

——我想你已经看到了,我现在在家很无聊,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如果你不想我整天无所事事,出去惹祸的话,那就恢复我的工作,好吗?

傅寒川微微拧着眉,看她比划了一阵没有任何的反应。

苏湘看了看他,觉得太复杂了他看不懂,急的捏了捏手指,转头在他的房间看了一圈,他的房间没有纸笔,她转身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然后把刚才说的话在屏幕上打了出来。

傅寒川正好扣完最后一颗纽扣,将衬衣的下摆塞进裤子里。

他看了眼她的手机说道:“你想出去工作?”

苏湘立即的点了点头,神情非常的严肃认真。

傅赢每天由吴老师带着,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就跟宋妈妈差不多,做饭,哄小孩睡觉,其余的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没有社交圈,又不喜欢出去逛街,她还年轻,不可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发呆等天黑里。

傅寒川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忽的哂笑了下,苏湘不解的看着他。

——你笑什么?

傅寒川看着她道:“你有教师资格证?”

苏湘一怔,她是没有教师资格证,但这明明是他搞出来的事情,只要他给教育局那边打个电话,她就能立即去学校上课的。

苏湘一阵激动,在手机上写下来:你给教育局打电话,我就能上班!

傅寒川哂笑着道:“我为什么要给教育局打电话,教育局是国家的,又不是我开的,人家凭什么听我的。”

说着,他一边扣着袖扣,绕过苏湘往门外走去。

让她回到学校去,再跟那祁令扬借着做什么app的机会笑笑闹闹,眉来眼去吗?

苏湘整个人都快气炸了,扭头狠狠的瞪着那一道背影。

他这分明是在耍奸!

傅寒川在北城,谁能不给他面子啊,往学校塞个人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而且她又不是要教师编制,只是合同工而已!

再者说了,她也只是要他高抬贵手,撤销了那份举报,他凭什么不答应!

苏湘气得立即跟了上去要跟他理论,但是追了两步,脚步忽的一顿,咬住了嘴唇。

她改主意了,不就教师资格证书吗?

她去考!

省的以后他再看她不顺眼的时候,就用这个来威胁她。

而且……而且她总该考个证书在手,以后也算真的离开了傅家,出去还能有个正经工作,有口饭吃……

她看了一眼前面低奢的墙纸,光可鉴人的橡木门,这里,她不知道还能住多久……

傅家……

苏湘没有再继续往下想,傅赢睡醒了,跑出来抱住了她的腿叫麻麻。

“麻麻,要吃,饿饿……”

小家伙低头摸摸肚子。

这个时候距离晚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习惯了睡完午觉就吃些小点心。

宋妈妈煮了芒果汤圆,盛出来晾在餐厅,孩子睡醒了正好可以吃。

苏湘抱起儿子走到过去,宋妈妈看了看她道:“太太,要不要给先生也送一碗过去。中午的饭……”

中午的饭菜又辣又咸,傅寒川没吃多少,这会儿肯定饿了。

苏湘坐着没动,只捞起了一个汤圆喂到傅赢唇边,小家伙张嘴一口咬下去,软糯甜滋滋的口感甚得他心,快乐的眯起了眼睛。

“好吃……”他推着小手,要妈妈也吃。

苏湘笑了笑,把剩下的大半个汤圆吃了。

宋妈妈看了看她,往书房看了眼,这一看,吓了她一跳。

只见书房的门口,傅寒川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盯着这边。

这女人的报复心可真强,他只不过不肯给她打电话,她就想饿死他!

宋妈妈看了眼苏湘,她好像浑然未觉,继续的喂着儿子,宋妈妈对着傅寒川道:“先生,锅里还有,您要不要也来一碗?”

“不吃。”

两个字,拒绝了那一碗软糯汤圆。

傅寒川不爱吃甜食,但中午没吃饱,肚子是肯定饿的,不然也不会回到书房刚坐下就又走出来了。

他走到餐桌边,把苏湘手里的勺子跟碗拿了过来喂儿子,薄唇一开一合:“去煮馄饨。”

苏湘抿着唇不肯动,凭什么?

宋妈妈眼见着两人又要杠起来,就连傅赢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闭着嘴巴不肯吃了。

宋妈妈连忙说道:“我去煮吧。”

傅寒川头都没抬道:“不用,让她去,她不是闲的慌。”

苏湘只觉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她闲在家,还不是他害的,而且她闲着也不是专门来伺候他的呀!

正僵持的时候,门铃声响了,宋妈妈立即的跑过去开门,就看到卓雅夫人站立在了门口。

尽管卓雅夫人已经四十好几,但是那气场是随着她的年龄而与日俱增。

就她的人往那里一站,都让人觉得压力巨大。

“夫人,您来了。”宋妈妈说着,立即的退到一边。

卓雅夫人“嗯”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苏湘听到卓雅夫人来了,也是皮一下子绷紧了起来。

在面对卓雅夫人的时候,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面对她的时候,就是一场劳心的精神战。

但此时,她没有什么心情去跟她打什么战,她站了起来,对着卓雅夫人打了个招呼,就往厨房走去了。

卓雅夫人睨了眼她的背影,皱了皱眉说道:“怎么我一来她就躲起来,我有这么可怕吗?”

傅寒川喂了一口儿子汤圆,说道:“是我让她去给我弄些吃的。”

卓雅夫人看了眼桌上的汤圆,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她的儿子不喜甜食,这她是知道的。

傅寒川道:“妈,你怎么过来了?”

卓雅夫人招了招手,老何立即走过来,将手里拎着的几个袋子拿过来。

卓雅夫人道:“我飞了趟英国,在那里看到些不错的东西,就给你带过来了。”

傅寒川往那些袋子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苏湘人在厨房,往锅子里烧了开水,把冰箱里的冻馄饨下了下去。虽然她在坐着这些,但是耳朵竖着,餐厅里的谈话声断断续续的可以听到。

在傅寒川跟郑恬儿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她没有被叫去傅家老宅挨训,卓雅夫人也没有过来训她,原来是去英国找清净去了。

苏湘轻轻的吐了口气,看着锅里的馄饨翻滚。

只希望这一锅馄饨永远都不用熟,这样就不用出去面对卓雅夫人了。

只听到傅寒川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雪莉酒味道不错……老宅那送了几瓶……”

傅寒川从西班牙回来的匆忙,但有万能秘书乔深在,礼物什么的还是准备了一些的,而马德里那边的名流也送了一些礼物,回来后他就让乔深分发掉了。

苏湘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酒出来,细细的打量了下。

在那个旅行客的微博上,他说这种酒是“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带给人如西班牙阳光般灿烂的欢愉感受。

如果她去了西班牙的话,肯定要在那个盛产葡萄酒的小镇逛上一逛,然后找个舒服的小酒馆,在遮阳伞下喝上一杯,或者是晚上,对着月亮浅酌几杯。

可惜啊……

就在失神间,一道声音忽的响起道:“想喝?”

苏湘抬头,傅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苏湘无趣的把酒瓶放在了流理台上,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在架子上取了两只酒杯,并着那一瓶酒拿在手里,说道:“馄饨都熟了,盛出来。”

苏湘端着馄饨出来,没有在餐厅看到卓雅夫人,也没有看到傅寒川。

宋妈妈抱着傅赢,指了指别墅的西边说道:“先生在玻璃房那边。”

别墅的西边有一个露天阳台,搭了玻璃挡风挡雨,摆了舒适的座椅,休息的时候可以晒晒太阳喝喝茶,或者下雨天喝杯咖啡听听雨水滴答。

苏湘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傅寒川坐在那里倒酒。

她轻皱了下眉,他不是胃不舒服,还喝酒?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道:“这是菲诺雪莉,是很好的开胃酒,喝一点没事。”

他往对座别了下脑袋:“坐下,陪我喝一杯。”

苏湘看着那一杯酒液,琥珀色在阳光下澄亮,顿时勾起了她的蠢蠢欲动,便暂时的把对他的不满压下了。

傅寒川拿起酒杯,对着她轻晃了下,苏湘便也拿了起来,与他的酒杯在半空中轻碰了下。

“叮”的一声脆响,酒液在杯子里轻轻的晃动,阳光也在里面晃动了起来。

入了冬,太阳落下的就更早了,这个时候,品着酒看那夕阳慢慢落下,有种别样的美。

两个人就着雪莉酒,一起吃一碗馄饨,有些小浪漫,也有些生活气。

苏湘想到了什么,比划起来。

——你母亲这么快就回去了?

她都还没有找她的麻烦呢。

傅寒川道:“大概刚从飞机上下来,累了吧。”

苏湘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

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卓雅夫人居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这倒是叫人奇怪了。

她还以为她特意找了傅寒川在家的时候来,就是要给她颜色看的呢。

不过既然卓雅夫人没有说什么,苏湘便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好好的品尝这一杯她没有在西班牙喝到的酒。

桌上的馄饨很快就吃完了,苏湘又去做了一份煎馄饨,心想西班牙人民肯定不知道雪莉酒还能这么来吃。

正当她端着还热烫的煎馄饨走过来的时候,在玻璃房的门口差点就撞上了傅寒川。

他正把手机放回口袋,一边往外走。

傅寒川看了一眼她手里端着的盘子,说道:“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就不会来吃饭了。”

因为手里端着东西,苏湘不能用手语,只能愣愣的看着他,傅寒川微皱了下眉道:“你酒喝得差不多了,不要多喝。”

说着,他就绕过苏湘往外走去了。

苏湘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的皱了下眉,回头看向玻璃房中间的那张小桌。

上面摆着两只酒杯一瓶酒,酒液都还未喝干,因为没了人而显得寥落。

苏湘慢慢的走了过去,在座椅上坐了下来,一个人对着那一盘煎馄饨,独自吃饮,独自看夕阳。

没关系的,傅寒川丢下她出去跟朋友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她刚才就要进门的时候,她听到了,他在跟朋友通电话,说什么1988。

……

此时的卓雅夫人早已经回到了傅家老宅。

傅正南从公司回来,看到自己的太太春风拂面似的坐在客厅修剪花枝,说道:“出去一趟,心情这么好?”

卓雅夫人喝了一口佣人送过来的水,微笑着道:“当然要好。你要知道了,你的心情也会好的。”

“哦?”

卓雅夫人笑着道:“陆家的那个丫头回来了,寒川身边的那些阿猫阿狗,就不够瞧了。”

傅正南眉梢微微一动:“陆薇琪?她不是拒绝了寒川的求婚,跑到俄罗斯学芭蕾去了?”

他就不信他的儿子,拒绝了他的女人,他还能再要回来。

傅正南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卓雅夫人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他们两个人,分分合合都多少回了。”她想起了些事,停顿了下又道,“这里面当然也有些别的原因,但只要心在,什么都不是问题。”

054 旧爱什么的,还能擦点火花出来吗?

1988里,此时已经提前预热了起来,莫非同今晚包场,不对外营业。

陆薇琪回来,以前一起玩的朋友们,不管远的亲的,也都过来给她接风洗尘。

傅寒川到的时候,里面正热闹,不过比起营业时候的那种热闹,略显安静,没有那么嘈杂,毕竟朋友圈就这么大,朋友再多也不可能满场。

陆薇琪坐在卡座正中央,旁边围着她的并不是莫非同他们几个,而是另外几个女孩,她的好闺蜜们。

陈晨是最先看到傅寒川的,她小声在陆薇琪旁边道:“傅少来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傅寒川,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看他逆着光稳步而来。

以前,这两个人的相爱,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时,自是更多了一些看热闹的成分。

旧爱什么的,还能擦点火花出来吗?还是只剩下了尴尬?

事实上,傅寒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在莫非同、裴羡那一侧沙发上坐下,头一抬,微冷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笑着说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另一侧的沙发上,一个穿着花色西服,看起来很张扬的男人笑着打趣道:“傅少,你脸上是没有花,但我们想知道,你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

三年前,傅寒川在一场赛事得冠后就向陆薇琪求婚,这事儿这里的人都知道,再见到喜欢的女孩,不就是心里乐开花了吗?

陆薇琪现在是“天鹅公主”,以前也是朋友们眼里的公主,爱慕她的人很多,女孩子们也喜欢跟她玩在一起,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哪里都是焦点所在。

这里的人,跟陆薇琪关系交好的更多一些,傅寒川娶了个哑巴,都以为他背叛了陆薇琪,大部分的人跟他关系疏远了,有些人,一年都没见上几次面,就算在别的什么场合遇见,也只是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曾经,傅寒川、莫非同、裴羡、梁易辉,这四个人号称北城四少。

有些友情,走着走着就散了,哪怕这个人当年曾经跟你关系有多好,一起开过车,一起打过架,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梁易辉也是玩赛车的,现在他已经是职业赛车手了,而傅寒川自从那件事后,就退出了赛车界,回家接手家族企业,转战商场,至于裴羡跟莫非同,也各自有了天地。

这一大群人,若不是陆薇琪回来,已经难聚一堂。

傅寒川勾了勾唇角,没有搭理梁易辉,从茶几上拿了一瓶巴黎水拧开喝了一口。

从傅寒川出现到现在,陆薇琪都是微微笑着,平静淡然的好像几天没有见面的老朋友一样,没有激动的泛出泪水,也没有怨怼的目光,更没有遗憾的感叹声。

她微微笑着打招呼:“寒川,我们好久不见了。”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道:“对,好久没见了。”

他拿起手里的巴黎水,跟陆薇琪伸过来的酒杯轻碰了下,又喝了一口。

一切看起来都平静自然的不能再平静自然了,连一点诡异的气氛都没有。

但这份平静自然的下面,谁的心跳乱了,就不得而知了。

私下里,众人都打着眉毛官司。

不对啊,怎么三年没见面,这么安静?连一点火花碰撞的迹象都没有。

这时,莫非同凑过去,在傅寒川的身上闻了闻道:“菲诺雪莉酒。”

“你身上明明有酒气,怎么这会儿喝起了矿泉水?”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道:“你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莫非同挑了挑眉毛,他一个酒吧卖酒的,还能不知道酒香吗?

不过,傅寒川今天是回家吃饭的,他离开后接到了陆薇琪的电话,就说要给她接风洗尘,便来了1988先准备起来了。

他问道:“大白天的,你跟谁一起喝酒呢?”

“关你什么事儿。”裴羡一脚踢了过来,问东问西的,一点都没眼力见儿。

乔影并非他们朋友圈的,但是跟着裴羡一起过来了。她笑着道:“你还说傅少喝水,也没见你喝酒啊。你自己说说,从开场到现在,你喝了多少水了?”

她下巴朝着茶几上点了下,那边几瓶空了的水都是他喝的。

“三少,你该不会年纪轻轻的得了糖尿病吧?回头去我们医院挂个号,我找专科医生给你瞧瞧?”

一阵哄笑,莫非同没好气的道:“你才糖尿病呢,我这是在傅少家吃饭……”

被小哑巴那一桌菜咸的。

莫非同看了一眼陆薇琪,后面没有说下去。

这话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说了。

他有意不往下说,但有人好奇。

“三少,你去傅少家吃饭?是老宅那边,还是……”

如果是傅寒川跟那小哑巴的“爱巢”的话,那可真有意思了。

傅寒川的那栋别墅,基本没有人去,不,是他们这些朋友,一个都没有踏足过。

莫非同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陆薇琪饶有兴致的看着莫非同:“在寒川家吃饭?那……傅太太做的菜好吃吗?”

“傅太太”三个字,第一次的被人提了出来,一时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怪异的看着她。

这些人都小心的避免提起这个只听说过,没有亲眼见过的“傅太太”,就怕她难过。

没想到却是她本人轻松而平常的说了出来,没有一点介怀的意思。

莫非同脸色怪异的扭曲了下,看了眼傅寒川,再看了看陆薇琪道:“还算……可以吧……”

其实是很难吃,但当着傅寒川的面,又不好说的太直白。

这家伙最近有些阴阳怪气,中午吃饭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劝他吃菜,逼得他不得不把那些又咸有辣的菜吃下去。

陆薇琪笑着道:“那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去尝尝傅太太的手艺。”她看向傅寒川,“寒川,可以吗?”

这个时候,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才叫诡异。

傅寒川慵懒的斜倚在沙发的扶手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闻言,把打火机随手丢回了茶几上,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要来当然没问题。不过她身体不大好,不适合操劳。”

既是答应了,又说不适合操劳,这种拒绝,也算是高级拒了。

陆薇琪微愣了下,梁易辉讽刺的笑道:“傅少可真疼傅太太。”

到底是真的疼那个哑巴太太,还是拿不出手,耻于见人?

谁不知道,傅寒川从不带那位太太出来见人,马路上一起走路都要隔开三米远。

呵呵,居然放着完美的公主不要,睡个哑巴还娶了她,这不就是笑话吗?

傅寒川一个冷眼看过去,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这时,又一道轻柔的声音冒出来,陆薇琪笑着道:“梁少说的没错,你可真疼你太太。”

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嫉妒的意味。

刚才的气氛其实是有些尴尬的,甚至有些冒火花的苗头了,但陆薇琪就是能把尴尬化为无形。她抬头看了四周一眼,那些闪着彩灯的游戏机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尤为明显。

她看向莫非同道:“对了,非同,你这1988里,什么时候开始弄这些玩意儿了?”

1988是高级会所,摆着这些游戏机,看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莫非同水喝多了,撑得瘫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拐手一指傅寒川:“喏,问他。”

如果不是小哑巴玩什么抓娃娃机,这儿哪里会有这种不上档次的东西,他也不会去傅家吃那一顿饭,到现在还口渴。

陆薇琪再次的看向傅寒川,傅寒川神色淡淡的道:“现在的会所酒吧查的严,这些机器摆在这里,可以赚些额外收入。”

莫非同顿时睁大了眼睛看向傅寒川,傅寒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莫非同摸了摸鼻子顿时无语了。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端了,不过从昨天一晚上的营业额来看,确实多了不少。

“哦,这样啊……”陆薇琪抿了一口酒,轻轻的笑了,“我许久没有回国,感觉都变了好多。”

几句话过去,话题从傅寒川的身上岔开了,大家又各自的开始了说笑,因为陆薇琪已经很久没有回来,那些人又问起了她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

“世界各地的飞,几乎没有什么停留。”陆薇琪微微的苦笑了下,“有时候还是很想念大家的。”

“肯定很累。”陈晨心疼的看她,“都瘦了这么多。不过还是一样漂亮。”

说完,她有些幽怨的瞥了一眼傅寒川,如果不是他,陆薇琪也不会一直在外漂泊,伤心的不肯回来。

试问,深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还生了个儿子,心里能不难过吗?

只是她不肯说出来罢了。

到现在,她还不愿意给傅寒川任何的压力,装作一切都已经过去。

……

傅家别墅。

苏湘一个人坐在玻璃房喝了些雪莉酒,甜甜的味道,酒香里有一股淡淡的杏仁香,确实很好喝,一口酒,一口煎馄饨,居然喝完了整瓶的酒。

从看夕阳一直到看月出。

虽然雪莉酒的浓度不是很高,但这么一瓶子的酒下去,脑子就有些发涨了。

苏湘摇了摇头,好在没有喝醉。

她披了件外套下楼散散酒气,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小区附近的小公园。

因为天气冷了,这里到了晚上就很少有人出来散步消食了。

公园中央的秋千无人玩耍,苏湘平时都带着傅赢坐上去玩一会儿,自己倒没怎么坐过。

一坐上去,秋千的支架吱吱嘎嘎的响,寂静的夜也就多了这么一点点杂音。

她将秋千稍微荡的高了一些,整个人腾空起来,像是要飞起来,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但几次过后,就放开了,越荡越高。

“啊……”

一声惊呼,苏湘吓了一跳,立即的停下了秋千,鞋底在地面上一阵摩擦,等稳住身形往身后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人扶着一个健身器材在那里喘气。

苏湘连忙跑过去,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啊?是不是我撞到你了?

这里黑漆漆的,就一点路灯,没有注意到也是有可能的。

女人扶着心口看着她的手臂一阵比划,微愕的看着她:“你……你是个哑巴?”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恶意,只是纯粹的阐述了一个事实。

苏湘抿了下唇,看她只是惊吓到,便放心了些。

她掏出手机来写道:你没事吧?

女人摇了摇头,被苏湘扶着坐到一边的休息椅上。

她笑了笑,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没事,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苏湘看着她,女人长了一张鹅蛋脸,尖尖的下巴水汪汪的眼睛,一看就是个大美人,而且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

这个小公园她经常带着傅赢出来散步,这边附近的居民她有些印象,但是这个女人,好像从来没见过,大概是刚搬过来的新住户吧。

苏湘一个人在公园反正也挺无聊,就试着跟女人搭起话来。

她写道:你是新来的住户吗?

女人看完,摇了摇头,往远处的小区深深的看了一眼轻声说道:“我是来看望我一个朋友的。”

早晨杜若涵在超市买完了东西以后就去了祁令扬的家,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话。她给他做了一桌的菜,但他一口都没吃就走了,她一个人,在充满他气息的屋子里呆了很久。

确认他不会回来了,她就出来了。

她知道,他是在躲她。

因为心里难受,就在这小公园随便的散散心。

杜若涵想起在别墅里的事,脸上就一阵苦涩的笑。

她真的是疯了,只是看到他跟另一个女人亲密,就难受的受不了。

她不顾一切的亲吻了他……

杜若涵难过的捂住了脸,他一定更加疏远她了……

可是,可是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他却有了另外喜欢的女人,她该怎么办?

苏湘看着女人痛苦的神情,没想到还有一个比她心情更不好的人。

她写道: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杜若涵看了她一眼,这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杜若涵一看到来电显示,脸色就变了下,握着手机慌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因为起势过猛,她的身体微微的晃了下,苏湘连忙的扶住她。

她感激的笑了下,然后侧过身体接起了电话。

苏湘站在她的身后,隐约的听到她唯唯诺诺的声音:“跟朋友在外面逛逛……”

“嗯嗯,马上就要回来了。”

苏湘看她在讲电话,看样子也没什么事了,便慢慢的走开了。

两个女人在小公园的这一萍水相逢,谁都没有想到以后,会有那样纠缠至深的纠葛……

……

1988。

洗手间外,傅寒川靠在墙边,正要点烟的时候,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陆薇琪看到他,脚步停了下来:“寒川。”

傅寒川看了看她,夹着烟的手指了下女洗手间的方向:“上洗手间?”

陆薇琪微微的笑着道:“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傅寒川挑起一侧的眉头望着她,陆薇琪往外看了一眼道:“我是想说,易辉他这个人只是性子直了些,没有别的意思。”

傅寒川点燃了烟道:“我知道。”

梁易辉跟陈晨都是陆薇琪最铁的朋友,一个蓝颜知己,一个闺蜜,当年就是因为傅寒川跟苏湘的那一夜,梁易辉跟他决裂了。

在有些场合,甚至对傅寒川是针锋相对的。

好在如今两人在不同的领域,碰见的机会不多。

两句话后,两人似乎再无话可说,陆薇琪望着傅寒川,眼眸深处像是深埋了某种东西就要破开,但最终,她只是眨了下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切又回复到了淡然的平静。

转身的时候,她轻轻的道:“少抽些烟,对身体不好……”

脚步声又轻轻的响了起来,随着走远消失不见。

三两句话就结束了这几秒钟的私下谈话,快得好像不曾发生过似的。

薄薄的烟雾中,傅寒川深邃的眼闪着微光,指尖的烟燃尽了,他才把烟头丢在垃圾桶上,起身离开。

大厅里的聚会已经差不多了,这时候陆薇琪站了起来说道:“对了,我这里有些票,平安夜那天是北城站的首场演出,大家有空就来给我捧场。”

她从包里掏出一叠的票来,这些票,都前排最好的位置。

分发到了傅寒川的时候,她多拿了几张,笑着道:“我在飞机上遇到卓雅夫人,她说很想看我的演出,这张票就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了。对了,还有傅太太,若是有时间,请她也一起来观看。”

几个人都看着陆薇琪手里的那几张票,她要请那个哑巴来看她的演出?

傅寒川愿意?

就见傅寒川接过了那几张票:“嗯,好。”

陆薇琪笑了笑,转头又继续的把票分发完了。

“好了,我今天才刚回来,有些累就先回去休息了,以后再一起出来玩。”

梁易辉跟莫非同都站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

陈晨看了他俩一眼道:“好啦,有我在,要你们送干嘛呀,一个个的都是匹狼。让你们送,我可不放心。”

说完,她的眼珠微微一转,看向傅寒川:“不过要是傅少送的话,我倒是放心了。”

傅寒川眼眸淡淡,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喝了一口道:“我喝了酒,不方便开车。”

“你……”

陈晨的火一下子冒出来了,他刚才整场都没有喝酒,喝的都是巴黎水,这会儿才喝酒,什么意思呀!

陆薇琪的脸上闪过难堪,但快的令人无从发觉。

“陈晨,你干嘛呀。”陆薇琪拽了陈晨一把,语气一顿,又看了眼四周的人笑着道,“我跟寒川都已经分手了,大家都是朋友,就不要再把我们两个扯在一起了,这样多尴尬啊。”

虽然尴尬犹在,但这么一说,气氛已经好转了很多,傅寒川看了眼莫非同,把车钥匙丢给他道:“你没喝酒,送我回去。”

莫非同看了眼手里那把带着小翅膀标志的车钥匙,一口气提了起来:“我……”

在傅寒川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抓了抓头发站了起来:“好吧,走走走……”

再不走又得闹起来了。

主场的人物散了,其余的人便也都散了。

陈晨把陆薇琪送到了陆家,也顺便的在她家住了下来。

作为好闺蜜,陈晨最想知道陆薇琪到底是怎么想的。

此时陆薇琪正在收拾行李,陈晨穿着她的睡衣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看着她忙来忙去。

她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回来,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然你早回来了。”

“……”

陈晨说了很多,但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最后,她忍不住了,坐起来直接说道:“我知道,你还爱着他!”

陆薇琪蹲在地上,拿着衣服的手停顿了下,随后立即的否认:“我没有,我跟他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已经放下了。”

陈晨才不相信她。

她从床上跳下来,从陆微琪的行李箱里面把一只奖杯拿了出来说道:“如果你真的放下他了,就不会带着他的奖杯到处飞了!”

那一只带着翅膀的小金杯就是三年前,傅寒川在车赛上赢来的,他用它来跟她求婚。

陈晨盯着陆薇琪,继续的说道:“今天你明明那么累,却还愿意去1988,你为的就是能看他一眼!”

陆薇琪瞪着陈晨,温婉的面容此时显得有些冷,她紧捏了下拳,再松放开,上前把小金杯拿了回来,放在了书桌架子上,她跟傅寒川合照的旁边。

“我不爱他了,这个小金杯,只是我的留念而已。”

“再说了,他已经结婚,还有孩子了。陈晨,你就不要乱说了,不要再把我跟他扯到一起,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

“我跟他这样,挺好。”

陆薇琪继续的收拾起了东西,陈晨看着她,心酸难受。

她道:“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你没有放下。”

她看了一眼那张合照,明明就是现实版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陈晨道:“那个哑巴是苏家硬塞给傅寒川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怀了身孕,傅寒川根本就不会娶她。”

“那时候,他还在等你回来。”

“这些年,傅寒川也从来没有对外承认过她,就连出席一些宴会,都是找的别的女人。整个北城的公子哥儿里面,就他的绯闻最多了。”

陆薇琪收拾东西的手慢了下来,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又重新加快了速度。

“我不想知道这些,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任何事,我说了,我跟他都已经过去了。”

陈晨皱了皱眉,根本没有把陆薇琪的那句话听进去,兀自说道:“不对,听说傅寒川带着她去过金家的生日宴。”

“金家?”陆薇琪转头看她。

“对,金语欣在给他家儿子做家教老师。”这是陈晨后来打听到的。

金语欣的父亲只是个学院副院长,跟她们不是一个圈的。

陈晨看向陆薇琪,笃定的道:“看吧,你还是关心傅寒川的。你爱他,不然这些年,你也不会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了。”

陆薇琪的面色微微一僵,咬了下嘴唇转过身,轻声道:“陈晨,别说了,他已经结婚了……”

055 我撞车了,你能不能来一下? 6000+钻石加更1000

陈晨看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里就沉甸甸的。

她皱了皱眉,犹豫的问道:“薇琪,有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当年傅寒川向你求婚,你为什么忽然就去了俄罗斯学舞蹈呢?”

“难道对你来说,舞蹈比爱情更重要吗?”

“如果那时候你没有走,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傅寒川不会娶那个哑巴,现在的傅太太是你,你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陆薇琪站着,转头看向漆黑的夜色,一时恍惚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三年前的那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哭泣,挣扎,痛苦……每一分钟都在自我否定中,每分钟都在煎熬……

过了好一会儿,她苦笑了下,看着陈晨道:“是吗?”

她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那只奖杯上,平静的说道:“陈晨,爱情跟事业,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个?如果这份事业,还担负着你的家族命运呢?”

“……”陈晨望着她,说不出来了。

很多事情,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一道答案明确的选择题,对当事人来说,却是一道看不到对错的判断题。

曾经,陆家在北城也是门庭显赫,陆薇琪可以说是当时的第一名媛,不过在五年前,陆家在海外的投资失利,家道就中落了,甚至不及现在金家的地位。

如果陆薇琪不是很早就跟他们这些富几代、高干子弟玩在一起,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就跟金语欣一样,连进入他们这个圈子的资格都没有。

名门家的子女尚且是这样,陆家的那些人在富豪圈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陆薇琪去俄罗斯继续深造,为的,还是想利用个人的品牌,重振陆家。

陆薇琪又看向了窗外的夜色,继续的道:“那时,傅老爷子病重,傅寒川想尽快的跟我结婚生子。你知道,作为一个舞蹈家,如果我生了孩子,就很难再返回舞台了。这样的我,还怎么重振陆家?”

陈晨看了她一会儿,说道:“薇琪,你就是心高气傲。如果你嫁给了傅寒川,陆家不也一样能起死回生?你看看现在的苏家!”

说到这里,陈晨的语气就难掩气愤了。

苏家,不就是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现在的一切吗?

而对当时的陆薇琪来说,这一切本来是唾手可得的。

陆薇琪的笑更加的苦涩了些:“可能是我受不了吧,当爱情变得不平等……”

她没有再说下去,摇了摇头:“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注定,我只能跟他爱过……”

陈晨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你这么做可能是正确的。如果当时你嫁给了傅寒川,那么现在在傅家遭难的,就是你了。”

“那个哑巴,在卓雅夫人的手里,日子并不好过,卓雅夫人一直想要把她踢出去。”

卓雅夫人那种什么都追求完美的女人,如果家里没什么背景,还真的讨不了好。

她要的,是那种各方面都能配得上傅寒川的女人。曾经的陆薇琪,就是她眼里最完美的儿媳妇。不过陆家家道中落后,卓雅夫人对陆薇琪也就冷落了起来。

甚至在傅寒川求婚被拒后,她反而没有太生气自己的儿子失了面子。

不过,可能是不想要什么,偏偏来什么。

苏家把个哑巴送到了她儿子的床上,还怀孕了,一连串的事情下来,逼得傅寒川不得不娶了那哑巴。

卓雅夫人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陈晨话锋一转,眼眸转动了下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如今是享誉国际的天鹅公主,是舞蹈家,这光环,卓雅夫人不可能抗拒的了你。”

“薇琪,你难道就真的不想跟他再续前缘吗?”

……

一辆超跑无声无息的在小区马路上停下来。

莫非同看了眼坐在副驾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到了。”

傅寒川睁开眼来,幽深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更为幽暗。

他没有立即下车,反而点了一根烟,也丢给了莫非同一根烟。

两个男人在车内吞云吐雾了起来,莫非同道:“她回来,你就这么心烦?”

傅寒川淡淡道:“不是。”

莫非同看了他一眼,侧过身体望着他道:“说真的,你今晚拒绝送她回家,是不是还在跟她怄气,觉得她拒绝了你的求婚,让你没面子?”

傅寒川直视着前面的夜色,轻嗤了一声道:“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都是小孩子。”

当时恼羞成怒,但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什么心情都已经淡了。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傅寒川推开了车门,长腿买下来,“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说道:“车子你先开回去,明天我叫人来取。”

说完,他就往楼道里去了。

莫非同手臂枕着车窗看着傅寒川的背影,摩挲着下巴琢磨面子的问题。

可能比起陆薇琪拒婚让他没面子,那个哑巴才更加让他没有面子吧。

毕竟陆薇琪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而那个哑巴,是让他一直被嘲笑到现在。

莫非同想明白了这件事儿,收回了目光,把车子开走了。

傅寒川回到家,时间不算太晚,宋妈妈还在客厅收拾,看到他回来,叫了他一声。

“先生,您回来了。”

傅寒川“嗯”了一声,在客厅扫视了一眼,那个女人没在,大概又窝在房间里了。

他往次卧走去,打开门却没见苏湘在里面。

宋妈妈看到他从房间走出来,说道:“先生,您找太太吗?我刚才看到她往玻璃房去了。”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脚尖一转,往玻璃房那边走去。

苏湘的皮肤白,即便里面没有开灯,就着一点点的月色,也能看到那一张反光白的小脸。

她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

小桌上的酒瓶还在,那盛饭煎馄饨的盘子也还在,上面还留了一些残渣。

傅寒川拎起酒瓶晃了下,里面竟然都空了。

她竟然,一个人把这瓶酒都喝完了?

视线落在苏湘的侧脸上。

她睡得并不沉,眉头微微蹙着。

傅寒川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在他离开以后,她就一个人坐到了现在?

视线重新的落在她的脸上,看到那一道皱起的眉,手指不由自主的点在了她的眉心。

苏湘察觉到眉心有什么戳着她,一下就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傅寒川站在她的面前,那一根修长的手指就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他毫无波动的眼望着她。

“醒了就回房去睡,也不怕着凉。”

傅寒川说了这句后,就转身出去了。

苏湘伸手摸了摸被他手指点过的眉心,一点点的温度,还来不及留下什么痕迹就消失了。

苏湘低头,把盘子跟空酒瓶拿在手里走了出去。

从小公园回来以后,她上网查了下报考教师资格证的时间,报考条件,以及要考的内容。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下半年的考试时间早已经过了,只能等明年开春。

不过这么算下来,时间正好。

她庆幸的是,在她怀孕的时候,傅家动用了点关系,让她在家里学完了大学课程,还提前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

虽然他们想的是尽可能的让她少出去丢脸,但至少没有让她休学,让她有了文凭。

就是放下书本时间太久,到明年开春这段时间,她需要花点时间先学习一下考试内容。

做完一些基础功课以后,她无所事事,便又转回了玻璃房,对着空了的酒瓶,竟然睡了过去。

苏湘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傅寒川正在煮咖啡,他也正好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下。

咖啡机煮出来的香气弥漫在厨房,水烧开的声音咕噜咕噜。

傅寒川很快的转过头去,将水杯放在过滤嘴下面。

苏湘微皱了下眉。

都快睡觉了,还喝咖啡。

不过看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开心的样子,身上还有很重的烟味。

他不是跟他的那些朋友们玩去了吗?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

苏湘不想半夜的时候又被他叫醒去拿胃药,从傅寒川手里接过倒满了咖啡的杯子,走到水池那边倒了一半,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出来,往里面倒了大半杯的鲜奶,再递还给他。

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傅寒川拎着杯子,看着小女人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低头看了眼杯子。

鲜奶渐渐的跟咖啡融合在了一起,黑色的液体变成了褐色。

味道没有那么苦涩了,口感润滑了很多,但是因为没有放糖块,依然是苦的。

傅寒川拎着杯子走到了书房,坐下的时候,书房门打开,苏湘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手机,直接举起来,把屏幕对着他,上面一行字:我决定要去报考教师资格证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动手脚妨碍我。

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知会他一声比较好,免得他哪天心情不顺,又给她使绊子。

傅寒川看完,哂笑了一声道:“傅太太决定要发奋图强干一番大事业,那我就祝你一帆风顺?”

他笑着,捏着杯耳轻啜了一口香醇咖啡,带笑的目光从杯沿上方盯着她。

苏湘觉得他在嘲笑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

1988里,裴羡跟乔影竟然还在。

莫非同走过去,把车钥匙丢在茶几上,坐了下来道:“你们俩怎么还没走,要干嘛呀?”

这个1988,此时除了他们两人,就没有别的人了。

莫非同坏笑着道:“你们……该不会是感情进入平淡期,想在这里‘开黑车’?”

“我是不是坏了你们的事啊?”

乔影平时大大咧咧,但听到这种荤段子,脸颊还是红了起来,一脚踢了过去道:“你的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莫非同拍了拍裤腿上的脚印,一个是之前裴羡留下的,一个就是乔影的。

这裤子可是阿玛尼的呢!

他没好气道:“你们两个属驴的,就知道踢人。”

裴羡勾着乔影的肩膀:“别理他。”

说着,他顿了下,神色正经了起来。“我说你们,为什么对陆薇琪就那么喜欢?她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么对她死心塌地的?”

陆薇琪就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千金,按照他们交友的规则,早就已经没资格了。

裴羡倒不是瞧不起人,不然女友也不会是身份平凡的乔影了。

他只是特别烦那些自尊心特别强,特清高的人,说句话还得顾虑他们的心情,不要刺伤他们可怜的自尊。

明明谷欠望都写在眼里,还要装作不在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莫非同斜躺在沙发里,望着头顶的灯微微的眯了下眼,想了想说道:“因为觉得她活的特别努力,特别认真。”

“陆家得势的时候,她不娇蛮,陆家落魄了,她也没有自怜自艾,自己默默的努力着,不依靠任何人,想要回到原来的那个位置。”

在他们这些豪门子弟里,要得到什么太简单了,就像他莫非同,每天都过得很随意。

但这种生活,其实没有什么目标。

而陆薇琪,从始至终,都在追寻着她的梦想,承担着她的责任。

莫非同坐了起来,望着裴羡道:“你想啊,五年前陆家落败的时候,她明明可以利用跟傅寒川的关系,嫁给他,让陆家渡过危机的,但她宁愿自己背起了这个负担。”

“一个女人,做到这程度,还不令人佩服吗?”

“……”

裴羡跟乔影都没有立即接话,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裴羡道:“现在你解惑了?”

刚才乔影看到所有人都围着陆薇琪,力挺她的样子,对这个女人就好奇了起来。

陆薇琪作为第一名媛,交际手腕是厉害的,而她在陆家失势后还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见她的手腕,是真的厉害了。

在莫非同一番情真意切的说明后,乔影手指敲打着腮帮子……依然没有一点动容的样子。

她想了想说道:“如果是我的话,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一个女人,如果是真爱的话,低一下头,对方不会瞧不起你的。振兴家族,这么大的事情,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扛得起来的吗?”

“如果真的是要振兴家族,那么她为什么不是转去学商,而是去学芭蕾呢?你看傅寒川,情场失意,就从赛车场上转战商场,越做越大。”

“那位陆小姐,这三年里在世界各地演出,陆家的地位在北城,有提高了吗?”

莫非同不服气,说道:“那是因为时间还短。她的名气,她的个人形象提高起来,就能为陆家带来利益了。她这三年,都是在为陆家重新崛起做铺垫!”

乔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道:“你还真是陆小姐的真爱啊。”

“刚才你说了她的名气,她的个人形象,我怎么听起来,这些都是她为自己做的嫁妆,有了这些本钱,还愁找不到好人家吗?到了好人家,还愁婆家瞧不起,刁难她吗?”

“试想一下,如果当年是那位陆小姐,为了拯救自己的家族嫁给了傅寒川,那么她现在会是如何?”

如果陆薇琪真的是为了家族振兴而拒绝了傅寒川,那她是真心佩服。

不过到底是真的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这就要看那位陆小姐的后续传奇了……

莫非同这次回答不上来了,皱紧了眉头瞪着乔影:“你这女人思想怎么这么复杂?”

乔影扯了扯唇角,可能是她一个学医的学过心理学,又是在妇科,看多了婆家、媳妇、娘家这三者之间的联系与矛盾吧。

就单从生孩子来说,如果女方家弱势的话,婆家说话都特别大声,顺产剖腹产一句话就定了。

乔影拍了拍莫非同的肩膀,说道:“那是因为你的情商发育不太好,思想太单纯。”

莫非同瞪圆了眼睛,一口气提上来:“我……”

但是他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把气吞了回去:“我懒得跟你们讲。你就跟裴羡是天生一对,都是脑子十万条沟的。”

乔影这回没再跟他拌嘴,她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转头对着裴羡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拿起茶几上铺开的两张表演门票,微微挑了下眉头。

那个陆薇琪,嘴上说都过去了,真的都已经过去了吗?

……

接近年底,各大名流的私人宴会就开始多了起来。

陆家在沉寂了五年后,再次发出了邀请函,也就预示着,陆家在上流社会开始重新活动起来了。

按照陆家现在的名声地位,早已经大不如前,曾经来往的那些世家名流也不会买账,但是因为出了个陆薇琪,很多人还是会来参加宴会的。

享誉国际的舞蹈家,在别的国家想必也是活跃在社交圈,手上掌握了不少的资源人脉吧?

也顺便看看,陆家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臻和大酒店里,衣香鬓影,正举办陆冷泉的生日宴。

角落里,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人与另一个穿着深褐色礼服的女人交谈。

“同样是办生日宴,金家是在自家的别墅花园,陆家要在酒店里办,到底是大不如前了啊。”

通常,在酒店办宴会的,要么是为公事性质,要么是主家办特大喜事,人数众多酒店比较方便,地方宽敞,如果是私人宴会,都会选择在自家,私密性比较好。

豪门之家,谁家没有个带大花园的别墅,金太太上次的生日宴举办的场地就是金家新买的别墅,这两个女人正好也去参加了。

能把自家别墅办宴会给别人看的,那肯定是对自己家很自信的。

反观陆家,以前陆薇琪办生日宴会的时候,都是在自家别墅,不过后来陆家没落,把豪宅变卖了,虽然现在也住着别墅,不过小了很多。

私人宴会在酒店举办,那就是家里场地太小,摆出来不好看。

陆薇琪结束完一番应酬走过来,正好听到了女人们的对话,笑着道:“我家老太太身体不好,不大好打扰她老人家清静,赵太太,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就请见谅,下次我再请你们吃饭,好吗?”

她对着穿黑色礼服的女人点了下头,谈吐间没有一点羞愤,不卑不亢,也没有让别人感觉到不适。

那两个私底下说人闲话的女人被当场抓到,起初还有些惊慌不好意思,闻言也大大方方的回应道:“好啊,有空大家一起出来吃饭。听说陆小姐的巡演下个月就要开始了,我还准备去看呢。”

“赵太太想看,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给你们预留演出票。”

“那就谢谢陆小姐了。”

一边的卓雅夫人看在眼里,微微的颔了下首,对着身侧的傅正南道:“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范,八面玲珑,处事不惊。”

相比苏湘上次在金家宴会上的表现,卓雅夫人一想起来,心里就堵的不想再回忆。

她走上前,说道:“薇琪,这是我跟你傅伯伯送给你父亲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傅正南夫妻是现在才来的,那两个女人看到傅正南夫妻来给陆家撑场面来了,互相看了一眼,忙灰溜溜的走了。

陆薇琪接过礼盒,微微笑着道:“卓雅夫人、大傅先生能来,我父亲就已经很高兴了。”

卓雅夫人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远去的两个女人的背影,说道:“觉得委屈吗?”

陆薇琪笑了笑:“有卓雅夫人跟大傅先生来撑场面,我还有什么委屈的?”

“况且她们也没有恶意,只是说了事实而已。我家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办宴会。”

卓雅夫人微微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道:“寒川他来了吗?”

卓雅夫人跟傅正南是从老宅出发的,傅寒川不跟他们住在一起,来的时间就不同。

陆薇琪往前面点了下下巴道:“在那儿,跟莫非同他们几个在一起聊天呢。”

那几个都是北城最出色的富几代、高干子弟,几个人站在那里显眼的很,一眼就能看到。

卓雅夫人看了她一眼:“都是老朋友,你不去跟他们一起聊天?”

陆薇琪笑着道:“我回来那天,他们已经给我办过接风洗尘了。今天我父亲生日,我作为主人家,当然是接待客人要紧。”

卓雅夫人满意的笑着道:“还是你懂事,陆冷泉没有白疼你这个女儿。”

陆薇琪这时才羞涩的低头:“卓雅夫人,你可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忙了,我跟老傅一起去见见你父母。”卓雅夫人笑了下,又往傅寒川那边看了眼道,“他们现在也是你的客人,可不要怠慢了。”

陆薇琪微微一笑,双方这才交叉走过。

陆薇琪拿着一杯香槟,向着傅寒川的方向走了过去,那边都是一起玩惯了的人,声音有些大。

“我看你们这边都玩开了,玩这么呢,也不帮我招待一下。”

这边几个人围着一张梅花桌,看到陆薇琪来了,就有人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她。

梁易辉道:“累吗?我倒是想替你去招待,但这可是你家的宴会,我替代不了啊。”

陈晨笑着调侃道:“我说,你想做陆家女婿,就直说,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含蓄了。”

说完,她看了眼傅寒川,见他无动于衷的玩着手机,一点嫉妒的意思都没有,不由有些无趣。

她挑衅的道:“对了傅少,我听说上次金太太的生日宴,你可是带着傅太太一起去参加的,怎么这次没见傅太太了啊?”

“舍不得带她出来吗?还是瞧不起陆家的这宴会啊?”

傅寒川抬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淡漠说道:“你想见我家太太?”

“我们都没有见过呢。”陈晨笑着回应,四周看了一眼,表示大家都想见见那位傅太太。

傅寒川轻轻的扯了下唇角,放下手机,慢悠悠的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斜睨她道:“你够资格吗?”

陈晨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座下的椅子被人踢了一脚,回头一看,她后面站着的是莫非同。

他抱着手臂靠在一堵墙上,懒洋洋的说道:“陈晨,你够了啊,今儿是陆伯伯的生日,你惹事就是对不起薇琪了啊。”

心里暗忖,这蠢货为陆薇琪出头也不看看地方,不看看她怼的对象。

惹毛了傅寒川,可等着倒霉吧。

再说了,小哑巴上次在金家受了羞辱,傅家在那场宴会上也丢了面子,她不肯再出来,傅家也不可能让她再出现在任何的宴会上了。

再再说了,这是陆薇琪家的宴会,傅寒川怎么可能带着小哑巴来。

这女的简直就是发神经,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氛有些冷了下来,这时,陆薇琪又笑了起来,对着傅寒川道:“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傅太太既然是你的太太,那也是我们的朋友。”她环顾了周围一圈,最后看向傅寒川,“以后大家再出来玩,寒川,你就带着傅太太一起来好了,大家正好认识一下。”

“裴羡不也是经常带着家属一起出来玩的吗?”

如果乔影有空的话,裴羡基本上都带着乔影,两个人秤不离砣。

陆薇琪说完,望着傅寒川。

而莫同同瞧着陆薇琪的侧脸,微微的蹙了下眉。

她明知道小哑巴是个残疾人,他们这些人也接受不了她的出现方式,对她是怀有敌意的,她这是真的想让小哑巴跟他们交朋友?

所有人都在等着傅寒川的回答,就在这时,一道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傅寒川看到手机来电,眉头皱了下,不过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却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有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电话只通了两秒钟就挂断了,然后很快的一道信息传了进来:我撞车了,你能不能来一下?

056 谁规定哑巴就不能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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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边上,一辆卡宴跟一辆Minicooper相隔了大概十几公分,卡宴的车头凹进去了一块,白色的油漆也被蹭掉了,Minicooper更惨,后灯碎裂,车屁股凹进去了一大块。

卡宴的车主个子高大魁梧,一侧脖子旁边还纹了一个虎头。他下车来看到自己的爱车凹进去了一块,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看Minicooper的车主只是个小女人,顿时气焰嚣张了起来。

男人用力的“啪啪”拍着车顶:“你把我车撞坏了,你怎么搞的!”

苏湘刚撞车,惊魂未定,被这用力一拍,心脏更加乱跳了起来。

她的额头磕在了方向盘上,前额突突的疼。

她愣了几秒,转头看了看外面凶神恶煞的男人,男人一脸不耐烦,叫嚣着要她下车。

苏湘来不及检查伤势,咬了咬嘴唇先下车来,男人的声音更大了。

“你看看我的车,被你撞成什么样子了!”

苏湘看了眼男人的车头,再看了看自己的车尾,心疼的皱眉。

这辆车是她考到驾照后,母亲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她都舍不得开,平时精心保养,现在却撞坏了。

苏湘生气的回头看向男人,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先平复下来。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想用手语,男人看到她抬起手,以为她要动手,往后退了下,而这个时候,却见女人从包里摸出了台手机。

“你干嘛?想报警处理?”男人看到她拿出手机,却是上去一把抢了下来,拿着手机在苏湘面前恶狠狠的晃。

“我告诉你啊,这事儿,不是报警的问题。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交警来处理,都几个世纪过去了,你浪费了我的时间,你赔的起吗?”

苏湘见手机没了,只好用手语。

——你先把手机还给我。

男人一看女人比手画脚的,微微一怔,顿时乐了:“你是个哑巴?”

这下,他的气焰就更加嚣张,肆无忌惮了:“你一个哑巴开也敢开车出来?”

苏湘拧着眉瞪他。

——谁规定哑巴就不能开车了?

——不能开车,我能拿到驾照吗?

男人看她比手画脚,不耐烦的道:“你说什么我也看不懂,反正,你看着办吧。”

男人指着车标,再说道:“你可看清楚了,我这是卡宴,一百几十万呢。你看看,被你撞成了这个样子,没个五万块是修不好的。”

“你给钱,或者转账,都可以。钱收到我马上就走人,要是耽搁了我的事儿,你还得赔我损失费。”

苏湘看着男人恶劣的嘴脸,很想上去踹他一脚。

明明是他撞上来的,这会儿却倒过来说她撞的她。

前几天她在玻璃房睡着了,有点感冒,今天她去书店买书,顺便在附近的药店买药。谁知道她正准备停车,这辆车就忽然开动,往她车上撞了过来。

苏湘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男人摊开了手。

男人不明白的看着她:“你干嘛?”

苏湘指了指手机,男人道:“你确定不是报警?我告诉你啊,你找交警来了,耽误了我的时间,我所有的损失都由你来负责。到时候就不是五万的问题了,你懂吗?”

苏湘看了他一眼,又比了下手语。这个时候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懂了。

——我身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现金,我手机上把钱给你。

男人看懂了“钱”这个手势,眼睛里划过一道窃喜,把手机交给了她,一边说起了自己的支付宝账号,等着苏湘把钱转给她。

苏湘接过手机,却不是马上打开支付宝账号,而是按了傅寒川的电话。

为了方便,她设置了快捷键,先拨通了他的手机,确认他能接到她的电话,然后挂掉发短信。

她倒是想报警,但是自己说不了话,如果报警,接收台那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唯一能马上想到的,就是先找傅寒川。

男人握着手机,正等着银行的到款通知,抬眼一看苏湘在手机上按来按去,以为她在开密码呢,唇角不由的又翘起了一些,嘟嘟囔囔的道:“我说你快些啊。都说发生车祸的,肇事司机都是女人,这话可一点儿没错……”

这时,苏湘已经发完了短信,把自己的坐标也发了过去。

男人看到苏湘放下了手机,再看看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没有到账的消息。

苏湘发完消息,靠在了车尾上捂着额头,上面摸着好像鼓起了一个包,手指上还擦到了一些血。

她不放心,绕到车头,从后视镜检查伤势,果然起了一个大包,按着特别疼。

男人等了几秒,等不到到账的消息,上前拎小鸡似的一把揪住苏湘的手臂怒道:“我说你照什么镜子,你到底有没有转账给我?”

苏湘现在难受的很,又是感冒浑身酸疼又是额头磕伤,被他手指一抓,现在手臂又疼了起来。

她抿紧了嘴唇,在手机上用力的打字:我账号上没有那么多钱,我老公正在给我送钱过来。

男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顿时有些紧张:“你老公?”

要知道,男人根本不是不小心撞车,而是职业碰瓷的,找的就是这种开着几十万中高档车的女人。

这种开小车型的女人手里头有钱,怕事又不懂车,唬一唬就能敲到几万块,他已经得手了好几次了。

但是她找人来,那就不一样了。如果对方坚持报警处理什么的,那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他怒道:“你什么时候时候打的电话?你不是个哑巴吗?”

手指更加用力了一些,扯得苏湘的身体向一侧弯下去。

这时候,一辆法拉利在马路边停了下来,乔深从车上下来,车门“砰”的一关,看到苏湘被男人扯得身体都弯下来了,立即大步的走过去,指着男人怒道:“你干什么!放手!”

乔深平时看起来温文儒雅,瞧着有些小机灵,但是生气起来的时候,脸一板就是一脸恶相,坚定的眼神看过去的时候,男人立即心虚的手松了下。

这时,乔深上去一把扯开了男人的手,把苏湘扶在一边道:“太太,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他就住在这附近,接到大老板的电话,就立即的飞车过来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及时。

乔深在傅寒川身边好几年了,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看在眼里。

老板对这位太太是不是喜欢,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大老板对这位哑巴太太挺别扭。

比如说,大老板对着太太总是横眉冷对,不理不睬的,但是一旦两人发生冷战,大老板的脾气就会变得很恶劣,这种恶劣,还会波及到身边的人。

而这次,如果太太受伤了,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倒霉。

话刚问完,一阵风吹过来,把苏湘的刘海吹了起来,额头上那一块破了皮的大包扎眼的呈现在眼前,乔深心里大叫糟糕。

另一侧,卡宴男看着新来的法拉利男人,看上去是个很有钱的主啊。

而此时,他被完全的晾在一边,看着那两人在那儿问来问去,不甘心的大吼了一声道:“喂,你就是她老公?”

刚才,他好像听见他说“太太”来着。

乔深转过头来,一张狠戾的脸令男人不由的瑟缩了下,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气势不能被人压倒,挺了挺胸膛道:“你老婆撞坏了我的车,这总得赔吧?”

“我跟她说好了私下解决,她说你是送钱来的,钱呢?”

就这一个开法拉利,一个开顶配Minicooper的,还没个五万块?

乔深冷笑了下道:“我不是他老公,但是一会儿她老公来了,你就死定了!”

他松开苏湘,往前走到卡宴的车前,身体探了进去,把车钥匙拔了下来,男人看着这动静,有点慌了。

“你拔我车钥匙干什么?那是我的车!”

“就是知道是你的车,我才拔了,防止你逃跑哇。”

乔深阴冷的笑着,车钥匙在他手上上下颠抛。

苏湘已经受了伤,大老板发怒是肯定的,他可不想成为炮灰,当然是这个卡宴男去承受他的怒火了。

苏湘看着乔深,说实话,尽管乔深来帮她解了围,她已经很感激了。

她知道今天傅寒川有个宴会,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条信息,能不能把他叫来,看到乔深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在他的心里,她居然比不上一场宴会!

可是,刚刚乔深说他会来?

这时,乔深回头看了苏湘一眼道:“太太,我刚才忘了说,傅总一会儿就来吧?”

说完,他往前面看了眼,唇角的笑更加阴冷了一些,他走到男人的身侧,两人身高差不多,但乔深没有他那么多的肌肉,看起来要精干很多。

只听乔深恶魔似的声音道:“你要完蛋了。”

男人听着那一道阴冷的嗓音灌入耳朵,往前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辆黑色林肯的车打头,后面还跟了一辆宾利,一辆劳斯莱斯,顿时腿软了下。

这些车,都是上千万的顶级豪车啊!

他傻呆呆的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女人,这个哑巴,到底什么来头?

砰砰砰,三道车门关起的声音响起,从车上分别下来了三个男人,长腿迈开,气势惊人。

刚才撞车都没有引起什么人关注,这会儿,很多路人都停了下来,驻足观看。

“傅总,您来了。”乔深走过去,看着男人阴沉的俊脸,默默的为卡宴男默哀。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径直的走向了苏湘,抬手就撩开了她的刘海,看到上面那一块鼓起的大包时,眉头皱了下,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苏湘抿了抿唇,乌黑的眼珠瞧了瞧傅寒川的脸色,微微的晃动了下,心中忐忑。

这么难看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她打扰了他的宴会,让他生气了。

“怎么回事?”男人低沉不悦的声音响起。

苏湘的视线越过傅寒川的身侧,看了眼前面的车,比划道。

——撞车了。是他撞的我,但是诬赖我撞的他,还抢了我的手机不让我报警,要我赔给他五万块钱。

不怪苏湘这会儿理直气壮的告状,实在是把她气着了。

傅寒川,她还是了解一些的,他脾气再不好,但是肯定会先帮自己人。

就让他帮她出了这口恶气。

傅寒川看完,眉眼更沉了一些,一道冰冷的视线刀子似的看向卡宴男。

乔深火上添油道:“傅总,这位先生说他已经跟太太说好私下解决,给钱就不追究了。”

傅寒川冷声道:“你抢了她的手机不让她报警?”

卡宴男看着傅寒川一脸的冷厉,看上去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刚才嚣张的气势也弱了下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有抢、抢她的手机,我、我只是跟她说,我们、我们私下解决。”

他挤出了笑:“五万块钱,对、对你们这种款爷来说,不就是一顿饭的钱嘛,呵呵,五万块,小、小钱,就、就不要劳烦交警大哥了……”

莫非同摸着下巴,绕着卡宴车转了一圈,又看了下两辆车的停车位置,回头看了眼卡宴男道:“嘶……我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啊?”

这一看就是碰瓷的,开个豪车找人玩碰车,仗着人高马大就狠宰别人一笔。

“有钱就得被你这种光长肉不长脑子的人坑啊?”

“五万块就不是人家辛辛苦苦赚来的呀?”

“你肉多就能欺负人呐?”

莫非同每说一句,就在车上刮一道,欺负残疾人,这他就看不下去了,而且不管怎么说,他吃过小哑巴一顿饭。

在宴会上的时候,傅寒川看到信息就打了个电话出去,然后就说有事要先离场。

傅寒川跟陆薇琪分手,又娶了苏湘,他们这些朋友,虽然没有明确的站边,但是莫非同、裴羡两人跟傅寒川的关系更好一些,这几年下来,跟其余人的关系也淡了,傅寒川说要走,那他们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就一起出来看热闹来了。

卡宴男看到自己的车被刮的左一道又一道的,心疼的肉都颤抖,可是看着这些个男人,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

“大、大哥,您别刮了行吗?这补、补漆花费不少呢。”

“行、行了,我看你们都是来头不小的,那钱,钱我不要了,让我走可以吗?我这还有事儿呢。”

卡宴男自认今天出师不利,走到乔深那里讨要车钥匙:“大哥,能、能把我的车钥匙还给我吗?”

乔深没搭理他,看向傅寒川:“傅总,这边人多起来了,我看太太伤的不轻,要不要先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傅寒川淡淡的又扫了眼那卡宴男,对着莫非同道:“交给你了。”

说完,就带着苏湘上了自己的车。

裴羡从头到尾就只是看戏,看完了,拍了拍最后收尾的人的肩膀:“先走一步。”

随后,他也上了车,两道车影瞬间就消失在了马路上。

莫非同挠了挠额头,对着卡宴男,微微一笑道:“你还有事,是吧?”

“没关系啊,反正都已经耽搁了,估计你的大事也黄了,那我就另外给你做笔生意吧。”

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一会儿就来了两辆拖车,而且拖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面包车。

莫非同看到车来了,邪邪一笑,上了自己的劳斯莱斯。

……

医院里,小护士给苏湘上着药,消毒药水刺激皮肤,疼得她皱紧了眉头,脑袋忍不住的往后瑟缩。

傅寒川沉着一张脸在一边看着,最后走上前,大手直接扣着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

他这会儿正怒着呢。

这女人,就为了去考那什么破证书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还真会给他惹祸。

苏湘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个男人就算生气,也不用这样报复她吧……

莫非同跟裴羡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的侧过头去。

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他把人家脑袋当皮球拧呢?

小护士还是第一次在三个不同类型的帅男的注视下做医护工作,一颗心砰砰乱跳,尽管已经集中了注意力努力去擦药,还是好几次手抖,擦到了别的地方。

好不容易擦完了,她红着脸道:“已经好了,注意这几天不要碰水,记得每天擦药膏,过几日就会自行消肿的。”

苏湘擦完药,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又被傅寒川一下摁了回去。

他淡声道:“这就完了?”

小护士纳闷的道:“是啊。”

“不用给她做个脑部CT什么的吗?”

“啊?”小护士愣了下,就这一点撞伤,需要做脑部CT,会不会太夸张了一些?

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进来,说道,“病人是撞车导致的受伤,当然要做详细检查,你马上去做安排。”

说完,他对着傅寒川笑了下道:“不好意思,傅先生,她是新来的,还不熟悉业务。”

这种私立医院,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傅家甚至是股东,当然要最好的医疗服务,差点就被这新来的得罪了。

苏湘被小护士扶着走了出去,傅寒川一回头,就看到裴羡跟莫非同那两人互相对视着时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道:“你们俩跟着来干什么?”

裴羡轻轻的扯了下唇角道:“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关心一下。”

莫非同都已经见过小哑巴了,他还没见过呢,当然也要看到了才平衡。

傅寒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看向莫非同,莫非同扬着一张笑脸道:“我得跟你报告那卡宴男怎么收拾啊。”

这回,他可圆滑了,绝对不会说,他是来看热闹的。

看起来傅寒川对这个小哑巴漠不关心,但其实挺仔细的嘛……

傅寒川冷哼了一声,对这两个人什么心思,他门清,不过不想理会罢了。

他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哦,没怎么样,就是那样了呗。”莫非同的眼睛里闪着恶意的光芒。

他在北城混的时候,那些小混混还在当乖宝宝呢。

他把手机递给傅寒川,上面有一段他手下发过来的小视屏。

背景是废车场,那一辆白色的卡宴,被废车场的工人吊起来,然后重重的落下,顿时玻璃震碎,车皮扭曲,成了一堆废铁。

而那个卡宴男跪趴在地上,欲哭无泪。

脖子上的虎头,此时看上去像是一只恹了的猫咪。

开着豪车去碰瓷,简直侮辱了车,那就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莫非同道:“这个人也是个人才,居然把一辆废了的破车弄得跟新车似的,我打算让他去我的修车厂干活,物尽其用嘛。”

傅寒川才不管他想怎么干,只道:“那是你的事。”

他看了眼时间,微皱着眉,怎么还没好。

……

宴会上,不会因为少了几个人就变得不热闹了。

中年人继续做着人情关系,年轻一代也在开始拉拢人际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

陆薇琪依然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傅寒川离开以后,她也没有再去招待客人,整个人显得失落。

半个小时前,傅寒川看了条信息以后就说有事,要先走一步。

当时,她问他什么事,要不要帮忙,傅寒川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当时几个人围着,有人不经意的瞥见了他的来电显示,上面有个“苏”字。

陈晨看着没什么精神的陆薇琪,说道:“你别这样,现在那个女人毕竟是他的老婆,他不可能不顾的。但是你想想,那个女人是个哑巴,这么麻烦,他心里肯定厌弃。”

“厌弃什么?”一道优雅的女声从她们身后冒了出来,陆薇琪转头一看,卓雅夫人就站在她们的身后。

她一袭紫色天鹅绒的旗袍,衬得她整个人高贵无比。

陆薇琪压下心底的失落,笑着打招呼:“卓雅夫人。”

卓雅夫人点了下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这个脸色。”

她往周围看了一眼,这边桌上,此时就只有她们二人。她道:“寒川呢?刚才我还看到他在这里。”

“怎么莫非同跟裴羡那俩孩子也不见了?”

陈晨心直口快,说道:“好像傅太太出了点事情,他们都过去了。”

闻言,卓雅夫人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为了那个哑巴,他竟然连陆家的宴会都不参加了?

057 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

陆薇琪看到卓雅夫人冷下来的脸,连忙笑着安抚道:“夫人,你别听陈晨乱说。傅太太有事,寒川赶过去是很正常的。”

陈晨听到她这么说,张了张嘴巴,陆薇琪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衣服,陈晨讪讪的闭上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哼,也就陆薇琪好说话,这个时候还帮着傅寒川。

卓雅夫人轻轻的舒了口气,满意的笑道:“还是你了解寒川。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陆薇琪轻轻的笑:“夫人,我怎么想,对寒川来说并没什么影响,关键是,他怎么想,对他才有影响啊。”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听起来像是闲聊,但是仔细想的话,就能读出其中的意思了。

如果是她一厢情愿,傅寒川已经无意与她再续前缘,那她再怎么想,都是没有什么改变的。

傅寒川怎么想,才是能否有所改变的关键。

卓雅夫人何其聪明,这么一听,就听出来了。

她微微挑动了下眉:“你说的,倒是在理……”

……

医院里,苏湘做完检查回到了那个医生的办公室,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烟味。

三个男人等的无聊,就抽起了烟来。那医生一只手撑在鼻子底下,目光盯着电脑,其实是敢怒不敢言。

刚才事情急,也就没有来得及顾上那两个大男人,但苏湘奇怪的是,事情都晋结束了,傅寒川在这里等着她还能理解,不知道他的那两位朋友还等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因为莫非同去傅家送过游戏机,所以苏湘认得他,但是另一个看起来儒雅一些的男人,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傅寒川看到她进来,也不说话,看着小护士把检查的数据递给医生。

那医生看了看表示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回去好好休息就可以。

傅寒川这才站了起来,神情淡漠的道:“走吧。”

说完,他便先往门口走出去了。

也没有向他的朋友们介绍一下的意思。

苏湘捏了捏手指头,她心里明白,傅寒川一直忍着,是不想在他的朋友们面前发作,回去以后肯定要跟她秋后算账的。

更不要说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她的这个见面方式,对他而言,很没有面子。

“你就是苏湘?”一道低淳的嗓音响起,苏湘看过去,就见那个长相儒雅的男人勾唇笑了笑,然后往傅寒川那边看了一眼,苏湘点了下头,那男人又笑了下,拍了拍莫非同的肩膀道,“走了,还看什么。”

说完,他勾着莫非同的肩膀也走了出去。

这打招呼的方式,让苏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再一想,多少有些明白过来了。

傅寒川娶了个哑巴太太,这些年养在家里不见客,他们是因为撞车的事情顺便来看看这位传闻中的傅太太。

苏湘微微扯了下唇角,一笑置之。

接下来各自上车,也没有做任何的介绍就各自散去了。

坐在车内,气压很低,苏湘转头看了眼沉着脸开车的男人,默默的又把头转回来了。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惹他比较好。

到了傅家,谁知气压更低,往前一看,赫然看到在客厅坐着的卓雅夫人。

她穿着一身华贵的紫色旗袍,看样子从宴会上回来就直接过来了,连衣服都没有换。

这也说明了她此刻有多么生气。

宋妈妈上前接过两人脱下的大衣,小声道:“夫人来了有一会儿了,看样子心情不是太好。”

苏湘点了点头,换了舒适的拖鞋走进去。

软底的拖鞋踏在地板上无声无息的,苏湘不会说话,就连站在人的面前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连一声“妈”都叫不出来。

卓雅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嘴唇抿得更紧了,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这时傅寒川也走了过来,看到卓雅夫人说道:“妈,你怎么过来了?”

卓雅夫人微抬下巴,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知道半途在别人的宴会上离开,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吗?”

话虽然没有对着苏湘本人直接说,但她还是轻轻的捏了下手心。

她没有参加过宴会,但是也知道,没有谁规定参加宴会就要从头到尾的在那儿,有的时候,有些人只是露个脸就离开了。

在苏家还辉煌的时候,父亲跟大哥他们出去参加宴会就经常这样。

她不知道今天傅寒川去参加的是谁家的宴会,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必去看别人的脸色吧?

卓雅夫人的这句话,其实是针对她的,因为是她出了事,才让傅寒川提前离开的。

苏湘摸出手机,写道:我出了车祸,寒川提前离开是我的原因。

卓雅夫人看都没看她的手机一眼,冷硬的声音里带着怒气:“我问你了吗!”

苏湘喉咙翻滚了下,紧捏着手机的手垂下了。

傅寒川将车钥匙丢在茶几上,走到沙发边上坐下,说道:“我已经打过招呼,这没什么吧?”

他以前参加宴会,不重要的让乔深代替下就算完了,若是推不了的,也是去露个脸就离开了,也不见母亲大人这么生气。

不过想也知道她这么生气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中途离开了陆家的宴会,而是他离开宴会的原因。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道:“你去房里休息,就别在这儿站着了。”

苏湘本就头疼着,他这么一说,她乐得正好,不用面对卓雅夫人的责难了。

她对着卓雅夫人轻点了下头,转身往房间走了。

卓雅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过苏湘一眼,这时的余光却随着苏湘的身影。

“站住。”她忽然冷冷的出声道。

苏湘都已经快走到通往房间的走廊,闻言的脚步停下来,诧异的看向她。

卓雅夫人这才转头,正眼看向她道:“苏湘,上次在金家的宴会上,你闹事撒泼,我也就懒得管你了。这次没让你去,你就又出点事来,你是故意让傅家难堪的吗?”

陆家的宴会不参加倒也罢了,但问题是,傅寒川的这一突然离开,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因为谁而离开。

傅家的哑巴媳妇,就算没有出席在宴会上,也能弄个存在感出来!

苏湘一怔,万没有想到卓雅夫人能把事情想得那么……那么的邪恶,好像她就是这么一个满腹算计的人。

如果是她去撞的别人,那还能假想一下是她故意使坏,可她是被人撞的那一个,这也是她的错?

不过,她想明白了,在卓雅夫人眼里,她的存在就是大错特错,姓苏的就是一个算计了傅家的人。

苏湘站着不动也不写点什么,反正她怎么都是错,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卓雅夫人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就眼睛疼,恼火的撇开眼道:“算了,你还是回你的房间休息吧。”

她撑着额角揉了揉,每次骂这个女人,都让她有种血压飙升的感觉,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不过,该说的她还是要说完,她又冷声说了一句:“我拜托你有点自理能力,不要什么事情都来烦我的儿子!”

苏湘半个身体已经走到走廊,闻言身体微微的顿了下,然后才往前走去。

垂着的手指紧紧的捏了起来,脚步也走得飞快。

直到关门声响起,卓雅夫人才抬起头来,看向傅寒川。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道:“寒川,你看到了,这就是你以后要面对的责任!她有手有脚,但是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

她不但帮不上自己的儿子,还要儿子时不时的放下事情来照顾她,再这样下去,她的儿子就要被她拖累一辈子!

傅寒川垂着眼睑,淡淡的说道:“妈,如果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那你已经说完了,可以回去了。”

对自己儿子的无动于衷,卓雅夫人气得声音提了起来:“寒川!”

苏湘进到房间后,想起来消炎药还在外面没有拿进来,便又开了门,正好听到了卓雅夫人的那些话。

手指再度的紧握住了门把手。

她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强到无坚不摧,在面对那个高大魁梧的卡宴男的时候,她都没有害怕过,可卓雅夫人的这句话,一再的戳痛了她的心。

她有手有脚,可是就因为不能说话,很多事她都做不了。

遇到故意纠缠的人,她不能摆脱他们。

遇到吵架,她只能被人骂不能反驳。

遇到紧急的事情,她向别人求救,但是别人听不懂……

她只能找自己最亲近的人来帮忙,这……就是没有了自理能力,给别人添麻烦?

而傅寒川,只能面对她这个责任,他是不是很无奈?

正在怔愣间,就听到卓雅夫人语气低了一些说道:“寒川,陆家的宴会,你可以不给面子。但是你这么一走,你想过陆薇琪会怎么想吗?”

苏湘又是一愣。

陆薇琪是谁?

隐约的听到了脚步声,苏湘不想被人知道她听到了他们的话,轻轻的把门关上了。

她的后背轻轻的抵在门板上,抬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

听卓雅夫人这语重心长的口吻,这位陆薇琪像是个很重要的人物,而且是在傅寒川心里,有些分量。

卓雅夫人这么生气她搅乱了宴会,是因为傅寒川的离开,让这个陆薇琪伤心了?

陆薇琪……陆薇琪……陆……

苏湘皱紧了眉,在脑中思索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乍然去想,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客厅内。

傅寒川倒了杯水走回来,听到卓雅夫人的话,微蹙了下眉:“跟她有什么关系?”

卓雅夫人道:“怎么能没关系呢?你们俩差不多有三年没有见面了,你这么不把她放在心上,她不就心冷了吗?”

现在的卓雅夫人,就相中了陆薇琪做傅家的儿媳妇。

之前的金语欣,要说学历家世,样貌性格都是过得去的,但是要说满意,还是差了一点的。

毕竟只是书香门第,没见过什么真正的大世面,也没有什么社交经验,要帮助自己的儿子在商场上开疆扩土,还需要好好调j教一番。

不过那时候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也就选了她。

但现在不同了。

陆薇琪回来了。

她本就是北城的名媛,如今又是“天鹅公主”,身影所在,就是目光的焦点。

陆家都衰败了五年了,她今儿一亮相,很多名流名家都跟她相熟了起来,陆冷泉还跟几位大佬有了交情。

这宴会,不就是为的走动关系,拉拢人脉吗?

虽然陆家的门第低了很多,但冲着陆薇琪这八面玲珑的手腕、这名气,就掩盖了她所有的不利条件。

要说几年前,陆薇琪做傅家的儿媳还差了些,但是现在,已经完全适合了。

如果她能嫁给傅寒川,那傅氏集团的形象也都提升了起来,而且她手上还有国外的资源人脉,傅氏本就在开拓海外市场,这一结合,怎么看都是令人满意的。

再说陆薇琪以前就跟傅寒川相恋,这破镜重圆,傅家有了好儿媳,傅寒川摆脱了那个哑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情。

所以卓雅夫人越看,就越觉得陆薇琪好。

可偏偏,傅寒川在宴会上就离开了,他这态度……陆薇琪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这么下去,两人又怎么重新走到一起?

卓雅夫人说完,停顿了下,又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眉头皱了皱,语气也有些沉了下来:“我今天在宴会上,可是看到好几个公子哥儿对她示好。”

陆薇琪的人气,在北城的这些富家公子堆里一直很高,从来不乏追求者。现在这一身的光环加身,要追她的人就更多了。

傅寒川喝了口水,勾唇笑了笑道:“她有人追是好事,不过就看那个人有没有本事让她从舞台上下来了。”

当年,陆薇琪拒绝了他,就是为了她的舞蹈梦。

三年后,陆薇琪已经走到了巅峰,她舍得放弃这一身光环?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说道:“寒川,你该不会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吧?”

“我看得出来,陆薇琪那丫头的心里还有你。这些年,追她的人那么多,可她一个都没选。”

傅寒川不是不知道母亲说了这么多的意思。

在她看来,陆薇琪炽手可热,是北城这些名门都盯着的完美媳妇,她也看中了。

傅寒川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沙发的扶手,玩味的道:“妈,我记得你以前,对她可不是这么满意。”

面对儿子犀利的语句,卓雅夫人淡淡的笑了下,拿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陆薇琪这三年来的改变,让我很是刮目相看。”

“说实话,那时候陆薇琪拒绝你,我还有些庆幸,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可以不要求你商业联姻,但是你必须有一个适合你的妻子。这是我对你的要求!”

话说到这个份上,卓雅夫人已经毫不掩饰她的态度了。

她的语气也凌厉了起来。

“苏湘是绝对不能永远成为傅家的媳妇的,她撑不起这个家!”

“现在,我还在,还能在这个家里撑一撑,以后呢?寒川,你得为整个傅家着想!”

在上流社会,见高踩底的人多了去了,要想永远被人仰望,就要努力的不让自己出现短板,傅家这些年,已经因为那哑巴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了。

傅家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要照顾到方方面面,作为傅家的女主人,要能撑得起这么大的家,成为男人最有力的支撑,而不是躲在男人身后什么都不管。

这不光光是面子的问题,还跟家族有关,所以那个哑巴,是绝对不可以的!

句句有力铿锵,敲打在傅寒川的心头。

他皱起了眉,这些事情他不是没有考虑到,苏湘无法言语,就注定了有些责任,是她承担不起来的。

这,他无法反驳。

但是那些丧偶了的富豪,少了当家主母的豪门大家,就支撑不下去了吗?

他看向卓雅夫人,说了几个北城丧偶了的名流,又说道:“妈,莫老爷子早年丧偶,也没见他续弦,莫家从金字塔尖上跌落过吗?”

傅寒川说的就是莫非同家。

莫老爷子早年混过黑道,妻子被仇家害死,他一个人养大三个儿子,还把家业漂白,如今家族兴旺。

“你!”卓雅夫人气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的儿子。

这怎么能跟莫家比,莫老头只顾着事业,莫家那三个孩子就是缺当家主母的管教,家里没有一点向心力,如今为了点家业都打起来了。

她正要反驳,话到嘴边忽的一笑,说道,“看来,陆薇琪倒是没有看错你。”

“她说,别人怎么想,影响不到你,关键要看你自己怎么想……”

“这最了解你的人,还是陆薇琪……”

卓雅夫人知道自己跟傅寒川在这么争辩下去没意思,现在他还执着着责任的问题,不肯放开苏湘,等他以后碰了壁就知道难了。

“行了,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卓雅夫人抚了下衣服上的褶皱,弯腰拿起手包往门口走去。

苏湘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关门声,知道卓雅夫人大概是走了,这才出来。

她走到客厅,看到傅寒川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陷入了沉思。

她也不打搅他,看到茶几上凉了的茶杯,拿起来转身往厨房走去,也顺便的把消炎药带进去了。

苏湘倒了水,吃了颗药丸,仰头咕咚一口咽下,眼角余光看到傅寒川站在门口,吓了她一跳,呛得她咳嗽了起来。

这个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傅寒川看了看她,看到她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而且衣服上还有些褶皱,眉头才舒展了开来。

“你没睡觉?”

苏湘指了指放在流理台上的药丸,傅寒川看了一眼道:“出来。”

苏湘看了眼看他的背影,把剩下的水喝完了放在流理台上,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他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从药包里拿出了消肿的药膏沉声道:“把头发掀开。”

苏湘刚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药膏都擦在了枕头上,他的指腹带着些微粗糙,揉在她额头的大包上,那力道疼的她龇起了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好痛啊,这是在报复她坏了他的宴会吗?

苏湘红着眼控诉的瞪他,发生这种事,她也没办法。

就听傅寒川冷声道:“把车钥匙拿出来。”

苏湘身体一僵,看向他。

傅寒川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她可以感觉到,他对这件事很不满。

在医院,他就因为他的那两个朋友在,才没有对她当场发难。

车子撞坏已经拿去修了,要说交出车钥匙也没什么,经过今天的事情后,苏湘也有所顾虑了。

可刚才,卓雅夫人那几句戳心的话,好像戳到了她的反骨,苏湘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抬手比划起来。

——等车修好了,我还要开的,没车不方便。

以前,她去学校工作,两点一线,中间一条地铁一站到底,不怎么用得到车。但是她现在要考证,要去报名要买书看,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她不想再麻烦别人,不想再被人说,她没有“自理能力”。

傅寒川的表情更冷了一些,凶狠道:“你今天还没学到教训吗?你这样,不适合开车。”

苏湘委屈的咬住了嘴唇,她这样,是怎样?

不能开口说话吗?

对,是,没错,遇到紧急事情,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她才更加要锻炼自己的“自理能力”。

不然,以后离开这个家,她还要向谁去求救?

傅寒川不去看她红红的眼睛控诉的眼神,也不去看她咬得发白的唇,只道:“以后不许开车,这件事没的商量。”

说完,他拿起她的包,从里面把车钥匙拿了出来,苏湘急的上去抢,但傅寒川的手脚更快,他一把把车钥匙扔了出去。

这边距离阳台近,那把钥匙抛起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越过阳台,直接往楼下丢去了。

苏湘简直要气炸了,那车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念想,他怎么能这样!

苏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拖鞋都没换就跑下楼找钥匙去了。

傅寒川看着那道身影夺门而出,揉了揉发疼的额际,一下跌坐回沙发里。

刚才,他可以跟自己的母亲据理力争,但是事实摆在面前……

058 你妹妹怎么会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

几乎是电梯一停下,苏湘就立即的跑了出去。

别墅型的小区绿化做的很好,当初傅寒川买下这里,就是看中了这边的环境。可是钥匙丢在了这里,要找起来就难了。

苏湘只能凭着钥匙丢下的大概方位,猫着腰一寸寸的找了起来。

她跑得急,拖鞋都没有换,更不用说穿件外套了。

这个天气,已经很冷了,风一吹,冷得她打起了哆嗦。她本就感冒未愈,一热一冷,又打了几个喷嚏。

宋妈妈追下来,找到苏湘说道:“太太,先生叫我拿衣服给你,你先穿上,可别再着凉了。”

刚才卓雅夫人来的时候,宋妈妈就识相的躲到厨房去了,也顺便的准备晚餐的食材,她只听到了几声关门声,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傅先生忽然来敲厨房的门,叫她去楼下给太太穿衣服,手上还拎着一件大衣。

宋妈妈不知道苏湘突然跑下楼做什么,以为两人又吵架,先生把太太气跑了,劝着道:“太太,现在天气这么冷,还是不要在外面多待的好。先生的脾气就是那样,上来的快,可是发完脾气就后悔了。”

“太太,你别跟先生计较,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出气,还是回去吧。”

苏湘看了一眼那件黑色的大衣,微微的怔了下。

他倒还知道她没穿多少衣服,可是为什么不让宋妈妈把她的鞋子也拿下来?

苏湘怨愤的往楼上瞟了一眼,把衣服先拿过来穿上了。

一穿上,就立即的感觉到温暖了很多,紧绷的身体也舒缓了下来。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身体上的舒服,她得先把钥匙要回来,要是太阳下山了,可就难找了。

苏湘猫着腰,继续的在灌木丛里找了起来。

宋妈妈看她猫着腰像是在找什么,问道:“太太,你在找什么呀?要不要我帮你一起?”

苏湘想,两个人一起找要快很多,可是傅赢就快下课了,而且若是晚饭没有准备好,傅寒川又得借题发挥,便还是让宋妈妈上楼去准备晚饭。

傅寒川依然沉着脸坐在沙发里,听到门口有声音,往门口看去,就见宋妈妈进来了,他的目光往她微胖的身后探去一些,她的身后,并没有什么人。

顿时,脸色更加阴沉了一些。

“她还不肯上来吗?”

“太太她在找东西,说找到了就上来了。”宋妈妈回答着,看傅寒川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又进到厨房了。

傅寒川的眉头紧紧的拧着,往外面阳台看了一眼,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的暗沉下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苏湘在附近的灌木丛寻找了一阵,并没有什么发现,正要往前再找一些的时候,手臂忽然一紧,紧接着一股很大的力道让她整个身体扭转了下。

傅寒川冷着一张脸,瞳孔内却燃着怒火。

“不就一把钥匙,丢了就是丢了,还找什么找!回去!”

苏湘紧紧的抿住了嘴唇,用力的把手抽了出来。

——要不是你丢出来,我用得着在这里找吗!

傅寒川一股气堵在胸口,燃火的目光瞪着她,苏湘也不甘示弱,瞪了他一会儿,又转过身体找去了。

“……”

傅寒川只觉得胸口一股气,堵得他肺疼。

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脚后跟上。

都冷成这样了,还找什么!

但苏湘的脾气有多倔,他是知道的,于是恶狠狠的吼了一句:“随便你!”

说完,便负气的转身走了。

他的步子迈的又快又大,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楼道里。

而苏湘也没有回头看他,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她更加专注的寻找了起来,几乎把前面每一寸落叶地都摸了一遍。

也就没有发现,傅寒川的车从车库里开了出去。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宋妈妈下来喊苏湘回去吃晚饭,而此时天色黑不说,气温也降低了好几度,苏湘这才暂时放弃寻找。

这个时候傅赢早已经回家了,见到妈妈回来,拖着小汽车玩具便跑上去要抱抱,被她身上的寒气一激,立即打了个激灵,随后就不想抱了。

转身跑回了沙发上。

宋妈妈倒了热水过来:“太太,你先捂一下手,很冷吧?”

苏湘只觉得整个人都快冻僵了,身体都是僵硬的,暖暖的水杯捂在掌心,依然不解冷,缩着脖子身体还在不住的打颤,但比起在楼下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

屋子里开着暖气,一冷一热的夹击下,又打了一个喷嚏。

抬头,这才发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傅赢小汽车的声音,就没有别的了。

更没有感觉到那股让人压抑的气息。

宋妈妈舀了汤出来,看到苏湘往客厅看着什么,说道:“先生出去了,太太,先喝碗热汤吧。”

出去了?

苏湘微蹙了下眉,收回目光,端着热汤走到餐厅,慢慢的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脑子里还在想着一个名字。

陆薇琪……

事实上,从她无意间听到那对母子谈话,听到这个名字,就一直的在想着这个人。

感觉,这个人是跟她有些关联的。

就在刚才找钥匙的时候,她也在想着这个名字。

手忽的颤了下,差点把汤泼洒出来,苏湘脸色发白,直愣愣的瞪着前方,随即匆匆忙忙的站了起来,因为太仓促,脚撞到了桌角,但这个时候她顾不上疼了,一直的跑到了客厅,从傅赢的一堆玩具里找到自己的包,把手机从里面找了出来。

在手机上直接搜索陆薇琪这个名字,立即的出现了很多她的相关资料。

天鹅公主……

世界巡演……

外国王室的坐上宾……

华丽归来,平安夜首演……

门票提前售罄等等字眼充斥着眼球,苏湘忍着急迫,一点一点的看下去,目光最后的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照片中的女人坐在座椅上,头上戴着一顶公主冠,微微的笑着,典雅优美,是个让人看一眼就难忘的女人。

苏湘虽然出身不低,但是她长期的被管束在家中,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知晓,但是记忆中,她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可这个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响起一道声音。

“听说陆薇琪去了俄罗斯,那她就不碍事了……”

“对,就准备今晚,他们要开庆功宴,这个时候正好,你在那里开好房间……”

脑子里,也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男人拿着手机,在客厅里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神情难掩兴奋……

苏湘的脸色更白了一些,连嘴唇都失了血色,身体猛地摇晃了下,不敢置信的瞪着照片上的女人。

手指紧紧的蜷缩了起来。

陆薇琪……

是她?

这个发现,让苏湘整个人都懵住了,脑子出现了停摆,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宋妈妈已经把饭菜全部的准备好,就连傅赢也已经坐在宝宝椅上等着吃饭,宋妈妈看到空了的桌子,回头一瞧,就看到苏湘傻愣愣的拿着一只手机坐在沙发里。

“太太,你还好吧?”宋妈妈关切的问了一声。

傅赢也叫唤了起来:“麻麻,吃饭饭……”

苏湘猛的回神,但这个时候顾不上他们,她颤抖着手,在手机上拨出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

苏家也正是晚餐时分。

苏氏夫妻去世以后,苏润就成了苏家的当家人,魏兰茜成了当家主母,偌大的别墅,偌大的餐桌,上面就两个人坐着一起吃饭。

手机铃声也就显得特别的突兀。

苏润累的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太太:“去看看谁打来的,如果是公司那些人,就说我不在。”

魏兰茜皱了下眉,不满的道:“都直接打到你的手机上来了,你说不在,谁信啊?”

“公司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魏兰茜嘴里嘀咕着,但还是站了起来,去到客厅,从苏润的西服外套里摸出了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她微愣了下,拿着手机走回餐厅。

“你妹妹怎么会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

自从苏湘嫁给了傅寒川,两人就好像断绝了关系,苏湘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这个大哥,而苏家现在顺风顺水,除了过年过节,基本上苏润也不会找这个哑巴妹妹。

苏润从饭碗上抬起头来:“我看看,”

手机刚拿到手里,就因时间超长挂断了,但没一会儿,又立即的响了起来。

这就是不接电话不罢休的架势了。

苏润摁了接听键:“喂,苏湘?”

电话咔哒一声挂断,随即一条信息发送了进来:陆薇琪是谁?

苏润拧着眉头看着这个名字,呼吸沉了下来。

魏兰茜看苏润的脸色不对,半个身体凑过去道:“她说什么了?”

当她看到上面这个名字,顿时也呼吸一窒,眉头皱了起来。

苏湘被苏名东夫妻管束的不食人间烟火,但是苏润跟魏兰茜从小就在上流社会中游走,北城第一名媛的名字又怎么会不知道。

陆薇琪,虽然他们不在同一个朋友圈,但是在几次宴会上,大家还照过面。

他们也知道,当时与这位名媛热恋的,是北城的第一公子——傅寒川。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魏兰茜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凝着神色望着苏润道:“陆薇琪回来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苏润眉头依然皱紧,有些烦躁的道:“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名气那么大,都上了新闻热搜。”

陆薇琪回到北城,可是回来开巡演的,她的团队这几天一直在做大力宣传,海报都挂了各大商场。

“而且,听说今天陆家还开了什么宴会,北城的很多名流都冲着她去了。”

苏润知道陆薇琪回来,心里就打着鼓。

这可是傅寒川的旧爱啊!

苏润看到陆薇琪归来,是心虚的。

当年,就是抓住了陆薇琪去俄罗斯,他才抓准了机会,把苏湘送上了傅寒川的床。

这种事情,说得难听一些,就是让自己的妹妹去横刀夺爱。

但当时苏家的情况,哪里容许他讲什么道义?

就是手段下三滥,死皮赖脸,也要把苏湘嫁到傅家去,不然苏家要怎么活命?

这几年,苏氏都靠着傅家给的那些客户在运营,少了傅家,那些客户肯定也会流失的。

他不是不清楚卓雅夫人一直想把苏湘赶出来,逢年过节他都要买上好多礼品送到傅家的大门里去,竭尽全力的维持着两家的关系。

但他清楚,这是不够的。

如果这两人要复合,那苏湘怎么办?

如果苏湘被傅家下堂了,那苏家要怎么办?

魏兰茜这个时候也慌了神。

其实夫妻两个都清楚陆薇琪回来,意味着什么,可是事情没有发生,两个人就装不知情,逃避的不去想,也就谁也没提。

却没想到,先提出来的是苏湘。

夫妻俩,一起的盯着那支放在了桌上的手机。

屏幕早已黑了下来。

魏兰茜想了想,问道:“要告诉你妹妹吗?”

“……”

“苏湘对傅寒川跟陆薇琪的关系,应该还不知道。不然,她不会打电话来问你的。”

“……”

“不如让她先知道一下,做好准备。总不能因为这个陆薇琪,她就离婚被赶出傅家吧?”

“……”

“你倒是说话啊!”

魏兰茜看着丈夫一脸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的提高了嗓子,握住了拳头。

当年,苏湘是喝了她倒的水被迷晕过去的,也是她扶着苏湘进入那间提前准备好的房间,脱光了她的衣服,送到了那张床上的被窝里。

苏家如果倒了,那她豪门贵妇的梦也就碎了!

这时,已经暗了好几分钟的手机又亮了起来,又一条信息发送了进来:陆薇琪,跟傅寒川有关系吗?

苏润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睁红了眼睛道:“不行,不可以,不能够让她知道!”

苏润一把抓起了手机,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先清了清喉咙,然后一脸坚定的拨了手机,另一头立即的接通了。

此时的苏润一本正经,一脸大家长的样子,用严肃而低沉的语气说道:“陆薇琪跟傅寒川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舞蹈家。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电话挂断,又一条新的短信发送了进来:我今天,听到卓雅夫人跟傅寒川的谈话,说到了这个人。

魏兰茜半弯着腰,凑着看过去,两人的脸色同时的震惊了下。

苏润有些恼火的道:“这个卓雅夫人,一直想让苏湘走,还往傅寒川的身边塞女人,这些年就没对我有过好脸色。这陆薇琪回来了,感情她是又看上她了,想让陆薇琪做傅赢的后妈呢!”

这三年里,傅寒川身边的女人不少,但没有一个成功的,所以苏润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苏湘可是傅赢的亲妈,是救了傅老爷子的大功臣,可这陆薇琪一回来,就充满了变数。

苏湘傅太太的这个位置,岌岌可危了!

为了不让苏湘起疑,苏润又很快的把电话打了过去:“你婆婆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她一直想要找人取代你,陆薇琪现在风头很足,她就又动起了她的脑筋。”

“苏湘,我可告诉你,我们苏家的命运,都在你的身上,你可给我看住了傅寒川,别让他被别的女人有机可乘!”

苏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免得说太多,让苏湘听出些什么。

他这个妹妹,嘴巴不说话,都把心思藏在了肚子里,心细的很。

魏兰茜看着苏润把手机当成烫手山芋似的丢到了桌上,问他道:“为什么不告诉你妹妹,傅寒川跟陆薇琪的关系?”

苏润本就心烦意乱,扯着嗓门道:“关系关系,什么关系?不就是前男友前女友的关系?”

“这都已经断了,陆薇琪要是想回到傅寒川身边,那就是小三!傅寒川要是还想吃回头草,那就是出轨!”

魏兰茜出身也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当然受不了被苏润这么吼,当即拔高了嗓音道:“你对我这么凶做什么!又不是我让陆薇琪回来的!”

苏润看了她一眼,这事儿,确实迁怒她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说道:“你想苏湘是什么脾气?如果被她知道,这两人的恋人关系,她是横插了一杆的人,她会怎么想?”

“她在傅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傅赢,她才继续的留在那里。”

“可她要是知道,陆薇琪是傅寒川的心上人,那她肯定想走的。”

“我不告诉她,就是想,如果陆薇琪跟傅寒川有复合的苗头,苏湘就会以为陆薇琪是想要拆散她家庭的小三,为了傅赢,她一定会打起精神守住傅寒川的。”

魏兰茜听他说完,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她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在这种事上,倒是挺有头脑的。”

苏润没有什么经商头脑,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是那个样,作为他的枕边人,魏兰茜说这句话,其实是有些讽刺他的。

谁不想有个有本事的老公,但当初看着苏家还不错,苏润也人模人样的,在北城的公子哥里也是排的上号的,这才嫁了。

等成婚后相处久了,才发现自己嫁的这个男人,其实没什么大本事,都是苏家的老爷子厉害,撑着偌大的公司。

嫁都嫁了,再加上苏润对她还不错,比起别的公子哥儿婚后还包养情人什么的,苏润已经很好了。

这么一想,夫妻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相安无事。

苏润解决了麻烦,这个时候心里舒坦了些,魏兰茜的话只当是吹捧。

他微挑了下眉,又说道:“其实,不管苏湘当初跟傅寒川是怎么结婚的,他们结婚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这陆薇琪要再想找回来,就是小三。我就是怕我那个倔脾气的妹妹想不通钻牛角尖。”

他拿起饭碗,又继续的吃了起来。

饭菜有些凉了,但就快吃完了,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魏兰茜也拿起了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记得,当年陆薇琪可是拒绝了傅寒川的求婚去的俄罗斯?”

“傅寒川被她这么扫面子,他还能再喜欢上?”

她就是希望,傅寒川因为这面子问题,跟陆薇琪复合没了可能,这样也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事了。

因为不是混一个圈子的,所以听来的事情也是东一句西一句,具体并不清楚。苏润三年前,挑傅寒川的庆功宴上下手时,也听过这个传闻,但不管真不真,他都无所谓,因为苏湘必须要跟傅寒川攀上关系。

苏润皱了下眉,扒了最后一口饭咀嚼着咽下去了才说道:“就是被这么扫面子,所以记忆才深刻。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儿。”

魏兰茜端着饭碗,眼睛斜睨着他,阴阳怪气的道:“哟,那苏先生心里,有没有这么一个让你记忆深刻的人啊?”

苏家已经把地雷暂时的绕过不去理会了,而傅家,苏湘坐在沙发上,依然握着手机沉思。

苏润最后对她说的话,她基本上就没听。

苏家怎么样,其实与她并无多大关系了。

父亲母亲都已经去世了,苏家没有能真正撑起家业的人,还能一辈子都靠着她?

在她看来,三年前,她已经付出代价,偿还了苏家的养育之恩。

苏润不顾兄妹情,把她送到傅寒川的床上,早已经冷了她的心,所以这些年,她都没有回去过苏家,也没找过这位大哥。

苏润虽然回答了她的问题,但心里,怎么那么不信他呢?

可她没有什么朋友,要问也不能随便的找个人来问,万一闹出事情来,是要无法收场的……

苏湘心事重,晚饭都没怎么吃,随便的吃了两口以后就穿了件厚厚的大衣下楼散心去了。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小区前面的小公园。

不过因为太冷,她没有在里面闲逛,而是在小公园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了下来。

走进去,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苏湘?”

苏湘回神,看到座位上坐着的男人微微一愣,居然是祁令扬。

她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祁令扬又叫了杯咖啡过来,不过看到她红通通的鼻子,改成了热可可。

他转过头来,不经意的看到苏湘的额头上红红鼓鼓的一块,在日光灯下分外明显。

“你的额头怎么了?”

苏湘抬手摸了下那块鼓包,因为一路走过来,刘海都被吹乱了,额头上的伤也就露了出来。

看到祁另扬,她就想到了一件事,连傅寒川、陆薇琪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暂时的抛到了脑后。

059 惹了我,你以为还有别的逃路吗? 6000+钻石加更1000

她抬起手比划了起来。

——我正好有事找你。

祁令扬喝着咖啡,从杯子的边沿上方看她,看她比划完,笑了:“我也正好有事找你。不过,你先说吧。”

苏湘便不客气了,抬手就比划了起来。

——那个app,能不能多加一个功能?

“嗯,你说说看?”

苏湘因为要说的太多,怕祁令扬不能完全看明白她的手语,便直接拿了手机在备忘录上写了起来:我希望能多一个求助功能,比如遇到危险的时候,打电话给警察,对方可以知道我的求助来帮助我,而不是觉得接到了一个骚扰电话。

祁令扬想了想,点头道:“你是说,再多加一个紧急求助通道?”

苏湘连忙点头。

——对,就是这样。

她今天就是因为无法报警,吃了一个大亏。

祁令扬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可以,反正app的功能还在继续完善。这个项目,也会持续的做下去。等以后正式上线,还会再开辟一个建议征集通道。”

——这就再好不过了。

苏湘展现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低头喝了一口热可可,心里舒服了许多,眉眼都弯了起来。

祁令扬手指撑着下巴看她,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还真是要求简单,只这么点小事,就开心成这样。

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刚翘起的弧度又落了回去,露出一抹苦笑。

苏湘一抬头,就看到他低垂着眉眼,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你怎么了,要不要说说?

这么冷的天,没事的人这个时候都躲在家里看电视或者直接躺被窝玩游戏了,可他却坐在这里喝咖啡,那就是有烦心事了。

上次苏湘心情不好的时候,祁令扬都把秘密告诉她了,说她不会说话,正好可以当树洞倾诉。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笑了下道:“今天的事,不适合对你说。”

苏湘眨了眨眼,就听祁令扬接着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苏湘眼眸黯了下。

——暂时不回去了,我要去考证书。

祁令扬微微一怔,了然的点了下头:“嗯,确实,有张证书,以后工作也方便些。”

“需要我帮忙的吗?”

——考证有什么麻烦的,我多看看书就可以了。

祁令扬笑了下:“我倒是有个忙,想让你帮一下。”

——什么?

祁令扬道:“app的项目,大家一起努力了这么久,项目组有意在元旦的时候安排一个跨年活动,大家开心一下。我听学生们说,你在中秋的时候给她们排练过一个舞蹈,还在电视台得了奖,我回去看了,那个舞蹈很好看,所以,想让你再排一个。”

“答应吗?”

苏湘没想到是这个请求,当然是点头答应了。

祁令扬跟聋哑学校有合作,之前校长把信息收集的工作交给了她,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学校内了,校长把工作又交给了另外一个老师,现在她已经很少再接触那个项目了。

听说,一期测试已经通过了。

他们做公益app,免费为聋哑人谋福利,她虽然不是学校的老师了,但帮忙排练个节目,可以为他们加油打气,这点小忙算什么。

但祁令扬好像不止于此,又接着说道:“另外……”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后面的话就不那么好说出口了。

苏湘望着他。

——还有什么吗?

祁令扬拇指慢慢的搓着咖啡杯的杯耳,说道:“我们计划过了春节就让app面世,所以想先做一波宣传,给项目做预热。到时候,想让你再策划一个公益广告。”

“元旦跟春节就差了两个月,所以你可以在排练跨年舞蹈的时候,顺便的考虑那个广告,这样就不用花费你太多的时间了。”

苏湘微微蹙了下眉,让她再排一个公益广告,没有问题啊。

app能够尽快面世对她来说最好不过了。从项目立起来的时候,她就很期待了。

那,祁令扬为什么说的这么为难?

——我觉得这个没什么问题啊。

祁令扬道:“广告的话,其实我希望你能上镜头……”

苏湘闻言,比划着的手慢慢的落了下来。

就听祁令扬接着道:“苏湘,你知道,不管是聋哑人,还是别的残疾人,都被说成是社会的边缘人物。但是我知道,你也知道,你们这些特殊人物比起正常人,差不多了多少。”

“我想让这个公益广告,让聋哑人得到别人尊重的目光,可以被人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能够真正的自信起来。”

“所以,我希望上镜头的人,能够有几个有地位有声望有影响力的人加入进去,有号召力,就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让更多的人去关注。”

“苏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湘茫然的望着他,心跳因为这个有些劲爆的请求而快速的跳跃着,喉咙也忽然干渴的很。

她低头喝了一大口的热可可,抬头的时候,目光依然是一片茫然的。

这辈子,从来没有人说,让她去上什么镜头。

就连养大她的父亲,都耻于让她出去见人,更不要说现在的傅家。

她连出席宴会露个面都不被允许,更不要说在大荧幕上露脸了。

其实,拍公益广告,让聋哑人可以被人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让大家关注到这个群体,从她个人来讲一点问题都没有,就像祁令扬说的,她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在哪里。

可祁令扬的这个请求,让苏湘有些为难。

傅家,是不会允许她露面的。

对他们来说,这是让所有人看到了傅家的耻辱,是把这个耻辱,赤l裸裸的公开化。

光是这么一想,苏湘就已经难以想象那时候的场面了。

这时苏湘才回过味来,为什么刚才祁令扬难以启齿,肯定他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苏湘苦笑了下,再度的抬起手来。

——你知道的,我只是傅家的太太,没有什么影响力。

她几乎不出现在社交场合里,哪里来的什么影响力?

除非公益广告里,字幕介绍的时候,介绍她的身份。

她猛地一愣,看向祁令扬,他不会是真的这么想的吧?

祁令扬看着她,显然从她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点了下头说道:“没错,我希望你能以傅太太的名义,出现在广告里。傅家在北城的地位,傅氏集团在全国乃至世界的排名,都是能量巨大的。”

苏湘抿了下唇,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苏湘,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祁令扬说完停顿了下,看了眼时间,又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外面的寒意扑面而来,一冷一热的夹击,让苏湘再度的咳嗽了起来。

刚才在咖啡厅的时候,她就一咳一咳的,只是咖啡店里面暖和,又说着事情,便没有那么激烈,但是外面的冷空气,让她全身的血管都收缩了起来。

祁令扬看了眼弓背缩着脖子的苏湘,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

苏湘正专注着思考着问题,忽的觉得身上一沉,于此同时而来的,还有夹杂着淡淡烟草味道的温暖。

她看了眼肩头搭着的大衣,再回头看向祁令扬,急忙摸向衣服,想脱下来还给他。

祁令扬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笑了下道:“别在意,我看你实在太冷了,先将就着穿着吧。等到了前面路口,你再把衣服还给我,再自己一路冲进大楼吧。到了楼道里,里面有空调,你会舒服一些。”

苏湘比划起来。

——我不是觉得不好意思,是你把衣服给了我,你也会冷的。

这么冷的天,他把衣服给了她,那他不就受冻了吗?

她一边比划,一边咳嗽,手势都不怎么连贯了。

好在祁令扬看懂了,说道:“现在是你在咳嗽。行了,这边距离小区不远,走快一点就可以了。”

苏湘见他这么说了,就不再坚持了,不然再这么争论下去,他就更得受冻了。

苏湘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祁令扬看了一眼她的小身影,他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都到了脚踝,两个空空的衣袖轻轻的甩动,看起来有些滑稽。

唇角刚微微的翘起,随即又落了下来。

她明明都已经感冒,却还在这么冷的天跑出来乱逛,想来,傅寒川又是惹了她难过……

眼睛里划过一道寒光,又很快的划过,几乎没有一点察觉,祁令扬提了口气,长腿一迈,几步就跟上了她。

两人很快的经过了小公园,就在他们经过一个拐弯的时候,从一棵树后走出一个人影来。

杜若涵瞧着前面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手指紧紧的掐在了树皮上,上面的碎屑扑簌簌的落下来。

是真的,他是真的有了别的女人!

他还说没有爱上!

这些天,杜若涵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看祁令扬,就是不想让他忘了她。

他越是要疏远她,她就越不能够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大。

如果他爱上了别人,他的目光就不会再停留在她的身上,他给她的保护……他们之间的誓言,也就不会再存在了……

可是,她害怕的事情,依然变成了事实……

不……

不要……

杜若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两道身影。

那个女人的身上,穿着他的衣服……

穿着他的衣服……

泪水渐渐的模糊了她的双眼,手指忽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转头一看,树皮的碎屑扎入了她的指甲缝隙。

她松开手,指甲掐断了一半,那碎树皮依然顽固的扎在她的指尖,她将碎屑拔了,丝丝的鲜血涌了出来,疼的手指不住的发颤。

不知道是手疼一些,还是心更疼一些。

可是,她依然踉跄着脚步,跟了上去……

……

1988内的顶楼包厢。

傅寒川跟裴羡已经喝完两杯酒了,莫非同才懒洋洋的走进来。

他看了眼傅寒川,在裴羡那侧的沙发上坐下来说道:“最近你来我这里有些勤快啊。”

他又看了看裴羡:“什么时候,我们这里有打卡制了?”

裴羡拎着酒杯凑在唇边,笑睨着傅寒川道:“大概是又在家里受气了。”

至于那个家里是谁让傅大少受气,就不用明说了,总不见得是那个三寸大的小豆丁吧。

莫非同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薄荷糖,拆开了糖纸丢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不对啊,明明是今天小哑巴受了惊吓,哪能是傅少受气?”

他踢了踢傅寒川的鞋尖:“你怎么不在家陪着,跑我这儿喝酒来了?”

傅寒川闭着眼,脑袋靠在沙发的背靠上,懒得搭理他。

裴羡给莫非同倒了一杯酒,同时解答:“今天寒川离开了陆家的宴会,这事儿让卓雅夫人知道了。”

他耸了下肩膀,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往下说了。

卓雅夫人对苏湘,那是一个恨之入骨啊!

所以,他推测傅寒川是受了夹板气。

婆婆跟媳妇,自古以来就是世纪难题,更何况傅家的那个媳妇非同一般。

傅寒川就是想在这里找个清净,喝杯酒,耳边两个男人聒噪着,让他反而不得安宁。

脑子里又浮现出苏湘弯腰弓背的在树丛里找钥匙的画面。

那笨蛋不会这个时候还在找钥匙吧?

他睁开眼,踢了一脚莫非同道:“车子在修吧?顺便给配几把钥匙。”

莫非同正在跟裴羡聊天,一时脑子都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傅寒川心情不好,站起来的时候口气恶劣无比:“让你再配几把车钥匙,你年纪多大就耳聋?”

说完,就拎起一边搭着的衣服走人了。

莫非同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那道背影,一口气噎在胸口:“你说,他该不会是真的被那小哑巴整的更年期了吧?”

“要不,圣诞节给他送点营养品?”

傅寒川在1988没待多久就出来了,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就看到前面行人道上,一男一女的两道身影。

这种冷飕飕的天气,又没月亮又没星星的,居然还有情侣出来压马路。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只略略的看过一眼,车子便越了过去。

“吱”的一声,车子猛地刹住,傅寒川铁青着脸又将车子倒了过去,视线还盯着后视镜中那个该死的女人!

苏湘看到一辆黑色的车从身边开过的时候,就觉得那车牌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想呢,车子就“吱”的一声在身侧停下来了。

随即又是“砰”的一声,傅寒川沉着一张脸走上来,一把将苏湘身上的大衣给掀开了。

比感知寒冷更快的,是傅寒川的怒气。

他的一张脸阴沉的可怕,都可以看到他脸颊上咬紧的咬合肌了。

“他是你的止痛药吗?你心情一不爽,就找别的野男人诉苦?”

傅寒川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字来,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着。他的大掌一抓,握住苏湘细瘦的手腕,将她从祁令扬的身侧拖到了自己的身后。

苏湘被他拽的打了个趔趄,顺着力道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但这个时候,她顾不上什么疼了。

这个男人,又发什么疯!

她用力的甩他的手,但她越是挣扎,那只手就更有力。

“你给我安分点!”傅寒川回头又吼了她一句,然后噙着一道冷笑,看向祁令扬。

“祁二少,你这觊觎别人老婆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是没的治了吗?”

“要不要我帮你治治?”

话刚说完,手背上一道钝痛传来,同时还有冰凉与温热,湿润的感觉一起。

傅寒川看都没回头看一眼,只用力的抖了下手臂,就让苏湘的牙抖开了。

祁令扬冷冷的回望着傅寒川,又越过他的身侧,看了一眼苏湘,薄唇一开说道:“傅少,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让自己的老婆在感冒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还让她离家出走的来散心。”

“自己不看着点儿,就别怪别人。”

“你不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吗?”

傅寒川垂在一侧的手,手指骨捏的咯吱咯吱的响,一张脸,阴沉的就要滴出水来了。

祁令扬讥笑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大衣拍了拍尘土就自己穿上了。

也不再多看他一眼,径直迈着步子往前走了。

傅寒川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只觉得自己的肺就要炸了。

苏湘被他抓得骨头都要断了,还在挣着想要摆脱他,但她这会儿都把力气用在了咳嗽上,手指抓着就像是猫挠似的。

身体又被一股巨大力道拖着往旁侧走了几步,紧接着就被塞进了后车座上。

苏湘被那一道力气推的,整个人几乎扑在座位上,脑袋磕在了座椅上,昏沉的脑子一阵晕眩。

“砰”的一声,又是一道很大的关门声,男人坐上车,车子都猛的摇晃了下,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那被皮质包裹的方向盘,似乎被当成了某人的脖子,被紧紧的掐紧了。

傅寒川看了一眼手背上的牙印,在车灯下清晰可见,都渗出了丝丝的血迹。

顿时,怒气更盛了一些。

苏湘挣扎着从座椅上爬起来,手指搭在了门扣上,她宁愿被冻死,也不要坐他的车了。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安分的待着!”

傅寒川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同时脚下踩上了油门,车子立即如猛虎般蹿了出去。

他充血的眼,紧紧的盯着前面走在马路上的人。

苏湘一看清前面的人,吓得叫了起来。

“啊……”

难听的像是锯木头,她平时极力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这个时候,她根本无法忍住。

心脏就快要跳出胸口。

在就要撞上的时候,车头一别,绕过男人,苏湘好像有个人影窜出来推开了男人,接下来,她自己也随着惯性,身体往车门上撞了下,随后倒在车椅上。

引擎的声音轰隆隆呼啸而过,苏湘只来得及看到后面马路上有两道身影趴在地上,车子在一个路口一拐,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苏湘愤怒的比划了起来。

——你这是要杀了他吗!

……

“小心!”

当杜若涵看到车子就要撞上祁令扬的时候,吓得魂都要飞了。

她本能的跑过去,但还是晚了一些,她的手指指来得及擦到他的衣服,紧接着,她感觉到后腰被人搂住,一个天旋地转间,两人一起往地上倒了下去。

车子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身体开过去的,隆隆的引擎声咆哮着过去了。

与地面接触的时候,杜若涵本能的护住了小腹,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睁开眼一看,前面是一张拧巴着的脸。

她压在祁令扬的身上,最后关头,还是他护住了她。

祁令扬后背着地,胸腹又被一股重压撞击,前胸后背都遭受了夹击,疼得皱紧了眉头,但好在两个人都没事。

他松了口气,脑袋落回了地面上,一身冷汗都惊了出来。

傅寒川的嫉妒心,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可那一刹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恐,还是令杜若涵湿润了眼眶。

“令扬,祁令扬!”她大声的喊了他的名字哭了出来,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祁令扬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扶着她先站起来,然后上下将她检查了一遍:“你没受伤吧?”

“你吓死我了!”杜若涵擦着眼泪,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痛。再说了,在最后的时候,还是他保护了她。

祁令扬双手扶着她的手臂,确定她没受伤后,皱着眉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杜若涵一下子想起了事情,咬着嘴唇望着他,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令扬,你说你没有喜欢上别的女人。可是,你刚才却因为那个女人,差点没了性命!”

祁令扬松开了手,惊魂过后顷刻间就恢复了冷静。他淡淡的道:“她是我的一个合作伙伴。”

杜若涵反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臂,激动的道:“我都看到了!她穿着你的衣服!”

因为隔了一些距离,天色又黑暗,所以她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容貌,连身形都没有看清楚,可是……可是那些,都是她亲眼看在眼里的啊!

“令扬,那个女人她有别的男人了,你别傻了!”

祁令扬的呼吸沉了下来,拧眉看着面前含着泪的女人:“若涵,你也有别的男人了,你不应该再跟着我的。”

说着,他推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了距离。

杜若涵只觉得掌心一空,眼泪的苦涩渗入了嘴里,难以下咽。

这时候,仿佛提醒着她似的,小腹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杜若涵捂着肚子,再次的抓住了祁令扬的手臂。

祁令扬以为她还要纠缠不休,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她的手,但看到她捂着肚子,身体也在不住的往下滑时,连忙扶住了她,也在她倒向地面的时候托住了她的身体。

腹部又一阵的绞痛袭来,杜若涵脸色雪白如纸,她更用力的揪紧了他的衣服,手背上的筋脉都鼓了起来。

“令扬……令扬,我的肚子好疼……”

祁令扬往她的肚子看过去,她刚怀了身孕,正是最不稳定的时候。

祁令扬立即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先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这里是高级住宅小区,私家车满地跑,唯独出租车不见,他只能先回去把自己的车开出来。

好在这里距离他家不远了,跑了几分钟就到了车库。

祁令扬将杜若涵小心的放在车上,额头的汗珠滚落在她的脸上,在他的手抽离之际,杜若涵握紧了他的手,慌的眼神都失去了焦距,带着哭腔道:“令扬……我怕,我的宝宝……”

祁令扬摸了摸她被冷汗浸润的脸,坚定的眼神盯着她道:“若涵,若涵,你先看着我,不会有事的,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杜若涵望着他漆黑而沉定的眼神,咬着牙点了点头:“好……好……”

小区的周边设施非常完善,医院就在附近,一会儿就到了。

祁令扬将杜若涵抱出来,一路飞奔进去,大声道:“医生……”

……

傅家别墅。

傅家的两个主人都没回来,尤其是傅太太是一脸心事重重的出去的,宋妈妈不敢早早的去睡,把傅赢安顿好以后就等在客厅。

可是当她听到开门声,看到进来的两位脸色时,便不声不响的缩回房去了。

傅寒川从下了车,就一直牢牢的捉着苏湘的手腕,不给她半点逃脱的机会,捉着她直接走入了卧室。

前面就是两人的婚床,他的手臂一挥,苏湘那瘦小的身体就被他甩了上去。

苏湘还来不及爆发脾气,就像是被捕食者踩在脚下的猎物,被傅寒川压住了身体。

“不甘寂寞?嗯?”

“觉得傅家待不下去了,就用你这可怜兮兮的小脸去勾引别的男人,想换男人了?嗯?”

“看到别的男人向你示好,就又想登上别人的船了,你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可真是一流。”

“但是,你怎么不想想,你一个哑巴,又是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人家不过玩玩你而已,还真春心荡漾了?”

随着他每说一句,苏湘身上的衣服就被剥落一件,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眼泪纷飞中,身体就像是被剖开的鱼,她疼的身体往上一弓,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他根本不容许她说什么,也不容许她反抗,大力的挞伐了起来。

“苏湘,惹了我,你以为还有别的逃路吗?”

060 她既然这么反感他,那他就偏要让她难受! 6000+推荐票以及打赏加更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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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过你多少次?”

“你当我是死的吗?”

阴冷的声音,毫无温度,苏湘感觉不到任何的热情。

他们明明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但是距离却是无限的远。

他差点杀人了,他都无所谓的吗?

从他穿着衣服做,到脱了衣服做,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苏湘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才会亮,眼前一股黑暗一次次的向她袭来,悬在她上方的那一张脸,虽熟悉,却又从未觉得熟悉过,就像来自地狱。

她紧攥着床单的手一松,绷紧的身体就像断了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黑暗,带着她往下沉落……

……

“……傅太太的感冒情况有些严重,另外体力虚脱的也有些严重……要住几天……”

苏湘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交谈,眼睛撑开一条缝,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白,鼻子里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她无力的蹙了下眉,眼睛微斜过去一些,就看到床尾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另一个便是傅寒川。

那么,这是医院?

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苏湘愣神了一会儿,又听到医生语音尴尬的继续说道:“还有……傅太太的下,体也有些撕裂,最好涂抹下药膏,这样好得快一些……”

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炸了,全身从头到脚都是热的,苏湘拎起被子,直接盖住了自己的脸。

这辈子,除了生孩子那会儿没办法,她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傅先生,我看你手上的咬伤最好也上一下药,免得感染细菌。”

床尾,傅寒川察觉到动静,没有理会医生的话,侧头看了苏湘一眼,凉淡的声音响起:“醒了?”

“醒了就把被子掀起来,想把自己闷死吗?”

毫无动静……

一旁的女医生,从收治这个病人开始,就要面对傅寒川那一张冰冷到极致的脸,冷汗涔涔的诊治完,觉得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就连忙闪人了。

其实,在医院工作这么久,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去了,有钱人不就喜欢玩花样嘛,只是这个男人一身的煞气,让她备受压力。

苏湘在被窝里,听到了关门声,又听到了脚步靠近的声音,下一秒,她的被子被人掀开了,露出她一张闷的通红的小脸。

因为一直忍着咳嗽,苏湘眼泪都快憋出来了,水汪汪的眼怒视着他。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他怎么……怎么能对她做了这种事情,面对医生的时候,还能做到一脸的淡定呢?

傅寒川冷眼一扫,身体忽的弯了下来,几乎与她贴着鼻子。

他幽黑的眼睛盯着她,唇角勾着一丝冷笑:“你羞什么?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当初,是谁先脱光了爬上我的床的?”

“又是谁,赤身裸T体的被媒体拍到不雅照,逼着我娶她?”

“苏湘,你最好命长一点!”

苏湘咬紧了嘴唇,狠狠的与他相对了两秒钟,翻转了个身,免得被气死。

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因为她翻身的动作晃来晃去。

一气,咳嗽又上来了,吭吭的咳个不停。

傅寒川盯着她不住抖动的肩膀,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面摆放着护士送过来的药。

苏湘闭着眼,努力让自己去忘记傅寒川的存在,却听到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他又在做什么。

肩膀被人用力的掰了过来,傅寒川手里拿着药,面无表情的吩咐:“起来吃药。”

苏湘看了他一眼,用了些力气单手撑着坐了起来,而傅寒川看她这样,也不伸手扶她一把,板着脸看她一点一点的蹭着坐起来。

苏湘自己从床头柜那边拿药吃,她不想吃下带着他掌心气味的东西。

他让她恶心了。

杀人未遂犯、强J奸犯、衣冠禽兽!

只是药盒才拿在手里,她的下巴就被一只大手捏住了,掐紧的力道令她不得不张开嘴,舌尖上多了一片药丸,苦味在唾液的融化下弥漫在口腔,不等她吐出来,下巴被人一提,紧接着嘴唇就被封住了。

苏湘惊骇的睁大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同时,也感觉到他将药丸顶到了她的喉咙口。

咕咚一下,咽下去了。

嘴唇上,带着温度跟柔软的压力随即消失,男人松开了她的下巴。

苏湘愣愣的望着他,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从来没有碰过她的唇,之前在私人影院,她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他,就触了他的逆鳞让他不愉快,可是,他居然……

傅寒川看到她呆愣的样子,眼中也划过了一抹不自在,生硬的侧过了脑袋。

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亲手喂过谁吃药,她居然敢吐出来,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快的做了行动。

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眼底里的厌恶。

呵呵,她居然恶心他?

她有什么资格?

她既然这么反感他,那他就偏要让她难受!

只是她唇瓣柔软的触感,还留存在他的唇上,他的舌尖,还带着药片的余味。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美好,可是,居然令他生出了回味……

苏湘喉咙翻滚了下,又咽了一口唾沫,愣愣的挪开了目光。

尴尬在蔓延,病房里,安静的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心跳快速而有力的跳动着,苏湘长吸了一口气,让那心跳慢下来,告诉自己,只是病了,心律才失常。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傅寒川的手,上面一个很深的牙印,泛着血红。

她的嘴唇动了下,立即的移开了视线。

而当傅寒川的手放在她腰身,要去扯她裤子的时候,苏湘吓了一跳,本能的推了他,手背上一阵刺痛,怕输液针别开了,她没敢再乱动,但是睁圆了的一双眼瞪视着男人。

她都这样了,他还想干嘛?

傅寒川一张紧绷的脸一直在忍耐,咬着牙道:“我在给你上药,你以为我想做什么?还是你还没爽够?”

苏湘一张脸再度的红透。

此时的傅寒川,穿着白衬衣,袖子卷到手肘,黑色亚光的西裤没有一丝褶皱,看起来道貌岸然,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又刻薄又下流。

苏湘不顾手背上的针头,比划了起来。

——我自己来!

傅寒川瞪了她一眼,将药膏丢下在一边。

又僵持了两秒,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说道:“我就要去上班,过会儿宋妈会来照看你。”

这里距离家近,傅赢有吴老师在照顾,宋妈妈可以抽出身来照看一会儿。

傅寒川说完就离开了,门关上,病房安静的只有苏湘沉重的呼吸声。

但他一走,苏湘就松了口气,脱力的往后靠在枕头上。

每次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都绷紧了自己,用尽了她全部的精神力量。

窗外的天气不怎么样,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苏湘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看了眼头顶上的输液瓶,还有好一会儿。

她在周围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手机,傅寒川送她来医院的时候,肯定没有把她的手机也拿来。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宋妈妈带着一只保温壶走进来,说道:“太太,我给你做了点粥,你先吃点吧。”

她把粥盛出来,一边道:“太太,你可吓着先生了,凌晨他把你抱着出来,脸都白了。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幸好你没事。”

苏湘接过宋妈妈递过来的碗,勺子在碗里慢慢的搅动,唇角勉强的牵动了下。

他折腾了她一整晚,后来她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傅寒川对她从来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他能有什么害怕的。

勺子贴在嘴唇上,温暖潮湿,带着米香,却令苏湘想起从她吃下药丸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那药丸苦涩的味道,还在嘴里。

一起留在她嘴里的,还有他的味道。

……

同一家医院的另一间病房内。

杜若涵醒来,面对着的,是一张阴沉的男人脸。

她的丈夫祁令聪。

目光下意识的在病房内搜索了一圈,再转回来的时候,看到男人的目光更冷更沉了一些。

“不用看了,他不在。”低沉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压抑。

被子下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垂下的眼睫掩藏了她眼底的失落。

“杜若涵,你都不问一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保住吗?”

杜若涵的眼睫猛的一颤,车撞过来的那一幕在脑中回想起来。

祁令扬抱住了她,让她免于撞击在地上,可是她的肚子还是痛了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被他抱着跑了一路,记得他急剧的心跳,粗喘的呼吸声,还有他拥紧了的怀抱……

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下,她轻声的道:“孩子一定在的,对吗?”

不是她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感应,才两个月,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又怎么会有感应。

她相信的,只是祁令扬会保护好她。

祁令聪冷笑了一声:“杜若涵,你知道医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保住这个孩子吗?”

他还在公司加班,接到祁令扬的电话,就火速的赶过来了。

从祁氏大楼到古华路的医院,平时开车要大半个小时的路,他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就赶到了。

到的时候,她还在手术室里。

祁氏的总裁亲自压阵,医院一点都不敢怠慢,连已经下了班的妇产科专家都被叫回医院进了手术室。

祁令聪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杜若涵,我可以不计较为什么你不好好的待在家里,而是在这边的医院,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一定弄死你!”

祁家的老宅距离这里比较远,甚至不在一个区,她如果是在家里出事,不会送来古华区的医院。

这些天,家里的下人也告诉他,她经常外出,有时候天黑才回来。

年底公司事务多,她怀着身孕,他不想闷着她,也就随了她的意。

可她真的,让他起了掐死她的冲动。

杜若涵可以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他喷薄的怒气,甚至空气都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一向怕他,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她也不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杜若涵轻轻的闭上眼,说道:“不会的,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又怎么会希望他有事呢?”

“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我不管你出了什么意外,总之,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祁令聪的眼底浮着杀意。

结婚四年了,她的心里只有祁令扬,作为一个男人,他又怎么能忍受!

拳头紧握,咯吱咯吱的响。

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来,他的指骨上,有着一抹鲜红的擦痕,像是打过什么人而留下的痕迹。

祁令聪在赶到医院以后,在手术室外,就把祁令扬一拳挥倒在地。

别以为他不知道,杜若涵跑到古华区来做什么!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的开口,声音中已经透着冷静:“医生说你的情绪不稳,也造成了胎儿不稳定,这几个月,你都需要做保胎。等你身体稳定一些,我就给你办转院。”

“现在你好好休息。”

祁林聪说完了,掖了掖西服的衣襟,转身出去了。

如果不是她刚动完手术不适合移动,他此刻就会把她转院出去。

……

苏湘在医院躺了大半天,终于在几瓶盐水挂完以后,咳嗽没有那么厉害了,烧也退了下去,体力也恢复回来了。

护士帮她拔了输液管,苏湘活动了下手腕,半条手臂凉的发麻。

宋妈妈拿了热水袋给她热敷,苏湘正要让她回去,病房的门推开,傅寒川又回来了。

宋妈妈看到傅寒川,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先生,您来了。太太正好挂完盐水,已经好很多了。”

苏湘看都不看他一眼,垂着头只是拿着热水袋热敷,只当他不存在。

如果他不来的话,她好得会更快的。

谁晓得他一会儿又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傅寒川抵着唇咳了一声,淡淡的“嗯”了一声,手在苏湘的额头上贴了下,温度没有那么烫了。

而苏湘在他的手背贴在她额头时,往后缩了下,躲开了他的手。

宋妈妈看到傅寒川来了,这两人又闹着别扭,加紧了手上收拾的动作准备回去,苏湘叫住了她。

——宋妈妈,你晚上来送晚饭的时候,把我的手机也带过来吧。

比起正常人,手机更是她的沟通工具,没有手机在身边,即使不用,她都没有什么安全感。

而且在医院躺着,真的很无聊。

宋妈妈一走,病房里的尴尬又回来了。

苏湘余光瞥了一眼傅寒川,每年的年底都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他不在公司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傅寒川往她面前丢了一把钥匙,说道:“车还在修车行,反正现在你住院,就先放在那里,钥匙别再丢了。”

莫非同下午的时候来了一趟他的公司,把钥匙送了过来,看到他手背上的牙齿印还好一顿嘲讽。

苏湘无语的喷了一鼻子气,这话说的,好像钥匙是她弄丢了似的,但她还是拿起了钥匙。

一看就是新的。

她的车开了几年了,那把钥匙被傅赢摔过无数次,上面有些毛边。

苏湘捏住钥匙,放在了枕头底下。

两人再度的无话可说。

傅寒川忽然脱了鞋子,往床上躺了上来:“过去点。”

苏湘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往旁边让了让。

好在是高级病房,连病床都是加宽加大的,两个人躺着没有一点问题。

傅寒川拎开被子躺进去了就闭上了眼,一只手盖住了眼睛,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苏湘就在他的身侧,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很重。

一天一夜未合眼,一回到公司就连续主持了两场会议,一个国际连线,又接见了一个重要客户,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苏湘抿唇看了他一眼,刚才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而且,好像他也病了,她刚刚听到他咳了一声,大概是被她传染上了感冒。

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在她病的那么重的时候,还要对她乱来?

苏湘撇了撇嘴,不过没想打扰他休息,轻手轻脚的往旁边挪。

才动了下,手腕就被人捉住了,傅寒川寒星似的眼盯着她:“又上哪儿去?”

苏湘指了指洗手间,此时她身体里装着750毫升的生理盐水,需要排泄。

傅寒川送开了她的手,就在苏湘要进入洗手间的时候,一道声音幽幽而来。

“药膏抹了没有?”

苏湘“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待她再出来的时候,傅寒川已经睡着了。

傅寒川过来的时候,带了厚厚的一份文件,此时文件就安安静静的放在床头柜上。

苏湘百无聊赖,就拿过来看了。

原来是西班牙旅游推广的宣传文案,好几份,傅寒川应该是要从这里面挑出一份来作为最终的决断。

苏湘是傅家的人,但是跟傅氏公司没有半点关系,她感兴趣的,不过是她关注了的那个旅行博主罢了。

傅寒川说,是在她的微博上看了这个旅行客,才定下了他走过的旅途路线。

苏湘一份份的看完,抬头的时候,面前一双漆黑的眼望着她。

傅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苏湘从来不看他公司的东西的,便把文件放了回去。

未免他又没事挑事,苏湘抬手解释。

——我只是无聊看看。

傅寒川坐起来,低哑着嗓音道:“看完这些,觉得怎么样?”

苏湘一怔,他居然没有生气她碰了他的东西。

——不怎么样。

这些文案里,没有一份她有兴趣的。

什么广告、推旅行软文,微电影计划,吸引力太低了。

傅寒川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兴致缺缺。

苏湘对西班牙有多向往,他是知道的,当初没有带着她去,两人还冷战了。

可他的手下做出来的东西,居然没有吸引到她的向往,可想而知这些东西有多令人失望了。

傅寒川过来的时候,是司机送过来的,在车上,他就粗略的看过这些方案了。

无聊又乏味,都懒得看第二眼。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苏湘想了想,抬手比划起来。

——专门制作一档旅行综艺。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哂笑了下:“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制作一档综艺,花费要多少吗?”

——你缺钱吗?

这一问,傅寒川被堵住了。

不过任何商业公司,都是以盈利为目的,不管多么有钱,最终的目的是赚钱,而不是烧钱。

苏湘指了指那堆文件,问了起来。

——你们签约了那个歌星?

当初挑选形象大使的时候,苏湘在傅寒川的书房见过,四大美人,各有特色,刚才在那些文案里看到的,都是围绕着这个歌星与那旅行客,那么最后的旅游形象大使,看来就是她了。

不是那个郑恬儿?

苏湘一想到这个跟傅寒川曾经共住一家酒店的女人,心口就闷闷的。

不是她最好。

不过这个燕伶张了一张高级脸,会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条专订路线是属于高端路线。

高端路线,一下子就拉开了与别家旅游公司的档次。

这就是第一印象。

傅寒川说道:“她现在是裴羡旗下的艺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苏湘点了下头,这就难怪了。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另外两个女星也同时签约下来。

那个郑恬儿就算了,倒胃口。

傅寒川目光微微一闪,摸着下巴,所有所思的看了眼苏湘,她的想法倒是大胆……又出人意料……

形象大使为什么只能是一个,不能是三个?

既然是出去旅行,可以是一个人的旅行,但更多的是亲友结伴。

按照她刚才说的做旅行综艺,再签约下三个艺人,足够开一档节目了。

眼下综艺节目大火,很多新出来的品牌都是借着冠名赞助商而被广为人知,宣传效果可想而知。

而如果傅氏做定制综艺的话,每一期播出,那一站的旅行点就已经被宣传出来,随着游客的涌入,已经提前实行了盈利……

这,不是一路带一路的策略吗?

而且一季综艺成功,下一季的启动,随着新路线的开辟,也会带来新的奇点刺激点,后续的策划沿着主线下去,反而越做越成熟,影响力扩大的同时,也相应的节约了时间成本跟其他方面的成本……

傅寒川盯着苏湘,眸中微光闪动,苏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说了几句话,怎么一副好像她很美味可口的样子,看得她发毛。

这时,病房的门敲了两声随后打开了,莫非同笑嘻嘻的拎着一只果篮走进来,看到傅寒川躺在了病床上,而本该是病人的苏湘却坐在椅子上,狠狠一愣。

“你们俩什么情况?”

“你来干什么?”这话是傅寒川问的,面色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莫非同把果篮放在一边,说道:“来探病啊,不是说你老婆病了吗?”

傅寒川懒得理他:“东西送来了,你可以走了。”

莫非同“哼”了一声,只当没听见,说道:“猜我刚才在走廊看到谁了?”

“……”

莫非同只好自揭答案:“祁令聪。他在这儿干什么?”

谁都知道,古华区这边,是祁二少的地盘,祁家大公子几乎不来这里。

傅寒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看你真是管的比银河还宽。年底了,你就没有一点要忙的吗?”

莫非同道:“忙,就是忙到不想管事了,出来透透气。”

莫非同看了一眼苏湘,其实他过来,就真的是来探病送个果篮。

倒不是他闲的慌,而是这人吧,不认识的时候,就觉得没啥事,但之前两次见面,不管好坏,吃了人家的饭,总算是认识一场了。知道人家病了,就来探望一下。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了。”莫非同只出现了几秒钟,就摆摆手走了。

苏湘收回视线,看向傅寒川,刚才的话题中断了,但是她有话要说。

苏湘吸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傅寒川放着的手机,让他解锁。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解开了密码锁把手机丢还给她。

苏湘低着头,在上面敲打了一会儿,然后拿给他看。

上面写着:学校元旦有一个跨年晚会,想要我帮忙排练一下舞蹈,我已经答应了那边的老师,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去。

这件事,她今天已经考虑了一天。

本来,按照他们两人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提出来,她甚至不用手语跟他说,而是用打字的,就是要清晰的表明她的态度。

她已经答应了祁令扬会帮他们排舞,就会说到做到。

这本身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不过因为祁令扬的关系,傅寒川一定反对,所以她就说成了是学校那边拜托的。

进入了十二月份,距离元旦越来越近,她得先把这件事定下来,不然时间上会来不及。

虽然她说了,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她都会去做,但这个男人不妨碍她的话,她会顺利很多。

傅寒川看完,又看了看她道:“你不是要考证?”

——我可以抽时间去。

傅寒川道:“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反对有用吗?”

都写了不管他同不同意,她都会去,那还说什么说,不过是知会他一声罢了。

他说完,又盯着她,目光冷了下来,阴沉沉的道:“苏湘,我警告过你的事情,不要再忘了。”

学校,聋哑人APP,祁令扬,这些,都跟这个女人牵扯着关系,所以有关学校那边的事,都会令他反感。

……

又一天的住院,大概是病情缓解了,苏湘的心情好很多了,只是两天没见到傅赢,心里想的很。

傅寒川跟宋妈妈过来的时候,会把小家伙的视频拍给她看,小家伙对着镜头找妈妈,看得苏湘恨不得立即回家去亲亲抱抱。

但是她感冒还未全好,就连傅寒川都在咳嗽,只能暂时的忍着。

住院的生活是无聊的,她又闷在病房想排练的舞蹈,脑子里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过,总不觉得满意。

好不容易等到一天的输液结束,看着太阳还未落山,便出了病房出去透气。

医院的绿化做的是极好的,周围一圈广玉兰树,出了大厅,前面就是一块偌大的草坪,中间假山回廊鱼池,小径纵横将这些都串联了起来,只是这个时候草已经枯黄,在风中萧瑟。

苏湘没有走出去,怕呛着风,只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一回头,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女人跟她一样看着外面的风景,只是她坐在轮椅上,双腿搭着一条厚毛毯,脑袋上戴着一顶毛线帽。

她的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那一双忧郁的眼,好像阳光都照射不进去。

苏湘打量了她一会儿,觉得她有些眼熟。

这时,那女人也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苏湘看全了她的脸,更觉得眼熟了。

那女人也微微的蹙了下眉:“你是……公园……”

苏湘也想了起来,原来是她在小公园玩秋千的时候,差点撞到的女人。

她点了下头,在手机上写:我们又遇到了,好巧。

女人看完她的字,笑了笑:“是啊,没想到你也在住院。病了吗?”

苏湘写:肺炎,你呢?

女人摸了摸小腹:“养胎。”

苏湘看了眼她的肚子,再看了眼她的脸。虽然她在笑,但是她感觉不到她笑容里面的喜悦。

这一笑,让她回忆起了自己。

三年前,当她在跟傅寒川睡过一觉,闹得满城风雨,傅家依然拒婚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痛苦,真的很想跟父亲一样,从楼上跳下去,只求一个解脱。

苏润派人日夜的盯着她,怕她承受不住压力寻死,更怕她逃出去。

而在她觉得无望的时候,又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苏润得知后,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所有人都在高兴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机,没有人关心她,她是否也这么高兴。

她为什么要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的孩子?

她终于可以母凭子贵,嫁入傅家了?

没人在意,她是否会过的幸福快乐……

苏湘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头,将那些苦涩的过去从脑子里摇晃去。

其实都熬过去了,傅赢生下来以后,她找到了她的快乐。

人,不管多难,总是要学会苦中作乐的。

女人看着她,轻声道:“我看我们好像很有缘的样子,这样也能遇到。我叫小涵,交个朋友吗?”

苏湘看了一眼向她伸出的手,这辈子,她还没有一个朋友。

她跟她握了下手,在手机上写:苏湘。

061 真是想到谁,谁就来

杜若涵看着上面的两个字,像是不确定似的,又仔细看了一遍,再抬头看了一眼苏湘。

“你……就是苏湘,傅家的那个?”

三年前傅家的那件事,闹得太大了,这在北城是传遍了的。

杜若涵初看到“苏湘”两个字的时候,还觉得是同名同姓,可是哑巴的,又有几个叫苏湘的?

而且,这里是私立医院,就是说明了她的身份不低。

整个北城的上流社会,也就这么一个叫苏湘的哑巴,并且嫁给了天之骄子傅寒川。

杜若涵的目光微微的闪动了下,将手机还给苏湘的时候,神色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傅寒川的那件事,她也知道,本来苏家先看上的是祁令扬……

如果当时是祁令扬的话,那么现在她们就是妯娌关系了……

可是这也只是如果,到底没有真的发生……

杜若涵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刚才初相识时的高兴情绪一下子被搅乱了。

就好像一艘小船正欢快的在河道里划行,忽然就来了一股风浪,打的小船失去了方向。

苏湘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是看她的表情复杂,想笑又笑不出来似的,那么的勉强。

好像后悔说要做朋友了……

苏湘扯了扯唇角,将手机收了回来。

她可能不介意与一个哑巴做朋友,但是介意与傅太太做朋友吧。

她想,大概是她太出名了,北城谁不知道她的“上位”史,又有谁不知道,她这位傅太太手段厉害,蛇蝎心肠,所有靠近傅寒川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最近的来说,瞧那郑恬儿,之前还风光无限,一度热搜榜居高不下,现在都已经混到了十八线,被电视台封杀,明星变成了流星,不都是因为她这个哑巴太太吗?

苏湘知道,自己早已是臭名远播。

人云亦云,再加上有心人的恶意抹黑,谁又真正的了解过她?

不过没关系,无所谓,她已经习惯了。

苏湘拿着手机准备走了,刚走了一步的时候,手腕被人握住了,苏湘低头一看,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她。

“你别误会,我只是第一次见到你的真人,所以有些惊讶,还有……不敢相信罢了。”

杜若涵柔柔的说着,笑容里又重现诚恳,脸颊两边显出了浅浅的酒窝。

苏湘微微一怔,抿着唇没有反应,杜若涵又道:“你很少出现在我们的聚会里,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见过你。”

第一眼看到苏湘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而是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而且,不管苏家最初的打算是什么,她并没有跟祁令扬发生关系,祁令扬的名字,只是在苏家人的舌尖上打了个滚,她不应该那么在意的。

可杜若涵还不知道的是,祁令扬三年前没有跟苏湘发生关系,但是三年后,却有了某种牵扯。

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她是真的抱着结交的心情,想与这个安静的女人做朋友。

她看起来,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恶毒有心计。

苏湘望着她,看她眼中并无恶意揣度,这才再次的翘起了唇角,她点了下头,收回了脚步。

杜若涵收回手,看到苏湘手上拿着一叠纸,瞥见上面画着的奇怪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那是苏湘今天刚画的舞蹈动作,只是用很简单的线条画了几个小人,还有分解动作,简单明了,这样她就能记住自己临时想到的动作了。

不过因为涉及到手语,所以普通的人反而看不懂。

苏湘在手机上写:我设计的舞蹈动作。

杜若涵眼睛一亮:“你会跳舞?我能看看吗?”

苏湘把那些画递给她,杜若涵一张张看了起来,越看越有意思。

其实如果带着好奇心跟真心去看这些画的话,是可以看明白的。

她将画放在腿上,然后比对着上面画着的小人,手臂手指都挥动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你看我做的对吗?”

苏湘点点头,上去帮她纠正了几个动作。

这些手语动作,普通人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她们模仿。

她中秋节上设计的那个舞蹈,听说有的人感兴趣,都自己录了上传视频了呢。

杜若涵练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便把画纸交还给苏湘:“这个舞蹈,如果排练好了,一定很好看。”

虽然没有镜子,但是她觉得这些动作灵巧,幅度不夸张,应该是个很美的手指舞。

刚才就着阳光,她看了看手指舞的投影,都觉得很漂亮。

“对了,你怎么会想设计舞蹈?”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傅太太是深居简出,不跟外界有接触的。

那她设计这些舞蹈,有什么用?

苏湘将画纸收起来,在手机上写道:帮朋友一个忙。

杜若涵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

傅氏大楼。

总裁办内,乔深正在跟傅寒川汇报工作。

“傅总,公关部的人已经跟庄婷婷还有洛舒的经纪人联系签约了,这几天应该就有消息。”

傅寒川“嗯”了一声,说道:“告诉肖总监,尽快,务必要赶在她们跟别的公司签约前。”

傅氏选定了燕伶作为形象大使,那么落选的另几位就会考虑别的活动,一旦被别的公司签下,那傅氏就只能考虑其他艺人,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乔深点头:“是的,傅总。不过傅总,肖总监问,您怎么会想到再签约庄婷婷跟洛舒呢?我们不是只准备推出一位形象大使,一位代言人吗?”

其实,不只是公司内的其他人,就连他本人也好奇。

谁都知道,傅总对那些宣传文案很不满意。

那些人打听到他这里来了,乔深便在傅寒川的面前,又打着肖总监的旗号来问。

毕竟,乔深心里也是有点小九九的。

谁都知道他是傅总的心腹,如果心腹猜不透总裁的心意,那不就不算心腹了?

傅寒川抬眼看向乔深:“谁告诉你只能有一位形象大使了?”

乔深默默的摸了摸鼻子,一开始提出方案的时候,就是沿着一男一女的思路来,所以谁都没有想到要打破这个框架。

傅寒川道:“去通知策划部,让他们设计一档旅游综艺,要有内涵有格调的轻旅游,等公关部签约下另外两位艺人后,就把节目制作起来,放在电视台播出。”

这件事,傅寒川连一个征集意见的会议都没有开,就直接拍板决定了。

傅氏公司开辟欧洲市场,第一站就推出一位总代言人,三位形象大使,这是很大的动作,到时候正式发布消息,一定要在业内造成轰动了。

不过估计那位郑恬儿知道了,想死的心都有了,费了那么大劲,别人都定了下来,就她什么都没得到,还弄了个身败名裂。

乔深得了老板的指令,就立即下通知去了。

傅寒川在乔深走后,抬手看了看时间,就快要到员工的下班时间了,但他这位大老板可没有什么下班时间,公司还有不少事压着没做完,不过这两天,他利用了他大老板的特权——早退。

……

苏湘跟杜若涵隔着玻璃晒太阳,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说起了苏湘在聋哑学校当老师的事情。

“原来你还当老师?难怪……”

杜若涵惊讶的看着苏湘,她以为傅家那种人家,应该是什么都不让她做的。

不是应该让她足不出户吗?

看到苏湘,杜若涵便想到了自己,她嫁给祁令聪以后,祁家并没有让她出来工作。

她本来就是个富家千金,未出嫁的时候,在自家的公司做点行政工作解解闷,嫁给了祁令聪以后,就没再那边去工作了。

相比较苏湘,反而是她过得更加沉闷更无趣。

杜若涵对苏湘的那个元旦活动很有兴趣:“那我也可以参加吗?”

苏湘一怔,这个她可不好回答,毕竟她只是去帮忙,并不是她组织的。

苏湘正想着怎么回答,这时,祁家的佣人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苏湘,然后对着杜若涵道:“太太,先生一会儿就来了,我推你回病房吧。”

祁令聪为防再出什么意外,明言禁止杜若涵下地,让她躺在床上养胎,只是已经躺了两天的杜若涵一个人在病房实在是太闷了,就趁着祁令聪不在的时候,出来透透气。

杜若涵看到苏湘为难的神色,也回味过来自己的请求有些唐突了,她微微笑着对着苏湘道:“你不用为难,是我一时太兴奋就忘乎所以了。其实像我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乱跑。”

医生要她平心静气的养胎,情绪不能波动太大。

“那,我该回去了,很高兴认识你。”

苏湘没有当着别的人的面用手语,只点了点头,她也高兴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而且这个朋友还赏识她的舞蹈。

难得有个人可以跟她聊得来。

“太太,我们走了。”那佣人提醒了一声。

“嗯。”杜若涵拎了拎有些垂到了地上的毛毯,轮椅在光滑的地面上滚动,忽的又停了下来。

杜若涵转过头来:“对了,我叫杜若涵。”

之前她跟苏湘先介绍的自己,出于保护意识,她并没有用自己的本名,但没想到别人是对她真诚以待,那么她也不应该隐瞒自己的。

苏湘望着她,杜若涵?

她基本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对她来说,不管是杜若涵,还是小涵,并没有什么差别。

杜若涵看到苏湘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原来,她不知道她啊……

杜若涵笑了笑,觉得自己的真是太多心了,她转过头,轻声吩咐佣人:“走吧。”

祁家的佣人推着轮椅走了,经过苏湘身边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

太太这次出事,祁先生大发雷霆,把家里的佣人都罚了,她们可不敢再疏忽,连在她身边跟她说话的人都留意好了。

苏湘望着那佣人推着轮椅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杜若涵也很可怜,没有什么自由。

难怪她怀孕了,也是一脸的郁郁寡欢。

苏湘又站了会儿,太阳往西沉了些,看看时间,傅寒川差不多也该过来了。

苏湘转身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微微的蹙了下眉。

奇怪,她怎么会想傅寒川今天一定会过来,他又没有说过要来。

可是她却把傅寒川过来这件事当成了理所当然。

大概是之前两天,他都过来了的原因吧。

苏湘摇了摇头,把这个离奇的念头抛开。

“你一个人在这里摇头晃脑的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忽然冒了出来,苏湘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身后的男人,不是傅寒川还能是谁?

真是想到谁,谁就来。

苏湘惊恐瞪圆的眼恢复了正常,摆了摆手。

——没什么,出来晒晒太阳。

傅寒川回头看了一眼大厅外,微皱了下眉道:“无聊就看电视,外面有风,你还想不想好了?”

她又没出去,只是隔着玻璃晒太阳罢了。

不过苏湘决定还是不要跟他辩论,免得自讨没趣。

一前一后,两人往病房的方向走。到了房间内,傅寒川脱下外套搭在一边的小沙发上,说道:“今天好些了没?”

苏湘站在床头柜前低着头给他倒茶水,点了点头,把水递给他。

傅寒川喝着水,看她张着手臂比划。

——已经好很多了,我可不可以出院了?

“都没有好透,出院了再发病怎么办?难道我还要半夜送你来?”

苏湘无趣的撇了撇嘴,只要他不来折磨她,那她就没事。

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傅寒川看她这几天真的就只是吃了睡,睡了吃,这种日子确实枯燥的很。

“起来吧。”

苏湘看了他一眼,干嘛啊,她刚躺下。

傅寒川已经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重新穿上了外套,又从衣柜里把她的衣服拿了出来:“去换了。”

苏湘看了看他,什么意思?让她回家住了吗?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无聊吗?”

……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开得并不快,红色的夕阳余晖把外面的房子、汽车、人……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就连天上飞过的白鸽都是金红色的。

苏湘兴趣盎然的看着窗外景色。

不是说她没有见过世面,而是这两天在医院,她看到的不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是一身粉色的护士,再不然就是穿着绿色病号服的病人,单调的实在无趣。

而且,她终于可以不用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了。

只是傅寒川要带她去哪儿啊?

车子一路行驶,还正好赶上了下班高峰,堵在了红绿灯前。

苏湘转头看了一眼傅寒川。

——堵车了。

傅寒川一手抵在唇上,手肘支撑在方向盘上,有种丢了面子的懊恼。

“我知道。”

难得想带她出来兜兜风,顺便吃个晚饭,偏偏遇上了大堵车。

苏湘一听他沉闷又不耐烦的语气,知道这大堵车大抵是让他不痛快了,便乖乖的转过头去,不再刺激他。

她摸出手机,打开了屏幕就看到上面有一条留言。

令狐无疆:舞蹈排练的怎么样了,要帮忙吗?

酥糖不香:最近身体不大好,不过我已经在想了,暂时不需要帮忙。

打完字,她便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傅寒川侧着头看她的手机,苏湘吓了一跳,立即的把手机反了个身盖起来。

傅寒川坐了回去,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有什么可藏的,我不是答应让你去帮忙了。”

苏湘怕的可不是他看到了她的消息,好在他们用的是qq对话,傅寒川并不知道令狐无疆就是祁令扬。

傅寒川又看了一眼苏湘,忽的眉头微皱了下:“不对啊,我是你男人,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还跟我躲躲藏藏?”

——你是我男人,可我也有我的隐私。你的事情,我不也什么都不知道?

苏湘一通比划,说完了才发现,“你是我男人”这五个字,她说起来有多么的流畅,多么的理所当然。

而傅寒川也是如此。

两人面对面的看着,车厢内好几秒钟的沉默。

结婚三年,夫妻三年,但其实彼此都知道,谁都没有把谁真的当成是另一半。

傅寒川轻咳了一声,这时前面的路况终于通了,他擦了油门,车速比起之前快了很多,甚至一连超了好几辆车。

天色微暗的时候,他们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前停了下来。

苏湘从车上下来,看了看这家意大利餐厅的门面,看起来档次很高,进去的客人都穿着得体的正装。

苏湘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身上穿着的是休闲服。

但是傅寒川显然常来这里,门口接待的侍应生不但跟他热情寒暄,还带着他进了一间包厢。

进来点餐的侍应生是个意大利人,傅寒川用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点完了两份餐,那位侍应生便拿着餐单出去了,离开前还看了一眼苏湘,对着傅寒川说了什么。

苏湘没有学过意大利语,她一个哑巴,苏明东觉得她说中文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别国的语言了,于是只请了个老师教她认识英文,能看懂能听懂就行了。

待侍应生离开后,苏湘比划着问道。

——他说了什么?

傅寒川摊开手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说你长得又土又丑,问我怎么把你带进来的。”

苏湘:……

她知道肯定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侍应生明明是笑着说话的,而且哪有做客服的说客人长得又土又丑,另外,那人胆子再肥,也不敢当着傅寒川的面说他带来的人吧?

所以,他一定是说了句反话。

苏湘嘴角翘了起来,摊开手巾也开始擦了起来,被人夸漂亮,心情果然愉悦。

也就懒得跟傅寒川计较,反正他不肯承认的。

傅寒川瞧着她小得意的样子,唇角勾了勾,没再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傅寒川点的两份餐都上来了,只是这次送餐来的,不是侍应生,而是主厨。

那主厨显然跟傅寒川认识,还带过来一瓶红酒,两人寒暄了会儿喝了些酒,那主厨便离开了,走之前,也是看了一眼苏湘,对着傅寒川说了什么。

这次,不等傅寒川翻译,苏湘就明白那个人的意思了。

因为他的发音跟刚才那侍应生有差不多的音节。

吃东西的间隙,傅寒川开口说道:“那个主厨,原本是意大利派遣到中国区的总裁,不过他对做菜更有兴趣,就辞职在这里开了一家餐厅。之前进来的侍应生,是他的儿子,刚从意大利那边过来帮他。”

苏湘点了下头,难怪,她还诧异一个侍应生怎么说意大利语,还以为是为了显示这家餐厅的正宗呢。

苏湘看了一眼傅寒川面前的海鲜烩饭,她想了想放下餐具。

——你不是喜欢吃中餐的吗,可是这家餐厅,你好像很熟的样子?

傅寒川说道:“偶尔调剂一下口味,有什么问题?再说了,我刚才说了,那个主厨原本是意大利派过来的总裁,傅氏跟他的前东家有合作,我跟他当然熟悉。”

苏湘明白了,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就听男人的声音从对面慢悠悠而来:“苏湘,你是有了吃的,就不动脑子了吗?”

苏湘抬眼,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傅氏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这男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得意,什么时候都喜欢挤兑她。

苏湘美食当前,不跟他计较。

傅寒川唇角又勾起了一些。

虽然他嘴上不肯承认,但是心里还是明白,苏湘这次生病住院,他有责任,这顿晚饭便当是补偿她。

两人正用餐的时候,走到外面的主厨又迎来了一位大傅先生。

傅正南夫妻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正往包厢这边走来。

主厨跟傅正南交握了下手,寒暄完便顺便问了一句:“哦,今天是你们一家人聚餐吗?”

傅正南跟卓雅夫人对视了一眼,一脸莫名的看向主厨,主厨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并不是,又笑着说道:“啊,那你们真是太巧了,傅先生跟一位女士也在里面用餐呢。”

等主厨走后,卓雅夫人对着傅正南道:“难道是陆薇琪?”

陆薇琪喜欢吃意大利餐,所以卓雅夫人一听到傅寒川还带了一位女士来,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她了。

这么一想,她满意的笑了起来:“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傅正南没意见,卓雅夫人便吩咐侍应生把他们带到傅寒川所在的包厢去。

可是当门打开,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卓雅夫人的脸色在一秒钟内,经历了从微笑着,到惊讶,再到生怒的转变。

“怎么是你?”

苏湘看着一脸怒容走进来的卓雅夫人,她在这里吃个饭,有这么生气吗?

还有,她以为在这里吃饭的,应该是谁?

062 一定都是月亮惹的祸

面对着又惊又怒的卓雅夫人,苏湘慢慢的站了起来,与她点了下头,卓雅夫人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眼疼似的移开了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

“寒川,你怎么想到带她到这里来?”

此时,卓雅夫人已经恢复了冷静,对着傅寒川的语气也没有那么的恶劣了。

傅寒川也已经站起来,他微蹙着眉道:“妈,我们只是出来吃个饭,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看着儿子气定神闲的样子,卓雅夫人气急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

她看了一眼苏湘,见她只是垂着眼眸,低眉顺眼的样子令她更恼火了,她对着傅寒川气急败坏的道:“这是凯文的餐厅!”

凯文就是那个意大利主厨,傅寒川带着苏湘来吃饭,卓雅夫人下意识的就觉得傅寒川带着苏湘出来认识他们生意场上的朋友。

凯文虽然已经不是中国区的总裁,但以他的身份,这家餐厅就像是一个可见的名利场,每天有多少有头有脸的人在这里出入,又有多少与傅家有关的生意伙伴,以及未来有可能与傅家合作的伙伴?

被人撞见了怎么办?

这跟带着这个哑巴去参加宴会,承认她是傅家的太太有什么区别?

卓雅夫人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苏湘道:“你刚才在凯文的面前,没有比手画脚的吧?”

苏湘被点到了,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明白卓雅夫人的意思,如果这是一家上流社会人士不会出入的餐厅,她半个字都不会说,当然,她们也就不可能遇见了。

苏湘唇角微翘了起来,微微笑着,淡定不张扬,优雅又安静。

在之前那位主厨先生来打招呼的时候,她就是这么面对他的。

这样,她满意了吗?

傅寒川的眉头这时候皱的更紧了一些,语气也沉了下来:“妈,我很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卓雅夫人嘴唇抿紧了,又听傅寒川道,“我相信凯文开这个餐厅,并不挑客人。”

卓雅夫人被噎到了,瞪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被傅寒川下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他道:“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傅先生、卓雅夫人’的话,凯文是不会对人说,我在这里吃饭的。”

高级餐厅讲究私密性,这是行规。

“你……”卓雅夫人还要说什么,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傅正南忽然开口道:“好了,吃个饭吵吵闹闹的。”

卓雅夫人看他脸色沉沉,就不再开口了,傅正南看了一眼傅寒川,说道:“我听董事们说,你一下子签了三个艺人做旅游形象大使?”

这件事是傅寒川临时决定的,而且行动很快,都没有经过董事会就让属下去着手了,所以那些董事们颇有微词。

现在的明星代言费很高,又要制作综艺,这笔大开支,只用在一个旅游项目上,这不是烧钱吗?

傅寒川说道:“爸,以后旅游产业,将是我们傅氏的重点产业之一,现在旅游行业越来越热,我们要抢占市场,就必须要高调,所以我觉得这一把钱烧得值。”

傅正南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嗯,这件事,就让你放手去做了,但是以后要做事,不可以再这么先斩后奏。不然,你把董事会放在哪里?”

“知道了,爸。”

傅正南看了一眼傅寒川,又向苏湘道:“我听说你生病了?”

虽然不住在一个宅子里,但苏湘这几天住院的事情,老宅那边是有人报告的。

苏湘点了下头,在手机上写:“就快好了。”

傅正南看完,说道:“那就吃完晚饭早些回去。”

傅正南夫妇离开包厢以后,苏湘才坐回去继续吃饭,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

如果说卓雅夫人的性子像烈火,什么都放在面上的话,那么她的这位公公的性子就是像乌木,看起来不动声色,但每一句话,都有深意。

刚才他先问了她的病,又让她早些回去,其实就是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待。

而且,他甚至不需要对傅寒川说什么,只用了公司的事情就压住了他。

傅寒川先斩后奏,不管这件事上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不该越过董事会,十分的功劳到后来也打了折扣。

不过,想到刚才傅正南说,傅寒川签约了三位形象大使,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她之前跟他说的吗?

晚餐是没有必要再吃下去了,苏湘擦了擦唇角,将手巾放在了一边。

傅寒川看她兴致缺钱的样子,便提前结束了这顿晚餐。

泊车小弟把车开了过来,两人坐上车绝尘而去。

令苏湘意外的是,她以为他会把他送回医院,却没想到,他又把她带到了之前他们来过的那家私人影院。

还是那一间包厅,傅寒川走进去,从衣柜里拿出了浴袍,苏湘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特色,拿着浴袍去换了。

因为在医院晒太阳的时候出了些汗,苏湘便顺便洗了个澡,待她出来的时候,傅寒川已经换好了坐在巨大的圆形卡座上,双臂张开了闲适的搭在椅背上。

音响播放着轻音乐,他闭着眼像是小憩,又像是在享受音乐。

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上了新做好的餐点。

苏湘走过去坐下,傅寒川把点电影的ipad丢给她:“想看什么,自己点。”

原来他没睡着。

苏湘翻了翻目录,挑了一部动画片,屏幕切换,上面立即出现了呆萌的卡通人物,音响的环绕立体声也变成了夸张的人物声音。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长吸了一口气,似是忍耐,随后往茶几上扫了一眼道:“刚才在餐厅应该没吃多少,你自己随便吧。”

说着,他就一手支着扶手撑着额头看电影去了,看都没再看苏湘一眼。

动画片也就小孩子喜欢,苏湘是随便挑的,不过轻松感的动画片令她的心情好了不少,看着里面质感极佳的美食,连胃口都好了起来。

因为卓雅夫人的缘故,她确实没有吃饱,面前有她喜欢吃的鳕鱼,就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这次的鳕鱼是中式做法,清蒸的口味清淡,透出了鱼的鲜香,一筷子夹下去,鱼肉像是蒜瓣似的片片剥开,放在嘴里,鱼汁在味蕾上绽放。

傅寒川虽然百无聊赖的看着电影,但余光一直落在那个小女人的身上。

看她尝着美食,看得他自己都饿了。

苏湘的肩膀被人戳了下,她转头看过去,傅寒川在那歪坐着,像是个皇帝似的指了指她面前的东西,说道:“那个来一点。”

苏湘吃得正欢快便没多想,夹了一块鱼肉,一只手托在筷子下面小心翼翼的送了过去,傅寒川嘴巴一张将那块肉给吃了下去。

苏湘可以感觉到筷子在他的牙齿上轻轻的碰了下,随即回过神来,这是她吃过的筷子,他……不介意吗?

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

接吻……

想到这两个字,苏湘就想起前几天在医院,傅寒川逼着她吃药的那一回。

两个完全不同的情境,那一次,甚至是更亲密的,他的唇贴着她的,连舌尖都探进来了,但那一次,是他用了蛮力,让她尝了满嘴的苦药。

而这次……

苏湘咬着筷子,眼角的余光不时的往后瞥着那个吃了她口水还浑然未觉的男人。

他是真的没有觉察到?

傅寒川吃完以后,就咀嚼着齿关目光继续回到大荧幕上去了。

好像完全是苏湘一个人在那里自找烦恼似的。

苏湘甩了甩头,怪自己想太多。

可是,当她的筷子又准备落下的时候,再次的停顿了下来。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看电影的时候,她碰了他的唇,他就翻脸走人了。

动画片里的女主人公正在纠结初吻的问题,一个人在一棵树下徘徊,自言自语,看得苏湘把自己也纠结起来了。

越想,心就越乱,苏湘决定还是不要再想了,她也不再吃了,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一道声音夹在动画片的配乐里传过来,苏湘回头,看到傅寒川淡然的脸,一下子脑子里的那些纠结就如退潮似的都散了。

他都没有反应,她纠结个什么劲儿?

大概是这里的空间太狭小,电影太暧昧,让她连带的思想也变得活跃起来。

嗯……确实是她想太多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脑子继续的纠结在刚才的事情上,她自己先提了话题。

——你把另外两个大明星也签下来了?

傅寒川的视线看了过来,看了她几秒钟,像是个大老板似的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觉得你的建议不错,可以考虑。”

苏湘撇了下嘴,拿起手机写:之前你看我的微博,就签约了我喜欢的旅行博主,又从我这里得到了灵感,签约了三位形象大使。他们都拿到了不少好处吧?那么我呢?

傅寒川下巴朝着她面前没有吃完的饭点了下,懒懒道:“你不是吃着吗?”

苏湘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餐盘,微微的瞠大了眼,就一顿饭?

而且,这顿饭,不是他看她在医院无聊,才带着她出来吃的吗?

这……这果然是资本家的嘴脸啊!

傅寒川睨着她道:“嫌少?”

苏湘握着手机,在上面认真的打起了字:你的那些智囊团工资跟分红应该不少吧?你至少也该给我封个红包吧?如果不是你的父亲说起,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跟我说?

苏湘写完了,正要拿给他看,傅寒川正好翻身坐起来,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两人的目光在幽暗的光线下相遇。

他的眼一向深邃,荧幕上的微光在他的眼底闪烁。

他的眼睛里,有星星……

此时,苏湘的脑子里莫名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像是点了穴道似的,她一动不动,手机从她的手上滑落下来,落在软垫上的微震把她从失神中拖了回来。

苏湘眨了眨眼,正要缩回去说不要他的红包了,肩膀忽然被人摁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压在了底下。

他温润的嘴唇贴上来,先是像在确认着什么口味,浅尝辄止,随后像是发觉这道餐点符合他的口味,用力的碾了几下,撬开了她的唇,轻而易举的攻入进去,接下来是他暴风骤雨般的索取。

那一瞬间,苏湘望着头顶黑漆漆的星空天花板,有种宇宙爆炸的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她睁大了眼,望着他闭眼专注吻着的神情。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一只大手忽然盖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苏湘的睫毛轻轻的刷过他的掌心,换来他更加激烈的索取。

过了许久,等到苏湘喘不过气了,傅寒川才松开了她,苏湘还处在震惊中,一双水汪汪的眼空空的望着他。

傅寒川微粗的拇指揉着她柔软的唇,低哑的嗓音还带着一些不稳的气声:“那你知道,这有多贵吗?”

……

而在此时的意大利餐厅,卓雅夫人依然余怒未平。

但她更生气的是傅正南因为她的儿子多签了两个明星而斥责了他。

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董事会不满,其实是傅寒川没有经过他这个董事长的允许,私自做了决定,他不满才是吧。

这些年,傅寒川做的决定,哪个不是有利于公司的?

他就是不肯放大权,竖着他是董事长的权威。

卓雅夫人嘴里咀嚼着牛排,心里憋着一股气。

她向来是个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当下就放下了刀叉,把话说了出来。

傅正南眉毛微微一蹙,抬起眼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道:“你就非要跟我胡搅蛮缠?”

“董事会把他们的不满告诉了我,难道就因为寒川是我的儿子,我就偏袒他,什么都不说了?”

卓雅夫人阴阳怪气的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寒川是你的儿子。我还以为你把持着大权,想要留给什么人呢。”

“你别忘了,傅氏里面,还有我卓家的一份呢。”

“当啷”一声,傅正南丢开了刀叉,生硬道:“这饭没法吃了。”

说着,他面色阴沉的拿起手巾擦了擦嘴,甩下走人了。

卓雅夫人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包厢里,面对着前面空了的座位,绷紧的脸尽显高贵,可是眼底,却有脆弱的裂缝从里面慢慢的蔓延开来。

她轻吸了口气,眼底的那些不经意间跑出来的脆弱被生硬的压了回去,她手指紧握着刀叉,继续优雅的用餐,假装这些餐点都很美味,她一个人用餐也很愉悦……

……

某公寓内,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真丝的睡衣从房间内走出来,她像是刚洗完了澡,微湿的波浪卷发披散在肩膀,一只手拿着身体乳走到了客厅,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宽大的电视机屏幕里正在播放着偶像片,满屏尽是俊男美女。

女人将一只脚搭在茶几上,丝制的衣摆撩开,露出白皙修长的大长腿,若是有人看到,一定会禁不住这种风情到了极致的诱惑的。

只可惜,无人欣赏。

女人唇角微勾了下,有些苦涩,有些无奈又有着无趣,她正要挤出些身体乳涂抹,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算晚,听到门铃声,女人的唇角再次的勾了起来,此时她的眉眼间,尽显妩媚。

她将身体乳放回了茶几上,将披散的头发往脑后拨了下,摇曳着身姿走到了门边。

对着可视门铃,她靠在墙边,巧笑着道:“谁啊?”

“给你送甜品的。”

女人红润的唇瓣扯了开来,打开门,傅正南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拎着一只甜品袋子,在女人的面前晃了下。

女人看到她喜欢吃的甜品,眼睛亮了下,随即笑容又落了下来。

她趿着软底的绒毛拖鞋往沙发那边走去,嘟着嘴道:“晚上吃甜品发胖,不吃。”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搭在茶几上,继续她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情。

白皙滑嫩的皮肤晾在眼皮底下,就跟那牛奶果冻似的诱人。

傅正南看了眼,说道:“在涂身体乳?”

女人媚眼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皮肤一到冬天就发干,不涂你能喜欢?”

傅正南从她手里把乳液拿了过来,在掌心挤了硬币大那么一块,在掌心搓热了,才放到她的脚踝上,徐徐的往上涂抹开。

“你就是什么都不做,我也喜欢。”

傅正南微微笑着,眉眼间没有了严肃冷厉,就像是个居家的温柔好男人。

他把女人的腿横过来,帮她仔细的涂抹,细致的连她圆润的脚趾都涂抹到了。

女人享受着男人细致周到的服务,嘴上说不吃甜品,可是这会儿却吃着甜美润滑的杏仁乳酪,眉眼间满是幸福。

她看了男人一眼,说道:“你今天不是要陪夫人吃晚饭吗?”

傅正南没有回答,但是面色沉了一些,浓眉微微的蹙起,女人变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也不问了,挖了一勺乳酪送到他唇边道:“饿吗?要不要我去下碗面给你吃?”

傅正南吃了她送过来的乳酪,说道:“好。”

女人便把乳酪放在了他的手里,款款的往厨房走去。

傅正南的目光一直随着她摇曳的背影到厨房门口看不到了,才收了回来。

他往后靠在了沙发内,揉了揉额头,目光落在电视上。

电视机里的偶像剧还在上演,他只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大概是年纪大了,看着这些年轻人的吵吵闹闹,就觉得没意思。

女人的面一会儿就做好了,放了一个溏心蛋,两根绿油油的青菜,还有几片卤牛肉,简单却令人很有食欲。

傅正南一会儿就把面条吃完了,就连面汤都喝了下去,女人抽了纸巾给他擦嘴。

傅正南盯着电视机里那些亮眼的俊男美女,说道:“是不是对着我这个老男人,觉得看腻了?”

女人噘了下唇道:“是啊。”

她把纸巾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重新拿起了乳酪窝在他的怀里吃。

“老男人又有魅力又有钱,喏,电视机里的那些女明星最喜欢你这样的了。”

以傅正南的地位,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自然不少。

傅正南呵呵笑了下,捏着她的下巴道:“她们喜欢我也没有用,我可不喜欢那些整容脸,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妖精。”

女人叫俞苍苍,十八岁的时候就跟了他,现在十年过去了。

二十八岁的年纪,是一朵花完全绽开,最为艳丽的时候。有着小女人最后的一点青春灵动,又开始有了阅历留下的成熟韵味,就像一坛桃花酒,已经初闻酒香。

她有着一张精致的脸蛋,即使素颜也透着一股妩媚,明媚的眼又透着股子清灵,最要紧的是,她有着他经不得的温柔。

他想,即便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会继续为她沉醉。

傅正南的手指慢慢的摩挲在她细致的皮肤上,看她一口一口的吃着乳酪,白色的奶油落在她红艳的唇瓣上,他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是说吃了发胖吗?”

女人水光梁艳的眼眸看过去,说道:“我刚才忘了说,老男人又有魅力又有钱……他还有体力,你会帮我消耗掉这些卡路里的,不是吗?”

眸光流转,纤细的手指在胸口打圈,带着奶香的语气徐徐说着,能令男人的骨头都酥了。

傅正南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挤出来,却更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拿起身体乳,重新挤出了一团放在掌心搓热了,从她的手臂上慢慢的蜿蜒上去,从她的脖子再往下,探入她的领口。

“我记得这里还没有擦到,是不是?”

……

傅寒川还是在彻底的失控前停了下来,把苏湘送回了医院,然后自己开车回去。

此时,车却停在了半道上。

傅寒川手肘支在车窗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已经燃烧了好一会儿了,另一只手摩挲着嘴唇。

仿佛上面还留着那个女人的柔软跟温度。

他微微的眯起眼,真是见鬼了,他怎么就吻了她?

这些年,他在她身上发泄着男人的生理谷欠望,却从来没有碰过她的唇。

仅有的两次,一次是她自作主张的亲了他,那次他并不怎么高兴。

另一次,是她反抗他,要把他塞给她吃的药吐出来。

那两次,完全是不合情理的,根本不算什么吻。

可是这次……

眼前再次的浮现那一张清丽的小脸。

水汪汪的眼平静如湖,一张丰润的唇瓣微微的开启,就像是夜色中绽开的花朵等着谁来采撷……

傅寒川晃了下头,将那张小脸晃去,他用力的吸了口烟,淡淡的烟草味道将她留下的香甜味冲去了。

外面月色太好,他想,这一定都是月亮惹的祸。

063 有老婆儿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手机铃声忽的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沉思,傅寒川弹了弹烟灰,直接点下免提,裴羡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

“在哪儿?”

“回家。”

“回什么家啊,来漠野,我们都在这呢。”

莫非同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大概是他把裴羡的手机抢了过去。

傅寒川眯着眼看了眼手机,懒懒的说道:“怎么跑到漠野去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来不来随便你,挂了啊。”

莫非同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傅寒川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这个时间点回去也没什么事,他便将烟头丢了,开车去往漠野。

漠野是一家蒙古包的烧烤店,以烤全羊出名,里面还有蒙古族的驻唱,一到夜晚,点燃了篝火的上空飘起马头琴悠扬的声乐,很有草原的味道。那里本就有个马场,白天去玩的话,还可以顺便骑个马溜溜圈儿。

傅寒川到的时候,烤全羊正好烤熟,被人抬进了一个蒙古包内。

撩开门帘,里面人群的热闹声跟火炉的热浪一起扑面而来。

人很多,以前一起玩的那群人都在,看到烤全羊进来了,一大帮的人吵吵闹闹的,把那马头琴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傅寒川,这边。”

陈晨一抬头看到他,就招呼着傅寒川往她跟陆薇琪那里坐。

陆薇琪的旁边还有一个空座,放了两个女人的包跟围巾大衣,陈晨一股脑儿的抱起来,放到后面的一排架子上去了。

待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却看到傅寒川往裴羡那里走过去了。

陈晨回到座位,推了推陆薇琪道:“你怎么不叫他过来?”

陆薇琪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时,梁易辉手里拿着一只盘子走过来,上面放着块最好的羊肉。

陈晨不好再说什么,看到那烤的金黄的羊肉,就要上手拿来吃,梁易辉的手往后一缩,陈晨扑了个空。

不等陈晨说什么,梁易辉往那边的烤羊上别了下脑袋道:“要吃自己去拿。”

陈晨瞪了他一眼,对着他龇了下牙,自己跑过去分羊肉了。

另一边,傅寒川看到裴羡他们,直接走了过去,在裴羡旁边的空座坐上了下来。

“怎么想到来这里了,很久没来了。”

傅寒川还在玩赛车的时候,这里是常来的地方,那个时候,大家都爱玩,这地方空旷,每个人都像是栓不住的野马,过得特别肆意。

不过后来,常去的地方就成了1988或者莫非同郊外的山庄,再后来,连1988都不怎么去了。

陈晨拿了羊肉走过来,正好听到了傅寒川的话,说道:“那是你不怎么来,这地儿,我们可还是常来的。”

这附近有一条盘山公路,赛车的人常在这里练车,梁易辉那些还在玩赛车的,练完了车就在这里放松。

“对了,刚才叫你往我们那儿坐去,你怎么不来?”

傅寒川噙着笑:“不好意思,没听到。”

陈晨撇了撇嘴,心想是真的没听到呢,还是假的没听到。

不过她又很快的笑了起来,冲着这会儿正在跟别人拼酒的梁易辉点了下下巴,神采飞扬的说道:“今天易辉拿了小组赛第一,顺利晋级。”

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拿了罐啤酒掰开了拉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跟旁边的莫非同碰了下,喝了一大口的啤酒。

莫非同嗤笑了声,回头对着傅寒川说道:“如果你在的话,这算什么。”

傅寒川玩车那会儿,小组赛什么的根本没放在眼里,都是拿下冠军赛以后才庆祝,不然还不得三天两头的开庆祝宴会。

根本不值得一提嘛。

梁易辉跟莫非同他们隔开了几个人的距离,刚才正顾着同与他庆祝的人一起嗨,一回头,看到傅寒川也来了,走过来笑着道:“傅少,说起来,我们好久没有比过了,有机会我们来一局?”

不待傅寒川说什么,莫非同道:“可别,现在我们傅少可矜贵着呢。”

傅氏的继承人,北城最有价值的男人,身后上万的员工要吃他家的饭,能这么玩儿命么?

梁易辉拎着啤酒罐,看了一眼在那边安静坐着的陆薇琪,在这热闹的蒙古包里,安静反而成了最特别的存在。

陆薇琪说过,当她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她一个人热闹,当她走下舞台的时候,就是她一个人安静的看别人的热闹。

梁易辉回过头来,嘴唇邪邪一扯,说道:“是啊,有老婆儿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傅寒川淡漠的眼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该拿过的金杯都拿过了,也就没什么兴趣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莫非同回头,对着裴羡使了个眼神,傅少这毒舌,真的是能把人毒成哑巴。

人家梁易辉好不容易熬出头,就这么给灭了气焰。

未免起战火,莫非同摸了摸鼻子站起来拿起罐啤酒,搭着梁易辉的肩膀往另一边走:“走,去喝一个。”

这边,只剩下了裴羡跟傅寒川两人喝酒,裴羡搭着腿,闲聊道:“苏湘住院,你不回去陪儿子?”

傅寒川弹了下裤腿上沾到的草屑,看了他一眼:“电话不是你打的么?”

裴羡扬了扬眉,指了下莫非同:“他的主意。我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你会过来。”

傅寒川道:“傅赢这个点早就睡了。”

本来还有些公司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但是今晚上遇到了傅正南,这一顿气受的,就没心情了。

“我听说你准备签下庄婷婷与洛舒?”

傅寒川笑了下:“我真怀疑你在我们公司安插了内线,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裴羡笑道:“这点情报都没有,还混什么。不过可以透露给你一个消息,有传闻耀世那边找洛舒拍一部大剧,所以可能你那边成不了了。”

裴羡倒不是在傅氏安插了眼线,而是在娱乐圈,风声传的很快。洛舒的经纪公司,在跟她谈傅氏的合作时,同时也在接洽别的公司合作可能。

耀世……

傅寒川的眉头微皱了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耀世的老板叫卓易,也就是赞助了那个公益app的公司……

傅寒川摩挲着下巴,又听裴羡说道:“话说,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变化,谁给你的主意?”

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傅寒川这一手决定下得很快,没有经过董事会就直接拍板了。

傅寒川还在考虑耀世的事情,抿着酒道:“她的意思。”

她?

裴羡眉毛一挑,眼睛微动了下就明白过来,傅寒川说的“她”指的是谁了。

傅寒川签下的那个旅行博主,就是从小哑巴那儿得来的灵感,这会儿又是她。

小哑巴不声不响,倒是挺有思想。

裴羡放下搭着的腿,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傅寒川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受她的影响越来越多了?”

傅寒川捏着啤酒罐正喝酒,闻言手微顿了下,脑子里立即的就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吻。

傅寒川淡声道:“你想太多,我只是不放过赚钱的机会。如果有用的话,为什么不用?”

裴羡笑了下,淡淡的扫了一眼蒙古包内,这些热闹,仿佛与他们无关。

又玩闹了会儿,大家原来坐的座位都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薇琪几个跟傅寒川他们坐在了一排位置。

陆薇琪的那碟子烤羊肉几乎没怎么动,到最后还是落入了陈晨的嘴里,她一抹嘴,说道:“我看你就要成仙了,什么好东西在你面前,只要看一看,闻一闻,你就能活了。”

陆薇琪喝了口水,笑着道:“我是舞蹈演员,你可别忘了,我马上就要上台表演了。”

说着,她看向傅寒川:“对了,我听说你太太病了,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我们去探病?”

“……”

这一圈坐的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又打起了眉毛官司。

凭什么要去给那哑巴探病?

陈晨挠了挠眼睛,手肘轻轻的碰了下陆薇琪,在她旁边小声道:“薇琪,你怎么还去看她呀?”

她就没差点说,那个哑巴可是抢了她男人的人。

陆薇琪一笑,大大方方的道:“你们都怎么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跟寒川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是朋友。如果苏湘……”

她停顿了下,看了眼傅寒川道:“我可以叫她苏湘吗?”

傅寒川扯了下唇角没说话,她便接着说了下去道:“如果她没生病的话,寒川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上次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说过,以后再一起玩,让傅寒川带着苏湘出来大家认识一下。

“是吧,寒川?”

傅寒川把玩着手里的一只打火机,并没有马上接腔,善于把控场面的陆薇琪被傅寒川这一冷,气氛有些冷。

这时,裴羡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傅太太生病了?”

陆薇琪看了眼莫非同,傅寒川微冷的视线看过去,莫非同说道:“我只是说我在医院看到了祁令聪,他们问我去医院干嘛,我就……”

莫非同耸了下肩膀,两手一摊。

他本来说着祁家那些八卦事儿的,顺嘴把他去探病苏湘的事儿也说了。

裴羡摇晃着脑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不过既然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他噙着笑问道:“我们都不知道傅太太病了,你哪儿来的消息?”

按照傅寒川的个性,不可能自己说的。

他看向傅寒川:“说起来,怎么病得住院这么严重?”

傅寒川没吭声,莫非同乐了,笑着道:“人家的夫妻情趣特别着呢。他把人家的车钥匙给扔出去了,人家找了一晚上给冻病了,第二天他又催着我另外配钥匙,你说他是不是欠的?”

“哦,对了,那车已经修好了,你什么时候去拿?”

傅寒川冷声道:“放在你车场,不会烂掉吧?”

这边两个人怼来怼去,陆薇琪眼眸微动,慢慢的掐紧了掌心……

另一厢,苏湘被傅寒川送回医院后,摸着唇瓣在病床上躺下来。

她的嘴唇到现在,还有些肿痛的感觉。

这个就是接吻吗?

可是傅寒川,他为什么要吻她?

就因为她说要报酬?

带着这个问题,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过去时,她忽的想起来,因为傅寒川的关系,她都没有来得及回复祁令扬。

打开qq,祁令扬几条新的消息立即弹了出来。

令狐无疆:怎么身体不舒服了?病了吗?

令狐无疆:要紧吗?

令狐无疆:病了的话,就先好好休养身体,编舞的事情不着急,还有些时间。

……

令狐无疆:你还在吗?

苏湘看着这一连串的问候,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傅寒川开车差点撞到他的事情,她都还没有对他道歉。

酥糖不香:我没事,就快出院了。回头我把我设计好的编舞图纸传给你,你先让孩子们练起来,我身体好了就去学校。

她以为祁令扬已经不在线了,打完这串字发送出去,就准备把她的编舞图纸拿出来拍下照片发过去,对话框就跳了出来。

令狐无疆:住院?那天傅寒川为难你了?

祁令扬在跟苏湘聊天后,等了她一会儿没有等到她的回复便离开电脑去做晚餐了。

可是看到她说身体不舒服,就一直有种挂心的感觉,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随便的吃过一点晚饭后,他便拿了本书回到电脑前,看一会儿书就上线看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书都没有怎么看进去。

此时,看到苏湘说她住院,祁令扬立即的就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

苏湘拿着手机对着那一行字,她的这肺炎,这伤,就是傅寒川给折腾出来的,但家事不可外扬。

酥糖不香:没有,就是不小心弄感冒了,家里有小孩,就在医院住两天。

苏湘轻描淡写的圆了过去,祁令扬看着新发过来的消息,看着就不怎么相信。

那天傅寒川的怒气,可谓怒发冲冠,都想杀人了,她说没事,怎么可能?

为了一个感冒就要住院避开小孩,这话谁能信?

傅家对她专横霸道,但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一会儿,对话框又跳出了新的消息。

酥糖不香:对了,你那天没事吧?

酥糖不香:我很抱歉,傅寒川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无理又野蛮。

酥糖不香:我代他跟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令狐无疆:我没事,再说了,开车撞我的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

令狐无疆:而且你放心,傅寒川不是真的想撞死我。他以前拿过好几场冠军赛,以他的车技,怎么可能。

祁令扬打完这两行字,揉了揉一侧的手肘。

为免苏湘放心不下,他发了个表情包过去,让她安心。

那天杜若涵跑过来的时候,他在下面托着她,两人一起倒在地上的时候,手肘直接撞到了地面上,休息了几天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苏湘对着那个逗趣的表情包,轻轻的笑了下。

但是人家说没事,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她还记得她看到的最后一眼,是祁令扬跟一个女人倒在地上。

酥糖不香:那……那天,那个跟你一起摔倒在地上的女人呢?她也没事吗?

苏湘还记得,在车子就要撞上祁令扬的时候,有个女人忽然跑了出来,她一定是跟祁令扬认识的,不然不会跑出来想要推开他。

祁令扬的手指落在键盘上,打了一个字就停下来了。

他摸了下脸,上面还是一团青紫。

那天祁令聪接到他的电话赶到急救室,紧接着一拳就挥了过来。

他没有还手,也不能还手……

祁令扬苦笑了下,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再去过医院。

跟杜若涵的事情,他决心要割断,便是真的要断了,可是杜若涵的纠缠,令他无可奈何,这两年,是越来越觉得累了。

电脑屏幕上,又跳出了新的消息。

酥糖不香:怎么了?她受伤了?严重吗?

苏湘一直等不来祁令扬的回复,以为那个女人受伤严重,就着急了起来。

如果真的出了事,那她可就对不起人家了。

祁令扬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提起精神重新写了起来。

令狐无疆:她没事。

苏湘看到这三个字,悬着的心才算落回了胸腔里。

如果人家受伤严重,那傅寒川就是肇事司机,可这件事又是因她而起,苏湘觉得,自己怎么有点像是红颜祸水。

酥糖不香:没事就好,不然我就真的过意不去了。你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如果她受到了惊吓的话,她有什么要求的,我一定尽力补偿。

令狐无疆:不用。我说了,开车的人不是你,跟你没有关系。

打完这行字,祁令扬的眼眸划过一道冷光。

傅寒川在那一刻,是真的想撞死他,只是不想坐牢罢了。

酥糖不香:哎,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样吧,我请你们吃饭,不然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苏湘不想欠着别人,这么严重的事情,就算没出什么事,也是受到了惊吓的,这不是说一两句话就算过去了的。

祁令扬看着这行字,就能想到到屏幕另一端的女人愁眉苦脸,一脸抱歉的样子。

令狐无疆:好,等你什么时候病好了,就请我吃大餐吧。

酥糖不香:嗯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我把编舞图纸发给你,你接收一下打印出来给孩子们看,他们能看懂的。

苏湘打完这些就翻身下床,将图纸在床上铺开,然后一张张的拍下来上传。

另一端的祁令扬也是接收一张,就打印一张。

苏湘画图很仔细,每一张上面还写了编号,这样就不会弄乱了。

祁令扬从打印机里拿出还带着余温的新图,这些他自是不怎么看得懂,但看着时,唇角是微微翘着的。

不知怎么,心情就好了起来。

苏湘上传完了最后一张图,又再次留言。

酥糖不香:这些是我临时想出来的,等我看过实际排练情况还要再做修改。那些孩子们很聪明,如果他们有改动作,不要制止,让他们自由发挥。

酥糖不香: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也晚安。

祁令扬看完她最后的留言才关了电脑。

他拿着那些图,无聊时就着灯光一张张的看了起来,忽的,翘着的唇角就缓缓的落了下来。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一张图,在那张纸的边缘,有一个不小心拍摄进去的枕头一角,而那一角上,有个圆形的绣花图标。

每一家医院,都有自己特有的图标,那枕头上面的,是古华医院的图标!

他怎么没有想到,苏湘说她现在在医院,她也住在古华区,当然住的也是古华私立医院!

杜若涵还在医院养胎,她们两个……

祁令扬捏紧了纸,杜若涵现在疑神疑鬼,如果被她看到苏湘,那……

随意,他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祁令聪只是让杜若涵在那边先稳定住胎儿,等她可以转院的时候,就会让她出院的。而这段时间,她连床都下不了,她们不会有机会遇上的。

为了确认这种可能,祁令扬还是拨打了医院的电话,院方的值班人员查看了记录,告诉他晚上的时候,祁令聪已经办了转院手续。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祁令扬微微的松了口气,可还是皱紧了眉心,心头总有种惴惴的感觉……

……

又过了一天,苏湘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

到了家,她就回房把从医院穿出来的衣服立即的换了让宋妈妈拿去洗了消毒。

穿上干净的衣服,苏湘才抱起儿子亲了又亲,都舍不得放下。

这段时间,可把她想坏了。

傅赢可怜巴巴的抱着她的脖子,他想麻麻想的都瘦了呢。

苏湘又亲亲他的小脸,好几天没有做他喜欢吃的小馄饨了,就抱着他去厨房下厨了。

客厅里,傅寒川看着那女人单手抱着儿子的身影,轻哼了一声。

出院的时候说自己没力气,拎个包都不愿意,这会儿却有力气单手抱儿子,女人果然都是言行不一的动物。

傅寒川回到书房,习惯性的打开电脑接收邮件。

邮箱里有好几封未开邮件,其中一封是来自公关部的肖总监的。

傅寒川看完邮件,微拧着眉身体往后靠在了椅背里。

电脑屏幕上,是一份陆薇琪的完整档案。

公关部已经尽快的去签约洛舒了,但还是被耀世的人抢先一步签约下。他们的大剧就要开拍,洛舒已经在做进剧组的准备,推了傅氏的邀约。

肖总监的意思是,陆薇琪是天鹅公主,在国际上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可以由她来顶替洛舒的位置,而且她已经跟那边的经纪公司做过初步洽谈,那边表示陆薇琪在北城的这场演出后,正好要休息一段时间,有意向接下这个形象大使。

064 他的逆鳞,她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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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声,打火机亮起的同时,火星闪烁,傅寒川吸了口烟,从白雾里看着那一张照片。

陆薇琪……

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人了……

沉默了几秒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肖总监的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接起来了。

傅寒川上来就直接道:“谁向你推荐的陆薇琪?”

洛舒被耀世签下,这事情还没有传出去,就有人马上推荐陆薇琪,而且他跟陆薇琪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肖总监在知道他跟陆薇琪关系的情况下,还来向他推荐这个人,那就耐人寻味了。

电话的另一端,肖总监笑了下,打着哈哈说道:“傅总,您该不会因为过去的那些事儿,就拒绝考虑陆薇琪吧?”

“……”傅寒川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子。

另一头的肖总监听着嗒嗒的声音,听得心里发毛,隔着好几公里的路都能感觉到大老板的强势气压,摸了摸后脖子,只好陪着笑说道:“傅总,就我现在手头上物色的这些顶替洛舒的明星里,还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

“形象好,气质佳,虽然在流量上比不上那些当红小花,但她的国际知名度高,这是我们现有的这些明星所不具备的,我们走欧洲市场,她正好可以帮我们打开。”

“傅总,不管陆薇琪过去跟您的关系如何,但从目前来看,陆薇琪能为我们带来更大的蛋糕,您觉得呢?”

傅寒川听她说完了,淡声说道:“讲完了?”

“我问你的问题,可以回答了吗?”

肖总监见绕不过去,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傅总,这件事是卓雅夫人交代的。”

当时卓雅夫人向她提出签约陆薇琪的时候,她也有过顾虑,不过卓雅夫人说服了她,而且她是公司董事,又是总裁的妈,她不可能当没听到。

傅家的事情复杂,平时卓雅夫人是不怎么干涉公司的事情的,但在这件事上,却坚持要她这么做。

其实撇开傅寒川跟陆薇琪的关系,陆薇琪的自身条件真的很好,所以她才试着给傅寒川发了邮件。

听着电话那端没声音,肖总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傅总?”

傅寒川道:“好,我知道了。”

“那您的意思是,通过了吗?如果傅总您这边答应了的话,那我就准备好合同去跟陆薇琪那边的经纪人洽谈。”

项目启动在即,事情已经很紧急,本以为洛舒那边十拿九稳,偏偏被人截了,现在有个现成的可以顶上,当然是要尽快下手,若是晚了,说不定陆薇琪就被别的公司签走了。

肖总监十万火急,傅寒川却是挂了她的电话,肖总监在电话另一头一连喂了几声,琢磨着傅寒川大约是不肯,只好再给卓雅夫人打电话。

傅寒川静坐着,视线落在桌面的手机上,过了几分钟,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铃声充斥了整个安静的书房。

就让手机这么响了一会儿,傅寒川才慢悠悠的接起电话:“母亲。”

母亲与妈,都是一样的意思,代表着这个人跟你的关系,可是叫妈,是关系非常亲密的,当叫母亲的时候,就更多的是尊敬,多了一分的距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卓雅夫人听到儿子的称呼,眉头蹙了下,知道儿子这是对她生气了。

不过在这件事上,她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她开口说道:“我听肖艾说,你不同意陆薇琪当傅氏的形象大使?”

傅寒川握着手机,弹了弹裤子上落下的一点烟灰,说道:“还有别的人选可选,母亲又为何一定要是陆薇琪呢?”

卓雅夫人道:“陆薇琪的演出就要开始,我们这个时候签下她,正是最好的宣传时机,我想肖总监已经说明了我的理由,我觉得陆薇琪,可以。”

“可以”,坚定的两个字,摆明了卓雅夫人的态度,傅寒川扯了扯唇角,手指搭在桌上又嗒嗒的轻轻敲了起来。

只听卓雅夫人又接着道:“寒川,你不同意陆薇琪跟傅氏合作,是因为苏湘吗?”

这一句话说完后,卓雅夫人抿紧了嘴唇,生怕听到的是傅寒川肯定的回答。

她极力的要陆薇琪成为傅氏的形象大使,就是在给他们找机会,总之,她不能够再让那个哑巴继续留在她儿子的身边了!

习惯是可怕的,那个哑巴每多留一天,都让她觉得多一分危险。

傅赢在一天天的长大,而那天晚上在凯文的餐厅看到苏湘,更是让她脑中警铃大作!

这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

紧张的几秒沉默过去后,只听傅寒川低沉说道:“她还没有那么重要,跟她无关。”

卓雅夫人微微松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这就好,我希望你在这件事上,能做到公私分明。寒川,这件事涉及到我们傅氏的旅游业在欧洲的成功与否,我希望你能从公司上考虑,而不是你跟陆薇琪之间的个人恩怨。”

傅寒川的目光微微闪动着,电话还在继续,这时,门边忽然传来几声敲门声。

傅寒川握着手机回头,就看到苏湘站在门边,一只手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碗。

他微皱了下眉,转回头对着手机道:“我会再考虑,先挂了。”

说着,他摁下了挂机键。

苏湘端着托盘走进去,在他的书桌上放下她刚做好的云朵小馄饨。

因为傅赢要吃,她便顺道多做了些,给他送进来。

敲门的时候,她发现他书房的门没有关上,轻轻一推就推了开来,也就听到了他的那半句“没有那么重要,与她无关”。

苏湘不知道傅寒川在跟谁通电话,这个“她”指的是谁,但隐隐觉得,这个“她”说的就是她。

在她走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他没有来得及关掉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陆薇琪的照片。

她对这个女人并不熟悉,但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对她的了解,也只是网上能查到的资料。

当然此时,电脑已经被傅寒川合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小馄饨趁热吃,过会儿就糊了。

苏湘比划了一下就转身出去了,全程好像没听到他说的,也没有看到电脑上的人。

傅寒川微皱着眉看着面前那一晚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听到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他伸出手,搅拌了一下那碗馄饨,眉心蹙得更紧了些。

苏湘走出书房以后,在门口站了会儿。

陆薇琪……

她向苏润打听过这个人,但是他说,傅寒川跟这个女人没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傅寒川在看到她进去以后,就立即的关上电脑不让她看到?

如果真的没有关系的话,他没必要这么做吧?

而且她进去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大好,在发觉她看到那张照片后,脸色好像更难看了些……

“太太,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小少爷在找你。”

宋妈妈在客厅喂傅赢吃东西,但是小家伙现在就是妈妈的跟屁虫,看不到妈妈就不肯吃,非要妈妈来喂。

苏湘回过神来,暂时的把思绪抛到脑后,回到餐厅。

傅赢看到她,高高的举起小勺子,踢蹬着小短腿兴奋叫着:“麻麻,要吃……”

苏湘轻吸了口气,唇角扯出一抹笑来,她拿起桌上放着的小碗,吹凉了喂给他吃。

傅寒川端着空了的碗出来的时候,看到餐厅里苏湘正一勺一勺的喂儿子吃馄饨。

一切就好像往常一样。

苏湘余光看着傅寒川走入厨房,又端着一杯水走出厨房,再进入书房。

她轻抿了下唇,这本来不算什么事情,只是一句模糊的话,一张照片算不了什么,她不该放在心上的,可就是印在了心上,弄得她疙疙瘩瘩的。

夜晚时分,苏湘先睡了,将睡未睡之时,隐约听到房门咔哒一声打开,轻轻的脚步声在床侧停下,随后一侧的床垫微微沉下来。

苏湘假装睡着了,翻了个身继续睡,可以感觉到背后随着一角被子的拎起,凉风灌入进来,随后身体落入一个微凉又坚实的怀抱。

她的身子热烘烘的,被男人身上的凉气所沾染,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还没睡?”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的,苏湘缩了缩脖子,避开他的下巴。

男人的手在她的衣摆下伸入进来,她的身体微僵,心底里有些抗拒这种亲密。

虽然住院的这些天,他对她还算温柔,可上一次他的强行索S欢令她有了些阴影,身体绷紧了无法放开,转过头来对他摇了摇头。

她不想要。

头发摩擦在枕头上,窸窸窣窣的响。

傅寒川当然不是真的要她,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不过就是试试她的反应。

他放开了苏湘,那只手枕在脑后。

陆薇琪,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傅寒川又觉得很可笑,她居然不知道陆薇琪。

苏家在决定把她送到他床上来的时候,就没有让她知道些什么吗?

也是,只是个工具,他们会让她知道什么,只要她能够让苏家继续安享太平荣华就够了。

可是他又为什么不想让苏湘知道这个人呢?

黑暗中,傅寒川望着天花板,答案无解,他勾起一侧唇角似是哂笑了下,闭上眼睛。

苏湘翻过身来,看着仰面躺着的男人,她咬了咬嘴唇,被子下的手几乎就要伸出来了,可在抓住被头的时候,又把心里的念头塞了回去。

她想直接问傅寒川,那个陆薇琪是什么人,跟他有没有关系,可在她面对他的脸时,忽然发现自己潜意识里是害怕的。

害怕什么?

她不知道,就是感觉,那会是一个不太美好的答案。

这一夜,苏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睡着了的,然后流着泪醒来。

醒来的时候,傅寒川已经不在了,她缓缓的坐起身,一个人呆坐着很久。

她居然做了一个梦,三年前的那一场噩梦。

梦里,她跟一个男人久久缱绻,无声的哭泣却挣脱不开那种窒息的感觉,全身着火了似的,又疼又难受,又渴望着被拥抱。

在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对上的是男人一双愤怒的眼,而她全身光裸。

一切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有人冲进了房间里,闪光灯不停的闪,她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整个人都吓坏了。

而在这以后,她就登上了报纸网络,全城传遍……

苏湘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梦里的每一张脸都那么的清晰,可是在醒来后又变得模糊,又让她难受到像是要窒息。

这个噩梦,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梦到,一直到生下傅赢以后才渐渐的忘记。

很久了,却没想到又再梦到了。

房门轻轻的打开,傅赢穿着睡衣跑进来,小短腿往床上爬,苏湘擦了擦脸,弯腰双手一提,把小家伙抱到了床上。

平时她没有赖床的习惯,但今天她不怎么想起。

门是宋妈妈帮傅赢打开的,她走进来,看到苏湘脸上好像泪痕未干,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太太,你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湘不想让别人看出什么,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眼睫毛掉在眼睛里了。

宋妈妈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走到窗边去拉开窗帘,边问道:“那太太,弄出来了吗?”

苏湘揉了揉眼角。

——已经没事了。

“哦,那就好。那么太太,早餐要我送进来吗?”

——不用,我一会儿就出来。

宋妈妈点了点头,又“哦”了一声,这才转身出去。

门一关上,苏湘抱着傅赢往后躺下去。

冬天的阳光看上去就暖暖的,这样的天气就适合窝在温暖的被窝,苏湘捏捏儿子软软的小耳朵。

小家伙饱饱的睡了一夜,这会儿就只是跟她做游戏,闭上眼他就吃吃的笑,然后睁着亮晶晶的笑眼,趴在她的身上蹭她一脸的口水。

就这么玩了一会儿,母子两个才起床。

到餐厅吃早饭的时候,意外的,傅寒川竟然在家,还没有去公司。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眼睛上多停留了一瞬,随后说道:“今天你要去学校那边?”

苏湘点了点头,她必须要赶紧开始排舞了。

傅寒川没再说什么,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笔记本电脑,苏湘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

可是最近他不是在忙那个旅游项目,可以不去公司吗?

苏湘走到餐桌边坐下,觉得傅寒川问的那句话莫名其妙的,她前几天就跟他说过,她要去学校排舞了。

吃过早饭后,苏湘就跟以前一样去地铁站搭地铁去学校了。

有一段时间没有坐地铁,再看到熟悉的通道,一切都令她的心情舒亮了起来。

不过原本摆放游戏机的地方,现在已经换成了贩卖机,看起来无趣了很多。

刷卡进入车厢内,正要找空座坐下时,肩膀被人拍了下,苏湘侧头看过去,就见祁令扬站在她的身后。

看到他,苏湘微微一愣,居然又在地铁上见到他。

她还记得,他们上一次在地铁上遇到,是他来找她帮忙做APP。

不过两人都住在同一个小区,所以又遇到这种事,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祁令扬道:“那里有个空座。”他往她身后点了下下巴,那边的一排座位上,放着一只电脑包。

祁令扬把包拿了起来,让苏湘坐过去,说道:“你才刚出院就让你跑学校,实在不好意思。”

苏湘耸了下肩膀。

——我哪有这么弱。

打过招呼以后,两人都无话了。

苏湘垂着眼眸,虽然在QQ里,她已经跟祁令扬道过歉,但是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芥蒂在的。

刚才,她看到祁令扬的脸上好像还有些淤青未退,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撞到的。

“对了,那天忘了问你,让你考虑出广告镜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苏湘抬头,她抿了下唇,摇摇头。

——很抱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比划完,她垂下眼。

出广告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且……那天傅寒川看到她跟祁令扬走在一起,他就那么生气,如果她上祁令扬的广告,她真怀疑他会杀人。

祁令扬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并没有表现的多失望。

他笑了下:“没事。”

苏湘扯了扯唇角,勉强笑了笑。

因为距离到达学校还有一段时间,她拿出了自己的那些手绘图纸,这些是她又新想出来的。

祁令扬看着她垂头沉默看稿的模样,几次想开口问她,有没有在医院遇到什么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应该是没有遇到吧……

到了学校,孩子们好久没有看到苏湘,都乐疯了,一个个的跑上来问为什么不继续教他们了。

苏湘让他们把她之前设计的舞蹈跳出来,让她看一下实际效果,孩子们哗啦啦的跑回表演台,一个个认真的跳了起来。

祁令扬在一边架起了摄录机,把他们排舞的场面都录下来。

苏湘看着好奇,走过去问他。

——为什么要拍这个?

祁令扬道:“这些孩子们的日常,是公益广告的一部分。它可以告诉人们,这些孩子,跟别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苏湘看着镜头里面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以摄影人的角度去看,觉得有些新奇。

祁令扬似乎只是来拍些取材,拍摄了一会儿就走了,看起来,他的公益广告已经开始启动了。

苏湘没有再多想,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到活动室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傅寒川?

他怎么来了?

她在学校教习了这么长时间,他连学校附近都没靠近过。唯一的一次还是上次她在烧烤店请客吃烧烤,那次,也是他气冲冲的过来把她带走了。

傅寒川一回头,看到苏湘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进来,他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看着几个还在练习跳舞的孩子。

苏湘走到他身侧。

——你怎么过来了?

傅寒川冲着那几个孩子抬了下下巴,说道:“这就是你这几天想的编舞?”

苏湘点了下头,还以为他会说几句评论,他却没了下文。

苏湘一颗心被他弄得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不过幸好祁令扬已经走了,不然又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那些孩子们从来没有见过傅寒川,又看到他板着一张脸,比校长还凶,一个个束手束脚的都不敢跳了。

苏湘实在没办法,只好对傅寒川道。

——你还是回去吧,孩子们被你影响了。

傅寒川没有理会她的话,开口道:“为什么哭?”

苏湘一怔,抬着的手慢慢的放下了。

傅寒川转过头来,望着她的眼:“我问你,夜里为什么哭?”

他是被她哭醒的,睡衣的胸口被她哭湿了一滩,叫她她也不醒,只是死命的抱紧了他的腰一个劲的流泪。

到后来,他也不叫醒她了,只是轻轻的拍她的背,让她安静下来。

苏湘望着眼前那一双寒星似的眼,脑子里几乎立即的浮现出那一个梦里的情境。

之前他们分房睡,就算是做完,她也会回到自己的卧室,所以傅寒川并不知道她一直做噩梦。

苏湘微微的动了下唇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上面打字:我梦到我父母跳楼的那天……

傅寒川看着那一行字,眉头皱了下,呼吸微微的沉了些。

苏湘看他相信了,将手机收了回去。

她不想告诉他,她真正梦到的是什么。

那些不堪的过去,说出来只会让他们变得难堪,让他们之间暂时安定的关系变得糟糕。

傅寒川不需要别人提醒,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被埋进一个坟墓里。

这是他的逆鳞,她的噩梦。

傅寒川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问道:“你是亲眼看着他们跳下去的吗?”

苏湘看了他一眼,神态木然的点头又摇头。

傅寒川并无意深挖,抬起手在她脑袋上停顿了下才落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都过去了……一会儿带你去医院开点安神的药。”

——你是因为这个,才来学校的吗?

傅寒川眼眸微闪了下,随口说道:“在家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其实,也是确认一件事。

祁令扬。

这学校,在傅寒川的眼里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不然,他也不会阻止苏湘当老师。

苏湘听着这个答案,心里却微暖了下,心跳都快了几分。

同时,又觉得有些挺对不起他的,她说谎了。

065 你的拒绝,我会以为你对我还有情

校外的一条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祁令扬上了车以后,那车才开动起来。

卓易握着方向盘摇了摇头说道:“当你的朋友还真是倒霉,绕过大半个城来接你,你知道这大冬天的在床上多睡一个小时有多幸福吗?”

祁令扬眯着眼靠在后面的枕靠上,懒洋洋的说道:“早起身体好。”

卓易嗤笑了一声,从镜子里看了眼祁令扬,又说道:“你也真够可以的,怕人家刚出院身体不好,又怕人家不肯上你的车,就专门跑去陪着人家坐地铁。我说你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

“你……是不是来真的了?”

祁令扬看着窗外划过的郊区风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吃太多的苦头,毕竟……”

他淡笑了下,说道:“就算是提前对她的补偿吧。”

卓易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祁令扬回头问他道:“对了,你抢签了洛舒,傅氏那边什么动静?”

“最新消息是,他们可能会签下陆薇琪。”

卓易说完,眉毛微动了下,看了一眼祁令扬:“不过现在卡在傅寒川那里。你说他是旧情难忘,心有介怀呢,还是恩断义绝,不给一点牵扯?”

祁令扬唇角微勾了下,笑而不语。

“我说你这黑手可够黑的,傅寒川开车撞了你一下,你就抢了他要签的人,你们俩啊……”卓易摸着鼻子思索着合适的词语,想了想没有想出来,只好说道,“你们俩,有可能才是前世冤家。”

祁令扬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嗤笑了一声道:“怎么,我平时不显不扬,就当我是吃素的?”

他做慈善,但不代表他就是个慈善家,什么都无所谓。

祁家的二公子是没有什么实权,被笼罩在大哥祁令聪的阴影下,就只能整天游手好闲,当一个闲散公子?

祁令扬慢慢的搓着两根手指,眼底又浮起一道从来没有人见过的阴冷之意。

傅寒川撞了他,这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

傅寒川还真的带着苏湘去了医院陪了安神的中药,苏湘看着又是一大包的药,苦着小脸。

她一点都不喜欢喝药,上次开的调理身体的药好不容易喝完了,之后就再也没敢去那家医院开第二个疗程。

她觉得她这阵子吃的药有点多,都成药罐子了。

傅寒川拎着从药房开来的药,转头就看到身后那个走得慢吞吞的小女人一脸苦闷。

唇角微勾了下,他道:“对了,上次你喝的那个药我记得好像喝完了,要不要再配一些?”

苏湘闻言,连忙摇头,再配的话,她就要多喝一倍,每天把药当水喝了。

傅寒川看着她惊恐的小脸,眼里闪过一些恶趣味,一本正经的板着脸道:“我看你随随便便生个感冒就住院,还是再配一些好了。”

说完,作势就要往回走,苏湘快走了几步拖住他的手臂。

——是药三分毒,我觉得还是食疗比较好。

比划完,她就抢先拿走他拎着的袋子赶紧往车上走了。

傅寒川看着她一路小跑,跑得还挺快的。

正要往前走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傅寒川看到是乔深的电话,便接了起来。

“什么事?”

另一头的乔深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在会客室坐着的人,说道:“傅总,陆小姐来了。”

傅寒川微微的皱了下眉:“知道了。”

苏湘站在车旁,等着傅寒川过来开锁,却见傅寒川板着一张严肃脸过来说道:“公司有事,我要回去一趟,你另外搭车回去吧。”

苏湘愣愣的点了下头,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开,看着傅寒川上车关门,随后发动了车扬长而去。

这变化,感觉上一分钟还是飘着云朵的好天气,忽然就变成了大阴天。

他不是今天没事才没去公司的吗?

车子都已经没影子了,大马路上的风刮在身上冷飕飕的,苏湘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待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她在手机上输入古华路的地址,想了下,把字消除了,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给司机。

那是傅寒川给她的修车厂的地址,她的车还没有提回来,正好过去取回来。

修车厂距离这里有些距离,苏湘正想睡一会儿,手机的显示屏亮了起来,提示音滴滴的响了两声。

杜若涵发给她的消息。

竹涵空心:有空吗?有些无聊,能陪我聊一会儿吗?

在医院的时候,两人互相添加了好友,不过那天晚上,杜若涵就转院离开了,说这边的医院不方便,转到离家近的医院去养胎了,还特意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告知。

酥糖不香:还在住院吗?

苏湘知道住院的无聊,每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一片白,没什么人说话,就整天的一个人待着。

要说养胎,还不如回家养着呢,只要不下床走动就可以了。

竹涵空心:嗯。你呢?病好了吗?

竹涵空心:我看天气预报,又要降温了,你这个感冒就住院的人,还是要小心呀。

苏湘抿唇笑了笑,有朋友关心的感觉真好。

酥糖不香:我现在衣服穿的很厚,肯定不会再感冒了。

打完字,苏湘想了想,一会儿取回车应该还有空,不如去探病?

正在手机上打了一半,想问她住的医院,杜若涵的又一条信息就发过来了。

竹涵空心:哦,这么说来,你已经出院了。那你的舞跳起来了吗?效果怎么样?

苏湘看着后面附加的一个兴奋表情,把自己打的那半行字删除了,重新写:当然是好的啦。

想起孩子们跳的舞,苏湘就忍不住得意起来。

她教的孩子就是聪明,她不在,他们自己就把舞练起来了,还改了几个动作,比她的还要好。

就连傅寒川看了都没说什么。

要知道这个人可挑剔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喜欢的他不会多看一分钟。

不过说起来,好像也没看傅寒川对舞蹈什么的有兴趣,他好像就只是喜欢工作。

嗯,他最爱的应该是赚钱吧。

苏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正走神的时候,一条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竹涵空心:真的吗?好可惜,我不能去看。

酥糖不香:我有拍视频,要看吗?

竹涵空心:那是当然要看的,如果是你亲自跳,就更好啦。

苏湘从文档里找出拍下的那一小段视频发了过去。

医院里,杜若涵看着几个孩子在台上用手语表演的舞蹈,真心好看。

镜头晃了下,忽然,她的视线被一晃而过的手影吸引住了。

因为上传视频的容量有限,画面在这之后就没有了。

杜若涵屏住了气息,将视频又重新播放了一遍,还是那一晃而过的手,又是模模糊糊的,就算她定格放大了,也看不出什么。

酥糖不香:怎么样,好看吧?

杜若涵回过神来,写道:嗯,好看。

写完,她就怔怔的盯着那一段视频发呆。

她记得那天晚上,她跟祁令扬一起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手好像擦伤了,只是后来她有小产的危险,也就没有顾得上。

那天之后,祁令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听下人说,祁令聪好像把他打了。

杜若涵一直记挂着,大概是她想多了,所以看到别人的手就想到了他。

杜若涵苦笑了下,看到苏湘新发过来的消息,问她新医院的地址,她把地址回复了,这时,房门推开来,祁令聪走了进来。

“在跟谁聊天呢?”

杜若涵把手机放在一边,说道:“一个朋友。”

“朋友?”

杜若涵有不少朋友,祁令聪看了她一眼,也就没再说什么。

杜若涵看了看已经坐下来的男人,他把笔记本电脑直接放在床上就这么开始办公起来。

嗒嗒敲打键盘的声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祁令聪个子高大,就着床的高度,他的后背就只能弓起来,这种姿势持续时间长了,容易腰酸背痛。

每天下午,他都会抽时间过来,但过来又是继续的工作。

杜若涵看着他弓背的模样,微微的皱了下眉,说道:“你可以在家里做的,我这边又没什么事。”

祁令聪抬眼看她:“怎么,打扰到你了?”

杜若涵摇了下头:“没事……就是觉得你没必要这样。”

沉默了几秒钟,她再度开口:“我……我想出院了。”

祁令聪才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淡淡的看着她,杜若涵看到他这样的神色就心里发憷,纤细的小手揪着被子上的一条褶皱,嗫嚅道:“我在这里太无聊了,反着也每天只是躺着,我想回家去休养。”

祁令聪微微的皱了下眉,神色间更冷了一些:“我在这里陪你还不够吗?”

“是想回去休养,还是又想去见他?”

杜若涵喉咙翻滚了下,小手抓紧了被子,上面被她抓出了更多的褶皱。

她的脸色发白,嘴唇紧抿着,带着怒意的水眸瞪着他:“我没有这样想。”

祁令聪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去,嗒嗒的敲打键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同时薄唇也吐出没有声调的句子:“你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需要住院安胎的。”

“没有这么想,最好。”

……

另一边,苏湘已经到了修车厂,一下车,看到卡宴男,立即防备的瞪着他。

倒是卡宴男,一脸笑的打招呼:“哟,是你啊。来拿车吗?”

苏湘看着男人穿着一身机油的工装,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卡宴男见苏湘一脸紧张的望着他不敢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笑了下道:“你放心,我这次不是来讹诈你的钱的。”

“我呢,现在在这里工作,这啊,还要多亏你的朋友,慧眼识英才。”男人抬起手,习惯性的想撩拨一下头发,意识到自己戴着满手油污的手套又放了下来。

“我现在改邪归正了。行了,也不跟你废话了,你的车在那儿,自个儿去拿吧。”

苏湘一头雾水,不过看样子,那个莫非同好像让他在这里做了修车师傅。

她从包里拿出取车单,想问修了多少钱,卡宴男走过来,把那单子揉成了一团丢到了垃圾桶里,对着一个场长模样的男人道:“她的单记在我身上。”

说完,他对着苏湘道:“按说呢,以你跟这儿老板的关系,你的车不用收费,不过你的车是我撞到的,我呢,不想欠你这个人情,就算我的。咱俩以后就扯平了。”

男人摆了摆手就转身走向一辆还在待修的车去了。

转身的时候,苏湘发现他的耳背有些发红。

她轻扯了下唇角,这么凶悍的男人,道歉的时候还会脸红。

不过什么叫她跟这儿老板的关系,莫非同是傅寒川的朋友,又不是她的。

苏湘检查了下车,撞凹进去的那块车板一点看不出凹进去的痕迹,就连补的油漆也一点看不出痕迹,跟着验车的小学徒往那卡宴男的方向瞥了一眼,小声说道:“赵师傅可厉害了,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修车高手,你的车就是他修的。”

“老板也不知道从哪儿挖来这么一个高手……”

小学徒在哪儿嘀嘀咕咕的崇拜,苏湘扯了扯唇角,难怪那个人说扯平了。

她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签了验收单子以后给傅寒川发了一条信息,随后就把车开走了。

傅氏大楼的总裁办公室内,傅寒川看了一眼手机上新发来的消息,然后丢在一边桌角,抬眸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女人。

他回到公司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是两个人还没有正式开聊。

女人面前放着一杯清茶,她拿起抿了一口,抿起的嘴唇微翘:“傅太太发来的?”

傅寒川抿着唇没有回答,陆薇琪笑了笑,又道:“不好意思,让你休息的时候还要跑一趟公司,我不知道你现在周六不办公了。”

傅寒川以前玩车的时候,已经接手公司事务了,不过那个时候他忙是为了把出去玩车的时间补上。

“但是我只有今天有空。你知道我就要登台演出,训练的强度很大,以后就更没什么空了。”

傅寒川笑了下:“那有什么大事,让你放下训练,也一定要亲自来我公司一趟呢?”

陆薇琪微笑着看了他几秒钟,两人的目光对视着,像是试探,又像是对峙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陆薇琪翘着唇角,笑容不减,“我听我的经纪人说,你拒绝了我们的合作?”

“是。”傅寒川没有一点犹豫的,就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陆薇琪的笑容微僵了下,眸光微转,又笑了起来:“为什么?”

“你说呢?”傅寒川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摆着的文件看了起来。

这是昨天肖总监连夜找出来的几个候选人。肖总监的意思,还是更看好陆薇琪一些,她的身上有国内女星所不具备的高端国际市场。

“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为何会对这个形象大使有兴趣,甚至不惜让你亲自跑一趟。”

“我听肖总监说,你原本计划是在舞台表演后就要休息一阵子的。”

“而且以你的性子,你不大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傅寒川说完,将手中的那一叠文件放下,看向陆薇琪。

她的双手摆在膝盖的裙摆上,后背挺直,高贵优雅的仪态,令人赏心悦目,又令人不可靠近。

她的性格骄傲,目标明确,几年前就有娱乐圈的人看中她,想让她往演艺圈发展,都被她拒绝了。

她的目标一直都是成为芭蕾舞蹈家,登上国际大舞台。

为了这个目标,她甚至放弃了他的求婚,跑到国外去求学。

陆薇琪看了傅寒川一瞬,扯了扯唇角说道:“如果不是夫人找到我,如果是别人,我想我也不会答应。”

“她说,你们原本要签约的女艺人被别的公司签走了,眼下情况紧急,让我帮一下忙。”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像是想着什么事,停顿了会儿,看向傅寒川:“三年前是我欠了你,我本来是来还这个人情的。”

“可是你拒绝了我……”

陆薇琪的笑容有些无奈,说道:“这就尴尬了,我多没面子啊。”

“你也知道傅氏的影响力有多大,现在外面都有风声了。”

“我的表演就快要开始了,这个时候被你们拒绝,我怎么办,让外面的人怎么看?”

“在外界看来,是我不够资格成为你们的形象大使,才会被你们拒绝。”

说完这些以后,陆薇琪停了下来,咬了咬嘴唇,轻叹了口气,像是更加无奈似的,说道:“寒川,我之所以来你的公司跟你谈这件事,而不是找你私下谈,就是觉得这是一件公事。”

“你的拒绝,我会以为你对我还有情。”

“……”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傅寒川冷笑了起来:“你是觉得我公私不分?”

陆薇琪望着他:“不然,你为何不考虑呢?”

“撇开我们的过去不谈,我觉得我跟傅氏合作,还是很有可看性的。”

傅寒川手指轻轻的敲起了桌面,说道:“首先,刚才你说,三年前你欠了我,来还这个人情。我看,这个人情并不存在。”

“你拒绝了我的求婚,这不算什么亏欠,你不必觉得理亏,我也从来没有责怪甚至怨恨过你。只是当时觉得失落跟没面子而已,这种情绪,我想应该是正常人有的反应吧?”

“至于你说的有情,这就更加不存在了。你以前不也一直说,我对感情淡薄?”

以前几次分分合合,都是她说感觉不到他的爱。

陆薇琪享受的是一个男人把她捧为至宝的那种爱情,一切只围绕着她转,让别人将就她的脚步,把别人活在她的世界里。

可傅寒川注定做不成这样的男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类人,都喜欢掌控别人。

陆薇琪听着这几乎是绝情的话,捏着手,勉力支撑着笑:“哦,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是我多心了。”

“可既然你都已经这么想了,为何还是拒绝我呢?”

傅寒川望着她,目光中没有什么温度,他的身体往后靠入椅背里,双手轻轻的交握着,慵懒的说道:“是不想你掺杂了私情。”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分量,却像是一锤落下,震得陆薇琪脸色都白了,不等她说什么,傅寒川接着道:“不管是你说的,还我的人情,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需要。”

“在我的合同里,我只要商品跟金钱的关系,不喜欢掺杂其他。”

“……”陆薇琪抿紧了嘴唇,膝盖上本没有一丝褶皱的裙子被她抓出了痕迹。

傅寒川微凛的目光松了一些,眉毛稍稍一挑,又道:“当然,在有些人眼里,不管是我拒绝跟你合作,还是把你签下,都会被人说些什么。只是在我看来,不签约更好一些,你也可以把这当成是我的公私不分。”

拒绝陆薇琪,在有些人看来,是放不下过去的小心眼,或者耍性子;把她签下,又会被人说成是旧情难忘。

正反两面都有人说,但这也只是别人怎么说,他傅寒川并不介意。

他不管陆薇琪怎么想,只是把界限划开分明罢了。

陆薇琪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苦笑起来:“寒川,你真的是……真的是让我好没有面子……”

她站了起来:“那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我可能要对外发一份澄清公告,就说我因为要准备舞台表演,无暇关注其他才推掉了傅氏的邀请,这样你觉得可以吗?”

傅寒川点了下头:“可以。”

陆薇琪对他轻点了下头,踩着高跟鞋,挺直了背脊走出去。

就在她走到走廊上的时候,卓雅夫人正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看到她笑了起来。

“陆小姐,原来你也在,来找寒川的吗?”

陆薇琪轻轻的扯了下唇角:“是的,卓雅夫人。”

卓雅夫人笑着问:“什么事啊?”她想了下,又问,“合约的事?”

陆薇琪无奈的苦笑了下:“是啊,不过寒川的态度很坚决,夫人,我想我可能帮不了你了。现在演艺圈优秀的艺人还有很多,应该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我们以后再有机会合作。”

卓雅夫人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你等等,寒川不同意?为什么?”

066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陆薇琪的笑容显得为难:“夫人,看起来,是我跟寒川的某些理念合不到一起,所以……”

理念合不到一起?

卓雅夫人目光微闪,在她的聪明,又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她吸了一口气,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眼,不过没再说什么。

她看着陆薇琪道:“接下来还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出去喝喝茶关逛逛街怎么样?”

陆薇琪淡笑了下:“当然可以。”

乔深是陪同着卓雅夫人过来的,还没来得及通报老板,就又看着老板的娘转身走了。

他走到总裁办内,傅寒川正在处理文件,乔深道:“傅总,夫人来了。”

傅寒川眉心微蹙了下,心想大概是得到了陆薇琪在这里的风声就过来了,他抬起头,又听乔深道:“不过刚才,夫人同陆小姐一起走了。”

“嗯。”

乔深看着老板没怎么在意的神情,又专注的工作去了,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过了几天,傅寒川去外市出差了两天,回城的路上忽然接到了裴羡打过来的电话。

“我听说你们傅氏签约了陆薇琪做新的形象大使,这件事,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前几天,外界还在传陆薇琪有可能加盟傅氏的消息,又传出合作破裂,真真假假,叫人雾里看花,可一早上的看到傅氏发出的最新公告,报出陆薇琪成为最后一个形象大使的时候,裴羡着实愣了一把。

从某些方面来说,裴羡是了解傅寒川的,当傅氏的新闻一出,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他面对着电脑上发出来的最新通稿,慢慢的摩挲着下巴。

这可有意思了。

这千呼万唤出来的最后一个形象大使,陆薇琪成了压轴的,把燕伶的风头都给盖过去了。

要知道,本来这另外两个形象大使就是突然加上去的。

傅寒川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了一番,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乔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沉声说道:“嗯,我知道了。”

待挂断电话,傅寒川看向乔深:“陆薇琪要签约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乔深闻言,也是一脸懵:“傅总,这事儿我没听说过啊。”

他立即的打开电脑,一查傅氏发出的最新通告,果然已经官宣了陆薇琪!

乔深睁大了眼睛:“这……”

这是怎么回事?

傅寒川看了电脑屏幕一眼,手边已经拨出了肖总监的电话,响了没两声电话就被人接起来了。

“傅总?”

“怎么回事。”阴沉沉的三个字,压得肖总监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但合同是从她手上出去的,也是她出面去跟陆薇琪的经纪人洽谈签约的,总要给个说法。

肖总监硬着头皮道:“在您去南城时,董事会召开了一个会议,然后就……”

咔哒一声,不等肖总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就嘟嘟的响了起来。

“喂……喂……”

肖总监看了眼已经挂断了的电话,问旁边的助理:“傅总什么时候回来?”

车内,傅寒川阴沉着一张脸,乔深大气都不敢出,小声说道:“傅总,马上就要上高铁了……”

城际高铁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北城,一出站台就有司机等候着,半个小时后,傅寒川的人影出现在傅氏的大楼。

一楼的大厅里,已经挂出了三位形象大使,一位总代言的海报。

在大厅内办事的员工讨论着今早发生的大事,本来总裁跟陆小姐之间的事就不是什么秘密,这里的老员工不少都知情,傅总跟陆小姐好的时候,陆小姐还经常来公司。

就见一道黑影从门口走进来,步下生风,夹带着一股冷意而来,瞬间让融合的大厅气压降了好几个千帕。

这人经过之时,那些员工都吓得不敢说话,立即鸟兽散各干各活去了。

傅寒川经过大厅的时候,余光只在海报上扫了一眼,走入高层专用的电梯。

电梯里,乔深站在傅寒川的身后,双手交握着放在小腹,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倒计时。

总裁还有八秒抵达战场……

还有五秒抵达战场……

三秒……

“叮”的一声,傅寒川走出电梯,直接往董事长的办公室走去。

这一层的员工早就得到一楼传来的消息,没有一个在聊天说话的,每个人都盯着电脑,指下翻飞,但是几乎每个人都留着一线余光,瞧着那一道的身影从身边走过。

董事长办公室内,傅正南站在一大排的书架前摆找书,听到门敲了两声侧过头,就看到傅寒川走了进来。

傅正南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书,从架子里抽出来,瞥了一眼傅寒川,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回来了?”

傅寒川径直的走到了桌前,冷着脸问道:“为什么没有人告知我,傅氏就签约了陆薇琪?”

傅正南从书上抬头看了他一眼,严厉道:“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傅寒川依然寒着一张脸,傅正南又瞥了他一眼,摘下眼镜,语气沉了一些说道:“西班牙的项目已经拖了这么久,商场瞬息万变,别的公司也在抢占市场,每多等一天,我们的风险就增加一个点。这个,你不是不知道吧?”

“……”

“本来只定了一个形象大使,项目就可以正式启动了,是你临时要再加两个大使,又在人选上磨磨蹭蹭,寒川!”傅正南目光一凛,瞧着他,“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拖沓了?”

“董事长!”傅寒川沉着脸,声音提高了一些,已经有些动怒了,“这件事,我有分寸!”

“分寸?”傅正南冷哼了一声,看着傅寒川冷凝的脸,他严厉的表情放松了一些,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让你母亲把你的私事跟公事混为一谈。但,只要你摆明了你的态度,就算签约下陆薇琪,对你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

“陆薇琪是最眼下最适合的人选,你要从大局着想。”

“……”

“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项目拖了这么久,还在人选上纠结,你知道这已经引起董事会的不满了吗?”

傅寒川捏了捏拳头,但是进来时的一脸戾气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其实他明白,董事会瞒着他签下陆薇琪,就是对他上次不经过董事会,提出签下另外两个形象大使的回应。

而且,合约已经签下,也已经官宣,连海报都已经做出去,他再在这里争论,没有什么意义。

傅寒川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好,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人已经齐了,项目立即启动!”

傅寒川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傅正南,转身出去了。

傅正南看着门关上,重新把眼镜戴上,目光回到了书上,嘴唇微微一扯,冷笑了一声:“臭小子,这点事就沉不住气了……”

……

傅寒川出差,对苏湘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傅寒川拉长着脸到家,这并不多见。

就连傅赢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不敢靠近他。

书房内,傅寒川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其实签约陆薇琪只是一件小事,正如傅正南所说的,这是公司跟陆薇琪方的合作,他怒的是董事会不经过他就做了这个决定。

傅正南在告诉他,不要越过他,擅自做决定,傅氏,还是他说了算。

苏湘端着一杯茶,轻轻的敲了下门,听到里面说“进”才推开门进去。

走进去就能感觉到一股极低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湘轻轻的把茶放在他桌上就走出去了。

走了两步,看他皱眉不展,似乎又是头疼了,便往后退了两步,走到他的身后,手指轻轻的放在他两侧的太阳穴,帮他按了起来。

傅寒川只觉手指被另外一双轻柔的小手推开,力道恰好的揉压感减去了不少头胀的感觉,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他闭上眼往后靠了靠,将自己交给她去处理。

灯光柔亮,书房内安静的很。

过了一会儿,苏湘听闻平稳的呼吸声,低头一看,傅寒川已经睡着了。

她松开微微发酸的手指,轻手轻脚的拎起沙发上的毛毯给他盖上,再轻手轻脚的离开书房。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宋妈妈问苏湘,要不要叫先生出来吃晚饭,这时,傅寒川自己出来了,在餐桌上坐了下来。

苏湘看他的脸色,比回来时好了一些。

吃过晚饭,苏湘哄完儿子睡觉,回到次卧的时候,傅寒川已经半躺在床上,腿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在敲打着什么。

苏湘拎开被子,在另一侧坐上来,他便把电脑合上了放在了床头柜上。

就在她刚躺下的时候,男人压了上来,几乎与暗下的灯同时的,是他密集的吻在她的脖颈落下,大手拉扯着她的睡衣,有种迫不及待的味道。

苏湘顺从的抬起身子,让他脱去她的衣裳,衣服在昏暗光线中,扬起一道弧线,无声无息的飘落在地。

她仰起了脖子,承受着他的索取,身体随着他的滚烫也热了起来。

他像是想要发泄什么,来势汹汹,但不像以前那样不给她准备的时间就进来。

柔软的唇碾压着她的,手掌用力的搓揉着她。

苏湘觉得有些疼,又觉得酥酥麻麻。

他吻得她并不舒服,好像要把她胸腔内的气全部吸过去似的,又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渡入一口气来,让她的心海不停的翻腾。

以前,他从不吻她的,最近的一次,也只是在电影院的那一次。

苏湘都还没弄明白他怎么忽然开始吻她了,这次他又来了。

微微睁开的眼,看到男人闭着眼,但是眉心依然轻蹙着。

她可以感觉到他郁结的气息难抒,想到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不知怎么的,苏湘心里就有种微疼的感觉。

她不想看到他这样……

微微汗湿的指尖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她只是想抚平他的皱纹,却像是在他额头灌入了一团火焰,令男人整个沸腾了起来……

……

一夜过后,苏湘全身被碾压过似的那种熟悉的酸痛感袭来,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昨夜,傅寒川要了她许久,好像要把这段时间欠下的都讨回来似的。

他刚从外地回来就连夜办事,都不累的吗?

苏湘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支着腰勉强起床。

洗漱完出了房门,主卧的门也打开了,男人照旧穿着一身白衬衣黑西裤,简单利落。

苏湘看到他,微怔了下。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同床的时候居多,都让她忘了,他们大多时候是分床睡的。

但一直都是她完事后洗澡离开,这次却是他?

早上起来,旁边是空的,她以为他已经在餐厅吃早点,或者已经出去上班了。

男人一脸清冷,全无一夜缱绻后的温情,看了苏湘一眼以后就走向了餐厅。

苏湘心里颇不是滋味,嘴唇微动了下,这突然的状况让她有些懵然,又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儿童房隐隐的传来傅赢的哭声,苏湘顾不得想许多,连忙转身往儿童房去。

傅赢拉臭臭了,不舒服就哇哇的哭,鼻子都哭红了,苏湘给他洗了小屁屁,又换了尿不湿,再穿上保暖的衣服,小家伙大概因为拉臭不好意思了,捂起了眼睛不给看。

苏湘笑了下,抱着他去洗漱,抹上了香香的婴儿面霜,他这才眉开眼笑。

一番忙碌后来到餐厅时,傅寒川已经去上班了。

苏湘看着空了的座位,有些失落。

她在旁边的座位坐下,拿了一颗鸡蛋恍恍惚惚的剥了起来。这时手机响了两下,她随手拿起来一看,是杜若涵发给她消息,祝她平安夜快乐。

苏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今天就是平安夜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啊,转眼就到年底了。

因为傅老爷子的关系,傅家不管是中国节日还是国外的节日一概从简,所以与平时没什么改变。

苏湘也回复了一个平安夜快乐,然后继续低头吃早饭。

“太太,下雪了呢。”

宋妈妈端着一锅热粥走出来,笑着看了看阳台的方向。

苏湘抬头往阳台的方向看过去,窗外洋洋洒洒的飘着雪片,真是下雪了。

去年天气暖,北城几乎没怎么下雪。

傅赢长这么大,第一次对雪有认识,兴奋的指着阳台:“麻麻,什么?”

小家伙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天上掉下来的是什么。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摸一摸了。

苏湘本就浑身酸疼,小家伙不停的扭着她,酸的她咧了咧嘴,实在拗不过他,哄他乖乖吃完早饭就带着他去看雪。

小家伙这才老实了,吃东西都比平时快。

一会儿就吃完了饭,苏湘给他跟自己都穿上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这才出门。

只是才到楼下大厅,前面卓雅夫人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傅家的老何。他手里拿着一把伞,合下的伞面上沾着的雪到了内室已经开始融化了,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地砖上。

卓雅夫人看到苏湘抱着孩子,微皱了下眉道:“你要带着他上哪儿去?”

身后宋妈妈跟着,笑着说道:“小少爷说要去看雪。”

卓雅夫人“嗯”了一声,再看向苏湘说道:“不用了,我今天要带着他出去。”

年底,各种应酬都多了起来,卓雅夫人每到这个时候,带着傅赢出去参加聚会的次数也会多一些。

她把孩子接了过去,转身要走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又看了苏湘一眼,说道:“今晚,你不去哪儿吧?”

苏湘愣了下,怎么问她晚上去哪儿?

她晚上向来不怎么出去,更何况这么冷的天。

苏湘摇了摇头,不知道卓雅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卓雅夫人道:“算了,就这样吧。”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苏湘看着卓雅夫人出去的身影,老何在她的身后再次的打起了伞。

傅赢第一次真正的看到雪花,伸开了小手去接,可是雪被伞面遮住了,他就弯过了小身体去抓,卓雅夫人说了他什么,小家伙嘟起了小嘴不高兴的扭动了起来。

苏湘看着越来越远去的身影,看到傅赢好像在哭,忍不住的上前想要把傅赢带回来。

那还只是的小婴孩,正是喜欢玩的年纪,怎么不能让他看一看他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呢?

“太太……”

宋妈妈叫住了苏湘,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位夫人,从来不允许别人违逆她。

如果苏湘去强要回来的话,受到的又是她的责骂而已。

苏湘停下了脚步,皱着眉看卓雅夫人把孩子带上了车。

转身的时候,苏湘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回头看了一眼早已开走了车的地方。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傅寒川发送了一条消息:妈过来把傅赢接走了。

此时,傅寒川已经到了公司,看到苏湘发过来的消息,眉头蹙了下。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台本,把乔深叫了进来。

“晚点的时候,你去傅家老宅把傅赢接过来。”

乔深愣了一下:“啊?”

怎么好好的,把孩子接来公司干什么?

傅寒川冷眼一扫,乔深就闭上了嘴巴:“是的,傅总。”

等门关上了,傅寒川往后靠入了椅背里,捏了捏眉心。

窗外纷纷扬扬的落雪,就跟他此时杂乱的心绪差不多。

才命令自己不要去想那个女人,她一条信息过来就让他安静下来的心又浮躁了起来。

尽管不想再去想那个女人,可是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出那女人在他的身下,颤抖着身躯张口却难以叫出他的名字。

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叫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沉沦在这样的女人身上呢?

就算是温柔乡,这个温柔乡也不可能是她。

不可能的,他对她,只有生理的发泄,不可能再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

……

因为傅赢被卓雅夫人带走了,苏湘便通知吴老师今天不需要来上课了,而她自己还是要去学校一趟。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孩子们要在跨年活动上表演,为春节时候的大推广做预热。

到了学校,孩子们还在上课,苏湘先到了活动室等候,从包里拿出书来。

祁令扬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苏湘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书。

窗外的雪花继续洋洋洒洒的飘着,比早上的时候还要更大一些,像是漫天的鹅毛在飞,而里面坐着的人安然若素。

天光照亮她一侧的脸颊,白皙如雪,乌发如墨,纤细的身影柔和,高领的厚毛衣又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令人的目光也不觉的放柔了下来。

他已经在学校毕业好几年,也很久没有再回忆起过去的那些日子了。

但眼前的人,令他想起了那段安静的时光。

祁令扬的脚步不觉放轻了,他拿起手机,轻轻的按下快门。

祁令扬并没有打扰苏湘,他在她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打开自己的电脑。

时间在飞扬的雪花中流逝,等到苏湘觉得脖子酸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听到好像有嗒嗒的敲打声,转头一看,祁令扬坐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正在做事。

这时祁令扬也感觉到看过来的视线,抬起头来,两人相视一笑。

——你来了这么不叫我?

祁令扬道:“你看书看得那么认真,就不打扰你了。”

——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祁令扬不是每天都过来,基本上都是有事才会到学校,他道:“孩子们的演出服装已经做好了,我拿过来让他们试试,不合适的话再做修改还来得及。”

演出服装?

苏湘挑眉一想,都快上台表演了,怎么能少了行头。

不过原来她只是准备让孩子们统一着装穿着校服就行了,没想到他还特意去订做。

——衣服呢?

祁令扬道:“一会儿会有服装店的人送过来。”

苏湘点了下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状似无意的忽然说道:“对了,听说陆薇琪要成为傅氏的三大形象大使之一?”

苏湘正要翻过一页书,听到这个名字,心忽的慌跳了下,手指不小心被书页一划,顿时指尖一阵刺痛。

低头看去,指尖的皮肤被划开了,细细的血珠冒了出来。

她将手指含入嘴里,心慌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散去。

陆薇琪……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总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耳边响起傅寒川那天轻轻淡淡的说的那句话。

“……她没有那么重要,与她无关……”

没有那么重要,确实是在说她吗?

形象大使,陆薇琪……

那天在他的书房,她看到了傅寒川的电脑上有她的资料。

可是她以前又不是没有看过他的电脑,四大美人她都看过呢,可当她看到陆薇琪的时候,他却把电脑关上了。

陆薇琪怎么她就不能看了?

苏湘一想到这些问题,脑子就一团乱麻。她有种感觉,这其中是有联系的,可是找不到头绪,就只能是乱糟糟的。

她真是看不懂那个男人,不知道他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是什么意思。

甚至连他为什么亲吻她都弄不明白。

祁令扬看着她发愣,叫了她一声:“苏湘?”

苏湘回过神来,看向他,目光中还透着些迷茫。

祁令扬看着苏湘傻愣愣的模样,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在听到陆薇琪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一脸懵然的样子。

他轻咳了一声道:“没事,就是听卓易说起,他的公司跟傅氏同时看中了一个女艺人,但是被他的公司先签走了,傅氏那边就缺了一个人。昨天我看到傅氏发出的最新通告,他们签约了陆薇琪?”

祁令扬说到陆薇琪的名字的时候,格外关注了苏湘的表情。

——傅氏的事情,我并不参与,所以我并不清楚。

苏湘比划道。

祁令扬观察着苏湘的表情,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陆薇琪这个人。

没有人跟她提起过这个女人吗?

苏湘看着祁令扬,想起来,他怎么也是名门圈子里的公子,应该是知道陆薇琪这个人的吧,不然,也就不会问她了。

——你认识陆薇琪吗?

祁令扬望着眼前女人一张茫然又有些焦虑的脸,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如果她知道傅寒川跟陆薇琪过去的那些,应该会很痛苦吧。

她痛苦……

他竟然不想让她难过,不想打破她内心的平和。

祁令扬微微的笑了下,摇头:“不,我不认识这个人。”

眼看苏湘又要比划起来,他道:“我只是知道她是个很有名气的舞蹈家,傅氏大概是因为这个才签下的她。”

苏湘张了张嘴又抿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孩子们活动课的时间到了。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孩子来到活动室,练习就继续开始了。

也正好这个点,服装店把表演服装送了过来。

苏湘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衣服,原来是升级版的校服,上面有校徽,多了一个慈善公益的logo。

祁令扬说,耀世已经跟学校签订了长期的扶助关系,这批赶制的冬衣,也是公司对学校的赞助。

而正好赶上公司做跨年活动,就让他们穿上新校服,更有青春感,朝气蓬勃。

苏湘帮着孩子们试新衣去了,祁令扬微微笑着看她忙的跑来跑去,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看到屏幕上亮着的一行字时,目光就冷了下来。

苏湘的手机压在书上。

竹涵空心:下雪了,有空出来找个地方坐坐吗?

祁令扬的手指慢慢的捏了起来,脸色沉沉的。

杜若涵的qq账号他也有,当然知道她的昵称是什么。

她原来的名字叫涵若飞扬,后来就改成了竹涵空心。

她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祁令扬不认为她们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网友,这是不可能的事。

以前qq刚流行起来的时候,他们都还是一群学生,大家都爱在网上聊天,认识新朋友。

杜若涵的号,是他高价买来的,七位数,又是给她冲钻,又是天天帮她挂着升等级。

农场牧场,又是开鱼塘又是辟农田。

杜若涵比他低两个年级,有很多男生追她,就连外校的男生也时常跑过来看她。

自然,她的联系方式也成了别的男生打听的热门。

那时,他常吓唬她说,某某中学女生出去见网友,被骗被杀,杜若涵的胆子小,从来不敢加不认识的人,所以她加的好友极少。

反倒是苏湘,他在加她号的时候,看到她一大串的朋友,以为她交友广泛,还奇怪以她的处境,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朋友。

苏湘却说她加的这些都是网友。

她没有什么朋友,只是看看别人发布在空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罢了。

那么她们认识,就是一起住院的那段时间?

只是,她们居然做起了朋友?

杜若涵不可能不知道苏湘的身份的。

虽然苏湘从来不出现在公众场合,可是她的名气,随着她跟傅寒川一起乍然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所知晓……

祁令扬琢磨着杜若涵心思,有些心烦意乱时,苏湘走了过来,看到他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湘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了?

祁令扬回过神来,把她的手机递给她说道:“刚才你有条消息进来。”

苏湘伸手去接,这时祁令扬忽然闪了下手,苏湘落了个空,不解的看着他。

祁令扬装作不经意的道:“你这个网友,名字挺奇怪的。”

——她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

祁令扬笑了笑,把手机交换给她,他站了起来又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湘握着手机,看着祁令扬走出去的背影,怎么感觉他古古怪怪的。

……

雪花陆陆续续的下了一整天,到了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白色的雪,黑色的夜,霓虹的灯光,再加上远处隐隐的传来圣诞歌曲,有种唯美的浪漫。

歌剧院的门口,一侧摆放着陆薇琪的个人海报,另一侧摆放着傅氏为她特制的人形立体牌,吸引了很多人前去合影。

前台,前来观看芭蕾剧的观众已经陆续入场,后台的舞蹈演员们也在紧张的准备着。

“薇琪,怎么样,紧张吗?”

陈晨等人从贵宾通道走入陆薇琪的专用化妆间,她的手里捧着一大束的鲜花,送到陆薇琪的手里。

陆薇琪穿着芭蕾服,化妆师正在为她上妆,花束只在她手里停留了一瞬,就有助理帮她收走了。

陆薇琪微微笑着道:“北城是我的地盘,我怎么会紧张呢?”

“这可不一定。”莫非同靠在后面的一面墙上,双手抄在口袋里,笑眼看着她上妆。

“北城是你长大的地方,可这是你在这里举办的首场演出,近乡人更怯,在家乡人民面前跳舞,能不紧张?”

梁易辉给了他一肘子,笑骂道:“就你话多。”他转头对着陆薇琪说道,“别怕,我们都是来给你加油助威的。”

最后一个走进来的裴羡凉飕飕的说道:“你以为是在你的赛车场上呢。芭蕾舞台剧是高雅艺术,容不得大声喧哗。”

陈晨摇了摇头:“梁易辉,拜托你学点高雅吧。”

一伙人笑了开来,陆薇琪的目光透过镜子,在身后的那群人身上一一滑过,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裴羡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傅寒川没有跟他们一起来吗?

还是他在观众席里,等谢幕以后才来看她?

又或者,他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忙完,需要过一会儿才能来?

莫非同注意到陆薇琪的眼神,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寒川他公司正在忙,可能过会儿来。”

陆薇琪勾起唇角:“没事,你们能来看我的演出,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寒川他现在是傅氏的一把手了,忙是很正常的。”

“嗯,是呗,他这个人现在就是个工作狂。”莫非同笑了笑,含含糊糊的糊弄过去了。

陆薇琪跟傅寒川因为形象大使的那件事,起了些趔趄,莫非同也耳闻了一些,他还特意去问过裴羡,结果裴羡回给他一句话。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莫非同再笨,也听出这话的意思了。

傅寒川拒绝陆薇琪,就是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牵扯。

可是又看到傅氏的官方通告,陆薇琪成了最后一个形象大使,这件事看得他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好啦,我们这些人,就不要打扰薇琪了,让她静下来心来好好调节一下情绪,一会儿给我们看一场精彩演出。”

陈晨挥了挥手臂,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待那些人一走,化妆室内立即恢复了安静,而陆薇琪脸上挂着的微笑也落了下来。

傅寒川,他没有来,是因为她跟傅氏签了约吗?

门又敲了两下,化妆师走了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手里捧着花的小女生。

陆薇琪的助理连忙走过去道:“不好意思,薇琪正在做上台前的准备,请小姐还是回到观众席上等候演出开始吧。”

那小女生上下看了看她,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陆小姐的粉丝,我是花店过来送花的。有人在我们的店订了一束花,叫我们这个时间送过来。”

助理的脸上闪过尴尬,把单子签收了。

门关上,助理把花递到陆薇琪的手里:“陆小姐,你看这……”

一束包裹起来的黑色郁金香。

怎么有人送黑色的花啊……

陆薇琪看着那束花,却是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无奈的苦涩。

她把花接过来,手指轻柔的在花瓣上抚摸了下。

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最喜欢的花是黑色郁金香,她只对一个人说过。

黑色郁金香,代表的是荣誉的皇冠。

她希望当她梦想成真的时候,他能够送她一束这样的花。

而他,真的送给了她。

陆薇琪从花束中,拿起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祝你演出成功。

可是,他却不想亲眼来看看她最后的成功。

傅寒川……

“陆小姐,马上就要上台表演了。”助理看她坐着发呆,小声的提醒了下。

陆薇琪回过神来,轻轻的笑了下,一秒切换到了充满自信的那一刻。

她把花交给助理:“帮我收起来吧。”

她对着镜子深吸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最美的笑,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

随着帷幕的缓缓落下,台上的演员鞠躬致谢,台下掌声轰鸣,无疑,这是一场成功的演出。

陆薇琪从台上走下,脸上难掩失落。

刚才跳舞的时候,她一遍遍的在台下的搜寻,希望可以看到那个人影,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现。

“呀,小心!”身后一道惊呼声叫起,连忙的伸手抓了前面的人一把。

陆薇琪惊魂未定,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就在刚才走下台阶的时候,因为她心不在焉的,差点踏空摔下去。

等在后台的助理连忙迎上去扶住她:“陆小姐,你没事吧?”

“你可千万要小心啊,现在你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受不得一点伤的。”

陆薇琪斜低着头,瞪了助理一眼:“别大惊小怪的。”

小助理立即噤声了。

别的那些演员都还看着她,陆薇琪抬头扬起笑:“我没事,没事,是我刚才不小心。”

大家看她没事了,这才各自散去。

一直回到了化妆间,陆薇琪的笑才落下来。

她对着助理怒道:“你跟了我多久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的这个位置,如果我有事,立即就会有人取代我!”

小助理吓得站在一边不敢抬头:“对不起陆小姐,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平时陆薇琪都是和和气气,不怎么发脾气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火气格外大。

“陆小姐,你还是别站着了,先让我看看你的脚有没有事。”

陆薇琪在椅子上坐下来,助理拖着她的一只脚,小心翼翼的脱下她的舞鞋。

化妆间的门打开,她的经纪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陆薇琪的母亲万茴。

“我听说你刚才下舞台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

万茴的声音严厉,听不出一点心疼的语气,目光在她的脚上扫了一眼。

“妈,我没事。”陆薇琪低声说了一句,脚落回地面上站了起来,“你看,我没事。”

“没事就好。”

067 苏湘也生气了,什么态度!

万茴冷冷的说了一句后,就回头对着经纪人还有助理道:“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薇琪说一下。”

经纪人笑了下:“好的,陆夫人,那你们慢聊。”

说着就带着助理出去了。

看到门关上了,万茴才把冰冷的目光放在陆薇琪的身上,再度严厉的道:“薇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跳舞要专心!专心!你的身体,一丝一毫都不能有损伤!”

“妈,我知道的。”陆薇琪微微皱了下眉,坐回了座椅上卸妆。

万茴瞪着她:“是吗?我看你的心,越来越不放在这里了。傅寒川没有来,你就掉了魂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失常是因为他!”

陆薇琪的手停顿了下,再继续,淡淡的说道:“妈,我没有,真的只是不小心。”

她抿了下唇,脚下轻轻的动了下脚尖,眉心拢上一点愁绪。

“没有最好。”万茴看了她一眼,在旁边的另一张座椅上坐下,脸色没有那么严厉了。

她拿起桌上的一瓶卸妆水,又抽了一张化妆棉,将陆薇琪的脸别过来,慢慢的帮她擦了起来:“薇琪,不是妈要对你严厉,妈妈是过来人,知道什么对你才是最好的。”

“女人,不要觉得有了男人就有了依靠。爱情当不了饭吃。只有自己足够强了,自己拥有的,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你自己的。”

“当年我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有了你嫁给了你父亲,把自己的舞蹈事业都给断送了,可结果呢?”

“陆家说倒就倒,他还想让你嫁给傅寒川,来挽救自己的事业。如果你那个时候嫁给傅寒川,那现在你听到的这些掌声,还属于你吗?你只能羡慕的看着别人光芒万丈的站在舞台上。”

“卓雅夫人现在一心要拉拢你,是因为你现在站在了最高的舞台,是因为你比那个哑巴强,没有人再能看轻你了。以前她对你怎么样,你忘了?”

陆薇琪静静的聆听着母亲的教诲,目光落在她细致的脸上。

她已经不年轻了,近距离的看,她的皮肤开始松弛,眼角有了遮也遮不住的细纹。

从小,她都是看着母亲一张严厉的脸,记忆里她几乎没有笑过。

这些话,她从小就开始听了。

她的母亲,当年也是一个舞蹈演员,在芭蕾界小有名气。可是在她事业上升期的时候,她遇到了陆冷泉,她的父亲,两人坠入爱河。

为了生下她,她失去了自己的舞蹈生命,也把她自己没有完成的梦想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陆薇琪垂着眼眸,轻声说道:“妈,当初你跟我说,等到我功成名就的时候,就什么都会有的。妈,现在我功成名就了,我可以去寻找我想要的了吗?”

万茴的目光注视着她,随后转移开,将化妆棉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她道:“那你知道,当你站在顶峰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想要把你拉下来,有多少人,想要取代你?”

她拉着陆薇去的手,走到化妆间的窗口,窗帘一拉,往外面看去。

漆黑夜色中,前面的马路宽阔,平地亮起的灯光,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再前面的一栋商场大楼,陆薇琪穿着芭蕾裙的平面广告占了整面的电子墙面,更不用说,那些公交站台、地铁站,几乎都是她的广告。

“你看看,这些闪亮的地方,都是她们挤破了头也想要上的地方。你自己最清楚,走到这个位置,你费了多少力气。”

陆薇琪望着前方闪亮的海报,手指慢慢的蜷缩了起来。

她享受荣耀的皇冠,也享受别人给她的掌声,倾慕的目光,可是……

她的目光显得些微迷茫起来。

过了许久,陆薇琪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来,对着万茴轻轻的笑了下道:“我知道了,妈……”

“你能看清楚自己就好。”万茴看了她一眼,低头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陆薇琪的脚:“回去按摩一下泡一泡药,在下一场表演开始前,不要穿高跟鞋了。记住,一定好保持住你最好的状态。”

“嗯。”陆薇琪点了下头,“妈,我送你出去。”

两个人一起走到门口,陆薇琪把万茴送走了,转身的时候,看到卓雅夫人从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万茴的背影,对着陆薇琪微笑道:“你母亲来探班了?”

“卓雅夫人。”陆薇琪叫了一声,往回看了眼已经走到拐角处的万茴的背影,微微笑着道,“我母亲来看看我。”

“嗯,有这么出色的女儿,一定会觉得很骄傲吧。”卓雅夫人说了一句,推开半掩的化妆间门,往里面走去,“你的表演很精彩,比我在伦敦看到的,还要精彩。”

“谢谢夫人夸奖。”陆薇琪跟在她的后面,一起进去。

推开门,靠着墙的那一面摆满了鲜花跟玩偶,朋友送的,粉丝送的,都可以开个花店了。

卓雅夫人在那些东西上扫了一眼,笑着说道:“在前面的走廊里,也看到很多仰慕你的支持者送的花篮。”

陆薇琪笑了下:“都是承蒙大家看得起罢了。”

卓雅夫人嘴唇微勾了下,精锐的目光最后落在一束最特别的黑色郁金香上。

这一束花,不但颜色特别,连摆放的位置也很显眼。

她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这花倒是特别。”

陆薇琪走过去看了她一眼,目光也落在了那一束花上说道:“这是寒川叫花店的人送过来的。”

卓雅夫人抬起头来,“哦?”

花是傅寒川送的,但不是他亲自送过来,而是让花店的人代送?

卓雅夫人回头,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再看向陆薇琪道:“今天晚上,他没有来吗?”

陆薇琪含着微微笑,摇了摇头:“他大概在忙公司的事吧。你知道,现在年底了嘛……”

说完,她垂下眼眸,将那束黑色郁金香摆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卓雅夫人的目光微微闪烁,沉思了两秒钟后,笑着握住陆薇琪的手轻拍了下说道:“这跟傅氏与你的签约没关系,别多想。项目启动了,他父亲给他的压力很大。”

陆薇琪笑了笑,但是笑容里多了些苦涩。

这跟她有没有与傅氏签约,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一开始,大概他就没有打算要来吧……

陆薇琪的目光落在那束花上,轻轻的捏住了手指,暗暗的用力握紧了。

……

苏湘一个人漫步在街头,有些无聊。

从学校回来以后,家里傅赢不在,傅寒川也不在,大概都去了傅家老宅过节去了。

她明明早上给傅寒川发了消息,可是他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回复她。

苏湘不想去老宅,反正那边没有打电话过来。

比起去老宅,她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待着,这样就不用听到卓雅夫人的冷嘲热讽了。

平安夜,看着别人成双成对的,要么是一家子出来逛,苏湘裹了裹身上的棉衣,继续站在路边吃着香甜的烤红薯。

仰头,前面的商场挂着一张巨大的海报,女人穿着一身白色舞衣,精致的脸蛋,高雅的气质,翩然在蓝色水面起舞,就像一只优雅的天鹅。

“今晚约你相见,你,来不来?”

苏湘望着那一张海报上诱惑与纯真共存的女人,不论是男女,都会被她吸引的吧。

就连站在女人的角度,她都羡慕她那优雅迷人的身姿,也会被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寂寞忧郁所心疼,想要作陪。

陆薇琪……

原来今天是她舞台剧开演的日子啊。

苏湘低头咬了一口红薯,忽的想起来,早上卓雅夫人问她的问题。

现在想起来,这话就更觉得奇怪了。

她到底是希望她在家,还是去哪儿?

此时的傅家老宅,一辆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卓雅夫人从车内下来,屋子里的佣人跑出来,接过她手上拎着的购物袋,低声说道:“夫人,傅先生来了。”

“哦?”卓雅夫人微皱了下眉,往里面看了一眼,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下了一整天的雪,但是别墅院子里的通道上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忽然,卓雅夫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不远处草坪上的一个小雪人。

很小的一个雪人,静静的摆放在埋着白雪的草地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很难被发现。

雪人有些丑,歪歪扭扭的,脑袋像是快要掉下来的样子,如果不是仔细看,感觉就是两个圆球堆在了一起。

佣人往那边看了一眼,说道:“那是刚才傅先生陪着小少爷堆的。”

“傅先生带着小少爷先生去看望了老爷子,回来的路上就带着小少爷玩了会儿雪,这时候正在吃晚饭。”

卓雅夫人眉间微蹙了下:“那个哑巴也来了吗?”

佣人摇了摇头:“没来。”

她看向卓雅夫人:“夫人,您吃晚饭了吗?”

卓雅夫人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大厅里灯火通明,偌大的餐桌上,就只有傅寒川跟傅赢两个人坐着吃晚餐。

卓雅夫人把外套脱下递给佣人,走过来对着傅寒川说道:“今晚你没有去看陆薇琪的表演?”

傅寒川舀了一勺蛋羹放在傅赢面前的小碗内,让他自己拿勺子挖着吃。

小家伙努力的抓着勺,伸长了脖子去吃蛋羹,吃一半漏一半,吃完了砸吧下嘴巴,对于自己能吃东西这件事很满意。

“粑粑,还要。”

傅寒川又给他舀了一勺,说道:“没去。”

淡淡的两个字后,他低头继续吃饭。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傅赢,说道:“你下午派人来把傅赢带走,带他去哪儿了?”

“公司。”

乔深把傅赢接到公司以后,傅寒川把儿子放在休息室里,让小嘉进去照顾了他一下午。

卓雅夫人一怔,拎开椅子坐了下来:“你带他去公司?”

傅寒川吃完了东西,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放下,看向卓雅夫人道:“母亲原本打算带着他去哪儿?”

傅寒川的目光有些锐利,卓雅夫人在这样锐利的目光盯视下,竟然有些吃不住,别开了头看向别处,说道:“没打算带他去哪儿,就是带着他走动走动而已。”

傅寒川讥诮的勾了下唇,说道:“母亲带着傅赢去见朋友,这没什么,只希望母亲不要带着他去见什么人。”

闻言,卓雅夫人转过头来看向傅寒川,质问道:“你什么意思?这是你对妈该说的话吗?”

“你以为我要带着他去见谁?”

卓雅夫人的声音越拔越高,吓到了一边的傅赢。小家伙怔怔的看着她,眼看就要哭了。

傅寒川叫来了佣人,把孩子带到别处去了。

桌上的餐盘全部的被人收走了,换上了水果跟热茶。

傅寒川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卓雅夫人说道:“母亲这是刚从大剧院过来吗?”

这句话,就已经点明了卓雅夫人的心思。

早上她接走傅赢,就是想晚上去看陆薇琪演出的时候,让陆薇琪见一见这个孩子。

她看中了陆薇琪,但是傅赢在这个家中的地位是非同一般的,就算她再喜欢陆薇琪,也要先确保陆薇琪喜欢这个孩子。

就像之前的金语欣一样。

知母莫若子,所以,傅寒川在接到苏湘的短信以后,下午就让乔深去把孩子接过来了。

“母亲,孩子还这么小,还欣赏不来那种高雅艺术,去了反而影响别人。”

卓雅夫人沉着脸看他:“寒川,你今晚不去看陆薇琪的演出,是因为傅氏跟她签约的事情吗?”

傅寒川慢慢的转动着杯子说道:“跟这件事无关。”

他本来就没打算去。

“那你……”

傅寒川知道她想问什么,打断了她说道:“母亲,我无意与陆薇琪再续前缘,也请母亲停止这种无聊的事情。”

“寒川!”卓雅夫人激动了起来,生气的叫了一声,“这怎么能是无聊的事。难道你真的想跟那个哑巴过一辈子?”

当这句话冲口而出的时候,卓雅夫人心里想到了什么,又急问道:“寒川,难道你是喜欢上那个哑巴了?”

傅寒川的目光微微一寒,手里的杯子顿在桌上,茶水都泼洒了出来。

“她是傅赢的母亲。”

卓雅夫人听着这句话,情绪反而缓和了下来。

傅寒川既然这么说,就只是把她当做生养了傅赢的人。

她道:“寒川,我不能不为你着急。你知道你爸,这些年,他只让你做事,但是却不肯把大权下放给你。这几次跟你爸的交锋,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

“……”

“你的身边,不可以有苏湘那样的女人,她无法成为你的助力,却是你的拖累。”

“……”

“我明白你想承担的责任,但这不是你一辈子的责任。让苏湘走,傅家不会亏待了她的。”

“……”

“你对她太心软了,儿子。她是可怜,成为了苏家的工具,但不代表你就要背负着她前行。你要知道,在这件事上,是苏家对不起你,不是你对不起她,明白吗?”

“我不想再跟你说,再这么下去,你要完全掌握傅家会有多难,也不希望等以后你知道了再后悔。”

卓雅夫人说到此,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她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道:“你好好想想吧。”

卓雅夫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傅寒川一个人坐在客厅许久,待茶凉透了才站了起来。

若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只有长桌上那一杯凉透了的茶水,一丝丝的热气都没。

傅寒川带着傅赢回家的时候,时间还算早,还不到九点。

回来就径直的往书房去了,宋妈妈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又往玻璃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好的,这两夫妻又是怎么了?

苏湘只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就回家来了。

外面也没有什么好逛的,人很多,到哪儿都需要排队,想找个地方坐坐,又看着都是成双成对的,最后去电影院看电影,看了一个开头就出来了。

在她前排,一对情侣毫无预兆的亲上了。

她看的明明是动作片啊。

此时苏湘窝在鸟巢椅上刷着ipad,旁边的茶几上放了一碟草莓蛋糕,一杯热可可,还有一盘水果拼盘,倒也过的自在惬意。

只是不知道傅寒川带着傅赢在老宅那边怎么样。

这个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

苏湘看了看ipad上的时间,又用力的晃了下鸟巢,趁着鸟巢晃过去的时候,透过玻璃门往走廊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微微的皱起了眉,还是不明白傅寒川这忽然的转变是为什么。

不过,他这个人一向阴阳怪气的,一会儿看着没事,一会儿又发脾气。

这时,走廊上出现了一个小身影,摇摇晃晃的往玻璃房的方向走过来,苏湘听到儿子的声音了,立即放下ipad跑过去开门。

小家伙小鸟似的扑到她的怀里:“麻麻,雪雪。”

他兴奋的指着天花板:“雪雪,粑粑带我,雪人。”

玻璃房顶上的雪没有完全融化,铺了薄薄的一层,傅赢已经懂了什么是雪,摊开小手放在小嘴上呼了呼:“冷。”

苏湘看到傅赢,就知道傅寒川也回来了,又往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

傅寒川带着儿子去玩雪?

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苏湘抱着傅赢走向客厅,傅寒川不在那里,又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眼,大概又是去书房了。

宋妈妈把傅赢抱了过去说道:“太太,今天天气怪冷的,我煮了些艾草药汤给小少爷泡泡澡去去寒,你去看看先生。”

苏湘想了想点了下头,走到厨房去热了一杯牛奶然后走向书房。

敲门进去,傅寒川正对着电脑办公,苏湘走过去,将热牛奶放在桌上。

——你今天带着傅赢去玩雪了?

傅寒川只余光扫了一眼那牛奶,态度冷冷的,根本不搭理她,苏湘觉得很是没趣,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也不再打扰他了,转身就离开了。

门关上,傅寒川才从电脑上收回视线。

他看着那一杯热牛奶,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苏湘回到了儿童房,宋妈妈在给傅赢泡澡,浴室内飘着一股陈年艾草的清香。

小家伙白白胖胖的,洗澡也不哭,头顶上顶着一头洗发水的泡沫还在那儿玩水,弄得宋妈妈一身湿,还在那儿咯咯咯咯的笑着。

——我来吧。

苏湘将衣袖挑了起来,宋妈妈退开来,看到苏湘撩起的衣袖想到了什么,伸手往衣兜里掏进去。

“啊,我差点忘了。”宋妈妈在衣兜掏了下,拿出两张票来,“太太,这两张票是我今天送衣服去干洗,在先生的口袋里拿到的。”

“你看看这上面的日期,是不是今天啊?”

宋妈妈年纪大了,平时又不爱戴老花镜,总是拿远了看,不过这种票花花绿绿的,她就更看不清楚了。

苏湘接过来看了眼,微微的讶异了下,这不是那个陆薇琪的演出门票吗?

这时候,苏湘好像有些想明白了,卓雅夫人早上问她的那句话的意思。

是问她去不去看陆薇琪的演出?

傅氏签约了陆薇琪做形象大使,所以傅寒川拿到她的票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卓雅夫人的这一问,却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了。

苏湘捏着票想了下,又再次的走入书房。

傅寒川看到苏湘又进来,皱着眉沉着脸不耐烦的道:“你没看到我正在工作吗?”

苏湘把票放在桌上,傅寒川看了眼,眉头拧了起来:“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不是我要翻你的东西,是宋妈妈去送干洗的时候从里面拿出来的。你不想让人看到,就收好了!

苏湘也生气了,什么态度!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火了。

他轻咳了一声,将票拿了起来,揉成一团随手往垃圾桶扔了进去。

陆薇琪回来的那天,大家在1988聚会,他拿了票就随手塞在了口袋,那件大衣他不怎么穿,后来也就忘了。

苏湘看了眼躺在垃圾桶的一团纸,又看了一眼傅寒川。

——你怎么没去看呢?听说她的票很难买到,这票是最好的位置呢。

傅寒川拧着眉瞪她:“关你什么事。出去,我要工作了。”

苏湘瞪了他一眼,凶什么凶,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房门已经关上了,苏湘站在门口,脑子里还是那两张演出门票。

她还记着她撞车的那天,卓雅夫人怒气冲冲的过来,又在客厅跟傅寒川提到了陆薇琪这个人……

还有苏润那含含糊糊的说法……

今天,祁令扬也提到了这个人……

仔细回想,祁令扬没道理来问她傅氏签约形象大使这件事的……

这更让苏湘觉得蹊跷起来。

她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板,抿了抿嘴唇。

只是两张门票而已,傅寒川的态度就这么激烈,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一晚上,苏湘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算拿起她的书,脑子里也一直的想着这事儿,注意力根本就没办法集中。

这一晚上,傅寒川也没有再入她的房间。

夜里安安静静的,静的能听到走廊的脚步声。

苏湘听到隔壁主卧的关门声,她翻身坐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漆黑的房间内亮起了一盏台灯,苏湘站在垃圾桶的旁边,低头看着那一团纸团。

站了一会儿,她弯腰将那团纸捡了起来,展开。

满是褶皱的纸再也不复平直,苏湘瞧着票面上那个有着优美舞姿的女人,不知为何,眼皮忽然跳了起来。

越看,心也越来越沉重起来。

陆薇琪,她到底是谁?

……

自平安夜那天晚上以后,傅寒川就再也没有到过苏湘的房间,苏湘也没有去过主卧,两人又开始了分房而睡,早上晚上打个照面,有时候连照面都打不着,见面了话也不多说一句。

两人各自有事,这种日子过着倒也过得不觉有什么,只是夜里的时候,苏湘又梦到了三年前的事,哭着醒过来。

傅寒川给她配的安神药已经吃完了,这天,苏湘又去医院配了一些。

走出医院的时候,在她的身后走出一道人影,看着她往停车场走去,目光随了她很远。

陆薇琪没有想到会在医院碰到苏湘,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过她本人,虽然只是远距离的看了一眼,但还是认出了她的那张脸。

三年了,即便过去了三年,她还是对这张脸记忆犹新。

还记得她在莫斯科,在网上看着北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心脏好像被刺穿死去的那种痛苦。

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手指一根根的紧握了起来,紧得指甲几乎掐入指骨。

看着停车场的那辆车开走了,她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步往前走出去。

……

十二月三十一,年尾的最后一天,这天就是耀世旗下举办的跨年活动了。

苏湘本来只打算帮孩子们排练,并不准备前来参加的,但是祁令扬说,这个项目她几乎参与了大半,又有功劳又有苦劳,一定要她前来参加。

再加上孩子们也吵着要她一定过来,苏湘便只好答应了。

因为是晚上举行,早晨的时候,苏湘趁着傅寒川还没有去上班,同他打了个招呼。

——我今天有事,要晚些回家。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做什么去?”

——我之前不是一直在帮孩子们排练舞蹈,今天就是演出的日子,他们一定要叫我过去。

068 那个是傅少的儿子,见过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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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只吃了一半的麦片粥,勺子落在碗里的时候,勺柄敲在碗边上,发出“当啷”一声刺耳的声音,苏湘以为他要说什么,却只看到他抽了纸巾擦了擦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苏湘仰头看他,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只听傅寒川“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就往客厅走去,苏湘一直目送着他,看他拎起沙发上搭着的外套,拿着公文包往门口走了。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以前他都不喜欢她晚上出去,更不要说去参加什么活动了。

不过,大概是不想同她说话吧。

苏湘没再多想,到了下午挑了一套裙子就了去学校。

她需要提前把学生们集中起来,再给他们化个妆,这样在舞台上才好看。

学校的另外一个老师同苏湘一起,给孩子们化完妆,到了五点的时候,祁令扬也过来了。

他安排了一辆十一人座的商务用车,孩子们一个个的坐了上去,苏湘最后一个准备上车的时候,祁令扬叫住了她。

“苏湘,你等一下。”

苏湘看了看他。

——什么事啊?

祁令扬先是探头同司机打了声招呼,叫他把孩子们送到酒店,然后才转过头来,往旁边一侧马路点了下下巴道:“先上车。”

苏湘看着那辆车,不明白祁令扬叫她上车干嘛。

——不用了,我跟孩子们一起过去就好了。

祁令扬单手抄在口袋内,微微笑了下道:“你不会以为我想做什么吧?”

苏湘摇头,她怎么会那么想。

祁令扬已经抬步往车子那边走了,他道:“我需要先带你去个地方。”

车门打开,祁令扬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苏湘道:“你这身打扮,不适合今晚的场合。”

苏湘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着装一眼,她这身打扮怎么了?

商务车已经开走了,苏湘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祁令扬上了车。

他把她带到一家精品店,里面的助理设计师看到祁令扬就笑了起来:“二少,今晚带着女朋友要去哪儿吗?”

这家精品店是祁令扬的一个设计师朋友开的,他常来这家店,以前也没少带着女伴来这里做造型,那助理看到苏湘,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他的女朋友了。

苏湘听到助理的那一句“女朋友”就停住了脚步,尴尬的看了眼祁令扬。

祁令扬瞪了那助理一眼道:“别乱说话,她是我的一个朋友。”说着,他往苏湘那儿看了一眼,“叫你们老板过来,帮她打扮一下,要轻晚装风的。”

那助理看两人的情况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点点头应声道:“哦,好的。”

她走向苏湘,小声道:“对不起啊,小姐,我们跟祁二少玩笑开惯了。”

说着,便走去找专业的形象设计师了。

时尚的螺旋形楼梯上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一个女人扶着扶手缓缓的从二楼走下来,看到楼下在沙发上随意坐着的男人就笑了起来。

“二少,好久没见你来了。”

祁令扬抬头看了女人一眼,又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道:“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给她换一个造型。”

女人眉眼一扫,将苏湘上下打量了一遍,唇角微微一勾:“没问题。”

“所谓轻晚装风,就是比正式的晚宴要随性一些,比起普通的聚会,又要隆重一些。”

衣帽间区,女人在一大排的衣架上一件件的挑选过去,就这几步路的时间,她已经想好了什么类型的衣服适合眼前的女人穿着。

“你试试这件。”她拿出一套一字肩的白色长款礼服递给苏湘,“这边是试衣间,换好了我再看看效果。”

苏湘看了眼那件裙子,拿着进了试衣间。

苏湘虽然参加的宴会不多,但是有关宴会的礼仪在苏家的时候,就有老师转门教过,所以当祁令扬说要轻晚装风格的衣服时,她愣了下。

她以为只是公益团队的成员,大家聚在一起办个小活动,就像上次项目组成立的时候开的庆祝会那样,她就挑了件适合那种场合的裙子,没想到他们这是办了一场宴会啊!

试衣间里,苏湘犹豫的看着那一件礼服。

如果是宴会的话,那场合里肯定会有一些名人的,那她……

傅家……

苏湘咬着唇,如果被傅寒川知道了,估计该发不小的脾气……

大厅内,女人抱着手臂,嗒嗒的走了过去在祁令扬跟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睨着他,懒洋洋的道:“她是谁啊?”

作为一个专业的形象设计师,她那一双眼,不但只看一眼就知道什么人穿什么衣服,也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对祁令扬而言,有些不同。

祁令扬翻了一页杂志,头也没抬,说道:“不是说过了吗,我的一个朋友。”

“我也是你的一个朋友之一,可我怎么没有感觉到那种感觉?”

女人勾着唇,微弯腰低下去,眯眼看向祁令扬,见他面不改色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她直起腰身来,又道:“杜若涵知道她吗?”

祁令扬翻着书页的手一顿,抬眸淡淡的看向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女人扬唇笑了笑:“我就怕她误会些什么。”

说完,她便走向珠宝区,祁令扬瞧了一眼她的背影,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这时,苏湘从试衣间走出来,祁令扬目光在她身上无意间的一划过去,就停留下来了。

他站了起来走过去:“怎么没换呢,不适合吗?”

正在珠宝区挑选首饰的陈枫闻言转过头来,看到苏湘依然是什么样子进去的,什么样子出来的。

她手里拎着一条红色的玛瑙项链走了过来,项链在她的手里晃来晃去的。

还从来没有她挑选的衣服,别人不穿的时候。

苏湘把衣服还给她,不好意思的对着她笑了下,看向祁令扬。

——宴会,我不去了。

陈枫看着苏湘比划手语,眉头忽的一皱,脑子里划过了什么,一双眼紧紧的盯住了苏湘几秒后再看向祁令扬。

她是高级形象设计师,游走在名人圈,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大名鼎鼎的傅太太,她当然也是听说过的。

她,就是那个一夜成名的哑女,傅太太?

陈枫看着祁令扬,他怎么跟她……

陈枫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哑女,可是傅家在外面都不想承认的儿媳妇啊。就连傅寒川,他都是带着别的女人来这里做造型陪同出席晚宴,怎么祁令扬……

陈枫头疼的拧了下眉,祁令扬明明躲过了她,怎么又会牵扯上了?

尽管陈枫已经尽量的把微表情控制住,但是苏湘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眼光没有见过。

一个开着这么大一间精品店的女人,肯定是见识过不少的,至于她有没有听说过她,她并不在意。

苏湘对着她微微的笑了下,转身往门口走去。

祁令扬瞧着她的身影,目光有些复杂。

苏湘的顾虑,他不是不清楚,所以才没有告诉她,其实这是耀世举办的一场宴会,公益项目团队的活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祁令扬抓过陈枫手里的礼服,快走几步在苏湘走出店门前拦住了她说道:“等一下。”

前面的路被挡住了,苏湘不得不停下来。

她望着祁令扬,只听他说道:“苏湘,你别误会,这场宴会,没有你想的那么隆重,就是耀世的人,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下而已。”

“再说,那些人都是支持APP项目的人,他们对你们没有偏见,见一见,没什么吧?”

苏湘皱着眉,正要抬起手臂说些什么,祁令扬看着她,严肃的道:“其实是你在顾虑傅家的人,是不是?”

苏湘沉默着,祁令扬笑了下说道:“不用担心,公司的人里面没有人认识你,你就跟你的学生们在一起,他们只会以为你是他们的老师。”

苏湘轻轻的咬住了嘴唇,有些犹豫。倒不是她对宴会心动,而是对这个项目,她真的付出了很多心血。

从项目组成立开始,她就加入了进去,还想了很多的建议,到现在,她还在想年后就要推出的公益广告内容。

可是她为什么就只能当一个隐形人?

祁令扬看她有些心动了,将衣服放回她手里,说道:“陈枫的眼光不会错,去试试?”

苏湘看了一眼祁令扬,挤了个笑勉强笑了下,拿着衣服重新走入了试衣间。

作为旁观人的陈枫站在原地揉捏着脖子里挂着的一枚玉环,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的从门口又走回。苏湘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对着她淡笑了下,陈枫扯了扯唇角,对她轻点了下头,余光一直到看不到人影的时候,才收回来,看向祁令扬。

这次她也不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拿起茶几上放着的茶喝了一口,悠悠的目光在祁令扬的身上扫来扫去。

除了从前的杜若涵以外,祁令扬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有耐心,这么温柔过了?

换衣服很快,苏湘再次走出来的时候,祁令扬的目光是真的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她适合白色,一字肩的礼服将她的漂亮的锁骨体现出来了,白皙圆润的肩膀纤瘦,但不是柔弱,而是柔韧,娉婷的模样,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早春的一株白梨花。

站在一边的陈枫轻咳了一声,祁令扬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不动声色的收起目光,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过。

陈枫走过去将早就挑选好了的玛瑙项链给苏湘戴上。

简简单单的打扮,无需太多的装饰,就将她的美更加的凸显了出来。

那一串玛瑙红,更是衬得她肤白如雪。

“怎么样,满意么?”陈枫问了一声,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这肯定是没问题的,她一向对自己有信心。

祁令扬笑了下道:“我把人交给了你,当然是放心的。”

陈枫冷哼了一声:“哦哟,瞧你说的,你把人交给我?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这么不对味儿呢?”

苏湘听着那女人的调侃,难免脸红,祁令扬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皱了下眉道:“好了,你就别再瞎闹了,赶紧帮她上妆,时间快来不及了。”

陈枫挑了下眉,这才带着苏湘去梳妆打扮。

一头长发,只是用一根编发棒松松的挽起,再打上一个薄妆,就已经足够了。

待人走后,陈枫托着下巴,透过光洁的玻璃门,看着走出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惜了不能说话。所以说啊,上帝打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

“不过祁令扬,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

耀世的宴会场地定在开源名都,北城一家既符合私密保护,又能举办大型宴会的酒店,也是上层名流办事常借用的地方。

这里的特色,就是一不会有狗仔偷拍,二是同时可以举办几场大型的宴会。

祁令扬同苏湘到达的时候,已经稍晚了一些,里面的宴会已经开始了,苏湘进了宴会厅,先在场内扫视了一圈,看到自己的学生坐的那一桌,便跟祁令扬打招呼。

——那我就去那里坐着了,你去忙吧。

祁令扬是项目的总负责人,又是耀世大老板的好朋友,当然是他的坐上宾,跟苏湘分开以后,就往最前排的一桌走过去了。

学生们坐的那一桌在最不显眼的角落处,周围坐着的也都是苏湘之前见过的,参与了APP项目的工作人员,看来祁令扬是一早就打过招呼,安排好了座位。

往前面看去,苏湘发现席间还坐着几个明星,过来的路上,祁令扬跟她说起过,宴会上会有一些公众人物,有自家公司的,也有请来的,不过叫她不用担心,因为这是中式的宴会,只要不出去敬酒就不用跟那些人打招呼,叫她安心享受美食就好。

那些孩子们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自己的偶像,激动的都两眼放光,不过他们的教养很好,没有跑过去叫人家签名拍照,也没有围坐一团指着别人指指点点。

苏湘有些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她的。

……

酒店的另一个大厅,同样的举办着一场宴会。

傅氏夫妇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北城的名流基本上都到场了。

台上的司仪说着两人结婚三十年来的点滴,情真意切,说的人热泪盈眶。

一对夫妻,能携手走过几个三十年?

台下,傅赢坐在傅寒川的旁边,小家伙梳着一个油头,穿着笔挺的小西服,又萌又绅士。

他睁着大眼睛,伸长了脖子在会场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拍了拍身边爸爸的手臂:“粑粑,麻麻?”

他想麻麻了,这里好无聊。

在他们的邻桌,陈晨轻轻的碰了下陆薇琪的手臂:“那就是傅寒川的儿子?”

陆薇琪的目光,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一直的看着,桌下的手指早已紧握了起来。

又是重重的一捏之后,她松开了手掌,轻轻的笑了下道:“应该是吧,跟寒川长得很像。”

陈晨轻哼了一声说道:“当年如果你没有走的话,他哪来这么大的儿子。”说着,她又摇了下头,“哦,不对,应该说,他也一样会有儿子,或者是个女儿,不过是你他跟你的。”

如果当年陆薇琪没有走的话,他们肯定是已经结婚了,当然也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陆薇琪余光扫了周围一眼,轻斥道:“陈晨,别胡说。”

陈晨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卓雅夫人经常带着那个孩子出来跟那些太太出来聚会,也经常的带着他去参加宴会,可见这孩子有多受傅家的重视。

而且,这里毕竟是大场合,有些话只能放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的。

陈晨低头喝了一口水,把自己口无遮拦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小声问道:“薇琪,如果你有可能跟傅寒川复合的话,那这个孩子……”

这时候,那司仪终于把话都说完了,四周响起了掌声,陈晨连忙放下杯子,跟着拍手。

司仪的讲话结束,卓雅夫人跟傅正南携手一起走到台上,接过司仪递过来的话筒,又讲了一些感悟心得之类的话。

陈晨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陆薇琪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如果她跟傅寒川复合,那她就必须得接受这个孩子。

傅寒川,跟她的孩子……

陆薇琪的目光再一次的落在那个孩子身上。

他真的很像傅寒川,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他,如果忘记他的另一半血液的话,她想……

她又忍不住的想,如果当年她没有去俄罗斯,而是跟傅寒川结婚的话,说不定孩子也有这么大了。

那么孩子是像他,还是她呢?

女孩男孩呢?还是双胞胎?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既没有跟傅寒川结婚,更不可能跟他有孩子,只能看着他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

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

陆薇琪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不知不觉间,一杯酒见了底。

正在发愣间,她感觉到旁边看过来的一道视线。随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当跟那道视线的主人接触的时候,她身子微微的震了下,随后仓皇的避了开来。

等卓雅夫人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宴会就正式的开始了。服务员上来将所有的圆桌撤了下去,换上了长桌方便摆放食物点心,然后宾客们就可以自由的交谈,享用宴会带来的愉悦。

陆薇琪独自一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品着红酒,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合上一杯浓烈的威士忌。

莫非同拿着一杯酒走了过去,说道:“是不是后悔当年的决定了?”

刚才,见她一直的盯着傅赢,那眼神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以前,在陆薇琪跟傅寒川好着的时候,她经常说不想要孩子,有了孩子,她的身材会走样,那就跳不了舞了。

现在亲眼看到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儿子,心里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陆薇琪看了他一眼,扯了下唇角,苦笑道:“世事难料。”

她怎么会知道,在自己走后,就有一个女人睡上了他的床,还有了孩子……

莫非同微微的皱着眉看她说道:“薇琪,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那个时候离开寒川去俄罗斯,你是怎么狠的下心的?”

她明明很爱傅寒川,不然也不会一直痛苦纠结在梦想跟爱情之间了。

陆薇琪淡淡的笑了下,装作不是很介意的说道:“一张机票,一个行李箱,上了飞机以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转头看着窗外,唇角的苦涩,眼底的忧郁遮掩不住。

莫非同摇了摇头说道:“不,你那时是以为还有回头路可以走的,就像你之前跟他的数次分开一样。刚才你说,世事难料……你只是没有料到会出来一个苏湘。”

“……”

“你……是不是在想重新跟他在一起?”

陆薇琪眸光微动了下,轻轻的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莫非同:“非同,他已经结婚了,以后就不要说……”

“说真话,在我这儿,你没有必要说假话。”莫非同打断了她。

陆薇琪呼吸一窒,静静的看着莫非同的眼睛,喉头翻滚了一下,她撑着的笑也缓缓的落了下来。

她平静的问道:“傅寒川爱她吗?”

“他过的幸福吗?”

“那个女人,她配吗?”

莫非同望着她有些凌然的目光,呼吸微沉:“薇琪……”

他知道她心里会闪过这种念头,但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让他一时都无法接下去。

以前,在她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倒是开玩笑的说让傅寒川跟那个小哑巴离婚,让他们俩复合在一起,可是要真这么说了,这种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这时,陆薇琪又笑了起来:“非同,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她的目光往宴会中央,那个被人围住的男人看过去,说道:“不管他幸福不幸福,也不管他爱不爱,事实已经摆在那儿了。我不会去做破坏别人婚姻的事,这样就显得我太廉价了,不是吗?”

莫非同刚才是有些被她吓住了,他吐了口气说道:“是啊,这种事情,你是做不出来的。”

“聊什么呢?看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裴羡跟乔影两个人一起走过来,乔影看了一眼陆薇琪,目光微转,转头往傅寒川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男孩看过去,噙着笑说道,“那个是傅少的儿子,见过了没?”

不等陆薇琪开口,她又自顾自的往下说道:“我还没有去打过招呼呢,白白胖胖的真漂亮,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陆薇琪的一只手掐着掌心,都快要掐出血来了,面上依然维持着优雅的笑容说道:“好啊,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069 哪怕我与你合法结婚,哪怕我生下了你们傅家的人 6000+钻石加更1000

原本在跟傅寒川聊天的几个老人瞧着那几个年轻人过来了,笑着打哈哈让年轻人们自己玩,便各自散去。乔影走到傅寒川面前,看着眼前那个油头粉面的糯米团子。

这就是傅寒川的儿子啊,近距离看,就更觉得稀罕了。

乔影伸出手:“抱抱?”

傅赢一看面前那个笑的跟狐狸似的怪阿姨,头一扭就扑在了爸爸的肩膀上:“不要不要……”

乔影满头黑线,她一个妇科医生,亲手接生过不少婴儿,也抱过很多婴幼儿,但几乎每个看到她都哇哇的哭。

乔影讪讪的缩回手,委屈的看向裴羡:“他不让我抱。”

裴羡搂着她的肩膀道:“没事,等以后我们自己生一个,让你抱个够。”

莫非同没好气的看着这两个戏精,说道:“你们俩够了,要生就快点生,别光嘴上生啊。”

这边几个耍贫嘴,陆薇琪直勾勾的瞧着傅寒川跟孩子愣神。

傅寒川抱着孩子的画面……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眼前的一幕,令她完全不能适应。

她已经看了很久,远距离的看,到现在近在眼前,她能看到他冷硬的脸孔有了柔软的一面。

有人说,男人真正的转变,是从他结了婚有了孩子开始。

傅寒川,他变了吗?

这边,乔影嗤了一声,眸光一转,看向莫非同身侧正在愣神的陆薇琪:“陆小姐,不然你来试试?”

陆薇琪一怔:“我?”

“对啊,看看这孩子要不要你抱。”

乔影笑嘻嘻的,眸底却闪着恶趣味。

可别告诉她,这女人对傅寒川心里就没旧情了。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头早就翻江倒海了吧?

敢不敢抱?

莫非同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对着陆薇琪道:“别理她,一把年纪了整天没个正形。”

“你说谁一把年纪呢?”乔影一下就翻脸了,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年纪,她还嫩着呢。

莫非同才不搭她的话,这女人一看就不安什么好心眼儿。

这孩子是小哑巴生的,让陆微琪去亲手抱傅寒川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那不是扎她的心吗?

裴羡轻蹙了眉,看了眼乔影,在她腰肢上捏了捏,暗示她别捣乱。不管怎么说,陆薇琪跟傅寒川有那么一长段过去,让她去抱苏湘的儿子,这不是故意去让人难堪吗?

虽然裴羡对陆薇琪无感,但是他们跟陆薇琪也做了好几年朋友,没必要让人家为难。

抱前男友的孩子……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会觉得尴尬的,却见陆薇琪轻轻的笑了下,看向傅赢,傅赢也扭着小脑袋在好奇的看着她。

“你叫傅赢,是吗?”

傅赢点了下小脑袋,继续好奇的看着她,但他是被陆薇琪衣服上的一根胸针吸引的。

“啊……”他张了张嘴巴,指着那根碎钻镶嵌的天鹅。

闪亮的东西总是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小孩子,看到了就更加挪不开目光了。

陆薇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胸针,这是她在英国定制的,全世界也只有这么一个。

她笑了笑,抬起手取了下来,在傅赢的胸前别上了。

“喜欢吗?”陆薇琪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收回目光的时候,与傅寒川幽黑的眼眸撞上。

她笑着道:“第一次看到你的儿子,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个就当做是见面礼吧。”

乔影在心中高叹一声,高招啊,难怪是第一名媛,大概什么处境下,她都能处惊不变。

傅赢这会儿低着小脑袋,瞧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那闪亮的东西,小手掰扯着想要抓下来。

“粑粑……”

傅寒川手一抬,把那枚胸针摘了下来,递还给陆薇琪道:“他还小,这种东西太名贵,还是换小孩子能玩的吧。”

“……”陆薇琪瞧着捏在他指尖的胸针,并没有伸手去接过来,唇角微微的翘起一点弧度。

一个要还,一个不接,气氛再度的变得尴尬起来。

乔影看在眼里,这个时候都忍不住开始同情陆薇琪了。

这个男人这么不解风情,不给面子,再高的交际手腕,到了傅寒川这里,都是油盐不进啊……

只见陆薇琪轻笑了下,说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再收回来的。就当做是我送给傅太太的礼物吧。”

“对了,大傅先生跟卓雅夫人的结婚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没有见到傅太太呢?”陆薇琪的视线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傅寒川的脸上,目光里有着狭促。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陆薇琪和软的微笑中,藏着些微咄咄逼人的凌厉。

那位傅太太,从不出现在宴会,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可是陆薇琪当面的问了出来。

从上次她去傅氏大楼找傅寒川,与他谈签约的事情被他无情拒绝后,陆薇琪心底里就像是扎着一根刺,她的演出,他也没有来看,这更加让她受伤。

就这么恨她,对她不屑一顾了吗?

就连送一枚胸针,他都这么不给她一点情面的余地?

同样被人问这话的,还有傅正南夫妻。

傅家很少办私人宴会,一般都是对外的公司层面的,但这次傅正南准备竞选商会的会长,卓雅夫人就想出办结婚纪念日的办法来拉拢一下人心。

黄光可以借着办鉴赏会去拉拢人心,他们也可以。

正好,他们俩结婚已经三十周年了。

新婚前三年的时候,她倒是连着办了三年,那时候傅寒川还是个小娃娃,夫妻两人在家小小的庆祝一下,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就连买个蛋糕庆祝一下都没有了。

“卓雅夫人,怎么不见寒川的太太呢?”黄光携着他的小娇妻,笑得一脸狡猾,他又往宴会厅里看了一圈,再装作惊讶的道,“咦,怎么也不见你们家亲家?”

傅家如今最大的软肋就是那个小哑巴,傅正南要跟他抢商会会长的位置,就别怪他揪着傅家的这个笑话不放。

说起来,这傅家做的可真够狠的,愣是让那个小哑巴不出席任何的场合,好像当她不存在似的,就连那苏家,也一并的无视了。

当然,苏家现在的掌事人跟苏明东那会儿完全不能比,商会里最不入流的角色而已了。

卓雅夫人的手勾在傅正南的臂弯里,两个人夫妻恩爱的样子,笑着道:“黄会长,寒川的太太身体不适在家休养,难得黄会长挂心,我就替她说声谢谢了。”

“啧,傅太太的身体这么差,怎么总听说她身体不适,我认识一个医术特别好的中医,要不要介绍认识一下,给她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卓雅夫人道:“哦?真有这么好的一位中医?不过说起来,黄夫人跟黄会长结婚这么久了,这肚子,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我听说普陀山的菩萨求子很灵验,黄会长要不要带着夫人去求一求?”

卓雅夫人敢办这个结婚纪念日,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敢用那哑巴来笑话他们傅家的,也就只有这个现任的会长了。

黄光年纪大了,但娶了几个老婆,一无所出,正是着急继承人的时候,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讪笑了下道:“我也听说了,本来打算年底在普陀山那儿住段时间的,这不卓雅夫人跟老傅办周年纪念日,就只好往后挪一挪了。”

又站着你来我往了一番,黄光没有落着好,带着老婆讪讪的离开了。

卓雅夫人轻吸了口气,眉峰稍稍一挑,对着黄光夫妻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下,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看到傅寒川所在的那个地方。

陆薇琪瞧着傅寒川的眼神,这是怎么的了?

不过不论怎么样,这场宴会,她倒是觉办的很好。

卓雅看向傅正南,笑着说道:“今年的会长之位,应该是非你莫属了。”

傅正南也正觉满意。

他伸手将卓雅夫人手里喝了一半的酒杯拿下,换了一杯新的红酒递给她,两人的酒杯轻碰了下,悠扬的乐声里“叮”的一声脆响。

“夫人真是我的贤内助。”

卓雅夫人抿唇笑了笑,垂下眼眸喝下那杯酒,贤内助?

呵呵……

她看向傅正南,弯着唇说道:“我不只是你的贤内助,而且还是跟你携手走了三十年风雨的老婆啊。”

说着,伸出手握住了傅正南的,两人的婚戒依然闪亮。

她抬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傅正南垂眸看着那闪耀着光芒的婚戒,眉头微蹙了下,看向自己的妻子,卓雅夫人对他又是微微一笑,在傅正南要抽出手来的时候,被她用力的握住了。

“干嘛急着抽走啊,宴会还没结束呢。”卓雅夫人转头,看向热闹的宴会厅。

这便是他们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却是成了帮助傅正南登上商会会长之位的一个工具……

另一边,傅寒川淡漠的眼瞧着陆薇琪,薄唇开合说道:“我太太今晚去参加了别的活动,有什么问题吗?”

年底的宴会活动很多,有时候撞期了,为了不扫人面子,经常是一家人分开去参加,不过不会是夫妻分开的去参加,可是傅寒川的这回答,让人辩驳不了。

陆薇琪淡淡的笑了下:“哦,原来是这样。看来寒川你给了她很多自由,不像外界传的那么夸张。”

“本来就是外界传的夸张了。”

莫非同瞧着这气氛,挠了挠眉梢。

他怎么看不明白啊,怎么好好的,感觉有些火药味出来了?

他眼睛一转,恰好看到了祁令聪带着杜若涵站在宴会厅的另一端,杜若涵正往这边瞧着。

“咦,今儿是祁大公子代表祁家来参加宴会?”

因为之前苏家在祁、傅两家衡量“女婿”,最终选择了傅寒川,祁家虽然松了口气,但是某种程度上,也是祁家被傅家比下去了的意思,所以祁、傅两家的关系算不上好,只是大家同在一个商会,表面上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这话打断了傅寒川跟陆薇琪越来越微妙的气氛,众人一同往祁令聪的方向看了过去。

傅寒川看到祁令聪就微微的皱了下眉,他对祁家的人没什么好感。

莫非同想起来之前在医院看到祁令聪出现,喃喃说道:“这杜若涵不是在住院么,祁令聪那么宝贝她,怎么把她给带出来了。”

裴羡对莫非同闲到关心别人家的事儿表示无语,说道:“要不你去问问?”

“切。”莫非同啐了他一口,“你就会消遣我……”

……

杜若涵这边,她来宴会,本以为会看到苏湘的。

她想以苏湘的处境,在这种宴会里一定很孤单,便想着来陪陪她,谁知道人都没有见到。

这是卓雅夫人同大傅先生的结婚纪念日,是他们家的大事,别的宴会不去参加倒也罢了,但是作为傅家的一份子,都没有资格来参加宴会,杜若涵挺同情苏湘的。

在这种家庭里生活,一定很艰难吧。

“哎……”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祁令聪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杜若涵点了下头:“嗯,有点。”

她的身体还没养好,祁令聪本是不答应她来的,但想这段时间她都一直闷着,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家里躺着,就带她出来散散心了。

“那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杜若涵本就不喜热闹,又点了下头:“好。”

祁令聪扶着她走到角落的沙发坐着:“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打电话给老陈。”

宴会厅里杂音太多,祁令聪去阳台上打电话去了,杜若涵一个人坐着休息,不经意的一瞥,看到那边傅寒川几个人在聊天。

不得不说,傅寒川这种人,能够让人在众多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

因为看到了傅寒川,也就看到了陆薇琪。

大剧院的首演她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看,但听说反响特别好,就连二场的预订门票都全部售出,可见这几年她在外面没有白混。

杜若涵以前也学过芭蕾,两人曾拜过一个老师,算是同门师姐妹,不过她同陆薇琪不一样。她只是兴趣的学一下,而陆薇琪是要往舞蹈家的路上走的。

陆薇琪的野心也足够让她抛下所爱,而她,为了爱的人可以放弃一切,但依然没有得到她的所爱……

杜若涵微微的苦笑了下,低头摸了下平坦的肚子,抬眸再次的看向陆薇琪,想到了什么,眉头就慢慢的皱了起来。

她回来了,那苏湘……

杜若涵从手包里掏出手机,给苏湘发了个信息。

竹涵空心:今晚是去参加活动了吗?

杜若涵记得苏湘说过,她们做的那个公益活动就在今晚表演。

至于傅家这边的宴会,她觉得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她知道了太难过。

祁令聪打完电话进来,正好看到杜若涵握着手机往一个方向看着,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什么?”

杜若涵摇了下头:“没什么。”

她收回目光站了起来:“司机把车开过来了吗?”

祁令聪道:“就在楼下了,我先送你过去。”

祁令聪扶着她往宴会厅外走,在楼下亲自的把她送上车,又叮嘱司机务必要把她安全送回家。

“务必”两个字,他特意的说了重音,也是说给杜若涵听的。

不要趁着他不在,就乱跑乱逛,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司机把车开走后,杜若涵苦涩的扯了下唇角,他以为她要去哪里?

平安夜祁家全家人的家庭聚会,那个人都没有出现过。

她知道,他是在避开她……

祁令聪把杜若涵送走以后回到宴会厅,就发觉大厅内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

他问了下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这是怎么了?”

傅家的那些人看起来有些慌乱,像是在找着什么。

那人说道:“听说傅家的那个小祖宗不见了。”

谁都知道,傅家的那个四代有多得宠,这丢了还能不急着找吗?

只是这种重要场合,傅家的人不方便清场,只能仔细搜找了。

祁令聪蹙了下眉:“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那小孩一直的被人抱在手里,不是被这个抱着,就是被那个抱着,身后还有专门的保姆跟随,这也能不见了?

那人看了眼祁令聪,祁家还没有小孩子,不知道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有多调皮。

那人解释道:“这小孩子一旦学会走路,那就跟螃蟹似的满地跑,大人一个不小心看丢了是常有的事儿,更不用说这宴会人多手杂的。”

祁令聪刚有了人生的第一个孩子,虽然还在娘肚子里还未成形,但已经暗暗记下了。

这时,酒店的保安也开始在别的大厅暗暗寻找起来了。

而傅赢小小朋友这会儿正在探险,趴在玻璃天桥上往下看。

因为刚过圣诞,又要过元旦,高层的酒店大楼,从天花板垂下无数的星星雪花片,镶嵌着彩灯一闪一闪,麋鹿在星光中从底楼往上一跳一跳的往上跑。

这可比大人那些无聊的话有趣多了。

“跑……跑……”

傅赢拍着玻璃地板,看着麋鹿一跳又一跳,往楼上跳去了,他仰起小脑袋呵呵笑着,浑然不觉大人们已经找他找得人仰马翻。

苏湘带的学生们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有些晚了,苏湘便带着孩子们先行离开,祁令扬要安排车子送她们回去,跟在了她们的后面。

酒店的布局为了避免各个宴会厅之间不互相干扰,分了ab两栋楼,中间用美观的玻璃天桥进行连接,苏湘从大厅里出来,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天桥上趴着一个小孩儿,而且还很是眼熟。

当她看清楚那孩子时,吓了一跳,立即的跑过去把傅赢抱了起来。

傅赢刚才还在看麋鹿跳跳呢,转眼就看到了麻麻,乐的咯咯笑了起来,一把抱住麻麻的脖子:“麻麻……”

原来小鹿是带着他来找麻麻的呀!

这个时候,跳跃到了顶层的麋鹿往天花板一跃,好像跳入了真正的星空里,消失不见了。

在大人们的眼中,都知道那麋鹿只是人工做的一束光,在底层跟顶楼之间周而复始,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傅赢开心的对着那消失不见了的麋鹿挥手:“拜拜……”

苏湘着急的在四周看,傅赢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他来的?

怎么他跑出来了,都没有人找他的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大厅走廊一群人走了出来,步子又急又快,为首的正是傅寒川。

他沉着一张脸,指挥着酒店的保安跟服务员分别往不同的通道找去,一转头时,就看到苏湘抱着傅赢站在天桥上。

他的目光一顿,扬起的手缓缓的落了下来。

不敢相信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苏湘。

两个人遥遥相对,苏湘抱着傅赢往前走了两步。

傅寒川?

看他今天的衣着,应该是前来参加什么宴会的。

傅寒川走过去,正要把傅赢抱过来,顺便问她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祁令扬!

他的目光,从祁令扬的身上转到了苏湘的身上,眼眸越来越冷,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垂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不是说,去参加的是学校的活动吗?

这,就是学校的活动?

“寒川,找到孩子……”

卓雅夫人从后面的走廊拐角处快步走出来,正要问傅寒川有没有找到孩子了,看到前面站着苏湘,说了一半的话就停了下来。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傅家丢了孩子的事,不少人都跟了出来,也都看到了前面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她是谁啊?”

“你看那孩子能跟她那么亲密,还能是谁?”

“可是,那边那个男人不是祁家的二少吗?”

“是啊,祁大少来参加傅家的宴会,祁二少同这傅太太,又是怎么回事啊?”

身后打着眉毛官司的人不在少数,陆薇琪站在傅寒川的身侧,小声的对着傅寒川说道:“她就是苏湘吧?”

苏湘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傅寒川身后那一大群的人,傅家的人,除了她跟无法下床的傅老爷子以外都在,还有站在他身侧的那个是……陆薇琪?

黄光在宴会上被卓雅夫人刺得灰头土脸的,这会儿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扳回一成,笑着走上来说道:“哟,这位是傅太太吧?”

他转头看向卓雅夫人说道:“夫人,您刚才不是说,寒川的太太身体不适在家休养……”

说到这里,他故意的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苏湘再接着道:“我看她这身打扮,好像是刚从别的宴会厅出来吧?”

“夫人,这自家的儿媳妇不来参加你们夫妻的结婚纪念日,跑去参加别人的宴会,这、这叫怎么个事儿啊?”

黄光看热闹不嫌事大,存心要傅家出丑,声音故意的大声了一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卓雅夫人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怒目瞪着苏湘,如果眼神能化成火光的话,这会儿苏湘已经是一堆灰烬了。

这个哑巴不好好的在家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还有那个祁令扬,又是怎么回事!

傅寒川不是没有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当然也听到了黄光的讽刺,余光往身后扫了一眼,他铁青着脸,低声斥道:“过来!”

苏湘在听到那人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为什么他们这么多人会在这里。

她的目光迎着傅寒川,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过去,在他的跟前站定。

傅寒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好像要把她的手折断了似的。

他眉眼沉沉的,乌黑的瞳孔里涌起了风暴,压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里带着愤怒的嘶嘶声:“你跟我说,是学校的活动?”

苏湘的手臂疼的感觉像是要断掉了,冷眸瞧着面前的男人。

我跟你说是学校的活动,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祁令扬有牵扯。可是别人帮助了我,我想要感谢他们,才参加了这个活动。

但是你们呢?

他们让我觉得我也可以骄傲,你们却在以我为耻。在你们的眼里,我从来就不是傅家的人,哪怕我与你合法结婚……

哪怕我……

生下了你们傅家的人……

苏湘无言的控诉着她心底的悲愤,目光从愤怒转为了悲凉的无奈。

她把傅赢放在了傅寒川的手里,垂下眼眸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里面一片清明,好像不认识他似的,转头对着还站在天桥一端的学生们招了招手。

那些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到苏湘叫他们过去,便走过了过去。

苏湘带着她的学生们,十几个人挺着背脊径直从那群衣着鲜亮的“贵族”面前走过。

那些人一时都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酒店门口,一辆黑色商务车停着,苏湘一个个的数着学生们上车,直到最后一个。

她转头对着祁令扬比划。

——麻烦你让司机把他们安全送回家。

“那么你呢?”祁令扬往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堂里看了一眼,难道她还要回去?

当他看到傅寒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傅家的人竟然也在这里办宴会。苏湘就这么回去的话,那傅家的人还不把她给拆了?

“我看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吧。”

——请你等我一下。

苏湘没有理他,比划完,转身走回大堂。

她换下的衣服寄放在酒店,从前台那里拿回来以后就去洗手间把礼服换了下来交还给了祁令扬。

——今晚谢谢,我很开心。

070 就因为她是个哑巴,无法为自己辩驳? 6000+打赏加更1000

开心?

祁令扬在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她开心的意思。

他倒是知道傅家有这么一个宴会,不过祁家跟傅家的关系不算好,又有祁令聪代表去参加,他就完全没有在意傅家的宴会在哪里举办。

他只是觉得,傅家应该不会愿意让苏湘出席在这种宴会上,就邀请来她参加耀世的了。

哪里晓得两边的宴会就这么撞上了。

“苏湘……”

——你回到宴会上去吧,他们还在等你,别扫了他们的兴致。我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祁令扬拧着眉,看着她一直隐忍着的,快要哭出来的小脸,虽然还在笑,但是灯光下,她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找司机送你回去。”

看着祁令扬要掏出手机来,苏湘抬手制止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

——不用,我自己回去。

祁令扬看她坚持,便放下了手。苏湘抿着唇想了想,又再度的抬起手。

——其实,你是知道傅家有这么一个宴会的,是不是?

——所以,你才一定要我来参加这个宴会,你是想我不要太可悲了,是不是?

“呃……”祁令扬望着眼前有着一双琉璃似的通透眼睛的女人,倒不敢跟她对视了。

苏湘轻轻的扯了下唇角,自嘲的笑了下。

难怪早晨她跟傅寒川说今晚要参加活动,需要晚些时间回去的时候他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是傅家也有宴会。

而且是这么一个宴会。

以祁家在北城的地位,肯定也是接到了请帖的。祁令扬应该是知道了,才要她去参加耀世的宴会,还特意的陪她去挑了衣服,是看她太可悲了吧。

明明是一家人,却永远被排挤在外面。

幸好,她换了一身礼服来的,不然就她身上这套简单的服装,可能在那些人眼里,她跟乞丐差不多。

一个永远都上不了台面的人。

“苏湘,我不知道他们也在这个酒店。”祁令扬看她强撑着的笑,心里更加难过了,“你别这样笑,会让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苏湘的唇角翘的更弯了,有什么对不起的,她还要谢谢他,至少让她知道傅家还有这么一个周年纪念日的宴会,至少,她在耀世的宴会上还是很开心的。

——谢谢。

她又道了声谢,没再多停留一秒,转身往夜色中走去。

转身的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寒凉的夜风中,泪水冷冰冰的流淌在脸上。

祁令扬眸色复杂的瞧着那一道瘦小身影,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又及时的停了下来。

在她转身的时候,他听到了她难忍呜咽的一声抽泣,这个时候,是她强撑着的极限了。

可这个时候,她肯定更愿意一个人待着。

亲眼看到自己被一家子的人排斥在外,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种滋味……

祁令扬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也一根根的握了起来,目光随着那一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放远。

等看到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就连车影也完全被夜色吞没的时候,他才转身往酒店里面走去,皱着的眉头也没有落下。

电梯“叮”的一声在宴会的楼层停下,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傅寒川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祁令扬做好了跟傅寒川冷嘲热讽的一番准备,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都能闻到火药味飘散在空气里,祁令扬甚至握紧了拳,准备挥上一拳……

身边一阵冷冽的风刮过,傅寒川只是在他的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的走到了电梯那边。

祁令扬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那个男人走入电梯。

两人的目光隔着一道电梯对视上,傅寒川看他的眼神是寒彻入骨的,一直到冰冷的电梯门缓缓的关上,阻隔了那两道视线,祁令扬才收回目光,握着的拳松了开来。

电梯里,傅寒川也同样如是。

光滑的钢板清晰的倒映着他冷硬至极的脸,更冷的是他的目光。

就在经过祁令扬身边的时候,那一拳就应该砸在他的脸上!

他竟然把苏湘带来这里!

天知道,此时傅寒川腹中的一股怒火烧的他的眼睛都红了,想要把一切都毁灭殆尽。

“砰”的一声,密闭的空间发出一声巨响,光洁的钢板上印上了一个拳印子。

电梯到了楼下,乔深的车早已等候在那里,傅寒川坐上去吩咐道:“去古华路。”

“是的,傅先生。”乔深没敢多说一个字,甚至不敢去看傅寒川的脸,车子立即的往前蹿了出去。

今晚的宴会,他也来参加了,当然也亲眼目睹了苏湘领着一群孩子在他们面前抬头挺胸的走过。

也看到了祁家的那位二少。

从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傅太太,这次在所有人的面前狠狠的刷了一把脸,卓雅夫人、两位傅先生的脸都青了,如果不是宴会还未结束,肯定当场就要发难了。

好在生气归生气,还要顾及大局,没有再闹出别的什么动静来。

乔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后座上的老板,那张脸果然绷得可怕,像是要杀人似的,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一股寒气,冷得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立即看向了前面。

不过乔深觉得,老板可能更气太太居然跟祁二少走在一起。

不管怎么样,乔深都深深的为傅太太担忧一把,她这是狠狠的踩了傅先生的脸,傅先生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车子在夜色中飞速穿行,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古华路的别墅。

傅寒川一下车就气势汹汹的上楼,门打开,怒声道:“她人呢?”

今晚带着傅赢的是老宅那边的保姆,傅寒川没有让宋妈妈去,免得她在苏湘的面前多嘴。所以这会儿,只有宋妈妈一个人在家。

宋妈妈正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傅寒川突然回来吓了一跳,一脸讶异的道:“太太她还没回来啊……”

傅寒川眉头一拧,沉着脸大步走入次卧,宋妈妈眼看着他进出了几个房间,然后大步的走了出来。

“先生,你这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傅寒川就又出去了。

“这是又怎么了?”宋妈妈瞧着这气氛,就觉得要出事。

……

苏润比苏湘大了十二岁,他结婚又早,三十五岁当头,女儿苏丽怡已经十三岁了。

苏润很重视对这个宝贝女儿的培养,苏丽怡一上初中就把她送到国外去读书了,不过抵不住思念,夫妻两个只能每天跟女儿通视频聊天。

此时苏氏夫妇正在跟女儿聊天享受亲情温馨,苏丽怡说道:“爸妈,姑夫家的宴会,为什么不叫你们去?”

苏丽怡一早就知道今天傅家有宴会,上一次视频的时候,魏兰茜告诉她的,她还以为今天父母会去参加宴会,这样她就不用被他们问东问西了。

魏兰茜看了一眼苏润,再看向电脑说道:“还不是你那姑姑,到现在还被傅家的人嫌弃上不了台面呢。”

就是因为苏湘没用,傅家的人到现在都不肯在外面承认她,所以苏家就算跟傅家有姻亲关系,傅家的大小宴会,苏家的人都是没有资格去的。

这也就算了,有时候就连别人办宴会,凡是有傅家的人去,那他们苏家的人就只能回避不去,或者去了也被人无视。

说到这个魏兰茜就一肚子的气,可这又有什么办法,现在苏家指着傅家赏饭吃。

苏丽怡长年累月的在苏润夫妻的耳濡目染下,对这位哑巴姑姑也是非常嫌弃的。

“哎,幸好我出国了,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被同学笑话,我的姑姑是个哑巴,不要脸的爬男人的床。”

三年前,苏润为了逼着傅寒川娶了苏湘,雇了媒体闹得沸沸扬扬,不只是弄得傅家颜面扫地,苏家也是很受影响的。

苏丽怡那时候上小学,又是贵族学校,被同学嘲笑的抬不起头来,所以苏润要她去国外读书的时候,她二话不说的就答应去了。

一说到这事儿苏润心虚,这件事,说到底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呵斥道:“行了,都过去了,你在新加坡好好的……”

苏润还准备说几句就结束视频,屏幕里的苏丽怡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姑夫……”

“什么姑夫……”魏兰茜皱起眉正要纠正女儿,就听到身后佣人小声道:“先生太太,傅先生来了。”

苏润夫妻一愣,回头一看,傅寒川站在他们的身后,沉着一张脸。

“苏湘有没有来过这里?”

没头没脑的一句,苏氏夫妇面面相觑了一眼,还没有来及的回答,视频里面的苏丽怡就回答开了,甜甜的道:“姑夫,姑姑没有来过耶。”

苏润回头看了眼女儿,再对着傅寒川愣愣道:“对啊,苏湘没回来啊。”

这三年来,苏湘连门都没有踏进来过一步。

苏润跟魏兰茜都忐忑着,刚才傅寒川进来的时候,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吧?

魏兰茜瞅着傅寒川的神情,闻出点什么味道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妹夫……”

被傅寒川的眼睛一瞪,魏兰茜连忙改了口:“傅先生,你怎么到这儿找苏湘来了,她不在家?”

傅寒川懒得跟他们废话,转身就走了。

苏润夫妻连忙跟着把人送出去,回来的时候,苏润就把佣人骂了一顿。

“傅寒川来了你怎么不早点说!”

佣人一脸委屈道:“我这根本来不及说啊,我去开门,傅先生就直接进来了,我赶都赶不上。”

苏丽怡一直没有下线,这时候开口道:“爸妈,没事,姑夫没有听到我们说的话。”

苏润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再次的跟魏兰茜对视了一眼,魏兰茜说道:“瞧着这傅寒川找人的架势,是不是两夫妻吵架,苏湘离家出走了?”

这事儿魏兰茜最有经验了,她跟苏润每回吵架,就回娘家住个三五天,反正苏润不来接她,她是不会回去的。

可是苏湘这离家出走了,她能去哪儿?

苏丽怡道:“这么大人了,还闹什么离家出走给人添麻烦,难怪姑夫看不上眼。”

“你闭嘴!”苏润有些恼火了,上去把视频给关了。

魏兰茜一听苏润把女儿给凶了,生气道:“你对女儿发什么脾气,又不是丽怡叫她走的!”

“你懂什么!”苏润呵斥了一声,“今天是傅家办宴会,苏湘这么一搞,你想想傅家会怎么样?”

魏兰茜一怔,有些回过味来了。“你是说……傅家有可能会抓着这个把柄,不要苏湘了?”

“跟苏湘……离婚?”

要不是当年苏湘的肚子争气,怀了傅寒川的种,傅家这才点头让她进门。

可这几年来,苏湘的肚子再无动静,又一直不被傅家承认,那傅太太的位置一直坐得是摇摇欲坠的。

那卓雅夫人这两年没少往傅寒川身边塞女人,随时都能换个人当傅太太。

尤其是那陆薇琪也回来了,还风头正劲……

苏湘这一闹,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吗?

魏兰茜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这个小姑子,怎么就这么不懂分寸!

这时,苏润已经拿了衣服车钥匙往门口走了。

“诶,你上哪儿去啊?”

魏兰茜叫住了他,苏润在门口换鞋,说道:“当然是出去找人去啊!”

“哦,对,对,找人……”魏兰茜跟着拿衣服一起出去,“我跟你一起去找。”

……

苏湘只乘坐了一会儿出租车就下来了,因为她发现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她不想回到古华路的那个别墅,那只是囚着她的一个牢笼而已。

至于她的娘家,父母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娘家?

像是一个游魂,苏湘一个人漫步在街头,就要跨年了,她看着别人热闹,脸上的泪水早就干了。

其实,她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的,傅家无视她,她早就该习惯了的。

不可以出现在公众场合,不跟傅家的人同框,她是傅家的一个耻辱,一个隐形的存在。

哪怕她的户籍入了傅家。

苏湘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是不是连进入傅家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是……只是生下傅家下一代的一个母体而已。

当年,傅家得知她怀孕的时候,就只要求她把生下的孩子交给傅家,是苏润要挟着,如果傅家不把她娶进门,就带着她去堕胎,傅老爷子病重,急着见重孙,这才点头答应了。

从头到尾,都是傅家被迫接受她的,她又气什么呢?

她就是傅家的一个外人。

不要在意……

不要在意……

夜间的风冰冷刺骨,苏湘只穿着套裙跟大衣,身体越走越冷,可她像是不知冷似的,不停的往前走着。

她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傅家的宴会,经过那么一个小插曲以后,基本上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宾客虽然还在,但是都在议论着那位哑巴太太。

傅寒川早就离场,陆薇琪觉得没意思了,也就回来了。

陈晨开车,一边对着陆薇琪道:“那位傅太太,可算是见识到了。薇琪,你看到了吧,他们两个根本没感情,傅寒川跟她在一起,就是折磨……”

陆薇琪一只手扶着额头,手肘撑在车窗边上,满脑子都是傅寒川跟那个女人的画面,陈晨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在听。

苏湘……

脑子里正拂过那个女人的脸,前面一道白色的身影令她眉头一皱。

“傅寒川啊,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物,这种场合被那个老婆扫面子……”

陈晨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陆薇琪忽然打断了她:“停车。”

陈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依言停下了车:“什么事啊?”

陆薇琪没有回答她,径自打开车门下车。坐在车内的陈晨眼见着她走向一个女人。

她眉头一皱,也紧跟着下了车。

陆薇琪走到了苏湘的面前,微微的笑了下,轻声说道:“你是傅太太吧?”

苏湘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脑子里立即的就印出了她站在傅寒川身侧的画面。

陆薇琪……

她听过这个名字已经很多次了,这时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这个女人。

陆薇琪没有得到苏湘的回应,但是并不介意,又笑了下,温柔的说道:“你是傅太太吧,我在酒店的走廊上见过你。”

苏湘想说,我也在走廊上看到你了,她的手动了下,想要用手语时,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忽然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用手语说话。

陆薇琪,她长得那么漂亮,又是人们心目中的天鹅公主,还有温柔悦耳的嗓音,那么完美,完美到令她自惭形秽了起来。

苏湘抿了抿唇,想要绕开她继续往前走,这时候,陈晨走了过来,堵住了她前面的路。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啊?别人在跟你说话,难道你都不回应的吗?”

“你该不会还是个聋子吧?”

“陈晨!”陆薇琪喝住了她,再看向苏湘,抱歉的笑了下说道,“对不起,我的朋友说话冲了一点,但她没有什么恶意的。”

苏湘摇了下头,她被人恶言恶语的时候多了去了,而且这会儿她没心情跟人吵架。

苏湘往前走了一步,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了,回过头,陆薇琪微微笑着看她:“你去哪儿?”

“你上我的车吧。”陆薇琪往身后的车子扫了一眼,“这天气太冷了,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等苏湘有什么反应,陈晨已经按捺不住,急道:“薇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她可是抢了你男人的贱货!你对她这么好干什么?”

苏湘的身子猛地一僵,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向说话的女人,又看向了陆薇琪。

她说什么?

陆薇琪……

她、她抢了陆薇琪的男人?

傅寒川?

苏湘只觉得脑子被灌入了一阵龙卷风,将她所有的思绪一卷而空,只剩下了一片空白,轰隆轰隆作响,整个人的都不能思考了。

“喂,你这个表情做什么?别装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该受伤的是我们薇琪。”

陈晨看着苏湘一脸震惊的脸就看不惯,索性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傅寒川本来都已经跟薇琪求婚了,如果不是薇琪去国外求学,哪有你什么机会爬上他的床,下贱!”

苏湘呼吸一窒,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颊瞬间涨红,一片赤焰在身体里烧了起来,指甲紧紧的掐入了掌心。

傅寒川向陆薇琪求过婚?

她的脑子里,反复的回放着这句话,身体承受不住的微微摇晃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那天她听到苏润打电话说的机会,就是指陆薇琪去了国外……

那天,傅寒川跟他的朋友们庆祝他比赛得奖,而他求婚失败,这才放纵了自己,没有察觉的喝下了苏润准备的酒,他们这才……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这个认知几乎让她崩溃。

“我最看不惯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了。随便爬别人的床,就没有一点自尊心吗?难怪傅家的人瞧不上你。”

女人还在不停的谩骂着,但是苏湘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一片雪花飘落了下来,落在她的额头,又一片落下,落在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沸腾起来的血液慢慢的冷静下来。

不,不是的,她没有介入他们之间,是陆薇琪走了以后,她才跟傅寒川发生了关系的……

苏湘深吸了口气,凉彻的寒风让她更冷静了些,她从口袋里找出手机。

陈晨看她拿出了手机,还以为她要叫人,冷哼了一声,骂道:“怎么,没话说了找救兵吗?”

“哼,就你这种人,能有什么朋友,有也是跟你一样不知廉耻的货色。”

苏湘不管她说了什么,手指在键盘上按了一阵,然后举起来,放在陆薇琪的面前。

她写道:我没有介入你跟傅寒川之间,你拒绝了他的求婚去了国外,你们分手了。

陆薇琪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强撑着笑道:“傅太太,我没有要抢回傅寒川的意思,也没有说你什么,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陈晨看到陆薇琪白了的脸色,说道:“她写了什么?”

陈晨回头看了一眼苏湘,一把夺下她的手机,看到她写的字,一下子就把手机用力的摔掼在了地上,紧接着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风中分外刺耳。

苏湘被打得脸偏向了一边,半张脸顷刻间火辣辣的疼。

“陈晨,你怎么能打人呢!”陆薇琪惊呼了一声,陈晨怒道,“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打的就是这种不知廉耻的货色。”

“做了别人的小三,居然还理直气壮,傅寒川从来没有跟薇琪说过分手,你少给自己找安心的借口!”

“陈晨,你别再说了,傅寒川跟她结婚了,我跟傅寒川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是我先放弃了他的。”

陆薇琪一个劲儿的拽着陈晨上车,回头对着苏湘道:“对不起傅太太,我的朋友打了你,以后我再来亲自给你道歉。”

车子再度的开走,马路上车来车往,再没有停留下来的车,也没有人去关注那个站在路边,怔怔的看着碎屏手机的女人。

苏湘僵硬的身体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捡起手机,干涸的眼眶里,再次的涌上了湿意。

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手腕,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她把自己抱成了一团,也无法抵御从心底里升起来的冷意。

“小姐,你没事吧?”一辆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温柔慈善的中年女人,望着眼前哭成一团的女人。

苏湘泪眼模糊的看着面前那一双温柔的眼,怔怔的望着。

好像妈妈的啊,可是再也没有那一双眼看着她了。

她选择了陪着她的父亲一起下黄泉,而不是陪着她一起走下这艰难路。

为什么,不把她也一起带走呢?

“小姐,你没事吧?在马路上很危险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

女人有耐心的问了一遍,苏湘吸了吸鼻子,用力的擦了一把眼泪,僵冷的身体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下,幸好女人扶了她一把。

苏湘摇了摇头,对她感激的笑了笑,往前走了开来。

一看到眼前的一片黑暗,她的眼泪又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虽然,刚才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对着陆薇琪说,她没有介入过她跟傅寒川之间,可是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成为傅太太的这个过程,有多么的肮脏。

而这一切,都不是她选择的,可这样的后果,为什么是她在承受?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这么讨厌她?

她又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她是个哑巴,无法为自己辩驳?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经过的车子越来越少,欢声笑语渐渐消失,跨年结束了吗?

她的脚步慢慢的缓了下来,越来越沉,眼前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耳边,她好像听到了傅寒川对着她暴怒的叫喊:“苏湘!”

呵呵,今天晚上,他肯定气疯了……

迎面而来一道闪亮的车灯,晃的她睁不开眼,苏湘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只听到“吱”的一声刺耳声音,她的眼前瞬间陷入了黑暗。

秦舟以为自己撞到了人,连忙的下车查看,可是但看到眼前的人时,眉头立即的皱了起来。

“苏湘,怎么是你?”

071 压着怒火又问了一遍:她,在哪儿? 6000+钻石加更1000

跨年晚会接近尾声,舞台的屏幕上出现一只大型的钟表进行着倒计时,随着秒针每划过一格,台下的人就拍着手一齐高喊:“十九八七……”

台下,卓易睨了一眼祁令扬,这小子从进来会场以后就一直绷着一张脸,后半场晚会不知道他看进去了多少。

他道:“傅家的事我也听说了,我看你还是先不要担心苏湘,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三二一!”

零点的钟声一响,全场欢呼起来,祁令扬看向卓易,只听卓易喊着嗓门道:“刚才我看到你大哥进来了。”

祁令扬眉毛一蹙,这时候晚会结束,全场的人开始往出口聚集,祁令扬没再说什么,起身也走了出去。

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的前,祁令聪颀长的身躯斜靠在车边,单手抄在裤袋内,唇边的香烟火光闪了闪,吐出一口袅袅烟雾。

“大哥?”

祁令扬手里拎着车钥匙,看到祁令聪微怔了下,傅家的宴会早就结束了,他竟然还没回去?

祁令聪看到祁令扬走过来,将烟蒂踩在脚下站了起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极为严肃。

他上来就直接道:“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有牵扯的?”

祁令扬想也知道,祁令聪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他不以为然的笑了下,说道:“什么牵扯不牵扯的,我跟她合作伙伴的关系而已。”

“合作?”祁令聪蹙眉看了他几秒钟。

祁令扬不接触家族事务,在公司内不担任任何职务,不过他知道他在外面跟朋友胡天胡地的瞎搞,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家里也没管过他。

“什么事,让你需要跟一个哑巴合作?”

傅家的那个哑巴,连话都不会说一句,是所有人笑话的对象,废物一个,有什么值得合作的。

不等祁令扬开口,祁令聪抬手止住了祁令扬要开口说的话,说道:“算了,你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是要警告你,父亲不会希望看到他所不想看到的。”

“……”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父亲,但希望你尽早的跟她断了往来,别惹火上身。”

祁令扬抿着唇没有说话,祁令聪看了他一眼后,起身往自己的车走去,祁令扬站在原地,唇角缓缓的勾了起来,懒洋洋的转头往身后看去。

“你告诉父亲也没事,说不定他还会很高兴。”

祁令扬扯了下唇角,祁令聪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傅家风光了这么久,最大的失败就是有一个哑巴儿媳。以祁家跟傅家的这关系,看到傅家出丑,祁家确实是看笑话的之一。

不过,这件事如果也有祁家的人牵扯在内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祁林聪的声音沉了下来,意有所指的说道:“如果祁家也出了丢人的事,你觉得父亲会高兴吗?”

祁令扬的笑容微微一顿,说道:“大哥,你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他又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化作一个摆手的动作,打开了自己的车门。

坐在车内,祁令扬扶着方向盘,微勾着的唇角缓缓的落了下来,看了一眼随手放在车头的手机,眉毛微微的拧了起来,手指搭在了手机上。

同样的,坐在车内的祁令聪看着相隔了一段距离的车,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人,还真是不那么令人省心,也许,该考虑下让他进公司的事了……

……

夜已过半,大半个城市都陷入了安睡之中,而此时的傅家灯火通明,向来早睡的傅赢哭闹不休,谁都哄不住。

宋妈妈抱着小家伙“哦哦”的哄着,不时的瞥向坐在客厅,一脸阴郁的男人。

都这个时候了,太太还没有回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傅赢哭得撕心裂肺,小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傅寒川那边伸长了小手,哭着喊麻麻,宋妈妈被他哭得心都要碎了。

小家伙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几乎很少哭,但哭得这么伤心的还是头一回。

可是宋妈妈一个下人,哪里敢多话问一句。以前小少爷发脾气哭闹,先生说句话肯定乖乖的不闹了,这会儿宋妈妈却根本不敢把孩子放他那儿去。

门铃响了两声,宋妈妈看了一眼男人,连忙跑过去开门,可当门打开,宋妈妈失望的看了一眼来人,而怀里的傅赢在哭停了几秒钟后,闭紧了眼睛又放开了嗓子大声嚎。

傅寒川从苏宅回来以后就一直的坐在客厅,黑着一张脸谁也不敢靠近。

深更半夜的,她一个哑巴不回家,又没回苏家,傅寒川几乎把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就连那间聋哑学校都去了一趟,但人影都没看到。

乔深走进客厅,一脸歉然的对着傅寒川道:“傅总,北城三星级以上的酒店我基本上都打电话去问过了,都说太太没有入住。”

傅寒川眉心皱成了一道川字,苏湘几乎就没有朋友,还能上哪儿去,所以,他让乔深去酒店查一查,可等了两个多小时,得来的竟然是没有?

乔深作为第一助理,这会儿也是一脸郁闷,竟然有他办不好的事。

为了顺利找到人,他都已经把搜查范围缩小到了三星级以上酒店,堂堂的傅家少奶奶,总不见得去住汽车旅馆吧?

不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傅寒川没有发声,乔深抓了抓额头,又开口道:“傅总,会不会太太去她学生家住了?”

她最后走的时候,就是去送走她那一批学生的,她跟那些学生的感情好,说不定怕傅家找她麻烦,就不想回来了。

不过这个理由说出来,乔深自己都觉得扯。

再怎么样,哪有老师住到学生家里去的,而且太太平时最放心不下小少爷,怎么可能为了逃避傅家的责难就不回家了。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乔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傅寒川,根本不敢说这种可能。

把学生送走的还有祁令扬,不过他一直盯着他,在把那些孩子都送走以后,祁令扬是重新返回宴会厅的,太太一个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除非祁令扬又给她安排了去处……

这个可能说出来,估计大老板会暴走,所以,他是绝对不敢说的。

乔深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一声,说道:“傅总,这深更半夜的,太太说话又不太方便,她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遇上……”

这时,傅寒川抬眸,冰冷的眼刺得他把话头止住,赶紧说道:“我立即再去找。”

乔深一刻不敢停留,说着就立即的往外走了。

屋内,除了傅赢嚎啕大哭的声音,死寂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突兀响起的铃声让人的心头一颤,傅寒川一直没有怎么动过的眼睛移向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傅家老宅的号码。

傅寒川紧皱着眉,把电话接了起来。

“妈,什么事?”

傅家的宴会散了以后,卓雅夫人就被司机送回了老宅。她的高血压又犯了,吃了药休息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过一缓过来,她就给傅寒川打了电话。

今天的这件事,她非要问清楚不可!

“寒川,那个哑巴怎么跟祁家的人一起出现在别人的宴会上?”

卓雅夫人后来听说,另一个包厅在开什么跨年晚会,两边这一撞上,把她搞得一肚子火,快要气炸了。

那个哑巴,她出现在酒店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跟祁家的那个在一起,让傅家的颜面扫地,她一手置办的宴会,彻底的被那个哑巴给毁了。

傅家很少举办宴会,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给傅正南多拉拢一些关系,也给某人看看他们的夫妻关系,却让她成了最大的笑柄,傅正南在宴会结束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卓雅夫人想起傅正南临走前最后那厌恶的一句“看看你办的这个事”,心里就一阵刺痛。

她揉了揉发涨的额头,罢了,这个时候,还是先搞清楚那哑巴的事情再说。

傅寒川握着手机,捏了捏眉心道:“妈,这件事以后再说。”

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情说这件事。

从一开始的震怒,到这会儿已经转为震怒加烦躁了。

傅寒川抬手又看了一眼腕表,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以后?”卓雅夫人一听儿子的这语气,就更加不满了,这一个个的,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是想要气死她吗?

卓雅夫人怒道:“寒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不等傅寒川说什么,她又道:“算了,她人呢,把她带过来,不把这件事问清楚,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傅寒川道:“妈,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先挂了。”

说完,他就先把电话挂断了,烦躁的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手机撞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很大的响声。

宋妈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实在是忍不住,说道:“先生,我看新闻里头说,有单身的女人住酒店被人恶意骚r扰,还有被陌生人强行带走的,乔助理说的对,太太她说话不方便,她一个人在外面实在是很危险啊!”

傅寒川捏了捏拳头,上次苏湘被人碰瓷,就是没办法报警才通知了他。

他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手机,眉头的悬针纹都挤了出来。

沉寂的几秒钟过去以后,只见傅寒川抓起了手机跟车钥匙,起身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宋妈妈哄着傅赢急问道:“先生,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傅寒川道:“你先哄傅赢睡觉。”说完就走了出去。

……

祁令扬回到家,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他看了眼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

令狐无疆:怎么样了,傅家没有为难你吧?

已经这么晚了,苏湘应该已经到家了吧,不过回去以后傅家应该不会让她好过。

看傅家人的那些脸色,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剐了。

发完消息以后,他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准备去倒杯牛奶助眠,可是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祁令扬眉头一皱,站在厨房门口看向卧室的门。

这不是qq上回复的提示音,而是他的手机铃声。

这个时候谁还来打他的电话,祁令聪该不会不不放心,又打个电话来提醒他一遍吧?

手机铃声大有不接就不罢休的意思,祁令扬却悠哉悠哉的倒完了牛奶,放在锅内煮热。

铃声安静了下来,等祁令扬握着热牛奶走回卧室的时候,才消停了一会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祁令扬看了眼来电显示,疑惑了下,这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了起来:“喂,哪位?”

“她在哪儿?”

低沉的嗓音里含着怒意,祁令扬皱了下眉,这声音他有些熟悉。

“傅少?”

傅寒川此时坐在车内,眸底闪着火光,压着怒火又问了一遍:“她,在哪儿?”

他跟祁令扬没有交集,但是要搞到他的手机号码不难。

祁令扬听着傅寒川的口气不对劲,眸光一闪,难道苏湘没有回去?

“傅少,你深更半夜的问我你老婆在哪儿,不觉得很可笑吗?”

“苏湘跟了你这种男人,真特么的倒了八辈子的霉!”

“咔哒”一声,祁令扬刺了一句傅寒川以后就把电话挂断了,牛奶也不喝了,长腿径直的走到衣柜那里快速的换起了衣服。

这都已经大半夜过去了,她还没有回去。

两人分开之前,她明明说她会自己回去的。

北城那么大,却处处是深坑,他真不该让她一个人走的。

祁令扬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上,火速的跑向了车库……

……

找了一整个晚上,傅寒川几乎把北城的各条马路找遍,乔深也几乎把北城的大小酒店旅馆都找遍,就连医院都去找了,结果依然一无所获。

出去找的人都熬的双眼通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乔深实在是没辙了,说道:“傅总,不然报警吧?”

总裁办内,弥漫着压抑到透不过气来的气氛。

傅寒川闭着眼,捏着眉心冷冷的道:“你觉得傅家丢了一个人,这种事能报警?”

再说人失踪不到四十八个小时,报了警,警方也不会受理。

昨天晚上,苏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祁令扬一起离开的,如果用傅家的名义施压,这事情传出去,让人怎么想?

乔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沉声道:“我在继续去找。”

而在此时的某间高级公寓内,俞苍苍穿着睡衣从厨房走出来,一锅煮的浓稠的米粥放在餐桌上。

傅正南坐在餐桌前,翻看着最新的报纸。

尽管现在已经是电子时代了,但是对于傅正南这些老一辈的来说,早餐前看报纸就是他们的习惯。

不过今天,他看了所有的新闻版面,却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俞苍苍盛了一碗热粥放在他的面前说道:“老傅,还是不舒服吗?不然,今天就别去公司了。”

傅正南将报纸放在一边,伸手拿起了筷子夹了些小菜放在米粥上,又放下了筷子。

他几乎一晚没睡,此时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俞苍苍在他的对面坐下,又看了他一眼,劝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苏湘跟祁二少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罢了。”

“祁二少在做一个公益项目,苏湘是去帮忙的,这个项目做成了,受到关注的话,对那间文娱公司是大大的助力。”

“现在的娱乐圈竞争有多激烈啊,不搞些动静出来,不吸引到投资的话,很快就会被淹没的。”

傅正南拍了下桌面,怒道:“他的公司倒是挣面子了,我们傅家呢!我马上就要竞选商会会长,好不容易三年前的事情慢慢沉淀下去了,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这是存心跟我们傅家过不去吗!”

俞苍苍唇角一弯,往他的碗里夹了一些木樨蛋,笑着说道:“我看啊,她不是故意跟你们傅家过不去,倒是有点像你们傅家的克星。”

傅正南瞪了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来揶揄他,俞苍苍收起了笑,正经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傅正南夹起了她送过来的木樨蛋放入口中:“怎么说?”

“这app一旦做成功,从某种方面来说,解决了聋哑人的交流问题,对苏湘是很有利的。我想,这就是吸引她去投入这个项目的原因吧。”

“傅家的哑巴媳妇能‘开口说话’了,不算是一件好事吗?”

“所以啊,老傅,你真的没有必要这么生气。”

傅正南又是瞪了俞苍苍一眼,不过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他道:“你懂什么。她跟谁在一起做项目,都不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祁令扬……”

傅正南没把话说完,但俞苍苍明白,他这是要说当年苏家原打算把苏湘跟祁令扬凑成一对的事。

兜兜转转三年,没想到又牵扯上了,也真是冤孽。

俞苍苍笑了下说道:“这不是没成嘛。”

她吃了一勺粥,再接着道:“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比有个卖假货的古董商,原本要去坑另一个冤大头的,但是我比那个冤大头更有钱有势一些,这个古董商为了卖更高的价钱就把我给坑了,那我从此以后就要仇视那个没我有钱有势的冤大头吗?”

“没这个必要的,是不是?”

“想开点嘛……”

俞苍苍软软的语调,就像那化骨绵掌似的,能把男人一身骨头给化软了。桌子底下,她的脚轻轻的蹭着傅正南的小腿,一双勾魂眼放着电讨好的笑。

傅正南叹了口气:“你啊,什么事情到你嘴里,都能说出好听的来。”

他终于露出整晚以来的第一个笑,低头喝了一口绵软的米粥。

不过人怎么能跟东西比,买到假货,大不了丢了,可是这人……

傅正南在心底又是愁闷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说道:“说归说,你好好的把公司做好了,可别乱来。”

俞苍苍娇笑着说道:“我是你一手培养的,我做事,你还能不放心吗?”

站在阳台,俞苍苍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看着楼下的轿车扬长而去,唇角一弯,眼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三十年结婚纪念日?

她还真是要谢谢那位傅太太,让那位不可一世的夫人颜面扫地,傅正南连纪念日都不想过了,从宴会上就直接到了她这儿。

……

偌大的书房内,微风吹拂着白色的纱窗,阳光透过那一层薄纱,明明窗外春意盎然,苏湘看到的,却是一片令人透不过气的死寂。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他抽着烟,白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里,也不知道他抽了多少的烟,连书房内都满是烟味。

他的背影微弯,好像背上压了一座山,灰白的鬓角添了许多的沧桑,愁闷的侧脸看上去让人更觉压抑。

屋子里响起了女人细细的抽泣声:“不要,求你不要这么做……”

女人走上前,扯住男人的手臂摇晃哀求,那烟头的火光也在阳光下晃动。

“她已经过得这么痛苦了,你这么做,是把她往地狱里送啊……傅家那种人家,是不会接受她的,求你了,不要啊……”

男人用力的抽了一口烟,烟头的火星闪了闪,一把甩开了女人,女人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他暴怒道:“我养了她二十年,现在苏家就要垮了,难道她就不该出一份力吗!”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男人泛红的眼,看向了苏湘。

苏湘木然的看着男人的脸,记忆里,他对她几乎就没有和颜悦色的时候。

他把她关在这所别墅内,是他不能被外人所看到的耻辱。

这时,女人磕到的疼痛爬了起来,揪住男人的衣角,对着他跪了下来,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蜿蜒到了下巴,最后滴落在地上跌碎:“明东,求你了……”

男人看到她跪下,眼睛狠狠的震了下:“沈烟,你……”

“求你了,不要,嗯?”

女人摇着脑袋,更多的泪水涌出了眼眶,男人深深的拧紧了眉,深吸了口气道:“可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人替我们偿还那些债务,苏家就要完了……”

“完了……你明白这是什么后果吗?”

女人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凄婉的笑道:“就算是下黄泉,我陪着你就是了,可是苏湘……”

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苏湘,又看向男人:“放过她吧……”

画面又一转。

苏湘看着楼下两具相隔不远的尸体,鲜血从他们的身上不断的涌出来,弥漫了她整个世界。

红色……黏稠的血红色……

远处,警车呼啸而来,得到了讯息的各方媒体也蜂拥而来,她的安全堡垒,从这一天轰然倒塌……

苏湘身体猛地一震,睁开了眼,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着。

眼前的血红色慢慢的消退,是一片清凉的绿色。

“你醒了?”秦舟走过来看了看苏湘,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你再不醒来的话,我就准备把你送医院了。”

“你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不过好在烧退下来了。”秦舟递给她一杯温开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湘握着水杯,看了看四周,秦舟知道她有疑问,说道:“这是我家,前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路上突然就冒出个人来,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你。”

他是个医生,其次才是个心理医生,所以发烧这种事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秦舟笑了下:“不过没事,你是精神过于紧绷才会昏厥过去。”

苏湘抿了抿嘴,干涸的嘴唇已经起皮了,她喝了一口水,干渴的喉咙舒服了些。

秦舟看着她,说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半夜走在马路上?”

苏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并不只是简单的着凉,而是心里憋着什么让她很痛苦的事情,秦舟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看她的微表情就知道。

苏湘垂下了眼眸,手指忽的攥紧了手里的杯子,秦舟看了她一眼,站起来往房间外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支手机。

一支是碎屏的,一支是完好的,他把手机递给苏湘说道:“你的手机摔坏了,我没办法联系你的家人。你用我的手机给他报个平安吧,他应该急坏了。”

苏湘垂着眼,看着那两支手机,最后只拿了自己的那一支。

秦舟看了看她:“跟他吵架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聊一聊,你知道,我在开解人心情这方面,做得还不错。”

苏湘抬眸看了他一眼,手指动了动,却又安静了下来。

有些事,就算心里再难受,不可对人言。

她无法告诉别人,她有个怎样的家,又有着怎样的夫家,她有名有姓,却不能告诉别人,她是什么人……

苏湘抬手把水喝完了,挤了个笑出来。

——我没事,只是出了点事而已。

为了防止秦舟追问,她转移开了话题。

——对了,为什么这段时间都没有在学校看到你?

秦舟知道她不想说她的事,便道:“这段时间我在凉城处理一些事情,前天才刚回来。”

谁知道回来的路上,就遇上了失魂落魄的她。

他看了一眼苏湘,另外,也算是理清一些事吧。

在知道她是已婚以后,他承认他心里难受了一阵子,所以当上面指派他去凉城做事时,他便答应去了。

苏湘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秦舟看着她,微微拧眉道:“不过我听说,你也不在学校了教书了?”

苏湘点了下头。

——出了些事,暂时不回学校教书了。

她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手机碎裂的屏幕,秦舟看她心事重重,轻叹了口气。

明明放不下。

他再次的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072 你妹妹她是不是疯了? 6000+推荐票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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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醒来,精神还有些恍惚,但心里清楚的知道,她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对傅家的任何一个人。

既然他们都那么恨她,厌恶她,又何必去戳他们的眼,倒不如互相眼不见为净的好。

“苏湘?”秦舟见她发呆,叫了一声。

苏湘回过神来,看了眼秦舟。

——我没事,可以先让我洗把脸吗?

秦舟点了下头:“当然可以。”

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苏湘走过去,秦舟瞧着她的身影,单薄的像是一根稻草似的,轻轻一推就能把她击垮。

他还记得那天苏湘请客,她的丈夫来接她时的情景。那个人气质高贵,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苏湘嫁给那种人,日子应该不会好过吧?

看得出来,她并不是那么的想回去。

苏湘进去洗了把脸就出来了,秦舟瞧着她的一侧脸颊。

那一侧脸在他撞到她的时候就又红又肿,他给她抹了消肿的药膏,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秦舟欲言又止,她该不是被那个男人打的,所以才半夜跑了出来?

不过这都是别人的私事,当事人不说,他再关心,也不该妄加揣测。

苏湘出来以后,没再多停留,对着秦舟道了谢就自己离开了。

她没有让秦舟送她,自己打了车先去手机店重新买了一支手机,然后去了重华路的苏家老宅。

苏明东夫妻离世后,这里就只有苏润一家子住着了,三年来,这是苏湘第一次回到这里。

透过护栏,她看着里面的花园,那栋洋房,跟她梦境里面的所差无几,她甚至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以前时常弥漫着烟雾的书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来,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苏家的佣人秦妈出来倒垃圾,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愣了下,仔细的看了一眼后睁大了眼睛,大吃了一惊:“二、二小姐?”

苏湘三年没有回来,但是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瘦了些。

秦妈连忙跑上两步,确认是苏湘无疑了,她道:“二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她往苏湘的身后看了一眼,见她身后没有一个人跟着,说道:“二、二小姐,这两天大家找你都找疯了,我、我马上给先生太太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秦妈一个激动,说话就磕磕巴巴了起来,一边伸手往口袋里掏,就在手机露出一个头时,苏湘压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她不想惊动任何人。

秦妈愣愣的看她:“二小姐?”

——不用了,一会儿他们回来就知道了,我想先进去休息一下。

秦妈好久没看到苏湘的手语了,这会儿再看到,不知道是熟悉还是陌生,不过好歹是看懂了,她瞧着苏湘一脸憔悴的样子,连连点头:“好好,先进屋去。”

秦妈跟在苏湘的身后,连垃圾都没扔出去,又给拎了回去。

走进屋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很足,苏湘已经在外面游荡了会儿,被暖气一扑,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秦妈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姐,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来。”

“小姐,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傅先生来找过你,不过没看到你又走了……”

秦妈在厨房里倒热水,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而苏湘此时已经走在楼梯上,听到她说起傅寒川,脚步停顿了下。

找她?

找她回去问罪的吧……

苏湘面无表情的走上了楼,秦妈说了半天话,听着外面没动静,拿着杯子走出来一看,客厅里空空如也。

她往楼上看了一眼,端着热茶上楼,就看到苏湘站在原本她的房间门口,既不进去,也不挪动一下。

秦妈的脸色显出几分尴尬,喃喃说道:“太太说你不回来住了,就把这里当成丽怡小姐的琴房了。”

房间里面,原本属于苏湘的东西都不见了,里面摆放了一架钢琴,当初为了把这架琴弄进去,还把房门给加宽加大了。

就连里面的墙面都换成了小女孩喜欢的粉红色,已经完全没有原来的一点样貌了。

苏丽怡今年才去的新加坡,苏润夫妻想念女儿的时候,就来房间看看,这里面所有的摆设都没动一下,相片洋娃娃,还有苏丽怡养的那条泰迪犬。

那狗本来是睡着的,听到动静就不停的摇晃着屁股,对着苏湘一阵猛叫,好像是苏湘侵犯了它的地盘。

秦妈脸色更加尴尬了些,呵斥了狗一句:“丹尼,不许乱叫,你不认得苏湘小姐啦!”

这只泰迪,是魏兰茜买回来的,一直当儿子的养着,苏丽怡不在家,魏兰茜把她满腔的母爱都放在了狗身上,把狗惯得越发骄纵,秦妈也是趁着苏润夫妇不在才敢呵斥几句。

“小姐,不然,你去先生的书房待会儿吧?”

苏湘没听,径直的走了进去,泰迪的叫声更加急切了,蹬着小腿扑了过来,苏湘脚步一顿,冷冷的眼眸盯了那狗一眼,泰迪不敢上前了,只留在原地继续的对着她叫。

苏湘没再搭理狗,环顾着曾经属于她的房间。

墙上挂着苏丽怡的照片,从小到大的,还有她喜欢的明星海报,贴的满墙花花绿绿。

她记得苏丽怡明明有一间自己的儿童房的,而且这栋别墅,不是只有这么几间房间。

苏润为了巴住傅家,在她嫁给傅寒川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把她的户口转到了傅家门下,呵呵,现在看起来,他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坐拥苏家的一切,连一寸地方都没给她留着了。

苏湘走到钢琴那里,手指在琴键上摁了下去,发出低沉的一个声音,那狗唬了一跳,终于闭上了嘴。

苏湘转过身,看到角落放置着的狗窝,走过去将狗窝拎了起来,往门外一丢,那狗就跑了过去。

秦妈看着苏湘像是想一个人待着的样子,说道:“那小姐,你先待着,我去给你买些你爱吃的菜。”

她把手里端着的热茶放在了钢琴架上,转身走了出去,顺带的把门关上。

屋子里不算彻底的安静下来,那泰迪在门口还在不停的叫唤,苏湘在钢琴边坐了下来,手指放在琴键上。

秦妈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二楼的位置倾泻出流畅的钢琴声来。

这可比丽怡小姐那磕磕绊绊的琴声好听多了。

秦妈沉沉的叹了口气。

她在苏家工作了几年,这家人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

苏湘小姐因为不能言语,苏老爷让她足不出户,就像是笼中的鸟,天天在家不是学这个就是学那个,弹的一手好琴,画的一手好画,秦妈原觉着这够可怜的了,没想到那哥哥更可恶,竟然做出那种事情来。

这做就做了吧,还把人家的房间也给霸占了,这不是连一条后路都不给这个妹妹留着吗?

不过秦妈一个给人家打工的,又能说什么,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苏湘弹了一会儿钢琴,只是嫌门口的那只狗烦人罢了。等狗不叫了,她就不弹了,走到飘窗的榻榻米上,在那里坐躺了下来。

房间里她的床已经没有了,这个屋子里,也只有这里可以躺一躺。

苏湘抱着腿后背抵着墙,目光淡淡的看向楼下的院子。

因为是冬天了,院子里看过去满目的萧条。

苏明东平时挺喜欢养花弄草的,以前院子里一年四季都能够看到鲜花,到了苏润手里,就只有零星的几朵腊梅可看了。

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又看向房间里,墙上贴着的那张海报上。

陆薇琪……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看到这个人的照片,顶多是有些好奇,可现在,她心里像是海浪似的翻滚着。

在进来看到这张海报的第一眼,她心里就已经翻腾起来了,她一直忍耐着,忍耐着,这时终于按捺不住站了起来,走过去将那张海报一把撕了下来。

巨幅的海报在重力的作用下,一下子就落在了地上,背面一片空白。

苏湘垂眸盯着落在她脚边的白色,翻滚的心绪才稍稍的安稳了一些。

“……她没有那么重要……”

一句低沉的男音再度的在脑海中响起。

她一直疑惑着的事情,现在终于明白了……重要的人是陆薇琪……

苏湘伸手,摸了下被那个女人打过的脸颊,现在已经不疼了,她照镜子的时候,也没有看到红肿,可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已经深深的刻印在她的心里。

傅寒川……陆薇琪……

他们是恋人关系,傅寒川一心要娶的女人,原来是陆薇琪!

难怪他一直的那么恨她,原来不只因为她这个哑巴爬了他的床,是因为她的存在,让他们复合的可能化为了泡影!

傅家的结婚周年纪念日,陆薇琪又站在了傅寒川的身边,看上去郎才女貌,画面倒是和谐的很呐……

苏湘自嘲的勾起了唇角,踉跄着脚步坐回了榻榻米上,干涸了的眼睛酸疼酸疼,喉咙涌起了哽咽的感觉。

卓雅夫人跟大傅先生想来是对她很满意的,不然傅氏也不会请她当形象大使了。

再让她想想,自从陆薇琪回来以后,傅家还有什么异常的呢?

哦,陆家的那个什么宴会……难怪卓雅夫人在她撞车那天气急败坏的跑来把她骂了一顿。

还有那张演出门票,傅寒川没有去看,是不是觉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爱的人在舞台上跳舞,而他却只能跟她在坟墓里折磨太痛苦了,所以忍痛不去看了?

呵呵……

陆薇琪,应该是卓雅夫人挑选的儿媳妇里面,最满意的吧,这回,就连傅寒川也该满意了……

苏湘颤抖着嘴唇,可是脸上还强撑着笑。

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放肆的哭,可她却只想笑。

笑着笑着,眼泪滚落了下来。

她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把傅太太的这个位置还给他们。

……

楼下,苏润夫妇回到屋子,魏兰茜走了几步就把身体往沙发里一抛,连大衣都没有脱,有气无力的道:“可把我累死了,我明天不去了,你自己去找吧。”

泰迪狗听到魏兰茜的声音从楼上飞奔下来,对着魏兰茜一通叫,魏兰茜一把抱起狗放在肚子上,揉了几把卷曲的狗毛:“宝贝儿,在家无聊了吧?”

那狗只是不停的叫唤,魏兰茜听不懂狗语,又揉了几把狗毛哄了哄。

苏润瞪了她一眼,说道:“让你出去找人就喊累,你逛街的时候这么不说累?”

魏兰茜撑着身体坐起来,嘀咕道:“又不是我妹妹。再说了,腿长在她的身上,说不定玩几天就回去了呗,我说你也别出去找了,这么冷的天,谁还在外面乱晃啊。”

魏兰茜摸了摸自己被西北风吹的干燥的脸:“不行,我这脸干死了,我得好好敷个面膜。”

说着就扯着嗓子叫起了秦妈。

“秦妈,秦妈,给我去房间拿片面膜来。”

喊完了以后,她看了一眼苏润:“你要不要也来一片?”

苏润瞪了她一眼,沉了口气,谁愿意大冬天的在外面挨风刮。

苏润累了两天,这两天连公司都没有去,只顾着找人去了。

倒不是他挂念着这个妹妹,非要把她找回来不可,而是他清楚的知道,有苏湘在,苏家跟傅家就有关系,没有苏湘,没关系。

所以他不但得把人找回来,而且是要安全的找到,再送回傅家的府上才行。

苏润脱下了大衣,扯松了领带坐在沙发上:“秦妈,去给我倒杯茶来。”

他的声音落下,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魏兰茜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苏润,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秦妈,秦妈!”

屋子里静悄悄的,要是往常,秦妈脚步再慢,人没到,但总会先哎哎的应两声的。

魏兰茜站了起来,大门口边上,她的泰迪狗咬着一只垃圾袋。袋子被扯破了,里面的垃圾撒了一地,门口的脚垫上已经染上了污渍。

魏兰茜一看,嫌恶的捂住了鼻子:“丹尼,NO!不许咬,过来!”

那狗一听主人召唤,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魏兰茜生气的对着苏润道:“这秦妈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垃圾都不倒,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干脆把她辞了算了。”

这时候,门边传来动静,魏兰茜一扭头,看到秦妈两手拎着满满两手的东西进来了。

“秦妈,你是怎么搞的,垃圾怎么没有倒掉!”

秦妈低头一看,懊恼的皱了下眉,歉然的看向苏润夫妇:“对不起,先生太太,我一时忘了,二……”

话还没有说完,被苏润惊恐的声音打断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苏润对老婆怎么教训佣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扭头一看,就看到苏湘站在楼梯边上,眸光淡淡的看着他们。

魏兰茜被自己丈夫的声音吸引了过去,跟着一扭头,顿时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湘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走回了房间。

魏兰茜推了一把苏润:“你这妹妹是怎么回事啊,自己悄不声响的回来了,还让我们顶着大寒风的出去找她!”

苏润沉沉的吸了口气,抬脚就往楼上走去,魏兰茜一看,也跟着上去了。

到了曾经苏湘的房间,现在苏丽怡的琴房,魏兰茜有些的心虚的看了一眼坐在榻榻米上的苏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两天哪儿去了?”

问出去两句话,没有一句回答的。

魏兰茜顿时有些心火烧,这哑巴整天就这么阴阳怪气的,跟她说话也不理人,难怪傅家的人不喜欢她。

她转头一瞥,看到墙上空了的一大块,然后就看到落在了地上的海报,瞪大了眼倒抽了一口气。

这可是苏丽怡最崇拜的偶像。

去年的时候,她去艺术培训学校学习钢琴,可是看到了这个陆薇琪的海报就迷上了她,钢琴也不好好学了,又闹着要学芭蕾,去了新加坡后,就在当地的芭蕾培训班报了名。

魏兰茜捡起海报,抖了抖生气的道:“这谁撕下来的,丽怡知道了还不跟我闹啊!”

苏湘冷冷的一瞥,盯着魏兰茜,这阴沉的目光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是她撕下来的。

魏兰茜反而被她看得心虚了起来,这间房的原主人,可是苏湘。

而且这海报上的女人……

她没想过苏湘有朝一日,还会踏入苏家的大门,哪里会想到偏偏她就回了了。

魏兰茜推了推苏润说道:“你还愣着干嘛呀,赶紧给傅寒川打电话,告诉他人在这儿呢。”

打了电话,赶紧把人接走,这苏家的宅子,可没有她的地儿了。

苏润回过神来:“哦,对,先打电话。”

就在他掏出手机的时候,苏湘走过来,一把捉住他的手机,冰冷的,带着红血丝的眼盯着苏润。

苏润在苏湘面前耍一家之主的派头耍惯了,也从来没把这个妹妹放在眼里过,可是此时他望着苏湘的眼,竟然被她震住了。

他想起来,这些年他给这个妹妹打电话,总是被她挂断电话,不然就是拒接,不回信息。

从他把她送到傅寒川床上起,她就没把他当成大哥了。

只是他一直没有这个意识而已。

而苏湘这三年生活在傅家,整天在傅寒川的身边,多少受了他的一些影响,气势也变得不一样了。

苏润皱了下眉,把手机收了回去说道:“你想说什么?”

——傅寒川跟陆薇琪是情侣的关系,是不是?

苏润一震,眼珠子虚晃了两下:“你,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见到陆薇琪了。

“……!”苏润震惊了,怎么可能!

但其实他心里清楚,这种事,瞒是瞒不过来的,早晚的事情。从陆薇琪回到北城的这一天起,这时间就在倒计时了。

在苏润开口前,魏兰茜抢白道:“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她是为了跟你抢夺傅寒川,才这么对你说的。傅寒川跟她求婚,是她自己跑了的,这只能怪她自己。”

“苏湘,你可别乱想,你才不是第三者。”

话音落下,魏兰茜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拍了下嘴巴,瞧她这张嘴说的。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苏丽怡的偶像了,拿着那张海报,当着苏湘的面就把海报给撕了。

“苏湘,她回来是来破坏你跟傅寒川的,她才是第三者。你可千万不能退啊,你要打退堂鼓,那傅赢怎么办?他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舍得丢下他?”

提到傅赢,苏湘冰冷至极的眼眸才回了一丝温度。

傅赢……

她的心里揪痛了起来,眼睛也更红了一些,望着面前这两个她所谓的亲人。

她的亲人,却一手把她推到了火坑!

——你们明知道傅寒川跟陆薇琪的关系,还把我送出去!

苏湘有多恨他们,目光就有多狠。

他们不会知道,在她的心里,她这时有多难受。

陆薇琪拒绝了傅寒川的求婚无疑,可是,在她看来,她是捡着陆薇琪离开的机会,才被送到了傅寒川的床上。

是因为陆薇琪的关系,才有她成为傅太太的这一天!

这有多令人恶心,他们知道吗!他们想过吗!

不,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苏润当然没有想过这种问题,那时苏家都要不保了,任何一线机会他都不会放过的。

父亲心软放过了她,但他可不愿意一起去跟着跳楼。

要么跳楼,要么去坐牢,要么,就是按照原计划,硬跟傅家凑成姻亲!

不过在这样凶狠的控诉眼神下,苏润难免心虚:“苏湘,你不能这么想。当时苏家那个情况,你要不去,苏家就必死无疑了!”

说到这里,他又提了提胸膛:“爸妈是为了你才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你不能这么自私,牺牲你一个,至少保住了我们苏家的基业,爸妈一辈子的心血!”

“是啊,苏湘,公公婆婆如果这个时候还活着,该是你报答他们的时候,可是他们却为了你才死的,苏湘,你不能没有良心啊。”

魏兰茜适时的搭上话,夫妻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想着怎么把苏湘哄回去。

苏湘头痛欲裂,这两个人说的大义凛然,可哪里是为了苏家,只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而已。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父亲是听从了母亲的话才打消了把她送出去的念头,她得偿还他们的命!

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耳边,苏润两夫妻的嘴唇还在不停的开合,像是给苏湘套上了一个紧箍咒,疼的她脑子就要炸开了。

“啊……”

她张开了嘴,发出了难听的叫声,脖子边的青筋都爆了起来,露出森森的牙齿。她像是疯了似的开始摔砸屋子里的东西。

苏润夫妻吓了一跳,连忙的躲开苏湘砸过来的东西,最后不得不退到了门外。

门已经关上了,但是不停的有东西砸在门上,砰砰的响。

苏润根本不敢松开门把,就怕苏湘砸出个什么东西把他给打残了。

魏兰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发狂的苏湘,记忆里,她都没有听过苏湘那哑巴发出过什么声音。

这么难听的叫声,晚上得做噩梦吧?

她害怕的道:“你妹妹她是不是疯了?”

苏润紧抓着门把,又是“咚”的一声重响,他缩了缩脖子,嘀咕说道:“她能不疯吗,那陆薇琪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怎么反应这么大。”

苏润有想过苏湘知道真相后反应会激烈,但没想到是这么的激烈。

魏兰茜看了门板一眼,说道:“那你怎么还不给傅寒川打电话,叫他赶紧把人带走,这可是丽怡的房间啊,再这么下去,里面东西都要砸光了。”

苏润道:“这个时候还顾得上什么丽怡的东西,大不了回头重新给她买新的。”

“她现在这个样子回傅家,那还不得翻天,卓雅夫人能饶了她?”

苏润要的是把一个安全的傅家儿媳妇送回去,这安全,不只是她本人,也是对别人。

魏兰茜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你放心,苏湘现在是要把心里的火发出来,等她消火了就没事了。”

……

1988。

傅寒川手里捏着一杯酒,斜斜的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的川字纹好像已经刻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几乎动用了他手下所有的人去找,但是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

傅赢在家天天哭着要妈妈,吵得他实在受不了了,在这里找安静。

莫非同从楼下上来,看到傅寒川一个人坐在这里,微愣了下,说道:“还没找到?”

傅寒川没有吭声,想也知道答案了。

莫非同在他的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我已经叫我的兄弟们在道上打听过消息了,没有你的女人。”

傅寒川最担心的就是小哑巴手无缚鸡之力,被人强行抓了,这方面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不过,也说明了小哑巴是自己躲起来了不想见人。

这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倒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这都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再找不到人,傅寒川估计就要杀人了。

“打听谁的消息?”

陈晨同陆薇琪从门口走进来,正好听到莫非同的那句话。

莫非同看了眼陆薇琪,唇角一勾,笑着说道:“你俩怎么来了?”

陆薇琪在一边沙发上坐下,微微笑着道:“我跟陈晨正好经过这里,就上来看看。”

073 眼看着男人朝她一步步的走近…… 6000+打赏加更1000

她看向傅寒川,男人一脸阴郁低沉,不声不响的坐着,从她出现到现在,眼睛都没动一下。

傅寒川极少情绪外露,他这是怎么了?

陆薇琪眸光微微一动,难道,是上周的晚宴的事?

手肘被人轻轻的碰了下,陆薇琪收回目光,看向陈晨,陈晨却是往傅寒川那边呶了呶嘴,用唇形对她说道:“他怎么啦?”

陆薇琪笑了下,说道:“我跟你一起来的,我怎么会知道。”

陈晨挨过去一些,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你不是一向最懂他,还能不知道?”

陆薇琪抿唇笑了笑,这回什么话都没说。

以前,她是最懂他的人,可是三年了,他的身边另有女人,她已经看不懂他了。

他也不想再让她看懂……

陆薇琪捏了捏手指,喉间轻轻的滚动了下,将心底的苦涩咽下去,再看向莫非同,微笑着道:“你还没说,你刚才在打听谁的消息?”

“是不是又看上哪位姑娘了?”

莫非同呵呵笑了下说道:“你看我像是在为谁发愁的样子么?”

他朝着傅寒川点了下下巴:“是我们的傅少遇上了点麻烦。”

这时,傅寒川捏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完就站了起来,陈晨道:“傅少,你什么意思,怎么我们一来,你就要走啦?”

傅寒川径直的往门口走,头也没回,冷冷的说了一个字:“烦。”

陆薇琪脸色微微一白,咬了咬下唇。

她经过1988,看到傅寒川的车才上来,可是她才坐了几分钟,他就走了。

就这么不想见到她么?

一辆黑色车内,傅寒川支着额头,看着手机上的微博。

那女人的微博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死了还是活着,也不发个消息。

他烦躁的把手机随手的丢在座椅上,又捏了捏眉心。

他几乎把整个北城翻遍了,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好像无声无息的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怎么可能有这个能耐?

傅寒川想不明白,他甚至找人跟踪了祁令扬几天,但不像是他藏起了苏湘的样子。

车窗的玻璃敲了两下,傅寒川头一抬,就看到陆薇琪站在车外。

在傅寒川离开以后,陆薇琪也找借口离开了,要上车的时候,就看到傅寒川的车仍然停在那儿没走。

傅寒川把车窗放了下来,淡漠的道:“什么事?”

陆薇琪道:“看你没走,过来跟你聊聊罢了,不用这么讨厌我吧?”

寒风紧,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就要转身离开时,“咔哒”一声,另一侧的车门开了锁,陆薇琪眉梢微微一挑,绕过车头打开了副驾座的门坐了上去。

傅寒川微低着头,拢着烟火,烟尾的火星一闪,吐出一股白蒙蒙的烟雾来。

烟盒跟打火机都被丢在了车头上。

两人都沉默着,陆薇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从车头拿起烟跟打火机。她从烟盒内抽出了一根,娴熟的点上了烟,披肩的长发滑落下来,从屡屡发丝中,可以看到香烟闪烁的亮光,还有她弧线美好的脸型。

有人说,抽烟的女人,不是寂寞就是忧郁。

傅寒川淡淡的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陆薇琪拨了一下头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坐着,扯了扯唇角道:“莫斯科,在一间酒吧里。”

又吸了一口后,她慢慢的转动着白色的烟,似乎在打量着什么,烟雾从她嫣红的唇瓣徐徐吐出,朦胧的光线里,烟身上烫金的一个标志闪烁金辉。

她有意无意的道:“你一直抽这个牌子,都没有换过。”

“……”

她转过头来,看到傅寒川薄薄的唇间夹的烟头,微微眯起的眼注视着前面远处的黑暗,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薇琪笑睨着男人:“看到我抽烟,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生硬而距离的话,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扯远,陆薇琪被堵得喉咙一梗。

过了会儿,她嗤笑了一声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跟我赌气?”

傅寒川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只是不想扯跟她有关的话题而已。

他懒得再说什么,吸了一口烟后,将剩下的半支烟正要丢出窗外,忽的又缩了回来,在置物柜里搜找了下,摸到那样东西的时候,眉头又皱了下。

陆薇琪看着他拿出一只普通的玻璃烟灰缸来,将烟头摁灭在里面。

陆薇琪又看了他一眼:“这是你太太准备在车里的?”

“嗯。”傅寒川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在刚才他准备丢烟蒂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就浮现了那个女人坐在座位上绷着一张小脸比手画脚的画面。

——不要乱丢垃圾,清洁工打扫很不容易。

她是老师,倒还教训起他来了。

然后,她买了只烟灰缸放在他的车上,他从来没有用过,但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来了。

陆薇琪轻抿了下唇,沉默的盯着那一只烟灰缸。

她那么了解他,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生气或者烦闷,都不再是因为她。

他说她的事情与他无关,是真的无关。

她可以感觉到,此时他的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他不再想听到关于她的故事……

短暂的沉默后,陆薇琪转过头又抽了一口烟说道:“我去到莫斯科,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都是高个大鼻子的外国人,我想你,可我又不能回来,然后就去酒吧,学着你的样子抽烟喝酒。”

她弹了下烟灰,唇角扯了下弯出自嘲的一抹笑来:“莫斯科没有这个牌子的烟,我就托人带过来,但是这些年,我不抽这个牌子的烟了。冰珠你知道吗?”

她眼角的余光斜向男人,有些坏女人的魅惑味道,红唇更弯起了一些:“冰珠的味道更好,凉凉的薄荷味,我现在抽那个。”

傅寒川微眯着的眼看向陆薇琪,似乎是在审视她。

陆薇琪笑了开来:“是不是觉得我的变化很大?”

她眨了眨眼:“可千万别让我的粉丝知道,更别让我的经纪人知道,这事儿只有你知道。”

以前她从来不碰烟酒。

傅寒川好像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抽回了视线,陆薇琪无趣的将剩下的烟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她认真的看着男人说道:“傅寒川,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戒不掉你的,就连抽的烟也要是你抽的牌子,喝的酒也要是你爱喝的,但后来我发现,要放下一个人,其实挺简单的。”

“所以,你看到我,没有必要避开我。”

“我知道你对大傅先生跟我签约的事情恼怒,但我不可能因为你,就拒绝了这邀请。他们提出的条件对我而言很诱人,我没有必要拒绝。”

陆薇琪被傅寒川拒绝了一次,本以为跟傅氏的合作就此谈崩了,但是没有想到傅正南用比原来更优厚的条件来与她洽谈,这才有了后面,她成为最后一个形象大使的事情。

傅寒川对此事大怒,她也知道,傅正南的那个结婚纪念日,她同另外几个签约人一样,是作为傅氏的合作方被邀请过去的。

不是作为女伴,甚至连朋友的身份都不是,而是作为合作方被邀请参加宴会,这对陆薇琪而言,还是第一回。

傅寒川神色淡漠的道:“你跟我父亲签下的约,没必要跟我解释,那是你们的事。”

陆薇琪一直以为她在签约的事情上得罪了他,他才对她更加的淡漠,她也一直为了这事在找和解的机会。

她问道:“那为什么,你看到我就走?”

“傅寒川,我们做不成情侣,但你不是要跟我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吧?”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精锐的眼上下扫了眼陆薇琪:“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话,我说了,你就会听吗?”

陆薇琪呼吸一窒,脸颊泛起了一抹红,放在小腹上的手指紧紧的握了起来。

“傅寒川,你说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难道我就不该回来,不该见到你?”

傅寒川只是扫了她一眼就看向了窗外,他有些烦闷的道:“我还有事,请下车吧。”

“砰”一声,车门关上,车子即扬长而去。

陆薇琪眼睛微微泛红,从楼上下来的陈晨看到远去的车子,又看了看陆薇琪,问道:“你刚刚从傅寒川的车上下来?”

陆薇琪“嗯”了一声,不等陈晨追问什么,就先走到了车子那边。

陈晨跟了上去,她在驾驶座上坐定,又看了一眼情绪不佳的陆薇琪说道:“傅寒川是不是对你说什么难听话了?”

“你也别太难过,刚才我在莫非同那儿听到说,那个哑巴快失踪了一个星期了,傅寒川正在满世界的找她。”

陆薇琪一怔,睁大了眼看向陈晨:“你说什么?那个……她失踪了快一个星期?”

陈晨点了下头道:“是啊,莫非同是那么说的。傅家摆宴会的那天失踪的。”

“薇琪,你知道这个也别太难过。傅寒川找她,那是因为她是那孩子的妈,听莫非同说,那孩子一直在家哭呢。”

她想到了什么,对着陆薇琪道,“你说,是不是我说了那些以后,那个哑巴羞愧难当,不敢见人了?”

陆薇琪没有回答她,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陈晨有些幸灾乐祸,说道:“薇琪,那个女人有这个觉悟最好了。最好她有点自知之明,赶紧的离开,看到她就恶心。”

陆薇琪却是皱眉问道:“陈晨,你没有跟莫非同说,那天我们见过傅太太吧?”

陈晨看了她一眼:“你当我傻啊。”

那天她打了那个哑巴一巴掌还不够解气呢,不过莫非同面前,她才不会说这个。

关她什么事。

这时,她发现陆薇琪的脸色发白,问道:“薇琪,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陆薇琪轻吁了口气,然后握住她的手臂说道:“陈晨,千万不要跟人说,你见过傅太太,更不要说,你打过她,知道吗?”

陈晨点了下头道:“你说的我知道,再怎么说,那女人还是傅太太。”

陆薇琪松开手,脸色却更沉重了一些。

不只是傅太太的问题,现在她看明白了,那个哑巴在傅寒川心中是有着一席之地的,如果被他知道,那女人被人打了,他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傅寒川把车子开出没多久,就接到了宋妈妈打过来的电话。

“先生,小少爷发烧了,你赶快回来吧。”

傅寒川本就在往家回,挂断电话以后,加速往前行去。

到了家,屋子里又充斥着孩子的哭声,不过比起前几天,那声音嘶哑了许多。

傅赢被抱在了卓雅夫人的手里,脑门上贴着一块退烧贴,而宋妈妈怯懦的站在一边。

卓雅夫人是刚到的,听到门铃声,她还以为太太回来了,没想到来的是夫人,脸都吓白了。

卓雅夫人看到傅寒川,冷声问道:“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一直不准备告诉我,那女人没有回来?”

傅寒川蹙了下眉:“妈,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先把孩子送医院。”

这时,全家都围着孩子转,也顾不上别的了,卓雅夫人瞪了他一眼,把孩子送到傅寒川的手上。

傅赢眼睛里汪着泪,眼睛都哭肿了,小手抱着他的脖子,有气无力的窝在他怀里,发烫的脸颊贴着他颈侧的皮肤,傅寒川顿觉脖子那边一阵烫。

“麻麻,我要麻麻……”小家伙抽抽噎噎的,念念不忘着他的麻麻。

傅寒川顿觉一股怒火从心口燃了起来。

这死女人,她连儿子都不要了么!

儿童医院。

医生接诊到傅家的小公子,立即安排了病房,眼看着几个大人一个个都面色不佳,医生交代了几句就赶紧撤了。

傅赢挂上了点滴,因为哭的脱力,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卓雅夫人看了看孩子,再看向傅寒川道:“你老实说,她是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傅寒川眸色发寒,对着卓雅夫人道:“母亲,你一定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件事吗?”

卓雅夫人沉了声气,皱着眉道:“那你说,她去哪里了?”

“闯了祸,连家都不回,这种女人,还值得你维护她?”

傅寒川看都没看卓雅夫人,只目光沉沉的盯着儿子的小脸,薄唇开合道:“老何,很晚了,送夫人回家去,别再让夫人劳累了。”

站在一旁的老何一愣,但看到傅寒川铁青了的脸色,上前劝道:“夫人,傅先生他知道该怎么做,大傅先生还在家,我们就先回去吧。”

卓雅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她的这个儿子,他优秀,她高兴,但也说明了,他早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他太有主见,说什么,做什么,全凭他自己的主见。

卓雅夫人开口道:“那好,我就先回去,你先照顾傅赢。苏湘的事情,你得尽快解决,不要让你爸知道了。”

说着,她才转身走了出去。

宋妈妈看了看傅寒川,这些天,太太连个消息都没回来,孩子天天在家哭,她心里也着急。

太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孩子,可现在她连孩子都不管了,这是真不要这个家了?

“先生,太太她是不是真的不……”

傅寒川冷眸一扫,宋妈妈就不敢说下去了。

傅寒川拎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双手交握着抵在额前,露出了疲倦之色。

刚安静下的病房没两分钟,就又被敲响了。

乔影双手插着衣兜走了进来,笑吟吟的说道:“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真是你。”

她在楼上走廊经过,就看到傅寒川抱着个孩子往里面走,身后跟着个老妈子,还有那个高傲的妈。

傅寒川放下手,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跳槽了?”

这里是儿童医院,乔影的工作单位是在公立医院。

乔影咧咧嘴道:“我只是在这里探病而已。”

她拎过另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说道:“苏湘还没回来?”

其实这句话纯属废话,孩子都病了,做妈妈的哪有不看着的,那就是还没回来,不知情。

看着傅寒川阴郁的神情,其实乔影很想笑。

裴羡跟莫非同经常打趣傅寒川,说他被那个小哑巴搞得像是过更年期,这形象倒挺贴切的。

乔影叹了声气,拿腔拿调的翘起了腿,双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了一副情感专家的样子说道:“要不要我给你开解开解?”

傅寒川没理她,乔影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我是苏湘的话,我也跑。”

“自己家的家宴都不能参加,放在封建社会,也没这个说法啊。跟一个男人结了婚,生了儿子,儿子都满地跑了,这夫家还拿她当外人,不肯承她半句。”

“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嫌弃她是哑巴丢你们的脸,可你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给她买新衣服,又买珠宝首饰,恭恭敬敬的请到宴会厅,让她风光一把。”

“除非她是脑子有病,变态的爱着你,不然放着温柔又对她尊重的祁二公子不要,非要跟着你受虐?”

眼看着傅寒川的脸色都青了,宋妈妈虽然听不明白这位小姐在说什么,但是听得心里直发憷。

是说太太外面有人了吗?

这怎么可能!

宋妈妈去倒了杯水:“小姐,你先喝杯水吧。”

可别再乱说话了,她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乔影笑眯眯的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慢慢的晃悠着长腿喝水,余光瞥着傅寒川黑的锅底似的脸。

但显然她没有听到宋妈妈的心声,喝了口水后,又接着说了起来。

这回,她收起了刚才的吊儿郎当,正色说道:“当然,刚才我说的,只是就我在那天宴会上看到的凭空想象,苏湘的为人是什么样,你跟她一起过日子过了三年,应该清楚。”

“既然离不开,等她回来以后,就对她好点儿吧,别再惹人家伤心了。这心啊,就算是铁打的,也耐不住你们家这么泼酸腐蚀。”

乔影叹了口气,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

乔影对苏湘不熟,不过知道她在傅家的日子不好过,可在那天的宴会上,她算是亲眼见到了。

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被对待了三年,真不是常人能忍的。

乔影看了眼即使睡着了也不怎么安稳的傅赢。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全是因为这个孩子吧……

不过这些天,傅寒川这番大搜查,也让她看出了点什么。

表面上完全不在乎的人,其实并非如此嘛。

傅寒川的一双浓眉此时皱出了几个疙瘩,粗生粗气的道:“你胡说什么!”

还要对她怎样?

她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逼着他娶了她,他娶了,也担起了责任。

所有人都对她不满意,自己的母亲已经明示暗示了几次叫他跟她脱离关系,他都顶着压力拒绝了,他只是要她安安分分的在家做个傅太太。

他对她还不够好么?

再说了,她哪只眼睛看出来,他离不开她。

离不开她的,是傅赢。

乔影摇了摇头,说道:“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最清楚了。”

“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女人呢,找对象,不是要找家里有几套房子,银行有多少存款的男人,而是要对她好,这种好,还体现在能骄傲的把她介绍给他的亲朋好友,说,这是我的太太,她叫某某。”

“……”傅寒川捏紧了拳,一张俊脸绷的紧紧的。

乔影看着他自我挣扎的样儿,又接着道:“你们嫌弃她是个哑巴,当年成为傅太太,手段是不光彩了些,但是这是她的错吗?还是迁怒于她?”

“按我看,你们也就欺负她是个哑巴不会为自己说话……”

乔影说上y瘾了,正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便先接了电话。

电话是裴羡打来的,乔影看了眼傅寒川,说道:“好的,我马上就到。”

“嗯,你先准备好鸭脖还有烤串……”

挂断电话,乔影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插,站起来道:“我要跟裴羡去看电影了,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说走就走,不再多一句废话。

宋妈妈走过去,将空了的纸杯默默的丢到垃圾桶里。

这位小姐快人快语,可真敢说,不过先生竟然没有暴怒?

而走出了病房的乔影,刚才还抬头挺胸的,出了门的下一秒就靠在了墙上拍了拍胸口。

她刚才只是闲着无聊就进去说了几句,没想到开了头就一顺溜的把话都说了。

乔影掏出手机给乔深打了个电话:“那个……老弟啊,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啊,姐姐请你吃大餐啊。”

高跟鞋嗒嗒的在走廊上走,话音仍旧不断。

“……什么没安好心,我这是看你二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姐姐教你怎么做合格的男人,你那个老板啊,他真是……”

病房内,沉静的连一根针都能听到,傅寒川的脑子里,一直的在回复着乔影的那几句话。

眸光更加的暗沉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翻出了苏湘的微信号,看了几秒后,对着傅赢拍了一张照片发送了过去……

后半夜,傅赢输完了液回家,傅寒川累得不行,连衣服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一手盖在了眼睛上。

刚闭上眼,就又睁开来,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空空的,一条回复都没有。

他怒的坐起,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手机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坠落声。

傅寒川也没去捡起,又躺下了,手臂盖在了额头。

“给她买新衣服,又买珠宝首饰,恭恭敬敬的请到宴会厅,让她风光一把。”

“除非她是脑子有病,变态的爱着你,不然放着温柔又对她尊重的祁二公子不要,非要跟着你受虐?”

乔影的话又开始洗脑似的在耳边响,傅寒川烦躁的捶了下床铺,一股怒火无处缓解,瞪着天花板的眼就快喷出火来。

她敢!

一晚上,傅寒川几乎没怎么睡着,所以当地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很快就醒了。

看到苏润的来电显示,他脸上就一股嫌恶,不过他还是接了电话。

“什么事?”

“妹夫,湘湘在我们家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一趟?”

电话那头的苏润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

傅寒川眉毛一拧,连苏润套近乎的那句“妹夫”都没在意,握着手机走了出去。

苏宅。

苏湘这些天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里面的东西都被她砸光了,苏丽怡的那些相框,娃娃,就连那架钢琴都被她砸出了几个破洞。

魏兰茜心疼的不行,可是又拿她没办法,苏家的以后还指着这个小姑子呢。

苏润收回电话,魏兰茜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傅寒川来不来啊?”

苏润犹豫的说:“应该会来吧。”

电话里傅寒川什么话也没说。

夫妻俩都等在客厅,不时的往楼上看一眼,又让秦妈在花园外去守着。

好在没过多久,傅寒川的车就出现在了苏家别墅的门口。

秦妈一溜小跑的跑进来,喘着气道:“来了来了,傅先生到了。”

苏氏夫妇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跳而起,终于来了!

下一秒,傅寒川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苏家的客厅里。

他沉着脸,磨着牙道:“她人呢?”

魏兰茜指了指楼上:“在她房间。”

傅寒川看都没再多看他们夫妻一眼,长腿一迈,径自走上楼梯。

打开房门,就看到苏湘抱着腿坐在窗台,淡漠的一双眼看着楼下。

从她的窗口,可以看到别墅外的那条马路,也就是说,她是知道他过来了的。

苏湘不用回头,就可以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像是要把她整个冻住。

她缓缓的转过头,对上那一双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眼,也眼看着男人朝她一步步的走近……

074 可不是我逼着你回去的 6000+钻石加更1000

傅寒川浓墨似的眼没有一点温度,他就像是一块低气压的云,随着他的靠近,就感觉到他带来的寒意跟噼啪的火光。

他低头,看着那个木着一张脸的女人,拳头捏的咯吱咯吱的响。

苏家他来过,但那时候她不在,没想到,她居然回来了,躲在这里。

他居然没想到再过来找一遍。

在他找的人仰马翻的时候,她就躲在这里?

在看到苏湘的第一眼时,傅寒川就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太冲动,不要上去一把把她给掐死了,或者打开窗,把她从楼上直接丢出去。

目光,在她的脸上掠过每一寸。

她的脸,瘦的凹了下去,那脖子细的一只手就能掐断,衣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好像大了两个号。

头发油乎乎的,一看就是几天没洗了。

脸上一道道的泪痕,大概也没有洗脸。

她的手,瘦的跟鸡爪子似的,指甲折断,满手脏污,指甲缝里还夹着棉絮。

最后,他的目光盯上那一双毫无波动的眼睛。

空的,好像没有了精魂。

她像是个木头似的坐在那里,见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一个宴会,她有必要消沉成这个样子?

以前那么多的宴会,她都没有出现,不是一样过去了?

傅寒川呼吸一沉,深深的吸了口气,那只准备掐死她的手到了半空的时候,改而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本就纤瘦,这一掌握下去,更没有一点肉感,傅寒川眉头一皱,低沉道:“跟我回去。”

苏湘终于有了反应,却是挣了挣手臂,这些天她几乎没怎么吃饭,当然没有力气能够挣开他。

但是她这一挣,也摆明了她的态度,她不想跟他回去。

傅寒川的眉心皱成了几个疙瘩盯着那个别开了脸的女人。

苏氏夫妇躲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况,魏兰茜看着就生气。

傅寒川都亲自过来接了,还摆什么架子,要是他一个生气转身就走,那还不彻底的晾在这里了?

魏兰茜挤着笑,上前劝着道:“湘湘啊,妹夫都亲自来接你了,你就跟他回去吧。妹夫平时很忙的,不要打扰他的工作。”

傅寒川本就窝着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对于主动上来找存在感的人,就直接成了炮灰。

他怒喝一声道:“滚!”

魏兰茜吓了一大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灰溜溜的退了出去,心里嘀咕,这到底是谁的家啊?

不过她也明白,苏家现在靠着傅家吃饭,人家说滚,她一个屁都不敢放。

傅寒川盯着苏湘,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冷声道:“你要继续留在这里,是吗?”

他转头,看了眼一地狼藉的屋子。

苏湘的房间她从来没有进来过,当年结婚,他甚至都没有踏入过苏家一步,是苏润开着车把人送到傅家大宅的。

但随便一看,就看得出来,这房间经过了新的改造,完全没有起居室的样子。

这毁的一地的狼藉,应该就是这个女人撒气弄成的。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道:“你的哥嫂,看起来可没把你当成这里的人了。”

地上碎裂的相框里,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苏润的女儿。

苏湘一动不动的,像是跟本没把他的讽刺听进耳朵里。

安静的两分钟过去后,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傅赢病了,你还管不管?”

一看她那意志消沉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打开过手机。

不知为何,当脑子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种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

至少,她不是在知道儿子病了以后还坚持着不肯回去。

苏湘一怔,腾的抬头看向傅寒川,乌黑的眼睛里闪现出了一点亮光。

傅寒川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往门口走了。

苏湘脑子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身体已经本能的站了起来,只是她保持着这个动作太长的时间,脚刚一着地就软了下去。

“咚”的一声,傅寒川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一看,就看到苏湘摔趴在了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傅寒川眉心拧了拧,大步走了回去,弯腰单手一拎,就把人拎了起来。

苏湘没有力气,本能的抓着她唯一的依靠,一双墨黑的眼急切的望着男人,喉咙里发出急切的模糊不清的“一一”的声音。

傅寒川也不搀扶她,任由她靠在他的身上。他冷声道:“现在想回去了?”

苏湘急忙点了点头。

“可不是我逼着你回去的。”

苏湘又点了点头,揪着他的衣服扯了扯。

傅寒川侧头看了眼她抓在他衣服上的手指,眉头一皱,手臂一横就将人打横的抱了起来。

苏润夫妇自从被傅寒川呵斥了以后,就不敢再造次了,两人都躲到了楼下,看到傅寒川一脸阴沉的抱着人下来。

魏兰茜心虚私自把苏湘的房间改造了,生怕苏湘回去跟傅寒川吹枕头风,又不敢再当着他的面说什么,轻轻的推了一把自己的男人,苏润被她推得往前走了一步,回头看了看女人。

魏兰茜对着他使眼色,苏润也怕傅寒川事后翻旧账,上前絮絮叨叨的说道:“妹、妹夫,不是我们瞒着你,是湘湘前几天的状态很不好,我们怕她那样回去,会伤害到你们夫妻的感情,这才留了她在这里住几天。”

“你大嫂她每天都亲自煮饭给她送吃送喝,照顾的非常周到……”

这时,傅寒川已经抱着人走下了楼,脚步在他们的跟前站定。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傅寒川冷冷的一句打断了苏润,堵得他面红耳赤。

“这、这……”

傅寒川冷眸一扫,跟刀子刮过似的,苏润脸色发白,嗫嚅着闭上了嘴。

他的老婆他最清楚,从小就没有走进过厨房一步,除了会做个沙拉,哪里会做什么饭,都是秦妈做好了送到楼上的。

而且她现在哪里敢去她的房间,只要他们夫妻冒个头,马上就有东西冲着他们砸过来。

而眼前苏湘的状况,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哪里是好,简直糟糕透顶了!

魏兰茜看了眼窝在傅寒川怀里的苏湘,邋邋遢遢的,近在跟前就闻到她身上一股好像馊了的味道。

窝在房间几天,不洗澡也不洗脸,脏的都没眼看,也不知道傅寒川是怎么忍的下来的。

魏兰茜忍着那股馊臭味,试图在傅寒川面前博取最后的好感,说道:“那个妹夫,湘湘她现在这么脏,不如在这里洗洗再回去吧。我有几套新衣服,都还没有穿过的。”

傅寒川冰冷的眼,在她脸上划过,抬头看向二楼的方向再看向了苏润。

“她的房间,原来是什么样,十天后,就恢复成什么样。”

说完,他就抱着人走了。

魏兰茜就像是被人又打了个耳光,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傅寒川根本把她当成空气,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从苏家攀上傅家以后就一直在上演,但被打脸这么难看的,还是第一回。

待傅寒川离开以后,魏兰茜终于忍不住发飙了,她抓扯了一把头发:“他凭什么这么无视我,我是他大嫂!”

苏润心里也窝着一把火,可只能无奈的苦笑。他抬头看着二楼的方向,摇了摇头,慢吞吞的走向客厅沙发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就消停点吧,傅寒川没有计较我们这几天藏着苏湘就不错了。”

看傅寒川那样儿,眼皮底下一片乌青,一看就是没有睡好。他们藏着苏湘这几天,让傅家的人找的人仰马翻,傅寒川这会儿是没心情跟他们计较罢了。

等他回过神来,还指不定怎么收拾回来呢。

魏兰茜瘪着嘴道:“那不是你说,让她住几天的……”

“那也是现在比之前的状况好吧?”

只是糟糕与更加糟糕之间做出一个相对比较好的选择罢了。

苏润挥了挥手指:“行了,你也别废话了,趁着今天还有时间,赶紧的联系装修公司。”

“干嘛?”魏兰茜瞪着眼睛,“还真的要把房间收拾出来啊?”

“十天,你没听到他说吗?”

魏兰茜一下子没了气,瘪了瘪嘴找电话簿去了。

……

车上,傅寒川看了眼旁侧那个不声不响的女人,她斜倚着车窗,与他像是要隔开一条河似的。

傅寒川抿着薄唇,眉眼间的戾气更重了几分。

车子快速的行驶,“吱”的一声在一家酒店前停了下来。

傅寒川下车,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把女人抱下了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片刻的停顿。

苏湘这个时候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酒店大门。

——不是回家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傅寒川低眸睨了她一眼说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回去吗?”

苏湘看到他的胸口的白衬衣上,被她的手擦到的一抹黑色,默默的收回了手。

酒店的大堂经理看到傅寒川走进来,如临大敌,立即上来招呼:“傅总,您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就来了,您是来做业务检查还是有外宾招待?”

傅家旗下自有酒店业务,还是酒店行业的龙头,这家酒店便是其中之一。

但当经理看到傅寒川怀里抱着的女人时,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脏兮兮的瘦猴哪里捡来的?

她皱了皱眉,努力忍住嫌恶的表情,目光扫着苏湘问道:“傅先生,她是?”

傅寒川抱着人,径直的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一边沉声吩咐:“房卡给我,另外去附近的专卖店买几套女装送过来。”

那经理当然不敢怠慢,亲自帮着打开了套房的门,看到傅寒川抱着人往浴室走,便上前说道:“傅总,要不要找个服务员进来?”

这女人又脏又臭,怎么好劳烦傅总亲自动手。

傅寒川回头冷眼一扫,沉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经理一愣,当然不敢再说什么,立即转身出去了。

傅寒川打开了水龙头放水,然后站起来去解开苏湘的衣服。

苏湘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虚虚的靠在墙上。

傅寒川这几天本就上火,一腔火还没地儿发呢,她这有意避开他的样子,直接把他惹怒了。

“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纯情?当初是谁衣服都没穿一件躺我床上?”

傅寒川没什么耐性,大手一拨就挑开了苏湘的手,拉扯了几下她的衣服,也不管是不是弄疼了她,几下就把她给剥光了。

袅袅的水雾中,只见那一具白皙身子像是寒风中挂着的一片树叶瑟瑟发抖。

傅寒川重重的吐了口气,把人抱起放入了水中。

如果不是怕她淹死在浴缸里,他才懒得动手。

也不知道她这几天到底吃没吃饭,手指所到之处全是骨头,傅寒川的眉头皱得打结。

不觉手指下的力道都减轻了许多,真怕一个用力,把她的骨头给折断了。

过了会儿,把人洗干净了,傅寒川给她裹了件浴袍走出浴室。

房间里已经摆上了几套女装,傅寒川扫了一眼,没说什么,走到床头摁下内线电话,让人送早餐上来。

很快的,经理亲自送来了松子粥,悄悄的打量了眼女人。

洗干净了,就觉得女人眉清目秀,这皮肤白的简直发光,是个大美人,不过就是瘦了些。

经理走出套房,抓了抓头发,疑惑的回头又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

这女人到底是谁啊,竟然让傅先生亲自伺候着……

在这过后没过多久,就有傅寒川包养了的女大学生的传闻传了出去,在他众多的绯闻中又添了一笔。

当然,这都是外界的传闻,而事件中的男女主角,此时毫无交流。

苏湘几乎是狼吞虎咽,一勺一勺的往嘴里塞。

她已经久不开胃,这样猛塞,反而容易引起胃部的返逆,她哽了哽喉咙,吃力的咽了下去。

不是她觉得有多饿,而是她想快点吃完回去看傅赢。

她的儿子难受了会找妈妈,会不肯吃饭。

他谁也不要,只要她陪着的。

傅寒川抱着手臂靠在落地窗前,看着女人一个人的狼吞虎咽。

此时,空寂的房间里,只有勺子跟碗磕碰的轻响,所以当傅寒川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格外的突兀。

苏湘仿佛没有听到,只专注的吃着东西。

傅寒川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的皱了下,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他打开了阳台的门,走到了外面说话。

电话那头,轻柔的女声响了起来:“是我,寒川。”

傅寒川面色没动一下,冷冷的道:“什么事?”

陆薇琪轻声道:“我刚才听说,傅太太失踪了,我想起来,宴会那天,我在路上碰见过傅太太。”

傅寒川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目光隔着玻璃门,紧紧的看向了那个低头吃着东西的女人。

所以,她几天没有回来,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知道了什么?

“你跟她说过什么?”

隔着听筒,陆薇琪也能感受到傅寒川的怒气,还有一丝紧张的意味,她紧紧的握住手机。

坚硬的手机壳膈得她的指骨发疼。

陆薇琪挤出一抹笑来:“我没说什么啊……那天晚上,我看她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我就下去请到我车上来,说送她回家,可是她拒绝了我,自己一个人走了。”

“寒川,我打这个电话过来,不是让你怀疑我什么,只是跟你说一下我知道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帮到你而已。你就这么看我吗?”

电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那头传来傅寒川低沉的声音:“人已经找到了,挂了。”

没多说一句话,电话“咔哒”一下挂断。

陆薇琪喉咙翻滚了下,怔怔的望着前面的酒店大楼。

她当然知道人已经找到了。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她就看到了傅寒川的车。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可是她忍不住的调转车头跟在了他的车后,因为她看到了他的副驾驶座上,还坐着另一个女人。

傅寒川看着那个女人,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车交错而过。

她亲眼看着他抱着那个女人下车,走进了酒店,也亲眼看到酒店经理一脸暧昧的从女装店提着袋子进去。

他竟然这么快的就把人找了回来,她还以为那女人能多有骨气,躲得人再也找不到呢。

既然如此,那她一定会跟傅寒川说什么的吧,既然迟早要说,那不如由她先说出来,这样也就不算什么知情不报了。

她说的也是事实,她什么都没说。

陆薇琪凉凉的再看了眼酒店大楼,转身而走。

酒店套房内,苏湘把最后一口粥咽了下去。

吃了点东西下去存了些体力,不用傅寒川说什么,她就自己拿了衣服去换下。

——我已经好了,赶紧走吧。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拎起了仍在床上的车钥匙跟外套往外走去。

到了傅家,宋妈妈看到苏湘回来,差点都哭了。

“太太,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儿了啊,小少爷想你想得都病了。”

苏湘一回家就往傅赢的房间走,小家伙恹恹的躺着,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宋妈妈还在犹豫是不是再把他送一趟医院。

傅赢看到妈妈,就扁了扁嘴委屈的哭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喊麻麻,苏湘一听儿子这声音,难受的就像心脏搅碎了。

傅赢平时的声音脆生生的多好听啊,叽叽喳喳的像话痨,现在沙哑的声音都快发不出了。

他平时多活泼啊,几乎就没有坐得住的时候,可现在却病恹恹的一动不动,圆润的小脸都瘦了下去。

都是她的错。

苏湘抱起儿子,贴着他的小脸跟着一起流泪。

她多对不起儿子啊,他还这么小,怎么就只顾着自己的心情,不理他了呢。

傅赢颤抖着小嘴,水润的眼睛雾蒙蒙的:“麻麻,不要,不要走……”

小家伙好像害怕妈妈又走了似的,紧紧的捉紧了她的衣裳,一点都不肯放松。

苏湘心疼的厉害,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傅寒川站在门口,看着那抱成了一团的母子眉心紧拧着,心口堵着难受,一直到乔深打来电话,问他还去不去公司,他才转身离开。

刚到公司,卓雅夫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寒川,我听说你带了一个女大学生去酒店?这是怎么回事?”

傅寒川蹙了蹙眉,这件事他明明交代过酒店经理不准外露的。不过酒店人多眼杂,要完全防住是不可能的。

他道:“是苏湘。”

电话那端安静了下来,短暂的几秒过后,卓雅夫人的声音再度想起:“人找到了,那你想好怎么处理了?”

不等傅寒川说什么,卓雅夫人的语气更重了一些,说道:“寒川,这件事事态严重,我不准你就这么混过去了!”

别以为失踪了几天,她就不再追究了。

她一手置办的结婚纪念日却沦为了笑柄,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傅寒川淡漠的道:“我会给母亲一个交代的。”

说着,他就挂断了电话,转身眉眼沉沉的看着窗外。

……

苏湘回来以后,傅赢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没过两日就蹦蹦跳跳的了。只不过小家伙更黏着苏湘了,就连晚上睡觉都一定要苏湘陪着。

苏湘也乐得如此,每晚睡在了儿童房跟傅赢挤一张床。

对此,傅寒川什么话都没说,事实上是两人都沉默着一句话的交流都没了。

苏湘好像是傅赢的专属,只围着他转。温柔的哄他吃药,陪着他玩,她跟宋妈妈、吴老师也会说几句,就是跟傅寒川零交流。

这种零交流的气氛里,似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回避着什么。

这天周末,傅寒川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机,偶尔的看一眼坐在地毯上陪着儿子玩积木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毛衣,头发用一根皮筋松松的绾在脑后,几缕头发调皮的掉出来,时不时的扫过她凸出来的锁骨。

一看到她的那根锁骨,傅寒川就想起那天帮她洗澡的时候,触碰到的那一根根硌手的骨头。

眉头不由皱了皱,叫来了宋妈妈。

宋妈妈拎着根菜从厨房跑出来:“什么事啊,先生?”

傅寒川道:“上次我拿回来的燕窝都吃完了?”

宋妈妈一怔,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不过当宋妈妈看到苏湘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连忙道:“先生,我马上去炖上。”

傅寒川又看了一眼苏湘,起身走回了书房。

苏湘一直到男人走了,才抬起头来。

她走到次卧,拿起桌上摆着的手机。

在她回来以后,苏润把她的包也送了过来。

从买来到现在,手机只在手机店装卡的时候打开过一次,然后她就再也没看过一眼。

这段时间,苏湘只专心的照顾儿子,别的事情一件都没放在心上。

她开了机,手机上立即弹跳出多少通未接电话,多少的未看留言。

她打开一条条的看了下去,傅寒川、宋妈妈、乔深、祁令扬、苏家的那边的,里面还夹着几个陌生的来电。

苏湘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有存在感过,她失联的这些天,竟然有这么多人找过她。

她还以为她死了,都不会有人在乎。

苏湘自嘲的扯了扯嘴唇,安装上几个常用软件。

那支旧手机,被那个女人摔碎了,她没有扔掉,还放在她的包底下。

那个女人摔碎的,不只是一支手机,还有她的尊严。

苏湘打开了qq,给祁令扬发送了一条消息:我答应你上广告。

这是她这几天考虑下来的结果。

傅家视她为无物,可她不能再迁就下去。

她不再需要傅家承认她,她会自己证明自己!

苏湘握了握手机,跟自己坚定了下信心,胸口心脏的跳动也更有力了些。

她一转头,就看到傅寒川拎着一只茶杯站在她身后。

苏湘微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沉着一张脸也在望着她,在他的脚边,傅赢仰着小脑袋望着她。

“麻麻……”

傅赢在客厅完了会儿积木,一抬头就发现麻麻不见了,立即跑到了书房去找粑粑。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看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他淡淡的开口说道:“我要跟你谈谈。”

苏湘抿了下嘴唇,放下手机抬起手。

——正好,我也想跟你谈谈。

傅寒川叫来了宋妈妈,把傅赢哄了出去,房间门关上,只剩下了夫妻俩互相的对视着。

当然,这目光中没有什么情愫,只有平静至极的对望。

傅寒川走到桌边,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对着苏湘说道:“那天宴会的事,你不适合去参加,才没有告诉你。但是你瞒着我,跟祁令扬又藕断丝连,苏湘,这件事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我没有告诉你我去参加耀世的宴会,你没有告诉我,你家举办纪念日宴会,我觉得这两件事可以扯平了。

苏湘别过头。

在刚才的话里,她特意的用了“你家”两个字,傅家的事,与她无关不是么?

那她的事,与傅家也无关,不是么?

傅寒川看着她倔强不认错的态度,一股心火冒了出来,低低的呵了一声:“苏湘!”

苏湘几乎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苏湘回过头,双手抬起比划了起来。

——我答应了祁令扬,我要上他的广告。

苏湘几乎能看到傅寒川的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傅寒川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了起来,脑子里又响起了乔影说过的话。

忽的,他冷笑了起来,阴测测的道:“祁令扬带着你上了一次宴会,让你露了面,就让你觉得感动,心动了?”

“你觉得在他那里,得到了莫大的尊重?”

“如果我告诉你,三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如果发生在他的身上,你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呢?”

075 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什么朋友

苏湘捏住了掌心,她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祁家跟傅家,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这些名门圈里,都不一定能有真正接受她的。

从来都是看戏的热闹,当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就怨愤不已了。

苏湘苦涩一笑,情绪竟然没有太大的波动,这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存在,让你,让你们傅家痛苦,在这件事上,已经没有了如果。

——假如有这个如果的话,那我宁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你傅寒川,也没有祁令扬,什么都没有!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那她可能会选择在父亲母亲跳楼前,先离开那个家,那她就不用背负那么多,也许没有了苏家的保护,她会过的贫困辛苦,但至少不用这么痛苦。

或许别的女人做梦都想嫁给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她们可以做梦,而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不管是他傅寒川,还是祁令扬。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想给任何人难堪。

只是活的身不由已罢了。

傅寒川冷着脸沉默着没有发声,不过眉心微动了下。

苏湘再度比划了起来。

——对我而言,我尊重每一个尊重我的人。你们傅家的人不接受我,难道我就要跟着你们一起,否定我自己吗?

——你觉得,傅家的任何一件事可以不通知我参加也没关系,那我是你的什么人,是傅家的什么人呢?你可有把我介绍给你周围的人,说我是你的妻子?

说到动情处,人不熟的激动了起来,手势也越来越大。

说完,她深吸了口气,将头撇到了一边,胸口因为怒气而起伏着。

想了想,该说的她还是要说完,这次,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争取的,她也一定会争取。

——你生气我去参加了别人的宴会,可如果那天早晨,你跟我说,不要去参加活动,你要我去参加傅家家宴的话,我想我会推掉别人的宴会,哪怕早就约定好,我也会去。

——所以,请你不要拿祁先生说事,他是好意。

傅寒川一看到她说好意,又一次的冷笑了起来。

“说完了?”

苏湘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的笑,好像在讽刺着她什么。

傅寒川讥讽的笑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上下左右的摇着她的脑袋,好像在仔细的观赏着一个物品。

最后,他停了下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苏湘,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你出生在上流,可是苏明东没有让你见识过这世界有多黑暗吧?”

“呵呵,大概你经历过的最黑暗的最邪恶的,就是上了我的床吧?”

他垂着眼眸,眼睛里露出了几分鄙夷,拇指揉捏着她的嘴唇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嗯,这确实是最恶心的,以身作饵……”

“不过除去你这最不入流的手法,还有别的。”

苏湘拧着眉,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直觉他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

她推了推他的手臂,想避开他的手,但他牢牢的把控着她。

“苏湘,你可知道,你以为的那个尊重你的人,已经把你当成了工具,在对付我们傅家?”

苏湘身体一僵,脸色发白的望着那个眼神冰冷的男人。

什么意思?

傅寒川甩开了她的下巴,背着手看向了窗外,冷声道:“商会的会长之位,明年就会有一番新的争夺。三年前,傅家因为你,而错失了这个机会。三年后,傅家是最有力的竞选者。如果你出现在那个什么广告里,那么傅家,又将不得不再次面临失败。”

“祁令扬明明有那么多的项目可以做,为什么偏偏做了聋哑人这个慈善?”

他转过头来,阴冷的目光将苏湘牢牢的盯住。

苏湘好像头顶被灌入了一股冷水,顺着她的经络,将她的整个身体冰住。

什么?

傅寒川冷笑了下。

在知道祁令扬做这个聋哑人项目的时候,他就在对这个人的行为做着分析。

不得不说,祁令扬表面闲散公子一个,其实隐藏的挺深。

做慈善项目不至于引起祁令聪的忌惮,又能极大的吸引祁海鹏的关注。

“在祁家,祁令聪牢牢的把持着继承人之位,祁令扬连一只脚都插不进去,可如果,祁令扬能帮助祁海鹏拿下商会会长之位,证明他自己的能力,那祁家的继承人之位,就不一定落在谁手了。”

“苏湘,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什么朋友,而是工具。”

“工具,你明白吗?”

苏湘的手指一根根的握紧了,脑子里轰隆轰隆的响。

那些天的努力,她这么久的期待……到现在,他告诉她,她只是成了祁令扬用来攻击傅家的一个工具?

苏湘明亮的眼一下子黯淡了下来,陷入了迷茫,低头看着放在桌上的手机。

就在刚才,她还决心加入祁令扬的广告,可现在,傅寒川却在给她打脸?

沉默的空气好像变的粘稠了起来,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了起来。

为什么人心要这么复杂?

为什么每一步都要充满算计?

哦不,其实她最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了。她本身就是被人当成满腹心机的女人,不是吗?

手指用力的挣了一下,苏湘忽的抬起眼眸,目光中透出了几分凉薄。

——所以直到现在,你还在认为,我是傅家的绊脚石?

——我出现在荧幕里,会让你们傅家的人抬不起头,是吗?

她悲凉的点了点头,她一直都是傅家的耻辱。

看着苏湘受伤又失望的神情,傅寒川眉头一蹙,心里也好像被刺了下。

但这件事,不可能有所改变,她不可以上那个广告!

不然这件事,会变得更加复杂,更无法收场!

他狠了狠心,沉声说道:“苏湘,你站在你的立场,你委屈,可既然你进了傅家,就要从大局考虑!”

——从大局考虑,我就会被认同是傅家的人了?

——你的父亲成了商会会长,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改变呢?

苏湘庆幸自己这段时间的冷静,让她想清楚了很多事。

他们从来都是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又有谁来想过她?

只怕当傅正南成为商会会长以后,她的处境,会更加的不堪吧?

傅家的地位越是高,她就是至高宝座上的一颗碍眼的残次品。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让自己的心情尽量的平静下来。

不管祁令扬是什么人,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他在做的项目,对她有利。

她不想再为任何人而活着了。

——如果你换个角度想,当我成为广告里的人,可以让别人喜欢,为傅家带来荣耀的人,那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可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依然是为傅家带来耻辱的话,我可以……

苏湘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下,静静的望着傅寒川。

——我可以离开傅家,用个人的名义参与广告,这样,就再也不会对你们有任何的影响了。

苏湘说完这句话,就静静的垂下了手。

终于,她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空气,不只是粘稠,而是凝滞不动了。

她可以感觉到傅寒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他眼睛里涌起的狂暴。

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出来,像是每个字都被他用力的咀嚼过。

“你!再说一遍!”

这个时候的傅寒川是可怕的,苏湘必须握紧了拳头,才能抵御心里对他的恐惧。

她的眼睛倏地一睁,把深埋在心底的伤口撕开。

——傅寒川,你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你也一直在怨恨我,我知道原因了。

——她回来了,我可以退出,成全你们的圆满,我不当你们的罪人了,我可以离开!

一手一划,每一个手势,都带着决然。

苏湘已经尽量不要去想起陆薇琪这个人,只站在傅家的角度来跟他商讨问题。

她不想像个吃醋的女人,跟他去揪扯前任,这样,就显得她更加的卑贱了。

只要一想到她是怎么成为傅太太的,她的心里就像是有很多的蚂蚁在噬咬着她。

她的尊严,已经被踩的足够的低了,可当那个女人说起她是怎么成为傅太太的,她就觉得,她的尊严像那只手机一样,彻底的碎了。

连一点点的爱都没有,只有恨意,又让她怎么去跟他揪扯陆薇琪,他这个亲自求婚的前任?

她连吃醋,去揪扯的资格都没有,这对她而言,又是多讽刺,多卑微?

她不想说的……

苏湘努力的忍住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我无法成为陆小姐那样的人,可以为你们带来荣光,那我就去属于我的舞台!

她不要活在那些轻视的目光里,也不要成为活在别人阴影里的人!

苏湘说完,就直直的往门口走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苏湘后背抵着门板,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她用力的呼吸,吸入的每一口气,都在让她抽痛。

为什么当“离开”这两个字说出来,心里会这么的疼?

过了没几秒钟,门突然被打开,苏湘没有任何防备的往后倒去,但在倒下之前,被人大力的扯住了手臂然后一扭,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旋了下身子,被顶在了门板上。

对面,是傅寒川一张森寒的脸。

“你的舞台,祁令扬吗?”

“苏湘,这才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我,投奔他怀抱的理由?”

“就算他算计着你,你也要奔着他去?”

他冷冷的笑着,露出森白的牙,目光中的凉意让她微微的颤抖了起来:“苏湘,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如果我不让你解脱,你就休想离开?”

苏湘被他顶得骨头发疼,忍不住的挣扎了起来,但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他用力的攥住了,眼前一黑,她的嘴唇被人封住,一股刺痛袭来,紧接着就感受到一股铁锈的味道在唇间弥漫开。

他没有在她的唇上多逗留,似乎只是为了留下一个印记。

“苏湘,你是罪人,是你,先打开了这个牢笼的门,让我困在了这个困境里,你是无法解脱的罪人!”

“你想离婚?”

“呵呵,那不是便宜了你吗?”

傅寒川推开了她,打开门之后就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苏湘一个人。

她靠着门板,缓缓的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膝盖,把自己的头埋在了里面。

她不明白,为什么陆薇琪回来了,他都已经让她成为傅氏的形象大使了,还要再折磨她呢?

她想起那天陆薇琪对她说的那些礼貌而客套的话。

既然是她造成了她跟傅寒川分开,她不是应该像她那个朋友一样的恨她吗?

是……陆薇琪没有了再跟他复合的心思?

苏湘揉了揉脑袋,却是越来越混乱。

书房内,傅寒川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才把胸中的恶气吐出来。

一想到她要逃离这里,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捏死她。

傅寒川点燃了一根烟,坐在电脑前面,视频中播放着聋哑人的手语教学。

眼中看着屏幕里的人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讲解,脑子里却还停留在上一刻。

她想走,凭什么?

祁令扬能给她未来?

他更生气的是,他都已经跟她说明了祁令扬的企图,她居然还想着去他那里。

一想到这个,一股郁气凝结在胸口,“砰”的一拳砸在桌上,上面放着的东西都震动了下。

……

祁家老宅。

祁家难得的一家人都齐了吃了顿午饭,午后,祁令扬坐在太阳下消闲时光。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这好像已经成了他这几天的习惯,好像得了强迫症似的,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来看一下某个号。

当看到上面新出来的几个字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有多激动。

那天当傅寒川找过他,知道苏湘离开失踪后,这一个星期,他就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打了无数个电话,也发了无数的信息,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

现在手机上来的,不只是有了她的信息,还有她答应上他的广告,这短短的几个字,居然有了种双喜的感觉!

杜若涵手里端着一盘果盘,望着祁令扬脸上那道欣喜的表情,怔怔的站了很久。

这段时间,他表现的像是个热恋中的人,一直都患得患失,到现在他脸上露出的那种欣喜,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美的礼物。

她紧抓下手里的果盘,坚硬的玻璃壁捏的她手指发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表现的就像是热恋中的人?”

杜若涵轻轻的将果盘放在桌上,笑容中透着受伤的痛意:“你已忘记我,可我还没有忘记你,所以,请你不要在我的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好吗?”

于此同时,祁令扬正在发送消息。

令狐无疆:那好,什么时候你方便出来,我们谈一谈细则。

听到杜若涵的声音,祁令扬一侧头,看到她那样的笑意,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手机。

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令扬,你是什么样子,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

杜若涵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妨告诉我那个女孩是谁,让我看看她是什么人,也好让我彻底的死心。”

这个时候的杜若涵是极度的脆弱的。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欢喜,为她忧,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痛苦煎熬。

她试过不要再想他,可她根本就忍不住。

男人的心多狠啊,说放下就放下了,那些在一起的记忆,都留给她一个人吗?

祁令扬蹙了下眉,目光悠远的望着前面一大片的草地。

冬天时节,哪里不是一片枯黄,可这祁家的草坪,还竭力的维持着绿色。

祁令聪做这么多,为的就是想让她有一个舒心的环境。

祁令扬道:“大嫂,你不是一个人了,放宽心往前看,你的心情会开阔很多的。”

杜若涵的身体微微一僵,侧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没有侧过头来,所以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侧脸,高挺的鼻子,微凉的眼,微微翘着的唇角,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杜若涵忍着苦涩,喉咙滚动了下,手指慢慢的抚着肚子。

他已经轻装前行,而她负重留在原地……

手指握紧了起来,她不知道再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两人再也无话可说,杜若涵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

竹涵空心:在吗,我有些难过。

……

苏湘没有出去吃午饭,一直蹲着原地没有动,也不想站起来。

当桌上手机的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她动了下。

长时间的蹲坐,让她的血液都静止了,当她站起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跌了回去,只能攀着门把站了起来。

她缓了一会儿,等双腿恢复知觉,手机又响了两声。

慢吞吞的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上面分别是两个联系人发过来的消息。

她先看了祁令扬的,然后回复他:明天上午九点,我去耀世的公司,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接着,她打开杜若涵的,回复她:我也有些难过。

不一会儿,杜若涵的消息就发送过来了。

竹涵空心:如果你爱的人,爱上了别人,你会放手祝福吗?

苏湘望着这一条消息,长久的凝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爱的人……

苏湘转头,看了一眼闭着的门板,心里空空的,又隐隐的有种刺痛的感觉。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她知道,跟她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丈夫,心里有着他爱着的人,这让她很难过。

酥糖不香: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那为什么还要爱?

杜若涵看着上面的这一行字,想到傅家的宴会那天,傅寒川跟陆薇琪同框的画面。

这件事,她一直都没有跟苏湘说起过,怕她难过。

但她现在发这条消息,是知道那天的事情了吗?

杜若涵犹豫了下,但还是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字。

竹涵空心:你是不是知道傅家宴会的事了?

酥糖不香:你那天也在宴会?

傅家办纪念日的那天,光是走廊上就站了很多人,所以那一天的宴会,应该很盛大,以杜若涵的身份出现在那里也是有可能的。

酥糖不香:那你听说过陆薇琪这个人吗?

当苏湘意识到自己打出了这行字的时候,立即的撤了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发了出去,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这个人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想知道,她朦朦胧胧的想,因为那个女人,是傅寒川一直记挂着的女人?

但她不想被人知道她的脆弱,还有……嫉妒。

是的,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全然不在意这个人,她好奇着这个女人,甚至有些嫉妒。

她可以让傅寒川那么骄傲的人对她求婚,也让他念念不忘。

尽管苏湘已经立即的撤回了那一条消息,杜若涵已经看到了。

不过既然她撤回了,就是不想再谈这个人。

杜若涵在手机屏上写道:苏湘,守护好你的家。如果你连努力都不努力一下,那不是显得你的软弱吗?

苏湘蜷缩着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又删除,反复了几遍以后,她回道:你会坚持你的爱吗?

杜若涵抿住了嘴唇,把手机放了下来。

她没有再有任何的回复。

不过跟苏湘聊了一会儿后,她觉得,好像她们都一样。

自己在意的人,心里装进了别人。

在杜若涵离开房间以后,一道人影走了进去。

他低眉看着静静搁置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解锁,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让他意外的是,杜若涵居然能跟傅寒川的女人做朋友?

祁令聪有种很讽刺的感觉,侧头看了一眼门外。

不过,如果不是那天在傅家的宴会上,看到那个哑巴跟祁令扬在一起,他还没有这种感觉。

如果杜若涵知道,她聊天交心的这个人,跟祁令扬有关,她还能保持着这么平静吗?

……

苏湘放下手机,她跟杜若涵一样,都陷入了一个解不开的困境里。

她跟傅寒川的谈话是以谈崩告终的,两人继续毫无交流的过完了半天。

但屋子里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这两人的关系正在冰点中,毫无解冻的迹象。

076 毕竟是他的妻子,护妻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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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多,到了傅赢的睡觉时间,苏湘收起玩具,给小家伙做了个睡觉的动作,小家伙乖乖的从地毯上爬起来,蹦蹦跳跳的回房间去了,就在苏湘也要踏入时,手臂却一把被人捉住了。

她回头看向男人,傅寒川道:“傅赢是男孩,你要惯着他到什么时候?”

前段时间孩子生病,他也便忍了她整夜整夜的陪睡。孩子早就独立的自己睡觉,现在苏湘这一娇惯,又回到了婴儿时期,身边没人陪着便哼哼唧唧的哭闹,还怎么立规矩。

苏湘咬了咬唇,她这几天睡在儿童房,不光是为了陪儿子,也是为了避开他。

对他,某些方面她是了解的。

房间内,傅赢看到妈妈没有跟上,趴在宽大的儿童床上,小小的身体扭开一个撩人的身姿对着苏湘招手:“麻麻,睡觉觉……”

苏湘转头看了眼儿子,没看到傅寒川更黑了一些的脸色。

“宋妈!”

宋妈妈听到叫声立即跑了过来,傅寒川把孩子丢给了保姆,便拉着苏湘进了主卧。

“砰”的一声门关上,傅寒川才松开了苏湘的手,火大的道:“苏湘,你现在还是我的老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湘睁大了眼睛,不等她说什么,傅寒川的手就上来了。

他拎起她的毛衣边粗鲁的往上一扯,将衣服甩了开来,苏湘身上只穿了件内衣,浑身一凉,后背贴上男人的大掌,他的把她往浴室的方向推了一把。

能上手不说话,就尽量别说话,免得被她气死。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女人虽然是个哑巴,但是主意多的很,跟她废话更伤身。

苏湘也明白了,不管她跟傅寒川的关系有多恶劣,他对她都有着绝对的主导权。

浴室的门打开,男人赤着上身进来,雾蒙蒙的水汽将两人的身影笼得模糊起来。

水声哗啦中,苏湘只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要被抽光,无力的承受着男人的霸道袭击。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再次打开,傅寒川抱着虚软的女人丢在床上,自己裹上宽大的睡袍,习惯性的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点上了,他坐在室内沙发里,一双阴骘的眼盯着女人。

苏湘缓了缓劲儿,撑着身体坐起来,忍着酸疼双腿垂落在床脚。

她的拖鞋被丢在了浴室,只好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就在她要站起来的时候,男人阴冷的声音响起。

“既然是夫妻,岂有分房睡的道理?”

“以后,你不用去次卧睡了,明天开始,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

苏湘身体一顿,看了眼男人,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她,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事实上,他决定什么,也从来用不着跟她商量。

苏湘抿了下唇,重新的坐回床铺,拎开被子躺了进去,往里侧一滚,拿背对着他。

傅寒川一口一口吞吐着烟雾,迷蒙的烟雾里,眯着的眼睛望着被子里那隆起的一个长条。

尽管刚纾解过男人的谷欠望,可感觉像是陷入了更深的迷惘,那深处空荡荡的。

对这个女人,他竟然有种把控不住的感觉,又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只能用这种强制的手段来强压着她。

……

第二天,傅氏大楼的总裁办。

傅寒川坐在皮椅里,对着电脑上播放的一则短视频若有所思。

视频内播放的是耀世公司跨年活动上的一个表演节目,手语舞。

十几个学生用手语跳了一曲流行歌舞,长度四分多钟。

就这四分多钟的舞蹈,点击率已经达到几百万,转发也有几万条了,下面好评如潮,就连一些微博大V,当红明星也在转。

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破千万。

办公室的门敲了两声,傅寒川按了暂停,乔深进来通报说裴先生过来了,接着裴羡那一张春风拂面似的脸就出现了。

傅寒川瞥了一眼裴羡,按了播放键,裴羡一听那音乐声,就知道傅寒川在看什么。

这是昨天刚被人上传的视频,一夜就火了。

他走过来,站在傅寒川的身侧,傅寒川盯着电脑屏幕,冷冷的道:“这是耀世跨年活动上的表演节目?”

裴羡笑着道:“我又没在现场,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某人的丈夫,这舞蹈是不是她编的,你不是最清楚?”

傅寒川没作声,呼吸微微的沉了下。

在看到这些舞蹈动作的时候,脑子里就浮起苏湘画在纸上的那些圈圈棍棍,只是有部分动作不相符而已。

裴羡走回沙发边正要坐下,傅寒川把视频关了,看向裴羡道:“她说要去上祁令扬的广告。”

裴羡屁股还没坐下,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闻言身体微微一顿,笑着落座,玩味的道:“她跟你对抗的等级,又提升了。”

不过以前只是小小的往前跨一步,就让傅寒川暴跳如雷,现在都准备公开露面了,傅寒川却只是在这里捏眉心?

裴羡摩挲着下巴瞧着傅寒川一脸心累的神情,这女人,在老虎的头上拔毛,拔了一根又一根,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还是挑战他的底线?

他笑着道:“那你准备怎么办?让她去吗?”

傅寒川手指抵着额头,闭着眼。

他的态度已经摆在了那里,可是当看到这则视频的时候,他心里居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脑子里,那些舞蹈动作变成苏湘在演绎,看起来……并不是那样的难以接受。

心里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裴羡的声音再度冒起:“是不是觉得这些动作比起那些作妖的鬼畜舞步,好看太多?”

“……”

傅寒川不说话,就代表他默认了。

办公室的门敲了两声打开,秘书小嘉送了两杯咖啡进来就出去了。

这些天大家都尽量的躲着不要进总裁办,秘书处几个小秘书都轮流着进来端茶送水,不敢踩雷。

裴羡端起咖啡吹了吹,呷了一口后叠起了长腿,睨着傅寒川道:“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

裴羡拎着咖啡杯,指了指办公桌上的那台电脑说道:“能不能把人借给我,让她去我那儿编几套舞。”

傅寒川蹙了下眉:“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裴羡笑眯眯的道:“你也看到这点击率了。现在的人,什么都看过了,各大文娱公司为了推出新人,各出奇招。我想让苏湘给燕伶编一套舞,一定会让她到达一个新高度的。”

燕伶刚被他挖过来,就为她签约下傅氏的形象大使,再来一支歌舞,把她推上新高度,那就更能显示皇图的业务能力了。

在业界,皇图的说话地位也会相对的提高。

傅寒川眯了眯眼,冷笑了声,盯着裴羡道:“你倒是嗅觉灵敏。”

裴羡咧咧嘴,继续笑眯眯的道:“我是个商人,你也是商人,大家都明白,只是立场不同,就不要夸我了。”

“如果不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我倒是想直接把她签约下来,把她作为新人推出去。”

小哑巴的形象不错,又有些小聪明,有才气,要推出去并不难。

说完,他低头喝了口咖啡,故意的回避了傅寒川冷下来的目光。

傅家最忌讳什么,还能不知道么?

不过,苏湘这个小哑巴,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空气里传来某人的一声冷哼。

一口润滑的咖啡下喉,裴羡回味了下,想着什么,看向傅寒川的神情严肃了很多。

他若有所思的道:“说真的,要说嗅觉灵敏,我倒是觉得,这回被祁令扬给比下去了。”

是祁令扬提出了做聋哑人的慈善项目,现在又从傅寒川这里证实了耀世拍慈善广告的事情。

如果耀世做慈善项目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让重推手语舞作为明年的新热点,那耀世在文娱界就大大的出名了。

要知道,这家公司才新成立不久……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讽刺的道:“他当然是嗅觉灵敏,还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另一个好处。”

“祁海鹏的重视?”裴羡稍微一想就想到了。

谁不知道黄光商会会长的职务期限就要到了,几个大佬都在盯着那个位置,就连他家的裴老头也盯着呢。

不过那祁家两个儿子,也不知道祁令聪能力太强还是怎么回事,祁令扬一直是以闲散公子的形象出现,突然出这一手,谁也想不到。

傅寒川冷哼了一声,漆黑的眼看向电脑。

耀世的跨年活动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祁令扬在苏湘答应拍广告后,就立即的把她编的舞蹈放在网络上,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他用这些数据流量给苏湘信心,让她的决定不动摇。

傅寒川的拇指慢慢的搓着食指的关节,裴羡看了眼沉着脸的好友,开口道:“那么你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既然不爱她,又偏偏她成了你的老婆,难道真的打算跟她过一辈子?”

傅寒川抿紧了嘴唇,睨了他一眼,裴羡从这一眼里,看出他的态度了,点了点头。

他道:“商业联姻的悲剧,就在于婚姻里面没有感情,每天过的像是行尸走肉,没滋没味。不过你跟她这三年的生活,我看倒是过得很有烟火味。”

三天两头折腾一把。

“没有了小哑巴,我看你以后也很难再有什么激情了。”

“嗯?”傅寒川正想着事情,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拉长着脸否认道:“胡说什么!”

没了她,他才不会这么心烦呢。

裴羡嗤笑了下,男人也口是心非,别人又不是瞎子。

裴羡想到了什么,对着傅寒川使了个眼色道:“对了,那天宴会上,苏湘也看到陆薇琪了,她知道你俩的事了吗?”

傅寒川眉心更皱紧了些,心烦意乱的“嗯”了一声。

昨天她提到了陆薇琪,还说要什么退出成全,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于傅寒川来说,他早就放下了陆薇琪,也就对这个人无感了,根本没往深处去想,只被苏湘要去拍广告的事弄得一肚子火。

裴羡一看就知道傅寒川没有跟小哑巴好好说起过,不过前任什么的,是敏感了些,尤其这三人搅乱在一起的时间点又那么的错误。

他道:“我觉得你要是想跟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话,最好对她解释一下。”

“祁二少的这些举动,看起来对你可不怎么妙啊。”

裴羡知道傅寒川没打算换老婆,但也没做出什么表态,一个女人迟迟得不到认可,早晚心灰意冷,说不定已经心灰意冷了。

这个时候又有别的男人对她关怀鼓励……这内忧外患下,裴羡可以想象到傅寒川此时心里有多冒火。

不过这人情商一直不怎么高,估计光冒火,但找不到泻火点。

裴羡手指慢悠悠的在杯圈上画圈,点拨了一句道:“小哑巴又是离家出走,又是要上广告露面,这么叛逆,受到的打击应该不小,不是嫉妒了吧……”

他瞄了一眼傅寒川,傅寒川眼神微微一动,打击,嫉妒?

裴羡觉得再说下去的话,他都该成情感大师了,他可是过来要人的。

不过眼下还是先缓一缓。

“下周莫非同说去漠野那儿骑马,大家放松一下,我看你这火气不小,过去撒撒火?”

“再说。”

裴羡走后没多久,乔深就又进来向傅寒川报告九点会议的内容。

这个会议,是定下西班牙旅游项目的进度安排,让几个形象大使以及那个旅行客跟综艺导演见面,双方定下一些规程,傅寒川把工作交给了下面去做,他只要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

乔深说完,傅寒川没说什么,在乔深就要出门的时候,傅寒川忽然叫住了他道:“陆小姐还在公司吗?”

乔深一愣,说道:“卓雅夫人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来了,这个时候正在跟陆小姐谈话。”

傅寒川眉心微蹙了下,这时候,总裁办的门敲了两声,因为门没有关,就看到卓雅夫人站在了门口。

乔深识趣的出去了,卓雅夫人走进来,面色冷冷的道:“寒川,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做事情不了了之了?”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赢的病已经好了,时间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说的要给我的交代呢?你准备怎么处置苏湘?”

因为傅赢生病,孩子还小,卓雅夫人才给了傅寒川这么一段缓冲期,但她可不会忘记。

“……”

“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被那个女人搅的一塌糊涂,你父亲对你很不满意!”

傅寒川轻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抬头看向卓雅夫人道:“这件事,近期我就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可以了吗?”

母子两个对望了会儿,卓雅夫人冷声道:“我对你这个答复,并不满意,但我希望,你做出的决定,会是正确的。”

话是这么说,可卓雅夫人离开办公室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目光中闪过一道寒光。

傅寒川对那个女人太纵容了,失望了几次后,她不可能再对他抱以完全的信任。

从傅氏大楼离开,卓雅夫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去跟她的朋友们吃茶聊天,坐上车以后吩咐司机开去大剧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陆薇琪回到北城以后,把工作室暂时的设定在大剧院附近一栋大楼。

此时她支着下巴,目光淡淡的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卓雅夫人看到人,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

陆薇琪微微的笑了下,移动了下她面前的茶点道:“我记得这些是夫人爱吃的点心,就先帮你叫上了。”

两人在公司刚见过面,不过陆薇琪以舞蹈团有事为由,在开过会议后,只跟卓雅夫人聊了会儿就离开了。

这约是卓雅夫人上车之后再续上的。

卓雅夫人看了眼面前的几样糕点,绷着的脸没有缓和的迹象。

陆薇琪拿起茶杯喝前,从杯沿上方瞥了一眼卓雅夫人,说道:“夫人,看你的脸色好像不怎么高兴?”

卓雅夫人吐了口气道:“我确实不怎么高兴。”

“那夫人约出来,是希望我能让你心情好点儿?”

“还是因为上次宴会的事情吗?”

卓雅夫人看了眼陆薇琪,垂眼慢慢的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说道:“寒川对那个女人,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陆薇琪的手微微一顿,虽然她的动作不至于让人看出来,只有她自己可以看到她的杯子里,水面微微晃动出了花纹。

陆薇琪扯了扯唇角说道:“虽然傅太太闯了祸,那毕竟是他的妻子,他护妻也是应该的。”

卓雅夫人眉眼一抬,锐利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女人:“陆小姐说这话,可是真心的?”

陆薇琪的唇瓣轻轻的在杯子上碰了下,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话。

卓雅夫人说道:“陆小姐,我一直都看好你,可你迟迟没有什么动作,又说这样的话,倒叫我开始失望了。我还以为,你在寒川的心中,还有些分量呢。”

陆薇琪紧捏住茶杯,坚硬的瓷器让她的指骨微微发疼。

她慢慢低头垂眼,又喝了一口茶水。

卓雅夫人看了她一眼,说道:“陆小姐,刚才你匆匆的从傅氏回来,也不跟寒川见个面,我怎么觉着你在避开寒川?你该不是有什么事吧?”

陆薇琪扯了下唇角,将茶杯放了下来,对着卓雅夫人道:“夫人,你该知道,我上次跟寒川闹得不是很愉快,还是不要纠缠着他好。”

她停顿了下,又道:“寒川这个人,其实面冷心热,又很念旧。傅太太跟了他三年,就算过去有些什么,时间都把那些冲淡了。再说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

“夫人对傅太太就算再不满意,还是不要为了傅太太,伤了你们母子的感情。”

“倒是这傅太太,对寒川的心不是那么坚定呢……”

卓雅夫人闻言,眉心蹙了起来,呼吸都沉了下去,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那女人,居然堂而皇之的跟别的男人去参加宴会,傅寒川还护着她。

但这到底是家事,卓雅夫人还要维护儿子的面子,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陆薇琪借口练舞时间到了,就先告辞了。

走出咖啡馆,她微侧头,余光扫了眼身后,唇角勾起十分冷意……

……

傅家。

苏湘照顾完傅赢吃早饭后,就从次卧把她的东西搬到主卧去了。

也没多少东西可收拾,次卧跟主卧就一墙之隔,她完全可以在那边洗漱完后再到主卧来,不过显然傅寒川交代过宋妈妈什么,宋妈妈连她的贴身衣物都清理过来了,还有她摆在浴室盥洗台上的那些护肤品,一溜儿的都弄了过来。

傅寒川的这间原本纯男性的卧室,因为多了些女性用品,变得柔和了起来,终于有些夫妻同住的样子了。

苏湘觉得既然傅寒川交代了宋妈妈,她完全可以腾出身来的,便不再管了,换了件衣服准备出去。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傅赢蹲在她的身边,苏湘站起来的时候就感觉衣角被人扯了下,低头一看,小家伙揪着她的衣服不放,眼巴巴的瞅着她依依不舍的,好像怕她一去不复返。

苏湘这一刻心里堵的难受,她不知道她离开的那几天,让孩子心里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苏湘亲亲儿子的脸。

——妈妈只出去两个小时,给你买糖吃。

她跟傅赢拉钩了,小家伙才松开她的衣角。

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苏湘摸了摸包,想拿出手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电话打进来。

今天一早的时候,她就接到几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说什么她的舞跳得好,要请她去做舞蹈老师,弄得她一头雾水的。

这会儿怎么没声音了?

苏湘包里装的东西不多,但她一通摸索下来,里面除了钱夹纸巾什么的,就没摸到她的手机。她明明记得接完最后一个电话就放进去了的。

在查看完红绿灯的倒计时后,她直接把包拿过来翻找了一通,她的手机果然没在里面。

这时候她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傅赢蹲在她身边,想来是小家伙偷偷的藏了她的手机。

苏湘生不起气来,傅赢的这种行为,只是怕她走了不回来,对他来说,有了妈妈重要的手机,妈妈就一定会回家的。

苏湘咬住了嘴唇,心里酸酸的。

她应该把傅赢也一起带出来的。

红绿灯切换,她把车开得很快,只想快点把话谈完就回去。

到了耀世,苏湘快步走向项目组办公室的时候,就见到祁令扬快步的从里面走出来。

他手里拿着手机,看到苏湘就把手机挂断了,上来说道:“打你的电话怎么不接?”

苏湘看他神色着急,说道。

——我手机忘在家了。

祁令扬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还以为她路上出什么事了。

不过他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说道:“我现在要马上去一趟学校,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最好也去一趟,校长应该也跟你打电话了。”

苏湘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祁令扬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早上是不是也接到了很多电话?”

苏湘点了下头,注意到祁令扬用了个“也”,不过已经到了车边,祁令扬看到苏湘站在自己的那辆车前,便说道:“先上车。”

两辆车几乎同时到达学校,苏湘下了车,祁令扬道:“先进去再说。”

门卫放行,两人一路直接往校长室走,在靠近校长室的走廊里,就听到里面传出吵闹的声音。

一道声音拔高的道:“校长,我愿意给这些学生们提供更好的条件,也保证让他们不耽误学习!”

另一个急了:“你空口说算什么,我们公司已经连夜做好了计划!”

祁令扬脚步放慢了下来,唇角勾了勾,似乎对这个情况早有预见,转头对着苏湘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苏湘点了下头,这个时候,她也不想一下子见到很多人。联系起她一早接到的电话,她听出来,这些人好像是文娱公司的。

校长办公室的门关着,只见祁令扬走过去,一把扭开门把推了进去。

里面这么吵,就算敲门也听不到,他这一推进去,卓然的气场反而令里面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最靠近门口的一个男人问道。

祁令扬唇角弯起,径直的走向校长,与他交握了下手,校长像是见到了救星:“祁先生,你可算来了。”

校长满头大汗,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祁令扬微笑着道:“让张校长受惊了,放心,交给我。”

打完招呼后,他转身,看向满办公室的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合同亮了下,说道:“我是耀世影视的人,祁令扬,这间聋哑学校,已经跟我们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所以你们的需求,看来学校是无法满足了,还是请回吧。”

话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些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原来人家早就做好部署了。

什么视频,什么手语舞,都是人家公司做的先导,噱头。

人群从势在必得的激昂,到垂头丧气的离开,看得校长傻愣愣的。

他做了教育工作几十年,只看过这些聋哑学生受到的歧视,但没想到还有被人争抢的时候。

苏湘在走廊里,当那些文娱公司的人一个个走过来的时候,她微微的低下头,装作这里一名普通的教课老师走向校长办公室。

校长看到苏湘,说道:“苏老师啊,刚才学校这边来了很多娱乐公司的人,说要请你去当舞蹈老师,还说要让那几个学生出道,你看这……”

他一早到校,就被一堆人围住了,一堆人吵吵嚷嚷,弄得他头都大了。

校长也看了一眼祁令扬,当初看到影视公司做慈善项目,他还有些疑惑,但想到能帮助聋哑人,便答应了下来,可没想到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

苏湘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且不说他们的广告还没有拍出来,这些人怎么会蜂拥而至的跑来学校说要签约?

祁令扬笑了下,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来那则短视频。

校长看了看,说道:“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吗,怎么上网了?”

因为学生们穿着校服,所以很容易就认出来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再加上现在的人只要花点钱就能查到资料,短时间弄到电话号码不是什么难事。

祁令扬对着校长道:“我看需要张校长现在立刻把这些学生的家长都叫过来,通知他们务必不要私自跟人签约,这些孩子,还是以学习第一。”

校长反应过来,立即点头答应了。

那些人能找到学校,就肯定也找到学生家里去了。

祁令扬看到苏湘拧着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别担心,那些人应该是从你学生那里要到了你的手机号,不会查到你家去的。”

苏湘的身份,并没有在学校公开,登记的资料有些也是她乱填的,当初学校缺老师,没有多加核查就让她进来了。

苏湘看着祁令扬。

——视频是你放到网上的?

这是跨年活动上学生们的表演。

祁令扬点头道:“是。”

——可是,这不在APP的推行计划里。

当初设定的是,做公益广告,让社会上的人关注到聋哑人这个群体,也是把APP推广起来。

祁令扬望着苏湘,视线最后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抹了一些口红,但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她唇上的一小道咬伤。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忽然说道:“你答应来拍广告的事,傅寒川是不是反对了?”

苏湘一抿唇,半抬着的手落了下来,想了想,她又抬起来,比划道。

——祁令扬,你做这个慈善项目,是不是在利用我?

这个问题,直接而犀利,但苏湘不想拖泥带水,尤其是她现在没多少时间可以停留在外面。

祁令扬看着她最后一个手势收住,也没有错漏她脸上的微表情。

她很失望。

祁令扬不置可否,说道:“傅寒川告诉你的吧?”

像傅寒川这种身处在商场的大鳄,稍有动静就能被他觉察到。

苏湘没动静,祁令扬又道:“你不妨换个角度想,这件事对你的好处。”

“可能,因为你,傅家又要面临一波嘲弄,尤其傅正南正在竞争商会会长的节骨眼上。而你也会因为这件事,得罪整个傅家,让你的处境更加艰难。”

“但换个角度,如果你通过这个广告,让人知道你,你树立的形象让人敬佩,成为人人想要争夺的对象,就像今天这样,让傅家看到你的发光点,你在傅家的境遇,会不会有所不同?”

苏湘沉默了,两种不同的结果,在她的心里起了涟漪。

祁令扬接着说道:“人在看事情的时候角度不同,有的人先看到的是坏,有的人看得是好。对傅家而言,因为过去的一些事,以及他们所处的地位,他们直接不考虑这个好,所以,我才把这个视频发到了网上。”

“你看到了,这个结果比我预期的都要好。”

近千万的点击,可以说让视频里的这些个孩子一夜爆红,但祁令扬的目的不是培养童星,所以在跟学校签约的时候,就把条款也框定下来了。

娱乐公司只会追求一时的商业利益,等热度过了就不会再理会,这些聋哑孩子本身就有缺陷,他们需要的是长期的,能供养他们一生的技能,而不是被粗糙的打磨成一颗星。

苏湘看着祁令扬,对他捉摸不透。

开始,她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直到傅寒川说出了他背后的目的,可此时,她觉得这个人亦正亦邪。

正在苏湘迷茫之时,祁令扬说道:“如果广告出来的效果是正面的,你的影响力扩大了,那对傅家而言的影响就不会是负面的,那傅正南竞选商会会长的事,应该是助力,而不是阻力。”

“既然如此,你上广告的事,我觉得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祁令扬说完,身体斜倚在办公桌上,给苏湘思考的时间。

不得不说,祁令扬的话,对苏湘而言,很有诱惑力。

她缺乏认同,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过了会儿,苏湘抬起头来,对着祁令扬抬起了手。

——好,我还是会参与进你的广告,但会是以我个人的身份,无关傅家。我可以不需要单独的镜头,只跟孩子们在一起的单元镜头就可以。

苏湘原定的广告主题是,我是聋哑人,我可以做什么。

里面设定几个单元,各行各业,有一些重量级的人物,也有普通的人群。学生的镜头就是他们朝气蓬勃的一面,没有因为他们的残缺而黯淡了光芒。

——除去傅寒川妻子的这重身份,我没有别的闪光点可以让人认同,所以如果我以傅太太的身份上镜头,也只是借用了傅家的光环。既然要证明我自己,借用了傅家光环的我,本身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真用了傅太太的身份上镜头,这才真的会引起群嘲,毕竟她成为傅太太的这个过程,并不那么励志。

这下,换祁令扬沉默的思考了。

他看了苏湘一瞬,点头:“好。”

苏湘笑了下,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只U盘来,里面是她这段时间来设计好的整个广告构思。

不过在祁令扬要接过去的时候,苏湘的手闪了下。

——我们重新达成了协议,所以这里面的部分内容,我要做出修改。

祁令扬笑了下:“可以,但希望你尽快调整好,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

苏湘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到了家,这辈子,她还没有开这么快过。

其实傅赢这么小,还不懂两个小时到底是多长,但她这一回遵守了跟儿子的约定。

苏湘一手拿着根彩虹糖,另一手对着儿子摊开。

小家伙扭扭捏捏的把藏起来的手机交还给麻麻,苏湘笑了下,抱起了儿子,让他坐在她的腿上。

她在教傅赢怎么记用视频通话,这样如果她不在家,小家伙又想她的话,就可以跟她视频了。

一只手机,一只IPAD,用两个号登陆QQ,当两个号连线成功,两张脸分别出现在屏幕里的时候,小家伙睁大了的眼睛,咯咯的笑了起来。

吴老师在一边看着,等苏湘教完了,说道:“傅太太,刚才你的手机来了很多电话,那些人……”

因为苏湘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傅赢自己会接电话,接起来就是一句“歪,麻麻”,把那些人都弄懵了。尽管如此,这电话还是有不断的打进来,吴老师便替他接了。

她来傅家的时间不长,但这家的情况她有些了解,所以当听到说找苏湘去做编舞的时候,吴老师也有些不敢置信。

这家的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就有人请她去做编舞了?

苏湘笑了笑。

——已经没事了。

不过这件事到了晚上,傅寒川还是知道了。

吃晚饭的时候,傅寒川撇了她几眼,眉心微微的蹙着,好像一直在审度着什么事。

他夹了一筷子菜,没吃,有意无意的道:“我听说,有人找你去做编舞?”

苏湘夹了一口菜塞在嘴里,点了下头。

傅寒川像是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么忙,不考教师资格证了吗?”

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碗筷。

——考教的书我有在看,而且我暂时没有考虑去做编舞的事,不用你操心。

傅寒川被她的态度搞得心头一堵,这女人……

他吸了口气道:“所以,你还是决定要去拍广告?”

苏湘捏着筷子的手紧了下,再度的放下碗筷。

她索性拿出手机,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的打了起来:今天那些文娱公司的人来找我,是因为我编的舞蹈引起了他们的兴趣。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网上现在大火的视频。

傅寒川看完,微挑了下眉:“我看到了。”

苏湘收回手机,继续写:我会以我个人的名义上广告,不会影响你们傅家。所以,在你发脾气前,请认真的考虑一下,可以吗?

傅寒川瞧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目光微动了下。

他收回视线,继续低头吃饭,却说道:“周末我要带着傅赢去学骑马,他现在离不开你,你也准备一下,一起过去。”

苏湘还握着手机愣住了,这跟她上一个话题完全的接不上,一时叫她反应不过来了。

还有,傅赢才多大啊,叫他去学骑马,他怎么想的啊?

077 你们哑巴是这样骑马的吗? 6000+钻石加更1000

苏湘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傅寒川已经放下碗筷。

他结束了晚餐,也结束了餐桌谈话。

接下来,苏湘几次想要说傅赢还小,不要带着他去骑马,傅寒川都装作没看见。

如此一来,苏湘就算不想去,也只能做好去的准备。

这一周,苏湘都在忙着修整广告内容,看书,还要抽时间看一些关于骑马的攻略,过得忙碌而充实。

周末前一晚,小家伙知道自己要去骑马,趴在他的玩具小马上前后摇晃,嘴里“驾驾”的喊着,到了睡觉的时间还兴奋的不肯去睡。

到最后还是傅寒川强行的勒令,小家伙才乖乖的去睡了。

卧室内,苏湘看了看早一步洗完澡的男人,他半躺在床上,腿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正在认真的看着什么。

苏湘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在书房内把工作处理完了再睡觉,怎么总要留个尾巴带到床上来。

不过在苏湘走到床边拎开被子的时候,傅寒川就把电脑关了。

傅寒川把电脑放回床头柜,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到苏湘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苏湘吸了口气,抬起手来想说,她下周就要去祁令扬的公司签广告合同,灯忽的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男人的身体压过来,将她覆在身下,唇与手同时的挑动着她的感官,很快的,苏湘就浑身热了起来,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原先闲着的事情也被抛在了脑后,最后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是,他看得那么认真,该不会是岛国动作片吧?

早晨,苏湘依旧一身酸疼的醒来,身边的半侧床还有余温。卧室的门半开着,她起身,走入浴室的时候,就看到傅寒川站在里面刮胡子。

一脸的神清气爽。

在他的旁边,傅赢站在脚凳上,即便这样,小家伙也只到傅寒川的腰线。他抬着脑袋仰望着他的爸爸,软糯糯的好奇说:“粑粑,泡泡……”

傅寒川听到门口动静的就醒了过来,没有让小家伙去打扰他妈睡觉,就带着到浴室来了。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儿子,修长的手指在下巴上刮了一点泡沫,往儿子白嫩嫩的脸上一抹,小家伙凉的立即缩了下脖子,小手在那泡沫上沾了一点点,睁大了眼睛,努力的踮着脚尖往镜子里看。

这时,傅寒川发现了苏湘,一边刮一边道:“他才刚起来,带他去洗漱。”

苏湘埋怨的瞥了男人一眼,揉了揉后腰,双手在儿子腋下一夹就把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突然被抱住,回头看到是妈妈,小嘴着露出白白的小米牙,他指着泡沫的那侧脸给她看:“麻麻,粑粑的泡泡。”

苏湘会错了他的意思,捏着衣袖帮他把泡沫擦了,小家伙不乐意了,嗯嗯啊啊的弯过身体,揪着傅寒川的睡袍,在他的脸上擦了一把泡沫,抹在了苏湘的脸上。

苏湘愣住了,回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小半张脸都是须后水的泡沫,傅寒川捏着刮胡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儿子都被他教坏了。

男人幼稚起来的时候,超出她的想象,真难以想象,他平时是怎么做到板着一张严肃脸的。

傅赢得意的笑着,苏湘无语的抱着儿子走了。

傅寒川的视线从镜子里扫了眼她松松的睡衣领口,上面有着一抹浓重的红痕。

男人的唇角勾了起来,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擦去了泡沫。

一家子吃过早餐出门,宋妈妈帮着把苏湘隔天准备好的东西送上车。

傅寒川驱车,四五十分钟以后就到了漠野附近的马场。

在马场的停车场,苏湘抱着傅赢下车,下车的时候,她就愣住了。

傅寒川说要带着傅赢来学骑马,她以为只有他们一家人,没想到来了不少的人。

那些人看样子也是刚到,看到傅寒川跟他打招呼:“傅少。”打过招呼以后,视线就在苏湘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了起来。

“傅少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是啊,真不知道她来能干嘛。”

苏湘抱着傅赢,微微的侧过身子。

这种不友善的视线,在金家的宴会上她体验过了。

冬天郊外的温度更低一些,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风刮的刺刺的疼,傅寒川从后备箱取出备用物品走过来,正站在上风口的一侧,看了眼苏湘道:“怎么了?”

说着他抬头,冷冽的视线扫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装作没事的转开了头,傅寒川道:“进去吧。”

正要走的时候,斜侧里又一辆车开了过来,苏湘同傅寒川都停了下来,转头看过去。

车上下来的是莫非同,他看到苏湘愣了下,看了看傅寒川:“你……”

这时,副驾座的车门打了开来,陆薇琪也下了车。

她穿着一身爽利的紧身装,长发编成了麻花辫,搭在肩膀一侧。早晨的阳光将她的脸庞映射的白里透红,眸光水亮,看上去简单利落又不失女人的妩媚。

几根松散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舞,女人伸手一勾,将头发勾在耳后,水亮的眼眸看了过来。

看到苏湘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露出了微怔的神情,随即笑容漾了开来:“傅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莫非同不明所以,看了看陆薇琪,又看了眼苏湘,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傅寒川的身上,等着他解答。

而苏湘看到这个女人,瞳孔本能的缩了下,脚底下好像被钉住了,呼吸都收紧了。

她望着她,身上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傅赢感觉到了不舒服,小身体扭动了起来。

苏湘牢牢的抱着儿子,忽然觉得肩膀上一沉,将她从怔愣中拉回现实。侧头一看,傅寒川低头看着她。

男人的手臂稍一用力,揽着她往前面走,苏湘被那一股力带着往前,但她没有回头。

陆薇琪转头,看着前方男人搂着女人,而女人的手里,又抱着一个孩子。

一家三口,多好看的画面啊……

她弯起了唇角,心里的酸涩令她的笑容也变了味道。

莫非同站在一侧看着尴尬,他看了她一眼,挠了挠眉梢道:“我不知道傅寒川把她也带了来。”

陆薇琪收起心神,抬头看了眼莫非同,笑容灿烂:“你想多了,寒川肯把人带过来大家一起玩,不是挺好的。”

“我们……也一起进去吧。”

说完,她抬脚先走了起来,莫非同在她的身后摸出手机给裴羡打电话。

“你在哪儿呢?”

裴羡懒洋洋的声音道:“在路上呢,就快到了,急什么。”

莫非同往前看了一眼,捂着手机道:“当然急了,傅少把小哑巴也带过来了,你说今天是不是要地震了?”

傅寒川几乎不带小哑巴出门,今儿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老婆孩子都给带过来了。

这可是骑马场啊,又不是游乐园。

裴羡正开着车,手机用的是免提模式,乔影也听到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知道了。”裴羡淡定的挂了机,乔影立即激动的催,“快点快点。”

刚挂断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来电显示的是傅寒川。

两人再次对视,裴羡摁了接听键,噙着笑说道:“傅少,我听说你今天拖家带口了?”

傅寒川淡漠的声调传来:“乔影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叫她别过去。”

乔影立即炸了:“怎么我不能去了?凭什么?”

“苏湘见过你。”说完以后,傅寒川就挂断了电话。

乔影茫然的看向裴羡:“他什么意思?我不能见他家那口子?”

裴羡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不过同为心眼多的人脑子转起来就是快,很快的乔影就反应过来了。

她给苏湘做过身体检查,如果让她发现,她也是傅寒川的朋友,可能会怀疑起什么。

以苏湘那种心思敏感的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在傅家的宴会上,她站在人群后面,苏湘没有发现她,或者就算是看到了,当时那么多人,只会把她当做某个宾客,可如果是今天这种友人聚会,那就不一样了。

傅寒川这小心眼儿……

乔影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路边放我下来吧。”

裴羡将车速放慢了下来,停靠在了路边。他看着乔影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笑着道:“不觉得冤吗?”

乔影摆出一张苦瓜脸吐了吐舌,随后秒变笑脸道:“这样才能狠狠的敲他一次啊。”

两个打了个告别吻,乔影下了车,裴羡才往前开去。

乔影望着渐渐消失的车影,玩味的笑了笑。

其实这么冷的天,鬼才去骑马啊,组这个局的人心里才有鬼吧……

骑马场内,先进去的人都已经换上了骑马装,傅寒川抱着傅赢,手里拿着些饲料却是悠哉的在喂马。

这些高头大马,可比家里的那个玩具小木马大了好几倍,小家伙看到害怕了,窝在他的肩头偷偷的看。

“别怕,摸一下。”傅寒川换了一侧手臂抱着,让傅赢可以碰到马儿的脖子。

小家伙小心翼翼的碰了下就立即的缩回了手,看到马儿只是抖了抖耳朵,觉得有趣胆子就大了起来。

苏湘还是第一次来到骑马场这样的地方,以前她都是在电视里或者电脑上看到的。

她看着这些精壮的马匹,清亮的眼睛里闪着光。

这可是一匹匹活生生的马啊,皮毛油光水滑,肌肉结实精神,要是能骑着跑一下,一定很帅气。

“你们不去骑马吗?”

莫非同等几个人挑好了马,看着那一家三口,像是逛动物园似的悠哉。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道:“时间还早。”

莫非同撇了撇嘴,又看向了陆薇琪:“你呢?”

这些人里,除了傅寒川一家三口没换衣服外,就只有陆薇琪了。她依旧是那一身紧身衣,轻轻的拍着一匹马的脖子,一副很想骑上去试试的神情,但也只是看看。

陆薇琪笑了下道:“你忘了我还有下一场演出。”

舞者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自己的身体,一点受伤都不能。

莫非同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他看了看那几人,觉得他们之间好似有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流在涌动。

这画面,谁看了都会觉得奇怪吧。

他想了下,拍了拍马的脖子说道:“那我再等等裴羡。”

几个想要骑马的人出去了,马厩里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一边欣赏着马的健壮,一边用余光看着身侧的人。

除了马儿偶尔的嘶鸣,空气里很安静,每个人在这安静中都各有着心思,只有傅赢是纯粹的玩乐着。

莫非同一向欢脱,在这种气氛中难受的摸耳挠腮的,好在裴羡过来了。

他手里捏着一副皮手套,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掌心走过来,看到里面的人,挑了一侧的眉说道:“哟,怎么都在这里看马,不出去骑马啊?”

“不是说来骑马的吗?”

陆薇琪笑着打招呼:“裴少。”她的视线往他身后一扫,笑吟吟的道,“怎么没见到乔小姐?”

裴羡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傅寒川身上瞥了一眼,说道:“她临时接到电话,又回去了。”

含糊的这么一说,谁都以为乔影被医院召回了,也就不再多问了。

裴羡看着陆薇琪挑中的那一匹白马,说道:“你这匹马不错,怎么不出去试一下?”

陆薇琪微笑着把刚才对莫非同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裴羡道:“不骑也没关系吧,牵着溜溜又没事。”

说完,他转头看了眼傅寒川。

傅寒川唇角微微一勾,说道:“要不要跑几圈?”

裴羡拿着手套指着他:“就等你这句话。”

这几个人里,玩赛车最好的是傅寒川,马术最好的是裴羡,既然在马场里了,当然想跑一跑。

傅寒川看向苏湘:“你也去把衣服换了吧。”

苏湘抿了下唇,看了眼傅赢。

——我陪着傅赢就行,你去吧。

傅寒川道:“没事,去换了。”

既然傅寒川坚持,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去更衣室换了骑马装,男人们已经先换完,傅寒川等在更衣室外面,后背抵着栏杆斜靠在上面,低头抽着烟。

旁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陆薇琪走了过来,双手握在横栏上,拉长了后臂,身体微微的往后仰再弯起手臂,身体抵在横栏上。

她看了眼傅寒川道:“我以为你不会带她出来跟我们一起。”

傅寒川薄薄的唇间吐出一口烟雾,被风一吹就散了。

他不说话,陆薇琪转头看向前面,因为这个方向迎着太阳,她微微的眯起眼睛,又道:“其实你早就该带着她出来了,看得出来,她在你的圈子里很孤单。”

傅寒川微皱着眉,看着身侧的女人,陆薇琪笑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她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前面:“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他们怎么想,我知道我们之间……在我离开的那时就没了可能。”

“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是我放弃了机会……”

她苦笑了下,手掌紧握了下横栏,双手垂放了下来。

“寒川,什么时候你方便的话,我把那只奖杯还给你。”

说完,她就走了。

傅寒川看着陆薇琪的背影,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苏湘已经换完了衣服,一身飒爽的马装穿在她的身上,娇俏中透着英姿。她的一只手牵着傅赢,小家伙也换上了马装,黑上衣白色裤子,圆圆的脑袋上套着头盔。

傅赢太小,这里没有提给十岁以下孩子穿的衣服,苏湘在网上找了好几家,才淘到了合适的一身。

小家伙哒哒哒哒的跑向傅寒川,对着他张开了小手,兴奋的喊:“粑粑……”

傅寒川把儿子抱了起来,探究的眼神看向苏湘,苏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脚步轻快的向着他走过来。

一起走到骑马场上,偌大的圈地里,几个人悠闲的骑着马,看到走过来的傅寒川一家,马步都放慢了下来,眼神中再次的露出惊异的眼神,又打起了眉毛官司。

这是要看哑巴骑马?

意思了……

傅寒川懒得理那些人,转头对着苏湘道:“你跟傅赢现在休息区坐一会儿,稍后带你走两圈。”

苏湘点了点头。

就见傅寒川踩着马镫,长腿一划,利落的翻身上马。

苏湘最常见到的傅寒川,就是他穿西装白衬衣,或者是他不穿衣服的时候,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西服以外的衣服。

紧身的马装衬得他身材更加高大健壮,英俊立体的轮廓让人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他。

苏湘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逐着那一道快速奔跑的身影。他的速度,只比裴羡慢了一些些,差了一个马身的距离,身体随着跳跃的马匹起伏,他的目光只专注的看着前方,那一双灼热眼睛里,透着征服的谷欠望。

傅赢看得激动,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粑粑,加油!”

但苏湘的目光虽然追逐着那一道身影,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傅寒川望着陆薇琪远去背影的那一幕。

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傅寒川在看着陆薇琪离开。

三年前,他是不是也是这么看着她离开?

苏湘心里闷闷的难受,手掌不自觉的捏了起来。

“我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他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湘一愣,双手一松,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身边坐下的陆薇琪,她微微的皱了下眉。

陆薇琪笑了下道:“我回来就听说你了,那天太特殊,都没能跟你好好说说话。”

苏湘抿了下唇,眼前的女人笑着温柔,但她依然充满了防备。

女人的视线在苏湘的左脸搜寻了下,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那天……你还好吧?”

“我后来才听说你几天没有回去,那几天寒川一直在找你,都快要把北城翻遍了。”

寒川?

苏湘的手指捏的紧了一些,这样亲密的称呼,听起来真有些刺耳。

那一个星期,现在回想起来,苏湘只有两个词来形容:愤怒,浑浑噩噩。

陆薇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说道:“我习惯了这样叫他,你不会介意吧?”

苏湘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像是笑的表情,在她理解,这是个很尬的笑。

陆薇琪双手抱着膝盖,看着在跑圈里骑着马的男人,说道:“我去了国外,听说他自从跟你结婚后就没有再赛车了。他的赛车技术,比骑马还要好。”

苏湘不知道她来跟她说这么做什么。

她们的处境不同,她跟她也不熟。

是说她影响了傅寒川,让他连喜欢的赛车都不玩了吗?

还是说,她陆薇琪影响了傅寒川,她一走,傅寒川就不再赛车?

苏湘的嘴唇抿紧了一些,眼睛微动了下后,努力的让自己看着那几个骑马的人。

安静了几分钟后,陆薇琪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傅太太,你那几天离开,是不是因为我朋友说的那些话的关系?”

“她这个人就是冲动,说话做事都不经过大脑,伤害到了你,你……哎……”她停下来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苏湘的脸,苦恼的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歉。”

苏湘一直的坐着,目光只看着傅寒川,有种听而不闻的意思。

陆薇琪见她不搭理,按捺了下情绪。

她可以肯定,这个女人跟傅寒川说过些什么,不过从傅寒川没有报复陈晨来看,她应该没说陈晨打了她的事。

陆薇琪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道:“那天陈晨摔坏了你的手机,我一直想替她赔给你。这样吧,你把你的账号给我,我转账给你。”

苏湘轻拧了下眉毛,目光终于从骑马场上收了回来,看向陆薇琪。

摔掉的是手机,踩踏的是别人的尊严,多少钱能够?

可是面对这个女人,她却无法理直气壮起来。

此时,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要坐在这里。

更不知道,傅寒川把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如果知道这个女人也在这里的话,她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陆薇琪看着苏湘不说话,更进一步的道:“傅太太,我知道陈晨她得罪了你,但她都是为了我。”

“这件事,你没有告诉寒川,是不是?”

“我看得出来,寒川很紧张你,如果让他知道了,陈晨一定会受到他的报复的。”

“傅太太,我替她道歉,如果……”

“道歉?道什么谦?”

话还没有说完,被一道男声打断了,梁易辉从后排的台阶走下来,看了眼陆薇琪,凶暴的眼看向苏湘。

梁易辉跟他车队的人刚过来,一来就听到陆薇琪低着头在跟小哑巴道歉。

“是她才要跟你道歉吧?”

“抢了别人的男人,这种货色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谁叫你来的!”

梁易辉的声音扬了起来,就差上去一把将苏湘拎起来了。

苏湘脸色苍白,拧着眉看向面前的男人,这一看,就知道是陆薇琪的拥护者,就跟那天晚上的女人一样。

傅赢竖起了小眉毛,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圆圆的眼瞪着那个骂他妈妈的男人。

“你!”小家伙伸着手指头指着男人,“走开!”

傅赢常年被卓雅夫人带着在各种场合走动,再加上有那么一个老爸,小小年纪,严肃起来很有几分傅家人的气势了。

但梁易辉本身就是个混物,看了眼小孩,看向苏湘的眼神更带了些轻蔑。

“弱到要一个还没断奶的奶娃娃护着,你哪来的胆子,敢到这儿来?”

他上下看了眼苏湘,看到她身上的骑马装,嗤笑了声:“你这是来骑马的?”

“哑巴也可以骑马吗?”

“阿吧阿吧阿吧……”梁易辉拍着嘴,发出嘲弄的声音,“你们哑巴是这样骑马的吗?”

他身后几个男人也嘲笑了起来。

陆薇琪劝着道:“易辉,你别胡闹了。”

但她的声音,在周围起哄的声音里微乎其微。

傅赢小脸气鼓鼓的像是炸了的河豚,忽然眼前一黑,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声脆亮的声音。

“啪!”

傅湘一只手遮住了傅赢的眼睛,另一只手出手极快,一巴掌甩完,手掌还微微的发麻,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这是傅寒川教会她的,能动手就尽量不要动嘴。

梁易辉一只手捂着脸颊,瞪着眼睛看向面前那个女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哑巴给打了。

周围也是一片安静,都没有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女人,居然出手这么快。

“你……”梁易辉恼羞成怒,一只手举了起来,但手还没有落下,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握住,往后一扳,他的身体也不得不往后弯过去。

傅寒川一只手轻松的握着他的手腕,目光冰冷的盯着他道:“以前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今天敢对我太太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啊!啊啊!”

傅寒川越用力,他的声音就叫的越惨,身体都弯成了一座拱桥。

但傅寒川淡漠的神情没有一点波动,而且还在往后扳。

“寒川,你这样,他的手会废了的,快住手!”陆薇琪被吓到了。

这样不近情面的傅寒川,还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078 一骑三人,没有任何多余的余地

傅寒川那一双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瞧着梁易辉疼的扭曲的脸,根本不为所动,这时候,梁易辉的那些朋友们按捺不住了。

梁易辉是他们那一群人里面的老大,被傅寒川这么整,当然不服气。

“傅寒川!”其中一个眉梢上有道疤的男人往前一步,“别以为你有钱有势,我们就不敢动你!”

在他身后的人也蠢蠢欲动了起来,傅寒川抬眸,眼中的阴冷跟狠戾叫人不敢上前。

莫非同跟裴羡在傅寒川的身后,他们跑完最后一圈,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梁易辉在那儿羞辱小哑巴,也看到了小哑巴那出手极快的一巴掌。

虽然他看不上小哑巴,但被人当众这么羞辱,他也看不过去了,更何况梁易辉羞辱小哑巴,就是在打脸傅寒川了。

莫非同往上走了一步台阶,转动着手腕,冷笑了下道:“要试试吗?”

要说打架,这些人里面,还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陆薇琪拉扯了下莫非同的衣袖,着急道:“非同,你怎么还火上浇油。”说完,再看向傅寒川求情道,“寒川,别闹了,这都是误会,快松手!”

这时,梁易辉已经被傅寒川折着手半跪在地上,再这么下去,他的手就真的要废了。

一个赛车手手臂折了,那他以后的职业生涯就彻底毁了。

再者,这些人家里都是有些背景的,傅寒川要是不肯放人,梁子就结下了。

傅寒川却根本不为所动,手指也没有放松力道,冰冷的眼瞧着那几个人,薄唇一开一合,只吐出两个字:“道歉。”

梁易辉疼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却还在有骨气的硬撑,陆薇琪看了看,对着苏湘急道:“傅太太,易辉是为了我得罪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请你劝劝寒川,难道真的要看着他们打起来吗?”

从傅寒川出现,到现在,她都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她是个凉薄的人,所以这个羞辱了她的男人再怎么痛苦,她感觉不到。

就像那些人,无法感觉到她被嘲笑时,内心的痛苦。

她也做不到,像陆薇琪那样,成为这些人都喜欢的人。

苏湘平静的眼眸淡淡的从梁易辉看向傅寒川。

这个男人羞辱了她,便是在羞辱傅家,这大概是傅寒川从娶了她以后,第二次被当众打脸吧?

他的脸面,需要这个人的道歉才能挽回。

苏湘抱起傅赢,经过那些人的身侧,顺着台阶往下走去。

那些人都看着苏湘往下走,面面相觑。

说到底,这场纷争是因为她而起,可是作为风暴中心的人,却先走了?

……

苏湘抱着傅赢,回到更衣室把衣服换了回来,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却见傅寒川站在那里。

苏湘微微的蹙了下眉,越过他往前。

傅寒川一把擒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苏湘就只能顺着他的手势往后退两步。

男人漆黑的眼盯着她:“这点事情,就要打退堂鼓了?受不住了?”

“你不是要找存在感,在傅家的世界里立足吗?”

苏湘的身体微微一震,抱着傅赢的手臂收紧了下。

男人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只是开始。”

“如果你要走,便走,从此我不再管你。”

苏湘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阳光背着他打过来,将他的面容拢在阴影之下,但近在眼前的人,足以让她看清他此时的脸部线条有多么的冷硬。

刚才他那么愤怒,不只是在找回傅家的颜面?

他出手,是生气她被人欺负了,为了帮她讨回公道?

苏湘的目光微微晃动,恍然想起他说的那句“我太太”,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别人介绍起她的身份。

胸腔里的心脏跃动了起来,就连血液也快速的涌动了起来,脸上的毛细血管都充盈了血液,脸颊红了起来。

傅寒川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轻咳了一声,转身道:“走,带你去骑马。”

苏湘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在傅赢一脸懵的看过来的时候,那翘起的唇角又飞快的落了下来。板着一张脸跟在傅寒川的身后。

重新的回到马场,梁易辉那一帮人已经不在了。

梁易辉在苏湘走后,就开口道歉了。

傅寒川虽然不再赛车,但是他赞助了比赛,如果因为这件事傅氏撤回赞助,梁易辉就无法在车队里立足。

马场上,苏湘挑选的那一匹枣红马被牵在傅寒川手里,苏湘在马师的指导下踩着马镫骑上去,顿时眼前的眼界都扩大了,这种感觉,跟她登高望远的那种感觉不同,胸腔里有一种澎湃的涌动。

大概,这就是马给人带来的一种野性感,挣脱束缚的那种自由感。

寒风拂面,苏湘迎着风,轻轻闭眼呼吸着这种感觉,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唇角翘了下,眼睛里划过一道寒光。

傅赢看着妈妈坐在马背上,冒出了星星眼,踩着小短腿也要上去,傅寒川单手一抱,把儿子抱住,送到她怀里:“抱住了。”

接着,傅寒川也翻身上马,在苏湘的身后稳稳的坐定,两手抓住缰绳。

苏湘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他也上来了?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你能驾驭这匹马?”

苏湘看了一眼马师,不是还有马师可以带着她骑吗?

傅寒川看都不看她,长腿一夹马腹,马儿便慢慢的绕着场地走了起来。

休息区,陆薇琪的双手攥紧了腿边的衣服,指甲几乎要戳破那一件羊皮夹克。

曾经,跟傅寒川坐在一匹马上的人是她,傅寒川副驾驶上坐着的,也是她,可现在……

傅寒川骑着马绕了半圈,位置与休闲区一百八十度相对,抬头往休息区看过去,与陆薇琪的正对上。

马场很大,这段距离有好几百米,根本看不清那一边的人是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这一边,可是陆薇琪却是浑身一凛,她可以感觉到,傅寒川这一眼,要传给她的讯息。

一骑三人,没有任何多余的余地。

羊皮夹克发出了细微的吱吱声。

他今天带着苏湘跟儿子过来,不只是把苏湘介绍给他身边的这些朋友,也为了这个目的,是吗?

他是要放下他的面子,接受这个哑巴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薇琪的手一松,将手松松的放在膝盖上,微笑着看着马场中转圈的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穿着尿不湿的奶娃娃骑马的。”

裴羡在陆薇琪的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前面被苏湘抱在怀里的小娃娃。

“这孩子长得像傅少,性子也像他,胆大。”

陆薇琪扯了扯唇角:“是么……我不太了解。”

裴羡笑了下,没再说什么,陆薇琪余光扫了他一眼,傅寒川的这些朋友里,唯有裴羡是她收服不了的。

平时他们之间的交集也不深刻,不知道此时他跟她说这些什么意思。

过了几分钟,裴羡抬手指了下前面笑着说道:“以前那个位置,可是你专属的。难受吗?”

陆薇琪一怔,随后笑了笑接话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有什么难受不难受的。”

裴羡挑了下眉,点了点头道:“那你现在看着他们是什么感觉?”

陆薇琪微微笑道:“羡慕。”她侧过头来,对着裴羡道,“不过,我现在也很好,当年不离开,就没有今天的我。”

“所以,我祝福他们。”

“是吗?”裴羡笑了笑,转头再看向马场中央:“我以为,你会想要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往台阶下走去。

陆薇琪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再度的揪紧了衣角。

刚刚,她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他这一句,是在警告她?还是讽刺她?

裴羡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层台阶,回过头来看了眼陆薇琪道:“好不容易来一趟,牵着马去溜溜步也可以。该不是等着什么人来陪你走一遭?”

陆薇琪肌肉僵硬的扯了抹笑:“裴少,你太小看我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往下走,手臂忽的被人从身后拉住,莫非同拧眉看着她道:“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陆薇琪嘴上说跟傅寒川没有关系了,可只要傅寒川出现的地方,她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她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莫非同虽然死了对她的心,但是喜欢了这么多年,就好像有了惯性,看她难过,心里就高兴不起来。

陆薇琪轻轻的收回了手,眼睛里含着笑意,却掩藏不住她的脆弱,眼睛里藏着脆弱,又非要展示她的坚强。

“难得不用练舞,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再说了,谁说一个人就不能骑马了的?”

马场的圈地里,又多了一匹白马,只不过那马鞍上没有坐着人,一个女人牵着缰绳,在一侧慢慢的遛马,看起来还有几分落寞。

苏湘看着那一道身影,轻抿了下唇,微微的垂下眼收回了目光。

心里沉甸甸的。

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一晚,那个女人愤怒的叫嚣,她说是她把傅寒川从陆薇琪的手里抢了过来。

刚才那个男人,也是这么说的。

苏湘一想到这个,骑马的喜悦荡然无存。

她承受不住这份良心上的苛责。

如果苏润没有把她送到傅寒川的床上,那么傅寒川跟这个女人,是不是还能走到一起?

这时候坐在这匹马上的,就不会是她了。

她转头,看了身后男人一眼,他抬头看着前面,她只能看到他微微泛着青色的下巴。

傅寒川感觉到女人情绪的低落,低头看了她一眼道:“是不是累了?”

苏湘摇了下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她想回去了。

傅寒川勒住了马,让人先把傅赢抱着,自己翻身下马。

苏湘把手交给他,在傅寒川的搀扶下,下了马。

这时候,陆薇琪牵着马走过来,笑着道:“你们不骑了吗?”

苏湘转头看过去,陆薇琪牵着马缰,就站在他们的马身后。

苏湘不想看到她那一张脸,抱着傅赢往围栏的出口走过去。

刚走了两步,一阵风吹过来,扬起一阵沙尘,苏湘本能的闭上眼抬手挡灰,也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马儿的嘶鸣声,紧跟着就响起了女人惊恐的惊呼声。

“啊!寒川救我!”

苏湘忙睁开眼一看,就看到陆薇琪坐在了地上,他们的那匹枣红马焦躁不安的踩着马步,马师用力的牵住缰绳,安抚着马儿。

傅寒川已经跑到了陆薇琪的身侧,整个后背挡在马后,防止马的后蹄踩踏过去,他抱起陆薇琪,将她抱到安全的地方。

苏湘也是抱着傅赢,赶紧的远离那一匹马。

一场混乱,裴羡跟莫非同都跑了过来。

苏湘在一边站定,看着那些人都围在了陆薇琪的身侧。

“怎么样,没有伤到吧?”

陆薇琪惊魂未定,眼睛里还透着惊慌,但还努力着安抚别人:“我、我没事,只是有些受惊罢了。”

她撑着地站了起来,看向傅寒川道:“谢谢,不然我可能就真的要受伤了。”

傅寒川冷眼看了她一眼,转身往苏湘那边走去。

陆薇琪眼睛里划过一道暗光,不过那一道光芒快得难以捕捉。

见陆薇琪没事了,其他人都看向了那匹肇事的马,莫非同瞪着马师:“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这马就发疯了!”

这时候,那匹马已经被安抚住了,马师连连道歉道:“可能刚才的风沙太大,马有些受惊了。”

“那你也得控住马,差点就发生伤人事件了。”

陆薇琪回头对着莫非同道:“算了,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这种意外,马师也无法完全掌控的。”

傅寒川已经走到了苏湘的面前,也不管那些人的后续,把傅赢从她怀里抱了过去,说道:“只是救人,别想太多。”

苏湘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无法窥探到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去救人,还是出于对那个女人的本能保护。

刚才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傅寒川去救人也没什么,可是这一刻,苏湘却计较了起来。

如果刚才她没有先抱着傅赢走开,他还会那么快的跑到那个女人的身边吗?

其实,刚才她也只是走远了几步路,还没有在安全的范围……

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心中暗暗的惊了下。

傅寒川抱着傅赢已经往外走了,苏湘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陆薇琪,咬了咬唇,转头跟着走了出去。

心里更加压抑了一些。

骑马结束,原本还打算去漠野吃完饭再回去,不过经过刚才的一些混乱后,都没有了什么心情,大家也就各自散了。

回去的时候,仍旧是莫非同把陆薇琪送回去。

陆薇琪安静的坐着,侧头看着窗外划过的风景。

莫非同说道:“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薇琪接下来还有演出,这个时候是不能出一点事故的。

陆薇琪抽回了目光,笑看了他一眼道:“真的没事,不用这么担心的。”

莫非同微微蹙着眉,看着她的侧脸欲言又止。他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过了几秒钟后,他再度的开口道:“你为什么一定非要下场去?”

在开始挑选马的时候,他让她下场去骑马,她自己说了不能受伤,甚至连马装都没去换,可是在裴羡的几句话后,她便也牵着马过去了。

他甚至劝过她不要过去,她还是要去。

陆薇琪笑了下,笑容中有些苦涩,轻声道:“非同,我的记忆里还有关于他的回忆,要心里完全的放下一个人,总要一个过渡。”

“我不是什么圣人,哪里可以完全做到心口如一。”

“我之前说,我一个人也可以骑马,你就当是我的预习。”

莫非同沉了沉气,还要再说什么,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你这样,我怎么完全的放心的下你。”

“放心吧,我没事。当年是我为了事业放弃他,现在他有妻有儿,我总算没有没有耽误他一场。再说,刚才我遇险的时候,寒川还能马上跑过来救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陆薇琪微微的翘起唇角,目光直视着前方。

……

陆家,陆薇琪洗过澡,湿润的长发披在脑后从浴室走出来。

陆家的佣人走进来通报:“小姐,陈小姐来了。”

陈晨从门口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一屁股坐在陆薇琪的床上。

“你干嘛不让我去马场,我又不怕那个女人。”

同傅寒川打电话叫乔影别过去一样,陆薇琪在看到苏湘以后,也立即的通知了陈晨不要过去。

幸好陈晨这天睡了个懒觉还没出门,要是她已经出了门,才不管那些呢。

陆薇琪擦拭着头发,走到梳妆台坐下,从镜子里看着陈晨道:“你不是不怕傅太太,可是你总要顾着傅寒川吧?”

她叹了口气,转过头来说道:“陈晨,你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出头了。今天梁易辉的手差点被傅寒川废了,你知道吗?”

她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下,陈晨倒抽了一口气,这时候有些后怕了。

梁易辉只是当面嘲讽了那个哑巴,手还没碰到那哑巴呢,就被傅寒川压着道歉,那她……

陈晨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随即愤愤的嘴硬道:“那女人有什么,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再说,梁易辉那是蠢的把傅寒川也羞辱了进去,谁不知道,傅寒川最丢脸的事,就是他娶了个哑巴。”

“陈晨,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傅太太了。”陆薇琪又强调了一遍,“我问过她了,她没有把你的事告诉傅寒川。本来,我打算替你向她赔礼道歉的,但是易辉他……”

这件事,在解释梁易辉被傅寒川打的起因时陆薇琪已经说过了,陈晨道:“你道什么歉,人是我打的,跟你没关系。”

“再说,那贱人就是欠打,我才不会对她赔礼道歉呢。”

她再冷笑了一声,轻蔑的道:“她要在傅寒川面前怎么告我的状?说她因为下贱爬男人的床,横刀夺爱,被别人打了?”

“她有脸说吗?”

“陈晨……”陆薇琪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陈晨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陆薇琪嗔笑了下,把吸饱了水分的毛巾放在一边站了起来,忽的皱了下眉,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她的腿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

陈晨一惊,从床上跳了下来扶住陆薇琪,紧张的道:“怎么了?”

陆薇琪扶着脚虚虚的搭在椅子上道,低头查看着脚:“刚才脚踝忽然痛了一下。”

陈晨吓得紧张的看向她的脚踝:“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会突然痛了呢?”

“可能是在马场上那一跤伤到了,刚才还不觉得怎么痛,怎么洗完澡就开始痛了呢?”陆薇琪轻轻的动了下脚踝,眉心紧紧的皱着。

陈晨惊讶的道:“你摔跤了?这怎么可能?”

“不是傅寒川带着你骑马的吗?”

陆薇琪无奈的苦笑了下,瞥了她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呢,傅太太也在呢。再说我又没骑马,只是在那里散散步……”

她把前因后果又说了下,陈晨拧着眉:“又是那个女人。本来如果你跟傅寒川共坐一骑,你们还能说说话,你也不会受伤。”

“你说,她是不是看你不顺眼,或者因为我打了她,她就报复到你的身上了?”

陆薇琪惊愕的看着她:“怎么会,马师说了是风沙惊扰了马。”

“马场上还有别的马呢,怎么它们没有受惊,偏偏是那一匹?我看,就是她趁着人不注意刺激了马,不然,怎么她一走,马就受惊了。”

“陈晨,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好不好……”

“不是我要把她想的那么坏,你看看她的上位事迹,她做过的事。凡是在傅寒川身边出现过的女人,能有几个有好的,外面都传她手段狠辣,嫉妒心重。你跟傅寒川的关系又是那样的……”

“算了,不说她了,反正你也不信。”陈晨摆了摆手,又看向陆薇琪的脚踝,“走吧,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说着,她就伸手扶住陆薇琪,要把她扶起来,陆薇琪动了动脚踝道:“不用了,你看又不疼了,刚才可能是神经性的疼了下吧。”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又道:“不要被我妈知道了,不然她又要生气了。”

陆薇琪的母亲对她有多严格,陈晨是知道的,她蹙了下眉,犹豫了下还是坚持说道:“不行,你就要演出了,去医生那里看过以后我才放心。我不让任何人知道就是了。”

最后,陆薇琪还是在陈晨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医院,看诊拿药。

陈晨嘀嘀咕咕:“你看,幸好来了一趟,软骨挫伤呢!”

079 选择

傅家。

苏湘一回到家,就带着傅赢去洗澡,然后陪他午睡。

说是午睡,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睡意,脑子里来回的,就是傅寒川的那一句“我太太”,陆薇琪一个人牵着马落寞的背影,还有傅寒川抱起陆薇琪的那一幕。

走马灯似的切换。

苏湘翻来覆去,像是烙饼似的难受,可她这么难受,傅寒川回来后却连一句话都不给她。

他让她在他的朋友们面前露脸,参加他们的活动,算是进入了他的世界吗?

说真的,看到傅寒川教训那个男人,当时她心里并未有太大的触动,只是以为他在那种情况下,维护的是他的面子,可也为她讨回了公道。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冷厉的神情,居然有种让她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回忆起傅寒川今天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

那么,他……是有意要带着她一起前行了?

在傅家的世界里?

苏湘有种不太相信的感觉,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心跳的很快。

旁边,傅赢睡得熟透了,发出了轻轻的打呼声。

苏湘侧头看了看儿子,半撑起身体亲了亲他粉嫩的脸颊,看着这张小脸,不自觉的露出笑。

小家伙的睫毛长长的,铺在下眼皮,苏湘伸出手指头,轻轻的碰了下,又捏了捏他软软的耳朵。

不得不说,傅寒川的基因太强大,这孩子长得太像他了,只有这长睫毛,耳朵遗传来自她。

这三年来,她几乎每时每刻的都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每一天过得都像是倒计时。

这个家,她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这个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疙瘩。

可,傅寒川……他真的不再介意她是个哑巴?

他愿意释怀那些过往?

那……陆薇琪呢?

苏湘亮起的眼眸微微一黯,又露出了一些迷茫。

这种挠着心的感觉,让她再也不能忍受只安静的躺着。她起身,走到了傅寒川的书房门口,轻轻的拧开门把。

男人颀长的身影印入眼帘。

他背对着门,指尖捏着一根烟看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烟雾将他的轮廓变得模糊。

要放下芥蒂,真正的接受她,他也需要调整吧?

苏湘轻抿了下嘴唇,手指在门把上握紧,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关上门。

她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杜若涵的号。

酥糖不香:你说的对,我想我应该为自己的家努力起来。

这天以后,傅寒川除去必要的应酬,晚上都不怎么出去,就像以前一样,书房工作完后就到卧室睡觉,夫妻两个也不会在结束房s事后就分房而睡。

有时候傅赢在他们的房间玩,玩累了就耍赖皮不肯回他房间,每到这个时候,苏湘都会护着儿子睡他们中间,不过傅寒川会等儿子睡着后把他抱回他的儿童房,然后回来一本正经的脱她的衣服,说是对她教育不力的惩罚。

一时过得风平浪静,两人成婚以来,还从没有这样的和谐过,就连苏湘去耀世签约广告,傅寒川都没有反对。

这一度让苏湘觉得奇怪,他那么反对她出现在广告屏幕上。

他让步,让她出现在他的朋友聚会里,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但让她上广告这一大步,也能忍得下来?

这些平静里,苏湘却反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了。

这天早晨,苏湘看了眼还在吃早餐的傅寒川,戳了戳他的手臂。

“什么事?”

——今天,我要去开始拍摄广告,回来可能会晚一些。

苏湘策划的广告,别的单元都基本结束了,因为她的临时改动,她的部分放在了最后,她预计一天就能完成。

说起来,她还很是忐忑,毕竟是第一次上镜头。

傅寒川放下碗筷,侧着头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不行。”

苏湘一怔,微微的睁大了眼睛看他,她为什么不能去?

——为什么,签约的时候你都没说什么,而且我保证了,不是以傅太太的身份上镜头,上面也不会我的身份字幕。

她只是众多平凡聋哑人中的一个,谁认识她啊。

苏湘皱着眉盯着男人,难怪她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原来他根本没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

傅寒川站了起来,接过宋妈妈递过来的外套穿上,说道:“今晚有傅氏的年会,一会儿小嘉会过来带你去做一些准备,下午乔深会过来接你去酒店。”

苏湘仰头看着他,因为一时太突然,只能慢慢消化这个信息。

傅氏的年会?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

“你不是心心念念的,都想着身份得到傅家的承认吗?”

“你不是说,如果是傅家的事,你会推掉别的事,哪怕是已经约定好了的?”

苏湘喉咙一堵,这话她确实说过,在上次傅家的家宴后,她对他发了脾气。

他就拿这句话来堵她?

——可是……

傅寒川没看她比划完,就打断了她道:“九点,小嘉就会过来,你还有时间去推掉别人。”

说完他就拎着公文包走了,没再多说一个字。

苏湘坐在座位上,目光随着他的身影到门口,门关上了她还未收回,也久久不能回神。

傅氏的年会?

临近年关,各大公司的年会也开始了。傅氏的年会,一向是最受到瞩目的。去年,傅寒川带去年会的一个女伴还在她面前炫耀说,能拿到傅氏年会的一张邀请函,是那个人莫大的荣幸。

她嫁到傅家三年了,不管是傅家的宴会,还是别人的,他身边的女伴,都不会是她。

哪怕是卓雅夫人的结婚纪念日都避开了她,连知会一声都没有。

傅家不是不让她参加宴会的吗?

这可不同于他一般的朋友聚会,而是把她介绍给他的公司员工,他的生意伙伴,等于是……宣告,他傅寒川承认了她是傅太太!

大概是被忽略了太久已经麻木,也可能是一时还不敢相信,苏湘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了激动的情绪,只是懵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广告的时间是几天前就定下来的,怎么就正好赶上傅氏的年会了?

桌边放着的手机响了起来,苏湘回过神来看了看。

令狐无疆:第一次上镜头,不要害怕,放轻松放自然,加油!

苏湘想了想,在键盘上写道:我能不能改期?

令狐无疆:怎么了?

苏湘头疼的戳了戳脑门。

这样就放别人的鸽子,要是放在演艺圈,就是耍大牌了。

酥糖不香:临时有重要的事。

祁令扬望着那一行字,微微的皱紧眉,回复道:苏湘,广告的事情,已经拖延进度了。

因为苏湘临时做出更改,拖延了进程,这支广告,要赶在春节的时候上架,加上剪辑等后期,所剩的时间不多。

苏湘咬着唇,手指悬在屏幕上。

年会,还是广告?

脑子里就像是装了一个摆钟,左右摇摆着。

得不到傅家的承认,是她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可现在傅寒川愿意给她机会了。

广告,是她自己答应下来的,有她付出的心血,还有她的承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苏湘的脑子里,一根弦越绷越紧,忽的脑中划过了一个念头。

她恍然发现,原来傅寒川用让她参与傅氏年会,与她上广告镜头之间,做了一个不等价交换!

是她误解了,傅寒川不是要接受她,而是不想看到她为了证明自己,用傅家的名誉去冒险罢了!

毕竟上了广告镜头,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看到,而是真正的全世界都看到!

做傅太太,还是去拍广告,他在让她做选择!

她扯了扯唇角,回头看了一眼早已关上的门。

傅寒川,你是这个意思吗?

门铃突兀的响了起来。

宋妈妈跑去开门,小嘉走了进来。

“傅太太,傅总让我带您去美容院先做美容。”

……

傅氏大楼,傅寒川单手支着一侧下巴,微凉的目光注视着屏幕上的一份邮件。

上面是耀世那支公益广告完整的拍摄时间安排。

傅氏的年会,经过他的授意,就安排在苏湘拍摄广告的这一天。

他倒要看看,她会选择什么。

……

祁令扬发完最后一条信息,将手机放在一侧,若有所思的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眸中透出一点冷色。

傅氏的年会,应该也是今天。

……

阳光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夜幕悄悄的降临,灯火齐亮。

华都酒店的大门口,不但是灯火通明,而且还是星光熠熠。

这里的星光,不只是那些明星,还有一些商界大佬。不少新闻媒体守候在门口,对准了那一条红毯。

傅氏的宴会不多,公开让媒体访问的,除了发布会外,就是年底的总部年会了。

这一整天,傅氏会先召开高层会议,汇报这一年各个子公司的财务,重大项目,以及明年的计划,会议结束,财经新闻立即上头条。

到了晚上,就是娱乐新闻了。

除了傅氏那些签下的各种代言人会来参加外,让媒体更为感兴趣的就是今年,傅寒川会携谁入场。

换做往年,早就有风声传出来了,可今年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

在外面,一群媒体人忍着寒风刺骨守候时,酒店的vip通道里,一辆黑色林肯车停在那里,傅寒川一张脸黑透,司机身上冷汗直冒,都不敢回头去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接近宴会开始的时刻。

手机在安静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的时候,忽然响了起来,乔深紧绷的头皮都麻了起来。

傅寒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色越来越冷。

响了几声过后,傅寒川接了起来,卓雅夫人的声音响起:“寒川,你怎么还没到?宾客们都在等着了。”

傅寒川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腕表,这时候,一道光束打了过来,他微眯了下眼睛,看着那辆渐缓下来的车,对着话筒说道:“快了。”

说着,电话挂断,傅寒川推开车门,长腿先跨出车门,随着他身体整个的出来,一股无比的气势拂面而来。

苏湘从车内下车,往前走几步,在傅寒川的面前站定。

两辆车车头相对,明晃晃的灯光,将两个人的身影照得一片白光。

苏湘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你一定不了解,聋哑人的专注力是很高的。我完成了广告拍摄,现在,你还愿意带我入场吗?

苏湘一度难以决定如何取舍,就在小嘉要带着她去做美容的时候,她让车子改道去了摄影棚。

她让化妆师给那些孩子们先上妆,让小嘉也去帮忙,自己则给自己化妆,这样就缩短了服化时间。

她关了手机,也把小嘉的手机关了,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她跟孩子们已经有了默契,再加上广告内容是她自己所想,最了解如何表达,除去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面对镜头,有些不顺利以外,之后就顺畅起来了。

她的世界是大是小,她能看多少风景,这个权利不应该放在别人的手中。

傅寒川带着她前行,还是自己前行,其实她早就有了决定。

如果自己没有做出改变,又怎么让别人看到她?

正是因为她有了改变,傅寒川才终于愿意正视她的存在,不是吗?

傅寒川望着眼前那一张小脸,自信中有些小得意,小得意中,还有些挑衅。

他危险的眯起眼,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是鞋尖贴着鞋尖。

苏湘垂着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要说不紧张是假的。

广告拍摄结束,她就赶着过来了,路上热汗出了一层,冷汗出了一层。

她违背了傅寒川的意思,可以想象到他如何暴怒。

她没有去做美容的时间,让小嘉去把她的礼服拿了过来,衣服都是在车上换的。

这一张脸,没有经过专业造型师的手,出现在宴会上的时候,会比那些名媛逊色很多,他还愿意带着她去吗?

傅寒川垂眸,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眼底深处的那一点点野心,她反抗了他之后的快乐。

他的唇角轻扯了下,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微微的用力。苏湘有些吃痛,不得不踮起脚尖以减少下巴上的痛楚。

男人几乎是贴着她的唇,凉凉的声音道:“好,那一会儿,无论遇到什么,也希望你保持这个状态,我的傅太太。”

苏湘被这阴冷的声音弄得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知道她挑衅了他的后果。

傅寒川松开了手,转身往直达电梯那边走去。苏湘跟在他的身后,在电梯合上的那一刻,走进去站在他的身侧。

电梯里,苏湘看着前面,光亮的钢板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清楚的映照出来。

他们保持着一步路的距离,她的手心满是汗。

他也不来牵她的手。

苏湘其实很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公开的场合,而且还是这么重大的年会,她不知道当电梯门一打开,她面对的会是什么。

直达电梯很快,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甚至来不及想象里面的场景,钢板门就打开了。

隔开几步路的走廊,前面就是宴会厅紧闭的大门,隐隐的传出了乐声。

而那隔着门板的音量,在苏湘的脑子里,却是被放大了很多倍,闹哄哄的。

傅寒川先走了出去,苏湘还紧张的站着一动不动,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冷冷一勾:“怕了?”

苏湘看了看他,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走了出来,把手挂在他的臂弯里。

傅寒川看了眼手臂上轻轻搭着的那一条细白手臂,唇角又是一扯,往前看去。

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将紧闭的大门打开,瞬间,有种金光从门内绽开的感觉。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前方,是优雅的音乐飘飘,是闪亮的灯光,是数不清的衣香鬓影。

苏湘的脑子在那一瞬间空白,而如此同时,里面的人也转头看了过来。

感觉在这一刻,所有人的交谈都停了下来,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凝固住了,只余下乐声还在流淌。

一双双的眼,落在她的身上,如锋芒在刺。

苏湘踩着稳稳的脚步,随着傅寒川穿过无数目光汇成的走道,身后的大门再次的关上。

她走入了这个她从来不曾走入的世界。

华服美酒,精英云集。

她也看到了卓雅夫人惊愕到白了的脸,大傅先生黑沉沉的脸,还有那些开始转为嘲弄,嫉妒,不屑的脸面。

苏湘始终挂着得体微笑,从容而过。

傅寒川微微一笑,倨傲的眼神划过:“这是怎么了?看到我的太太,有这么吃惊吗?”

那些人不敢露的太直接,含蓄的笑了笑。

“傅总今年,可是给了我们大大的惊……喜。”

被傅寒川目光最后落定的一个男人脸色不自然的扯了下,惊吓两个字,在将要说出口的时候,硬生生的在舌尖打了个卷儿,改成了惊喜。

傅家的这位太太,从来都是只听其名,不见其人,在傅家人的面前,甚至都没什么人敢提起,可今天,傅寒川竟然主动把人带了出来,能不是惊吓吗?

傅寒川唇角微微翘起,对着那人颔了颔首,眼眸微垂,停顿了一两秒钟后说道:“人生总要来点意外的,是不是?”

“呵呵,是,是……”

人群里,作为合作方也来参加年会的陆薇琪一双手掐的掌心就要出血。

她知道傅寒川不会来请她作为女伴陪他出席,甚至婉言拒绝了卓雅夫人的提议,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把她带来了!

他难道真的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她,可是让他被人耻笑了三年的女人!

苏湘的目光淡然从容,往人群中看过去的时候,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几位形象大使,当她看向陆薇琪的时候,眉心微微的蹙了下。

她好像从那个女人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红光。

可是一瞬间,那抹红光消失了,快的像是错觉,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只有头顶摄像头的红外线光。

陆薇琪与她的目光对视,温柔笑着对她点了下头。

作为回应,苏湘扯了下唇角,与她也点了下头。

傅先生带着傅太太来,那句话宣告了什么不言而喻,继续起来的宴会中,不难发现那些人交谈时,时不时落在苏湘身上的目光。

比起在金家私人宴会上时的怯懦,此时的苏湘放开了很多,她再也不在意那些人看她的时候,是什么眼神了。

傅寒川跟人交谈的时候,她随在他的身边,他上台发言的时候,她静静的站在台下,看着台上那个自带光芒的男人。

难怪有那么多女人迷他。

在这一瞬间,苏湘看着那个男人,也有些着迷了。

他谈吐并不毒舌,有很多独到的见解,他的脱稿演讲也不沉闷,让人听着很有意思。

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怎么就非要刺她几句呢?

正发愣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司仪的话:“嗯……刚才,我们听到了傅先生精彩的发言,难得今晚傅先生把傅太太也带了来,不知道傅太太又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呢?”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苏湘的身上。

苏湘一愣,转头看了看那些人看过来的视线。

她只是来陪同傅寒川出席,什么准备都没有。

这时候,脑子里才响起早晨傅寒川说的,叫她准备准备。

不只是出去做美容,做造型吗?

傅寒川从台上走了下来,一张冷俊的脸上,那一双眼中闪着凉凉笑意。

“无论遇到什么,也希望你保持这个状态,我的傅太太……”

苏湘与他目光所触,一瞬间就从他眼中读到了这句话。

苏湘捏着身侧的裙摆,感觉到布料有点潮湿。

“傅太太?”司仪又提醒了一遍。

苏湘第一次参加年会,还没弄懂这种操作。这些人敢让她上台,不怕得罪傅家吗?

傅寒川,不怕她当众又扫了他的面子吗?

后来苏湘才明白,年会不比一般宴会,要更放松一些,界限没有那么分明,公司大佬都要上台表演节目的。

苏湘看了一眼傅寒川,轻吸了口气,抬起脚步往前走去。

苏明东请人教会她琴棋书画,要表演个节目,不是什么难事。

080 傅太太,是谁给了你勇气? 6000+钻石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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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踩着沉稳的步子,在那些人过于关注又带着些嘲弄或者好奇的目光中,往台上走去。

人群中,卓雅夫人下意识的一脚跨了出去,但毕竟是公众场合,她不能这个时候把那个女人拉下来叫她滚回去。

一双阴冷又着急的眼盯着那道身影,如果她敢在台上当众比手画脚,她一定跺了她的手!

在她的身侧,傅正南却是眉眼沉沉的看向了他的儿子,眉心皱得更紧了。

傅寒川,他到底是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苏湘走完最后一步台阶,司仪笑吟吟的看着她:“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傅太太,不知道傅太太是不是要先给我们说几句?”

苏湘看了她一眼,那位司仪眼底的不怀好意没有掩饰好,被苏湘看了个正着,那人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依然吟吟而笑。

但她轻轻一笑,然后转头看向了台下。

这一眼,可以说是看尽百态。

她一眼就看到了卓雅夫人发白的惊恐的脸。平时卓雅夫人都是高高在上,淡然冷漠,难得的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她好像想让她闭嘴。

她看到了大傅先生阴沉到了极致的脸,比起卓雅夫人,他就要沉稳的多了。

但比起大傅先生,要说更镇定自如的,就是傅寒川了。

在台上的时候,他好像会发光,让人忍不住的只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在人群中,他也依然瞩目,苏湘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所在。

他微微的抬着下巴,那一张脸毫无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苏湘默默的想,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后悔带她来了?

好在,她今天刚拍过广告,知道面对镜头的时候,要怎么展现自己,不害怕,不怯场。

现在,她就把台下那一双双的眼,当成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苏湘绽开一抹微笑,在台侧看了一眼。

刚才她上台的时候,注意到这边为了播放背景字幕,准备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便对那个人招了招手。

那人一脸莫名,但还是带着笔记本走了过来。

苏湘在笔记本上按了几下,身后的大荧幕切换成了文字档的背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准备用打字的方式说话的时候,苏湘却看了一眼那位司仪,对着她缓缓的抬起手。

——你很漂亮。

那司仪看不懂,一脸莫名,苏湘在键盘上将字幕打了出来。

那司仪微微的睁大眼,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这第一句的夸,让她又羞又愧的笑了下,拿着话筒说了声谢谢。

苏湘看向台下,又抬起手。

——我爱你。

这个动作极为简单,有的人靠猜也猜出来了。

“傅太太这是在向傅先生示爱吗?”有人调侃的说道。

傅寒川的脸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仔细看的话,他的唇角是微微翘起的,目光中带了些兴味。

陆薇琪就在傅寒川的身后侧,她看着他的侧脸,没有错漏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忍不住的咬了下唇瓣,再看向台上的苏湘,掌心几乎就要被指甲戳破。

苏湘,一个哑女,还能再不要脸一些吗?

只不过是把她带出来见见世面,就迫不及待的秀了吗?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呵呵……

陆薇琪的眼里已经控制不住的露出愤恨的冷意。

台上,苏湘微微一笑,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用字翻译出来,果然是我爱你的意思,台下的人会心一笑。刚才屏息凝神的时刻在这两句话间,一时放松了下来,又将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苏湘从键盘上收回手,转头看了司仪一眼,将她手里的话筒拿过来,插在了前面的支架上,然后拉起她的手,司仪一时有些惊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有些害怕的想要缩回手。

不过苏湘的力道虽然轻柔,但是不容她拒绝,牢牢的捉着她,对她又是轻轻一笑,点了下头,这时,司仪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苏湘放开了手,用手语将上面的两句话又比划了一遍,那司仪也跟着她比划了起来。

她的动作起先僵硬,有些尴尬,但在第二遍的时候,就放松自如了。

苏湘满意的点了下头,走到电脑前,在键盘上又打上一行字:大家有兴趣的,请跟着我抬起手。

下面不少人感兴趣的抬起了手,跟着她比划了起来。

很简单的动作,几秒钟的时间过去,台下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兴趣盎然的笑意。

苏湘的手回到了键盘上,话筒将她打字的声音放大,嗒嗒嗒嗒,一连串的字符打了出来:当你遇到你喜欢的女孩,又不好意思说的时候,请记得你们今天学会的手语。

停顿一秒钟,嗒嗒嗒嗒的键盘声再度起来:当你追女生,用遍所有招数,一时想不起别的花样的时候,请记得用今天学会的手语,营造你们新的浪漫。

最后一个字打完,台下好多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头,暗搓搓的自己将新学到的再复习了一遍。

苏湘满意的看着自己营造出来的效果,手指回到了键盘:第一次见面,刚才就当我送给大家的小礼物。我看大家都挺喜欢。

她停顿下来,看了眼台下,下面大部分的人都是会心一笑,不过这里面大部分是年轻人还有放得开的人,对于老古板,那脸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其实,这里面几乎没有人懂手语,就算她用手语说出来,他们也看不懂她在说什么。

甚至有的人就是想看她出丑,想看到她吓得哭鼻子跑出去。

苏湘不指望那两句手语就能让所有人对她改观,她不在意他们怎么想,如果这些人始终对她存有偏见的话,那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们的看法,那又何必做费力又不讨好的事。

露了那一手后,她转头看了眼司仪,她笑盈盈的看着她,好吧,她还没有正式做台上讲话呢……

苏湘的目光落向傅寒川,随后收回,又轻轻的吸了口气,表情严肃了一些,继续敲打了下去:想必大家对我这个傅太太好奇了很久,想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台下卓雅夫人又怒又急,恨不得冲上台来把苏湘揪下去了。

露了个脸还没完没了了!

陆薇琪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侧,小声说道:“夫人,傅太太这样不妥吧,是不是先把她请下来?”

卓雅夫人压着嗓音说道:“怎么把她弄下来,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把她拉下来!”

苏湘还在继续:你们看到了,我跟你们一样,一个鼻子一张嘴,没有三头六臂,模样也还过得去……

陆薇琪往字幕上看了一眼说道:“下面不是还有节目表演么,先让司仪把这一环节跳过去吧。”

她打开包,从里面拿了纸笔出来写了一行字给卓雅夫人看了看,卓雅夫人看完带了下头:“嗯,送上去,赶紧让那个女人下来。”

台下的人跟台上司仪交流,通常是用小纸条的方式作出指示,很快,这一张小纸条到了司仪的手里。

司仪看完,这个时候,苏湘的最后一个字也敲打完了。

她并无意去说什么,就只是普通的侃侃而谈,消除别人对她的那些好奇而已。

那司仪走到了话筒前,说道:“刚才,我收到一张小纸条,有位宾客说,还想看看傅太太的表演,傅太太,您准备好了吗?”

话音落下,卓雅夫人一脸怒意:“她是谁请来的司仪!”

一个小小的司仪,竟然敢无视她的要求!

陆薇琪也沉下了脸,不过很快的恢复了笑意说道:“主持人大概是想活跃气氛吧。”

她的目光中划过一道阴冷。

台上,苏湘本就做好了表演节目的准备。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露脸,又岂是两句手语就能忽悠过去了的。

这里的人,可都是精英呀。

她转头看了另一边的台侧,那边站着几个穿着秀美旗袍的漂亮姑娘,手里拿着乐器,苏湘微微的动了下眼珠,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微勾了下唇,在那些乐器上扫过一眼,让那些姑娘们跟着她走到了台中央,分两侧站着,然后,她站在了中间,拿起其中一人手里的笛子。

她看了眼台下,拿起笛起势,吸一口气,手指点动,笛声清脆灵动如百灵鸟飘荡在整个大厅。

一段演奏完以后,笛声切换成了琵琶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再切换,二胡悠扬……

一场古典乐器的大串联,苏湘看着台下那些人惊愕的目光,唇角更往上翘起一些。

小时候,她的母亲沈烟告诉过她,人生就是一场修炼,她跟别人不一样,所以,她的修炼要比别人更辛苦一些。她说,当别人在玩的时候,你就努力吧。

从她记事起,她就开始学音乐。母亲请了中Y央音乐学院的教授老师来专门教她,中西方音乐学了不少。

未出嫁前,她都不怎么出门,苏明东也不让她出门,她就在家弹琴画画练书法。

她会的东西多了去了。

台下十年功,台上才有机会一把震住全场。

苏湘表演完,不管是身旁的那些姑娘们,还是台下的那些人,都惊呆了。

没有想到她口不能言,却有着极深的音乐造诣。

苏湘微微一笑,在键盘上打出几个字:谢谢大家。

台下安静了两秒钟以后,才响起了激烈掌声。

她对着司仪点了下头示意,然后从容的走下台。

这时候司仪已经串起了下一场,说道:“想不到我们的傅太太带给我们这么大的惊喜,不知道接下来的表演,是不是更精彩……”

尽管台上重新响起了乐声,但苏湘依然能感觉到别人落在她身上的,惊艳的目光。

苏湘慢慢的,径直的走到傅寒川的面前。

——傅先生,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其实一开始,她有想过表演她设计的手语舞,不过在看到那些候在一侧的姑娘们时,猜到这大概是有人安排来接替她的。

这里面,最不想看到她当台比手画脚的,也就卓雅夫人了。

如果她真的表演了手语舞,估计卓雅夫人得承受不住晕过去,所以她临时换了乐器演奏。

你还满意吗?

她问的,不只是她刚才的乐器表演,还有傅寒川对她在台上的表现。

傅寒川不置可否,轻轻的扬了下一侧的眉毛。

以前听说过苏湘精通琴棋书画,今天一见,倒是技惊全场。

他微微的弯腰,在苏湘的耳边道:“做过老师的,就是不一样,会带动气氛,也会把控全场。记得明年一定要把资格证拿到手。”

最后那句话,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提醒她什么,苏湘略略一弯唇角,点了下头。

陆薇琪越过人群,看着那两人亲密的样子,掌心的指甲都快要掐断了。

这时候,洛妃儿走到陆薇琪跟前,将两张纸条递给她:“喏,还给你。”

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往大厅一侧的小房间走去。

洛妃儿就是刚才台上主持的司仪。

她是电视台的名主持人,话风犀利,性子耿直,被傅氏邀请过来参加年会,就顺手客串了一把司仪,没想到被人耍了一把,晦气。

洛妃儿换了服装,这时候台上已经换了别的主持人,大厅里继续着热闹。

洛妃儿在人群里找了下,目光锁定在香槟塔那边。

大概是傅寒川看苏湘一个人也能应对自如,把她撇下做别的应酬去了。

苏湘在这里谁也不认识,更不会不识相的走到卓雅夫人那里去挨训,就站在这里吃点东西。

今天拍广告一整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又刚才上台表演,紧张的她差点胃痉挛。

可这到底是傅氏的年会,那么多人看着,她不可能跟家里一样放开了吃,只能拿了一点点的食物,小口小口的吃。

“傅太太,刚才的事情,你不会生气吧?”

洛妃儿在香槟塔上拿了两杯香槟,在她的面前站定,微微的笑看着她,一只手伸到苏湘的面前。

苏湘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香槟,接了过来。

洛妃儿道:“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过傅太太的事情,刚才有些冒犯了,请原谅。”

她举起手中香槟,苏湘看了看她,伸出手,香槟相碰,发出一声“叮”的脆响。

洛妃儿喝了一口香槟,笑了起来道:“所以说,看人还是自己亲自接触比较好,傅太太跟别人嘴里的‘傅太太’差别很大。”

苏湘笑了笑,她明白这个人说的“别人嘴里的”是什么意思。

外界对她的传闻,一直都是负面的。满腹心机,蛇蝎心肠等等等等,也难怪她一开始对她展现的敌意。

苏湘放下香槟,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她知道后来的节目表演时,是她在帮她。

那时,都已经有人候在一侧准备将她替换下来了,如果那时,她按照卓雅夫人的意思,将她替换下的话,那么对她而言,得不到那么多的掌声,也得不到那么多人对她的改观。

洛妃儿笑了下,她倒是聪明,没有把她看成故意在为难她。

洛妃儿承了她的这个谢,说道:“傅太太,你看起来瘦瘦小小,是谁给了你勇气,让你在那多人面前表演还能淡定自如?”

“梁静茹吗?”

苏湘一怔,这个梗,她有些接不住,这时洛妃儿又暧昧一笑:“还是傅先生?”

“我看你在台上的时候,一直都在看傅先生。”

苏湘被她暧昧的目光弄得不好意思,她看着傅寒川,纯粹是她上台前,傅寒川激她,她不想被他看扁了。

而且他已经明确的表示他不会帮她,可如果她在台上出了丑,她可以想象到回去以后,她将面临着什么。

至少在这个时候,她是绝对要挺住的。

不过,在旁人面前,她没有必要解释什么。

这时,洛妃儿越过苏湘的肩膀,往她身后看了她一眼,再看向苏湘,意有所指的笑说道:“不过傅太太,你可要小心一些了。很多时候,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她对着苏湘点了下头,转身走向了她几个认识的人。

苏湘站在原地,微蹙了下眉。

出风头?

以她这样的状况出现在年会里,就算她一个字不说,都算是得到了全场瞩目,更不要说在台上的那一露脸。

她知道,今天她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得罪了卓雅夫人跟大傅先生。

苏湘无奈的苦笑了下,转身拿起放在一边的食物接着吃了起来。

“傅太太?”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

苏湘一怔,转身看过去。面前站着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脸部看上去有些沧桑,但是一双眼格外的明亮。

苏湘眼睛一亮,这个人,就是她微博上一直关注的那个旅行客。

苏湘有些激动,她一直粉这个“仗剑走天涯”,看尽世间美景的自在人。

男人手里拿着一杯酒,对着苏湘笑着道:“多谢傅太太的举荐,我才有机会得到傅先生的资金支持。”

他拿起酒对苏湘举了下,苏湘抿唇笑着,跟他碰了下酒杯。

男人知道苏湘言语不便,没有多做停留,表达了谢意以后,又融入到了人群里。

苏湘垂头,不自觉的笑了下,想不到还能见到自己粉的偶像,就在一阵怡然自得后,她抬头看向会场,忽然找不到傅寒川的身影了。

目光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傅寒川那样突出的人,应该是很容易看到的,可是再三看过后,苏湘确定,傅寒川不在会场上了。

可是,现在年会还未结束,他就算生她的气,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丢下她走了吧?

她略一沉吟,决定再找一找他。

就在她经过几个女人身侧时,一个女人说的话,让她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薇琪,以前总是看到你跟傅寒川出双入对,今天看到傅寒川跟那个哑巴一起进来了,心里是不是很不是滋味啊?”

陆薇琪坦然笑了下,说道:“你说的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们夫妻一起来年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一瞥眼,余光跟苏湘的目光撞上,苏湘本就是无意听到,对着她轻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了。

陆薇琪翘了翘唇角,将酒杯放回经过的侍应生的托盘上。

“你们接着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

酒店大厅的一侧休息室内。

卓雅夫人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脸的怒不可遏:“傅寒川,这就是你要对我做的交代!”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这么豁得出去,把那个哑巴带到年会来了!

卓雅夫人扶着额头,简直要气晕过去了。

她在不算宽大的房间内来回的走着,努力的压下怒火。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嗯?”

那个哑巴,那个哑巴还当众比手画脚,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哑巴!

“以前你每次都带着别的女伴来年会。我是不是还跟你提过,今年可以请陆薇琪来做你的女伴,你们之前不也一起参加过年会吗?”

在傅寒川跟陆薇琪还是恋人关系的时候,那时他身边的女伴固定,就只有陆薇琪一个,带着她去参加各种大小宴会,是人人眼里郎才女貌的一对。

哪怕后来陆家衰败了,卓雅夫人颇有微词,傅寒川都没有换过别人。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沉静的道:“妈,就因为陆薇琪曾经跟我有过恋人关系,我才不能够找她做我的女伴。”

“我不想让别人想什么,更不想给别人释放什么信号。”

陆薇琪同燕伶那些人一样,以形象大使的身份来参加年会,如果她没有这个身份,傅氏的邀请函不会送到她手里。

“好,就算你不请陆薇琪,我也以为你已经准备好了别的合适的人选,可是……可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怎么能够把她带来!”

卓雅夫人只要一想到那个哑巴在台上表演,还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她就快崩溃了。

她都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别人看过来的嘲弄的眼神。

傅寒川道:“她的表现,并没有那么糟糕吧。”

今晚苏湘的表现,甚至是惊艳了。

可也同时,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怒气。此时,他暂时压下怒气,沉稳说道:“妈,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没有打算换太太的意思。既然如此,我想是时候把她带出来了。”

“我不可能每一次宴会,都带着不同的女伴去参加。”

卓雅夫人一听到他话里的意思,像是被针戳到了神经,声音都拔高了:“什么!你还打算以后带她去别的场合吗!”

傅寒川点了下头:“有何不可?”

看到今晚苏湘的表现时,他想他以前都错估了她。

苏湘,她应该说是被蒙上了黑布的一枚珍珠,当那块黑布落下,她的光芒就散发出来了。

有句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她的光芒不同于金子的闪亮刺目,是柔和的让人不容忽视。

他的手倏地一握紧,但是揭开那一块黑布,发现她光芒的人,不是他!

傅寒川微微的眯了下眼,在卓雅夫人看过来的时候,他严肃的道:“母亲,也许我们都该换个角度去看待苏湘。”

她并不是一个被关在深宅大院,没有什么思想,一无是处的千金小姐。

他也想清楚了,既然他没有打算换妻子,就没有必要一直将人藏着掖着。

其实在他妥协把她娶进家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傅太太了。

不承认她的身份,但改变不了她是他女人的事实。

自己所做的,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但卓雅夫人的想法,显然跟傅寒川不一样。

她怒道:“换个角度去看她,她就不是哑巴了吗?”

“当年的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她怎么可能承认她!

“傅寒川,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你对我的交代,会是当众承认她。你明明知道,我们傅家人有多么想摆脱她!”

“我跟你父亲,对你都很失望!”

“你父亲说了,等年会结束后,他会找你谈话,你还有时间好好的想一想,怎么对他解释!”

“我警告你,可别把对我说的这些话,在他面前说起!”

“你好自为之吧!”

卓雅夫人说完就愤怒的转身离开了。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他知道,在他把苏湘带过来后,这些责难是少不了的。

傅寒川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夹在唇瓣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点上烟,这时屋子里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傅寒川抬头,就看到陆薇琪走了过来。

“夫人是不是说你什么了?”陆薇琪轻笑了下,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傅寒川抽了一口烟,说道:“跟你无关。”

陆薇琪一只手慢慢的揉捏着太阳穴,脸颊上晕染着一层薄红,连脖子都红了,看起来喝了不少酒。

她笑了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跟我说话,都这么刺人。”

“每次你这样跟我说话,我都会以为是我当年对你伤害太深,让你很讨厌见到我。”

傅寒川:“……”

陆薇琪放下手,抬起头来笑看着他,又开口道:“寒川,刚才在会场里,我遇到了一些老熟人。她们问我说,看到你跟别的女人一起出双入对,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自嘲的笑了下,摇了摇头道:“寒川,那一刻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

傅寒川拧眉瞧着有了些醉意的女人,她的眼睛微微的发红,深处藏着的哀伤在这放松间正在慢慢的流露出来……

081 盲婚下去也无妨

苏湘的手,就停留在半开的门板上,生生的止住了走进去的步伐。

从那一条门缝里,她可以看到女人纤瘦的背影,也可以看到傅寒川拢在阴影中,看不分明的脸。

酒店的暖气开得很足,她一路走过来,甚至身上起了一些汗,可这时,她却觉得有些冷,身体微微的哆嗦了下。

在年会上,让人惊艳的那种自信感正在从她的身上消失。

脑子里,又一遍的响起一个女人尖锐刻薄的话。

“她抢了你的男人……”

“傅寒川本来都已经跟薇琪求婚了……”

好像全身的血液都上涌到了头顶,让苏湘脸色涨得通红。

一股羞耻感从心底迸发了出来,曾经站在傅寒川身边的女人,与他一起出双入对的,一直都是陆薇琪……

苏湘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偷强盗,把人硬生生的捆在了自己的身边。

不管她怎么暗示自己,傅寒川跟陆薇琪已经过去了,她是傅太太,她要为自己的家、为傅赢努力,可是听到陆薇琪的这一句,她觉得她像是抢夺了别人的幸福。

是她抢了属于陆薇琪的幸福吗?

苏湘茫然的看着面前白色的门板。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听下去,她应该立即离开这里,或者推开门走进去,让他们不能再说下去,可脚好像钉在了那里,动也动不了。

里面,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还有你回答不了的问题?”

陆薇琪笑了起来,她换了一个姿势,软软的趴在了沙发的扶手上,似是不胜酒力,又与平时八面玲珑的她不同,像是承受不住什么而显得脆弱。

她双眼迷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懒懒的道:“当然,我让她们对我的回答满意……我一直都是无懈可击的……”

似是嗤笑了一声,她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接着道:“可我真的无懈可击吗?我把自己变得那么好,那么优秀,可我失去的……只有我自己知道……”

一颗眼泪忍不住的落下,她像是惊醒了,抬手一擦,立即的坐了起来,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擦拭了下眼角。

她挤出一个笑,立即恢复了平时温雅的模样,说道:“抱歉,我好像喝多了。你就当我刚才说的那些没有说过。”

傅寒川瞥了她一眼,将剩余的半支烟丢在烟灰缸里,起身站了起来。

脚步声咄咄的响起来,经过了陆薇琪的那半张沙发,渐行渐远。

陆薇琪听着脚步声,目光直直的看着那支半明半灭的烟,幽幽的声音响起:“寒川,你爱她吗?”

门外,苏湘的手掌依然贴在门上,那一块小小的门板都已经被她焐热。

她皱紧了眉头,心口的窒闷感让她难受的快不能呼吸,都没有意识到门后响起的脚步声,正在沉思间,门被人从里面一拉,她猛地回神,就对上傅寒川那一双冷冽的眼。

苏湘张了张嘴,还未完全落下的手臂被男人用力握住一扯,她跌跌撞撞的跟在他的身后。

……

苏湘被傅寒川推着上了车,刚坐下,傅寒川就紧随着坐了上来,她只好往里让了让,还没移开多远,就被男人用力的握住手臂。

“开车!”傅寒川对司机吩咐了一句,前面的遮挡板落下,男人阴沉沉的眼盯着她:“偷听别人说话很有意思吗?”

苏湘被吓到了,摇了摇头,她又不是故意要偷听。

她望着他,他的脸色很难看,手上的力道也不知轻重,捏的她手骨都疼了。

他这是生气他跟陆薇琪的谈话被人窥破,还是生气当年做了错误的决定,错过了自己爱的人?

苏湘动了动手,想跟他说些什么,可他牢牢的握着她,根本不让她动弹。

苏湘滚了下喉头,慢慢的放软了身体,她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惹他为好。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回到傅家。

到了家以后,傅寒川就沉着脸进了书房,关门声很大,苏湘脖子都缩了下。

呵呵,跟旧情人说悄悄话的又不是她,他这么生气做什么,她都没有说什么呢。

苏湘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那几道清晰可辨的指痕,皮肤上一圈的红,看起来触目惊心,那一圈的地方还有种隐隐发涨的感觉。

她扯了下唇角,回到次卧关上门。

她的东西都搬去了主卧,不过她的书还有电脑都还留在这边,成了她的书房。

她打开书,让自己静下心来,但是过去了许久,却发现自己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最上面一行字。

脑子里,一直反复出现的,反而是傅寒川跟陆薇琪一起出双入对的画面。

她没有见过他们一起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想象。

傅寒川带着她出席,脸上是笑着的吗?

会因为有一个又漂亮又有本事的女朋友而觉得很有面子吗?

幸福吗?

越想心里越难受,她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眼。

前面是一道白色墙壁,这间次卧,距离书房隔了两道墙,她什么都看不到。

傅寒川这个时候,想的又是什么呢?

终于,她按捺不住的站了起来,往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她兴冲冲的脚步倏地刹住了,握在门把上的手犹豫的停在了那里。

真的要问他跟陆薇琪的那些过往?

问他心里是否还爱着那个女人?

这一问,才是把跟她跟傅寒川之间暂时的平静打破。

就这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盲婚下去也无妨。

但她心里实在忍不住,挠心挠肺的让她坐立难安。

“太太,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你要找先生吗?”宋妈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指了下门口的方向,“先生刚刚出门了,你现在去楼下的话,应该还能看到他。”

苏湘一怔,出去了?

好像这给了苏湘一个喘息逃避的空间,他不在家,这样,她就问不到他了。

苏湘松开了门把,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下。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心里惶惶不定。

……

傅家老宅,书房。

傅正南指间夹着一根雪茄,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背着手,看着前面如墨的夜色。

听到敲门声,他动了下,转过身来:“进来。”

傅寒川推门进去,闻到里面浓郁的雪茄味道,微皱了下眉:“父亲。”

傅正南看了他一眼,走到书桌皮椅前,不等傅寒川脚步站定,他抄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向他砸了过去。

傅寒川猝不及防,堪堪躲开,但眉骨的地方还是被茶杯擦到了,落下一道红痕。

傅正南震雷般的声音响起,怒道:“你把傅家的名誉当成儿戏吗!”

傅寒川默着脸:“父亲……”

“你别叫我!”傅正南夹着雪茄的烟的手指指着傅寒川,“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会把那个女人带到年会上去!”

他像是一只愤怒的狮子,在桌后来回的走着步子。

一直以来,傅正南都表现的是个优雅绅士,逝去的时光除了让他多了些白发,添了些皱纹,更让他沉稳睿智,但是今晚傅寒川的举动,彻底的触怒了他。

傅寒川这回没再轻易开口,看着他焦躁的走着。

“先斩后奏是吗?”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的?”

“上次我跟你母亲的结婚纪念日,你看她难受了,舍不得了吗?”

“我一手教出来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

傅寒川知道自己这一决定必然引起父亲的震怒,他平静的道:“父亲,我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心慈手软,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深思熟虑?”傅正南讥诮的冷哼了一声,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又骂道:“你!色令智昏!”

“我以为你知道商会的重要性,不会给我弄出什么乱子,你却在这个时候,把我们傅家的脸面送到别人的面前去让人打,让人嘲笑!”

傅寒川蹙了下眉,说道:“父亲,上次你跟母亲的结婚纪念日,苏湘就已经被人看到,当时的场面,不够难看吗?”

“就像黄光说的,她没有在我们自己的宴会上,反而出现在了别人那里,比起把她带到年会上去,我觉得那个更被人耻笑。”

“你!”傅正南怒不可遏,又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一双眼瞪直了。

傅寒川接着道:“父亲,不管我们承认不承认她,她进了傅家的门,这是不争的事实。与其一直忌讳着这一点,还不如坦然的接受了。”

“傅家的脸面,不在这一个女人身上,而是傅家,能够让他们无话可说。”

“而且,按照今晚苏湘的表现来看,我认为我的这个决定并没有做错。”

“呵呵……”傅正南冷笑了声,“说完了?”

“你以为,就凭她这么几下,就有资格成为傅家的人?”

极致的怒火使得他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了起来,他大喝一声道:“上次的事情,我等着你给我一个交代,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你觉得你能够坦然接受傅家的耻辱了?”

“这样,你就能接受你的老婆是个哑巴?还要继续下去,带着她到处晃?”

“要我提醒你,那个女人是怎么嫁到傅家来的吗?”

“我给你最大的忍耐,就是她默不作声的存在于傅家,然后,你会找一个恰当时机,让她离开!”

傅正南从来没有明白的说过,要傅寒川跟苏湘离婚,但是他的态度一直摆在那里。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儿子已经习惯了一个哑巴,还打算彻底的放下,接受她了。

“看起来我错了,我的儿子屈服在了命运下,成了一个哑巴的俘虏!”

“砰”的一下,桌面再度被拍响,傅正南的怒其不争,全在这一下,桌上的笔都跳了起来。

“我告诉你,我们傅家永远不可能承认她!”

“滚出去!”

傅寒川眉间一紧,垂着的双手握了起来,他咬了咬牙稍顿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夜色更深了些,傅寒川坐在车内,吸了满口的烟,眉间皱的化不开。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湘躺在床上,枕头边的手机在播放着怎么才能在十分钟内入眠。

可她听了半个多小时了,依然睁着眼,毫无睡意。

房间的窗帘她没有完全拉上,留了一道缝隙,这样,她还能看到一点夜色。

终于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苏湘立即的闭上眼睛,但没过多久,她就被人逼着睁开了眼。

男人身上裹挟着一股寒气,冻的她打了个寒颤,睁开眼对上的是男人一双带着火光的眼。

他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冰冷的唇贴在她温热的唇上,带着一股浓郁烟味,呛得她难受,她躲闪,他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无所遁逃。

她说不出话,但明确的拒绝了他的粗暴索取,闭紧了嘴巴,小手抵在他的胸口。

傅寒川看了一眼那双细白的手,冷声道:“你以为你有资格拒绝我?”

“苏湘,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为你承受了什么!”

他的手像是钳子似的,将她的两只手夹住,往上一提,同时另一只手直接扯开了她的睡衣……

苏湘的眼睛睁大了,他的猛然沉入让她疼的扭曲了脸,随着身体的晃动,她努力的让自己的注意力留在头顶的那一盏灯上。

黑暗中,那盏灯也摇晃了起来……

他为她承受了什么?

让他承受了失去爱人的痛苦?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苏湘以为自己有能力,为自己跟傅寒川之间改变一些什么,但是她发现,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原点。

她可以感觉到傅寒川在试着为她做出改变,比如说带着她去认识他的朋友们,带着她去参加年会,他试着接受她,但……

苏湘站在莲蓬头下,将自己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走出浴室,她没有往那张大床走去,也没有去隔壁的次卧,而是在靠窗的那张沙发上睡了下来。

这一夜太过劳心劳力,反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

另一间公寓内。

傅正南半躺在床上,闭着眼,但是眉心紧蹙。

俞苍苍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在床侧坐下,说道:“先喝杯奶再睡吧。”

傅正南睁看眼,看到女人娇柔妩媚的脸,紧蹙的眉才舒展开一些,他接过热牛奶,一口喝完了。

俞苍苍接过空了的玻璃杯,玻璃杯上还带着些余温,她捂在手里,歪头瞧着他道:“怎么了,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今天可是傅氏的年会,谁让你这么不高兴了?”

傅正南沉沉的吐了口气说道:“傅寒川把那个女人带到了会场上,还跟我说,他要接受那个女人了。”

俞苍苍唇角微翘了下,将玻璃杯放在了床头,说道:“那是他的妻子,接受她怎么了?”

“说实在的,都快三年了,那孩子该有两岁多了吧?”

傅正南瞥了她一眼:“就算她为傅家生下了下一代,她也没有资格成为我们傅家的人。”

俞苍苍眼眸一黯,看了看闭起了眼的男人。她拎开被子,偎入他怀里,细柔的手指轻点他的眉心。

“老傅,那么我呢?如果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对我?”

傅正南眼未睁开,但准确的握住了女人的手腕,他睁看眼,低眸看向窝在他胸口的女人,目光微冷。

“苍苍……”

女人吃吃的笑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到他再度蹙紧的眉,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柔媚笑道:“跟你开玩笑的,还当真了。”

“如果我真的怀了你的孩子,我也会自己处理干净的。我知道,我没有卓雅夫人那样卓然的家世,还没有那个资格站在你的旁边。”

“但我可以在你的身后陪着你,这样我也很满足了。”

傅正南抿着唇,皱紧的眉心没有放松,俞苍苍轻叹了口气道:“我说错话了,你就当我没说。”

傅正南“嗯”了一声,只当她没有说起这话,捉着她的手指头把玩。

俞苍苍瞧了他一眼:“对了老傅,我听说那个女人拍了一支广告?”

“嗯?”傅正南低头看她,“你从哪儿听来的?”

“上次,你跟卓雅夫人的结婚纪念日,她不是跟祁令扬一起出现在那家的酒店吗?”

“卓雅夫人没有告诉你,他们一起合作了一个做慈善的app?”

“苏湘是参加了那个慈善项目,被耀世的人邀请过去的。”

傅正南没有说话,俞苍苍动了动身体,更加的贴紧了一下他,像是取暖似的抱紧了他。

“苏湘上了祁令扬的广告,播出平台都已经订好了,好像春节期间就要播出。”

傅正南一把抽出了女人抚摸在他胸口的手,翻身站了起来。

俞苍苍看着他穿起衣裤说道:“你不留下过夜了吗?”

“不了,你先睡。”

男人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在傅正南走后,俞苍苍掀开了被子,光脚走到窗口,看着楼下的汽车大灯亮起,那灯光在黑暗中移动,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她轻轻的扯了下唇,收回目光,光着脚走到了厨房,倒了杯红酒坐在飘窗上。

深夜,整座城市已然陷入了沉睡,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透着寂寥。

女人的后脑勺靠着身后的墙,看着那一道残月,抿一口酒。

她二十八岁了,没有男朋友,更没有家庭、没有孩子,她不养宠物,她的全世界,只有一个情人。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爱上他,十年了……

……

卓雅夫人端坐在梳妆台前,她的脸上敷着面膜,又用护肤仪在脸上缓慢移动做着提拉紧致。

尽管如此,也挽不回她逐渐逝去的年华。

房间内空荡荡的,安静的能听到护肤仪发出的嗡嗡声。

房门忽的打开了,带起一股气流涌动。

卓雅夫人转过头,看着男人沉着脸走进来,她瞥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向镜子,说道:“不是说跟老秦他们喝酒去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傅正南在她的身后站定,看着她揭下面膜,不紧不慢的拍打着脸上剩余的精华液。

“你告诉我说,那个女人出现出现在耀世的宴会上,是她接到了那边的邀请去做演出?”

苏湘编的舞在电视台的中秋晚会上得了奖,所以卓雅告诉他,苏湘那一晚出现在那里,是带着学生去做商演。

卓雅夫人的手微顿了下,从镜子里看了男人一眼。

随后,她不紧不慢的从前面一大排的瓶瓶罐罐中挑了一瓶精华液,挤在手上,推开了涂抹在脖子上。

她仰着头,双手在脖子上来回擦,推着颈纹说道:“有什么问题?”

傅正南冷哼了一声,在床侧坐了下来:“卓雅,是你办事越来越不力,还是你为了维护你那个儿子,替他做了隐瞒?”

卓雅夫人的手慢了下来,从镜子里余光看了傅正南一眼:“谁又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哼,你不承认不要紧,但是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悄悄接拍了一支广告。我们傅家的脸面,看来不只丢在了宴会上,还要丢到全世界去了!”

三年前,苏湘一身赤裸的出现在各大版面,网络上铺天盖地,傅家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给压下来。

现在,她居然主动上广告,生怕别人不记得她吗?

卓雅夫人这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倏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那个哑巴,她自己没点数吗!”

她的目光晃动着:“她怎么敢……怎么敢上镜头去抛头露脸!”

傅正南道:“如果你还知道事情的严重,就不该再放纵你的儿子,让他继续胡作非为!”

“我……”卓雅夫人一脸怒然,“寒川不也是你的儿子,怎么就我一个人的事情了?”

“你成天在外面跟这个董那个董的应酬,又不肯放权给他。寒川他心也冷,能不反叛吗?”

傅正南眯了眯眼:“你觉得他这是反叛,而不是在挑战我?”

卓雅夫人闭紧了嘴唇,沉默了几秒后,她开口道:“我相信寒川他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事到如今,你还能相信他?”

“对,我相信他,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082 老爷子的意思,要多生几个

随着年节的临近,北城这座繁华的城越来越空,很多外来打工者已经走上返乡路,室外建筑停工,大吊车停摆,路边原本摆放小吃摊的地方只留了地上一滩油污。

苏湘懒洋洋的坐在书店的一张靠窗座位上,支着下巴,看着对面的马路。

广告拍摄完,她就没有什么别的可做的了,平日里看书备考,然后期待春节的广告上架。

手机响了起来,苏湘回神,手机上进来了一条信息:回老宅。

看着简单的三个字,她的眉毛深深的皱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收拾了桌上的书,起身走了出去。

车子片刻以后到傅家老宅,管家老何等候在门口,看到她下车,淡淡的说道:“太太,先生在书房等你。”

苏湘一愣,她以为是卓雅夫人找她,居然是大傅先生?

这三年里,苏湘直接面对傅正南的机会屈指可数,一般都是卓雅夫人指挥她这个那个。

苏湘略略一沉气,往里面走去。

书房内,傅正南戴着老花镜低头审阅着公司文件,听到敲门声说了句“进来”,苏湘推门进去,看到他在忙,便不声不响的站在一边。

不知道这位公公有什么要紧事,要亲自找她?

苏湘站了很久,一直等到傅正南把桌上的那一沓文件都看完了,他才摘下老花镜看向她。

锐利而严肃的眼神让苏湘不自觉的挺了挺后背,她对着他点了下头。

傅正南也不指望她的嘴巴里能叫出个爸或者父亲,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听说你接拍了一支广告?”

苏湘微微讶然,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点了下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正准备跟他解释一下,傅正南摆了摆手,冷漠的说道:“我没时间看你说什么,叫你来,是让你把那支广告撤了。如果涉及到违约费什么,傅家还赔偿的起。”

苏湘一怔,瞪圆了眼睛。

大傅先生还真是高效率,连几分钟的说明时间都不给她。

她咬了咬唇瓣,在手机屏幕上写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傅正南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没有你愿意不愿意的余地,你只有服从,否则,请你立即从傅家出去。我们傅家丢不起这个人。”

苏湘脸色一白,硬挺了几秒后,将手机奋力的塞进包里,往门口走去。

就在她手指握住门把的时候,傅正南沉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可以允许你以一个哑巴的身份在我们傅家生活,但前提是你的安分。如果你再这么不安分的话,就别怪我们傅家对你无情。”

苏湘的手指握紧了门把手,膈得她指骨发疼。

安分,是说让她像隐形人一样,无声无息的活着吗?

咔哒一声,她打开了门。

书房内有着浓郁的雪茄烟味和沉沉的压抑气息,书房外是新鲜的空气,广阔的客厅,但这都不及屋外更广阔的视野。

她往前走了一步,身后男低沉的声音继续传来。

“还有,别再影响傅寒川,他是我们傅家的继承人,容不得你兴风作浪!”

苏湘背对着傅正南,身体僵硬,喉咙用力的翻滚了下,挺直了后背走了出去。

楼下,卓雅夫人大概不知道苏湘过来了,看到她从楼上走下来,稍稍一愣。

陆薇琪看到她,笑了笑打招呼道:“傅太太。”

苏湘看到陆薇琪,眉心轻蹙了下,心里本能的反感。

不管她多么完美,她是傅寒川的前女友,是他心里惦念的人,而她是傅太太,这种对立的关系就不可能让她看到这个人还能舒服。

想也知道卓雅夫人带陆薇琪过来是为了什么,此时的陆薇琪,跟从前的金语欣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来取代她的。

不过陆薇琪……如果她来做傅太太的话,是不是回归原位?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一揪,想要装作潇洒不在意都困难。

苏湘翘起一个不怎么成功的笑,径直往门口走去。

卓雅夫人扭头看了一眼苏湘的背影,又往书房的方向再看了看,没再说什么,叫了佣人沏茶。

“夫人,我先出去一下。”陆薇琪对她点了下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苏湘打开车门,正要坐上去,身后陆薇琪追了过来。

“傅太太,请等一下。”

苏湘扶着车门,转头看向小跑着走过来的女人。

陆薇琪在她的面前站定,气息有些喘,吐出的白雾飘散在空中。

“傅太太,上次在年会上……你不会误会我跟寒川有什么吧?”

苏湘沉默的看她,不做任何回应,陆薇琪轻笑了下,将耳侧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稍缓解了尴尬后,她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希望引起你的误会。”

“寒川他很难爱上一个人,不希望傅太太因为我的关系而误会了他。”

苏湘低头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手机写道:陆小姐,你没有必要来跟我说这些吧?

陆薇琪看完,恍然说道:“是啊……对……我好像越界了。”

她抿着唇微微的垂下了眼眸,苏湘看了看她,她不说话,她不能甩上车门就离开。

她在手机上写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薇琪一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只盒子来,然后又见她掏出两张票,放在了盒子上方递给苏湘。

苏湘一看票面,认出来是陆薇琪的芭蕾舞门票。

陆薇琪道:“这是我本来打算交给寒川的,既然正好遇到傅太太,那就请傅太太帮我转交吧。”

说着,她狭促的笑了下:“我跟寒川,好像也不太方便私下见面,就拜托傅太太了。”

“这两张演出门票,送给你跟寒川。上次回来的时候,我给了他票的,不过他可能怕你多想,没有来。嗯……这是我巡回演出的最后一场了。结束后,我就要去西班牙参加综艺……”

“傅太太,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就跟寒川一起来看看吧。说真的,我们舞团的表演真的很不错。就算不是来看我,也可以看其他人的表演。”

苏湘接过那盒子,还有票,陆薇琪好像完成了任务似的,轻舒了口气:“那我就先进去了,卓雅夫人请我过来吃饭。”她回头看了眼里面的别墅,“傅太太也别误会什么,夫人她只是喜欢看我的表演,找我聊聊天而已。”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

苏湘手里拿着盒子,看了眼她的背影,像是拿了块火炭似的,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会说话了,让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苏湘坐上车,将盒子放在了副驾座上,想要忽略,可是那盒子就像是在说话似的,一直引诱苏湘一瞥再瞥。

她把盒子又拿了起来,掂了掂分量,又摇晃了下,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概有一两斤重,晃起来里面有咕嘟咕嘟沉闷的响声。

既然不方便私下交给傅寒川,那为什么不让快递送呢?现在同城快递几个小时就送到了。

苏湘往别墅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将盒子放回了副驾座上,往前开去。

别墅内,卓雅夫人喝着茶,看着陆薇琪走进来,说道:“你跟她说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陆薇琪笑了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道:“没什么,我想请傅太太去看我的最后一场演出。”

卓雅夫人端量着陆薇琪几秒钟,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说道:“不愧是陆小姐,大气,手腕也不一般。面对她,你还能沉得住气。”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看到她就眼睛疼,可没你这么好的耐心。”

陆薇琪道:“傅太太不声不响脾气好,懂事情,我觉得这样挺好。”

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唇角弯了起来,眼睛里划过一道微光。

就是要慢慢来,让那个女人对她羞愧,对傅寒川猜疑,这种一点一点,日日噬心的滋味,她会忍不下去的……

……

苏湘回到家,将盒子放在了书房,傅寒川的书桌上,正准备走,她再看了一眼那盒子,拿起来。

她想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傅寒川看到了,当着她的面打开,这样她就能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

不过,要是傅寒川避开她打开的话,那就白想了。

左思右想,她还是把盒子放回了书桌,撕了一张便利贴贴在纸盒上,写道:陆小姐委托我转交给你。

晚上,苏湘将最后一只砂锅汤放在餐桌上,往门口看了眼,这个时间,傅寒川早该回来了。

傅赢拿着她的手机哒哒哒哒的走过来:“麻麻,电话。”

苏湘拿起手机一看,傅寒川给她发了消息,今晚他不回来吃饭。

苏湘抱起傅赢往儿童座椅内一放,从砂锅内盛了一碗汤,吹凉了喂儿子。

今晚的晚饭,就她跟儿子两个人吃。

大约到了八点多,傅寒川才回来,夫妻两人打了个照面,各自无话,傅寒川走向书房,苏湘抱着儿子进儿童房带他去洗澡。

身后的房门关上,苏湘抱着儿子站在门口,空气里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她看了那闭上的门板一眼,这熏香是傅家老宅的白皮老山香,卓雅夫人从印度买回来的,香味独特,也昂贵。

今晚陆薇琪在傅家吃饭,傅寒川也回去了,看起来卓雅夫人又要故技重施了。

不过以往,她都是不避讳她也过去吃的,最好她也在场,这样就能时不时的刺她几下。

但对陆薇琪不一样,大约觉得她这个正房太太在那里碍眼吧。

让完美的陆小姐争回傅寒川,她在那里,人家会放不开。

苏湘轻扯了下唇角,转身关上房门。

书房内,傅寒川一走到书桌边,就看到了上面摆着的盒子,他伸手摘下最上面的一张便利贴拿起来看了下,将便利贴随手贴在了电脑上。

他拆开盒子,里面一座水晶圆环奖杯包裹在碎纸屑中,是三年前,他向陆薇琪求婚的那一座。

傅寒川拿了起来,往一旁的架子上看了眼,将这座奖杯放了上去。

一共七尊奖杯,他赛车生涯中所有的奖杯都齐全了。

第二天,宋妈妈去书房打扫卫生,苏湘装作进去找书,往书桌那边看了一眼。

纸盒已经被丢在了垃圾桶里,而架子上,多了一尊奖杯。

苏湘进来过这件书房多次,连书架上的书排列顺序都是她排的,对这里面的摆设一清二楚。她一眼就认出来,架子上多了一尊奖杯。

苏湘伸手,将那一座奖杯拿了下来,目光微微闪动。

这就是,当年傅寒川向陆薇琪求婚的那一座吧?

圆环形状,晶莹剔透,像是戒指,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答应下来的。

陆薇琪……居然放着那么爱她的傅寒川不要……

苏湘扯着自嘲的笑,将奖杯放了回去。

……

日子继续不紧不慢的过下去,终于到了大年夜,这是苏湘在傅家过的第三个春节。

天气寒冷,傅老爷子一到冬天就在房间里不出来了,傅寒川他们这些傅家人都进他屋子给他拜年,苏湘没有得到老爷子的允许不能进去,只能在走廊等着。

苏润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带着傅寒川跟傅赢回娘家吃饭,苏湘删除了这一条消息。

房间里隐约的传出来说话声,一会儿,卓雅夫人走了出来,对着苏湘道:“老爷子让你进去。”

苏湘跟在她后面进房间,在傅寒川的身侧站定。

冬天难熬,老爷子距离上一次中秋节看他时,更衰弱了一些,一双眼睛都凹了进去,嘴唇紫黑。在床的一侧,摆着一只呼吸机,看样子刚使用过。

床前铺着一只软垫,傅赢在卓雅夫人的教导下,规规矩矩的跪下去,小手合十,对着傅老爷子拜了三拜,小嘴糯糯的道:“祝太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小家伙穿上了唐装,粉粉白白的小脸看上去像是年画娃娃似的可爱,傅老爷子越看越喜欢,从枕头边摸出一封红包。

“好好好,乖重孙,太爷爷给你一个大红包。”

傅赢得了红包,笑眯眯的给苏湘看:“麻麻,给你。”

苏湘帮他把红包塞在了他的口袋,然后走到软垫那边,跪下,对着老爷子拜了拜。

傅老爷子只看了她一眼,也不说什么话,好像只是为了确认她是不是还留在傅家,看到她后,眉头就一皱,看了眼傅寒川,似是对他不满。

傅老爷子摆了摆手:“好了,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一行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这就算是给傅老爷子拜完了年。

苏湘走在最后,到了花园的时候,卓雅夫人叫住了她。

“老爷子刚才看到傅赢,说还想再要几个。傅家人丁单薄,但是家业却越做越大,以后傅赢一个人承担太辛苦。”

苏湘眉眼一动,老爷子还想她再生?

当年,老爷子就是为了见重孙,傅家才答应把她娶进门。生下傅赢的时候,老爷子挣扎在生死线上,而她也是如此。

傅赢出生,老爷子安然渡过险关,所以傅赢特别得宠。

刚才她看老爷子的情况不大好,不会又想生孩子冲喜什么的了吧?

不过,如果她能生,按照傅寒川的那频率,早就生了。

刚这个念头闪过,卓雅夫人下一句话就说出来了。

“你生傅赢的时候,身体损伤太大,这几年,我看你肚子也没有什么动静,怕是不能够了吧。苏湘,你们苏家这些年在傅家得的好处不少,傅家也算对你得起你们家了。”

“现在,陆小姐也回来了,她跟寒川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吧?”

“我说的什么意思,你懂了么?”

卓雅夫人不想在过年的时候把话说的太难听,扔下这几句话以后,就继续往前走了。

花园寒风刺骨,苏湘身冷心寒。好在这三年,这场修炼让她“功力”深厚,竟然没有太心痛的感觉。

想起来,卓雅夫人已经好久没有跟她说这些话了。

能让她生下傅赢,已经是意外了,傅家不会再想她生第二第三个孩子的。

傅家,已亟待换新一代傅太太来为着豪贵之家再添子孙了……

进入傅家主楼,迎面而来的暖气让一身寒冷的苏湘打了个激灵,傅寒川站在门厅不远的地方,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走向了餐厅。

苏湘望着他的背影,傅寒川,他是怎么想的呢?

傅家的年夜饭冷清,摆了一大桌的菜,餐桌上的座椅都坐不满。

也难怪傅老爷子想要再多几个孩子,起码热闹。

大概是这一年积攒了太多事情,这顿饭吃得比以往更加不愉快,餐桌上几乎不闻说话声,就连傅赢也感觉到了气氛异样,乖乖的吃饭。

大年夜在老宅守岁,苏湘听着外面的烟花爆竹声看春晚节目。

如果她还在学校做老师的话,那今年市里电视台的春晚节目里,也一定会安排她的节目的。

她看了看时间,到凌晨的时候,就会有她的广告播出了。

这算是她今年最好的礼物了吧。

傅寒川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潮气,他看了一眼盯着电视机看得兴味盎然的小女人,把毛巾丢了过去。

一大块的毛巾,将苏湘的整个脑袋都包了进去,顿时眼前一片白色。

苏湘恼火的扯下毛巾,傅寒川把电视机关了:“有什么好看的,吵死了,过来给我擦头发。”

他在皮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叠文件翻阅了起来。

苏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抓着毛巾在他粗黑的头发上使劲揉了几下。

“好好擦。”男人抬头瞪了她一眼,苏湘不想跟他吵架,以后他就会有陆薇琪那样温柔的女人帮他擦头发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忽的一酸,酸的她鼻子都堵了起来。

手上的动作也放柔放慢了起来。

以后也没多少机会了,就当是这三年,他对她照顾的回报吧。

可是第二天,当苏湘看到她的广告的时候,她就愤怒了。

她参与的那一个单元,全部被剪去,孩子们的那一部分,改成了在学校,他们学手语舞的那一段。

都已经定下来的内容,不可能随意改变的,当时她拍摄的时候,摄影师也说完成度很好,剪辑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这一段剪去,换上别的内容。

苏湘抓过手机,立即的给祁令扬发消息。

酥糖不香:为什么我的广告部分没有了?

消息发送出去,她坐在那里,一只脚忍不住的抖动,不时的看一看手机。

过了一会儿,祁令扬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没等响两声,苏湘就接了起来。

“苏湘,我还以为你新年第一天,会给我先发新年快乐。”

苏湘一怔,他们项目组有个群,昨晚过年祝福都发在群里了,就没有单独发。

不过很快的,苏湘就意识到祁令扬是在试图转移话题,或者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让她不要那么生气。

可是她怎么能够不生气?

当初拜托她设计广告的是他,劝她参与进广告里面的也是他,可当她完成了一切后,她看到了什么?

她镜头全无?

这算什么,把她当傻子耍吗?

苏湘用力的敲了两下屏幕,以表达她的愤怒。

电话那头,祁令扬的语气低沉了下来,说道:“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是如果不把你的镜头删去的话,我们的这一支广告,会面临在播放平台无法上架的问题,所以……”

苏湘心里咯噔了一声,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棍。

祁令扬没有明白的说,但她知道这是有人给他施了压,封杀了她。

她一个不算出道的,连广告演员都算不上的路人,竟然还有人要封杀她?

不过想也知道是什么人了。

难怪傅寒川不让她看电视,原来是不想让她看到这则广告。

她握着手机,转头看向坐在露天阳台晒太阳的男人,将电话挂断了。

——你为什么要叫人剪掉我的镜头?

傅寒川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看了她一眼道:“你想拍广告,瘾让你过了,还想怎么样?”

“苏湘,难道你真的以为,你的小聪明放在我这里能过关吗?”

“你觉得你拍完了广告,我就拿你没辙了吗?”

那一刻,苏湘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吸满了空气,气得要炸。

她签约广告的时候,他不反对,他让她在去年会跟拍广告之间做选择,她两者全部做到,可到头来,他轻而易举的就将她那点成功摁灭了。

难道在他们傅家,她就不能做点成绩出来,只能当个透明隐形人吗?

083 对着他的胸口一通捶打 6000+推荐票加更1000

愤怒与委屈将苏湘淹没,她忍不住扑过去,揪着傅寒川的衣领,对着他的胸口一通捶打。

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耍着她玩!

苏湘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一个常年抱娃的女人,臂力也是不小的,就算傅寒川肌肉结实,也禁不住她几拳抡下去,傅寒川两手握住她的手腕,拧着眉道:“疯够了没有,就这么想出去抛头露脸?”

话音刚落,“咚”的一下,傅寒川眼前一黑,额头痛感袭来,这女人竟然拿头来撞他。

苏湘眼睛红红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什么抛头露脸,他理解过她吗?

苏湘用力的挣开他的大掌,一脸悲愤的比划起来。因为情绪激动,手臂开合时都带着力道。

——我这是抛头露脸吗?我只是在为自己努力!

——我在你这里,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我都不配站在你跟前,跟你呼吸一样的空气!

——别人尚且知道我的困境,想办法来帮我,我的丈夫,为我做过什么呢?

——你跟你家里的人一样,瞧不起我,恨我。你们只顾着自己的面子,不要我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

“够了!”傅寒川脸黑了下去,“你知道什么!”

他推开苏湘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比手画脚的要表达什么。好好的备考,等教师资格证拿到了,就去学校教书。”

“安分的在家呆着,叫人抓不到错处,就没人敢动你!”

傅寒川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往门口走了。

苏湘一个人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又是安分?

苏湘想哭又想笑,什么是安分?

什么都不做,自己不能做主,全凭他们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吗?

可是她什么都不做,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

祁家别墅。

大年初一,这一天同样祁家的人齐聚一起过年。

祁令扬听着耳边的“嘟嘟”声,沉沉的吐了口气,将挂断的手机搁在一边。

两天前,傅寒川亲自来耀世找了他。

上来就是要求把所有关于苏湘的镜头删除,否则就是全网、全电台的禁播。

以傅氏的影响力,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呵呵,看来傅寒川这是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啊。

不过苏湘的镜头不能播出,在他的意料之内,所以,他才在苏湘准备耀世的跨年节目时,拍下了那一段聋哑学生的日常填补上去。

祁令扬慢慢的捻着手指头,唇角翘了起来,眼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傅寒川……

房门敲了两声,祁令扬走过去将门打开,祁令聪站在门口。

“大哥。”

“嗯。”祁令聪看了他一眼,走进去。

祁令聪在座椅上坐了下来,双腿叠在一起,看着正在关门的弟弟,说道:“这就是你跟那哑巴的合作?我看也不怎么样。”

祁令聪以前完全没有在意过他这个弟弟整天在忙什么,直到傅氏夫妻的结婚纪念日,看到他跟那哑巴混在一起。

为了防止他弄出事来,他才让人去查了一番,知道他在弄一个慈善项目,找了那个哑巴拍广告。

多年游走商场练就的敏锐感让他一下子看出了他这个弟弟的用意。

以前只觉得他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却是心思如此深重的一个人。

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祁令扬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拎起茶壶倒茶,淡笑着说道:“我这个计划挺好的,只不过临时出了些意外。”

“不过傅寒川带着苏湘出现在傅氏的年会,不是达到一样的效果了?”

祁令扬将倒得七分满的茶杯放在祁令聪的面前,茶杯放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笃”一声响,茶水微晃,漾出圈圈涟漪。

祁令聪看了一眼茶色澄清金黄的茶水,唇角微勾了下说道:“看起来,我以前是小瞧了你。”

“过了年就来公司上班吧。”

祁令扬放下茶壶,拿起了茶杯放在唇边吹了吹,轻啜了一口砸了砸唇说道:“今年朋友送的铁观音比去年的好,大哥尝尝。”

祁令聪看了他一眼,拿起了茶杯,这时祁令扬道:“大哥放心我去公司?”

祁令聪喝了一口茶水道:“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多少放心一些。”

祁令扬笑了笑:“我看还是算了吧。”

祁令聪从杯沿上方睨了他一眼,只听祁令扬道:“我对我现在做的事情挺满意,大哥放心,祁氏还是你的祁氏,我无意跟你争夺。”

祁令聪微微蹙起眉,祁令扬唇角一扯,笑了下说道:“大哥不是知道为什么吗?我不会是你的对手,大哥又何必给自己添烦恼。”

祁令聪眉梢一挑,认真的看了祁令扬几秒,眼眸微转后轻嗤了一声:“你的话,我信,也不信。来不来祁氏随便你,不过你要进来了,我也不怕你。”

祁令聪说完就出去了,祁令扬看了眼见底的茶杯,无声的笑了笑。

正要收拾起茶具,半开的房门推开,杜若涵走了进来:“刚才我看到你大哥进来了?”

“嗯。”祁令扬垂着眼眸,将剩下的茶水倒了,神色淡淡的道,“他来跟我说新年快乐,大嫂,这是我的私人地方,大嫂要跟我说祝新年,还是在外面说比较好。”

杜若涵脚步一顿,受伤的道:“令扬,我只是关心你,这也不行吗?”

祁令扬听到她难过的语气,眉间微蹙了下,目光扫过他微突的小腹,轻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大哥更需要你的关心。”

杜若涵抿着唇站在那里,看他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的收拾东西:“可是我只想关心你,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我听说,你私下做了很多事,你想进入祁氏?”

“……”

杜若涵往前走了一步,急切的道:“你真的想跟他夺权?”

祁令扬收拾着床头柜上的书跟电脑,侧头看了她一眼道:“若涵,你现在怀孕,好好养胎就是,别胡思乱想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杜若涵摸了下小腹,缓缓道,“令扬,是因为我吗?”

四年前,就因为祁令扬不是继承人的身份,两人就这么被拆散了。

“令扬,你不甘心,是不是?”

祁令扬将电脑塞到包里,手指停顿了下,他抬头看向杜若涵,说道:“我不会去跟大哥抢什么,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大嫂,我说了,你别胡思乱想,属于你们的东西,我不会碰。”

杜若涵闻言,一颗心反而七上八下的。她越来越看不懂祁令扬,他在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可是……”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令扬将最后一本书塞在电脑包里,“嘶”的一声拉上拉链,抬起腰身看向杜若涵:“大嫂,我要换衣服了。”

杜若涵一惊:“你要回去了?”

“嗯。”

祁令扬回老宅守岁,下午就回古华路那边,所以带过来的东西不多,几下就收拾干净了。

杜若涵想到那个晚上,祁令扬跟一个女人走在一起的身影,心里就翻腾了起来。

因为她怀孕,胎儿又不稳,祁令聪很是紧张,对她做了很多限制,不许她再乱跑乱动,就连看电视都管控,不许她过问其他的事。

所以至今她都不知道,跟祁令扬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落寞的道:“你是要回去陪她吗?”

祁令扬对她的疑神疑鬼实在是没辙,说道:“祁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你要非要这么想,随便吧。”

祁家的规矩,一旦继承人结婚,其他子孙就得搬出去住,祭祖过节可以回来住一晚,第二天就离开。

杜若涵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祁令扬,又受到限制不能常去看他,忍不住道:“不然我去跟爸说说,让你至少过完春节再走。”

祁令扬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若涵,你觉得这可能吗?”

他走到衣柜那边敞开衣柜,回头看向杜若涵:“我真的要换衣服了。”

杜若涵看了看他,咬了咬唇,只得转身离开。

听着笃笃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祁令扬低头捏了下眉心,然后转向衣柜,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毛衣,里面一块深蓝色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将毛衣随手放在床上,将那深蓝色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条纯手工的围巾,织得歪歪扭扭的,上面还打了几个错针,随着他的打开,一团毛线团滚了出来。

这是一条未织完的围巾,杜若涵送给他十七岁的生日礼物。

那时候流行织东西送给自己喜欢的人,杜若涵第一次弄,却非要挑战高难度的花纹,结果弄了许久只织了一半,实在赶不及就只能把半成品送给了他,还说以后再继续织。

那时候大家都爱玩,也以为有着无尽的以后,渐渐的这事就被抛在了脑后。

他们的生命里,有太多新鲜有趣的事情了,谁知道,忽然有一天,他们就没有了以后……

祁令扬捡起了那一团毛线,重新包裹在了那一半的围巾里面。

他在房间内扫了一圈,然后走到书架那边,找了一张大一点的纸,将那围巾包了起来,随意的塞在了角落里。

拎起电脑包,转身离开……

……

裴羡看了好几眼傅寒川的额头,上面一块红红的印记,仔细看还有些鼓起。

他忍着笑道:“你这是‘红’运当头呢,还是吉星高照?”

傅寒川摸了一把额头,疼的眼角微微皱了下眉。

那女人练铁头功的,这么狠。

他冷冷的扫了裴羡一眼,威胁道:“你要敢笑出来,我保证你也会鸿运当头。”

裴羡还是捂着嘴笑了几下,不行,实在忍不住了。

小哑巴发威,这一下够猛的。

关键是,傅寒川做了理亏的事,不能拿她怎么样,大年初一的只能跑出来找他解气了。

傅寒川睨了一眼裴羡,咬着后槽牙道:“你要笑便笑,要是憋死了,我可赔不起。”

早知道年前就不理发了,现在想遮也遮不住。

他收回视线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了下,屏幕往下滚动了一些。

裴羡手抵着唇轻咳了一声,终于忍住不笑了。再笑下去,估计某人该来找他打架了。

傅寒川呐,王似的人物,谁敢这么对他,偏偏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啧啧啧啧……

看傅寒川专注的盯着电脑,裴羡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是盛唐科技的资料。”

他看向傅寒川:“你家老子给你的惩罚?”

傅寒川私自把苏湘带去了傅氏的年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苏湘的身份,这件事惹怒了傅正南,自然要他付出代价。

父子两个你来我往的过招已经许久,裴羡早已见怪不怪,不过这次的难度好像大了一些。

盛唐科技,近年来发展势头很猛的一家科技公司,最近放出美股上市的融资信息,吸引了众多风投公司的注意。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睛未离开电脑屏幕,手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裴羡瞧了他一眼,看他雄心勃勃,想必是势在必得。

裴羡道:“你让苏湘在年会上露面,原本是打算让她发展一下的吧?反正你都已经得罪了大傅先生,她的那个广告,怎么还是把她的镜头砍了?”

傅寒川拧了下眉,没有立刻回答他,拿着鼠标在一排字体上重点标识了出来。

红色的填充色异常显眼,也映得他漆黑的眸底一点火似的暗芒。

过了会儿,他道:“现在不是时候。”

傅家的情况复杂,现在……不是她出头的时候……

裴羡虚虚的十指交对着,食指轻点,打量了傅寒川一会儿说道:“我看不只是这个原因吧。因为那是祁令扬的广告?”

自己的老婆跑到别人的公司,而且还是某种程度上的“情敌”那里,傅寒川这种小心眼儿的性子,眼睛里怎么可能容得下沙子。

不让她参与app的项目,现在又撤了她的广告镜头,哎……小哑巴也太不懂她那小心眼的男人对她的“关爱”了。

傅寒川眼睛都没抬一下,不说话就是代表默认,裴羡了然的点点头,说道:“可是你这么关爱她,又不说清楚……”他瞥了下傅寒川的额头,“以后你这伤会越来越多。”

傅寒川的视线在一排不怎么重要的文字上重复的看了几遍,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冷硬的道:“不是关爱。”

“嗯?”裴羡被这没头没脑的四个字弄得愣了下,随后理解过来,傅寒川的重点在他之前的那句话上。

傅寒川继续的往下看了下去,接着冷硬说道:“她是我傅寒川的女人,这点界限分不清楚,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在傅寒川看来,苏湘既然嫁给了他,就是他的所有物,就要有身为傅太太的觉悟。

就算要让她大放异彩,也只能是在他的手上。

裴羡摇了摇头,可怕的大男子主义,小哑巴要是想不明白,非要跟他对着干,可有的苦头吃。

裴羡道:“你既然不喜欢她,何不放了她,也免得老是因为她,跟你父亲起矛盾,大家日子过得都不痛快。”

说完,他停顿了下,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身体往前稍微倾了些,眯起眼看着傅寒川:“还是你把她作为跟你父亲争权夺利的由头?”

每一次傅寒川跟傅正南的交锋,看似傅寒川被强行压了下去,但仔细观察的话,其实是他变得更强。

他在傅氏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就拿这盛唐科技的收购来说,如果他顺利拿下的话,就将赢得傅氏绝大部分的人心了。

傅寒川眸光微闪了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喝了一口咖啡,语调平平的说道:“她是傅赢的母亲,我没有换妻子的打算。”

裴羡掏了掏耳朵,坐回了身体,这句话都听过不少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想法,轻笑了一声,打趣的道:“如果苏湘铁了心跟你离,你以后就不给傅赢找后妈了吗?”

傅寒川的手指一顿,抬眸冷冷的瞥他一眼,薄唇开合:“她不敢。”

裴羡撇了撇唇,暗忖,小哑巴上次就离家出走了,要是把她逼得走投无路,要么一头撞死,要么死也跟他离。

“要不要我帮你点拨一下?也免得你们夫妻关系这么紧张。”

傅寒川轻嗤了一声,从电脑上方睨了他一眼道:“你?”

“谁不知道你笑面虎一只,你存的什么心,我还记着呢。”

“我警告你,少在她面前胡说八道,免得搅得她又心浮气躁的。”

上次裴羡来找过他,就是想请苏湘去给他做编舞老师,还说包装她出道什么的。

傅寒川知道苏湘这些年一直被压抑着,她太想证明自己。

就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能量,她才越来越想走出傅家给她的禁锢!

说实在的,苏湘的吸收力很强,就拿祁令扬让她做的事情来说,给她什么,她就做好什么。

让她在拍广告跟去年会之间做选择,她竟然两者都兼顾到了。

想到这里,傅寒川的手指倏地收紧,眼睛里浮起一抹郁色。

如果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她最终是会选择去拍广告的吧……

裴羡看着他阴沉沉的脸色,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他单手托着下巴,手指在桌上轻点,忽然说道:“问你一个问题?”

“说。”

“我手下有个编剧,正在编写一部大剧,但是吧,这里面内容很是曲折复杂。他结局定不下来,就问我说,江山跟美人,你会选哪个?”

裴羡手放了下来,双手交叉着垫在胳膊下,身体微微前倾:“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傅寒川抬头反问:“你怎么回答的?”

一点都不上套,裴羡两手一摊道:“我这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裴家也是几代世家,家里有兄弟,但是他对家族的事情不感兴趣,才去读了导演系。

不然,以他裴二少的身份,他跟乔影在一起的压力也不小。

不是继承人,受到家里的关注就没有那么多了。

“嗯?你怎么选?”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懒懒的将目光放回到电脑屏幕上:“江山美人,就不能共有吗?”

美人,就苏湘那样的,也叫美人?

裴羡一挑眉:“你可真够自负的。”

“对了,好长时间没跟莫非同约了,反正你心情也不好,不然今天晚上去1988喝酒欢度春节?”

他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反正今晚苏湘肯定不想理你,陪你通宵怎么样?”

傅寒川冷哼了一声,讽刺道:“你敢丢下乔影,彻夜不归?”

裴羡长叹了一口气,托着下巴拿起桌上半凉的咖啡喝了一口:“都赶着挑好日子生孩子,她在医院加班接生。”

不然他才没这么无聊,陪这个出门避风头的无趣男人打发时间。

“哦,那真可怜,今晚没人给你生孩子了。”傅寒川终于找到机会刺了一把裴羡。

“……”裴羡无语的看了看这个一脸郁气的男人,也罢,某人最近哪哪都不顺心,还是少刺激他。

……

傅赢还要在老宅再住两天,苏湘是被傅家老宅的司机送回家的,傅寒川中午午饭都没回来吃,只告诉卓雅夫人在外面办事。

傅家佣人看到她额头一团红色的印记,好奇的问了一句,看到一边站着的卓雅夫人目光也盯在了她的额头上,就轻描淡写的说不小心撞到的。

回到家,屋子里空荡荡的,就连宋妈妈都放了年假回去,苏湘一个人在家里睡了会儿起来,天都还没黑。

她给阳台的花浇了水,猫砂盆换了猫砂,又用吸尘器把浮毛吸了,外面的太阳才落了下去。

冰箱里存放着一整个春节要吃的食材,不过傅寒川没说回不回来吃饭,她也不想做给他吃,拿了钥匙出门了。

小区附近的家常菜馆都关门,苏湘逛了一圈,最后还是去了披萨店。

店里的人很多,小孩子叽叽喳喳,跟他们的父母长辈在一起,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开心,反观苏湘一个人,就显得格外的尴尬。

她站在台前正准备让服务员给她打包一个,一道声音叫住她道:“别浪费了,请你吃至尊披萨。”

苏湘回头一看,祁令扬站在她的身后侧,他往角落的一张桌点了下下巴道:“我也一个人,那边是对老夫妻,一起挤一挤?”

角落是一张四人桌,但因为人多,不认识的人这时候也只能拼桌,总比没有座位的好。

苏湘看了眼祁令扬,有些诧异。

——你不在家吃饭吗?

他又不像她,有家没家都一样。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进来,店里显得更加拥挤了些,祁令扬道:“过去坐下再说。”

苏湘走过去,在空着的座位上坐下去,旁边的老夫妻对着她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新年快乐。

今天一整天,只有傅赢跟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苏湘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泛着幸福红光,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她笑着用手语打了一个新年快乐。

那对老夫妻笑呵呵的,并没有因为她是个聋哑人而投来怪异目光。

你看,都是心魔,一样都是有过许多阅历的人,怎么有的人就没事,有的人却一点容不下她。

苏湘拿起披萨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祁令扬看她情绪低落,看了一眼旁侧的老夫妻,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儿吃饭。

傅家的这顿团圆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他将桌上的番茄酱往她面前推了推,说道:“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看事情的程度就不同。什么时候你有能力,可以与他们比肩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小看你了。”

苏湘咀嚼着披萨若有所思,这话,好像说的不只是她自己。

她抬头看了祁令扬一眼,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披萨。

——你回到这里,是不是也是在那边过得不开心?

她听傅寒川提起过,祁令扬在祁家并不不受到重视。

祁令扬拨弄着面前的意面道:“不是,祁家有祁家的规矩。”

苏湘不知道祁家有什么规矩,也没多问,拿起披萨继续吃了起来。

祁令扬看了看她说道:“还在为广告的事情难过?”

苏湘没有作声,祁令扬想了想,单手捏着叉子,手指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打开一段视频:“喏,你再仔细看看,有亮点,说不定你会高兴些。”

苏湘擦了擦手指上的油腻,接过他的手机看了起来。

还是他们一起做的广告,苏湘看到末尾,仔细看着孩子们的那一段。

那是她在给孩子们做跨年节目排练的那一段,就在最边上,一个背影背对着镜头,同台上的孩子们一起挥动着手臂。

那个背影……是她!

苏湘的眼睛亮了起来,看向祁令扬。

祁令扬道:“这样,算不算你也出镜了呢?”

苏湘点点头。

——重在参与。

祁令扬笑了下,把手机接过来:“把你的手机也拿出来。”

苏湘按照他的要求,拿出手机,祁令扬给她发送了一个软件。

苏湘打开,水润的眼睛更明亮了一些。

是他们做的app!

祁令扬道:“再过两天,这款app就能在耀世的官方网站上下载,给你先用起来,就当做新年礼物。”

苏湘这个时候已经不在听祁令扬说了什么了,她点着app的应用,先找到了常用词汇下载下来。

“谢谢。”一道声音清脆的女音。

“谢谢。”一道声音有些的低沉的女音。

她一连试了好几个音色,水润的眸光好像星星在里面闪动。

祁令扬翘着唇角看着她开心的模样。

一个人,原来可以这么容易得到满足。

那张笑脸,那双水光潋滟的双眸,从这以后,在他的脑子里印了很多年……

084 她说,傅寒川是个混账东西! 6000+钻石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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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回家不算很晚,屋内的冷清与外面热闹的烟花爆竹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了眼鞋架上的鞋,往里扫了一眼,正在换鞋时,房里隐约的传出了说话声。

“湘湘……”

“宝宝呀,吃饭饭啦……”

“披萨真好吃……”

谁在里面说话?

傅寒川皱了皱眉,和婉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这声音从来没有听过,难道苏湘叫了朋友回家?

可是她哪来的什么朋友?

寻着声音走进去,到了卧室门口推开门,只见苏湘半躺在床上,双腿交叠着,一只手拿着披萨,一只手拿着手机,眼皮只盯着那手机,小脚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惬意无比。

就像是玩着新到手的手机,把里面的所有功能都摸透一样,苏湘正体验着APP的每一项功能,选定了她喜欢的语音之后,又在调语速的快慢。

“傅寒川是个混账东西!”

一句话说的又凶又恶,特别解气。

苏湘一口披萨含在嘴里,乐得前仰后合,觉得好爽,眼角余光无意一瞥,恍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她一惊,抬眼看过去,就见傅寒川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当然,此时的苏湘只沉浸在乐趣中,根本没有去留意傅寒川此时是什么表情。

她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想让男人听听她的声音。她冲着男人晃了下手机,在上面点了下,立即一道甜软的嗓音飘了出来。

“新年快乐!”

但是傅寒川的那一张大黑脸,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快乐的意思。

而苏湘兀自笑着,笑着笑着,一张脸冷了起来,她想起来自己还在跟他冷战,他不配跟她一起分享她的快乐。

苏湘躺回靠枕上,继续玩手机,看都没再多看男人一眼。

傅寒川阴沉的扫了她一眼后转身走了出去,一句话都没说,一股火却在肚子里点燃了。

他走到厨房,台上冷锅冷灶,冰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生食,一点晚饭都没准备。

傅寒川眉眼阴沉的瞧着那一口锅,脑子里想的却是苏湘早上的那一句。

——我的丈夫,为我做过什么呢?

呵呵,看起来祁令扬的那个什么狗屁APP做成了。

看她那高兴的样儿。

傅寒川往门口瞥了一眼,腹中怒火更盛了一些,敞开了腿又往房间里走去。

门咚的一声撞在墙上又反弹回了一些。

傅寒川的一只手抵着门板,硬邦邦的道:“去做饭。”

苏湘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都这个点了,他没在老宅那边吃过了晚饭再回来?

“不高兴,我已经吃过了。”

苏湘用语音发了出来,荧幕的亮光映衬着她的脸更白了一些。

傅寒川往里走了进来,在床脚站定,脸色更阴沉了一些,咬牙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机丢出去?”

苏湘一听就火了,抬头瞪向男人,你敢!

男人的目光黑沉沉的有些吓人,苏湘被他眼中的怒火吓到了,梗在胸口的一口硬气散了些。

好汉不吃眼前亏,苏湘只要一想到这个又野蛮又阴险的男人对她做过的事,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他斗气。

更何况,她不想因为他而败坏了她的兴致。

苏湘懒洋洋的起床,慢吞吞的往厨房走去。

傅寒川瞧着她的背影,肚子里的那股火不灭反盛。

她不愿意,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给他做饭,理由还不是祁令扬弄得那该死的APP!

苏湘随便的做了一碗青菜牛肉面,往餐桌上一搁就走了。

她现在是APP的第一个体验者,此时有个念头,希望APP还能再做些改进,比如哼歌什么的,能体现她心情的。

这个时候,她就想在傅寒川面前扬着头哼着歌走过,气死他。

不过想想,这个要求好像太高了,她现在能用手机代替嘴巴,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想到这个,苏湘就快步走回卧室。

傅寒川坐在桌前,看着那一碗简单至极的牛肉面,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拎起碗边上横着的一双筷子吃了起来。

因为额头上的红印太明显了,他不想让老宅那边的人看出些什么,一大早就出了门,一天混下来,那红印才淡了一些。

他跟裴羡分开后,想着她应该从老宅那边回来了,那边她一向待不住的,想她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便没去老宅那边,回来陪她一起吃顿晚餐,谁知她一个人玩得乐着呢。

傅寒川忍着一肚子的怒气把面吃完就进了书房。

电脑上放着手语的教程,傅寒川支着额头瞧着那每一个动作代表的意思,越看越来火,啪的一下把视频关了。

看什么看,她都能用手机说话了。

了不起了呢!

傅寒川起身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黑暗中,依然有烟火在半空中爆开,火树银花在刹那间绚烂,也在他漆黑的眼中明明灭灭。

——我的丈夫,为我做了什么呢?

她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傅寒川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肯承认这是妒火。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苏湘嫁给他的这三年,他曾经无数次的讽刺她口不能语,也从未在她的角度考虑过她的需要。

公司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压得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工作,哪有闲工夫去想那些。

他堂堂傅氏的继承人,一个偌大公司的老总,又怎能在一个女人身上耗费心神?

这些年,她用手语,不也过来了吗?

夜过半,傅寒川才从书房出来回到卧室。

苏湘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抓着她的手机,看起来是玩累了才睡着的,那一脸满足的笑看着就刺眼。

傅寒川一看她那样子就来火,上前扯了下她的手臂道:“起来,去睡沙发。”

苏湘睡得朦朦胧胧的,突然被弄醒,一双眼迷迷蒙蒙的睁着。

——什么事啊?

她下意识的比划起了手语。

傅寒川冷声道:“你不是喜欢睡沙发吗,谁让你睡床的,起来!”

自从上次吵架后,苏湘就一直睡沙发,两人做了夫妻事以后,她也在睡沙发上,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沙发上有她的枕头被子,还有她睡前看的书,俨然一个小窝。

苏湘瞥了他一眼,拎开被子下床。

从大床到靠窗的沙发,几步路的距离,她踢开拖鞋窝进了冷被窝,身体打了个激灵。

傅寒川躺入她捂暖了的被窝,顿时一股暖意包围,被子上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床头灯一暗,满室的黑暗。

傅寒川侧卧着,幽幽目光盯着沙发上鼓起的一个小包。

越是安静,听觉就越是灵敏。

寂静的空气里有着若隐若无的呼吸声,好像还有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

砰……砰……砰……

傅寒川倏地坐了起来,外面吵成这个样子,她也能睡得着?

苏湘刚要进入熟睡,身上突然一道重压压了下来,好像将她胸腔的空气全部都挤压了出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睁开眼,入目的就是悬在她头顶的一双亮幽幽的眼睛,像是狼似的盯住了她。

苏湘一看这眼神,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她没有那意思,推了推他,男人却顺势捉住她的手腕,往她头顶一拎,另一只大手揪住被子往身下一扯,阻隔了两人的被子被扫到了地上。

屋子里的暖气虽然开得很足,但是少了棉被的保护,顿觉得身上一凉,苏湘打了个哆嗦,在他身下挣扎了起来。

她不要。

傅寒川却用沉沉的身体压着她,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抓着她的手指强迫解锁。

“你不是会发声了吗?”

“这个时候也能吗?嗯?”

“我倒是好奇,你能怎么叫,嗯?”

男人像是剥笋似的,三两下就见她衣服剥光了。

“我是混账东西,嗯?你是什么?”

沙发的空间小,却好像更让男人得了趣味,这一晚,两人从沙发上打到沙发下,又从沙发下打到沙发上,苏湘依然无声的被傅寒川摁在沙发上索取了一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湘动了动身体,浑身酸软的熟悉感来,她慢嗦嗦的伸了下腿,却踢到了一只比她骨骼大很多的长腿。

刚清醒时对外界的感知还模糊,只感觉到她所处的环境好像很拥挤。

睁眼一看,她像是夹心饼干似的被夹在中间,前面是男人坚实的胸膛,后面是沙发的靠背,两人就这样挤着在这上面躺了一夜。

平日里她一个人睡沙发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傅寒川人高马大,还要同她一起挤着,高大的身躯只能蜷了起来,后背弓着,膝盖抵在了她的大腿上方。

大概是地方太小,苏湘被人拥在怀里,而且是面对面的睡着,竟然觉得有种亲密的感觉。

眼前是男人闭着眼的睡颜,他微蹙着眉,挺着高鼻子,呼吸全喷在她脖子里,粗短的头发戳得她皮肤痒痒的。

他的额头上还有一抹淡淡的红印,应该是被她撞出来的。

这么一看,睡着了的傅寒川没有了平日里的严肃寡冷,看起来平静无害,这么蜷着,像是个婴儿似的。

只这么看着他,苏湘好像看到了长大后的傅赢,浓眉高鼻子,一张薄薄的唇,冷情的很。

傅赢以后也会像他这样子吗?

她才不要儿子长大以后像他这样坏。

所有的旖旎在想到将来后,苏湘就没了兴趣,本能的想推开近在咫尺的人,但她忘了这是在沙发上,她一推,就把傅寒川直接给推了下去。

“咚”的一下闷响,傅寒川卷着被子滚落在地上,一下子惊醒了。

一双乌沉沉的眼瞪着上方瞧着他的女人,傅寒川冒火的道:“你在干嘛!”

苏湘被他瞪的缩了缩脖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睡沙发的。

苏湘手语比划着,把自己的过错推了个一干二净,浑然忘了自己身上无一着物,掩着她一角的被子在她手臂的开合间滑落。

傅寒川乌黑的眼眸中,燃起了一簇火。

他索性一脚踢开被子,翻身压了上去。

窗帘在昨晚的时候被他拉开了一丝,苏湘虽没有出声,但被他压在靠背上做了很久,也欣赏了很久的烟花。

此时又是那个姿势,透过那一丝缝隙,看着外面阳光下的一片银白色。

这一场运动下来,苏湘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傅寒川额头上只被她撞出了一个包,但是这时她的身上,全是被他弄出来的印子。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双手抱着她把她换了个地儿,又迷迷糊糊间,她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苏湘睁开眼瞧着真皮沙发上耷拉下来的两块皮,都是被她扯下来的,上面还有好几道被她指甲抓出来的划痕。

苏湘一想起来就没脸看了,拎起被子将脑袋整个埋了进去。

傅寒川这个混蛋!

肚子饿得咕咕叫,苏湘洗漱完后出房间,没有看到傅寒川的人影,想来又出去了。

她也没有多想,走到厨房,正要做点什么吃的,打开锅子一看,里面居然有一锅海鲜粥,另一只锅里装着一锅干锅牛蛙。

苏湘往垃圾桶看一眼,果然是外面小区的那一家小吃店。

傅寒川叫了外卖。

苏湘把粥热了热,吃了点东西才觉得活过来了。

她啃着一只牛蛙腿,正准备继续玩她的手机,才出了一个提示音,书房那边的门打开了,傅寒川走了出来,微蹙着眉冷声道:“你再让那手机响试试看?”

苏湘咬着牛蛙腿,看了傅寒川一眼,想到他昨夜的变态不敢再惹他,悻悻的放下手机。

哼,自己没本事弄个APP出来,还不许别人用了。

苏湘拎着腿,正要重返卧室,男人叫住了她:“你要到哪儿去?”

苏湘眨了眨眼睛,捏着牛蛙腿比划。

——回房睡觉。

傅寒川一看她塞在口袋里的手机,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淡淡的道:“你除了吃跟睡,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做吗?”

苏湘无语的看着他,不然呢?

男人走了出来,说道:“去换件衣服,出去活动活动。”

苏湘一听“活动”两个字,就更加无语了。

她的身体就是被他拆散了又组装起来的,还需要什么活动,她就只想躺着。

但傅寒川根本不容她拒绝,几分钟后,苏湘穿戴整齐站在了楼下一片冰天雪地里。

这场雪是半夜下的,苏湘亲眼看到了雪从细碎的雪粒子变成鹅毛大雪,但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就不知道了。

地面上的雪已经铲干净了,花园的草坪上还积着,树梢上的积雪被风吹落,几瓣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苏湘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几步。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白嫩的脸比起雪的白,多了一抹粉红,比起梅花的艳红,又多了一丝清丽柔和。

“看你娇气的。”

傅寒川轻嗤了一句,大手握住她的手往前拖,但是身体站在了挡风处。

两人一起沿着小区的马路散步,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开车出去吗?

就真的只是走路活动活动?

她长长的吸了口,忍住甩开他的手往回走的冲动。

她觉得他就是来折磨她的。

这地面上的雪虽然铲干净了,但还是留下一层薄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怕滑倒,她现在腰酸腿软,哪里走得动路。

苏湘站在原地不肯动了,两人的手还牵着,傅寒川受到她牵扯的力道,身体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看她。

苏湘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嘟嘴瞪着眼瞧他。

“怎么了?”

——我走不动了。

傅寒川瞥了一眼她的双腿,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他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蹲下说道:“上来。”

苏湘看了看眼前宽阔的后背,他这是要背她?

她有种满头黑线的感觉,她的腿迈不开,这人真是……

傅寒川迟迟没有等到人上来,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会是想要我给你公主抱吧?”

虽然小区安静,路上没有什么人,但抱着一个女人散步,像什么样子。

肯背着她走路,就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你想得倒是美,上不上来随便你。”

苏湘瞪着前面的背影,很想踹他一屁股,可是看着他宽阔的后背,黑色的呢子布料背对着阳光,泛着光圈,像是吸收着阳光的温暖。

苏湘心里微微一动,还是忍着双腿的不适趴了上去。

傅寒川微勾了下唇角,双手稳稳的托着她的腿弯直起腰来往前走去。

他走路很稳,速度均匀,苏湘只在刚开始上去时有些不适的感觉,后来就觉得舒服了。

她抱着他的脖子,脑袋贴在他的脖颈侧,垂落的长发在他的胸口晃来晃去。

白色的雪,背着缓慢走路的人影,有种浪漫的感觉。

不远处的一辆白色车上,陆薇琪看着前方两个缓慢行走的人,感觉就好像胃酸上涌到了心脏,将她的心脏酸蚀了。

以前,他的后背独独属于她一个人。

每当她练完舞蹈,对他撒娇说累走不动,软磨硬泡之下,他总能答应背着她。

他背着她,一直走到她家的门口才停下,两人再依依不舍的分开。

可现在呢,他背着另一个女人,漫步走在雪地里。

完全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去了吗?

陆薇琪紧紧的抓着束缚在身上的安全带,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自己不冲下车站在他们的面前。

卓雅夫人瞧了一眼被陆薇琪抓的变形了的安全带,淡淡的开口说道:“你看到了吧,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当初开始的时候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日久生情。”

“不要清高的说,属于你的别人抢不走,你不主动,属于你的也会变成别人的。”

昨天苏湘走后,陆薇琪去傅家拜年,傅家因为老爷子的关系,逢年过节不接待客人,但是陆薇琪去的时候,卓雅夫人不但留她吃了午饭,还留了晚餐。可惜昨天晚上,傅寒川没回老宅那边。

不过也算是好的,陆薇琪有机会接触了下傅赢。

卓雅夫人知道陆薇琪跳舞,对自己的身材要求很高,当初不愿意跟傅寒川结婚,有一部分这个原因。那时候她也瞧不上陆薇琪,且说陆家的门第配不上傅家,就她不愿意给傅家开枝散叶这一点,她就不满意。

不过现在不同了,傅家已经有一个傅赢,陆薇琪自己也有隐退下来,结婚生子的打算了,那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昨天看着那哑巴的脸色不好看,她原打算带着陆薇琪过来这边露个面,再敲打敲打那丫头,没想到却是看到这一幕。

卓雅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背着那哑巴,心里也不好受。

她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岂能是给那个哑巴攀着的!

卓雅夫人的目光,随着那两人走了一路,恨不得过去把那丫头给拽下来丢雪地里去,但是她也明白的知道,如果她的儿子不愿意背,那哑巴是爬不上去的。

她要是出去骂一通,坏的只会是他们母子的感情。

不过她身边坐着陆薇琪,她既然对傅寒川还有感情,就容不得这粒沙子碍眼。

卓雅夫人的话音落下,陆薇琪松开了手上的安全带,她垂眸笑了笑说道:“夫人的话有道理。属于我的别人抢不走,这种话,只是安慰人的。”

苏湘已经从她手上抢走了傅寒川的人,还要抢走他的心吗!

……

路边,两个人继续缓慢的走着。

天气寒冷,两人呼出的气交缠成了一团,慢慢消散在人后。

说实在的,苏湘虽然已经是一个两岁多孩子的妈,但是她才二十来岁,也渴望着一些小浪漫小情趣,一些温柔,她的婚姻里有太多的酸楚,全凭着一个熬,一个忍坚持到了现在。

她不知道傅寒川是天生不懂的浪漫,还是只对她温柔不起来,此时这一小段路,她居然感动到想哭。

傅寒川听着她的呼吸声不对劲,脖子上一滴热热的东西划过,男人身体一僵,回头看到苏湘正胡乱擦着鼻子眼睛,鼻头都被她擦红了。

他放她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抬起来,皱着眉道:“好好的怎么哭了,真的很难受?”

苏湘摇了摇头,一个人默默的往前走。

这里就是小公园了,这时候的秋千架上,健身器材上都覆着一层雪,苏湘抬脚踢了一下秋千架,秋千悠悠的晃动了起来,上面的积雪落下一些。

傅寒川走过去:“怎么不说,为什么哭?”

苏湘水汪汪的一双眼瞧着他。

——你也背过陆薇琪吗?

傅寒川眉毛一蹙:“好好的,你提起她干什么。”

苏湘继续比划。

——她把你的求婚奖杯还回来了,你就没有什么感觉?

——不难过吗?

她在书房看到了他的奖杯,一个代表了某种意义的奖杯回到自己的手里,心里就不觉得难受吗?

还是他在书房,时时刻刻的看着那奖杯,缅怀过去?

傅寒川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后才回道:“我跟她的事,在三年前就终止了,奖杯被她拿走,我没有问她要回来。但她还回来了,这是我在赛场上的最后一个奖杯,我没有理由因为她而扔了属于我的荣耀。”

那是一场特别大的赛事,几大车队经过一轮轮比赛拼杀到最后,最后他赢得奖杯,成就他赛车生涯的大满贯。

所以那个奖杯意义重大。

当初他用那个奖杯向陆薇琪求婚,以显诚意,但她带走了他的奖杯,跑了。

苏湘注意到他用的是“终止”两个字,终止,是一段关系的结束,但不一定是一段感情的结束。

而这结束,还有她的关系在里面。

他的心里呢,对陆薇琪的感情结束了吗?

——那你们……

苏湘比划着的手臂慢了下来,她看着男人的脸,怔怔的发呆。

正式分手了吗?

可是她不敢问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不下去了。

可能舍不得在这种难得浪漫温馨的时候,去问那种煞风景的话题,也可能是怕那个答案不是她想听到的。

不过不等她问完,傅寒川就不耐烦了起来:“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提到她?”

苏湘看他一脸不耐烦,识趣的收起了手。

问什么问呢?

她小心翼翼的不敢去触碰这根刺,傅寒川想必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提到这个人。

这是一个禁忌话题。

“啪”的一下,脸上一凉,苏湘被一团雪打得回过神来,前面傅寒川手里捏着一个雪团子,正对着她又打了过来。

苏湘连忙往旁边一闪,那雪球堪堪擦过她的肩膀,不等脑子里做出反应,苏湘已经弯腰,就地抓了一把雪迅速的扔了过去。

两人一来一往,满地的跑,雪地上踩多了很多的脚印,最后苏湘实在是跑不动了,一屁股蹲在雪地上,两只手拢着还没被踩到的松软的雪堆起了一个小小的雪堆。

以前她在苏家的时候,没有人陪她玩,她就自己跟自己玩,她能把雪堆出好多花样来。

雪人,拳头,网球,大脸猫……

傅寒川走过来,半蹲着看白色的雪人在她手指下渐渐成型,比他堆的要好看多了。

苏湘看堆得差不多了,扒开雪地挖了三颗石头出来,嵌在雪人的眼窝里,鼻窝里,又用沾了泥巴的手指在嘴上一划,傅寒川转头看了看,折了两枝梅花插了上去充当手,像是一个娃娃举着花欢迎似的。

傅寒川瞧了瞧,轻夸道:“样子不错,跟你挺像的。”

他一垂眸,看到苏湘正把手拢在嘴边哈气,便把她的手抓过来,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

她的手还是湿漉漉的,沾在他的大衣布料上,他也不在意,捏着她纤细的手指似在搓热她。

卓雅夫人已经回去了,陆薇琪站在路边的雪地里看了许久,看着他们在雪地里像是个孩子似的打雪仗堆雪人,也看着男人温柔的捧起她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一个女人。

陆薇琪的手里攥着一团雪,因为太用力,已经成了硬邦邦的一颗半透明的雪球。

她的手指冻得僵硬,可是她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看到傅寒川又重新的背起了苏湘往来时的路返回。

她忍不住的跟着往前跨了一步,又硬生生的停下来。她浑身冰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胸腔里燃着一团火,恨不能将眼前一切化为灰烬!

085 变态呀! 6000+打赏加更1000

陆家别墅。

陆薇琪有一间个人舞蹈室,此时,她穿着舞蹈服,在里面挥汗如雨。

她的形体优美,将每一个动作都演绎到完美,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动作节拍忽而喜忽而忧,将自己完全的融入角色中,转体、跳跃……她微蹙了下眉,脚下微微一晃,稍微停顿了下,又继续跳了起来。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比音乐的节奏还快了一拍,“咚”的一声,陆薇琪收不住脚,跌倒在了地上。

她扶着脚踝,额头抵在膝盖上半天没起身。

她拜托莫非同组织漠野的骑马,想让傅寒川记起往日的一些回忆,可是没有想到他带来了妻子跟儿子。

而现在,亲眼看着她爱的人,背着另一个女人漫步在雪地里,成为了他们的回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爆裂开来了。

她跟他的回忆,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才三年!才三年他就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吗!

万茴站在门口看她练舞已经好长时间,她走了进去,将音乐按停了,对着坐在地上的女儿冷声道:“起来,继续。”

陆薇琪抬头看了看她,有些疲惫的道:“妈,我想休息一下。”

她站了起来,走到一边休息椅上拿起上面的毛巾,擦了擦汗,坐在那里不动了。

万茴板着一张脸,递过去一杯水:“我告诉过你多少次,跳舞要专心,不然你很容易受伤。”

“给我看看。”

万茴半蹲在地上,小心的扶起陆薇琪的小腿,从膝盖处一直捏到脚踝,确认她刚才没有因为那一下受伤,才放下了她的腿。

陆薇琪喝着水,看着母亲的动作,垂下了眼眸淡淡说道:“我没事。”

万茴站了起来,神情更加严厉了一些说道:“你最近的心思不在跳舞上。”

这话是用很肯定的语气说的,还有些责备。

陆薇琪没有吭声,她心里有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脑子里全是她今天看到的画面,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万茴看了她一眼:“今天又去傅家了?”

陆薇琪抿着嘴唇,万茴道:“既然你跟傅寒川没了缘分,就好好的把心思放在跳舞上。没了一个傅寒川,你就没有别的目标了吗?”

“你的梦想,是站在世界最高的舞台,在……”

万茴还没说完,陆薇琪紧捏着水杯打断了她道:“妈,你生下我,你后悔过吗?”

万茴眉心一皱,看着这个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女儿。

“妈,这些年,你因为我觉得幸福过吗?”

陆薇琪眸光平静,淡淡的看着她的母亲,唇角挂着笑,但是却看不出她在笑。

这个时候,她想哭。

昨天,她去傅家老宅,那个孩子软软糯糯的叫她姨姨,一双眼睛澄澈明亮,粉雕玉琢,洋娃娃似的。

他乖巧可爱,就连调皮的时候都不让人讨厌。

她抱了一下那个孩子,那一刻心里有种一下胀满了的感觉,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可看着那孩子的脸,心里就慢慢的变成了失落、嫉妒与愤恨。

如果那一年她没有走,那这个孩子,就是她跟傅寒川的,他会叫她妈妈,而不是姨姨。

她有名有利,却只能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她除了跳舞,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很想问问她的母亲,当年为了爱情生下她,后悔过吗,因为她而幸福吗?

她倒是……觉得跟自己爱的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样很幸福。

万茴望着女儿的脸,眼睛微微闪烁了下,过了会儿,她的声音缓和了些:“薇琪,你只要知道,妈是在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你,引导往你该去的路上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好。”

说着,她停顿了下,看了一眼陆薇琪的舞鞋,语气又冷淡了下去:“但如果你没有心思在这份事业上,这芭蕾,不跳也罢!”

“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万茴说完以后就走了出去,陆薇琪茫然的看着空空的舞蹈室。

四周都是镜子,将她的身体,她的脸照的无所遁形。

陆薇琪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睛里空空的。

从她出生起,她就被万茴引导着往这条路上走,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并不是那么的爱跳舞,可真的要是不能跳舞了,她的心里又空落落的了。

陆薇琪一个人独坐了很久,拿起了放在架子上的手机。

莫非同正在他的庄园悠闲度假,接到陆薇琪的电话,眉心微皱了下,他接了起来,同时将手里的一颗网球用力的往前丢出去。

黑色的拉布拉多看准了丢球的方向,飞奔了出去。

电话接通了,但是对方却不出声,莫非同道:“怎么啦,新年过得不愉快?”

“没有。”陆薇琪的语气听上去并没什么不快,她稍停顿了会儿,语气轻快的道,“就是问一下,我巡回演出的最后一场,你们还来看吗?”

莫非同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儿呢,你的演出,我当然来支持。”

电话那头轻轻的笑着道:“我以为你看多了,就不想再看了呢。”

“怎么会。”

这时候拉布拉多已经将网球给叼了回来,兴奋的对着莫非同摇尾巴。莫非同将球拿过来,又用力的投掷出去。

“放心,你的最后一场演出,我肯定来支持。到时候送你十只大花篮,祝贺你巡回演圆满结束。”

“那就谢谢了。”陆薇琪先道了谢,随后又不说话了,莫非同觉得她有心事,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陆薇琪不像是一个在别人来不来看她演出这种问题上纠结的人,她也没有必要特意的来问一句。

莫非同握着手机有耐心的等着她说话,拉布拉多咬着球又回来了,他拍了拍狗的脑袋,给了它一根咬骨,让它自己玩去了。

“非同,最后一场,你能帮忙让寒川跟傅太太来观演吗?”

“……”

“你也知道,这场演出结束后,我就要去西班牙,参加傅氏公司的那个旅游综艺了。这一走,大概又要好几个月大家不能一起见面,就想大家再聚一聚。”

“……”这回换莫非同沉默了,过了会儿,他道,“你想要大家来看你的最后一场演出,这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要那哑巴也来,她跟你又没有什么牵扯。”

电话那头的陆薇琪苦笑了下,她惆怅的道:“非同,你知道的,因为签约傅氏的事情,寒川对我一直有意见。在马场的时候,我想跟他和解,但你也看到了……说起来,那次让你为难了。”

上次漠野骑马的聚会,是陆薇琪让莫非同帮忙组织的,但是最终弄了个不欢而散。

莫非同没有出声,陆薇琪接着道:“年前我偶然遇见傅太太,就让傅太太帮我把那奖杯转交给他了。我……”

听到这里,莫非同惊讶了下,打断了她的话道:“什么,你把奖杯还回去了?”

“是啊。”陆薇琪轻笑了下,肯定的称是,“我一直说我放下他了,跟他结束了。那天马场回来,我看到那个奖杯,忽然发现要说真正的放下,他的东西还在我这里,又怎么能叫真正的放下,所以,我还回去了。”

莫非同想象陆薇琪此时的表情,会是惘然,痛苦,纠结还是释然?

“说实在的,奖杯还回去以后,我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不过,我觉得我可能说的不够清楚,也可能是我的方法错了,我觉得傅太太好像对我有些意见。所以,我想趁着机会,大家再聚一下,我跟他……彻底的和解了,才能放心的出国。”

“傅太太是寒川的妻子,我觉得我跟寒川既然是朋友关系了,不如大家大大方方的见面,交个朋友,免得以后再见面尴尬。再说,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寒川跟傅太太之间弄得不愉快。”

莫非同沉默了会儿,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想想办法吧。”

话是这么说,但一个是现任太太,一个是前任女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有握手做朋友的那一天。

莫非同总觉得陆薇琪这话怪怪的,不过到底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认识陆薇琪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追求完美,在人际关系上,也是努力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在那么多的艺人明星当中,她的黑粉几乎没有。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另一边,苏湘跟傅寒川在雪地里散完步回去以后,傅寒川就开车带着她出去了。

此时的大商场里,苏湘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试了试弹性,决定买这个布艺沙发。

傅寒川已经刷完了卡,买的却不是苏湘看中的那款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又是一款深棕色的真皮沙发。

——为什么不买我喜欢的,我用的次数比你多。

苏湘有些不高兴,她都睡沙发去了,还不能买一款她喜欢的吗?

傅寒川勾过她的肩膀,大手捉着她小手,捏了捏她细细的手指头,在她耳边坏坏的道:“我比较喜欢你像只小野猫,把沙发都抓破的样子。”

暖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低淳的嗓音一直钻到她的耳蜗,苏湘的脸立即刷红了,嗔怪的瞪了男人一眼。

色胚,变态呀!

苏湘脸颊红粉粉,眼睛水汪汪,那一眼像是带了钩子似的,瞪得傅寒川心猿意马了起来。

脑子里就记得她雪白的身体趴在深色的沙发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别看她看起来乖乖巧巧,惹毛了她,还真的像是只小野猫,劲儿劲儿的。

那诱人的模样,让他此时小腹就又窜起了一股火苗,想扑着她在沙发上再弄一回。

苏湘不知道傅寒川此时所想,早被他那一句荤话气得跑远了。

这混蛋真的是烦死她了,怎么能在商场里说这种话呢,那售货员都看着她了。

苏湘快步走了好长一段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卖电器的地方。

一台一面墙似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科幻片,震撼的画面跟在电影院似的,好多人围在那里看,但是更多的是被那售价给吸引了。

这价钱,可以买一辆中高档的汽车了。

不过苏湘觉得,电视汽车各有所爱,有人能舍得花房子的钱去买一辆车,就有人舍得一辆车的钱去买一台电视机。

正在她凑热闹的时候,屏幕一变,上面出现的人叫她怔在了原地,胸口一阵窒闷。

屏幕上,陆薇琪在大剧院表演的一段被播放了出来,漆黑的舞台,只有一束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蹲在地上,缓缓站起,灵活的双臂展开再收拢,挣脱不得束缚。

她高贵,又显得哀伤。

她爱的人,爱上了黑天鹅……她很痛苦……

傅寒川走过来,看到苏湘的异样,往电视屏幕上扫了一眼,眉头皱了下,上前拉住苏湘的手臂,拖着她往前走:“你又不爱看芭蕾舞剧,有什么好看的。”

苏湘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她抬头看着男人低沉下来的脸色。

他迫不及待的拉她走,是自己也不想面对那个人吗?

她想起来,那天陆薇琪给她奖杯的时候,还把演出的门票也送给了她,说是这次巡回演出的最后一场了。

这天晚上,傅寒川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上又贴了一张便利贴:上次陆小姐还送给我两张票,你要去看吗?

在键盘上,两张演出票躺在上面十分显眼,傅寒川拿了起来,随手就要往垃圾桶里丢,但是正要丢进去的那一刻,他的手收了回来,目光凉淡的落在票面上面。

……

正月里,正是电影贺岁档火热的时候,也是大剧院爆满的时候。

陆薇琪巡回演出的最后一场,此时不看,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看了,这一场演出的人数,达到了开演以来的人数之最,很多喜欢她的人甚至从国外飞过来看。

在门厅,摆了无数的鲜花,可见她的人气之高。

莫非同指着最显眼的一排巨大花篮,得意的道:“我送的,怎么样,好看吧?”

裴羡轻嗤了一下,评价道:“俗。”

莫非同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早前跟陆薇琪说了要送花篮,当然说到做到。

这么多的花篮,就算别的人一朵花都不送,这也足够撑场面了。

乔影吊在裴羡的手臂上,看着那么多的花,笑嘻嘻的道:“说实在的,我挺羡慕的。要不你也去买十几二十个花篮摆在我们医院门口?”

裴羡奇怪的道:“你一个妇科医生,要这么多花做什么?”

“威风啊!”乔影摸了摸鼻子,“你不知道现在闹医有多恐怖。你看,这么多花摆在我们科室走廊,这样人家一来,就知道我是有大佬罩着的,就不敢找我麻烦了。”

裴羡被她的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行啊,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你就等着。”

两人正说话间,莫非同的视线往大厅的方向盯着,时不时的看一眼腕表。

乔影问道:“你在等谁,交新女朋友了吗?”

一说到这个,乔影就乐了。被莫非同看上的女人,估计以后过的有点悲催。

莫非同不但没情商,还没智商。

有哪个女孩子喜欢看到自己的男朋友给别的女人送那么多花的。

莫非同瞪了她一眼:“我叫了傅少那两口子,在等他们呢。”

乔影一听“傅少”,跟裴羡对视了一眼,扯了扯他的衣角,用口形说道:“撤吧。”

傅寒川妨得紧,不让她跟苏湘有正面接触,不过这次,她不想再一个人玩了。

裴羡挑了下眉,对着莫非同道:“礼物我已经送到了,乔影肚子痛,我先带着她回去休息。”

打了个招呼以后,裴羡就搂着人往门口走了。

莫非同过了一秒钟后反应过来,乔影肚子痛,裴羡怎么知道?

不过不容他多想,前面傅寒川跟苏湘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两人朝着他走过来,莫非同又看了一眼苏湘,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傅寒气表情淡淡的:“不是说最后一场了,错过就要等很久?”

陆薇琪的团队之前就曾宣布,这场巡回演出以后,她将要进行修整,所以才有跟傅氏签约的档期。

说着,他睨了身侧的小女人一眼,苏湘低垂着眼皮,察觉到傅寒川看过来,脑袋往旁边侧了过去,挠了挠后脑勺,一副别扭样。

傅寒川唇角不屑的微扯了下,看向莫非同道:“走吧。”

几人一起往后台走去。

后台里,陈晨跟梁易辉都在。

梁易辉一双阴冷的眼看着傅寒川夫妻走进来,后台的气氛立即起了微妙的变化,一边剑拔弩张,随时准备攻击人的状态,另一边是闲庭信步的走着,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梁易辉可没有忘记苏湘给他的一巴掌,横着眉毛凶恶道:“你来干什么?”

陆薇琪正在上妆,立即转过身去急道:“易辉,傅太太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可别给我在这儿砸场子。”

梁易辉看了陆薇琪一眼,冷哼了一声后走了出去。

经过上次,傅寒川跟梁易辉是彻底的闹僵了。

陆薇琪无奈的看了一眼梁易辉的背影,再看向苏湘时,微笑着道:“我原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聚一聚,握手言和的。易辉他小孩子脾气。你别介意。”

苏湘扯了个不自在的笑,一个对她态度恶劣的成年男子,她很难把这样的人当成是小孩子脾气。

不过,她也没有要跟人较真的意思,毕竟那人没有再对她怎么样。

陆薇琪一看苏湘的表情,笑着道:“不过傅太太能来,我就觉得很高兴了。”

苏湘微微笑了下,拿出手机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和婉清甜的嗓音从手机的声筒里冒了出来。

“祝你演出顺利。”

这几个字出来,让除了傅寒川以外的所有人都惊愕住了。

“小……”刚说了一个字,莫非同没有说下去,指着苏湘的手机看向傅寒川,“这怎么回事?”

莫非同终于把完整的话说了出来。

傅寒川神情淡漠的扫了一眼苏湘,闷着声道:“有人设计了一款可以发声的app。”

莫非同瞧他的神态不太对,挑了下眉看向苏湘,不过没有再说什么。

他记起来,苏湘之前好像参与了祁令扬的一个什么项目,他差点给忘了。

还真的给设计出来了。

陆薇琪虽然震惊苏湘能发声音了,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处惊不变的笑意,对着苏湘道:“谢谢。”

她的目光轻轻的扫了一眼苏湘手腕上闪烁着银光的手链。

目光一转,她看向傅寒川,他的手里捧着一束黑色郁金香:“这花是送给我的吧,你上次送的也是这个。”

傅寒川把花束递给她,同样的说了一句:“祝你演出顺利。”

低沉的声音,不带分毫的感情,听上去更觉疏离。

陆薇琪的眼眸微暗了下,她微笑着接过花束,手指却在不自觉的收拢。

就连祝贺词,也一定要跟那个女人说的一样吗?

他难道不知道,他们的亲密,是在她的心上扎针吗?

陆薇琪手捧着花,神态自若的走到窗台那边,已经堆起来的花山那里,将花放在了最顶端,笑着说道:“还是你最了解我,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谢谢。”

莫非同一愣:“你喜欢黑色的郁金香?”

女人不都喜欢红红粉粉,要么白色黄s色那种颜色淡雅的花吗?

黑色,这种颜色在花上上面,好像很少有人喜欢。

陆薇琪笑着解释道:“黑色郁金香代表皇冠,我跟寒川说过,没想到他一直记得。”

说着,她的余光瞥了一眼一边站着的苏湘,她的目光在看那束花。

“哦……”莫非同拉长了语调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傅寒川说道,“这花很难买到吧?”

傅寒川依然语调平平,不怎么在意的道:“有钱就可以。”

他看了眼苏湘,握住她的手,对着陆薇琪道:“不打扰你准备,我们先出去。”

他点了下头,就牵着苏湘走出去了。

经过傅寒川这么一说,莫非同回过神来,陆薇琪就要上台表演了,便也退了出去。

一直站在角落,默不吭声的陈晨这才走了过来说道:“薇琪,你怎么能把奖杯送还给他呢?你还让那个女人也来看你的演出,你这不是给自己插刀吗?”

上次经过陆薇琪的提醒以后,这次再见到苏湘,她没有跳出来找她的麻烦。那女人大概也心虚见到她,没有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对于奖杯的事,她还是不能理解。

那奖杯,是陆薇琪仅有的念想了,只有她知道,陆薇琪走到哪里都带着。

就这么还回去,还是让那个女人转交的,真舍得?

心里是什么滋味啊,她都觉得难受。

陆薇琪做着最后的准备,化妆过后的脸蛋光彩照人。她对着镜子左右脸都看了下,站起来检查身上的演出服。

“陈晨,我要放下这段感情,就是不想再看到那奖杯触景伤情。你就别为我担心了,祝福我就好。”

陆薇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要上台演出了,祝我好运。”

陈晨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看了她几秒钟,才点了下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只是替你难过,不过如果你真的放下了,对你也是好事。”

“这样,你也能重新开始新的感情。”

陆薇琪笑了笑,又拍了下她的肩膀,打开门往舞台那边走过去。

外面的演出大厅,苏湘跟傅寒川一起,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

灯光暗了下来,只有前面的舞台上点着几盏最基础的照明灯。

过了会儿,连那照明灯也暗了下去,另一束明亮的灯照射在前面暗紫色的帷幕上,帷幕缓缓的往上移动拉开了……

在舞台上,苏湘看到了光芒万丈的陆薇琪,难怪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她。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扣住人心,让人的情绪也随着她的舞动而牵引着。

当最后一个音符止住,那一道人影也停留在了最后一个动作上。

全场的掌声在这一刻响了起来,如雷鸣般震动耳膜。苏湘望着台上那个对着观众微微而笑的女人,此刻,她不得不说,她真的好厉害。

她曾经为自己的手语舞被观众认可而沾沾自喜,但看到这种真正的芭蕾剧时,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演出结束,观众们三三两两的离场。因为莫非同之前说,表演结束后大家一起去他的庄园庆祝,他们这些人便留了下来。

莫非同跟傅寒川抽烟去了,苏湘去了趟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的时候,忽然发现她的手链不见了。

她本身从来不带饰品的,不过那一条手链是傅寒川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结婚三年,他从没送给她什么东西,今年倒是送了他一条。临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把那条手链戴了出来。

傅寒川第一次给她送礼,要是被他知道手链弄丢了,又该发脾气了。

苏湘从洗手间出来,返回了剧场大厅,在原先坐过的座位那边翻找了起来。

大剧院的热闹散尽,一下子空旷了下来,冷冷清清,苏湘翻动座椅的声音显得突兀。

“傅太太,是你吗?”一道轻柔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苏湘回头看过去,就见陆薇琪穿着演出服站在台上,看着她这边。

此时的剧院灯光昏暗,就只有上面几盏基础照明灯发出微弱光芒。

陆薇琪从台上走下来,到了苏湘跟前:“真的是你啊,你怎么还在这里,没跟寒川在一起吗?”

086 她需要去把傅寒川带回家……

陆薇琪往安全出口看了眼:“他们没等你?”

苏湘摇了摇头,用手机语音道:“不是,我的手链掉了,我在这里找找。”

她不想跟陆薇琪多话,说完以后,便弯下腰继续找了起来。

陆薇琪看着她一张张的座椅翻过去,看她那紧张的样子,眼睛里划过一道暗光。

她笑了下,说道:“我来帮你一起找吧,这样可以快一些。”

说着,她便也一起找了起来。

几分钟后,陆薇琪在一张座椅下起身,对着苏湘道:“傅太太,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手链?”

苏湘还在埋头找,闻言转过头去。只见一条银色手链在陆薇琪的手下轻轻晃动着,末端是白色珍珠的卡扣,正是她丢了的那一条。

苏湘一喜,将手链接了过来,可惜断了,应该是不小心勾到了什么扯断的。

她露出遗憾的表情。

不过没关系,回头去柜台叫人维修就可以了。

苏湘跟陆薇琪道了谢,手链已经找回来了,那她就该出去跟傅寒川他们汇合了。

不过……

苏湘看了一眼陆薇琪,用手机语音道:“陆小姐怎么还没有卸妆呢?他们都在等你。”

陆薇琪笑了笑,往舞台上看了一眼,忽然说道:“傅太太,既然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不如陪我聊会儿天,好么?”

苏湘微蹙了下眉,她跟陆薇琪没什么好谈的,不过陆薇琪帮她找到了手链,就这么拒绝了她又说不过去。

苏湘想了想,只得点头答应。

陆薇琪微微一笑,往舞台上走上去,苏湘跟随在她身后,两天一起到了台上。

头顶的光倾泻下来,淡淡的照在两人身上。

陆薇琪走到舞台的最边上,直接坐了下来,双腿松松的垂着,苏湘看了看她,在她旁边也坐了下去。

前面是一排排空了的座椅,幽暗但也宁静。

苏湘看着前面,感觉心里也安静了下来。

陆薇琪抬头看了看灯光,再看向苏湘说道:“我可以叫你苏湘吗?”

苏湘回头看她,只听陆薇琪接着道:“叫你傅太太,总觉得有种生疏感,我可以叫你苏湘吗?”

对苏湘来说,叫什么无所谓,她点了下头,陆薇琪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前方,双腿轻轻的晃动起来,显得惬意。

“你人很随和,难怪寒川喜欢你。”

喜欢?

苏湘看了一眼陆薇琪,她的侧脸在光照下柔和,但看起来有些忧郁,苏湘低头捏着手链的两端,试图接上去,这样她就能保持沉默了。

陆薇琪刚才的那一句话,似乎只是那么随口一说,说完后也沉默了。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一两分钟,陆薇琪的双手往后撑在地板上,抬头看着头顶的灯光,说道:“你知道吗,我每一场演出结束后,就喜欢在舞台上坐一会儿。”

“这个时候很安静,所有的掌声都不见了,就只有安静。”

“热闹过后就是寂寥……这个时候,心里会很空,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分钟是怎样,明天又该是什么样子……”

“但我后来发现,我的生活,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表演,从俄罗斯到美国,法国,到英国,一场场的跑下去,换的只是舞台跟观众,不同的国家……”

“再后来,我就不想了,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将每一个动作演绎成教科书那样,我就能得到掌声……我觉得我在厌倦那样的生活……”

苏湘转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皱起了眉毛,似乎很困惑她目前的状态,不过不知道她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她没有在舞台上待过,无法体会她的心情,而且她们不熟,之间也没有共同语言。

这时候,陆薇琪也侧头看向了苏湘,两人的目光在灯光下看着彼此,陆薇琪坐了起来,慢慢的说了起来。

“我曾经有另一个选择机会,结婚,生孩子,跟我爱的人幸福的生活。”

苏湘目光微微一动,眉毛皱了起来,她说的机会,就是傅寒川。

她想了下,在手机上写了起来。

“可是你离开了他,选择了舞台。”

现在,苏湘可以理直气壮的跟陆薇琪说这句话。

……记忆分割线……

早晨,苏湘窝在被窝里一动不想动,情绪比起前几天要低落很多。

今天就是陆薇琪最后一场演出的日子,她把票放在了他的书房,很显眼的位置,还特意的贴了便利贴,他肯定看到了的。

如果他要去便去,反正她是肯定不会去的。

苏湘把被子拎了起来,将整个头都埋了进去,却禁不住的心烦意乱,更加睡不着。

傅寒川走了进来,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面无表情的道:“起来。”

苏湘不但没起来,还把被子扯了回去,翻了个身继续赖着。

“你不是说要去看陆薇琪的演出吗?不起来?”

苏湘躺不住了,她嚯的坐起来,水汪汪的杏眼瞪着男人。

她什么时候说要去看演出了,是她觉得,他会想去看,才把票放在那里的!

人家把他的奖杯都还回来了,最后一场演出,不去看她一场,万一以后觉得遗憾,不又来怪她?

傅寒川瞥了她一眼,从衣柜里拿出她的衣服往她身上抛。

“给你十分钟的洗漱时间。”说完他人就走出去了。

苏湘瞧着面前的那几件衣服,捏了捏拳头,还真的穿起了衣服。

浴室的门关着,苏湘在里面洗漱,只听门口站着的人说道:“陆薇琪做了她的决定,不管她是不是后悔,都不再与我有关系。你要自己生闷气,是你自己的事,也跟我无关。”

苏湘刷着牙,手臂一用力,差点刷破了牙龈。

虽然男人说的话很不中听,不过心里却好像在冒小泡泡。

出门的时候,她戴上了傅寒川送给她的手链。

……记忆回来的分割线……

陆薇琪苦笑了下,叹了口气,她道:“不是我要选择舞台,而是我当时的情况,让我只能这么选择。”

“他一直以为,是我为了追求梦想,将他放在第二位。可是他不知道,我之所以那么做,是想要有一天,能够很自信的站在他的身边,可以与他并肩。”

“早几年前,我家就没落了……”

她看向苏湘,又苦笑了下,继续道:“那时候,我的父亲就曾经劝我说,嫁给傅寒川,这样我们陆家就能够东山再起了。”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有我的自尊跟骄傲。我受不了跟他站在一个不平等的位置。”

苏湘的手指慢慢的收紧了起来,手链的坚硬,在她的掌心握出了纹路。

自尊跟骄傲,是说她没有吗?

她知道什么!

苏湘在手机上写的时候,陆薇琪轻笑了下,转头看向前方,脸上忽然容光焕发了起来,她道:“你不知道他在赛车场上有多么意气风发,像是一阵风呼啸而过,他能点燃所有人的热情。但是当他捧着奖杯向我走来,向我求婚那一刻……”

她越说越激动,目光里闪出了泪花:“这一阵风,愿意为我停留……”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跳出来。惊喜,狂喜,将我淹没……”

“那一刻,我几乎就点头答应他了。那一天晚上,我跟我的母亲说,我想要结婚了。”

“可是……可是……”

陆薇琪眼中的激动慢慢的沉寂了下来,苏湘的语音手机说道:“可是你还是选择了去俄罗斯,你的理智让你保持了清醒,你放弃了他。”

不管陆薇琪说了什么,苏湘都坚定的把傅寒川的那句话当作武器。

她跟傅寒川的回忆再美再激情,都改变不了她离开了傅寒川的事实。

这个时候,苏湘甚至有些心疼傅寒川。

他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说起过跟陆薇琪的过去,他的骄傲也不容许他在她的面前说起。

他那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向一个女人珍而重之的求婚,可是那个女人,却将他的这份珍重踩在了脚底。

那时候的他,肯定不好受。

陆薇琪看着苏湘,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放弃他。”

她看向前方,语气干平的道:“那一天晚上,我的母亲告诉我说,俄罗斯舞蹈团发来消息,愿意与我签约,让我过去继续学习。”

“如果能在那里站稳脚跟,我就有机会站在世界的舞台上,那我就有机会,跟他并肩的站在一起了。我就不会是他的累赘,被人看不起。”

“苏湘,被人当成是累赘,被人看不起的这种感觉,你应该是最了解的吧?”

苏湘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脸色倏地涨的通红。

这个时候她再听不出来陆薇琪话语中的意思,就是傻了。

她拿起手机,正要写的时候,她的手被陆薇琪握住了。

“我以为接受了他的奖杯,就是接受了他的求婚。所以我决定去先去俄罗斯……我知道他会生气,我想等他平静下来,再告诉他原因,他会明白我的。”

“再说我们之前吵架了那么多次,我们最后都和好了。”

“可是不等我打电话给他,国内就传来了他的消息。”

“你上了他的床,闹得满城风雨。那一刻,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陆薇琪的语速越来越快,一口气说了许多,在这个时候,她停顿了下来喘气,眼睛通红。

那一双通红的眼,直直的盯着苏湘,手指紧掐着她的手腕,咬着牙关说道:“你趁虚而入,抢了我的未婚夫!”

“我以为傅寒川为了报复我,才上了你。那一刻,我都快疯了,我把我舞蹈室的一切东西都砸了,把我的舞衣、鞋子,全都扔了,我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

“我那么痛苦,我恨他背叛了我!”

“可后来我知道的真相,是你算计了他!”

苏湘看着面前一张狰狞的脸,哪里还有那个优雅高贵的陆薇琪的影子,她一副凶狠样,像是恨不得要把她撕碎了。

苏湘动了下手腕,想要挣脱她,但是陆薇琪更用力的掐住了她,捏的她骨头都好像要碎了。

“但他还是娶了你!”

“当我看到报纸上的那些报道,我差点崩溃,我的矜持、骄傲在那一刻变成了碎片!”

“苏湘,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们苏家挣扎在破产的边缘,你的父母为了逃避责任一死了之,你的哥哥贪婪还是个废物,而你,你只不过是个哑巴,他怎么能娶了你!”

“你又有哪一点,配的上他!”

苏湘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再温顺的脾气,在这一刻也不能忍。

她使劲的甩开了陆薇琪的手,站了起来,往后走了几步,一边在手机上写,一边调取出常用语句,以求用最快的将她的意思表达出来。

“你既然那么爱他,不能忍受跟他分开的痛苦,那又何必一定要去俄罗斯?”

“你说是为了拥有更多,可以跟他比肩,在我看来,你只是放不下你的野心!”

“你希望事业跟爱情都能获得最大的成功而已!”

陆薇琪坐在台板上,愤恨的眼睛瞪着苏湘,她站了起来,大声道:“你知道什么!我跟你这种人,根本不一样!”

“你可以厚着脸皮在傅寒川的羽翼下活着,我没有你那么轻贱!”

苏湘也不示弱,继续写着说道:“是你自己没有想明白,故作清高的把自己的爱情折断了,怪不了别人。”

“你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不顾他的想法跑去了俄罗斯,凭什么就认定了他一定会谅解你,等着你?”

“你那样伤他的心,就算当时没有我的出现,他也会有别人!”

“你住口!”

“你算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陆薇琪快步走到了苏湘的面前,抬起手一巴掌挥了下去,“啪”的一声,苏湘手机从她手里被打飞了出去,同时,她的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两人的目光一起随着那滑远的手机看过去,陆薇琪眯了眯眼,凶狠的盯着苏湘道:“你以为凭着一支手机,你就能说话了吗?”

“这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哑巴的事实!”

她轻漫的冷笑了一声,走过去,一脚将那手机再踢了出去,手机在地面上平直的移动,到了舞台的边缘直接掉了下去。

苏湘跑到舞台边缘,看着地上碎屏了的手机,就听身侧讽刺的声音再起。

“你永远也配不上傅寒川!”

苏湘一再的被羞辱,垂着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咯吱咯吱的响,陆薇琪睨了一眼她的双拳,再次的冷笑了一声。

“怎么,觉得羞愤难当?”

“抢了别人的男人,你凭什么还能理直气壮?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宁可当晚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你以为,你是被你哥哥强迫的,你就是无辜的了吗?”

“如果你觉得无辜,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自尊的话,就应该退出来,把你偷的抢的,属于我的幸福都还给我!”

“苏湘,我这次回来,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的!”

“傅赢,他本该是属于我跟傅寒川的孩子!”

这一刻,苏湘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被挑断了。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啊”的一声难听的声音,一巴掌打了上去,陆薇琪没有躲开,脸被打的偏了过去,上面立即浮起了五指印。

陆薇琪捂住了脸,眼睛里泛着泪光,一脸委屈的道:“傅太太,你觉得你高高在上就能打人了吗?”

苏湘眉毛一皱,不知道她这一变化又想干什么,不待她细想,只见陆薇琪的身体晃动了下,然后整个人往后面倒去,苏湘一急,本能的想要抓住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啊……”一声惊呼声,苏湘只觉得眼前一晃,陆薇琪的身影就不见了。

她吓得睁大了眼睛,看着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的陆薇琪,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好像有液体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

阴影中,那件白色的芭蕾衣渐渐的变成暗红……

这时,身后一声爆怒声响起。

“你在干什么!”梁易辉从后台的入口跑上来,他撑着台面一跃而下,蹲在了陆薇琪的身侧,看到没有了声息的陆薇琪,梁易辉双眼泛红的看向苏湘。

“你把她推了下去!”

苏湘摇头,再摇头,她没有把陆薇琪推下去,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苏湘手忙脚乱的比划起了手语,但梁易辉根本不看她的,蹲在陆薇琪的身侧一声声的叫唤她。

“薇琪!”

“薇琪!”

他不敢碰她,可是看她身体里流出那么多的血,又急的不行,慌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这时候陈晨也跑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陆薇琪,整个人都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

梁易辉双眼赤红,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她把薇琪推了下去!”

陈晨一看站在一边急红了脸的苏湘,用力的推了她一把,苏湘被推得跌倒在地,顿时手掌跟臀部一股痛意袭来,她疼得皱紧了眉毛,就听陈晨愤怒的道:“我就知道你来看薇琪的演出根本不安什么好心!”

“她都已经退出了,你还不放过她!”

……

大厅外面,莫非同跟傅寒川已经抽完了两根香烟。

莫非同知道陆薇琪卸妆需要一段时间,他将手里的烟屁股摁在垃圾桶顶端的沙盘上,看着傅寒川道:“你老婆怎么还没出来,她又不需要卸妆补妆。”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苏湘去洗手间的这一段时间确实有些长。

不过他以为苏湘不想跟莫非同同场才故意的在洗手间磨蹭时间。

但这时间也太长了。

正要去看一下,这时剧院大门口一辆救护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火速的往里面跑进去。

莫非同的目光随着那些人进去,漫不经心的道:“这演出都结束了,里面都没人了,怎么还来救护……”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两人对视了一眼,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拔腿跟着跑了进去。

……

苏湘的手掌还在火辣辣的疼着,好像蹭破了皮,但是这个时候,她顾不上这些了。

她看着陆薇琪被医护人员抬着上了救护车,也看到傅寒川沉着一张脸跳上了救护车。

从头到尾,除了进入演出厅,他看了她一眼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她,目光一直的盯着陆薇琪那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车门在苏湘的面前关上,呼啸着的救护车迅速离去,那急切尖锐的响声在提醒别人,生命可贵。

苏湘的身体一片冰凉。

这个时候头顶的阳光已经黯淡了下去,风吹过来冰冷刺骨。

她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木讷的转身再度的走回了演出大厅,走到那个台下。

她碎屏的手机被人遗忘在那里,躺在惨淡的阴影中。

苏湘忍着坐骨的疼痛,弯腰将那支手机捡了起来,没有再看地上的那一滩血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傅寒川走了,他的车还在停车场,但是她没有他的车钥匙,明知道打不开,她还是拉扯了几下车把手,噔得她手指骨生疼。

她呜咽了一声,身体沿着车子缓缓的滑坐了下去。

身体里蔓延出来的无力感,让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扶着额头,侧头看着不远处一根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的野草,一滴眼泪从她无神的眼睛里滑落下来。

她连忙擦了擦眼睛,哽咽的吸了吸鼻子,扶着车站了起来。

她得去一趟医院,陆薇琪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她好像听到有人说送古华医院。

不知道她的伤势怎么样,另外,她也需要去把傅寒川带回家。

医院里,陆薇琪还在手术室内抢救,苏湘站在走廊的转角,她没有再往前。

那些人都是陆薇琪的朋友,他们认定了是她把陆薇琪推下舞台,她这个时候过去,只会更加的激怒他们。

苏湘没有再看别人的表情是怎样,目光看向那个最里侧的男人。

阴影打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拢在里面,看上去更阴沉了一些。

他呢?

他相信是她推了陆薇琪吗?

苏湘的嘴唇微动了下,垂下了眼眸,双手捏着那根断了的手链在指尖来回搓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摘下口罩,对着众人说陆薇琪已经脱险,只等她清醒的时间。

护士推着病床将陆薇琪从手术室内推了出来。

苏湘看着那些人围在陆薇琪的病床旁边,跟着护士一起往病房的方向走去,走在最后一个的是傅寒川。

他的脚步稍微的停顿了下,然后跟着走了上去。

苏湘默默的收回目光,拎着手链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087 不会叫的狗会咬人 6000+打赏以及推荐票加更2000

一夜无眠。

窗外,天空从墨黑慢慢变成黛青,再变成鱼肚白。

客厅的灯大亮,苏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整夜。

她不时的拿起手机看看。

对于她这种不能言语的人来说,手机就是她的生命,在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又新买了一台手机。一个月不到买了两台手机,想想,她真是大力支持了手机行业的经济繁荣。

没有一条短信进来,也没有电话打过来。

从初时的慌乱焦灼,到现在的平静泰然,她独自渡过了那一段时间,只是睡不着而已。

苏湘刷着继续渡时间,门口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这里都是密码锁,傅寒川回来,不可能按门铃。

苏湘怔愣了下,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几个警察,其中一个说道:“你是苏湘?”

苏湘愣愣的点了下头,就听那个警察说道:“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告你蓄意谋杀未遂,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活了二十几个年头,苏湘还从来没有被警察上门找过,她的脸色一白,抬起手就比划起来。

——我没有杀人!

比划完以后,她意识到警察看不懂她的手语,拿起手机又打了一遍:我没有要蓄意杀人。

警察看完以后,面无表情的道:“有没有蓄意杀人,等我们警方调查完之后,就会真相大白了。现在,还是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警局。

一个小时后,乔深带着律师过来,给苏湘做了保释。

因为苏湘的身份特殊,还惊动了分局的局长。

一行人做完保释出来,谢局长看了一眼苏湘,对着乔深打招呼道:“报案的人,一个是梁市长的侄子,一个是秘书长闺女,我们这边也不好交代,傅太太请谅解。”

傅家对这个傅太太并不重视,大家都有耳闻,不过到底是傅家的人,表面上还是要打个招呼。

谢局长也很郁闷,大清早的局子里打电话过来,说是把傅寒川的老婆抓了,急得他早饭都没吃就跑过来了。

谢局长说完,顿了一下,看向苏湘道:“就请傅太太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北城,以便我们传唤。”

苏湘淡淡的看着警察的办案大厅,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但是还有几个半夜被抓进来的人在油头滑舌的跟警察绕弯子。

她不作声,谢局长有些讪讪,乔深道:“那就请谢局长尽快破案,换傅太太一个清白。这段时间,傅太太也会配合警方调查的。”

“那就好,那就好……”两人握着手,总算是把人送了出去。

警察局门口,苏湘看着面前停着的一辆车。

乔深走过去打开车门说道:“傅太太,我送你回去吧。”

苏湘转头看向乔深,用手机语音道:“傅寒川呢?他为什么没有来?”

苏湘被抓到警局,她第一时间就给傅寒川打了电话,但是来的人却是乔深。

“呃……”乔深犹豫了下说道,“傅先生人还在医院。”

苏湘扯了扯唇角,什么都不再说了,埋头坐上车。

又回到了傅家,乔深把人送到门口说道:“太太,我就不进去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一切等傅总回来再说。”

苏湘默默的走进去,乔深瞧着她孤瘦的身影,微皱了下眉,忍不住的又叫了她一声:“太太……”

苏湘回头,幽黑的眼睛看起来没有一点光彩,像是一潭死寂的死水,乔深说道:“太太还请放宽心,一定会没事的。”

苏湘点了下头,又沉默的转身走了进去。

客厅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连灯都没有关。

苏湘重新的坐回到了沙发上,拿起抱枕踮在脑后,将毛毯随意的搭在身上。

家里养着的那只白猫乖乖的蹲在她的身侧,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只猫陪了她一夜,总算不至于叫人那么的孤单。

苏湘摸了摸它柔软油亮的皮毛,往门口看过去,傅寒川还在医院陪着呢?

……

此时的古华医院。

因为警察的到来,医院为了不惹人注意,特意把人请到了会客室,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说。

陈晨知道傅寒川派人把苏湘从警局保释了出去,愤怒不已,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别的了,指着傅寒川道:“你别以为她现在是你的老婆就维护她,她蓄意谋害薇琪,你也无所谓吗!”

“如果你一定要偏袒她,那我也不怕你,总之,我一定要为薇琪讨回公道!”

傅寒川眸光冷冷,声音平板的没有一丝起伏:“没有证据的事,我不会现在就下定论。”

乔深已经从古华路赶来了医院,这个时候忍不住的上前说道:“陈小姐,还没有事实依据的事情,请先不要随意的下判断。”

“这也许只是一件意外呢?”

乔深做了傅寒川几年的助理,跟那位傅太太接触的并不多,偶尔接送一下她,但要说傅太太那样柔柔弱弱的女人蓄意谋害,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除非天上下刀子。

“意外?”梁易辉怒了,“我亲眼看到了那哑巴把薇琪推了下去!”

“当时明明已经散场了,她还返回大厅去做什么?”

“她肯定是暗中打听到了薇琪的习惯,返回去作案的!”

陈晨因为气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上前一步道:“她心里阴暗,受不了你跟薇琪有一段过去,就想要害人!”

“上次在马场,那个哑巴就害的薇琪差点被马踩死,这次又把她推下舞台,不把她绳之以法,难道还要留着她继续害人吗!”

她狠狠的剜了傅寒川一眼,大步走到警官面前说道:“我愿意给你们作证人,指证苏湘蓄意杀人!”

接着,她又手指向了梁易辉:“还有他,他是亲眼看到苏湘把陆薇琪推下舞台的,他可以做目击证人!”

“请警官主持公道,严惩恶人!”

那警官吵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尴尬的看了一眼傅寒川,他对着陈晨以及傅寒川道:“陈小姐、傅先生,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一个是富商,一个是权贵,这反而叫警方松了口气,秉公办理,两边都不得罪。

气氛还是僵持着,莫非同在会客室外听了一会儿,这时候才推开门,淡淡的说道:“你们还要继续吵吗,薇琪已经醒过来了。”

几个人一听,互相的看了一眼,立即往病房走去。

病房内,陆薇琪的头上抱着一圈纱布,脸色很是苍白。

梁易辉看她坐起来了,大步走过去道:“你怎么坐起来了,这样没事吗?”

陆薇琪轻摇了下头,这一摇晃,晃得她皱起了眉,摸了下脑袋,陈晨连忙道:“薇琪,你脑震荡,千万别乱动。”

陆薇琪放下了手,轻声说道:“我没什么大碍,坐起来没事。”

她的目光越过几个人的肩头,看到站在最后面,穿着一身制服的警察,她微蹙了下眉,有些茫然的看向傅寒川:“他们……”

这时候,那警官走了上来说道:“你好,陆小姐,我是城南分局警队队长曹振,我们接到报案……”他看了一眼傅寒川,轻咳了一声再道,“说傅太太对你蓄意谋杀,我来请陆小姐做一下口供,请问是否可以?”

陆薇琪还有些弄不明白,茫然的看了一眼陈晨:“陈晨,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怎么警察还来了?”

陈晨冷着脸,余光斜了一眼傅寒川说道:“是我报的警,要是不严惩要害你的人,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陆薇琪一怔,看了眼那名曹警官,又看向傅寒川,他淡淡的表情,叫人什么都看不出,陆薇琪微微的抿了下嘴唇,慢慢的垂下眼眸。

陈晨还在那边兀自说着道:“这次幸好你命大,及时被易辉看到,不然你肯定就……”她停顿了下,“反正,这次你不能再好心……”

陆薇琪低低的出声打断了她:“陈晨,你先告诉我,我现在伤的怎么样?”

陈晨嘴巴一闭,不敢开口了。

陆薇琪看向梁易辉,梁易辉皱紧了眉,憋了会儿,笨嘴拙舌的道:“医生说只要你好好养伤,还是有机会的。”

陆薇琪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了起来,最后看向傅寒川:“你告诉我,我的伤到底怎么样?”

傅寒川看着陆薇琪,微蹙了下眉,直白的说道:“你掉下舞台时,脚踝挂到了台边,医生说你的跟腱断裂,有可能以后都不能再跳舞。”

陆薇琪摔下舞台时,因为头上戴着头饰,脑部反而不是受伤最严重的,倒是她的脚跟跟腱断裂严重,以后都不可能再登上舞台了。

“傅寒川!”陈晨忍不住的叫了一声,红着眼瞪着他道,“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对她说这种话!”

对陆薇琪来说,跳舞是她最引以自豪的,她为了跳舞放弃了那么多,叫她不能再上舞台,这对她太残忍了。

陆薇琪的手指紧紧的捉住了身侧的床单,她低垂着头,似是在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陈晨看着担心,小心翼翼的道:“薇琪,会没事的,我们都会陪着你。”她再抬头看向傅寒川,“也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这时候,一直被忽略在一边的曹警官拳头抵着唇边又轻咳了一声,说道:“如果陆小姐方便的话,请详细的说一下当时的经过。”

陆薇琪缓缓的抬起头来,手指也松开了床单,她看向傅寒川,轻轻的说道:“很抱歉,我这次,不能……”

她摇了下头,没有把话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她看向曹振,把当时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时傅太太进来演出厅,是来寻找她的手链的,而我因为一些个人习惯,就在那里看到了她,然后我就帮她一起找起了手链。”

“找到以后,我看着傅太太准备离开,我请她留下来,陪我聊了会儿天。”

“可能是我们之间的一些话题刺激到了她……”陆薇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傅寒川,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缓缓的垂下了脑袋,语气更低了一些,“傅太太打了我一耳光。”

尽管过去了一夜,但是陆薇琪脸上的红掌印清晰可见,这也更加让人觉得,苏湘在情绪上失控,把人推了下去。

曹警官在口供记录上速写写完,抬眼看向陆薇琪:“那你们聊了什么?”

陆薇琪默了会儿,说道:“我跟傅先生过去的一些事情……最近我意识到我的情绪上有些不稳,想跟傅太太聊一聊,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心境开阔起来,把过去的那些事彻底的忘记。”

这种事,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而且还是北城大佬跟名人之间的那些情史,曹警官写完,瞄了瞄两人,又咳了一声说道:“然后呢?”

“然后……”陆薇琪喉咙滚了一下,“然后她忽然伸手,把我推了下去……”

陈晨的呼吸一窒,亲眼看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当事人说起,又是另一回事。她对着傅寒川怒道:“你听到了,是她亲手把薇琪推下舞台的!”

傅寒川的脸色始终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波动,他看着曹警官收起笔录,说道:“演出厅那边的监控能否让我们也看一下?”

只要报了警,立了案,警方就会立即的将事发地点的监控调出来,大剧院在场的人也都会一一做口供。

曹警官说道:“目前还不能,请傅先生耐心等待,我们警方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的。”

话已如此,傅寒川没再说什么,乔深把警官送了出去,梁易辉一听傅寒川要亲自调监控,怒道:“你还是不相信薇琪!”

“傅寒川,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了!”

傅寒川眼睛一冷,扫了一眼陆薇琪,看着梁易辉说道:“是不是是非不分,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我只相信证据!”

现在只是陆薇琪的一面之词,还有梁易辉最后看到的那一幕。

他再看向陆薇琪,说道:“我会让人联系一下国外专家再来给你诊治。但这只是因为你是我们傅氏的签约艺人,别无他意。另外综艺节目的事,我会再做安排,你先好好养伤。”

傅寒川没有再多做停留,把话说完以后,就出去了,莫非同看了一眼陆薇琪,也说了一句叫她好好养伤,离开了病房,至于乔深,他对陆薇琪点了下头就跟了出去。

医院走廊里,响起零落的脚步声。

乔深因为刚才太多的人,就没有把苏湘在警局的口供说出来,这时候才对着傅寒川说了起来。

“太太说的口供,跟陆小姐大致是一样的,也包括她打了陆小姐一巴掌,不过太太说,她打陆小姐是因为陆小姐刺激了她,说她要抢走小少爷。至于陆小姐怎么掉下去的,太太说她也不知道。”

傅寒川沉着眉,问题就在最后陆薇琪掉下了舞台,但是两人各执一词……

脚步声继续,傅寒川看了一眼在他身侧,异常沉闷的莫非同说道:“你不是一向关心陆薇琪,这次怎么不陪着她了?”

莫非同双手抄在口袋里,皱着眉头,一脸心烦意乱的道:“她那边有陈晨跟梁易辉,我留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傅寒川转头,看着前方的出口径直的往前走,说道:“我是说,这次你怎么没有说几句?”

“你有什么想法?”他的脚步在大楼门口的屋檐下停住。

阳光明亮,甚至有些耀眼,打在两个身姿颀长的男人身上。

莫非同皱着眉,气息顿了下,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有些乱,先让我回去睡一觉再说吧。”

他摆了摆手,大步的往前方的大门走了出去。

因为昨晚都是随着救护车过来的,莫非同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傅寒川则坐上了乔深开过来的车。

乔深看了一眼脸色有些疲倦的傅寒川,又问道:“傅总,现在是回古华路,还是先回公司召集紧急会议?”

虽然还在春节期间,但按照原定计划,陆薇琪结束演出之后休息一天就要去西班牙拍摄综艺,但这显然不能够了。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先去公司,另外立即通知相关人员到达会议室。”

医院病房,陈晨依然愤愤不平,她踢了一下床脚骂道:“这些人都被猪油蒙了心,他们都被那个哑巴给骗了,还想为她开脱,真是!等警方结果出来,看他们还怎么说!”

梁易辉说道:“不会叫的狗会咬人,傅寒川这是被咬了一次还不够,他活该被人当成笑柄。”

“薇琪,你别伤心,反正我们是坚决的站在你这一边的。”

陆薇琪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也一夜未睡了吧,我看你们的眼睛都红了,先回去休息吧。”

陈晨看了看她:“薇琪,阿姨那边……”

万茴的严厉,陈晨是知道的。不管陆薇琪是不是被人推下舞台,万茴肯定会先骂一通说她没有保护好自己。

所以在陆薇琪出事后,陈晨没有立即的告诉她,也让陆薇琪的团队先不要通知陆家,一切等陆薇琪醒过来再说。

好在之前陆薇琪打过招呼,说演出结束后要去庄园那边朋友聚会。

陆薇琪看着自己绑上了石膏的腿脚,垂下眼皮苦笑了下轻声道:“这么大的事,她总会知道的……”

陈晨明白的点了下头:“好,我知道了。”

等病房没有人以后,陆薇琪才狠狠的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眼睛里冒出了凶光。

傅寒川,他竟然还是偏袒那个哑巴!

床头柜上的药被她用力的扫了下来,病房的门推开,梁易辉看着发狂打砸的陆薇琪,急忙上前抱住了她道:“薇琪,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别乱动!”

陆薇琪眸光一闪,在梁易辉的怀里哀鸣挣扎了起来。

“啊……”

“啊……”

“我不能再跳舞了!我以后还能怎么办!怎么办……”

梁易辉使劲的把陆薇琪的脑袋摁在胸口,才让她止住了挣扎:“嘘,嘘……别怕,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别怕……”

他心疼的亲了下她的额头,让她先安静下来。

幸好他觉得她不对劲,又返回来了。

一个把舞蹈视作生命的人,当知道自己不能再上舞台,怎么可能还保持的那么平静?

她一直在忍耐着自己,不愿让人担心,直到人走后才肯发泄出来。

“薇琪,你别怕,就算没有傅寒川,你还有我啊,你别怕……”

……

苏湘从天黑一直等到天亮,再从天亮,再次的看着天黑下来。

屋外,又隐隐约约的响起了烟花爆竹声。

别人的年,怎么过得那么开心,为什么她的,就那么的漫长?

她动了下,这才发觉自己躺了一天,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起来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觉得身上舒爽了些。

她想傅赢了……

脑子里一想到傅赢那肉粉团子似的小脸,那甜甜的小嘴,心里就忍不住的一暖。

谁要跟她抢儿子,她就能跟谁拼命!

苏湘开车去了一趟傅家老宅。

傅赢几天没有看到她了,亲热的抱着她又是亲又是麻麻麻麻的叫个不停,苏湘被他蹭的一脸口水。

“麻麻,你想不想我?”傅赢趴在苏湘的胸口,小手捧着她的脸,又上来亲亲了。

苏湘摸了摸儿子软软的头发,想起自己能用手机说话了,就调出了app。

“想啊,想得麻麻心都疼了,所以才来看你了呀。”

傅赢一看麻麻能说话了,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撒娇道:“麻麻,我也要要……”

他都不会像麻麻说那么多话,而且麻麻的声音好好听呀。

卓雅夫人从二楼走下来,看到苏湘坐在客厅,对着站在楼梯口的老何不耐烦的道:“她怎么来了?”

她一分钟都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老何说道:“太太大概是为了app成功的事情,来跟小少爷报喜的。”

那款聋哑人专用的app已经全线上市,连新闻都报道了出来,官方点赞耀世影视公司的慈善事业做得好,这耀世才开创不到一年,口碑就树立起来了。

卓雅夫人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睨了苏湘一眼说道:“难道她以为她能用机器说话,就不是个哑巴了?哼,自欺欺人。”

……

傅寒川结束了一天的会议,最后商定,陆薇琪因为事故受伤,不能够再担任西班牙的形象大使,傅氏终止与陆薇琪方面的合作。

因为团队已经跟西班牙那边定下拍摄日期,时间上不能再耽搁,整个团队按照原定计划先赶赴西班牙拍摄,至于陆薇琪留下的空缺,总公司这边再行物色合适人选。

傅寒川回到傅家,看到满室明亮的灯光,眉头微蹙了下。

沙发上毛毯跟抱枕凌乱的摆在一边,一只猫窝在上面呼呼大睡,眼睛只感觉到人的脚步时才睁开看了一眼。

傅寒川叫了一声:“苏湘?”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看了眼腕表,这个时候该是晚饭时间,便去厨房看了一眼,里面冷锅冷灶,一点烟火气都没,连垃圾桶也是干干净净的。

傅寒川去了一趟卧室,连次卧、洗手间,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都没看到那个人影。

乔深明明跟他说的是把人送了回来。

乔深刚把傅寒川送到古华路这边,这个时候正往家赶,接到老板的电话,愣了下说道:“傅总,太太不在家,应该是出去了吧,不然您打她的电话?”

乔深心里腹诽着,他只是把人送了回来,但是傅太太的腿长在她身上,他又没看着她,哪里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这时候,他是绝对不敢对老板这么说的,尤其这时候明知道他心里埋着雷的情况下。

“傅总,您今天该不是一天都没给太太打一个电话吧?”乔深冒着危险提醒了一句。

他虽然是老板身边的第一助理,但这么简单的事,总不见得也要他提醒吧?

“咔哒”一声,电话挂断了。

乔深看了眼挂断的电话,摇了摇头。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板留在医院等陆小姐醒来,也是希望掌握到第一手信息,再来由于陆小姐的事耽搁了公司的要事,当然也是要迅速的做出应对措施,可是中间抽个空安抚一下傅太太都没有……

乔深真替老板担心……

傅寒川挂了手机之后,从玻璃房那边走出来,眉心皱得能夹住一只苍蝇。

昨天在医院,他看到她的鞋尖,知道她来过医院,那应该是知道了陆薇琪脱险。那之后,他留在医院等陆薇琪醒来,再到之后忙得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顾得上她。

傅寒川抚了下额头,调出苏湘的手机号码,片刻之后,傅家的车库里,一辆银色的轿车开了出去。

不一会儿,傅寒川便到了傅家老宅。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神色淡然的女人说道:“起来,回去了。”

苏湘便起身站了起来。

傅赢抬头看着妈妈,抱着她的大腿软软的道:“麻麻,我也想回家家,带我回去。”

苏湘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手机语音道:“好,今天就带你回家。”

傅寒川看了眼神色古怪的女人,说道:“傅赢还要在这边住几天,你带他回去做什么?”

苏湘抱起儿子,单手打出语音:“他是我儿子,他跟我回家怎么了?”

苏湘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抱着儿子径直的经过他的身侧。

傅寒川的目光随着她一直到门口,这时候,从二楼的方向传来一声威喝:“站住!”

卓雅夫人从楼上缓缓的走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傅寒川,再看向苏湘,表情怒不可遏。

“我道你怎么无缘无故的来老宅,闯下这么大的祸,你是吃了豹子胆吗!”

陆薇琪受伤的事,经过一天一夜,这个时候已经有风声传了出来。

她看向傅寒川:“还有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私自做了决定,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吗!”

傅赢窝在苏湘的怀里,睁着惊恐的眼睛,不知道奶奶怎么骂起了粑粑麻麻,她好凶啊!

傅寒川表情淡淡的说道:“西班牙的项目,从立项到执行,都是由我负责,现在临时出了事故,也理应由我来解决,这才是我的担当。”

“另外,这件事我没有准备隐瞒你们,但也不觉得,需要另外通报。”

“你……”卓雅夫人气急,对这个儿子,她是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她倏地转头看向苏湘:“那么她呢?她……”

“母亲,您要当着傅赢的面说那些话吗?”

在卓雅夫人把“蓄意谋杀”四个字说出来之前,傅寒川先阻止了她。

这时,卓雅夫人也意识到了不妥,皱了下眉,把横在胸口的一股气沉了下去,恶声恶气的道:“今天你不能把傅赢带走,你没资格带他。”

她怎么可能让一个杀人未遂的凶手,带她的亲孙子!

一想到杀人未遂四个字,她脑子都疼的厉害。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祸害,傅家的脸,都丢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傅赢一听到奶奶说他不能跟着妈妈回家,立即小手紧紧的抱住了妈妈的脖子。

苏湘捏紧了手指头,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卓雅夫人,又看了眼傅寒川,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她要带着儿子是带定了!

她抱着孩子,转身继续往门口走。

“你给我站住!”卓雅夫人给老何使了个眼色,让人上去把苏湘拦下,真是反了天了!

傅寒川脚步一动,拦在了老何的面前,他道:“母亲,我带走傅赢,有何不可?他在这边住了也有几天了,这年马上就要过了,该让他回去收收心了。”

傅赢虽然还是个话都说不全的奶娃娃,但是傅家的教育,不会因此而对他有所纵容。

卓雅夫人再严厉,但到底是隔辈亲,在孙子问题上,难免放纵。

卓雅夫人怒气沉沉的瞪着傅寒川:“我看你分明是要护着那个祸害,等你父亲知道以后,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088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6000+钻石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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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轻吐了一口气,严肃的道:“这件事还未水落石出,就算是在法律上,都有疑罪从无原则。如果爸在这里,我也会这么说,相信爸也会赞成我的做法。”

“妈,你知道为什么吗?”

卓雅夫人看着儿子严肃的表情,眼中划过狐疑,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傅寒川道:“陆薇琪是公众人物,媒体一旦得知她受伤,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扩散开来。如果再有人发布不利于苏湘的言论,影响到的不止是她,还有我们傅家。”

“我知道你跟陆薇琪交情不错,但苏湘现在还是傅家的人,希望妈这个时候,以傅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暂时放下对陆薇琪的过度关切,不要做出家门不合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你跟苏湘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是向着一家人说话比较好。”

卓雅夫人被儿子这么一提醒,眉心皱得紧紧的,但无可否认,苏湘现在是傅家的人,哪怕她对外从来没有承认过。

既是如此,为了傅家的利益,也只能“坚定”的站在苏湘这一边,相信她没有蓄意杀人。再怎么说,也不能真的让外人以为傅家养了个杀人犯。

卓雅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好,在这件事上,就按你说的,但是寒川,陆小姐受伤这么严重,你还是要多加照顾为好,尽量的缓和她的情绪。”

卓雅夫人虽然中意陆薇琪做傅家的儿媳,也是在基于对比之下,对陆薇琪这个人的缺点并非完全看不到。

那个女人的性子很骄傲,又很偏执,傅寒川如果过度的冷落她,恐怕会做出什么对傅家报复的事情来。

接着,她的神情又一冷,严厉的道:“另外,一旦警方查到这件案子确实跟那个女人有关,我要求你立即跟那个女人离婚,一刻都不能拖!”

“绝不能因为她而毁了我们傅家!”

傅寒川神色淡淡的:“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傅寒川没再多说,转身向门口走去。到了停车的地方,赫然发现苏湘的那辆车不在了。

她竟然先走了?

一会儿功夫后,傅寒川便也回到了古华路,因为他的车速快,很快就追上了苏湘,两辆车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苏湘抱着傅赢从车内出来,看都没看一眼男人,径直的往电梯走去。

傅寒川在电梯门关上之时,走了进去,他冷冷一扫苏湘,什么话都没说,摁了楼层键。

电梯里安静的可怕,前面的钢板映出男人绷着的一张脸。而傅赢因为要回家了,快乐的只顾着跟苏湘撒娇。

“麻麻,我要吃小馄饨。”

“我还要吃大草莓。”

“要大大的草莓……”傅赢比划着一颗巨大草莓,“这么大……”

苏湘双手稳稳的托着小家伙的屁股,随便他说什么,她都笑眯眯的点头答应,不让孩子看出一点异色。

一会儿电梯就到了傅家的楼层,苏湘抱着儿子先出来,正要按密码锁的时候,傅寒川走了过来,板着脸摁了几个数字,滴的一声门自动打开来,自个儿先进去了。

夫妻两个,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分明的中间又隔着一层什么。

苏湘在厨房,傅寒川在书房,傅赢哒哒哒哒的两边跑,一会儿去看看妈妈的小馄饨,一会儿又去看看爸爸的电脑。

一会儿过后,苏湘简单的弄了一桌晚饭,傅寒川闻着饭香,但没有立刻的出去,在形象大使的候选人里一张张的筛选。

傅赢跑进来:“粑粑,吃饭饭了。”

小家伙嘴巴上沾着油,一看就是被投喂过了。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顺便一把把儿子抱了出去。

晚饭吃的很安静,苏湘吹凉了小馄饨,一口一口的投喂儿子,小家伙吃的像是花栗鼠似的,腮帮子鼓鼓的,看到勺子过来就张开小嘴,一脸的心满意足。

傅寒川看了这边一眼,放下了碗筷,苏湘余光睨了他一眼,他应该是吃完了。

但是傅寒川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他交叠起双腿,忽然从烟盒抽了根烟,淡淡的烟雾弥漫开来。

他从不在有孩子的地方抽烟,傅赢皱着小眉毛,小手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道:“粑粑,不要不要……”

苏湘没有抬眸,舀着馄饨的勺子搁在碗边,傅寒川睨了她一眼,把烟摁灭在碗里就转身走了。

苏湘听着脚步声,看了一眼还剩了几粒米饭的碗底,那烟头还在垂死挣扎的冒出最后一缕烟。

她蠕动了下嘴唇,接着把小馄饨喂到儿子嘴里。

接下来,又是各做各的事情。

苏湘给傅赢洗了澡,把他哄睡了,打开门,傅寒川就站在书房的门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去。

苏湘知道他这一眼什么意思,他有话要对她说,其实她也有话对他说。

苏湘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书房以后把门关紧了。

在长达一天一夜的沉默中,苏湘脑子里其实已经上演过无数遍两人见面之后该有的对话。

不过到后来,她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她把该说的都写在了手机里,这时候点开了语音软件。

“她是不是已经醒了?”

傅寒川点了下头:“嗯。”

“叮”的一声,打火机亮起的火光照亮他暗沉的脸色,苏湘看到他眼皮底下一层淡淡的青灰色。

这一天一夜,大家都没休息好,脸色都是疲惫的。

傅寒川看起来比她还要更疲惫一些。

“你心疼她吗?”苏湘抿紧了嘴唇,直直的看着男人的眼睛。

他一直的陪在医院,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过她,甚至在她去了警局,那么害怕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出现。

那一刻,苏湘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无助、害怕、彷徨……想要有个人给她一点勇气都不能。

他那时一点都没考虑过她吗?

傅寒川抽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让他的脸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苏湘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忽的沉了下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往前走了几步,一直到男人的跟前。

她伸手勾下他的头,同时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舌尖挑开他,粗鲁的横冲直闯。

他的嘴里有着淡淡的烟味,但这也不妨碍她亲吻他。

她用力甚至有些急切,这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吻,杂乱无章,乱啃了一记,无关情爱,她只是在提醒他,他才是她的老公。

他怎么能一直守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傅寒川捏着烟的手僵在那里,黑色的眼眸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对她的这个举动很是意外。

但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回应,过了会儿,苏湘的手无力的抱着他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喘气,胸腔里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脑子也一阵一阵的晕眩着。

一天一夜,她什么都没吃下,这会儿才有种体力不支的感觉。

苏湘喘匀了气息,抬眼看着低头看她的男人。

四目相对。

苏湘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问他是不是心疼陆薇琪显得矫情,拈酸吃醋,可是她这个时候觉得委屈,她想得到一些他的安慰,哪怕迟到很久。

她固执的瞪着他,傅寒川皱了下眉说道:“她的跟腱断了,无法再上舞台。”

苏湘一怔,手机里备好的那些话一时无法说出来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傅寒川要对她说的是这个。

她松开了抱着他脖子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定定的看着她前方的一小块地方。

无法再上舞台?

她想过陆薇琪把她留下来,激怒她,再掉下舞台,是为了得到傅寒川的注意,但是无法登上舞台……这个赌注是不是太大了?

苏湘看向傅寒川,嘴唇动了下,低头在手机上写道:“我没有什么话对你说的了。”

“很抱歉,让你心疼了。”

她以为,他带着她去大剧院看陆薇琪的演出,是为了向她证明,他们之间真的已经过去了。

但是陆薇琪这一摔,看起来,是把他的心给摔疼了。

苏湘说完,垂着头走到了门边,手指握在门把上,她停顿了下,转过头抬手比划。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推她下去。是她一直在激怒我,我打了她没错,但是我真的没有推她。

苏湘把门打开了,这时,身后冒出来一只大手,将门又顶了回去。

傅寒川沉静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道:“我留在医院,是为了拿到第一手的消息,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判断。苏湘,这个时候,不管你怎么想,你该明白,你处在被动的一面。”

“个人情感,对事件的解决毫无帮助,你明白吗?”

苏湘微蹙了下眉,回头看向男人。

他的表情冷静,嘴唇因为被她咬过而显得红红的。

那只大手松开了,苏湘可以顺利的打开门出去。

门轻轻的关上,傅寒川扯松了脖子间的领带,未燃尽的烟放到唇边,刚碰到嘴唇就一股刺痛袭来。

傅寒川摸了下嘴唇,手指上有一点点的血迹,那女人竟然把他的唇给咬破了。

傅寒川揉了下唇,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重重的吐了口气。

他居然会因为她那一个毫无章法的吻而差点乱了心神。

更意外的是,他竟然会对她解释他留在医院是为了什么。

这些对以前的他来说,一直是觉得毫无必要的事。

书房门口,苏湘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门板,脑子里重复着傅寒川最后的那句话。

她该相信,他其实是相信她的,是吗?

……

又是一夜过去,陆薇琪舞台受伤的事情已经被媒体报道了出来,虽然内容不详,但是闻风而动的记者涌到了古华医院,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傅正南习惯看报纸,但是这个时候,网络新闻更快,此时他手里拿着手机,戴着老花镜看着最新的新闻。

卓雅夫人将一杯热咖啡放在他的手边,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说道:“目前媒体怎么说?”

傅正南放下手机,摘下了老花镜,喝了一口咖啡道:“陆薇琪的团队还没有把她受伤的原因公布出来,只说承认了她舞台坠伤。”

卓雅夫人点了下头,微微笑了下说道:“我就知道,陆薇琪的心思深重,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报道出来更多,就要跟我们傅家起趔趄了。”

“这丫头聪明,知道这件事要私下解决。”

陆薇琪不能再上舞台,那她以后的路就是傅家,这个时候,她不愿意得罪了傅家的。

傅正南蹙着眉,没有卓雅夫人那么乐观,他道:“她能这么想,前提是看在傅家什么态度上。如果傅家的举措不能令她满意的话,那她把料报给媒体,我们傅家有的麻烦。”

傅正南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才觉得现在的情况,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卓雅夫人道:“我已经叫寒川先安抚住她,怎么也要等警方那边调查的结果出来。”

傅正南沉沉的吐了一口气,睨了一眼卓雅夫人道:“寒川说的话不无道理,这段时间你要是去看望陆薇琪,只能站在长辈关心晚辈的份上,不能让人觉得是我们理亏去求和。这件事,他处理的相当冷静。”

卓雅夫人轻啜了口咖啡,难得听到傅正南夸一下儿子,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道:“寒川处事老练,临危不乱,他处理事情来,越来越让人放心了。”

傅正南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另外,找那个女人谈谈,让她离开傅家,她要什么条件,尽量的满足她就是了。这些年,她给我们傅家带来的麻烦够多的了。”

傅正南握起了拳头,目光中闪过阴冷,已经很是不耐烦。

其实不管苏湘有没有人把人推下舞台,趁着事情还没有扩大,让她尽早的离开傅家,才是最好的公关。

她一走,跟傅家就永远的没关系了。

一说到这个,卓雅夫人就一肚子火:“你以为我不想,但是那个女人撵不走,我能怎么办。”

对傅家的人来说,那些姓苏的就像是水蛭,紧紧的吸附着傅家,甩都甩不掉。

卓雅夫人摆了摆手,显得心烦意乱:“行了,我会找时间去找她谈谈的。”

卓雅夫人在傅正南走后就去医院看望了陆薇琪,当然是通过秘密通道,并没有惊动到媒体。

陆薇琪正睡着,看护说因为陆薇琪情绪激动,医生刚给她注射过镇静剂。

卓雅夫人看了她一眼,吩咐老何把带来的果篮跟鲜花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就离开了。

古华路的别墅。

宋妈妈春假过后第一天上班,听到了门铃声跑去开门,看到门口跟黑煞神似的站着的卓雅夫人,吓得忍不住哆嗦了下。

“夫人,您来了。”

卓雅夫人看都不看她,冷声道:“她呢,在家吗?”

苏湘听到了门口的声音,从儿童房出来,看到卓雅夫人黑沉沉的一张脸,她并不觉得意外,神情显得很镇定。

以前她无法开口叫她妈,但是现在,她可以用语音叫她了。

“妈。”

卓雅夫人一听到这个字,就有种血压飙升的感觉,嘴角猛地抽搐了下。她径直的走到客厅,将手包放在了茶几上坐下,趾高气昂的道:“你可别叫我妈,或者婆婆,我受不起你这样的儿媳妇。”

宋妈妈距离了她们几步远,看着这架势又是上门来训人的。

她默默的去厨房沏了菊花茶送到客厅,卓雅夫人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去看着傅赢,别让他出来。”

“是的,夫人。”宋妈妈送完茶,赶紧的躲去了儿童房。

苏湘在卓雅夫人的对面坐了下来,跟她平视着。

卓雅夫人看了她几秒钟,从手机里调出了最新的新闻截图,上面是陆薇琪情绪激动,歇斯底里的样子。

这是被媒体偷拍到的,看样子发生在她去医院探视之前,几分钟的事就上了新闻端热搜,可见这事有多受到媒体的关注。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陆薇琪不能再跳舞。”

苏湘看了一眼那截图,用APP转换了她的语音,手机替她传递了她的平静:“她能不能跳舞跟我无关。”

卓雅夫人立即一口气提了上来,正要说什么,想起了傅寒川的那些话,她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说道:“苏湘,这件事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已经牵连在其中。陆薇琪已经报了警,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难道你要傅家跟着你一起陪葬吗?”

苏湘微一垂眸,她怎么也是在名门之中长大的,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能明白。

这不同于三年前苏家逼婚傅家的艳闻,而是涉及到了谋杀案,不管是不是属实,傅氏的股价会受到重大影响。

“夫人想要我怎么做?”

卓雅夫人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离开傅家,离开寒川。”

“这些年,寒川为你做的事情不少,如果你有良心,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把他拖下水。”

“如果你肯离开傅家,你要什么,尽管提出条件,钱、房子、车、股票基金,只有一点,你不能再跟傅赢见面。”

傅家的任何人,都不会再跟这个女人有所关联,要断就要断个彻底。

苏湘听着,轻轻的扯了下唇角。

卓雅夫人的意思是,傅家准备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先甩锅了。

“夫人,如果我这个时候跟寒川离婚,真的就完全的保全了傅家吗?”

“警方的结果还没有调查出来,假如我是被冤枉的,等真相公布的那一天,外界会怎么看傅家?怎么看寒川?”

“被人嘲笑大难临头各自飞?落井下石?傅家那么大,却没有一点担当?”

“而我,坚定我的立场,我是被冤枉的,我是无罪的!”

苏湘完全不考虑什么调查出来的结果,她没有做过那种事情,如果警方的调查结果说她推了陆薇琪,那只能说陆薇琪那一方神通广大。

卓雅夫人被堵了回来,咬着牙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女人平时闷不吭声,要说话的时候倒是牙尖嘴利了。

卓雅夫人用力的捏着手指头,苏湘看了一眼她掐紧的拳头,几乎能听到她脑子呼哧呼哧转动的声音,想着怎么才能让她离开傅家。

其实苏湘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这些年,她受到的对待,让她每时每刻的都在受着煎熬。

她唯一割舍不下的只有傅赢,还有……

脑子里又响起了傅寒川的那句话:个人情感,对事件的解决毫无帮助。

在见到卓雅夫人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立即的响起了这句话,所以,她才能够在面对卓雅夫人的时候,没有崩溃的胡言乱语,而是冷静的予以回击。

这个时候,她不能落跑。

她是哑巴,但不是没脑子。

两个女人的目光对峙着,卓雅夫人的胸口起伏很大,苏湘反倒是显得心平气和。

过了几秒钟,卓雅夫人语气一松,淡淡的说道:“我会再跟陆小姐那边谈谈,让她撤销对你的控告,你离开傅家,这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此刻,苏湘反而较起了劲。

她冷笑了下,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的点动,语音道:“如果陆小姐撤销了控告,那我会去报警并且发律师信,指控她们陷害以及诬告。”

“你!”卓雅夫人瞪着她,“我对你好话说尽,你竟然还不识好歹!”

“夫人,你让陆小姐撤销了控告,我离开傅家,听起来这样就算是相安无事了。可真的是这样吗?”

“别人会认为我心虚害怕,接受了妥协。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个杀人未遂犯,更不想让傅赢以为他的妈妈是个杀人未遂犯,因为逃避责任而不要他!”

卓雅夫人的眉毛再次的皱了起来,这个哑巴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这件事还没有往外宣扬,没有人会……”

卓雅夫人试图说服苏湘,但是“知道”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门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两人都往门边看了过去,苏湘站起来去开门。

乔深走进来两步,也看到了在客厅坐着的卓雅夫人。

他对她点了下头,恭敬的道:“夫人,不知道您在此。”

卓雅夫人看到他,眉头一蹙,冷声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公司不是在忙着扑火吗?”

她所说的扑火,指的就是陆薇琪空缺形象大使一事。按照时间推断,今天那些做综艺的人就应该登机去往西班牙了。

乔深微微一笑说道:“公司那边,傅总正在处理,我过来,是来找傅太太的。”

说着,他对着苏湘道:“傅太太,警察局来电话,希望你去一趟配合调查,傅总的意思是让我陪同你一起过去。”

苏湘涉案,警方大可一个电话打给她,让她直接到警局报到,但她也是傅太太,警方要给傅寒川面子,就把电话打到他那儿去了。

傅寒川的意思,苏湘口不能言,虽然有个手机能替她说话了,但不能让人完全的放心。另外,他也要乔深把知道的事情完整的报告给他。

既然警察传唤,卓雅夫人便不能再说什么,她冷冷的扫了一眼苏湘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乔深看着卓雅夫人出去,回头看了一眼苏湘道:“夫人让你考虑什么?”

苏湘冲着他挤了个笑,手机语音道:“幸好你过来了。”

她宁可在警局待着,也不愿面对卓雅夫人,乔深一来,算是解救了她。

两人一起坐上车,苏湘扣着安全带的时候,乔深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太,傅总现在在开会,实在走不开才让我过来的,你可别觉得傅总不关心你。”

乔深可没忘了昨天老板一个电话都没打回去,气得傅太太跑了。

他不知道老板对太太是不是有感情,那个人别扭的很。有时候看起来全然不关心,但太太发脾气的时候吧,他又躁起来了。

苏湘明白,陆薇琪这一伤,把傅氏的计划给打乱了,傅寒川肯定忙得脚不着地,估计头疼病又该犯了。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愧疚。

卓雅夫人的话不是全无道理,她的事情,连累到了傅寒川……

苏湘拨弄了下手机,给小嘉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

傅氏大楼的会议室。

此时正是会议中场休息的时候。

整个会议室,只有傅寒川一个人坐在正前方的皮椅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小嘉一手端着一杯温水,一手拿着一盒药,用后背顶开门走了进来。

“傅总,趁着休息时间,您先吃颗止痛药吧。”

傅寒川抬头看了她一眼,拿起药盒,小嘉看了看他,又补充道:“刚才,傅太太给我发了条消息,让我给您拿止疼药。”

当时,小嘉看到这条消息只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要她拿药做什么。

不过此刻看到傅总头疼的样子……傅太太是怎么知道他头疼病犯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傅寒川开着药盒,抠出了两粒药,闻言手指顿了下,苏湘?

他似是嗤笑了一声,暗忖道,那女人还算知道自己惹了麻烦,过来讨好他。

……

警局里,苏湘已经看完了所有的监控,但是这不同角度的监控,却反而令她眉头紧锁。

乔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些监控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这时候,傅寒川的身影出现在了警局,乔深看了看他,有些讶异,他不是应该在主持会议吗?

苏湘看着男人步步走近,傅寒川只扫了她一眼,对着乔深道:“会议提前结束了。”

乔深有些囧,会议结束,跟他交代做什么,他只是个跑腿跟班呐……

089 把自己推到了绝境?

傅寒川到了警局,要求曹警官将监控又放了一遍。

镜头里,先是苏湘从入口处走进来到前排观众席,然后是陆薇琪加入进去,一起帮苏湘在观众席寻找手链时的画面,再到后来,两人一起往舞台上走去,一起在台边坐下。

这三个镜头,两个是来自观众席的监控,后一个来自舞台上面的监控。

画面里,也可以看到两人的情绪都激动了起来,陆薇琪先握住了苏湘的双手,然后苏湘摆脱她站了起来,后退着着走,陆薇琪再进一步跟上去。

也就是在这里,两人都不在画面内了,过了一会儿,才又出现。只是这次出现,只有陆薇琪一个人出现在镜头里。

随着画面一帧帧的过去,镜头里可以看到有一只手挥打了陆薇琪,根据口供,这只手的主人就是苏湘,然后就是陆薇琪突然摔下舞台。

傅寒川按动鼠标,将镜头定格在陆薇琪摔下去的那一刹那。

画面上,只有陆薇琪倒下去的一幕,还有一条手臂出现在镜头里,也就是说从两人从画面里消失到再出现,之后的镜头就只有陆薇琪,而苏湘只有一条手臂。

这样一看,像是把人推了下去。

傅寒川拧着眉看着画面道:“怎么会这样?”

曹警官说道:“这里,我们也找过大剧院的负责人来问过话。”

他看了一眼苏湘,一脸无奈。

“大剧院的负责人说,艺人在台上表演的时候,本身台下就有摄像机拍录,所以安装的监控更多的是放在观众席,以防范偷盗之类的事件。至于舞台上的监控……”

曹警官指了指屏幕:“这个唯一的监控镜头被帷幕遮挡住了一部分,他们并未注意到,所以监控范围就只到了舞台的边上部分,一旦她们离开了这个范围,镜头就捕捉不到她们了。再加上她们之后出现的位置是在监控下方临界盲区点,傅太太的个子娇小,镜头只能捕捉到她抬起来的手臂,就现了这样的情况。”

“另外,剧院负责人说,在舞台上摔下人来,还是他们剧院建成后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一般情况下,舞台上出现事故,都是在演出表演的时候,这种在表演结束后发生意外的,更是很小的概率。”

“那负责人也表示,回去之后会对剧院所有的演出厅监控加强管理。”

傅寒川冷声道:“事后再加强管理,还有什么用!”

曹警官扯了扯唇角,呵呵道:“就是有了前车之鉴,以防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嘛。”

他心里暗忖着,负责人还觉得这纯属无妄之灾。

傅寒川看着他道:“那你觉得,这起事件,意外的可能性是多少?”

曹警官又看了一眼苏湘,对着傅寒川说道:“傅太太解释说,她伸手是因为看到陆小姐要掉下舞台,她想要抓住她。但是根据陆小姐那边的说法,是傅太太推了她下去。”

“而且根据陈小姐的口供,陆小姐曾经在漠野的骑马场也有一次‘意外’,当时傅太太也在场。从这些情况来看,傅太太现在处于不利的位置。”

傅寒川冷声道:“在马场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训马师已经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而且当时陆小姐并未说什么。现在我们要调查的是这一起案件,不是吗?”

曹警官笑了笑:“没错,不过如果从伤人动机这方面来看,还是要列为参考的。”

他的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微微笑着说道:“傅先生别误会,我只是在做客观陈述,不管是傅太太,还是陆小姐,我们都是秉公办案,绝无偏向任何一方。”

他颇有兴味的再看了一眼苏湘:“另外刚才傅太太又对我们报了案,说有人故意在这件事上陷害她,请求还她清白。所以我们只会更加的认真对待。”

这在他的警员生涯中,双方互告的情况也是不多见的。

他更意外的是,这位哑巴太太竟然有勇气报案。

据他了解到的,这位傅太太在傅家的情况并不好,她这么做,很有可能引起傅家的不满。

这事情如果处理的不好,会引起轩然大波,从双方目前的举动来看,还是克制的。而傅太太的这一举动,将会打破这个克制。

傅寒川眉头一蹙,看向苏湘:“你也报案?”

他冷眼看向乔深,用眼神示意:让你看着她,怎么会让她报案?

乔深摸了摸鼻子,往前凑着身小声道:“太太坚持要报案,说就算陆小姐撤案了,她也会追查到底。”

苏湘神色淡淡的,看着定格了的电脑屏幕,但是摆明了她的态度。

这时候,曹警官开口道:“傅太太说的也不无道理。陆薇琪是舞蹈演员,熟悉走位,在这里也演出过几次,如果她预先设定好方位,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有可能。”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暂时没说什么,不过曹警官后来又道:“问题是,如果陆小姐要陷害傅太太……据我了解,她的伤势很严重。听说,你们傅氏的形象大使都已经把她撤换下来,她以后还要面临一系列的问题,她失去这么多来陷害傅太太……似乎又说不通。”

“当然……”曹振说到这里又顿了下,目光瞟了一眼傅寒川,“也可以说陆小姐为了某件事偏执到了一定的程度,宁愿陷害傅太太也在所不惜。”

警队里也有爱好八卦的人,这些当事人都是名人,又有为人八卦的绯闻在里面,所以当陆薇琪的事情一出来,马上就在警局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傅寒川没有什么表情,乔深这时候说道:“那是否也有可能,陆小姐当时安排失误,出现了这意料之外的后果呢?”

“这当然也是有可能的。”曹振又轻咳了一声,“任何可能性,我们警方都会详加调查,严格取证。”

“比如说,如果说这是陆小姐预先安排,那她又是怎么知道傅太太会返回演出厅的呢?”

“陆小姐本身有演出结束再返回舞台休息的习惯,可是如果当时傅太太没有回到演出厅,而是一直在外面,她们两人不就无法遇到了吗?”

苏湘紧拧着眉,那时她回去找手链,之后陆薇琪才出现,如果她不回去找手链的话,陆薇琪会不会自己不小心摔下舞台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不会牵连在其中。

她用手机语音道:“手链是陆小姐帮我找到的。当时我在观众席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

曹振道:“那傅太太可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遗失了手链的呢?”

苏湘一怔,回答不上来了。

她发现手链丢了,已经在演出结束后。

那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并没有注意那条手链。

傅寒川的脸色不大好看,他看了一眼苏湘,再对着曹振道:“那曹警官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是否可以离开了?”

曹振笑了笑道:“今天是请傅太太来确认一下监控中的人是否是她本人,现在确认结束了,傅太太当然可以离开了。”

傅寒川对他点了下头,就转身往办公厅的门口走去,也没跟苏湘有任何的互动,直接的往前走了。

苏湘看了看他的宽阔背影,大长腿都已经走到了外面走廊。

乔深安慰她道:“傅太太,我们也出去吧。”

一行人本就容貌出众,再加上身份光环,一路走出警厅引起不少注目。

到了警察局的外面,停车场上停着两辆车,傅寒川已经先行坐上了自己的车,苏湘的脚步停在了两辆车的中间。

她看着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他这么生气,是因为她也提出了要控告陆薇琪?

可是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她就一直的在被动的位置,被人冤枉。

卓雅夫人对她说的那些,她不能不考虑进去。

如果他们为了傅家的利益,跟陆薇琪达成了和解,强硬逼迫她离开傅家的话,那她怎么办?

乔深看了一眼僵在那里的苏湘,上前打开了傅寒川的车门,说道:“太太,你还是先上车吧。”

苏湘抿了下嘴唇,坐了上去。她拉开安全带,又看了一眼男人冷硬的脸孔。

在咔哒一声后,傅寒川的车立即的开了出去,乔深只刚好来及的缩回腿。

马路上的车辆开始多了起来,傅寒川在急速行驶了一段后,遇到红绿灯也只能停了下来。

苏湘瞧了瞧他,调出手机语音道:“你是不是生气我也报了警?”

傅寒川紧抿着薄唇,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似乎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就在红灯闪烁就要切换的时候,他转过头来,恼怒的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又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他一直在控制着这件事,尽量不要扩大,但是苏湘这边报了警,就是激怒了陆薇琪,很快媒体就会公布出来,陆薇琪从舞台摔落是被人谋害!

现在的新闻媒体是什么人,一点小事都能捕风捉影,她这是把自己逼到了绝境!

苏湘被他的恼怒吓了一跳,她捏了捏手指,手机里出现她沉静的语音:“是你说过,我处在被动的地位,我只是在让事情扳回平衡。”

车子继续的往前开去,傅寒川看了一眼苏湘,冷笑了声道:“平衡?你自己看看吧。”

他在广播键上按了下,音响里,广播主持人清晰的声音冒了出来:“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早前著名芭蕾舞蹈演员陆薇琪从舞台坠落一案,有了最新进展。根据爆料,陆薇琪之所以掉下舞台,是有人将她推落下去……”

苏湘的手指绞紧了,她才从警局出来,现在媒体就立即爆料,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傅寒川将广播关了,冷冷的轻嗤一声:“你以为你很聪明?”

苏湘垂着眼,心里很乱。傅寒川把广播关了,后面的报道说了什么,她不知道。

不知道陆薇琪是否已经把将她推落的嫌疑人也一并公布了,还是只说了她从坠落舞台的原因,但她公布出来,是早晚的事。

沉寂一片的车厢内,气氛紧到令人窒闷,以至于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令苏湘的眼皮都跳了一下。

傅寒川把车载电话接了起来,也不知道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他将电话关了,将车停在了马路边上。

“你自己打车回去。”男人冷声道。

苏湘沉默着,并未看他,无声的解开安全带,下车。

在她脚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车子就立即的开了出去。

苏湘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心里很乱。

她做这决定,是做对了,还是真的只是把自己推到了绝境?

她打开了手机,在网上随便一搜,就能看到“天鹅公主坠落”的最新进展。

“……据悉陆薇琪经纪人所述,由于此案牵涉到重要人物,所以嫌疑人暂时不方便透露,一切静待警方调查结果。”

很官方的说法,还替她这个“重要人物”做了隐瞒。

苏湘哂笑了一声,不把她说出来,应该是还不想得罪傅家的人,也是在给傅家最后的时间吧。

“苏湘?”一辆车在苏湘的旁边停了下来,祁令扬的脑袋从车窗内探了出来,“你怎么站在这里,在等车吗?”

苏湘看了看他,走过去将后车门打开坐了上去。

“你有空吗?能不能陪我聊聊?”

苏湘这个时候情绪很低落,她想找个人陪她说说话,她不想一个人呆着。

祁令扬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寥落的神情便没说什么。

车子又重新的开了起来,不过没开多远,只是在前方转了个方向,在一个广场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祁令扬道:“这边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厅,进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苏湘打开车门下车。

像这种假日广场,有很多咖啡店进驻,苏湘下了车后,直接的进了一家近在眼前的咖啡店。

祁令扬看着她走进去,想让她转个弯都来不及,伸长的手臂在嘴上捂了下,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走了上去。

祁令扬点了一杯黑咖啡,一杯卡布奇诺,让咖啡师做个好看的咖啡花,然后在玻璃柜边看了下,又再加了一份巧克力蛋糕。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将咖啡跟蛋糕送了上来,祁令扬将蛋糕往苏湘那边推了推,说道:“特意为你点的,甜食有助于大脑分泌多巴胺,而多巴胺能使人心情愉悦。电视剧里没少听到这样的台词吧?”

苏湘没有心情跟他说笑,扯了扯唇角,但还是低头吃了一口。

“你应该已经看到新闻了吧?”

苏湘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她只要在键盘上写,语音就能将她的话说出来。

祁令扬点了下头,拎起咖啡杯放在唇边,他看了看她道:“在车上听到的。”

不等苏湘说什么,他接近着道:“不过我相信你没有推她下来。”

苏湘一愣,抬起头看向祁令扬。这是从事发到现在,唯一一个不听她说什么,就直白的说相信她的人。

心头一阵激动上涌,苏湘喉头有些哽咽,在手机上轻点。

“谢谢。”

祁令扬嘴唇微微一掀,说道:“如果我不相信的话,就不会让你上我的车了。”

他放下咖啡杯,看着苏湘道:“知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说相信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其实是一个直来直去,很简单又爱帮助人的人。我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去伤害另一个人。”

“我还记得,当初我提出请你帮忙做app,你没有多想就答应了我,而且不遗余力的在帮助我,之后哪怕不再参与这个项目,我请你帮忙设计节目,做广告,你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苏湘用语音道:“那是因为你的这个app同时也能帮助我。”

祁令扬笑了下道:“可是在你知道,我做这个app,甚至让你上广告另有目的时候,你也决定继续帮我。说明你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所以,我宁可相信你的为人。”

苏湘扯了扯唇角,又吃了一口蛋糕。

祁令扬这么说,让她的心里好受多了。

“对了,你怎么会一个人站在马路边?”

苏湘在手机上写道:“我刚从警局回来……”

她把她也报警立案的事情说了一遍,祁令扬看着她的手指从手机屏幕上收回。

他道:“所以傅寒川对这件事很生气?”

其实一想就能明白的。

苏湘这么做,是对陆薇琪那一方的反击,可作为傅家,对这件事就是最为敏感的了。

这件事一旦扩大,有着诸多恶劣效应。

最显见的就是傅氏的股市,再来就是傅正南在商会的会长选举。

傅家这个时候一定非常的震怒。

苏湘没有说傅寒川什么态度,用语音道:“傅家有可能会跟陆小姐达成私下和解,而现在我这么做,也很有可能造成一样的后果。”

现在新闻爆了出来,傅家应该是逼着傅寒川赶紧甩开她吧。

不论她进,或者她退,她都面临着被逼离开傅家。

苏湘自嘲的笑了下,将卡布奇诺上面的咖啡花搅乱成了一团。

苏湘含糊的说了那么一句,祁令扬皱了皱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他沉默了几秒,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应该也会这么做。你也有追求真相,追回自己名誉权的权利。”

苏湘抬起头看他,祁令扬道:“你只是把未来几天要发生的事情提前了而已。就算你不这么做,那些无孔不入的媒体也迟早会挖出来。”

“与其被人胁迫,只能被动的惶恐不安,不如自己主动起来。”

祁令扬停了下来,目光盯着苏湘:“只是,你接下来的路会非常的难走,未来的压力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你……”

他微微的皱了下眉。眼前的女人,她涉世未深,以后的事,她能承受的住吗?

“傅寒川……他的态度如何?”

苏湘的脑子里立即的浮现傅寒川那一张冷硬的脸孔,她的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下,垂下了眼眸。

她在手机上慢慢的写:“他是相信我的……”

……

傅寒川在马路边放下苏湘以后,就立即的赶回了公司。

其实在警局出来,乔深就已经返回公司严阵以待。

陆薇琪那一方收到苏湘立案的消息,不会一点动作都没有,他得先把准备做起来。

在傅寒川身边做了那么久,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傅寒川大步的从傅氏大楼的大厅走过,乔深跟随在他身侧,快速的将他的应急预案说了下,然后说道:“傅总,大傅先生在他的办公室等着您。”

董事长办公室里,傅寒川在傅正南面前,说了跟祁令扬一样的话。

“在案子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风声也随时有走漏的风险,现在苏湘只是把时间点提前了。”

“放屁!”傅正南用力的拍了下桌面,怒目瞪着他道:“本来这件事可以不公开,你没有管好你的女人!”

原本一切还在控制中,偏偏又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自己闯了祸,还这么的不知死活!

傅寒川道:“苏湘的举动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父亲,您应该了解我,我不喜欢被人拿捏胁迫的感觉。”

“陆薇琪要求公道,苏湘就不能要求公道了吗?”

“父亲,在这之前,其实您应该知道,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傅寒川的话还未说完,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傅正南的秘书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他先看了一眼傅寒川,然后对着傅正南道:“董事长,傅太太推人,致使陆小姐坠下舞台的新闻在网络上传开了,现在网上一片讨伐声。”

“现在我们大楼下,也涌入了很多的媒体要采访傅总,以及董事长您。”

傅寒川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着,咬紧的牙关肌肉绷紧了起来。

傅正南狠狠的瞪了一眼傅寒川:“你现在看到了?”

傅寒川的手指一松,对着傅正南道:“乔深已经备好了会议室,我会放一部分媒体进来,先开一个简单的新闻说明。”

楼下,卓雅夫人因为正好进入公司,被等候在大厅的媒体撞了个正着。

保安努力的维持秩序也只能堪堪先护住卓雅夫人的安全,所有的记者都伸长了话筒递到卓雅夫人的面前。

“请问夫人,关于傅太太推陆薇琪小姐,致使陆小姐严重受伤一案,您有什么看法?”

“傅太太是真的推了陆薇琪小姐吗?”

090 怀孕了?

卓雅夫人上一次被媒体记者围追堵截,用话筒戳她的鼻子,是三年前被追着问傅家会不会接纳苏小姐。

而这次又是因为苏湘搞出的事,卓雅夫人心里厌恶至极,可面上还是要做出维护家人的样子。

她极力的撑着笑说道:“我相信苏湘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可是据了解,夫人您跟陆小姐私下交好,您这么说,会不会伤害到你们之间的感情呢?”

卓雅夫人微微皱了下眉,挤着笑说道:“陆小姐受伤,我在这里也祝她早日康复,能够尽早重返舞台。”

“可是根据驻守医院的记者报道,夫人您刚从那里过来,请问您是否在做调停呢?”

“那请问夫人,您对陆小姐坠下舞台一事有什么看法吗?”

“听说傅先生跟陆小姐曾经是恋人的关系,这是真的吗?”

“……”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同时问出来,卓雅夫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想要脱身又被困在人群里面,闪光灯闪个不停,卓雅夫人抬起手,闭着眼侧过头避开灯光,一群人挤来挤去的,她被逼得一直往后退,狼狈到不行。

就在这时,电梯打了开来,乔深从里面走出来,记者们往那边看了一眼,并未多关注他,乔深轻咳了一声,捏了捏领带大步的走到媒体记者前面说道:“各位记者朋友们,我们傅氏准备了一个简短的媒体说明会,请各位媒体朋友随我来……”

一听说有媒体说明会,那些新闻记者一窝蜂的跟着走了,卓雅夫人也趁机走入了电梯里,连忙将电梯关上。

她掸了掸被挤皱了的衣服,一脸怒色,在电梯里就打了陆薇琪的电话。

但是没有人接听,她愤怒的将手机塞进手包里,直到到达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陆薇琪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卓雅夫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等手机响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冷声道:“陆小姐。”

陆薇琪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出来道:“夫人,很抱歉,刚才有记者闯入到病房来,才没有接夫人的电话。夫人,并非我不愿意见你,现在医院这边都是记者狗仔,我也是考虑到夫人你的安全。”

卓雅夫人确实刚从古华医院那边回来,不过在那里她并没有见到陆薇琪本人,这才一肚子气的回来了,谁知道又被楼下的记者给堵住了。

听陆薇琪这么一说,她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转,她冷冷道:“陆小姐,之前我跟你谈过,这件事我们私下解决,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傅家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卓雅夫人之所以急急忙忙的赶去医院,就是听到了陆薇琪公布了坠下舞台的原因,她得趁着她还未说出苏湘时赶去阻止她,可她没有见到人,回来还从记者嘴里知道陆薇琪把什么都说了,这让她非常的不满。

只听陆薇琪委屈的道:“夫人,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吧,傅太太在警方那里也立了案要求调查,我的经纪人很气愤,这才跟媒体说了。夫人,说实话,傅太太那么做,我这边也很难办。”

卓雅夫人眉心皱紧了,道:“你本来只是说了坠下舞台的原因,怎么突然全公开了,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说到后来,气得拍了拍沙发的扶手。陆薇琪这么做,是单方面毁约!

“夫人,我说了,我这边也是没有办法。媒体一直追着问,我的家人朋友都气不过,这才……”

陆薇琪拿着手机,往窗外看了一眼。

陈晨正站在走廊,对着新闻媒体说着当时的详情。

她的唇角微微的勾了下,电话那端卓雅夫人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陆小姐,越是在这个时候,陆小姐越应该克制,陆小姐没有说服你的经纪人,家人朋友,难道就不怕失去傅家这个朋友吗?”

陆薇琪笑了笑对着手机道:“夫人,推我的人是傅太太,跟夫人您没有半点关系,跟傅家也没有关系。请夫人不要为了傅太太的事情伤肝动怒。我没有要跟傅家为敌的意思,只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确实不是我一个人能控制的了……”

卓雅夫人揉着额头,听够了陆薇琪这种事后话,她打断她道:“行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陆小姐也请好好养伤,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她就掐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基本没有什么可谈的余地。

卓雅夫人倏地站了起来,插着腰一脸怒容的在落地窗前来回的走。

苏湘!苏湘!这个时候真的是恨不得撕碎了她才好!

她瞥了一眼丢在角落的手机,眯了眯眼睛,这陆薇琪……

卓雅夫人冷笑了一下,她这是先发制人,又把自己撇的干净,以前倒是小看她了。

医院病房,陈晨送走了最后一波记者走进来。陆薇琪的手里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刚通完电话。

陈晨看了一眼陆薇琪,问道:“卓雅夫人打过来的?”

陆薇琪苦笑了下:“嗯,看来夫人对我的误会很深,我这么做,算是把她得罪透了。”

陈晨冷笑了一声道:“那个老太婆,你那么听她的话做什么,她又不是你的婆婆。”

“你这边倒好,扛着压力什么也没对媒体说,他们傅家才没安什么好心呢,对你假情假意的,只不过是在敷衍你,等着警方那边的结果再看风向。”

“他们对那哑巴再不满意,还不是要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维护她,难道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你只是保护你自己而已,这有什么错?”

陆薇琪扯了扯唇角,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可是,我到底答应过夫人,不把这件事公开。苏湘现在跟傅家还是一体的,你们这么做,傅家就变得很麻烦了……”

陈晨看她闷闷不乐,一副愧疚的样子,把手机翻开了,搜到最新新闻给她看。

“你还为她愧疚呢,看看那个老太婆是怎么说的吧。”

手机上的一段小视屏,正是卓雅夫人被记者围堵在傅氏大楼大厅时的场面。

画面很乱,但是在众多新闻媒体的镜头下,可以听到卓雅夫人一脸严肃,语句清晰的说着她相信苏湘之类的话。

陆薇琪的手微微一抖,陈晨怕她太难受,把手机拿了回来,说道:“看到了吧,那老太婆根本就是在敷衍你,她只会为他们傅家的人说话,哪里会想到你呀。”

陆薇琪的手指抓紧了被子,陈晨看了她一眼,轻叹了口气道:“薇琪,我刚才听到那个记者朋友说,傅氏在召开媒体说明会,你要不要听一下?”

“我觉得你最好听一下,对他们不要再心软了。”

陆薇琪抬起苍白的脸,看着陈晨,目光微晃了下,过了会儿,她才点了下头:“好。”

陈晨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北城的市电视台正做现场直播。

乔深坐在镜头前,神色平静的跟记者一问一答。

虽然傅寒川本人未出现,但是作为傅寒川的贴身助理,乔深的话就代表了傅寒川的意思。

他向外界传送了三点消息:第一,傅氏也已经立案,请警方还原真相。第二,傅氏信任警方的调查,绝不会像外界说的那样,干涉警方查案。第三,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傅太太是无罪的,傅氏的一切事务也不会受到影响,请大家对傅氏继续保持信心。

陈晨抱着手臂,看着电视机,凉凉的道:“你看,傅家的人之前对你怎么怎么好,一到出事了,还不是只想着保住自己?说不定那个哑巴向警方报案,还是傅家授意的呢。”

她将电视机关了,转过头来看向陆薇琪,就见她低垂着头,长发披散下来,将她的脸半遮掩着,使得她看不清她的面容。

这样阴沉的陆薇琪,怪吓人的。

“薇琪,你怎么了?”

“陈晨,你先出去吧,我很累了。”陆薇琪躺了下去,陈晨抓了抓头发,暗忖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看到自己爱的人当着全世界维护另一个女人,心里肯定很难过。

她上前帮陆薇琪把枕头调整好了,安慰道:“那你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问题别怕,都有我跟易辉在呢。”

说起来,陆薇琪受伤这么严重,万茴却只来过两次,陆冷泉也没好到哪里去。自从陆薇琪拒绝嫁给傅寒川以解决陆家危机后,陆冷泉对这个女儿就寒了心,父女俩的感情也疏远了。

陆冷泉甚至在来看她的那天说,跟腱断了好,断了就不会只想着在舞台上飞,只想着跳舞了。

为了这件事,万茴跟陆冷泉还直接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陈晨挺心疼陆薇琪的,她一直都那么体贴善解人意,其实一直都是在委屈自己讨好别人,可属于她的,却还是在一个个的失去。

陈晨继续在病房里呆了两秒才转身离开,听到轻轻的关门声,陆薇琪才缓缓的睁开眼,定定的看着电视机的方向看了会儿,从枕头边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

苏湘回到傅家时,宋妈妈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苏湘回来,忙手忙脚乱的把电视机关了。

“太太,你回来了。”宋妈妈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目光躲闪着。

苏湘的手机放在包里,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就直接用了手语。

——傅赢呢?

“哦,小少爷还在午睡。”宋妈妈指了指儿童房的方向,又对着苏湘道:“太太,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一下?”

苏湘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虽然跟祁令扬聊了会儿,她的心情好多了,但是事情更一步的扩大,现在她算是开始体会到祁令扬说的压力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厨房,挖了一勺米饭放在锅里,又往倒了些菜进去,随便的做了份拌饭,端着碗就出来了。

她把电视机又打开了,挖了一勺拌饭塞进嘴里。

电视上播放的都是关于她的那个新闻。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三年前。

说起来,现在新年还没完全过去,明星都只在微博上晒照,狗仔没有大热的新闻可爆,陆薇琪的事件一出来,简直就像炸了马蜂窝。

宋妈妈看着一脸麻木吃饭的苏湘,不安的道:“太太,你还是别看了吧。这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几句话,也没什么好看的。”

苏湘随便的往嘴里塞了两口,忽然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她干呕了两声,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想将那恶心的感觉给压下去,但是没等强咽下去,就哇的一下全给吐了出来。

不但把刚才吃的饭吐了出来,把之前喝得咖啡跟蛋糕也全都吐出来了。

宋妈妈看她吐了一地,连忙去倒了温水给她漱口:“太太,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先生回来?”

苏湘皱着眉,忍着难受摇了摇头。

——我去睡一会儿就好,你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吧。

苏湘勉强的走到卧室躺下,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三年前的事。

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差不多,新闻漫天飞,她被媒体堵得连门都出不了。每天她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惶惶不可终日。

忽然有一天她就开始呕吐,到了什么都吃不下的地步。

魏兰茜看她情况不对劲,找了家庭医生来给她看病,这才知道她已经怀了身孕。

得到这个喜事,可把苏润夫妻给乐坏了,冒着风险又带着她去了医院做了全套的检查,直到看到b超单上那确定的一个小小的点,连忙就给傅家打了电话。

苏湘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心里沉甸甸的。

生了傅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怀孕的迹象,哪怕傅寒川从来没有做过避孕措施,她也没有怀上。

这……不可能的吧,总不见得是她吃了那些药,真的把身体给调理过来了?

苏湘心里咯噔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躺不住,掀开被子又站起身来,快速的往身上穿衣服。

这时候傅寒川走了进来,他看着她道:“宋妈说你刚才吐了?”

苏湘还差羽绒服的拉链没有拉上,她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刷的一下将拉链给扯上去了。

傅寒川走过来,摸了下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

看着她全副武装好了的样子,他问道:“你不好好躺着,这是又要去哪儿?”

——我想去医院看看。

她看了他一眼,咬了下嘴唇,最终没敢把她怀孕了的猜测说出来。

在孩子的问题上,傅寒川没有再表态过,哪怕今年过年的时候,傅老爷子透露了想要再多几个孩子的意愿,这个消息还是卓雅夫人透露给她的。

别的时候倒也罢了,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假如到时候傅家为了自保而要甩脱她的话,那这个孩子……

苏湘抬起手解释。

——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说完了,她绕开傅寒川向房门口走,但是只走了一步,就被傅寒川拉住了手臂。

苏湘虽然极力的在掩饰她的猜测,但是她掩藏的再好,这个时候心烦意乱,还是被傅寒川看出了什么。

傅寒川瞧着她的侧脸道:“你怀疑你怀孕了?”

苏湘抿着嘴唇没做什么反应,傅寒川微微的皱了下眉,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陪她一起去。

苏湘看了他一眼。

——不用了,万一你路上又把我丢下来呢?

傅寒川的眉毛皱紧了一些:“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在为这个生气?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打乱了我的计划?”

虽然在傅正南的面前,他是站在了苏湘这一边说话,但是对于苏湘报警,激怒陆薇琪的行为,他依然是不赞成的。

她这么做,将会引来她无法承受的责难!

傅寒川沉了一口气道:“你又知不知道,你以后将面对的是什么,你以为只有傅家对你的不满吗?”

“陆薇琪的粉丝群体有多庞大?她具有舆论优势,在事情真相没有出来以前,你每分每秒都将受到网络暴力,甚至走在路上,一旦有人认出你,你得到的会是唾骂甚至殴打!”

“这些,你做下决定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吗?”

苏湘捏紧了手指,她看向傅寒川,眼睛里也有着恼意。

——我想过!

三个字,她的手势大开大合,比划完了以后,她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坐在车内,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情绪。

她不是一时的气愤才报警,不管是傅家还是陆薇琪,她都考虑过。

她再也不想像三年前那样,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

她这么做,虽然激怒了陆薇琪,把自己逼到了绝境,但至少,她打破了卓雅夫人跟陆薇琪那边的微妙关系,让她们无法达成私下和解。

陆薇琪把她推了出去,就是得罪了傅家,她就别想再踏入傅家抢走傅赢!

这么一来,也是值得的!

因为陆薇琪住在古华医院,苏湘舍近求远,是去了之前她检查身体的那家公立医院。

挂号,看诊,一番检查完以后,苏湘紧张的看着医生。

乔影看着手里的那一张单子,看了半天也没说话。

苏湘更紧张了一些,在手机上慌忙写:“我是不是怀孕了?”

乔影这时候才把孕检单放下,食指轻点的说道:“傅太太,你是希望你怀孕呢,还是不希望?”

苏湘被问住了,这个医生也太奇怪了,怎么这么问病人的。

她又将语音重新发了一遍:“那我是怀孕了吗?”

乔影扫了一眼她的手机,淡淡道:“哦,没有。”

苏湘一愣,可是她的反应明明那么厉害。

乔影又看了一眼孕检单道:“这上面的数据显示你并没有妊娠反应。”

“傅太太,你最近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吧?我推测是你吃了冷食,又在极大的压力状态下,才会出现强烈的呕吐反应。所以我建议你再去一趟肠胃科看看,吃些药就好了。”

经过乔影这么一说,苏湘心里放松了下来,可同时又空落落的。

看来她是白担心了,可是,她是真的不能够再怀孕了吗?

苏湘浑浑噩噩的将手机放回包里,连病历卡都忘了拿,还是在乔影的提醒下才拿了起来。

乔影在苏湘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了她,说道:“傅太太,关于你的新闻……”她停顿了下,舔了舔上唇再道,“傅太太,我觉得你这段时间,可以在乡下找个不错的民宿休息一段时间。这样对你的心情会比较好。”

她笑了下后就低下了头,装作忙起了别的事情,拿着一支没水了的笔在一张药单上划了几下。

苏湘看了她一眼,牵了牵唇角往走廊那边走去。

一等苏湘走出去,乔影就立即的给傅寒川打了电话。

“她到我这边来做验孕……”

“只是压力过大引起的呕吐,没有别的大碍……”

傅寒川听完了乔影的叙述,捏了捏眉心道:“你真的确定她只是压力过大?”

乔影腰板一直:“难不成你还怀疑我的专业不成?我说她肚子里只有一包气,就只有一包气。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反倒希望她肚子里能揣上个娃了?”

苏湘这个时候如果能怀上,那傅家也许还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她不会施加太大的压力。

可惜啊……

傅寒川冷声否认道:“不是,我只是确认她的身体没有别的问题,不至于在事情没有解决前,就先熬不住了。”

“放心,你老婆的体质虽然差了些,但没到林黛玉的程度。不过你有必要这么毒舌吗?对她好一些吧,你可是她的男人,这个时候你要再责备她,还让她怎么跟你过?我刚才……”

嘟嘟嘟……

乔影还没把话说完,那个人就把她的电话给挂了。

乔影对着手机挥了挥拳头,要不是看在乔深的份上,她早就狠狠修理他一顿了。

本来新年好好的假期,她可以好好给乔深安排几次相亲的,傅家的事儿一出来,老乔家开枝散叶的大事儿又要无限期往后挪了。

苏湘在肠胃科检查完后,在配药区排队取药。

这时候,有人不断的往她这边瞟过来。

“是她吧?”

“看着像是……是她是她……”

几个女人在那边交头接耳,一会儿看看手机屏,一会儿往她脸上扫来扫去。

一个女人终于忍不住对着苏湘骂了起来:“喂,你是那个叫苏湘的吧?你把人推下舞台,怎么警察没有把你抓起来啊?”

091 莫三少也开始动脑子了,我没听错吧?

她一个叫嚣起来,其他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从指指点点变成了围起来骂。

“对啊,这种疯子怎么还能放出来,警察是眼瞎了吗!”

“摔下来的人又不是你,你来医院干嘛?”

“对啊,你应该去给陆薇琪谢罪!”

还有人拿着手机对准了苏湘拍,苏湘连忙抬起了手臂挡住脸,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认出她来的,这样的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的手臂被人扯住了,想要离开都不能,场面眼看着越来越乱,甚至开始动起了手推推搡搡起来。

“你家里不是很有钱吗,怎么来这种公立医院?”

“来看神经病的吗?”

这时候,又有一个女孩抢过了苏湘手里的单子打开来看:“哟,配胃药啊,我看你应该吃精神病药吧……”

苏湘想要拿出手机打语音,混乱中却被人一把打落在了地上,她弯下腰去捡起手机,但是那么多人,加上大家都在推来推去的,手机反而被人踢来踢去。

“你们认错人了,她是我的朋友。”一道女声忽然响了起来,把苏湘从人群里面拉了出来,女人一脸怒火的瞪着那些人,“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仗着人多就能欺负人了吗?”

里面居然还有男人。

苏湘回头一看,竟然是杜若涵。

以前看她说话都细声细气,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是特别的有气势,把那些人都给唬住了。

其实杜若涵心里也很没有底气,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看到苏湘被人围在里面就直接跑过来了。

对方的人也在观望,看她衣着不凡,身后还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人跟着,一时不敢轻易上前。

“你们这些人也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陆薇琪是你家姐姐还是你家妹妹,还是你妈呀?轮得到你们为她讨公道吗?再说警察没有把人关起来,就说明警方的证据也不足。”

“没事就学点法律,别被人告了把自己给关进去了。”

杜若涵狠狠的瞪了那些人一眼,在苏湘的耳边催促:“快走。”

她轻轻的推了一把苏湘,又叫身后的保镖把那些人拦下,然后也跟着快步往大门那边走了。

祁令聪派给杜若涵的那两个保镖身材高大如铁塔,又长得一脸凶相,所以那些人压根不敢去追,面面相觑了下,骂骂咧咧的就散了。

杜若涵跟苏湘躲在医院大门后面,看着那边的人没有追上来,都松了一口气。

“一帮乌合之众。”杜若涵咕哝了一声,回头一看,苏湘正在拍胸口,一脸的惊魂未定。

两人相视一笑,杜若涵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先上我的车。”

说着就拉着苏湘往她车上走,一会儿,那两个保镖也回来了,把苏湘的手机跟掉落的药单还给了她。

苏湘看着又碎了几条裂纹的手机屏幕,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看着还能用一下,她打开语音给人道了谢。

杜若涵看着那手机,好奇的道:“这就是那款专用于聋哑人的app?”

苏湘点了点头,上一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跟祁令扬建议了报警功能,不过看起来遇到紧急事情,还是不能够完全依靠手机。

她有些沮丧,她这算是亲身经历了一回明星粉不理智起来,有多么可怕。

这才只是刚开始,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苏湘的手抵着胃部,一脸心累的靠在车窗上。

杜若涵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在看到苏湘的那张药单时,她把药单拿了过去递给了前面的保镖,让他们再去一回医院拿药。

苏湘看了看她,语音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若涵苦笑了下说道:“我来这边看一下中医。”

她的胎儿不稳,西药吃下去反应很大,祁令聪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这里有个住院中医医术好就让她过来来看看,本来是他亲自陪着来的,不过临时有事来不来,就派了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苏湘看了看她的肚子,她生过孩子,知道怀孕期间特别的难熬,尤其是心情不怎么好的情况下。

不过幸好遇到了杜若涵,不然她就只能等医院的保安过来了。

“你刚才好厉害,我都以为我之前认识的是一个假若涵。”

苏湘半是感激,半是逗她开心的说道。

杜若涵脸上晕起一抹粉红,摸了摸脸颊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我竟然这么勇猛,不过大概是有这两个保镖在的关系吧。”

就是狐假虎威了一把吧,要是她一个人,可能就没有那个勇气了,不过那些人也实在太过分了。

这时候,保镖已经把苏湘的药买了回来。

杜若涵在车上拿了一瓶水让苏湘先吃药,她看着她,慢慢的道:“苏湘,你的事……我看到新闻了。我觉得你这段时间,最好也让傅先生给你配两个保镖,不然你会很危险的。”

她把手机拿出来:“有人把你的照片发在网上了,所以那些人能够认出你。”

苏湘以前就上过网络,但是傅家一番清理之后,网上已经基本上没有她的照片了。近段时间在网上掀起风浪的,就是上次那个郑恬儿炒作惹出来的事了。

苏湘看了一眼,没做什么表示。

陆薇琪是名人,她的粉丝众多,国内国外的都有,她一出事,肯定会有人对她开扒的。

苏湘将水瓶的盖子拧上,在手机上写道:“你也相信我什么都没做吗?”

这个时候,对每一个什么都不问,就无条件信任她的人,她只有感激,还有种踏实感。

人再少,有人支持她,就是力量,让她的心不至于太冷太累。

质疑她的人那么多,就连跟她有血缘至亲的人,事发后只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傅寒川离开傅家,至于她有没有做过,他们根本不在乎。

而傅寒川,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他养着的一只兔子,只要乖乖的在他的羽翼下听话就好。

杜若涵道:“你我虽然做朋友的时间短,但你既然是我的朋友,我就肯定相信你。”

杜若涵是个一旦认定了就轻易的不会改变的人,这可以是个优点,也可以是个缺点。

可以让一段友情纯粹坚固,也可以走向分崩离析,而此时,杜若涵的这一句话,无疑加深了两人之间的友情。

说实在的,之前她们在网上聊天,但总有种距离感,今天杜若涵这么一说,这种距离感消失了。

苏湘头一次真正的感觉到友情的力量,大概这就是为什么陷入困境的人,对肯对她伸出手的人,总是有一种特殊感情。

……

如果说苏湘在医院遇到的只是开始,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发酵之后,事态更加的恶劣了起来。

苏湘一早起来,看到短信留言,分别是来自祁令扬跟杜若涵的,两人都叫她不要上网。

不想再看网络暴力,从昨天开始,苏湘就没有再上网,她把网络都关了,就连电视都没有打开过。

她心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接上了网络以后打开浏览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陆薇琪一案的新闻,不等她打开来看,手机突然切换到了通话模式,电话是傅寒川打过来的。

她昨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了凌晨才睡过去,起来的时候傅寒川已经去了公司。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比起平时更加低沉了些:“我现在马上回来,你先不要出门,不管是谁过来,都等我回来再说。”

傅寒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苏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宋妈妈去开门,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员走了进来。

“傅太太。”

苏湘看着面前的两人,缓缓的站了起来。

怎么又直接上门来了?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对着苏湘说道:“傅太太,我们是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的。”

苏湘皱着眉,用手机语音道:“出什么事了?你们曹队长呢?”

“傅太太,只是请你回去配合我们协助调查,你不用太紧张,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才过来接你,这是曹队长安排的。”

苏湘有些明白过来,她的脸一出现在大众面前,被人认出来就会像是昨天在医院那样被人围堵。

苏湘捏了捏手指头,问道:“请问是又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

那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另一个警员说道:“傅太太,难道你还没有看到最新的新闻吗?”

苏湘语音道:“我正要看。”

待苏湘看完最新的视频,她的拳头捏紧了,而她的心脏,此时就像她捏紧了的拳头,紧缩成了一团。

网络上出现了最新的一段视频,比演出厅的那段不完整的监控画面更完整,完整的录下了她挥手打人,以及陆薇琪摔下舞台的画面。

那个警员道:“有人在今天凌晨将这段视频分别发给了我们警方,以及发布到了网络上。傅太太,看起来你的嫌疑很大啊。”

那警员哂笑了下,看着苏湘的眼神有些轻蔑。

“没有完全定案的事情,作为调查的公职人员应该保持公正,我有理由怀疑你正在袒护一方。”

这时候,傅寒川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他大步的直接走过来,在苏湘旁边站定,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个警员。

那警员在傅寒川的冷视下,目光微微闪烁,不过还是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既然傅先生也来了,那就请吧,曹队长正在警局等着傅太太呢。”

在去警局的路上,苏湘低着头,沉默的刷屏看网络上的舆论,越看心越难受。

她被说成了一个豪门妒妇,身体有残疾,心理也有残疾。

有个网络大v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从陆薇琪与傅寒川的恋情开始说起,写到苏湘的上位历史,把她写成了一个活生生拆散恋人,手段下贱的恶女,又写到这三年里,傅寒川身边出现的女人都下场凄惨,不负蛇蝎美名,现在又把黑手伸向了陆薇琪,理由就是怕昔日恋人重燃爱火。

这篇文章,完全的把她写成了一个心理阴暗扭曲的怪物。

而苏湘本来就恶名在外,这么几篇文章一写,网上一片骂声。

就算她的内心再强大,看着这种通篇对她人身攻击的文章,键盘侠问候了她的祖宗十八代,还是难受到不行。

苏湘捂着嘴唇,又干呕了几声,这时候傅寒川把她的手机拿了过去,从旁边格子里抽了一瓶水递给她,同时的把车停了下来。

前面开着的警车看到后面的车停下来,也只好跟着停了下来,就看到傅寒川下了车,走到路边的一家药店。

过了一会儿,傅寒川从药店里面出来,把药递给苏湘:“把药吃了。”

苏湘接过药盒,这盒药跟昨天她在医院配的药是一模一样的,他昨晚上只看她吃了一次,就把药名记下了?

傅寒川重新将车子开了起来,说道:“现在难受,也是你活该。”

谁让她自作主张逞能的。

他一张嘴,苏湘刚升起的那点感动就像泡泡,一戳就没了。

她把药吞了下去,语音道:“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封论坛,封微博呢?”

三年前,傅氏不就是强压下来的吗。

傅寒川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注意着路况,板着声音说道:“傅氏在新闻说明会上说了,不会做出任何干涉的行为。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强行压制,反而会激起更大的舆论,给人造成傅氏欺压人的感觉。”

“现在网络上的这点声音,你就只能先受着,等真相出来,再去打脸那些人吧。”

苏湘抿紧了嘴唇,默默的看着窗外划过去的一路风景,无意识的剥着指甲。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伸过手去,捉着她的小手捏在手心里紧了紧。

苏湘回过头,也看了他一眼,男人直视着前方,她只能看到他一张刚毅的侧脸。

虽然他的话很不中听,不过让她绞着的心不那么难受,没有那么愤怒了,平静下来了。

一路再也无话,到了警局,就看到警局的门口,一大群人拉着横幅在那高喊严惩凶手。

那些人看到苏湘下车就情绪激动的涌了上来,幸好是在警局门口,几个警察往那里一站,再加上傅寒川那冷面阎王似的脸,那些人不敢造次,没敢再上前,不过高喊严惩凶手的声音更大了些。

苏湘在傅寒川的护持下进了警局,一直到了里面,还能隐约听到外面的高喊声。

曹振将办公室的门关上,那些声音才彻底的隔离在了门外。

他看了一眼苏湘,头疼的捏了捏额头。

做警察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么多人围在门口高喊严惩凶手的,而这些人全部都是跟涉案人员没有直接联系的粉丝。

曹振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往苏湘的身后看了一眼,说道:“陈小姐、梁先生、刘先生,傅太太已经来了。”

苏湘这才注意到这间办公室里还有另外的人。

只见陈晨跟梁易辉,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曹振又道:“傅太太,傅先生,由于陆小姐伤重还不能出院,所以她委托了这三位代替她来处理这件案子。”

陈晨跟梁易辉是以挚友的身份,另一个则是陆薇琪的经纪人,一旦苏湘的罪名成立,他还将向苏湘索赔经纪公司方面的损失。

陈晨走上前来道:“曹警官,之前你们说证据不足不能将人关押,现在铁证已经出现了,你们还没有把人关押起来,是受了傅先生的好处吗?”

陈晨睨了一眼傅寒川,对他没有任何的好脸色。

陆薇琪受伤那么严重,傅寒川却只维护着那个哑巴,完全不顾陆薇琪的感受,让人心寒至极,亏陆薇琪那么爱他。

她对着傅寒川咬着牙道:“傅寒川,你不敢面对薇琪,是心虚吗?”

傅寒川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对着曹振道:“曹警官请两位警员过来开道,是真的保护我的太太免受攻击,还是监视我太太,怕她潜逃?”

曹振目光微微一动,笑了笑道:“傅先生,你可以理解为都有。你也看到了,外面要求严惩的声浪很高。”

苏湘不想听他们怎么打官腔,用语音道:“曹警官,请问那个视频是从哪里来的?”

曹振打开电脑邮件,将视频放出来,一边说道:“根据邮件留言,说他的身份是剧院的一个临时工,当天演出结束后,留下来打扫卫生,正好撞见了你们在舞台边上说话的那一幕,就拍摄了下来。”

“那他只发了邮件,本人没有来警局作证吗?”

“还有,为什么他那时候不出来做证人,直到这个时候才发这段视频?”

曹振往电脑点了下下巴道:“喏,邮件上已经详细说明了。”

苏湘对着电脑看起了邮件。

发视频的人解释了由于他还有另外的工作,又看到另外有人来了,拍下视频后就离开了。他认为剧院有监控,又怕惹事上身,就没出来作证。直到看到苏湘也对警方立案,就把自己拍下的视频发送过来,要求严明公正的惩罚凶手。

梁易辉瞪着苏湘的后脑勺,咬牙切齿的说道:“曹警官,这个证据,还不足够把人关押起来吗?”

他冷冷的睨了傅寒川一眼,阴阳怪气的道:“现在再不把人抓起来,只怕到时候想抓人都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了。”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根本不理梁易辉,只对着曹振道:“我想警方是不会只凭着这一段视频就做出抓人的举动,至少这发视频的临时工找到了,才叫认证物证具在吧?”

其实按照警方程序,有证据就可以行使羁押了,不过特殊情况下,警方也不好随便拿人。

曹振端着笑说道:“傅先生你说对了,我们正在找这位发邮件的人……”

就在那些人说话的功夫,苏湘一直沉默的盯着电脑,将那段视频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段视频很短暂,只不过几秒钟,就是从她跟陆薇琪起争执,到她掌刮陆薇琪,再到陆薇琪坠下舞台那一段,而且由于拍摄的人手不稳,画面有晃动。

不对,这里面有不对的地方。

苏湘闭上眼睛,将办公室里的说话声屏蔽在外,在脑中又回忆起了那天发生过的事。

从她掌刮陆薇琪,到她摔下舞台……陆薇琪不是在她打了她之后就摔下舞台的。

而这段视频拍出来的效果,给人的感觉是她打了陆薇琪,紧接着一手把她推下了舞台。

但如果她这么说为自己辩白,这些人也只会说是她的一面之词,比起她的话,目前他们更愿意偏向他们所亲眼看到的。

在陈晨、梁易辉对曹振激烈的要求声中,一道听起来柔婉却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简直像是一道清流。

“曹警官,那就请你们警方找到这位目击证人,而且找到真正完整的视频,到时候我一定主动到警察局来,这期间,我绝对不会离开北城。”

……

1988的顶楼。

莫非同歪斜的靠坐在沙发上,前面巨大的电视屏幕一直在播放着各种新闻,但此时他的视线并不在屏幕上,目光定定的看着茶几。

茶几上摆放着一只橡胶马,马的旁边摆放了一个巴掌大的人偶娃娃。

他手里捏着一杯酒,喝了一口后将酒杯搁在茶几上,手肘支着膝盖,手指拨动了下那匹橡胶马,又将人偶娃娃往茶几边上推了推。

裴羡走进来他都浑然未觉。

裴羡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了茶几上的东西一眼后,勾着唇角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玩起女孩子玩的娃娃了,这还是你吗?”

莫非同睨了他一眼,往后靠回了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瞪着天花板,懒懒的道:“我只是在想事情。”

“莫三少也开始动脑子了,我没听错吧?”

裴羡嘲笑了一句,站起来在酒架上挑酒,不过最终还是只拿了一瓶啤酒。

“什么事困扰的你茶饭不思,说出来我帮你想想?”

莫非同又斜眼睨了他一眼,裴羡摆着一副看八卦的脸,他才不会告诉他在想什么。

“免了,我自己想着就好。”

裴羡耸了耸肩膀,单手将啤酒瓶往茶几边上一磕,瓶盖掉下来,啤酒泡沫立即涌了出来,他连忙就着瓶口喝了一口,看向电视机。

要求严惩苏湘的声浪很高,都已经上了市电视台的新闻了。

这个时候,傅家那两位估计肺都已经炸了。

092 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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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出来,门口那些要求严惩凶手的粉丝还在,不过经过长时间的叫喊,现在声嘶力竭,看到苏湘出来也只是再象征性的叫喊了几声。

苏湘没有看那些人,径直的走到车子那边。

但是车边站了一个人,乔深。

他的脸色沉郁,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傅寒川看到他眉头皱了下。

他把乔深留在公司,让他代为处理公司事务,但此时乔深出现在这里,就不同寻常了。

乔深看了一眼苏湘,显然有些话不适合当着苏湘的面说。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对着苏湘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说着,他往前几步走到乔深那儿,乔深面有难色的道:“傅总,大傅先生请您立即回公司一趟。”

傅寒川拧着眉沉默了下,回头看了一眼苏湘,然后对着乔深道:“你先送太太回去。”

“是的,傅总。”

乔深替他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傅寒川坐上车以后,乔深想了想,靠过去道:“傅总,大傅先生召开了股东大会,傅总你最好做下心理准备。”

乔深是傅寒川一手调教出来,做事稳重,一般情况下不会说这样的话,傅寒川拧着眉,深深的看了一眼乔深:“嗯。”

乔深将车门关上,往后退了一步道:“傅总您路上小心。”

车窗缓缓的往上关上,傅寒川在车窗内最后看了苏湘一眼,踩了油门扬长而去。

苏湘看着空了的那个停车位,所有所思,乔深走了过来,对着她道:“太太,我先送你回去。”

苏湘的面色很沉,点了点头便坐上了车,随着“砰”的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苏湘在车子开动前,最后看了警局一眼。

傅氏大楼前,同警局那边一样,这边也围了几个粉丝在这里闹事,拉横幅喊话傅氏给出交代。傅氏的保安调来了大半,人墙竖在那些人面前防止他们冲进大楼去。

傅寒川下了车,掖了掖大衣外侧,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个粉丝,迈着步子走进了大楼。

傅氏有高层专用的电梯,傅寒川站在专用电梯前等候时,前台小姐惴惴不安的走了过来,低着头对他道:“傅总……傅先生,大傅先生请您到了公司以后,就去他的办公室。”

傅寒川注意到前台的称呼,从傅总变成了傅先生……

他的眸光一闪,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盯着那前台小姐,前台小姐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她只是一个前台,听命令做事而已呀……

“去做事吧。”

“是、是的,傅先生。”

那前台得了话后就一溜烟的跑回去了。

傅寒川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台已经对他敞开了大门的专用电梯,冷冷一扫,往旁边走了几步,又一次的按了直达董事长办公室的电梯按钮。

一两分钟以后,电梯才敞开门,里面站着几个傅氏的员工,看到他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立即埋着头,一声不敢吭的走了出来。

傅寒川一张脸冷的不能再冷,走进去时,又有几个急用电梯的员工想要搭载一程,但是看到傅寒川在里面,马上就退了出来。

电梯的门合上,傅寒川毫无表情的看着光洁钢板上倒映出来的人影,垂着的手手指收紧了。

傅正南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几个示威的粉丝,只不过在高楼俯瞰下,成了几个小点。

但他们手里举着的横幅,还是扎着他的神经,惹得他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

“父亲。”

傅寒川在距离办工桌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

傅正南转过身来,冷厉的眼狠狠的剜了一眼傅寒川,他也不开口,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对着墙上挂着的电视机摁了下,屏幕上立即跳出了今日的股市。

早上开盘的时候,傅氏的股票还是优股,按照这个下跌速度,到晚上收盘,估计就变成渣股了。

陆薇琪的粉丝在网上开始发起抵制傅氏产品的行动,这些粉丝群体对于傅氏来说,原本不足为道,不过这些人引起了太大的关注,带节奏的抵制傅氏,这就变得很麻烦了。

同时传来不利消息的还有西班牙那边。

陆薇琪本身具有国际影响力,又跟国外的一些权贵交好,综艺项目组抵达西班牙的第一站就遇到了诸多刁难,无法正常拍摄。

这些,在事情出来的时候就可预见,但真的这一天到了的时候,还是很难令人接受的。

傅正南冷哼了一声,将遥控器丢回办公桌上。

傅寒川看了一眼上面还在不断变动的数字,以及傅氏一路往下跌的曲线图,没有吭声。

傅正南抬了抬眉,阴冷的道:“傅寒川,从今天开始,公司将暂停你的总裁一职,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反思吧。”

傅寒川身体一僵,攥紧了拳头,牙关的肌肉都绷紧了。

但他没说什么,只点了下头道:“好,我知道了。”

“傅寒川!”

看到儿子什么反抗都没有就点头说好,傅正南气得眼角抽搐了下,抄起桌上的遥控器就砸了过去。

他对傅寒川的不满,不止是由苏湘引起来的一切负面影响,还有傅寒川的态度。

他竟然丢下公司的事情跑去警局,这对傅正南来说,就是轻重不分,没有一点大局观。

“好,你还有脸说好?”

“这就是你做错事的代价!”

傅正南吼得脸红脖子粗,他扯松了脖子间的领带,在皮椅上坐了下来,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傅寒川。

傅寒川面上没有太大的波动,他没有做任何的辩解就接受暂停职务的惩罚,不代表他默认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错误。

公司股东大会已经开过,决议通报了全公司,除非董事局再下一道任命,让他恢复原职。

不过目前的情势下,这是不可能的。

傅正南看着儿子无动于衷的样子,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怎么,你不服气?”

“那我告诉你,傅寒川,傅氏有今天的劫难,全是你的女人惹出来的!你要为她担责,这是第一!”

“第二,你没有将事态控制在最小程度,以至于变成今天的不可控,董事局对此,对你的能力深表怀疑。”

“第三,你轻重不分,没有一点大局观,傅寒川,你已经失去了我对你的信任!”

傅寒川捏紧了拳头,低垂的眉眼内一片阴沉。

空气里,是两个男人压抑着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傅寒川的拳头一松,紧绷的表情也松开了一些,他抬起头对着傅正南沉声道:“这一切问题,我都会圆满的解决给董事会看,请父亲放心。”

说完,他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傅正南阴沉沉的眼盯着傅寒川出去,又一次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一次次事件下来,傅寒川给他的只有失望。

傅正南单手搁在皮椅的扶手上,拇指用力的搓着食指的一截指节,阴冷的眸光微微的闪烁着。

走廊外面响起了咄咄的高跟鞋的声音,步子很快,显示着来人心里的急切。

卓雅夫人一把推开半开的门,将手包随手丢在一侧的沙发上,气势汹汹的走到傅正南面前道:“你凭什么罢免寒川的总裁职务?”

在刚才的董事会上,卓雅夫人是唯一一个投了反对票的,其他董事,就连原本支持傅寒川的那些也都投了赞成票。

卓雅夫人对此怒不可遏,如果傅正南不召开这个董事会议,傅寒川就不用被罢免了。

傅正南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慢慢的直起身来,一双眼冰冷,与卓雅夫人那双含着怒火的眼比起来,一冰一火。

傅正南道:“你以为傅氏姓傅,就只是傅家一家的了?”

“我不召开董事会议,那些董事就没有不满了?”

他用力的指了指楼下:“现在,还有人在叫嚣着要傅氏给出交代!”

卓雅夫人一抿唇,眉头皱了下,对傅正南的说法无可辩驳。

傅正南收回了手,拳头磕了磕坚硬的桌面,沉闷的敲击声像是敲在了人的心头,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

然后他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身体微微的前倾,对着卓雅夫人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这是我们眼下能做的最快的公关。”

“外界是不是满意,能不能暂时缓住恶劣的情势还另说。”

“卓雅,你以为只凭你的爱子心切,外面的那些事就能够不管不问吗!”

卓雅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双手掐紧了,过了两秒钟,她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会站在我的儿子这一边,在所不惜!”

她的眼睛倏地一冷,对着傅正南道:“除了我,还有谁能支持他?”

傅正南深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睛道:“那你怎么不看看,他是否还值得我信任他,支持他?”

“在公司一片混乱的时候,他不在这里坐镇处理这些混乱,他在警局,给那个女人开罪!”

卓雅夫人呼吸一窒,滚了下喉咙,冷笑了一下,讽刺的道:“这只能说明儿子在这方面不像你,为了江山,可以自私的什么都不顾。”

……

在傅正南面前,卓雅夫人为了儿子才那么一说,但不代表她就能继续容忍苏湘的存在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

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卓雅夫人就立即的拨通了老何的电话:“让那个女人到傅家老宅来,让律师到场,还有,让苏家的那些人也过来。”

吩咐完以后,她就挂断了电话,坚定的脚步衬得她愈加冷漠无情。

苏湘刚回到傅家没有多久,老何就上门来了。

“太太,夫人请你回老宅一趟。”

苏湘愣了愣,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样,卓雅夫人肯定忍不住的。

她沉了口气放下水杯,正要走出去的时候,老何又道:“太太,你最好带上你的印章。”

印章,这个时候要印章做什么?

苏湘心下狐疑,有着很不好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回到房间,把她的私人印章放进了手包里。

二十分钟后,车子就在傅家老宅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苏湘下车的时候,看到门口还停着一辆劳斯莱斯,看车牌就知道是苏润的。

苏家的人也来了……苏湘的眉头紧紧蹙起,心更往下沉了一些。

傅家老宅常年安静,即便有园林师傅精心打理,偌大的屋宅依然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此时走进来,更觉一股寒凉。

苏湘搓了搓手臂,沿着草坪中间一条路走向主楼。

卓雅夫人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她的左侧,坐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苏湘与他见过一面,三年前她跟傅寒川办理结婚手续的时候,就是由他代办的,所以她知道,他是负责傅家事务的薛律师。

而卓雅夫人的右侧,则坐着坐立不安的苏氏夫妇。

魏兰茜看到苏湘,忍不住的先开口道:“湘湘,你快过来,竟然让夫人等这么久!”

苏湘理都没理她,扯了下唇角冷笑。

如果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就该希望她永远不要过来才好。

苏湘慢慢的走到卓雅夫人的面前站定,两人之间隔了一张茶几。

她淡淡的看着卓雅夫人,对她点了下头。

她可以用手机语音叫她一声,不过显然卓雅夫人并不乐意听到她这样跟她打招呼。

卓雅夫人冷冷的看着苏湘,先闭了下眼睛吸了口气才睁开眼看着她说道:“苏湘,你从警局出来,应该知道现在满世界都在控诉你谋杀陆薇琪了吧?”

卓雅夫人刚说完,苏润就立即接口道:“夫人,这件事我们也听说了,请夫人相信湘湘,她连摔断腿的小鸟都救,怎么会去害的人摔断腿呢?”

“苏先生……”卓雅夫人冷声一呵,苏润还想说什么,看到她的表情就讪讪的闭上了嘴。

卓雅夫人开口道:“现在不是苏湘有没有做的问题,而是我们傅家因为她,而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苏先生不想断了傅家这边的关系,可傅家如果自己都自身难保,又如何再顾得上你们苏家?”

魏兰茜一听就急了,又不敢在卓雅夫人面前说什么话,急得使劲的掐苏润的腰,苏润疼得皱紧了眉,对她摇了摇头让她安静。

再不济,就算傅家不要苏湘了,把他叫过来,应该不只是叫他把人领回去的。

这时候,一道冷静的语音响了起来。

“夫人,您叫我过来,是准备怎么做?”

卓雅夫人上下扫了苏湘一眼,淡淡的说道:“在此事爆发之前,我曾经跟寒川谈过,让他离开你。但是他跟你有三年的夫妻情分,又看在傅赢的面子上,对你狠不下心来,一再的维护了你。”

“他说服了我,说先稳住陆薇琪,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但是你,把这一切都搞砸了。是你自作聪明,激怒了陆薇琪,才让今天的事情发生!”

“在此之前,我也曾经跟寒川说过,如果警方一旦确定你是凶手,他就不能有任何异议的跟你离婚。”

苏湘抿了抿嘴唇,手指动了下,想在手机上写点什么,但最后还是蜷缩起了手指。

她抬眼,静静的听着卓雅夫人继续说下去。

“现在这个情况,跟警方公布最后的结果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寒川他作为男人,一直的为你担着责任,但是苏湘,作为你,挑起事情的一方,你就不应该再继续拖累寒川!”

说到这里,卓雅夫人就控制不住的一肚子火冒了出来,她道:“你可知道,寒川因为你,被董事会罢免了总裁的职务!”

她的话音刚落下,苏湘就倒抽了一口气,手指紧紧的掐紧了,垂下的眼眸微微的晃动。

在警局的时候,看到乔深一副紧张的神色就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原来是这个!

苏湘咬了咬牙,无话可说。

苏润夫妻一下子慌了,魏兰茜急忙的上网去查,果然十分钟前,傅氏发布了最新消息,已经暂停傅寒川的一切职务。

“怎、怎么这么严重啊……”苏润慌乱的看了一眼苏湘,又看向卓雅夫人道,“夫人,傅先生他不是、不是您的亲儿子吗?”

“哪有罢免了亲儿子职务的?”

傅寒川是傅氏的继承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要傅正南一退下来,傅寒川就可以全权接管傅氏了。

卓雅夫人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对着苏润道:“所以你们苏氏集团才只能一步步的走到破产倒闭,而我们傅家蒸蒸日上。”

家族企业,说起来是一言堂,但是也不尽然如此。

作为掌握至高领导权的那个人,是有资格坐在那里的人,而不是看他是谁的儿子。

卓雅夫人说着停顿了下,又深深的剜了苏湘一眼,看向苏润讽刺的道:“如果不是被你们苏家的人缠上,我们傅家也不至于接二连三的出事,现在还弄得这幅田地。”

被卓雅夫人这般刻薄讽刺,苏润也只能讪讪的闭上了嘴,魏兰茜忍不下这口气了,撑着笑道:“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湘湘给你们傅家生了一个那么聪明可爱的孙子,这是立下大功的呀。而且当年老爷子病重,湘湘九死一生才生下傅赢,那孩子一出生老爷子就活过来了,说起来,湘湘该是你们傅家的福星才是呀。”

魏兰茜就是要提醒卓雅夫人,苏湘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卓雅夫人继续冷笑:“你以为这全天下,就只有你们苏湘能生?你看着她像是福星?”

“我……”魏兰茜还有再说些什么,就被卓雅夫人提起来的嗓音打断了。

“苏太太,你这是还要继续厚着脸皮跟我在这儿死皮赖脸吗?”

魏兰茜怎么也是豪门大家出来的贵妇,一再的被这样羞辱,一张脸憋得通红,苏润低呵了一声:“行了,你赶紧给我闭嘴吧!”

卓雅夫人这分明是铁了心的要把苏湘赶出来,那她也肯定会开出让他满意的条件,这女人再叽叽歪歪的,那就什么都没了。

此时的苏湘,心里只剩下悲凉。

她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肉,谁说要切肥就切肥,谁说要切瘦就切瘦。

她在手机上写了几句话,她和缓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来。

“夫人,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推陆薇琪掉下舞台。但是傅氏的危机确实因为我而起,我愿意承担责任。”

卓雅夫人看了苏湘一眼,这时候眼睛里才浮起一些欣慰之色:“你既然这么说就好。”

她对薛律师使了个眼色,那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苏湘道:“傅太太,你先看一看,有什么条款有疑议的,可以再补充。”

苏湘拿起文件看了起来,抬头上写着的“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大字,就刺得她眼睛疼了下。

老何叫她带上印章的时候,她就猜测到了。

她一直想要离开傅家,但当这份文件真的放到眼前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疼得抽搐了起来。

她忍着难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这时候卓雅夫人平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们离婚以后,傅氏还是会继续的照拂你们苏家,不至于让你们饿死流落街头。再怎么说,你们跟傅赢还有点关系。”

卓雅夫人这么一说,就先让苏润夫妇闭了嘴,因为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不管卓雅夫人用什么样的口气说了这句承诺,两人都悄悄的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还是要再关心一下傅家又给了苏湘什么。

只听卓雅夫人接着道:“另外,除了房子跟车,一个亿的一次性赡养费,以后我们傅家还会继续给你每年五千万的生活费,直到你终老。毕竟你生下了傅赢,我不想让他以后担心他生母的生活问题。”

“还有,等这份协议签下,你就对外发一份公开声明,说明你已经脱离傅家,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与傅氏,以及傅家所有人都无关。”

“最后……”卓雅夫人顿了下,冷厉的眼睛盯着苏湘,“傅家给了你这么多优渥的条件,你需要保证,你不能够再见傅赢。我不想你继续影响到傅家未来的继承人。”

苏湘一直都在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的看完那份离婚协议,一直到卓雅夫人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页纸张在她的手指下被捏的变了形……

093 零落成泥辗作尘,唯有香如故 万更

魏兰茜听到这里,悄悄的扯了下苏润的衣角,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傅家果然财大气粗,给苏湘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她一个人哪里用的了那么多。”

苏润抖了下肩膀,往前呶了呶嘴,让魏兰茜静观其变。

只见苏湘放下了协议书,再拿起笔在上面刷刷刷的划了几道,一连划掉了几条条款,魏兰茜看得眼睛都瞪直了:“苏湘,你是不是有病啊,傅家给你那么多,你都不要,难道你还想回到苏家……”

魏兰茜一急,后面的话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刹都刹不住,幸好苏润及时的拉扯了她一下。

苏润恼火的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苏湘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卓雅夫人。

她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快速的写了起来,只是才写了几个字,一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手忽的盖在了协议上。

苏湘的笔在一根手指前停下,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卓雅夫人的身体微微往前倾,手掌盖在协议上,冷声道:“傅家容忍了你三年,我不可能再继续忍你下去。”

“苏湘,你现在跟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唯一要做的,是签字盖章!”

苏湘静静的望着她,两个人的目光近在咫尺。

只听卓雅夫人冷声吩咐道:“薛律师,再拿一份协议出来。”

说着,她一把扫开了桌上的协议,目光盯着苏湘坐回了沙发。

翻飞的纸张在空中飘荡了几下,慢慢的落在了地上。

无人再去看一眼,也无人去捡起。

薛律师闻言,连忙从包里又拿了一份备用协议出来:“傅太太,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了的话,请你签字。”

苏湘看着崭新的纸张放在了她的眼皮底下,上面还能闻到油墨的香气。

她拿了过来,白色的纸张刺得她眼睛生疼。

嘶……

嘶……

嘶……

一连几声纸张撕碎的声音,苏湘当着卓雅夫人的面,将那协议给撕了,往空中扬手一撒。

“苏湘,你……”苏润怔怔的看着满天飞起来的碎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冷酷决然的苏湘,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苏湘的手指快速的在手机上点动,平静的语音同时响了起来:“夫人,你知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傅赢。”

“我不可能也不会为了这些钱、车房子卖了我的儿子。”

“一个星期见一次,不然这个协议我就不签了。”

“夫人,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难道夫人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你说我不要脸,连累了你们傅家也好,没有良心也罢,反正我不肯签字,那么大家就继续等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就是不知道傅家在这段时间里,损失会有多少?”

卓雅夫人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眯了眯眼,咬着牙道:“好,苏湘,你好样的……”

“你在寒川面前装可怜,让他可怜同情你,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亏他那么维护你,你就是这样害他的!”

苏湘的眼眸微微的垂下,平静的脸孔下,自己的那颗心像是被针一下下的扎着。

但是这个时候,容不得她想太多。

她没有出声,手机被她紧握着,偌大的客厅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润夫妇互相看了一眼,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苏湘紧抿着嘴唇,眉心也皱了起来,胃里的紧缩感一次比一次强烈,她不断的吞咽着口水,想将那种紧张感压下去。

她看了卓雅夫人一眼,在手机上正要写什么,胃里涌起的不适感令她再也撑不住,捂着嘴唇匆匆的跑向了洗手间。

客厅里,卓雅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苏润跟魏兰茜再次的互看了一眼。

魏兰茜小声的道:“湘湘她不会是又有了吧?”

如果苏湘这个时候怀孕,那她是不是不用跟傅寒川离婚了?

“不可能!”卓雅夫人一张脸铁青。

傅家不会再要一个哑巴生的孩子!

这时候苏湘在洗手间吐完了走回客厅,看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只平静的抬手一抹嘴唇上的水渍。

魏兰茜问道:“湘湘,你是不是……”

“没有。”冷静的手机语音一响起,打断了魏兰茜的问话,魏兰茜不死心的道:“怎么不可能,你那个时候,不也是这样。”

苏湘没有再理她,看向铁青着脸的卓雅夫人语音道:“只是胃不舒服罢了,没有夫人担心的那样。”

她拎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当着众人的面把胃药吃了。

卓雅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她冷声道:“一个月一次,我的耐心有限,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看不到傅赢,苏湘,别再不识好歹!”

从开始卓雅夫人态度坚决的不让她看傅赢,到现在肯退让的一个月一次,苏湘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

如果卓雅夫人把傅赢带走送到国外,哪怕她留在傅家,也不可能再见到他。

而傅寒川……

苏湘握紧了手指头,手机在她的紧握之下,上面沾了一层粘腻的汗水。

像是一根弦倏地崩断,苏湘眉眼一抬,里面一片清冷色。

“好,我答应你。”

“湘湘!”苏润没想到苏湘真的会答应下来,一个月见一次孩子,这对她来说,跟见不到有什么区别?

卓雅夫人看到苏湘肯松口了,看向薛律师道:“你再去重新打印一份协议,书房有打印机。”

薛律师点了下头,拎着公文包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这段时间里,客厅再次的安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会儿,薛律师拿着新打印出来的协议下楼来,苏湘拿在手里的时候,指尖还能感觉到上面有着微微的余温。

她没有再犹豫,拿起笔刷刷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湘湘……”魏兰茜看着苏湘真的签了下去,忍不住的伸出手,待她反应过来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完全是徒劳的。

她讪讪的缩回手,眼睁睁的看着苏湘把自己的印章也盖了上去。

薛律师吹了下两份还未完全干透的笔迹,唇角微翘的道:“傅太太,你可以再确认一下再签的。”

苏湘抿着唇,能做到傅家的律师,她还是相信他们的专业的,看不看都一样。

她把手机跟印章塞回包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出去。

“苏……”苏润一看苏湘就这么走了,皱了皱眉,连忙拉着魏兰茜站了起来跟卓雅夫人告辞。

苏湘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们再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啊。

苏湘过来的时候是老何去古华路接她的,而卓雅夫人叫上了苏润两口子来,意思也很明显,除了要他们亲眼见证苏湘签下离婚协议,解决傅、苏两家的问题以外,就是叫他们来把人领回去。

当年,就是苏润开着这辆劳斯莱斯,把人送到了傅家老宅的家门口。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苏湘瞧着那一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轿车,止不住的冷笑。

八抬大轿把人抬过来的,跟硬塞进来的,天差地远的差别啊……

苏润走了出来,在苏湘面前沉沉的吐了口气道:“还站着干什么,上车吧。”

“咔哒”的一声,苏润用车钥匙解了锁,往车子那里走过去。

魏兰茜跟上去,不满的说道:“真的要让她回去住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苏家的那两老的都不在了,这离婚了还往家里住,像什么样子。

而且,这苏湘跟陆薇琪的麻烦还没解决呢,傅家一纸离婚协议把锅甩了,可这黑锅,不就让苏家背上了吗?

现在苏湘可是过街老鼠,臭名远扬。

苏润这个时候全无在卓雅夫人面前的谄媚样子,他黑着一张脸拉开车门,也不搭理魏兰茜,待他发现苏湘没有跟上来,回头看过去就见苏湘还直挺挺的站在傅家的大门口。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难不成还等着傅家的人再把你请回去吗?”

苏湘眼眸微微一动,冷着一张脸看着前方的“哥哥”。

“这个时候,你又觉得很威风了,很像是个男人了,是不是?”

苏湘用语音说完以后,扭头就走。

她再也不会坐苏润的车。

苏润被苏湘刺了一句,一张脸涨的通红。

“诶,她什么意思,被傅家赶出来了,就找我们撒气吗?”魏兰茜指着前面苏湘的背影,气得跳脚。

苏润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死丫头,别管她了,上车!”

光洁闪亮的黑色轿车在苏湘面前扬长而去,苏湘抬起手挥了挥刮起的灰尘。

苏润只有在傅家人的面前才夹着尾巴,在别的人面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扬,以前,他是借着苏明东的光,现在又靠着苏家狐假虎威。

但以后,等传出她跟傅家的关系终结,谁也不会买他的帐了。

苏湘刺苏润的那句话,一点错都没有,说出来还很解恨。

……

从傅家老宅回到古华路,开车需要差不多二十分钟,苏湘一路走回去,花了三个小时。

这一路上,她可以打车。

走三个小时,在这样的数九寒天,走到从浑身冰冷到身体发汗。

算是对自己的惩罚,也可以让自己的心没有那么难受,让自己可以冷硬的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到底是放弃了傅赢……

回到别墅,苏湘的双腿都快迈不开了。

宋妈妈看到一身狼狈回来的苏湘,连忙上前扶着她,想让她到沙发那边坐下休息。

苏湘摆了摆手。

“傅赢呢?”

宋妈妈道:“吴老师来了,把小少爷带走了。”

吴老师的假期要到明天才结束,她今天提前来上班,看来是卓雅夫人通知了她,让她把傅赢带走。

吴老师虽然是傅寒川请回来的,但那可是卓雅夫人。

呵呵,她想得可真周到,怕她跟傅赢难舍难分改变主意,连让她再见一面抱一抱都防备了。

宋妈妈看着苏湘难看的脸色,她的脸颊虽然红润,但是满头大汗,气息都喘不匀,像是要晕过去了。

“太太,你这是怎么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湘看了眼宋妈妈往厨房走去的背影,抬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到卧室。

她从柜子底下拖出一只行李箱,还是她上次准备去西班牙的时候买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苏湘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她的笔记本电脑,几本书,她常用的生活用品,她的一些证件,一股而脑儿塞进去,一个行李箱刚好足够。

宋妈妈端着水进来,看到苏湘在装东西,惊讶的问道:“太太,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湘将行李箱合上。

“宋妈妈,我不住在这里了。傅赢……”

苏湘一想到傅赢心里就割肉似的疼,她忍了忍,继续在手机上写。

“傅赢他还小,宋妈妈你多留意他一些,不要让他受伤了。他哭的时候,你多哄哄他。”

宋妈妈一脸的惊慌,手都颤抖了起来,水杯里的水晃出来,泼洒了她一手。

“太太,你要走?”

苏湘用力的握了握行李箱的把手,心一横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太太……”

宋妈妈愣愣的看着苏湘走出去的背影,往前追了几步,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水杯搁下,摸出手机再一次的给傅寒川打电话。

傅氏大楼。

傅寒川虽然被暂停了职务,但是现在傅氏一堆火烧眉毛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他得重拾董事会对他的信心。

他看了眼桌上响起来的手机,翻过一页文件,眉毛皱了下没有理睬那铃声。

宋妈打过来的电话,八成又是家里出了什么鸡毛琐事。

几个小时前,她就往他的手机上打电话,说苏湘被老何接走了。

他哪有那闲工夫去管那些事情,反正苏湘也不是第一次去傅家老宅挨骂。

他一早就警告过她,她惹出来的事,自己就要有心里准备。

卓雅夫人的这顿火,她得受着熬着,也让她知道一点压力,免得她再给他捅篓子。

傅寒川摁了挂断键,可是才挂断,过了会儿,铃声再次的响了起来。

傅寒川看了一眼,接起电话,语气很重的道:“屁点大的事都来烦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忙吗!”

宋妈妈被傅寒川一顿火扫,吓得不敢吭声,就听傅寒川火大的道:“没事挂了。”

“傅先生,太太刚才收拾了行李走了。”

“……”

傅寒川握着手机,一脸的懵,像是没有听明白她说了什么,这时候办公室的门推了开来,乔深大步的走了进来。

“傅先生,你看到公司发出的最新公告了吗?”

傅寒川眉头一皱,乔深一看就知道他还没有来得及看邮件,说道:“傅先生,你看看你的邮箱。”

傅寒川对着手机冷静的说了一声知道了,便挂断了手机,同时手指在鼠标上按了几下,打开他的专属邮箱。

里面是一份公告,以苏湘的名义发出来的。

大致的内容是她已经脱离了傅家,她跟陆薇琪之间的纠纷与傅氏以及傅家没有任何关系,请大众恢复对傅氏的信任,以及请大家静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傅寒川瞪着邮件,握紧了拳头,难怪宋妈打电话来说,老何接走了苏湘,现在宋妈又说苏湘拿了行李离开了。

乔深看了一眼黑透了脸的傅寒川,又道:“不止是公司邮件,这份公告也上传到了我们的官方微博进行了通告。”

“还有……这份公告是卓雅夫人叫人下发的。”

傅寒川一张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这个蠢女人,这点压力就受不了了吗,叫她滚蛋就滚蛋,给他捅出来的篓子一个接一个!

傅寒川倏地站了起来,火大的抓起桌上的手机,拎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大步的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又返回来,打开抽屉拿了车钥匙。

正走到门口,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卓雅夫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薛律师。

卓雅夫人上下扫了一眼傅寒川,皱了下眉毛说道:“你要上哪儿去?”

乔深看到她进来,一看这气氛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摸了摸鼻子识趣的走了出去。

傅寒川的气息沉了下,将外套放在一侧的沙发扶手上。

“母亲这个时候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吧?”

他对卓雅夫人一向尊重恭敬,就算是母子两个有冲突,也不怎么说重话,这回他是真动了怒气。

卓雅夫人这时候倒没有那么生气了,她对薛律师使了个眼色,薛律师立即的将苏湘签署过的离婚协议书拿了出来,递给傅寒川。

“傅先生,傅太太已经签过字了,也请你看一下。”

傅寒川随便翻了几页,看到最后一页苏湘的签名以及印章,眼底暗暗的闪着火光。

他将协议丢回到了茶几上,叠起了双腿,冷声说道:“母亲在三个多小时以前就已经找苏湘签下字,怎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卓雅夫人道:“我要亲眼看到她离开傅家,确认她不会耍赖,证明她是心甘情愿的离开。”

傅寒川冷笑了下:“你是要让我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签下这份协议的吧?”

苏湘签下协议的这段时间,她没有给过他一个电话,没有一个信息。如果不是宋妈来通知,恐怕这会儿他还不知道。

卓雅夫人冷眼一扫,说道:“没错,我要让你死心,别再管她的事。”

“傅寒川,在这个女人身上,你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跟感情,你让我们失望至极!”

……

苏湘的车就停在小区的那条路上,前方是她常去散步的小公园。

地上的积雪早就融化了,傅寒川背着她走过的冰面,一起堆的雪人也早就消失不见。

她怔怔的看着原来雪人的那块草坪,鬼使神差的下了车。

公园无遮无挡的,一阵风吹过来,冷得她缩了缩脖子。

她在一只秋千架上坐了下来,架子吱吱嘎嘎的响。

从签下协议到收拾东西离开,脑子还是懵的。

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的要离开傅家了。

苏湘怔怔的看着那片草坪,站起来,走到那边蹲下,拔了一根草在手里,然后又坐回了秋千上。

她捏着那根草在指尖转圈。

如果她没有去警局报案,如果按照傅寒川的安排走,忍一忍,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见不到傅赢了……

傅寒川知道她离开了傅家,是不是可以终于松一口气,不用再背着她这个多余的责任?

苏湘的脑子很乱,涨的她发疼,她忍不住的弯下腰抱住了脑袋。

“苏湘?”祁令扬在她的面前站定,确认真的是她后,他道,“坐在这里很冷。”

他往那辆车扫了一眼:“这是你的车吧,为什么不上车坐着?”

苏湘抬起头来,西斜的阳光有些刺眼,刺得她想流泪。

她看了一眼站在光圈里的男人,垂下头来蹬了下秋千。

祁令扬轻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将她背后的棉服帽子夹起来盖住了她的脑袋,又解下自己的围巾圈在了她的脖子上,这样风就不会将她的帽子又吹下来了。

祁令扬在旁边的一只秋千架上坐下,看着前面的车道:“我在网上看到,你离开傅家了?”

“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傅氏出了这么大的事,从紧急处理的手段来说很高效,但从另一方看,就是冷酷到残忍。

秋千的吱嘎声停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前方,她住的那一栋高层楼房。

那里毕竟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有再多痛苦的回忆,那也是她的回忆,更何况……也不尽然全是痛苦。

祁令扬双手交握着,手肘支着膝盖上,抬头也是看着前方。

他道:“我从祁家老宅搬出来的时候,也很难过。那儿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

他顿了下,改口道:“不过时间会冲淡一切的,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苏湘转头看着祁令扬,他之前说过什么家里有规矩。

不过,他搬出祁家,应该是他爱的人跟他大哥结婚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应该比她更不好受吧。

“你现在应该收回你的目光,不要再看那个地方,这样,你才能更快的适应起来。”

苏湘抿了抿嘴唇默默的垂下眼皮。

祁令扬转头看着沉默的女人,她的睫毛在寒风中微颤,双眼湿漉漉的,弱小无助又迷茫。

如果那一年,跟她发生关系的人不是傅寒川,那她就不用遭受这一切了。

至少不用这么抽筋剥骨般的痛,如果是他……

祁令扬用力的皱了下眉,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苏湘,傅家的水太深,那不是适合你待的地方。你能够离开那里,也好。”

他顿了下,转移了话题:“网上的那一段视频我看到了。苏湘,要保护自己不吃亏,还有别的办法,不能被人抓到把柄,不然就会变成像现在这样。”

站在相信苏湘的角度去看待那一段视频,尤其她平时是一个很温和的人,怒而打人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让自己失去了理智。

“你可以跟我说说,是什么让你失控打了她?”

苏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祁令扬看她冻得僵硬的手指在手机上不利索的点动着,他道:“你可以跟我用手语。”

——她说我偷了她的幸福,她要抢走我的傅赢,让我归还她的一切。

祁令扬看着苏湘比划着手语,心里竟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尽管有了能让她说话的app,他却更想看到她跟他用手语说话,好像那是他们之间可以交流的秘密语言,别人都不知道。

祁令扬道:“看来陆薇琪对傅寒川的执念很深,执念有多深,对你的怨念就会有多深。”

苏湘皱了下眉,想到了什么,对着祁令扬比划。

——你可以帮我找到视频的来源吗,我觉得这个视频被人剪辑过。

祁令扬的团队都是电脑高手,发布视频的原始id应该也能追踪到。找到发布的地址,那就能找到发布视频的人了。

她离开了傅家,不想再去拖累傅寒川,不想跟那边的人再有牵扯,可她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要找出证据来。

虽说警察也在找,但是警局有那么多的案子,她不确定在她发出那份公告以后,警局是不是还肯抽调那么多的资源在这桩案子上。

如果陆薇琪是要她死在人言可畏这种状况下,那她现在应该是很享受她被唾沫星子淹没的。

而她现在终于离开傅家,她这时候不知道在怎么高兴呢。

祁令扬笑了下说道:“我的团队正在找那个发布者,本来想找到了再告诉你。”

苏湘一愣,祁令扬接着道:“苏湘,你帮过那么多的人,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是眼瞎心盲的吗?”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给她看:“你有多久没有上我们的微博来看了?”

手机app发布以后,耀世又新建了一个叫聋哑人俱乐部的论坛,也注册了专用微博,一来可以收集更多人的建议以便app的更新换代,二来当然也有耀世方面的公司策略。

不过不管怎么样,从论坛跟专用微博建立以后,多了很多的关注用户。

苏湘在还是傅家的人时,不能公开她的身份,此时,那支广告下,公然的打出了她的名字为她声援。

所有受益于这个app的聋哑人,以及在公益广告的推广下,了解到这一群体的人,开始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就连苏湘非常崇拜的那个旅行客顾浩,也公然的在个人微博上为她打call,另外两位形象大使转发。

当然,这可能跟苏湘促使她们与傅氏签约的回报有关,也可能跟陆薇琪事件使得他们在西班牙受困有关,不管怎么样,苏湘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动容的笑。

回去苏家的路上,苏湘的心没有那么的沉甸甸了。

苏润已经把苏湘的房间复原,夫妻俩摆着一张臭脸,看着苏湘一个人提着行李箱一路走到她的房间。

魏兰茜气得咬牙,还真的搬回来了,那傅寒川还真有先见之明。

她推了下苏润道:“还真的让她一直住下去啊,这不是你的房子吗?”

苏润烦躁的道:“你就忍她几天行不行?过几天她就会搬走的。”

苏湘后背抵着门板,听着门口那对夫妻的说话,扯了下唇角冷笑摇头。

这一点苏润倒是了解她,她确实还会搬走,只是眼下住几天罢了。

她受不了跟这种人呼吸一样的空气,就像卓雅夫人不能忍受跟她呼吸一样的空气。

手机滴滴的响了两声,是杜若涵发过来的消息:零落成泥辗作尘,唯有香如故。

这是一首比喻梅花的诗,就算成了泥巴再被碾碎成了粉末,香气依然在。

她微微一笑,回复:谢谢。

……

夜已深沉,傅寒川才回到家。

宋妈妈没敢睡,一直在客厅等着他。

“傅先生,太太她……”

傅寒川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烦躁的道:“我说我知道了,你烦不烦?”

宋妈妈嗫喏了下嘴唇,没敢再吭声了。

“傅赢呢?”

“哦。”宋妈妈连忙回道,“小少爷没有看到太太,哭了一阵,我哄他说太太像上次一样回家住几天就会回来。”

傅寒川“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直接的走到了卧室。

宋妈妈看了看关上的房门暗忖,先生怎么没有去把太太找回来呢?

此时的傅寒川坐在沙发里,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浓重的夜色从窗外透进来,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森冷。

……

又几天过去。

古华医院。

莫非同站在病房里,看着面前的女人。

陆薇琪一张脸色苍白,不过比起前几天已经好了很多。

被莫非同这样沉默的盯着几分钟,陆薇琪后背发毛,她的眼睛微微晃动了下,扯了扯笑道:“非同,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莫非同拎开一张椅子坐下,他平静的道:“薇琪,我认识的你,还是你吗?”

陆薇琪的眸光又晃动了起来,扬着唇无辜的道:“非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莫非同的表情一点没有变化,琉璃似的眼珠黑沉的吓人。

他道:“我在说什么,你不可能听不懂的。毕竟,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不是吗?”

陆薇琪一改亲和的脸,笑容沉了下来:“非同,你今天来探望我的,还是来气我的,你再这么说,我就要生气了。”

莫非同道:“我来,是听你一句真话。”

“真话?”

“你对傅寒川,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只借着放下的幌子,在做着伤害别人的事?”

陆薇琪生气的指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脚说道:“莫非同,你是吃错药了吗?你看看,现在到底是谁受到了伤害?”

“怎么所有人都在要求严惩凶手的时候,你却跑过来指责我?”

“你还是我的朋友吗?”

“朋友?”莫非同自嘲的嗤笑了一声,“该我问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样的朋友,可以利用的朋友?”

“我……”

陆薇琪目光一动,不等她说什么,莫非同打断她,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冷笑着道:“两次,你利用了我两次。”

“马场那次,是你说大家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让我把人聚集起来。”

“第二次,你的最后一场演出,你又拜托了我一次,希望我能把苏湘也请来。”

“你要告诉我,这都是巧合,还是像陈晨说的,那个哑巴嫉妒你跟傅寒川的过去,一定要致你于死地,或者……是你打着跟傅寒川和解的名义,嫉恨苏湘跟傅寒川的夫妻关系,做了一些事呢!”

莫非同原本还没察觉到什么,直到陆薇琪被送进医院的那天,他站在病房走廊外,听到了陈晨愤怒的叫骂苏湘,才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他看着她,呵呵的笑了一声:“说起来,可能不止这两次了。可能从你回来开始,我们就都成了你的棋子,你的刀!”

“在我的记忆里,你明明是那么努力的一个人,为了你的舞蹈,你可以放弃一切。即使受到了那么大的打击,你也可以继续前行,成为最闪亮的你。”

傅寒川娶了苏湘,那个时候,他正是因为担心她受不了打击,才跟着她,看她世界各地的每一场演出。

她的状态没有改变过,甚至越来越好,他以为她寄情于舞蹈,直到英国的演出结束,她说,她要回北城来演出,她可以面对这个地方了。

却原来,她从来没有放下过……掩饰的可真好啊……

为什么明明那么一个明亮的人,一个完美的陆薇琪,却变成了这么的阴暗?

莫非同满脸的失望:“薇琪,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陆薇琪气得身体微微发抖:“莫非同,我看你是疯了。有你这么颠倒黑白的吗?”

她的眼睛睁得发红,眼泪珠子似的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她指着自己的伤脚,激动的道:“你的意思是在说我故意陷害苏湘吗?你看看我的脚,我再也不能登上舞台。我的团队要跟我解约,我的广告商把我撤换,我陷害她,我得到什么了?”

“……”

“我得到了什么好处?”

“……”

“你说我为了得到傅寒川,傅寒川他看我伤成这样,他理我了吗?我跟傅家的关系,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

“……”莫非同抿着唇无话可说,按照常理来说,陆薇琪计划这些,应该得到一些好处的,但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是苏湘跟傅家的关系更加的紧张了。

这两边都没得到什么好处。

莫非同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几天,得出的结论是,陆薇琪好像是一把刀子,把苏湘跟傅家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关系彻底的割裂了。

但她也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莫非同缓缓的开口道:“也许,是你的计划还不够完美,也许,是有的人没有如你的愿,成为你棋盘上的一部分。”

“也许……是你太过相信你跟傅寒川的感情,让你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陆薇琪沉默的看着莫非同,一脸哀伤,眼泪在脸上流淌。她颤抖着肩膀,哭着笑了两声。

“呵呵……”

陆薇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莫非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得出来的这些话。你说我让你失望,而你,在让我痛苦,在我的身上伤上加伤。”

“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懂我,却原来,我在你的眼里是一个这么满腹算计的人。”

“莫非同,该我问你一声,什么时候,你变了呢?”

泪水不断的从她的眼窝掉落下来,脆弱的像是一碰就碎,莫非同皱了皱眉,攥紧了拳头。

他也希望他想到的是错的,他也希望他看到的是真的,可以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的支持她。

可是,他心里的那个疑问一直在不断的扩大,让他无法理直气壮的像陈晨、梁易辉那样去支持她。

病房内一片沉默,只有陆薇琪不断的抽泣声。

这时候,病房的门推了开来,陈晨走进来,看到陆薇琪在哭,连忙走上前:“薇琪,你这么哭了,是伤口又痛了吗?”

陆薇琪没有出声,只接过她的纸巾擦泪,陈晨察觉到了病房内的异样气氛,看了看脸色有些憔悴的莫非同,问道:“这么久都没见到你来探望薇琪,我还以为你在忙事情呢。薇琪怎么了,她怎么哭了?”

莫非同沉着一张脸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出去了。

他的肩膀微微的往下塌,没有了意气风发的劲头,就连走路的脚步都显得沉重了很多。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样的阴雨天气已经连续了几天,潮湿阴冷的空气像是往骨头缝里钻似的。莫非同一走到外面,冷热交替的空气让他忍不住的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shit!”

莫非同咒骂了一句,为了想通这些事情,把他想得免疫力都下降了。

打开车门坐上车,正要发动车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三少,江湖上听到风声,说北山那山窝窝来了个土豪,在里面豪赌了一个星期了,输钱一点都不心疼,那钱跟自来水似的。你要不要去玩两把,消遣消遣?”

现在抓赌博抓的紧,那种用尺子量的豪赌,都把地方转移到了隐蔽的地方。

山窝窝那些地方最合适,地方大又隐蔽,几个入口安排把风的人往那一站,要是看见上山的村民就轰走,要是看到警察就通知撤离,警察难以追捕。

莫非同心情不好,吸了吸鼻子道:“老子要是想玩儿,不能去澳门?不去,挂了。”

说着,就真的把手机挂断了。

车子在潮湿的路面上行驶。

雨刮器左右摇摆着,将不断模糊了前窗的雨滴刮去,笼罩在蒙蒙阴雨中的北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莫非同瞧着前面的那座青山,豪赌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钱跟自来水似的……

倏地,他猛踩了急刹车,整个身子往前一冲又被保全带给扯了回来。

差点就追尾了。

但是,也就在这时,他的脑子里划过了一个念头。

在网络上公开的那一段视频出现的时间,不就是一个星期前吗?

据说,那个发布视频的人一直都没有找到……

莫非同的眉毛越皱越紧,又往那雾蒙蒙的山上看了一眼,调转车头油门一踩,冲着那座山开了过去……

094 我幸不幸福,妨碍你了吗?

北山脚下的一座小村庄。

苏湘坐在一家苍蝇小馆子里心不在焉的吃着豆花。

祁令扬告诉她,最后锁定的id地址就在这个村镇上,警方也找到了这里来,从她这个窗口,可以看到街道上停着的警车。

苏湘心里有着小激动,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证明她的清白了。

其实她没有必要亲自跑到这里来,但是要安静的待在苏家等待消息,也是度日如年的感觉。

魏兰茜话里话外都在让她离开苏家,她心里记挂着傅赢,书也看不进去,每天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正心乱时,一辆黑色的车进入了视野,这本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但是这辆车,跟傅寒川车库里的某辆车很像,不过傅寒川的那一辆是白色的。

一想到他,苏湘咬了下嘴唇,捏起勺子挖了一勺豆花,还没塞入嘴里,余光瞥见车上下来一个人。

莫非同?

苏湘心里打了个问号,他来这里做什么?

苏湘眼见着他下车买了一瓶水,然后开着车走了。

苏湘皱起了眉,目光随着那辆车看过去,前面就是山了。

这种阴雨天,莫非同不可能上山去看风景吧?

苏湘想着莫非同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手中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将豆花捣成了碎末。

莫非同是傅寒川的朋友,不过这个人一向讨厌她,他跟陆薇琪是好朋友……

好朋友!

苏湘手一抖,差点将豆花打翻了,急急忙忙的抓了手包追了出去。

雨势渐渐的大了起来,苏湘追着前面的车,尽量的缩短距离,好在这地方偏僻,路上车辆不多,她一路猛踩油门追过去,没有出什么意外。

那个视频经过剪辑再发布上网,就是为了“证实”她的罪名,能让人这么做的,就只有陆薇琪了。

可现在陆薇琪受伤住院,莫非同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要去见那个人?

那个人躲在山里面吗?

难怪警方在村镇里找不到人。

莫非同的车在山脚下的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前面车子就无法通行了。

苏湘也跟着将车速放慢了下来,因为紧张,她屏着呼吸匆忙的给曹警官打电话,叫他派人往山上找找看。

苏湘坐在车里,矮着头看着前方莫非同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他打着伞,一开始还能看得清人影,但是再上面人影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苏湘咬紧了牙,紧握着手机在车里急的抖脚。

电话不时的打进来,苏湘看到是傅寒川的名字就挂断了,这个时候她没心情跟他吵架。

警车还不上来,再不过来,就看不到人了!

跟上去?

苏湘往来时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沉了口气后,打开车门尾随了上去……

……

傅寒川拧着眉毛看着又被挂断了的手机,她居然敢一个人跑到山里头去,她是疯了吗?

他给曹振打了个电话以后,拎着外套大步的走了出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傅寒川的车也出现在了北山脚下的村镇上,正要往山里开进去的时候,乍然的听到了前面传来的一声轰隆声,像是打了个闷雷似的。

就见前面半山腰的地方,袅袅的冒起了烟。

傅寒川脑子一白,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踩了油门往前猛冲。

……

要被压死了吗?

还没看到还她的清白的那一天……

她还没看到傅赢……

苏湘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空,淅淅沥沥的雨丝,怎么那么多啊……

“苏湘,你要敢死了,我就立即给傅赢找后妈!”

眼前是傅寒川狰狞的一张脸,他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狠戾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麻麻,要抱抱……”

傅赢!

苏湘猛咳了一声,打了个激灵,空白一片的脑子立即的浮现了傅赢的小脸。

一想到傅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她用力的挣扎着从压在身上的土块里爬了出来。

“咳咳……咳咳……”

苏湘又是咳又是喘气,惊魂未定的看着刚刚把自己掩埋了的地方。

她追着莫非同,忽然前面就传来了一声爆响,紧接着旁边的土石就压了下来。

莫非同!

苏湘往前看了眼,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双手刨了起来。

莫非同已经完全被土石掩埋了,苏湘也不知道他确切的掩埋地点,一连挖了几个地方,才挖到了一双脚。

她松了口气,更加紧了手上的动作,砂石划破她的手掌,丝丝血迹混着泥水往两边堆起来,过了不知道多久,总算看到了莫非同的脸。

他双眼紧闭,脸上的黄土被雨水冲刷着,苏湘咽了口唾沫,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巴“啊啊”了两声,但是她叫不出他的名字,只能凭着记忆中,秦舟在学校教过的紧急救人的办法,一下一下做着心肺复苏。

她远望了下山下的路,湿漉漉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脸颊两边晃荡。

随着那一声爆炸声,这边的山路基本上被山土淹没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够上来。

苏湘急的掉眼泪,胡乱抹了一把脸,再接着做按压的动作。

莫非同只觉得最后一丝温度也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刚才还觉得身体又疼又沉,现在他觉得自己就要飘起来了。

忽然,有个地方传来了一点点的暖意,尽管几乎感觉不到,但不同于他的冰冷,所以感觉分外明显。

一口气渡入进来,像是往他身体里打气似的。

莫非同第一次知道,空气是什么滋味。

“咳咳……”

吃力的撑开眼皮,模模糊糊的看到面前有个人影在动。

一脸泥巴,好丑啊,有点像小哑巴,不过小哑巴怎么这么丑了……

还有,嘴巴里怎么是这个味道啊……

莫非同舔了舔牙齿,一嘴的泥巴,本能的就想伸手去扣。

苏湘看到人终于有意识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松了身体以后,眼泪流得更凶了。

莫非同过了会儿才恢复过来意识,他看了看面前的女人,愕然的看了她一会儿,不敢置信的,“小哑巴”三个字脱口而出。

苏湘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听到的就是她最讨厌听到的三个字,一脚踢了过去。

“哎哟,你怎么还踢人啊。”

……

“小哑巴……你在这里放下我吧……”

此时的莫非同半个身体压在了苏湘的身上,他的腿受了伤,半个身体不能动,全靠苏湘半背着他一点一点的往山下走。

苏湘瞪了他一眼:还叫小哑巴,再叫就把你推下山去。

莫非同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威胁,劫后余生的他咧了咧嘴唇,虚弱的道:“你把我放在这里……先、先下山去找人来救,不然走到明天我们都走不出去……”

他撑着一口气说完这些,眼皮子吃力的眨了下。

苏湘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她不能确定这山体还会不会再次垮塌,而且她还记得爆炸前,好像看到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

她好不容易把人救了回来,万一再被人弄死了,那她不是白费力气了。

再怎么说,他是傅寒川的兄弟,而且她还指着他欠了她这个人情,说出陆薇琪的那点秘密。

苏湘不吭声,莫非同艰难的侧头看了她一眼,泥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泥巴下的小脸透着一点苍白。

她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几乎是一步一滑。

可就是这样一张脏兮兮的脸,他竟然好像看到了光。

莫非同勉强的随着她的脚步,她袜子的颜色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但是她走过的每一步下面都含着血水。

莫非同喉头滚动了下,又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耳侧是她粗声的喘气声,跟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

她明明这么瘦小,哪里来的这些力气,又哪来那么大的善心。

他对她又不好……

“你的脚受伤了……”

“再这么下去,你的脚会废了的……”

苏湘感觉到肩膀上的手臂往下滑了些,扛着他往上耸了耸,莫非同一脸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只好闭上了嘴,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她迈出的每一步……

“看,在那里!”

曹振往山上的人一指,带着一队人往上跑过去,但是谁的速度都没有傅寒川的快。

当他看到那个几乎人形都看不出来的女人时,他的心一颤,怒火一阵,疼痛一阵,一口气往上跑了好几步。

苏湘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力气,还可以走多远,到后来脑子一抽一抽的疼,眼前只看得到茫茫然的一片。

她觉得她的肺火辣辣的疼,像是快要着火了,她的腰好疼啊,心脏也像是快要爆裂开来。

莫非同早就没声音了,大概是晕过去了。

身后还可以感觉到有石头在滚落,她得离安全点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只是脑子里剩下的就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念头了。

到后来,她的腿脚完全的迈不开了,那双不住打颤的腿终于支撑不住,往旁边栽了下去。

昏倒之前,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苏湘的瞳孔凝着最后的一丝光芒,她好像又看到傅寒川了。

他的手掌好热,他捏的她好疼啊,别真的吃了她啊……

眼前一黑,终于身体所有的疼痛都离她而去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病床边,傅寒川还是那一张冷厉的脸,脸色铁青铁青的,仔细一看,原来是他未刮干净的胡渣。

苏湘动了动手指头,手心刺痛的感觉挑动着她的神经,这么一感觉,全身的痛都醒来了。

傅寒川抿紧了薄唇,看着她在那里疼得龇牙皱眉,这回连骂她一句都懒得说了。

他起身站了起来,往走廊走去,苏湘透过半开的门,隐约的能听到走廊的人在说话,然后曹振带着笑走了进来。

“傅太太醒来了就好。傅太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后福嘛,就是那个发布视频的人已经找到了。”

“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在山上实行了抓捕……”

根据曹振的一番叙述,原来那个发布视频的人在山窝窝里聚赌,望风的人看到有人往山上来,一伙人吓得逃窜,有人匆忙中丢下了烟头。

那些人带了煤气罐上山煮东西吃,那烟头大概是烧破了管道才引起了小爆炸。

几天阴雨下来,山体松软,这一炸就造成了小范围的山体滑坡,苏湘算是幸运的,再往前一点估计就爬不出来了。

曹振越说当时有多么惊险,傅寒川的脸色就越难看,乔深好心的踢了踢他的脚尖。

“嗯哼。”曹振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清了清喉咙道,“反正人都已经抓到了。傅太太不止为自己找到了重要证人,也破获了重大聚赌案,等案子结束了,我们警方会送上锦旗。”

苏湘一脸无语,她才不要什么锦旗,她只等警方把调查的结果公布出来,让她从这个坑里面干干净净的出来就行了。

曹振又说了几句祝她早日康复的话后就出去了。

苏湘本身受的不是什么重伤,在缓过来以后就可以勉强的坐着起来了。

她对着傅寒川比划起来。

——那个人说了什么吗?

傅寒川板着脸沉声道:“还在警局接受调查。”

他好像不怎么想跟她说话,说了这么一句以后,就看都不看她的坐下了。

他不说话,又哪里都不去,病房里压抑的很。

乔深看着气氛不对劲,识趣的退了出去。

苏湘又有种山土压在了自己身上的沉闷感,她瞄了男人一眼,嗫喏了下嘴唇。

现在回想起来,她晕过去之前,看到的人真的是傅寒川。

可是他怎么会在山上?

——你怎么会来?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你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苏湘恍然,大概是她情急之中按错了号码。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算起来,这是她离开傅家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苏湘的余光凝着窗边一脸阴沉的男人,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手指动了下,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签了离婚协议,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他其实没有必要再来找她了。

等这个案子结束以后,大概民政局的离婚证也可以拿到了。

想到这里,苏湘的窒闷感更重了,好像比山土压在她的身上更加不能令她呼吸。

……

同一家医院的另一个病房。

陆薇琪看完新闻,脸色煞白,后背沁出了冷汗,不光不定的忽闪着,手指紧紧的抓着被子。

病房的门推开,万茴走了进来,在床尾站定,淡淡看着她道:“你这个时候撤销对苏湘的指控还来得及。”

陆薇琪的神经像是被针扎了下,竭力镇定的眼底闪着狂热:“妈,为什么你一样要我撤销对她的指控,你是我妈,你该帮我的不是吗?”

从那个视频在网上流传开始,万茴就在一直在让她撤销指控,母女两个已经为此争执了几次。

万茴手指指着电视机,痛心疾首的道:“人都已经抓到了,你以为你的那个粉丝还能为了你死扛到底吗?”

“如果他真的是你的粉丝,就不会拿着拍到的那段视频来要挟你了!”

陆薇琪眼睛剧烈的晃了下,脸色更白了些,呼吸都屏住了。

万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的银行账户,这几天有多笔大的金额出去,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就没有人注意到了吗?”

“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希望你把自己毁了,还毁得这么的彻底!”

“你这个时候不收手,你陆薇琪三个字,以后就是躺在臭水沟里的名字,人人唾骂!”

陆薇琪动了动嘴唇,扯出一个像是笑又像哭的表情,僵硬的动了下脖子,看向万茴道:“妈,我不会撤销的,不会!”

手指一根根的攥紧了被子,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下来:“妈,你知道为什么吗?”

万茴皱紧了眉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妈,是你说,只要我站在世界的巅峰,当我功成名就的时候,就什么都会有的。”

陆薇琪露出了个笑容,抬头看着上方的电视机:“我只是在找回我应该拥有的一切……”

……

不过两天时间,随着警方公布的调查案情,舆论发生了大扭转,完整的视频也在网络上流传了开来。

苏湘的手上拿着新的手机,一脸平静的看着这段视频。

这才是她记忆中的真相。

视频里,先是陆薇琪打落了她的手机,又将她的手机踢落下台,狰狞的脸孔与她平时巧笑嫣然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看就是陆薇琪在故意的激怒她,才刺激的她动手打人。而陆薇琪自己晃动了下身体,往后倒了下去,她只是本能的伸手救人,而不是推她下去。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心里在最初的喧嚣过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发布视频的人是陆薇琪的粉丝,原本打算在她演出结束后去后台找她签名,看到她往舞台上走过来便跟了过来,也就看到了这一切。

他拍下了完整的视频威胁了陆薇琪要封口费,而当时苏湘又对警方也立了案,陆薇琪就加大了筹码,要那个人篡改了视频发布出去。

苏湘手指一松,往后靠在枕头上,双眼瞧着头顶的天花板。

在经过巨大的压力以后,此时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身体只觉得无限疲惫。

傅寒川站在外面,看着那个侧着身微微抖动着肩膀的女人,握了握手指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陆薇琪的病房门口站了两个警察把守,傅寒川对他们点了下头,走了进去。

陆薇琪坐在轮椅上,今天她穿的不是病号服,而是一件红色的衣裙,她还化了妆,一脸明丽,跟往日一样耀眼。

“你终于来了。”陆薇琪看着走进来的男人,微微的笑了下。

傅寒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做这么多,不觉得很无聊吗?”

“呵呵……”陆薇琪低头笑了下,“无聊,在你的眼里,我为你做的事情,只是无聊吗?”

“嗯。”傅寒川没有什么表情的点了下头,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

陆薇琪深深的望着他,现在她终于可以用真实的眼神去看他,不用在他的面前假装她不爱他。

“傅寒川,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我们都还没有说分手,可是为什么,你那么快就忘记了我们的爱,你怎么能够跟一个害了你的人结婚生子?”

傅寒川神色淡然:“你在离开北城,去俄罗斯的那一刻,就是分手,我没有义务对你痴情不忘。”

“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拿这个成为你不肯放手的理由。”

傅寒川的口气冰冷,不留情面。

陆薇琪的脸色充血通红,激动了起来:“你把你的冠军奖杯给了我,而我为了你去深造,只想给你一个最完美的我!”

“我说了,你做的事情,在我看来是无聊。”

当一个男人决定跟一个女人求婚,就是愿意包容她的一切,至少在那一刻,他们的眼里有爱情,缺点也是优点。什么为了更完美的转变,都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陆薇琪喉头翻滚着,她做的所有一切,那么多那么多,只换来他无情的两个字,无聊?

“傅寒川,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对我有多不公平?”

“我在俄罗斯,看到你跟那个女人的新闻,你知道我有多么崩溃吗?”

傅寒川吸了口气,语气一如既往的平调:“你去了俄罗斯以后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你自己造成的后果,无论你怎么崩溃,这是你该要承担的。”

“但是你却把这份承担,变成了对别人的报复!”

傅寒川语气一冷,看向陆薇琪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他的这一眼神,几乎将陆薇琪击垮。

“我为你做那么多,在你看来成了无聊的报复,那么她呢?她害了你,为什么你要这么的护着她?”

“这三年里,你过得不幸福!”

傅寒川嗤笑了声,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世界上,怎么总有那么多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人……”

他抬眸看着陆薇琪:“我幸不幸福,妨碍你了吗?”

095 想不到他在小哑巴的心里是这样的人

陆薇琪像是被人掐住了喉管,一双眼睁大了,她瞪了他几秒,激动的道:“但是我的幸福与你有关!”

“明明向我求婚的人是你,可是跟你结婚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的存在,就是妨碍了她的幸福!

她本该在最耀眼的时候跟他举行婚礼,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他们将会是最完美的一对结合。

离开北城的那天晚上,她就是靠着想象那一天的到来,才狠下心让自己登上的飞机。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离开,会给别人钻了空子。

这让她怎么也想不通,也无法接受!

“那个女人,她抢了属于我的位置,你是我的!我的!”

陆薇琪说到激动处,摇晃的轮椅晃动了起来。

傅寒川却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她,冷漠的道:“我不属于任何人。至于我身边人的位置,我给你的时候,就只在那一刻。你要在三年后再拿回来,也要看我肯不肯。我没有过给你过任何的回应。”

“你一直陷在三年前,而别的人都在往前走。”

陆薇琪的嘴唇抿动了下,迷茫的看着他。

她做了那么多,他却告诉她,她只是沉迷在三年前?

过了会儿,她喃喃的道:“你说,我跟你结束了,那么跟你现在时的,她呢?”

“与你无关。”

陆薇琪长长的吸了口气,她眼睛里的狂热冷却了下来,凉凉的看着他道:“那你现在来看我,是为了她来报复我的吗?”

话到了这个份上,她不会再硬要欺骗自己,他是看在老朋友一场的份上,来跟她做最后的告别。

傅寒川冷声道:“我来,是来跟你确认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苏湘的那一条手链。”

苏湘是为了找那一条手链才返回演出厅的,没有这一环节,陆薇琪无法引她过去。

“那一条手链,警方在上面检验到了郁金香的花粉,还有玫瑰花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放置郁金香的地方,下面压着的就是一束玫瑰花。”

“苏湘跟我一起去的后台休息室,她的手链上沾到郁金香花粉并不奇怪,但是沾到了玫瑰花粉的话,说明你在那个时候,你就拿到了她的手链。”

陆薇琪吃吃的笑了两声,说道:“没错,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摘了她的手链。”

“本来那个时候,我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她回到演出厅来。”

“那个蠢女人,她在我的面前炫耀跟你的恩爱,在我从你手里接过那束郁金香的时候,我的手这么轻轻一扯,她却只顾着紧张我跟你的关系,手链掉了都不知道。”

陆薇琪扯下手链后,用手上的郁金香做掩护,然后顺手吧手链再藏在了花束下面。等演出结束后,她返回休息室,再把手链藏在手心里回到演出大厅,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一切。

陆薇琪至今记得在休息室的时候,那个女人是怎么竖起了全身的刺,防备着她。

她只不过用了几句话刺激她,就让她的注意力全在了她跟傅寒川之间。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过了一瞬,他道:“她是不是蠢,还轮不到你做评价。”

事情前后全部的已经串联起来,傅寒川得到了答案就起身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陆薇琪看着他,在他的手指握在门把上的时候,她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的不可自抑。

“哈哈哈哈……”

傅寒川拧了下眉,扭头看着她。

陆薇琪眼泪都笑出来了,她又哭又笑着道:“傅寒川,枉你那么自负,骄傲的不可一世。你居然爱上一个哑巴?”

傅寒川抿紧了嘴唇,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面容依然还算平静,看着陆薇琪极尽的嘲笑讽刺,脑子里这时却有个轰鸣声音炸了开来。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一直回避我的问题,但嘴里说的都是她?”

陆薇琪的笑容倏地一收,眼睛里透出恶毒来。

“我为你做什么多,也不尽然全是枉费功夫,是不是?”

“我没有得到你,可你跟那个哑巴,也再也不可能了,不是吗?”

“那个哑巴的离婚公告,发的全世界都知道了。傅寒川,你不再爱我,是因为我放弃了你,选择了事业。”

“高高在上的你,痛恨被人放弃。这对你来说,是不能忍受的。”

“她也做了跟我一样的事情,傅寒川,你再一次承受了被人放弃的屈辱,这时候的你,心里肯定对她也很愤怒吧?”

“呵呵,呵呵……”

陆薇琪病态的嘲笑着,她把自己毁了,但也毁了那个哑巴,她没有输得那么彻底。

傅寒川没有再看她一眼,拧开门把走了出去,“砰”的一声门关上,那道人影彻底的消失在了眼前。

陆薇琪的笑戛然而止,一下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但她的跟腱还未恢复,这样乍然的站起,双脚无法承受她的体重,一下子摔倒了下来。

她伏在地上,颤抖着手指摸向脚踝,身体跟心理的痛苦,让她崩溃了。

她抚着脚踝,又哭又笑着,像是疯了一般在里面吼叫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的幸福,你们也不会得到!”

“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苏湘,你从我身上偷走的,此生也不会属于你!”

……

莫非同是跟苏湘一起被送进医院急救的,不过他的伤势比较严重,胫骨断裂,左侧的肋骨也断了两根。

裴羡坐在椅子上,手里削着一颗苹果。

他的削皮不同于别人一圈儿将整个苹果皮弄下来,而是直接一刀下去切下一块,自己吃着玩儿。

他这么边吃边看莫非同已经好一会儿了。

莫非同自从醒来以后,就傻呆呆的一直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按说,莫家以前做捞偏门的,这种生死在天的事情早就看透了,这会儿吓得傻乎乎,似乎不大可能。

乔影从外面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傻愣的莫非同,在椅子扶手上坐了下来,顺手拿了裴羡刚切下来的一块苹果咬了一口,指了指病床上的男人道:“他这么还是这个样子,麻醉不是已经过了吗?”

裴羡道:“可能女神幻灭,打击太大了吧。”

谁能想到,向来以温雅大方示人的陆薇琪一手策划了那么一场大戏,都有种梦一场的感觉了。

昨天网络上还在浩浩荡荡要求严惩凶手的各种粉丝后援会,在警方结果一公布后一夕解体,现在就只有几个脑残粉还在垂死挣扎的喊着他们的偶像无罪。

外人尚且如此,莫非同喜欢了陆薇琪那么多年,这种心理落差,应该更大。

乔影咬着苹果观察着莫非同,摇了摇头道:“不对。”

裴羡又喂了她一块苹果:“怎么不对了?”

乔影道:“他可是在警方结果出来之前去北山的。也是他去了那里,才让警方顺利的抓到了人,说明在这之前,他应该是知道陆薇琪的一些什么。那就不至于这么大的心里落差了。”

裴羡听着有道理,不过莫非同醒来后一句话都还没说过,没有人知道他好端端的怎么冒雨跑到那里去了。

乔影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道:“你说……”

“他是不是被埋了太久,脑子缺氧,这里也出了问题?”

乔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讨论了起来这种可能性。

裴羡想了想道:“也有这种可能,叫医生……”

这时候莫非同眼珠子动了下,瞪了一眼乔影道:“你们俩才脑子有病。吃着我的,喝着我的,竟然还有脸挡着我的面编排我坏话。”

有反应,说明脑子没问题。

“正常就好,不过你脸红什么?”

乔影看着莫非同脸上一抹可疑的红色,莫非同这么厚的脸皮,想要看他脸红,还不如直接拿粉擦在他脸上擦几下。

莫非同才不会承认自己回过神来,是因为听到了“缺氧”那两个字,也不会说他醒来后,脑子里一直在想的是什么。

他粗生粗气的道:“你不知道我还在发烧吗?”

他又是淋雨又是被埋,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走了那么远的路,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

说起来都怪那小哑巴,叫她把他放下了,还拖着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他的伤势也不会扩大化了。

乔影笑了起来,说道:“莫少,你是不知道你这身体有多结实吧?”

“我本来也担心你会烧起来昏迷不醒,不过刚才护士小姐给你测量过体温,验了血压血糖,除了失血的临床表现外,你可正常的很。”

莫非同冷哼了一声,坚持道:“我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吗?我说我烧了就是烧了。”

“我看你不像是发烧,像是发s骚。”

莫非同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了,她是见他没死,特意来折磨他的吗?

他面红耳赤的道:“裴羡,你的女人,还能不能管好了!”

裴羡慢悠悠的给了乔影一个眼神:“你让让我们莫三少,他现在脆弱的是个宝宝。”

乔影忍着笑意,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好。”

莫非同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一唱一和的两口子。

“嗯……对了,那个……小哑巴她怎么样了?”莫非同黏黏糊糊的问道。

裴羡跟乔影把他的这种行为解释为“心虚、不甘愿却不得不面对”的情绪。

莫非同瞧不起苏湘,偏偏又是被她给救了,这会儿心里该多纠结啊。

看着那两人一脸纠结又不说话的样子,简直把他憋死了。

莫非同急了,急着一下子坐了起来,奈何肋骨的伤痛,一下子又摔了回去。

“死、死了?”

莫非同一想到苏湘那满脚的血,该不会是失血而死了吧?

或者在他晕过去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可他都已经得救了,她不可能还会有事的,难道为了救他,她……

莫非同脑子越想越乱,脸色都白了起来。

“莫非同,我说你是智障吗?”

乔影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看着还好好的关着,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被傅寒川听到。

裴羡说道:“你都好好的没事,她的伤比你的轻,又怎么会有事。”

“你确定?”

“放心,除了手脚的皮肉伤还有体力消耗过度以外没有别的什么。她醒来的时间还比你早呢。回头等你能动了呢,就买个大果篮,封个大红包,好好的谢谢人家对你的救命之恩。”

裴羡单腿搁在另一条腿上,拍了拍裤腿上几步不存在的灰尘,心里暗忖着,这下莫非同可是欠了人家好大的一个人情,不知道他那一根直肠该怎么翻过来翻过去的纠结了。

莫非同堵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差点被他们俩给吓死了。

他白了那两人一眼,有好好的话不说,非得把人吊着,都有病!

莫非同哼了哼声,没再说什么。

裴羡瞧着他道:“老实说,你那天一个人怎么会跑到北山上去?陆薇琪告诉你那个人躲在山上?”

莫非同正想着怎么去答谢小哑巴,闻言一愣,怒道:“屁话,她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陆薇琪一直在利用他,她的把柄又怎么会轻易的告诉别人。

“那你怎么……”乔影想不明白了。

莫非同没好气的道:“一个朋友告诉我,北山里面有一场持续了一个星期的豪赌,我想到那个视频的发布时间,就过去看看。”

“这么说,你早就开始怀疑陆薇琪?”

这道声音,既不是来自乔影,也不是来自裴羡,而是站在房门口的人。

三个人都在说着事情,也就没有注意到傅寒川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男人手掌推了下门把手,长腿迈着走了进来。

莫非同的眼睛不自在的闪了下,轻咳了一声,将他之前想了很久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然后不自然的道:“是我给了她陷害小哑巴的机会。这件事我也有原因,所以……”

裴羡把话接了过去:“所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你去北山想摸一摸底,如果那个人跟陆薇琪有关系的话,也算是你对这件事做了弥补?”

莫非同“嗯”了一声,垂下了眼眸,神情显得低落了下来。

如果他没有在那一天叫傅寒川过去,没有叫他把小哑巴也带上,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陆薇琪也不会错的这么彻底了。

傅寒川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淡淡的说道:“这跟你无关。”

原本他就打算带着苏湘去剧院那边想让陆薇琪彻底的死心不要再纠缠……这件事有他的责任。

乔影看着傅寒川的神情不大对劲,现在真相大白了,他不是应该在苏湘的病房陪着她的吗?

她张了张嘴,正要把话说出来,莫非同抢在了她的前面。

他道:“我想说,小……苏湘她怎么会出现在北山上?”

在他醒来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都懵了。

这个问题在山上的时候他就想问了,不过那时候两个人急着逃命,就算他问了,小哑巴也没法告诉他。

傅寒川淡漠的道:“按照苏湘给警方的口供,她在山下看到了你,以为你是在帮陆薇琪做事,想帮人做转移,就在后面跟上了你。”

“我……”莫非同一听,气得又坐了起来,“哎哟……”

他捂着伤口躺回了病床上,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想不到他在小哑巴的心里是这样的人。

“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有那么是非不分吗?”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乔影补刀道:“你可别忘了,你们对彼此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她这么想很正常。”

莫非同:“……”

不过就算是这样了,她还愿意不要命的救他,还……

莫非同心里百感交集,沉默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傅寒川一手支着额头,闭着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莫非同瞧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回了雪白的天花板,他声音寡淡的问傅寒川道:“你在一开始就不相信陆薇琪,坚定的相信苏湘,为什么?”

毕竟从一开始在所有人的心里,苏湘才是那个满腹心机算计别人的人。

傅寒川沉默着没有回答,过了会儿,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道:“因为傅赢。”

“陆薇琪刺激她要抢走傅赢,她打人是正常的反应,但还没有要到杀了她的地步。”

“她胆小怕事,如果她真的要杀了陆薇琪,就要考虑到后果,进了牢房,她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莫非同蹙了下眉:“苏湘为了傅赢,尚且能克制冲动,可是陆薇琪,她……她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来?”

她把自己完全的毁了。

没有傅寒川,她至少还有舞蹈,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绝?

傅寒川拿出一份鉴定报告来,缓慢说道:“她不是冲动,而是从她回来就开始在策划了。”

裴羡拿过那张报告,乔影凑过头来看完了,两个人都是一脸震惊,裴羡把纸递给了莫非同。

“她的跟腱,早就已经负伤了?”

傅寒川点了下头道:“在三年前,她的脚受过一次严重扭伤,那个时候经过医治,她的伤得到了复原。不过在那之后的时间里,她过于追求事业,没有好好休息,导致旧伤恶化。”

傅寒川一直在想陆薇琪这么做的动机,她是一个醉心于舞蹈的人,再怎么样用摔断脚来陷害苏湘,这个代价太大了。

陆薇琪的跟腱断裂以后,他请了专家医生来给她做治疗。

尽管陆薇琪的伤非常严重,但还是被医生从她的新伤里看出了旧伤问题。

陆薇琪所说的崩溃,应该就是知道他跟苏湘奉子成婚,她在打击之下摔倒负伤。

傅寒川捏着眉心,这些事情,刚才他在陆薇琪的病房里面完全没有提及。

他不想再给陆薇琪任何纠缠他的机会。

他本就是这样一个冷情的人……

莫非同手举着那一张纸,拧着眉,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难怪……”

乔影看了他一眼:“难怪什么?”

莫非同将那张纸放了下去,声音更淡了一些,说道:“我看过她在世界各地的演出,但是在北城的那几场演出,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现在回想,她旋转的时候,速度慢了半个拍。”

莫非同就算是个粗人,看了她那么多场的演出,音乐跟动作都已经像是胶卷似的定在了脑子里,细微的差异他可以感觉到,但没有那么明显也就没有特别留意。

陆薇琪是一个非常自傲的人,以她的个性,她不允许完美的自己在舞台上有摔倒的时候,而她又对苏湘充满了怨恨,就将这一切都算在了苏湘的头上。

如果她的这一计划成功,就可以把苏湘赶走,成为新一任的傅太太,也算是完成了她所说的,回来找回属于她的一切。

而她这样的从舞台上退下来,还能保有那么一份荣耀。

莫非同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傅寒川,感慨的叹了口气。

乔影对这种偏激类型的毁灭性女人也是无语,讽刺的道:“她这也算得上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自己落了个一无所有,还把人家算计的离了婚。

在这一场噩梦里,谁也没有得到什么,都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东西。

一阵沉默后,乔影才想起来之前要问的问题。

她看向傅寒川道:“对了,你怎么没在陪着苏湘?”

傅寒川眸光微微一动,但身体没有再有任何的动作。

裴羡看他的表情不太对劲,便转移了话题,他拍了拍乔影的手背道:“快到吃饭时间了,找家餐厅打包点好吃的来给我们莫少补补身体。”

乔影意会,起身站了起来便往门外走去。

本来她是一直的往电梯那边过去了,但是转了个弯,看到前面一间病房门口站着的两个警察,里面一直不停的有叫骂声传出来。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还算是相识一场。

乔影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但没有推门进去。

去看一个一败涂地的人最后的狼狈没有意思,她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陆薇琪依然在疯狂的叫骂着,忽然门口传来一道似是叹息的声音。

“一样是伤了脚,有的人是为了算计别人,有的人却得到了人心。”

“她是个哑巴,但她知道真心对人,陆小姐,你只把真心给了自己,失去……也就别怨天尤人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离去,陆薇琪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她一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失去?

096 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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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苏湘就可以出院了。

在这一个星期里,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

陆薇琪人证物证具在,被警方带走的前一天晚上,据说她曾试图自杀,被及时救了回来,现今还躺在病床上,按照医生的说法,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祁令扬说起这些的时候,苏湘很平静。

不管陆薇琪是不是真的患有抑郁症,她相信法律会有一个公正的判决。

傅氏的股价回升,比原来还高了几个百分点,苏湘听到这个时候,觉得这个跟她没什么关系。

傅氏的事,有荣光的时候与她无关,辱没的时候才与她有关,现在她脱离了傅家,就更没有关系了。

西班牙的旅游综艺顺利开拍,那个旅行客还特意在微博上艾特了她,给她发了一瓶雪莉酒的图片,恭喜她沉冤得雪。

不过没有听到傅寒川恢复职务的事情,这段时间里,她也没有再见到傅寒川。

苏湘微微的皱着眉毛,这一星期里,她也没有拿到离婚证。

“另外还有,我离开耀世了,不再是慈善项目的负责人。”

苏湘一愣,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一脸惊愕的看向祁令扬。

——你不管了?

祁令扬笑了笑说道:“APP的项目已经顺利上线,目前来看,运营也可以,我可以功成身退,去做另外的事了。”

苏湘点了下头,听起来好像是这样,APP以后就只要维护和更新,确实没有别的什么大事了。

——那你以后做什么呢?

苏湘记得祁令扬开始做这个项目,是说自己闲来无事才做着玩。本来以为他只是个闲散公子,但从他这几个月做成这么大一个项目来看,他的能力是很强的。

——你要去你家的公司工作了吗?

祁令扬的目光微微闪了下,有些神秘的说道:“确实要去一家公司上班,不过不是祁氏。”

苏湘看他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不过还是笑着祝他工作顺利。

“唔,一开始应该不会太顺利。”祁令扬挑了下眉毛,“不过我会让自己顺利起来的。”

苏湘笑了下,这个时候护士进来给苏湘换最后一次药,祁令扬退开在一边,看着护士拆开她的纱布,本来好好的,忽然另一个小护士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4052号的病人不见了,快去帮忙找人!”

那人跑进来说了一句就赶紧出去找人了。

小护士一脸慌乱,看了看苏湘,又往走廊外看了眼。

换药是很简单的事,耽搁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不过这里的每一个病人都是有身份的,怠慢不起。而4052号的病人是个小孩子,要是出事了,她们负责这一层楼的医生护士都要倒霉。

看着小护士手足无措的样子,祁令扬上前两步说道:“我来吧,你先去找人。”

那小护士一听,得了救星似的点头说了声谢就跑出去了。

苏湘惊了下,连忙摆手,她怎么能让他来做这种事情。

祁令扬道:“换个药而已,能有什么难的。”

苏湘当然不是怕他不会弄,抬起手正要比划,祁令扬已经接过了小护士的活儿,轻轻的将她的脚放在边沿上,一圈圈的将纱布拆开。

脚底的伤口,连苏湘自己都不想看。

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纵横交错,涂抹着药膏像是秘制猪蹄似的。

祁令扬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脚上的伤,再次看到,还是皱紧了眉毛。

听说她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整个人完全虚脱了,双手双脚皮开肉绽,护士给她擦拭的时候都不敢看。

她是怎么做到忍下这么大的痛苦,从那片山地里走出来的?

当他得知苏湘为了找人,自己跑到山上后,只后悔不该让她一个人去的。

祁令扬的呼吸沉了沉,从她的脚上移开目光,绷着一张脸转头拿膏药。

苏湘拎起被子想把脚盖起来,祁令扬正好拿了药转过头来,他看了她一眼平声道:“已经比我上次看到的时候好多了。”

“过段时间,等你伤口完全愈合了,再擦点去疤的药膏就恢复如初了。”

药膏擦在脚底凉凉的,还有些痒,苏湘忍着笑想要躲闪,祁令扬另一只手捉住了她的脚踝摁住了她:“别乱动,就快好了。”

“二少不觉得自己这公益做得太宽了吗,怎么,这是还准备做护工?”

一道讽刺的声音凉凉的自房门口响起。

两人一起抬头看过去,就见傅寒川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傅寒川的那一张脸,苏湘微微的哆嗦了下,好像见鬼了似的。不过他不是不来见她了吗?

傅寒川冷着脸走进来,冷厉的眼一扫苏湘,再看向祁令扬,冷笑了一声。

“二少,这里是医院,不如把你这觊觎别人老婆的毛病也一起治治吧?”

祁令扬站了起来,两个男人差不多高,一起站在那里,若是笑一笑,就是霁月清风,可是像这样都冰着脸看着对方,就是电闪雷鸣了。

苏湘皱紧了眉毛,傅寒川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在她去找手机的时候,祁令扬冷声道:“傅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傅家为了从漩涡里摆脱出来,已经跟她撇清了关系?”

“怎么,现在没事了,又承认她跟你有关系了?”

苏湘找到了手机,但同时那些天的难堪也在脑中鲜活了起来。

被赶出傅家,像是过街老鼠被人谩骂。

她的小脸黯了下来,微微的垂下了眼眸,也就没有看到傅寒川森冷的表情,还有垂在身侧冒出了青筋的拳头。

傅寒川轻轻一眨眼,唇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意,他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更逼近了些。

他道:“那么一定是你记错了,傅家从来没有那样说过。”

说着,他垂眸扫了苏湘一眼,这个时候又有种要掐死她的冲动。

祁令扬唇角一掀,嗤笑了一声:“傅少……”

“祁先生,我跟他有些话想要单独谈谈,今天谢谢你了。”

祁令扬转头看了眼苏湘,她的手指刚从手机上挪开,表情平淡。

他轻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傅寒川,淡淡说道:“那好,等你出院以后,我再来看你。”

祁令扬没有再多停留,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经过傅寒川时,瞥了他一眼沉着脸走了出去。

傅家没有那么对外公开过,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苏湘是被迫发出那声明,这比傅家自己发声明跟她撇清关系还要残忍。

杀人不过一刀子捅下去,但是把刀给人,逼着她自己捅下去,这种事傅家的人做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惭愧吗?

呵呵,傅家……

祁令扬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傅寒川待门关上以后,拎了拎西裤坐了下来。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极度压迫的气息,好像让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苏湘垂着眼眸没看他也能感觉到那种冷意,她捏了捏被子,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要将搁在床边的脚收回来。

正在这时,脚踝忽然被人扣住了,她一惊,就见傅寒川一手拿着药棉沾了膏药往她的脚底摁上去。

苏湘疼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男人摆着一张寒脸,手上动作没有半点温柔,给人施刑似的,像极了电视里那些人面兽心的冷酷魔头往人的脚底按烙铁。

这种痛,跟摁烙铁差不多了。

苏湘的脚扭动了起来,她不要他擦了。

傅寒川的手却像是铁钳似的牢牢的摁住她,两个人像是打架似的又扭到了一起。

苏湘弯着腰,双手死死的抱住傅寒川的一条手臂想将他推开,男人纹丝不动之时,她一口直接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傅寒川眉头都没皱一下,手臂一抖就将她抖了开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苏湘被痛一刺激,又继续扑了上去。

扭打了一阵,终于两只脚的伤全部的上完了药。

这一遍药涂抹下来,苏湘的后背都出了一层汗,傅寒川的西服外套上只是多了几个口水印子还有些褶皱。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脸上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了。

苏湘虚脱的靠坐在床头喘着气,手指在手机上点动:“你是来给我离婚证的吗?”

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出现,而今天是她在医院的最后一天,这个时候他不来,以后就只能送到苏家去了。

苏家,是他最不愿意踏入的地方。

不过他们之间拖了这么久,是要一个了结了。

傅寒川的眼睛幽深,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但苏湘看着他的表情,莫名的就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

她抿了下嘴唇,吞了口唾沫。

她已经签下离婚协议了,那个傅家……她也不想再回去。

但是傅寒川的表情,怎么好像不是来给她离婚证的?

只听傅寒川阴冷的道:“你想很想离婚?”

苏湘垂下眼皮,将头侧向了一边。

胸腔里跃动的心跳慢慢的平缓了下来。

傅寒川看着她的侧脸,她没说什么,但是态度已经摆在了那里。

“呵……”傅寒川冷笑了一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很想跟我离婚?”

苏湘的手指头动了下,但是没有再有更多的动作了。

公告已经发的人尽皆知,她再回到傅家,告诉别人她又复婚了吗?

傅家是绝对不会开口说什么的,任何有损傅家颜面的事情,傅家都不会做。

那她是不是到时候又要告诉别人,这一切都是她为了洗脱嫌疑,给自己做的安排,全部都是她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她得多贱呐,还要继续让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身残志坚,耍尽了手段都要占着傅太太的位置屹立不倒。

事实证明,没有爱的婚姻举步维艰,她太辛苦太痛苦太累了……

苏湘一想到那些委屈,就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指头。

下巴一痛,苏湘被人捏着硬是掰过头来,对上男人冰魄似的眼,眼底深处隐隐的闪动着火光。

“苏湘,你敢跟我提离婚?”

“你不是最疼傅赢,最舍不得他的吗?”

“你信不信我马上就给他找个后妈?”

“你就不担心他的后妈对他不好,虐待他吗?”

苏湘最不想听到的“后妈”俩字,在她被掩埋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就是傅赢给了她力量。

她心都快碎了,这么多年,她留在傅家就是为了傅赢,哪有妈妈舍得丢下自己孩子的。

可是她真的受不了了,她怕自己再留在傅家,早晚有一天她会控制不住这日日夜夜的煎熬,拿刀子对着自己。

所以她想离开了,反正她已经签下离婚协议,长痛不如短痛,这样至少还能活着,看着傅赢长大。

这段时间,她也渐渐的适应了没有傅赢的日子,熬一熬总会过去的。

苏湘泪流满面,崩溃的用手语比划,激烈的情绪使得她挥起的手臂力气特别大。

——你也是他的爸爸!他是你的儿子!如果你找的女人欺负他,就是你这个爸爸无能失败!

“你说什么!”

傅寒川气结,瞪着眼的样子简直要吃人,苏湘已经是破罐子破摔,更加没有什么顾忌,她一把推开了傅寒川。

他管她说了什么,反正他从来没有想懂过她,他也没有把她当成妻子过。

她走了,他不正好可以洗刷他这些年来的屈辱吗?

傅家也可以再去找一个完美女人与他匹配,没有了陆薇琪,上流社会还有那么多的名媛千金,足够他皇帝选妃那样慢慢挑选了。

傅寒川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拳头捏的噼啪响。

忽然,他冷笑了起来:“为了祁令扬?”

苏湘眉毛一皱,这又跟祁令扬有什么关系?

傅寒川一侧的唇角冷翘:“你真要为了个野男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

苏湘在手机上写了起来,什么野男人,他根本就是乱扯,借题发挥。

傅寒川一看到她用那个手机语音就更加的暴躁,上前一把将她的手机夺过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苏湘看了眼垃圾桶里的手机,一脸愤怒的瞪着他。

——你干嘛!

傅寒川冷笑:“我在让你后悔!”

傅寒川狠狠的甩下这一句后就走了出去,把门甩得震天响,房间都微微的颤动了下。

而那一阵震天响声以后,病房里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苏湘长吸了一口气,脸上才觉一片寒凉,用手一抹全是泪水。

他又怎么知道,要她割舍下傅赢,等同割肉?

苏家的人再不高兴,还是要来给苏湘办出院手续。

走廊上看到黑透了一张脸的傅寒川,魏兰茜的笑凝在了脸上,抬起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没敢出声。

傅寒川像是没看到这对夫妻似的,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的往前走去,刮带起一股冷风。

等看不到傅寒川的身影了,魏兰茜才敢回头对着苏润道:“傅寒川是来找湘湘的吧?”

“他来找湘湘什么事啊?”

苏润不耐烦的道:“我怎么会知道。”

卓雅夫人逼着苏湘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说好了不会少了苏氏的生意,可是比以前少了一大半,这是当养乞丐呢么!

……

傅氏大楼。

傅寒川看着摆在桌面上的两份协议,拿起笔刷刷的把字签下以后,就把乔深叫了进来。

“你去找个律师,把这个去办了。”

乔深看了眼手上的东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离婚协议书!

“傅先生,这……”

“叫你进来是让你废话的吗!”

傅寒川一呵斥,乔深吓得立即闭上了嘴,他瞧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男人点头:“是的,傅先生,我马上就去办。”

乔深走后,傅寒川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都扫了下去,用力的扯开了领带,胸口的窒闷感却并没有缓解。

……

1988的顶楼。

傅寒川打开一瓶白酒,直接灌了一大口下去,满腹的火气依然没有得到抒发。

“啪”的一声,酒瓶砸在地面上成了碎玻璃渣子,浓郁的酒香弥漫了整个空间。

“苏湘!”

这两个字像是在牙齿里咬碎了,傅寒川紧绷着牙关,阴沉沉的眼瞪着那一地碎屑。

莫非同还躺在医院,裴羡这段时间有空便暂时接手了1988。

他走进来,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微挑了下眉,绕过那一片碎屑走到酒架那边,挑了两瓶黑啤。

啤酒罐磕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裴羡道:“喝白的比较容易上头,我觉得你这样子喝啤的比较好。”

傅寒川撇了他一眼,掀开拉环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酒液从他的嘴角溢出来,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衣襟上他也不在意。

裴羡咧了咧唇角,傅寒川一向西装笔挺,什么时候这么不在乎形象过。

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说道:“你不是去接苏湘出院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提到那个女人,傅寒川手里的啤酒罐都被他捏变形了。

裴羡想,大概小哑巴又刺激了他,而且还刺激得不轻。

“不妨说说?”

“她不肯跟你回来?”

傅寒川将啤酒罐丢在了地上,说了在那里见到祁令扬的事情,然后满不在乎的道:“她说要离婚。”

“……”

裴羡有些无语,苏湘那份声明都公告出去多少天了,他这个时候发的哪门子脾气。

要吃醋,也不能这么吃吧?

苏湘要是能为了一个别的什么男人跑了,早就跑了,还用得着在傅家水深火热。

“我说,你该没有告诉她,你扣下了那份协议,没有签字吧?”

傅寒川瞥了他一眼道:“她没脑子吗?”

如果他签了字,离婚证这会儿搁在房里都长灰了。

裴羡手肘支着膝盖,两根大拇指转着圈,有些头疼的看着前面那个低情商的家伙。

“兄弟,从她发出那个声明,到现在为止,你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又发过几条信息?”

“除了她山上受伤送进医院那天外,你可还曾去看过她?”

“……”傅寒川一口一口的喝闷酒,跟喝自来水似的。

“你对她不闻不问,你希望她是对你是怎么想的?”

“在你看来,你想等这件事解决了,再让她回到傅家,这是你决定下来,你安排好了的事情,可是在她觉得,会以为你就此可以摆脱她了吧?”

“她是哑巴,不方便说话,可是傅少,你的话是不是也少了那么几句,至少少说了关键的解释?”

“她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对你都要靠猜吧?”

傅寒川拧着眉毛,硬撑着道:“脱离傅家是她自己写的,我一次次为她擦屁股,还要我体谅她?”

傅寒川一说就火大,拿起啤酒又灌了两口。

让她安安静静的听话,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

向警方报案是她捅出来的篓子,她发离婚声明离开傅家,也是她做的,他被罢免,还得忍着脾气去给她收拾残局,他说什么了?

她一个人跑到山上,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他可说过什么?

裴羡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一听就是吵架中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问题没有解决,干发火。

裴羡揉了揉脸,耐着心道:“可是她签下这个协议,发这个声明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从客观角度来说,苏湘的这一‘自我牺牲’,救了你们傅家,缓解了当时的情况。”

“她宁可舍了傅赢,签下这屈辱协议,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你吧?”

傅寒川眼眸微微一动,紧绷的脸色稍缓了些。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就掐死她了。

裴羡看他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又说道:“她的离婚声明已经人尽皆知,在别人看来,你们离婚了。你要她回到傅家,以什么立场回来?”

在裴羡看来,傅寒川这么低的情商,完全是因为自己抹不开面子,不肯正视自己的心。

一旦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又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不过说起来,他跟陆薇琪那会儿分分合合,也都是陆薇琪舍不下心来先低头,傅寒川已经习惯了那种全方位的骄傲,就没对谁低过头。

而现在,要他去低头的人是一个哑巴,要他过了这道坎很难。

两人分开了都有半个月了,就没好好说过几句话。

如果他肯对苏湘稍微温柔一点,有耐心一些,多说几句话把这误会解除了,说不定人就乖乖的回来了。

傅寒川冷哼了一声:“她自己很本事的离开了,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把人请回来?”

她离开傅家老宅那一天,可是很有骨气的自己走出去的。

“这倒不用……”裴羡若有所思看了傅寒川一眼,再道,“不过我看她要回来,确实很有难度。”

097 女人,你想死吗?

卓雅夫人好不容易借着这次机会把苏湘赶出傅家,哪还有再往回请的道理,所以要傅家再度承认苏湘是不可能的。

而傅寒川至今都没有在傅氏复位,这情况看起来也不大妙。

他看了一眼傅寒川,他倒似乎并不在意,也不着急,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这时裴羡又想到了什么,盯着着前面的一块飞镖转盘慢悠悠的道:“苏湘的那双脚还不能正常走路吧?不知道她跟着他那哥嫂回去,又该受什么气了。”

傅寒川身体倚进沙发内,双臂伸长了搭在沙发背上,瞧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睛微动。

忽而,他嗤笑了一声道:“她不回来就不回来,又不是非要她回来不可。”

裴羡一愣,瞥了眼傅寒川,觉得他的话古古怪怪的。

刚才还大发脾气,现在又好像没事人似的。

“你说真的?”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拎着外套站起来道:“给我安排个司机,回家了。”

傅寒川喝了不少的酒,裴羡也不可能让他自己开车回去,叫了个小弟给他当司机。

上了车,傅寒川靠着后车座椅,掏出手机来给乔深打了个电话。

接完了电话的乔深一脸的欲哭无泪,立即开车再去把那份离婚协议给拦截下来,希望还来得及。

一路上,傅寒川都是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是当车一停下来,他就立即的睁开了眼,眼眸清亮,不见一点刚睡醒时的惺忪,而且还带着一股低气压。

宋妈妈看到傅寒川回来,打了招呼后就去厨房把晚饭拿出来。

家里苏湘不在,但是晚餐该有几盘菜还是几盘菜,一大一小两个爷们坐在餐桌吃晚饭,显得特别冷清。

虽说以前这对夫妻经常吵架冷战,但是家里没有了女主人,这气压就更低了。

宋妈妈每天在超低压下工作,要不是看在傅赢乖巧可爱的份上,早就辞职不干了。

这次苏湘不在家的时间比以往都长,傅赢小朋友又开始了哭闹要找妈妈。

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场。

小家伙嘴巴一咧,嘴里还含着一口饭,说哭就开始哭了,闭紧的眼睛挤出泪来:“麻麻,我要找麻麻……”

宋妈妈看了看绷着一张脸的男主人,只见傅寒川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脸色难看的跟吃了苦瓜似的。

宋妈妈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哄,傅寒川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起身进了书房。

宋妈妈忐忑的看了书房一眼,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啊?

……

另一厢,苏湘回到苏家,看着面前的楼梯。

她还需要坐轮椅,等脚彻底恢复以后才能走路,但是苏润不可能为她专门弄一个上下楼梯的通道。

魏兰茜抱着手臂斜眼睨着苏湘道:“湘湘,你也看到了。你现在双脚不方便,我跟你哥可都没有那个闲工夫每天伺候你上上下下的。”

“上次你回来,非要把你的房间复原。好吧,复原就复原了,但是那些东西都塞在了一楼房间,现在要腾出来也来不及。”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苏湘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苏润要是准备准备又怎么可能说来不及。

秦妈站在一边捏紧了手指头,也快听不下去了。

湘湘伤的这么严重,这哥嫂话里意思,还想着把人赶出去。

苏湘眼眸微垂,扯了扯唇角,用手机语音道:“怎么办,凉拌?”

她转头看向魏兰茜,再写道:“大嫂,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会劳烦你动一根手指头。我这次回来,是拿我的行李的。”

魏兰茜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是?”

苏湘本就没有打算在这里多住,只是之前事情没有解决,她搬出去住会比较麻烦。现在时过境迁,她才不想再看他们的脸色。

她在医院的时候就想好了,在网上订了客房,让酒店过来接人。

一会儿,门口传来门铃声,秦妈跑出去开门,迎进来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服务生,还有在医院专门照顾苏湘的护工。

“苏小姐,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苏湘用手语语音对着秦妈道:“秦妈,麻烦你去我房间,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秦妈“哎”了一声,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还是上楼去收拾行李了。

苏湘的行李不多,住在苏家的这几天,她的行李箱除了一些必备品外,基本都没动过。秦妈收拾的时候都替苏湘觉得心酸,这本来就是她的家啊,哪有回到家,比住酒店还不如的。

一会儿功夫,秦妈就拎着苏湘的行李箱下楼来了。

“二小姐,你真的要住到酒店去?”

苏湘笑了下,语音道:“嗯,住酒店挺好的,有专人伺候,不用麻烦人。”

这话摆明了就是专门讽刺某些人的,魏兰茜不满的道:“湘湘,原来你早就想好了,那怎么不早说。还让我跟你哥专门去医院跑一趟接你出院。医院那里都是病菌……”

“大嫂,我只是叫我大哥去,可没让你也一起跟着去。再怎么样,我姓苏,让我哥去给我办个出院手续怎么了?”

苏湘一脸冷意的瞧着魏兰茜,她不爱说话,可不代表她就任由她欺负了。

魏兰茜被顶得噎住了,这哑巴自从有了手机能说话以后,说话越来越呛了。

苏湘懒得再理她,让酒店的服务员提了行李箱就操纵着轮椅出去了。

魏兰茜看着苏湘的背影,气得拉扯着苏润道:“你看看她,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是她大嫂,她……”

苏润甩开她的手,不耐烦的道:“她都搬出去住了,你还烦什么烦?”

苏润自从在医院走廊跟傅寒川见过一面后,就一直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现在再看苏湘这一手的安排,就更加的不舒服了。

这丫头现在越来越不好控制,而傅家又不管她了,以后苏家要是再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

苏湘不知道苏润此时又在盘算着些什么,到了酒店,服务员把她送到房间以后,她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酒店的后花园。

她自嘲的笑了下,如果是别人,受伤的话,家人肯定是呵护备至的吧,又有几个像是她这样,有家不能回,有家人还把她往外赶的?

但容不得她过多的伤春悲秋,苏湘打开了电脑,在上面寻找合适的公寓。

她不可能一直住在酒店,总要再寻一个落脚处的。

看着中介公司挂出的房源,在网上咨询了下,有合适的就记下来方便以后去实地考察。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黑了下来。

酒店的服务生把晚餐送到她的房间,护工过来提醒她:“苏小姐,该吃晚饭了。”

苏湘抬头一看,才发觉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虽然有人陪着一起吃,酒店的菜肴也是精心烹制的,但这顿晚餐对苏湘来说,味道并不怎么样。

她端着饭碗,怔怔的看着窗外夜色,不知道傅赢有没有好好吃饭,傅寒川又有没有好好哄他。

她跟卓雅夫人定下一个月见傅赢一次,可是这才过去了半个月,她就难受的饭都吃不下了。

苏湘吃不下了,将凉了的米饭搁下,推着轮椅到了窗边的电脑前,打开傅赢的专用照片存档。

半个月没见,小家伙应该长高不少了吧?

苏湘以前教过傅赢怎么跟她视频见面,但是前段时间她脸上也挂了些伤,不好让傅赢看到她的脸便忍了下来,这会儿,她点开了qq视频,希望傅赢没有忘记她教过的。

她得罪了傅寒川,根本就不指望他善心大发让孩子来跟她视频,而宋妈妈年纪大了,这些高科技东西她学起来吃力,也不能指望她,只能靠运气了。

她等了一会儿,另一头居然接通了,苏湘一喜,正摆出笑脸找合适的角度见儿子,屏幕上却只有傅家的客厅。

苏湘用语音叫了几声“傅赢”但是没有人搭理她,小家伙没有乐颠颠的叫她麻麻,也没有他白嫩嫩的小脸。

傅寒川支着下巴,冷着一张脸看着苏湘在镜头面前捣腾,动来动去晃着虚影。

就在几分钟前,他在书房看文件,放在书架上的ipad忽然响了起来。

他知道苏湘的号,看到她发送的视频请求,便拿着ipad到了客厅。

正在苏湘寻思电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道:“你是打算吵醒傅赢,再让他大半夜的哭着找你吗?”

苏湘吓了一跳,傅寒川冰块脸出现在了荧幕上。

他一脸很不耐烦的样子,苏湘捏了捏手指头,在键盘上输入:你能不能让我看看傅赢?

只要他拿着ipad去傅赢的房间走一趟,让她看看他的睡觉的样子就好。

“凭什么?”傅寒川直接就拒绝了她,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苏湘呼吸一顿,看到他那一脸拽样就很想冲到屏幕那端去捶他一顿。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我想见儿子,你就不能让我看一眼吗?

傅寒川冷笑了下:“你不是不要他了吗?放心,他很快就会适应的,又不是第一回了。”

傅寒川说完就把视频给关了,拎着ipad又回到了书房,将之放回在了书架上。

傅赢在上次苏湘教过以后就会使用ipad了,有次傅寒川回来看到小家伙点开了视频在那等待连线,就把ipad放到了他的书房。

苏湘看着黑了的屏幕,气得咬紧了牙,打开了另一个文件档案,调出傅寒川的照片在上面一通乱画。

这个小鸡肚肠的男人,她是傅赢的妈,就不能让她看一眼吗!

他知道她有多想儿子吗!

一通发泄以后,苏湘怔怔的看着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照片。

她知道自己这也只是发泄罢了,不管是对傅寒川,还是傅家,对他们而言,她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十一点,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生物都睡着了。

傅寒川手臂枕着脑袋,瞪着天花板全无睡意。

翻个身,对着旁边的枕头,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睛一眯,从枕头上拈起一根发丝来。

长长的一根头发,大约有三十公分长,一看就是那个女人的。

傅寒川腾得坐了起来,抽了张纸巾将头发丝往里面一卷丢到了垃圾桶,然后一把将枕头往门口的方向扔了出去。

眼睛里干净了,他这才重新躺了下去。可是刚把被子拎到下巴下,又闻着被子上的味道也不对劲。

这床单有两个星期没换了吧?

宋妈这是越来越懒了,连床单被套都不换了。

傅寒川半夜换起了床单被套,连枕头也一并的替换了,闻着有着柔顺剂香味的被子,他这才闭上了眼睛。

凌晨十二点,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生物都睡着了。

酒店客房,护工悄悄的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对着门口站着的男人恭敬的说道:“她已经睡着了。”

男人点了下头,递给护工另外一张房卡,那护工便拿着卡出去了。

男人走到床边,皱眉瞧着睡着的女人。

她居然还睡得香甜,傅寒川一看她这样儿,就气得想弄醒她。

苏湘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了,身上像是压着什么似的沉的她透不过气来。她的脑子里立即的浮现她被山土掩埋的时候。

苏湘扑腾了起来,傅寒川差点被她掀翻在地,下巴被她挥了一拳,疼的眉心一皱。

“女人,你想死吗?”

像是平地响起了一声惊雷,苏湘猛地睁开了眼,看到赫然在眼前,并且与她距离不足一尺的那一张脸,吓得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啊”的一声叫唤。

他怎么会突然在她的房间的!

苏湘往套房的小客间看过去,又往门口看了一眼,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想叫酒店的人过来。

这也太不安全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傅寒川手一伸就轻易的捉住了苏湘的手腕,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随手往远处的沙发一扔,凉凉的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住的这家酒店也是傅家的吗?”

进自家的酒店,他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

苏湘睁圆了眼睛,她当然不知道傅家到底有多少产业,要是知道她肯定换别家的。

不过就算是傅家的酒店,现在她是客人,他怎么能够随便进客人的房间!

苏湘挣开了他的手,愤怒的比划起来。

——我是客人,你不能随便进入客人房间,骚r扰房客!

傅寒川短促的嘲笑了一声:“我进我老婆的房间,有什么问题?”

苏湘看着那一张无赖的脸,就想挠花他。可惜她的手指甲在刨土的时候就磨没了,后来在治疗的时候,更是剪得光秃秃的连毛刺都不剩了。

——我们离……

“在你没拿到离婚证以前,你就还是我老婆。”

傅寒川冷冷一句,就把苏湘的话给打断了。

苏湘手一顿,看着那个一脸高傲的男人。

她真不明白,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肯放人的。

傅寒川看她安静下来了,大手解开她的扣子,苏湘的身体一僵,泛着泪花的眼睛瞪着他。

傅寒川盯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她咬着唇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想见傅赢?”

苏湘咬着唇点了点头。

傅寒川低下身来,在她的耳边诱惑着她低声道:“那你该知道怎么做……”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的耳垂,指尖沿着她的耳廓移动。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眼睫毛颤巍巍的闭上了……

翌日早晨,下了一场雨,窗玻璃上还挂着雨滴。

苏湘睁眼瞧着依然在连绵不断下着的雨。

她醒来的时候,傅寒川已经走了,仿佛他没有来过似的。但苏湘的身体清楚的告诉她,并非她做了一场梦。

反正就快要离婚了,就当给他榨干最后的剩余价值,而且他肯把傅赢带过来见她,不算亏。

苏湘动了动脚,傅寒川临走前给她换了药。

“傅太太,我送你去洗漱吧……”护工小心翼翼的推着轮椅走过来,心虚的不敢抬眼看她。

苏湘这会儿还猜不出来护工是傅寒川的人就是傻了。

他那么神通广大,她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不管她怎么想走,他都在用一桩桩的事实告诉她,她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下。

苏湘拎开被子,双腿移到轮椅上,护工推着她去到洗漱间洗漱。

待出来的时候,客服已经送上了精致的早点。

苏湘吃了几口就没再吃,让护工从她的行李箱拿出了要换的衣服。

“傅太太,你今天想要去哪儿?”

苏湘看了那护工一眼,语音平淡的道:“不去哪儿,看书。”

教师资格证考试就快到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瞎折腾。

护工没再说什么,悄悄的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跟傅寒川汇报。

傅寒川听完以后就挂断了电话,乔深看着老板讲完电话了,将协议书放在他面前。

“傅先生,你的协议书。”

傅寒川扫了一眼,嗯了一声,淡声道:“出去吧。”

乔深转身走到门外,抹了额头一把汗。

昨天幸好他车子开得够快,赶在律师踏入民政局的大门前给拦下来了,要是敲了章,那他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傅寒川淡漠的看着面前平摊着的两份离婚协议书,翘了下唇角,将协议收进了旁边的抽屉里。

哼,想要离婚去找那个野男人,这辈子她都别想了。

这天傍晚下班后,傅寒川回家将傅赢带走了,也没说去哪儿。

小家伙歪着头坐在座椅上,不哭不闹,但也没什么精神。

傅寒川睨了儿子一眼,揉了一把他软软的头发,傅赢生气的拍开他的手:“不要不要!”

坏粑粑,藏了他的ipad不让他见麻麻。

傅寒川冷哼了一声:“不想见你妈?”

傅赢一听去见麻麻,立即眼睛闪闪发亮:“麻麻?”

到了酒店客房,苏湘一看到儿子就抱着左亲右亲,完全没看男人一眼。

傅寒川也不打扰他们母子团聚,径直的走到一边打开电脑,像是往常一样办公。

等到了晚饭时间,再有客服人员把晚餐送到房间来,三个人在套房客厅吃完了晚饭,就像在傅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换了个环境而已。

傅赢乖乖的吃了一大碗饭,苏湘也吃了不少。

洗漱完毕后,苏湘斜躺在床上,傅赢枕着她的手臂,一大一小玩着手指头变影子,傅赢奶声奶气的问:“麻麻,为什么我们,在这里?”

为什么麻麻不回家呢?

苏湘看了眼坐在窗口边还在办公的男人,语音道:“因为我在这里度假休息啊。”

“做妈妈,也要有假日休息的,是不是?”

苏湘不想让傅赢知道太多,他还太小,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觉得他在休假吧。

傅赢皱着小眉毛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他小嘴一咧露出白白的小米牙:“麻麻,赢,也休假,有木有?”

苏湘点了下他的小鼻子笑了笑。

“你现在不是在跟妈妈一起休假吗?”

小家伙过了年也才两周岁,还这么小就在学很多了。虽然是让他学着玩,玩着学,但以后,他的童年乐趣将会越来越少。

苏湘亲了下儿子的额头,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知道她还能这样陪着他多久……

到了傅赢固定的睡觉时间,小家伙眼皮打起了架,枕头边放着虫儿飞的儿歌,苏湘轻拍着他的背,一会儿小家伙就睡得很沉了,轻轻的打起了呼噜。

苏湘也半闭着眼睛就快要睡过去了,这时怀里忽然一空,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傅寒川抱着傅赢看了她一眼,然后抱着孩子去了隔壁另外的小套间。

这个时候,苏湘就觉得傅寒川是个心狠歹毒的大魔王,用儿子来威胁她算什么男人。

傅寒川回到房间,就看到苏湘瞪着一双大眼睛瞧他。

他慢条斯理的解开扣子,淡淡的道:“你这样看着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我高兴,这样兴许我还能让你多见他几次。”

说着,他垂下手,敞开的衬衣半遮半掩。

苏湘咬住了唇瓣,坐了起来,伸手过去……

……

傅家老宅。

卓雅夫人推开书房的门,傅正南皱了下眉毛沉声道:“怎么门都不敲就进来了。”

卓雅夫人走上前,一直到书桌前才停了下来。

她道:“傅正南,陆薇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不恢复寒川的总裁职位?”

098 傅寒川的太太之位,不可以空缺太久

傅正南掀过一页书,头都没抬一下,他道:“我看不到他有这个能力可以做总裁,要回来,让他拿出本事来。”

卓雅夫人咬着牙:“傅正南!”

傅正南放下书,下巴一抬,眉眼冷漠的对着自己的妻子:“卓雅,公司不是你意气用事的地方。家里你怎么横行霸道我不管,但是在公司,就必须按照规则来。谁有能力,谁上!”

低沉威严的嗓音落下,卓雅夫人捏紧了拳头,她冷笑了下:“寒川有没有这个本事坐在总裁的位置上,还需要证明?”

“你只不过借着这次借口,想要扶持什么人上位吧?”

傅正南的目光没有动一下,只定定的瞧着她,每说一个字,手指敲一下桌面,声音低沉的道:“我说了,让他拿出本事来。”

“上一次的事情,让董事会的人对他丧尽了信心。让他重新坐上裁总,他还能坐得稳吗?”

卓雅夫人无可辩驳,深深的沉了口气,傅正南在傅氏的说话分量最重,他不松口,她再怎么发脾气也没用。

而眼下能让傅寒川再重返总裁之位的机会,就只有盛唐科技的收购案了。

这个科技公司,她了解过,现在是投资界的香饽饽,不少投资大佬都盯着,现在傅寒川已经不是总裁,说出去的话分量就没有以前那么足了,反而还多了不少的掣肘,要完成收购不容易。

卓雅夫人愤愤的瞪着傅正南:“总之,你就是不让他好过就对了!”

傅正南道:“傅寒川是我的儿子,我要他多磨砺,有什么问题?”

卓雅夫人不屑的嗤笑了下:“是吗?”

她的眉眼一低,警告的道:“最好是你说的那样,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在卓雅夫人离开书房之际,傅正南叫住了她说道:“傅寒川,还跟那个女人有来往吗?”

卓雅夫人脚步顿一,往身后侧看了一眼道:“没有。”

说完以后就走了出去。

那个女人,自然指的就是苏湘。

傅家所有的耻辱都因她而起,傅寒川被罢免也是因为她,她又怎么可能再让那个女人回到傅家来!

卓雅夫人走出书房以后,眉头就沉沉的拢了起来。

虽说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傅家,但是那两人的离婚手续一直没有完成。

这也是傅正南一直拖着不肯让傅寒川复位的原因之一了。

卓雅夫人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意笑来,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卓雅夫人继续游走在贵太太们的圈子里,她依然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最高贵的夫人,逛商场买珠宝,禅室喝茶剧院听剧。而在她的身边,也不乏家世深厚、高雅貌美的世家千金陪伴。

众人周知,傅家的那位哑巴太太出局了,虽然傅寒川离过一次婚,身边又有个儿子,但并不妨碍女人们对他的青睐。

这一开春,傅太太这个悬空的位置,又让名媛们角逐了起来……

……

傅氏大楼。

傅寒川的办公室门口,那块象征着总裁地位的金色牌子已经摘下了,傅寒川依然还在这里办公,但只要有下一任总裁上任,就难保这里坐着的人是谁了。

卓雅夫人一走到门口,心里就堵了一口气,以前不觉得,现在横竖看着都不舒服。

她敲了下门就走了进去,傅寒川抬头看她进来,叫了一声打了个招呼就又重新埋头工作了。

卓雅夫人走到桌边,看着他摆满了桌子的文件,旁边一叠资料有一尺来厚,不由更心疼了些。

不再是总裁,手上能调配的人手也少了,很多事只能他自己来做。

傅寒川抬头看了她一眼:“妈,你有什么事吗?”

卓雅夫人将桌上的几份文件叠在一起,挪出一块空地来,把手里拎着的保温壶放在桌面上道:“我让夏姐给你煲了人参鸡汤,你先喝一点。”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接过卓雅夫人递过来的汤碗。

卓雅夫人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看你最近气色都差了很多,没有好好吃饭吗?”

傅寒川喝了口汤道:“不是,工作忙。”

说话间,他已经看完了一页资料,在上面做了些批注。

卓雅夫人叹了口气,拿起一页文件看了看:“这些都是关于盛唐科技的资料?”

“嗯。”

卓雅夫人不满的道:“要不是那个女人,你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傅寒川喝着汤,这鸡汤的人参味道太浓,没有苏湘炖的清亮味鲜。

说起来,自从那女人搬出去之后,好久没吃到她做的东西了。

傅寒川将空了的汤碗搁在一边说道:“妈,我之前没做上总裁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傅家的人,不会因为他是傅寒川,就直接让他坐上总裁之位,不也一样是自己挣来的。

只不过从低谷再往上走一回罢了。

卓雅夫人道:“我是觉得你浪费了时间。”

好好的一手牌,因为那个女人而打得稀巴烂,还要重新洗牌,她能不气吗!

说着,她对着那些资料点了下下巴道:“这个盛唐科技,有把握吗?”

“你父亲的意思,只要你能成功收购,让董事会的那群人闭嘴,总裁之位就还是你的。”

傅寒川扯了下唇角,那他这回就让那些老家伙们永远的闭嘴!

卓雅夫人看他的神色放心了些,这个儿子,除了在女人问题上让她失望以外,别的还没有让她失望过。

她淡淡的道:“你跟苏湘的离婚手续,什么时候办下来?”

傅寒川像是没听到似的,专注的看着文件,卓雅夫人伸手过去,将他手里的文件拿了过来,正色道:“寒川,这个女人,我不会允许你再往家带。”

“我想我不需要再跟你说一次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傅寒川抿着薄唇,眸光缓缓流动,手指慢慢的蜷缩了起来,而后一松,他道:“我会处理。”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卓雅夫人并不满意,她道:“我已经听过你太多次这样的回答,我要的不是你的敷衍,你拖着也没用。”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说道:“不妨告诉你,傅寒川的太太之位,不可以空缺太久。”

“那个女人已经出局了,把离婚手续办下来,你跟她没了关系,也让她能够去找个包容她爱她的男人,好好过完她的下半辈子。”

傅寒川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慢慢的搓着两根手指,像是听着,又像是没在意。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她说得再多,但也知道这儿子翅膀硬了,她早已把控不住。

不过现实已经给他好好上了一课,由不得他不低头。

她的语气松了些说道:“还有,今天晚上腾出时间来,回家吃饭。”

傅寒川闻言蹙了下眉,自从上次跟傅正南起了冲突以后,父子俩的关系还没和解,傅寒川没有回过傅家老宅。

卓雅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怎么,回家都不愿意了?再怎么样,他还是你爸。”

傅寒川像是嗯了一声,重新看起了文件,淡淡道:“知道了。”

卓雅夫人见他答应了,这才转身离开。

到了傍晚,傅寒川带着傅赢驾车回老宅,看到门口停着的一辆白色轿车时,眉头皱了下。

老何站在门口等他下车,傅寒川问道:“那辆车是谁的?”

老何双手放在小腹上,毕恭毕敬的微笑着道:“傅先生进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傅寒川余光再瞥了一眼那辆车,抬步往里面走去。

客厅里有说话声,卓雅夫人一抬头,看到傅寒川进来了,笑着道:“人齐了,可以开饭了。夏姐,去把汤端上来。”

“夫人,还是我来吧。”一道轻柔的女音响起来,只见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微微笑着,含羞带怯,双手搭在卓雅夫人的臂弯里。

卓雅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眯眯的道:“好,汤是你炖的,你去拿来。”

一路目送着女孩去厨房的背影,然后她才收回目光,笑着看了一眼傅寒川道:“她是常庭宽的小女儿常妍,正在读大二。文文静静的,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很不错吧?”

常庭宽,南城去年的首富,做航运起家后做建筑业,据说南城的地产楼盘,三分之一是常家的,底下两个儿子,把常家的商业版图开拓的更宽了。

傅寒川沉着脸,就这套路,他还能看不明白么?

傅寒川什么也没说,拉着傅赢的小手坐到餐桌上。

常妍端着一锅清炖甲鱼汤出来,放在最中心的锅垫上。

炖了两个多小时的汤,汤色清亮,只有一层薄薄的油花浮在水面上,甲鱼静静的沉在水底,旁边一圈白色鹌鹑蛋,几点绿葱做点缀,看着就味道鲜美。

常妍悄悄的看了眼傅寒川,脸上晕着一层薄红,不知道是端锅烫着了,还是害羞。

她抚了抚裙子准备坐下,这时卓雅夫人将她拉着往傅寒川的旁边坐了下来。

“这里空着座位,坐那么远还怎么吃饭啊。”

常妍的脸色更红了一些,卓雅夫人看了眼傅寒川道:“人家常小姐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尝尝这汤好不好喝。”

“我听常小姐的大嫂说,常小姐练得一手好厨艺,谁要能够把你娶回家,那可就有口福了。”

她又瞥了一眼傅寒川,这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傅寒川只低头喝着汤,捞出葱花倒在一边的碟子里,说道:“家里有佣人做饭,想喝汤吩咐一声就可以了。母亲,你今天不也吩咐了夏姐炖了汤?”

傅寒川极少在外人面前说话这么不给面子,卓雅夫人在桌下踢了他一下,冲他使了个眼色,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常妍羞红了脸,窘迫的道:“夫人说笑了,只是一般手艺而已。”

她看着傅寒川面前那一只小碟里的葱花,咬了咬下唇,暗暗记下,以后做汤,一定不放葱了。

“这怎么是一般手艺,我听你大嫂说,你在研究红楼梦里面的菜谱,什么时候有空,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常妍余光微微一瞥傅寒川,红着脸说道:“做菜倒是可以,就是怕被你们笑话。”

这边一来一往间,傅寒川接下来始终都是沉默的吃着饭菜,偶尔给傅赢夹一两筷子菜,让他自己吃饭。

小家伙自己拿着勺子乖乖的吃饭,小嘴上沾着米粒,傅寒川看到了,就拿纸巾给他擦一下。

常妍瞧着男人细心照顾孩子的模样,芳心噗通。

这样顾家又会照顾孩子的男人,工作能力强,模样长得又好,谁不喜欢?

晚饭后,一众人坐在客厅喝茶消食。

傅正南叠着腿,喝了口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常小姐,你哥哥这次来北城,也是为了盛唐科技吧?”

像他们这种世家,基本上都是从实业起家,科技类的新兴公司是各大老派集团公司都想要补足的领域。

常妍乖巧的回答道:“公司都是父亲跟哥哥们在打理,我对公司事务并不知晓。”

常家有两个儿子,小女儿常妍是常家的掌上明珠,不止常家两夫妻疼爱,哥哥嫂嫂们对她也是疼爱有加。只要是她喜欢的,都随便她去做,从不逼迫她什么。

傅正南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卓雅夫人,低头喝了口茶。

卓雅夫人笑了下,看向常妍的目光更满意了些。

北城傅家,南城常家,若是能结成姻亲,就是南北联手了。

这样的傅家,就更加的固若金汤了。

傅家的太太不需要一定是商场上的女强人,有个家底深厚的娘家,这样未尝不可,这样一看还更好。

傅寒川他太强了,有个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人固然是好,但是若是夫妻两个意见不同,容易起争执,就像她跟傅正南那样,时间久了就变成了貌合神离。

女人再强,还是回归家庭照顾家庭的好,常妍温柔贤惠,知书达理。

百炼钢为绕指柔,其实最能拴住男人心的,不还是那份温柔可人吗?

而在傅正南看来,常妍的可取之处就是不管公司事务,不会像卓雅夫人那样咄咄逼人。

而且,常家的家世,是让人非常满意的。

傅正南看了眼傅寒川,淡淡的道:“若是常家也看中了盛唐科技,那你可要小心应付了。常家二杰,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没说什么,倒是常妍,两边看了看有些惴惴不安。

哥哥们这是要跟傅家抢生意吗?那她……

“你们在家还说什么公司的事,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常小姐第一次来我们家,不要让人觉得我们家的男人就只有工作。”

卓雅夫人说了一句,把话题又带到了常妍跟傅寒川两人的身上,不动声色的让那两人多了解起彼此。

傅寒川开始还能耐着性子给些面子,又过半个小时,他看了下时间,起身站了起来说道:“我还有事,就先回了。”

他看了眼常妍,对她表情淡淡的点了下头,抱着傅赢往外走。

小家伙趴在傅寒川的背上,咬着小手看着那个大姐姐。

她怎么这么看他的粑粑啊,他不喜欢。

小家伙忽然伸了下舌头,对着常妍做了个鬼脸,回头紧紧的抱着傅寒川的脖子。

粑粑是他跟麻麻的!

常妍一愣,有些窘迫,收回目光时正好跟卓雅夫人的视线对上,她羞窘一笑,卓雅夫人道:“寒川他是个工作狂,手头上工作又多,经常只顾着工作别的什么都不管。”

常妍一笑,说道:“我的哥哥们也都这样,但是嫂嫂们很体贴他们。”

卓雅夫人意有所指的道:“哦?那常小姐在嫂嫂们的影响下,必定也是个体贴人的姑娘了?”

……

苏湘可以下地走路以后,就辞退了护工,租了间公寓住下来。

虽然一个人住,但是生活质量并不差,九十平米的公寓一个人住着足够宽敞,屋内光线明亮,阳台还能养养花,晒晒太阳。

不过这段时间她要忙着考试,是不可能享受生活的。

苏湘晚餐做了青菜咸肉饭,弄了个海裙菜豆腐汤,刚在餐桌前坐下,门口就有人敲门。

以为是送快递的,一开门,却是傅寒川抱着傅赢站在门口。

苏湘对于见到儿子,当然是很开心的,但是对那个男人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好好的大别墅不住,三天两头的过来跟她挤一个小公寓。

傅寒川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他径自的走进来,经过餐厅的时候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晚饭,脚步一拐,直接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苏湘抱着傅赢走过来,就看到傅寒川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把她的晚饭给吃了。

苏湘看书忘了时间,这会儿才吃上晚饭,而她的晚饭却落入了男人的肚子里,她生气的用语音道:“你没吃饭吗?”

傅赢看着那一碗菜饭很好吃的样子,咬着手指糯糯的道:“麻麻,我也想吃。”

苏湘看了眼儿子,没声音了。

小家伙坐在傅寒川的腿上,父子俩个用着一只碗,苏湘进厨房,把锅子都刮干净了才盛了一小碗饭走出来,她狐疑的看了眼男人。

今天他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傅寒川几口吃完了,擦了擦嘴对着苏湘道:“明天多做一些。”

苏湘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凭什么。

傅寒川这些天虽然过来,但经常都是很晚才过来,而且他极少带着傅赢来,晚归早出。

苏湘为了能在跟卓雅夫人的协议之外多见见傅赢便也忍了他,可凭什么她还要再做他的晚饭。

他们说起来是在分居,分居!他懂么!

傅寒川也不跟她多废话,只一个眼神就把苏湘压得死死的。

他手里有她的软肋。

苏湘抿了抿唇,咽下了这口气,端着碗去厨房洗碗筷。

傅赢跟着进了厨房,扯了扯她的裤腿,软软的道:“奶奶家饭饭,不好吃,要吃麻麻的。”

小家伙抱着她的腿,对她绝对的表忠诚。

苏湘往客厅的方向扫了一眼,原来是去傅家老宅了。

可是傅家老宅夏姐的手艺并不差,怎么会不好吃。

苏湘洗完碗筷出来,傅寒川已经不在客厅,大概又是去忙事情了,她便把傅赢的玩具拿出来,陪他搭积木,这时候忽然房间里有人叫起了她的名字。

“苏湘,过来。”

苏湘皱了下眉,那个男人又来烦她了。

她让傅赢乖乖的玩玩具,起身去到房间,就见傅寒川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捂着鼻子。

傅寒川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问道:“有棉花吗?”

鼻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苏湘连忙的抽了几张纸巾盖在他的鼻子上,让他把身体坐直。

一个大男人,连这么简单的流鼻血都不会弄。

她住在这小公寓,还没有来得及准备药箱,哪里来的棉花。

苏湘抽了张纸巾卷了卷,塞在他的鼻子里,暂时的止住了血。

傅寒川皱眉走到洗手间边去洗手,抬头就见镜子里一个男人鼻子间插着一根长长的白纸条。

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这造型……

他傅寒川,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傅寒川伸手就想把纸巾条抽出来,这死女人是整他的吗?

正要拔出来,苏湘正好走进来,握住了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才堵了一小会儿,血还没止住呢,拔出来就又要流鼻血了。

苏湘忍着笑,挤了一条冷水毛巾,拉着他出去,让他躺下来,然后将毛巾搭在了他的鼻子上。

这样有助于鼻孔里的毛细血管收缩。

不过这好好的怎么流鼻血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再回头看了看他带过来的资料。

他好像比以前更忙了,那些厚厚的资料,刚才她看了一眼,都是科技类用语,中英文都有。

——这样忙,那还两边跑做什么。

苏湘手语比划着道。

傅寒川瞧着苏湘眉眼静静的模样,轻扯了下唇角说道:“知道我忙就少给我惹麻烦,也少惹我生气。做点好的汤水给你男人补充营养,我这样辛苦还要来满足你,你不觉得羞愧吗?”

苏湘脸一红,他是怎么把这些不要脸的话说的一本正经的!

到底是谁满足谁?

苏湘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傅寒川瞧着她的背影轻笑了下,将毛巾摘下来放在一边床头柜上,眼睛里的笑意慢慢的冷了下来。

他起身走到了书桌前,继续的整理起了资料。

盛唐科技,他必须要拿下!

99 没有口红印,擦得倒干净,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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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公寓内,电视机放着某综艺节目,客厅里只有那些mc发出尴尬的笑声。

一个女人横卧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节目,时不时的看一眼电视机右上角的时间。

终于门口传来了响动声,女人立即的闭上眼睛,做出睡着了的样子。

男人手里握着车钥匙,走人客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沙发上那一具曼妙身体。

长长的卷发披散在抱枕上,一部分从沙发扶手垂落下来,莹白的脸蛋纯素颜,她的睡颜娇憨,却像是带着委屈睡着的,唇角微微下弯。

男人轻手轻脚的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微微弯下腰端详女人,忽然伸手捏住了女人的鼻子。

女人不能呼吸了才睁开眼睛来,水眸清亮,她娇嗔的瞪了一眼男人:“讨厌,你想憋死我啊。”

傅正南在沙发边边上坐下来,俞苍苍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傅正南拍了拍她的手臂,笑着捏住她的下巴:“谁让你装睡。”

俞苍苍水汪汪的眼睛眨了下,俏皮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我是真的睡着了,你就是把我吵醒了。”

傅正南指了下前面的电视机:“开那么大的声音,你这个人,有一点杂音都睡不着的。还有,你的眼睫毛还在动呢,怎么是真的睡着了?”

俞苍苍嘟着嘴放开了他的脖子,在抱枕上躺了回去,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了,一脸委屈的瞪了男人一眼。

“隔壁一栋楼发生了盗窃案,我一个人睡害怕。”

傅正南微皱了下眉道:“让你搬别墅去住,你不听。”

俞苍苍拨弄的着头发,神情落寞了些道:“我一个人住别墅,那不是更害怕了。”

空荡荡的大房子就她一个人,她讨厌那种寂寞感。

傅正南没话说了,撩起她垂落的长发在指尖揉捏了下问道:“去烫了头发?”

俞苍苍笑了起来,又坐起身来,将长发拨弄了下:“新做的发型,好看吗?”

她不但烫了头发,还染了色。

眼前的女人有着成熟女人的妩媚,又有着少女的清纯,傅正南微微笑着,眼角的几尾皱纹显出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但也更添了成熟魅力。

“好看,不过还是直发更适合你。”

俞苍苍嘟了嘟嘴:“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喜欢直发的。”

每次她一弄卷发,他就会要她把头发弄回来。

傅正南一笑,拍了拍她的头:“肚子饿了,有吃的没?”

“没有。”俞苍苍睨了他一眼,小脾气的微微的抬起下巴。

傅正南拍了拍她的屁股:“快点。”

俞苍苍嘴上说着,但是还是坐了起来,双腿在地板上一阵磨蹭找拖鞋:“今天你家不是来客人了吗,怎么又没吃饱啊?”

傅正南没说话,俞苍苍趿着拖鞋走到厨房,一会儿就端着一碗八宝甜汤走出来。

“小火煮了三个小时的,应该很酥烂了,尝尝看。”

傅正南捏起勺子搅拌了下,八宝甜汤用料很足,各种豆类在里面,还有桂圆银耳。

俞苍苍很会保养,会做美容也会自己做汤。她不像卓雅,要什么都是让人去做。

俞苍苍自己下厨,用心意跟时间熬煮她要的东西。

傅正南舀了一勺放在口中,俞苍苍瞧着他,笑眼弯弯:“好喝吗?”

“嗯,好喝。”男人舀了一勺送到女人唇边,女人张口吞下,有些汤汁沾在嘴唇外面了,便毫不在意的直接用手指擦去了。

“唔,确实不错。比超市的罐头八宝粥好吃。”俞苍苍伸出舌尖舔了下唇,煞有介事的点了下头,自己夸自己。

傅正南好笑的看着她,说了一句“王婆卖瓜”,然后低头接着喝了起来。

俞苍苍跟卓雅有太多的不同了。

卓雅什么时候都端着她自己,时刻都保持着她端庄的仪态,而俞苍苍,她能令人放松下来,温柔不失俏皮,懂情趣懂男人。

俞苍苍又喝了一勺他送过来的甜汤,双膝跪在他的身侧给他揉捏肩膀,说道:“那个常小姐怎么样?”

“嗯?”傅正南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常妍?”

俞苍苍笑了下说道:“我做情报收集的,怎么会不知道。”

“常小姐原本是要被送到国外去读书的,但是常夫人舍不得女儿去国外吃苦,常小姐又闹着想独立,这才让她上了北城大学,出了南城的地界,又不是太远,时时能看顾到。”

“常小姐来北城很低调,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是个乖学生。”

傅正南默默地听着:“还有呢?”

“还有就是,卓雅夫人这段时间在那些富贵太太里活动频繁,在给傅少物色合适的太太。这个常小姐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但她并不是唯一的。”

卓雅夫人多精明啊,常家门第不低,并不需要攀附谁,所以这个常小姐并不是定数,傅太太的人选,还有别的可能。

“不过说实话,如果傅少跟常小姐能成……这南北强强联手,那你们傅家就更上一层楼了。以后傅家在北城的地位,几乎没有哪个世家可以超越了。”

傅正南脸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他侧头看向俞苍苍:“你好像不希望他们能成?”

俞苍苍按揉的动作停了下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们成不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意思是,如果傅少跟常小姐成了,傅少有了常家的支持,那么‘他’呢,他怎么办?”

傅正南的眉毛微微的蹙起来,俞苍苍再道:“傅少有个为他操碎了心的母亲,他可没有。你要他们公平竞争,这本身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傅正南放下了调羹,笑着说道:“我把你放到他的身边,不是让你给他出谋划策的吗?”

俞苍苍一笑,说道:“他年纪还比我大呢,这方面我可做不来,而且他也不会听我的。”

“我只是做好我的本分工作,别的,就看你这个父亲到底疼不疼他了。”

傅正南轻轻的吸了口气,手肘抵着膝盖,看着电视若有所思。

俞苍苍从沙发上下来,看了眼还剩下半碗的甜汤:“还吃不吃?”

傅正南收回神思,将碗推远了一些:“不了。”

俞苍苍将碗收到厨房,出来的时候坐在了傅正南的腿上,脑袋搁在他的胸口。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新闻台的主持人说话字正圆腔,声音好听就是太刻板了。

她伸手将电台又换成了综艺频道,傅正南瞧了她一眼,俞苍苍眯起眼睛笑:“你就是太刻板了,老是喜欢看那些无趣的新闻,都不爱笑了。”

她瞧着他圆弧的下巴,伸手摸了摸,短短的胡髭刺得指尖痒痒的。

她道:“老傅,我跟你的时候,比那个常小姐的年纪还小。转眼,我都已经二十八了……”

她有些伤感,靠在他的胸口,看着电视里那个新晋的小花,才十八岁,满脸的胶原蛋白,花儿一样的年纪,多漂亮啊。

傅正南低头瞧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肩膀:“最近怎么总喜欢说年龄的事情。”

俞苍苍环抱着他的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闷闷的道:“可能时间太长了,就觉得寂寞了。”

“后悔了?”

怀里的女人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后悔。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到你,天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能跟在你的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只是老傅,等有人能来接你的班了,你真的就带着我离开这里了吗?”

女人抬起头,眉毛轻蹙,水眸微晃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神荡漾。

傅正南瞧着女人眉间淡淡的愁绪有些动容,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在往下移,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下道:“这些年委屈你了。放心,对你的承诺,不会变的……”

……

北城大学作为国内顶尖学府,各大科系在全国排名靠前,傅寒川就毕业于北城大学的商学院,当年还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致辞。

傅寒川接手傅氏以后,跟北城大学达成了合作,设立专门的奖学金,优秀生作为傅氏的智囊团培养。

又一年的名额确定下来,傅寒川跟院长握了下手,婉拒了一起吃饭的提议,说了几句客套话以后就走了出来,剩下的事乔深会处理。

三九虽未过,春天已经到来。

傅寒川走到以前常来的湖边坐下,水面的薄冰融化,风一吹,层层涟漪荡漾开,杨柳拂面。

傅寒川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难得的享受一下松闲。

“常妍,你为什么不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喜欢你很久了。”

一道男声自身后的小树林里传出来。

傅寒川眉心微动了下,转头看过去,就见小树林的那一条小道上走出两个人影,一边争执着一边往外走。

常妍扭动了下手臂,挣开男孩的手指,细声细气的道:“罗同学,请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喜欢你,也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我们一直是普通朋友呀。”

男生的神情有些激动,他道:“常妍,我就要跟傅氏签约了,你知道吗,我一毕业就能进入傅氏工作。以前我不敢跟你表白,怕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常妍,相信我,我一定会给最你好的!”

可以进入傅氏工作,就意味着可以在这个城市买得起房子,买得起车,有了立足之地,就有能力给他爱的人足够好的生活。

常妍很是无奈,她不明白,怎么好好的朋友关系会变成这样。

人家情侣是毕业即分手,怎么到了她这里,却有一个毕业的追着她要在一起。

“罗同学,我想你误会了,我将来跟谁在一起,不是这个人能不能给我好的生活,是我爱不爱他。我很抱歉……”

男生见她要走,更加激动了起来,一把捉住她的手:“常妍,别走,你看我给你买的花,还有戒指……”

常妍手腕被人大力的握住,眉头皱了起来:“罗同学,你……”

“你姓罗是吧?”傅寒川走到他们的面前,眸光淡淡的看着男生,“罗平?”

傅寒川过目不忘,那份优秀生的推荐名单上,只有这一个姓罗的。

男生皱了下眉,点了点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傅寒川眉宇间透着冷色,冷冷说道:“是谁告诉你,进入了傅氏,就能够让你从此衣食无忧了?”

“我以为进入傅氏,应该是全身心的投入新的挑战,先公司有了业绩,才有你的业绩。而你还未签约,就拿着一份空白合同来追求女生,在我看来,这是欺诈行为。看来你并不适合傅氏,我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了。”

男生愣住了:“你是谁?”

傅寒川眼眸一瞥,淡漠道:“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建议,最好松开她,不然等保安来了,你会很没有面子。”

傅寒川的气势强大,男生有顾忌,又不愿意舍下心中所爱,转头拉着常妍道:“常妍,我们走,别理这个人。”

常妍自从上次在傅家老宅吃过那顿晚饭以后,对傅寒川就一直念念不忘,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他。

她站着没动,挣开了男生的手道:“对不起罗同学,你上次不是问我说,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常妍往傅寒川那边靠了靠,手指搭在他的臂膀上,脸色羞红但还是坚持的说下去道:“对不起,我心里喜欢的人是他。所以跟你是不可能的。”

男生像是被雷劈了,整个人呆住了,又上下从头到脚的将傅寒川看了一遍。

眼前的男人器宇轩昂,衣着光鲜,就他身上的那一身西服,就足够他整个学年的花费了。

更不用说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这种气势,是常年上位者的姿态,这是一般人所没有的。

但这个时候,他智商还在线。

常妍的身边从没有出现过这个男人,不排除她为了拒绝他,随便说的借口。看她的手还在微微的发着抖,一看就是硬着头皮说的。

“这不可能!你是为了拒绝我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常妍皱紧了秀眉,她是想要摆脱他不假,但她喜欢傅寒川也是真。

她咬了下唇瓣,忽然踮起脚尖,在傅寒川的脸颊上飞速的亲了一下。

这一下,用尽了她这辈子全部的勇气,她的整个脸都涨红了,耳尖都像是红辣椒似的。

而在远处,从行政楼出来找傅寒川的乔深也是钉在了原地,一脸惊愕的看着小树林的情况。

这什么情况啊,怎么还有女生大胆的亲他家老板的。

老板不是还没离婚吗?又喜欢上清纯女学生了?

乔深一脸复杂,想要上前又没那个豹子胆,这种私事,他还是不要参与了吧。

老板也真是的,现在都已经这么混乱了,怎么还跟女学生牵扯不清,他反正是不想再掺和进去了。

看不见看不见……

乔深强迫自己侧过身体,改变了原有的路线,往停车场走了过去。

小树林这边,男生一副受到了伤害的神情,脸色都白了。

“常妍,我以为你是个不一样的女生,没想到你、你……”

女生喜欢英俊多金的男人不奇怪,可是有的女学生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被人包y养,给人做情人的也不少见。

有的则是功利心太重,野心勃勃,这样的女生太强势,他也不喜欢。

而常妍不同,她只专注在学习上,温柔恬静,简单纯净的像是一张白纸,可没有想到,她跟那些女生也没有什么两样。

男生的话一出口,就知道他把人想成了什么,常妍涨红了脸,她只是不爱张扬而已,哪里知道被人这么误会。

“你知道她是谁吗?”傅寒川看了一眼常妍,嗤笑了一声看向男生,“她姓常,没做过功课就来追女生,看来你确实不适合进入傅氏。”

“你今年硕士毕业,我再给你一个建议,另找工作吧。”

……

男生最后是耷拉着双肩走的,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打击。

常妍感激的对着傅寒川笑了下,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还挂在他的臂弯里,立即松了开来,害羞的垂下头。

“对不起,傅先生。”说完以后,她又顿了下,再道,“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傅寒川神情淡漠,掏出手帕擦着脸颊,淡淡的说道:“没什么。”

只是看在常家的面子上出来说几句话而已,而且那个人打着傅氏的名义来追求女生,简直是对傅氏的侮辱。

常妍看着傅寒川擦着脸,刚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刚才是我情急之下才……”

“亲了你”三个字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她不后悔。

常妍偷偷的瞧着傅寒川的脸,心里冒着小欢喜。

她跟他之间是有缘分的,他还救了她。

“刚才那个人是我的学长,平时跟他的接触并不多,不知怎么的,他就……”

常妍不想傅寒川误会她什么,急急的解释了起来。

“这样的男生,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学业上,在人际交往上有障碍,也容易钻牛角尖,常小姐交友多注意,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傅寒川不甚在意的打断了她,将擦过的手帕丢到了垃圾桶,常妍看了一眼那块手帕,张了张嘴唇,眼睛里闪过受伤。

她刚才只是亲了他一下,他怎么就丢了。

常妍走过去将手帕又捡了回来,用纸巾包了起来小心的放在包包里。

傅寒川看她:“丢了的东西还捡回来做什么。”

“这么名贵的手帕,丢了太浪费了。”

傅寒川挑了下眉:“常小姐身份尊贵,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挺叫人意外。”

两人一起并肩走在小道上,常妍将落下的一缕头发勾在耳后,微笑着说道:“哪有什么身份,只不过比别人生活好了那么一些。”

傅寒川把人送到了前面的主干道上,收住脚步,对着常妍道:“常小姐为人低调这点固然叫人欣赏,不过还是要先保护好自己为好。”

“就先走了。”

他对着常妍点了下头,继续的往前走去。

常妍站在原地,看着前面高大的背影,这次见面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上次在傅家吃过饭以后,她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可是又不敢贸然的联系他,担心他觉得她轻浮……

不想就这么错过了,她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傅寒川脚步一顿,微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女人,常妍红着脸,小声说道:“傅、傅先生,刚才你救了我,我……我想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傅寒川淡然道:“不用了,不是什么事,常小姐不用记挂。”

说着他就绕过常妍往前走了。

常妍被拒绝了一次,委屈的咬着唇,但这次她没有勇气再追上去了。

乔深坐在车里探头探脑,看着远处那位常小姐快要哭了。

他家老板伤女孩子的心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刚才不是看着还暧暧昧昧的,真是翻脸无情啊翻脸无情……

眼看着老板往车子这边走过来,乔深立即的坐直了身体,提前发动了车,一本正经的等着老板上车。

傅寒川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趁着他系安全带,乔深偷瞄了一眼老板的侧脸。

没有口红印,擦得倒干净,哼哼。

“看什么?”傅寒川察觉到乔深的目光,冷声道。

乔深立即否认:“没有啊,我在看那边的一棵树。”

傅寒川淡淡瞥他一眼,没再搭理他,脑袋枕在靠垫上闭上了眼:“开车。”

乔深心里悄悄的吁了一口气,踩了油门,只听身边的男人又吩咐道:“名单上有个叫罗平的,不予录用。”

“啊?”乔深有些吃惊。

这些优秀生,从他们在读本科的时候公司就开始有意识的培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培养,说不录用就不录用,不是很大的资源浪费。

傅寒川淡淡的道:“以后多加入一项录用人员的情商考核。”

乔深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老板,神情复杂,不过还是应声回答了:“是的,傅先生。”

“傅先生,接下来去哪里?”

傅寒川睁开眼,看了一眼划过的窗外风景,揉了揉额头道:“茶湾。”

……

茶湾即苏湘租住的公寓小区名字。

这地方远离闹市,环境清幽,不远处有一处茶园,故名茶湾。

苏湘趿着拖鞋去开门,一点也不意外门口站着的男人。

她从厨房端出炖好的热汤,男人大爷似的往餐桌那边一坐即可用餐。

苏湘几次捏了捏筷子,他能不能不要把这里当成是私家厨房,想吃什么就给她发个短信叫她去准备。

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他的公司用餐吗?

她就要考试了,前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背下来的功课都忘了大半,全靠这些天全力冲刺了,他还非来捣乱。

傅寒川直接无视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慢条斯理的喝着汤。

苏湘忍了忍,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筷子手语比划起来。

——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多些时间看书,以后你还是吃过饭再过来吧。

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

她一个人吃很简单,随便下一碗面条,或者叫外卖都可以。可是傅寒川是个麻烦的人,他不爱吃外卖。

傅寒川淡淡的睨她一眼:“考试跟吃饭有什么关系,你考试就不吃饭了吗?”

——我很多要点还没记下来,我要背书。

“背不下来说明你笨,考不上就明年。多出一年的时间够你复习了。”

男人轻飘飘的一句简直让苏湘气炸。

他唯我独尊惯了,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样。

苏湘捏了捏拳头,想了想还是拿起筷子,快点吃完饭她还能多些时间看书,跟他辩论只会浪费她的宝贵时间。

傅寒川吃完饭,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眼睛一抬就看到阳台上摆着的一张小桌,上面她的书摆了一桌子。

他站了起来,走到小桌边拿起其中一本书,上面用记号笔圈出了重点内容,还有她做的笔记。

清秀的字迹混在油墨印出的标准字体之间。

也就几门课,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傅寒川翻了几页,拿起一支记号笔,在书上划了起来。

待苏湘洗完碗筷出来,傅寒川已经不在屋里了,苏湘往阳台下一看,正好看到他坐上汽车离开。

收回目光,书桌上摊开的一本书上多了几条红色记号笔圈出的内容,苏湘正心里暗骂傅寒川在她书上乱涂乱画,再细细一看,居然是高精版的概括!

她知道傅寒川学生时代是个学霸,卓雅夫人跟傅赢说起来的时候,总是一脸自豪。

哼,这种高智商的人……

苏湘扭了扭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坐下来翻出笔记本,赶紧的嗖嗖摘抄了下来。

到了晚上,傅寒川再来吃饭的时候,苏湘主动的端出好饭好菜,然后拿出另一本书放在他的手侧,书页上夹着一支记号笔,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把书推回了苏湘的面前,拿起碗筷,指着那一桌菜道:“就这点就想贿赂我为你办事?”

苏湘为了能顺利过考,只能临时抱佛脚,而这个佛脚就是傅寒川了。

——那你想怎么样?

傅寒川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仪态优雅,一片清炒白菜也让他吃出了贵族的姿态。

他看向苏湘,吐出几个字:“看你今晚的表现。”

……

苏湘最后一个洗完澡,顺手收拾浴室。

她把换洗的衣物放在洗衣机,将地板上的头发捡起来丢到垃圾桶,收拾盥洗台的时候,她看着上面多出来的男人用品。

这里本来只有她的东西,但是慢慢的,这里多了剃须刀、须后水,男士洁面乳,面霜等等等等。

好像这里又变成了另一个古华路住宅。

苏湘垂下眼眸,轻吐了口气将瓶瓶罐罐整理好,再去清洗贴身衣物。

傅寒川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边,看着女人坐在张小板凳上,认真的搓着他的衣物,满手的泡沫。

她的头发包裹在干发帽里,几根潮湿的发丝掉落下来,垂在她的脸颊边,滴落的水珠沾湿了她的睡衣。

傅寒川走进去,将她的干发帽摘了下来,拿出吹风机给她吹了起来。

她的头发浓密细软,从不染烫,所以非常的顺滑,掌心的触感像是丝绸。

傅寒川看着那头柔顺的长发从他的五指穿过,再轻飘飘的垂落在她的后背。

手掌的白,发丝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像是得了什么乐趣似的,傅寒川手指绕着她的头发一圈圈的打卷再松开,空气里嗡嗡的响着吹风机的声音,还有衣物摩擦的轻微声音。

没有商场上的硝烟,也没有什么争名逐利。

静安好。

这种静安好,能在不知不觉间,让一颗冷硬的心一软再软。

苏湘不知道傅寒川什么时候又多了这种乐趣,侧头看了男人一眼。

头发从她的一侧倾泻而下,她白皙的脸在灯光下打上一层柔和的光芒,乌黑的瞳孔中柔光点点。

因着她的坐姿,她的衣襟稍稍的打开,露出她一侧形状娇美的锁骨,莹白的皮肤上还有着若隐若现的痕迹。

傅寒川的喉结翻滚了下,放下手中的动作,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苏湘忽然被人腾空抱起,她的双手还沾满了泡沫,半举在两人之间,她惊慌的看着他,但是看到他眼中的热度时,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不是累的很么,是不是补太多了……

……

常奕下班,妻子杨燕青接过他的公文包,往洗手间的方向呶了呶嘴,显得神神叨叨的。

常奕微拧了下眉,往洗手间看过去:“怎么了?”

杨燕青眼睛里闪着八卦,小声说道:“妍妍她好像思春了呢。”

常妍一直受到家里呵护,家里两个哥哥又太过优秀,她虽然不声不响,但是眼光很高,长那么大还没有谈过恋爱。

洗手间的门开着,常奕走过去,就见常妍手里搓着一块手帕,洗得格外细致。

灰白相间的手帕,一看就是男人用的。

妹妹头一回喜欢上一个人,常奕当然紧张,但是还是要先看看她喜欢的是什么人。

他从常妍的手里拿过那一块手帕,常妍吓了一跳,在看到眼前的人时,微微的红着脸道:“大哥,你回来了呀。”

说话间,她的目光瞄着那滴水的手帕。

常奕晃动了下手帕,漫不经心的取笑道:“这一看就不是我的,我的妹妹都没有帮我洗过手帕呢。”

常妍羞红了脸,一把将手帕抢了回去,在水龙头下冲洗泡沫:“大哥不是有大嫂帮你洗,轮不到我呢。”

“谁的?”

常妍看了一眼大哥跟大嫂,声音低低的说了一个名字,然后红着脸问道:“大哥,你能帮我约请傅先生来家里吃顿饭吗?”

傅寒川拒绝了她的邀请,但是如果大哥出面的话,他一定愿意来的。

常奕一听到傅寒川的名字就皱起了眉毛。

他看了一眼妻子,小妹长大了,很多事他不好再过问,她跟妻子的话比较多一些。

杨燕青道:“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饭局,认识了卓雅夫人,她请小妹去她家做客,看样子很喜欢小妹。”

常奕皱着眉,不是很赞同的样子:“你怎么没有跟我说?”

“你忙着收购案,我说了你转身就忘。”

男人只关注他的事业大格局,家里琐碎事情,跟他说了一回他没放在心上。

常奕被堵了话,便没再说什么。

常妍看着大哥的脸色说道:“大哥,你好像不喜欢傅先生?”

常奕道:“傅寒川在商场上手腕了得,但是作为另一半,他不适合你。”

“为什么?”

常奕不想伤了小妹的心,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道:“他有过一任妻子,而且还有孩子,以你的身份,你值得更好的。”

傅家的门第是不错,但他们常家还不至于要自家的宝贝闺女去给人做后妈。

常妍倒是不在意,笑着说道:“我见过那个孩子,非常的漂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爱的孩子呢。”

杨燕青一看小妹那神情就知道她陷进去了。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再可爱也只是可爱而已,所谓爱屋及乌,这是情人眼里什么都能包容的下了。

常妍见大哥脸色没有松缓的迹象,向大嫂求救:“大嫂,你跟卓雅夫人也很聊得来的,是不是?”

杨燕青瞪了她一眼,转头对着丈夫道:“离过婚也没什么。傅寒川对那个女人没有感情,当年也是那一家的人算计了他,才有了这么一段婚史。”

常奕还是不赞同,他拧着眉,脸色微沉的对着小妹道:“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去照顾别人家的孩子,胡闹。”

“大哥,傅先生救过我,我想谢谢他。”常妍晃着常奕的手臂,撒娇起来,“大哥,你也经常说了,不要欠别人的人情,我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谢谢他。”

小妹的心意明显,常奕并不想答应下来,妻子轻轻的拉扯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到外面说话。

“你刚回来,还没吃晚饭呢吧,我把你的晚饭热在锅里,先去吃饭再说。”

到了外面,杨燕青对着丈夫说道:“你还不知道你妹妹。她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她喜欢的,可有着耐心呢。”

“你也别光打击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人。打击狠了,万一跟你来个终身不嫁,你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你自己也舍不得她难过吧?”

“你让她自己慢慢想清楚,不然你越是反对,她越来劲。”

常奕沉着眉问道:“看你的意思,你好像对那傅家印象很好?”

杨燕青将饭菜端出来说道:“关键是小妹要嫁的好。傅寒川对一个算计了他的女人都能放在身边三年,我觉得算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了。如果小妹真能跟了他,以后是不错的。”

常奕的眉毛并未完全舒展开,按说要是常、傅两家能联姻,那是珠联璧合,可是总觉得委屈了他的宝贝妹妹。

常妍洗干净了手走出来,湿漉漉的手直接抹在她大哥的手臂上:“大哥,你答应嘛,我给你做你喜欢的茄鲞。”

常奕一看衣服上多出来的几个手指印,无奈的摇了摇头:“女孩子家家的,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矜持了?”

常妍羞红了脸垂下睫毛,自从遇到傅寒川以后,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可是那个人……他不来找她,她等了他那么久……

她好不容易动一回心,直觉的,她觉得此生就是他了。

她知道喜欢他的女人有很多,如果她不主动一点儿,就要错过他了。

……

莫非同从出院以后,在郊区的庄园休养身体。但他向来是个爱热闹的人,周末实在憋不住了,就把傅寒川、裴羡那几个人叫过来了。

此时乔影要笑不笑的瞧着傅寒川,她从乔深那儿听来了一些事,让她燃起了八卦之心。

一个如此低情商的人,竟然对公司要录用的人员考核情商,这还不够好笑吗?

她托着下巴问道:“傅少,你那婚到底离了没?”

莫非同喝着茶,茶水微微的晃动了下。

傅寒川睨了一眼乔影:“你太闲了?管那么多。”

这些人,生活里就没有别的乐趣了吗?

乔影耸了下肩膀,端着茶水送到唇边,从杯沿上方瞧了瞧他,冷不丁的说道:“哦,我只是听说有个小姑娘亲了你。”

“噗……咳咳……”莫非同的茶水泼洒了一手,捂着肋骨一顿咳。

乔影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我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莫非同咳着解释:“不小心呛到了而已。”

他看着傅寒川:“你让别的女人亲你?谁啊?”

傅寒川眼睛里闪过寒光,乔深!

难怪那天他的眼神古古怪怪的。

他把常妍的事情简单说了下,眉头微皱。

常奕的邀请函还放在他的公文包里。

裴羡听完以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下巴,做了个简短总结:“哦,原来是英雄救美,芳心暗许的故事。”

乔影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不屑的道:“就这点事,什么暗许不暗许的,苏湘救了莫三少,那他不得以身相许了?”

“我看那常妍分明是早就看上傅少了,你说要是换上个麻子脸,满脸暗疮的,她能亲的下去?”

“噗……咳咳……”

莫非同又咳了起来,这下耳朵背都红了,这什么破比喻。

100 前路是光明的,看书使她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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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影被打断,看莫非同一直在咳,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再回医院去。”

莫非同不满的道:“去你的,你才不行呢。”

他瞥了一眼傅寒川,傅寒川睨了他一眼,莫非同立即的把目光侧开了去,硬撑着说道:“我只是想象了下傅少麻子脸是什么样子。”

傅寒川未看出他的异样,冷冷的转开了目光,懒得搭理他们的打趣。

裴羡问道:“对了,盛唐科技的收购,筹备的怎么样了啊?现在有常家加入进来,难度不小啊。”

在这些收购的投资大佬里面,最有实力的就是傅、常两家了,而且两家都摆出了势在必得的架势。

这两家要是斗起来,那可有得看了,这边一抬价,盛唐的人得数钱数到笑死。

“盛唐的负责人,见过面了吗?”

傅寒川捏着小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的道:“没有。”

到现在为止,都只有一个助理出面打理,看来不到最后时候是不会露面的。

莫非同听得无趣,拧了下眉毛道:“找你们来是陪我玩的,你们两个在一起,除了生意就是生意,就没有别的可以说了吗?”

裴羡哂笑了下,对着他道:“那莫三少有什么好的建议啊?”

莫非同仰头看了看蓝天白云,想了半天,没有。

他懒洋洋的道:“好像没有。”

裴羡瞥了他一眼,问道:“去看过陆薇琪了吗?”

陆薇琪的案子证据足够,目前还关押在拘留所,等候法院的排期,不过三年的有期徒刑看来是免不了的。

莫非同沉了口气,想了下道:“不用了。”

自己真真切切喜欢过的人,变成了那个样子,还不如不看,还是保留一点美好吧。

“听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大好,谁都不愿意见。”

陆薇琪回来的时候,热热闹闹,前呼后拥,到现在身边的人散尽。

不管是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的,还是真心对待过她的,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跟回避。

莫非同看向傅寒川,其实陆薇琪最想看到的人是他,但是按照傅寒川的个性,他不会再去看她了。

……

看守所里。

陆薇琪被狱警扶着走到探望室,她的样子看上去呆呆傻傻,双眼空洞无神,一头秀发乱蓬蓬的,嘴唇干裂。她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鲜亮丽。

梁易辉看着她缓慢的,一跛一跛的走出来。

“薇琪……”梁易辉的喉咙翻滚了下,一脸痛色。

陆薇琪的眼睛没有焦距,直愣愣的看着前方,过了许久,才看向前面的人,唇角微微的动了下,像是牵扯出了一个笑。

她抚摸着手腕上的一条结痂了的伤疤,前后的摇晃着身体,嘴里喃喃的一直重复说着“三年”,“三年”。

陆家请了最好的律师来打这场官司,但是证据确凿,想要避过这场牢狱之灾是不可能的,律师的意思,最少是三年。

梁易辉道:“薇琪,你别害怕,三年……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会等你出来。”

陆薇琪本身是名人,受到的关注极大,要想从中间做点什么让她少吃些苦头也很难。

陆薇琪的目光微微的动了下,她看向梁易辉,身体停止了摆动,笑了笑后,身体又前后的摆动了起来。

梁易辉看着她这个样子,手掌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薇琪,你得振作起来,你以前的那些梦想呢?你就不想再见到傅寒川吗?”

陆薇琪看着他,目光又动了下,眼睛里却是闪现出了茫然。

“我斗不过她,我输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斗不过她,什么都没了……”

“我是个废人……”

陆薇琪自从转移到了拘留所以后,日夜反复的就只有这几句话。

梁易辉沉沉的吸了口气,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大理石的台面上。

他只恨自己帮不了她。

“薇琪,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有我,我一定会陪着你的,你记住了,你还有我!还有我!”

最后几个字,梁易辉说的很重,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刻入到她的脑子里去似的。

陆薇琪望着他,又淡淡的笑了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薇琪的崩溃,源于自己过分的自信,输给了一个哑巴,输得一败涂地,她接受了失败的事实,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梁易辉一脸沉痛的看着她,垂下了头,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脸都忍得变形了。

他很想砸开这一面阻隔了两人之间的玻璃,想冲过去用力的晃醒她,想抱住她……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这样的颓废下去。

他用力的捏住了手指,指节咯吱咯吱的响,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薇琪,振作起来,你比她强,三年后,你还有机会赢她的,明白吗?”

……

商会会长选举在即,上流社会里的走动又开始勤快了起来。

傅寒川虽然不再是傅氏的总裁,但他的影响力还在,依然出入在各个宴会里。

在他的身边,各种各样的美女又多了起来,名媛千金,影视红星,那位被傅家承认过了的傅太太,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被人遗忘了。

人们在猜测,谁又是新一任的傅太太?

苏湘搬离了傅家,看似远离了风暴中心,但就算她刻意的不去看,但是无意之间,还是会知道一星半点的,关于上流社会的那些风l流艳事。

这些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的,可是看到新闻上傅寒川同娇贵名媛出入各种场所的时候,心里的刺痛感却更甚了。

呵呵,这算什么?

在外界眼里,她已经不再是傅太太了,可她依然还是傅太太。

假离婚吗?

一场抗争,她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一个隐形的傅太太。

不,倒是像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苏湘扯了下唇瓣,无力的笑了下,翻开下一页的新闻页面。

他住在这边的时候,她要帮他洗衣服,衣服上有着各种香水味道,偶尔的还能看到口红印子,长长的头发丝。

才过了今天安生日子,一切又好像回到了过去,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苏湘将手机丢开在一边,努力的让自己集中精神看书,马上就要考试了,等拿到了资格证书,她就可以回到学校去教书。

前路是光明的,看书使她快乐。

苏湘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如是提醒自己,只是目光反复的对着书上两行字,背着背着就变成了“傅寒川同xx小姐盛装出席xx宴会”。

苏湘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十点多了。按照往常,傅寒川这个点已经过来了。

她告诉自己,她才不是在等着他,只是怕自己睡着了又被他的敲门声吵醒。

又用力的翻过一页书,苏湘看了眼门口,忽然掀开被子下床,将房门砰的一下关上了,然后跳上床关灯睡觉。

她把手机铃声也设定成了静音。

但是这一晚,苏湘窝在被窝里竖直了耳朵也没有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傅寒川没有来,早上苏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挖了两倍量的眼霜涂抹在眼周皮肤上。

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常家安排的家宴,傅寒川单独赴宴。

……隔天傍晚的记忆分割线……

乔深在临下班前敲了傅寒川的办公室门。

“傅先生,这是准备好的礼物,你看一下是否合适。”

桌上摆着一套包装精美的书。

乔深接到了老板的指示要求让他备礼也是头疼。

以往傅寒川出席宴会准备礼物,基本上都是字画或者名表什么的,但是这次的对象是常家小姐,这就麻烦了。

小树林那个亲吻,乔深还历历在目呢。身为傅先生的特助,乔深觉得老板还是不要再招惹桃花了。

可他又没有女朋友,哪里知道该送小女生什么,能够礼貌又不引人误会。

送珠宝吧,显得俗气,万一弄不好,还怕给老板惹麻烦。

乔深向乔大姐求助了下,觉得一定不会出错的。

傅寒川看了眼那些书,没什么意见点了下头,将电脑关了后站起身,乔深把他的外套拿过来给他穿上。

乔深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要给太太打个电话说一下?”

傅寒川扣着扣子,手指停顿了下,随后沉声道:“不必了。”

常家有意在北城拓展新业务,常奕一家过来以后,就在北城买了别墅供长住。

常妍早早的等候在门口,看到傅寒川的车子过来了,立即的漾开了笑颜。

杨燕青看着小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取笑她道:“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进去里面等着。”

常妍害羞的看了眼大嫂,想想自己这样确实不妥,便拎着裙角跑了进去。

傅寒川下车,常奕夫妻迎上去笑着道:“欢迎傅先生光临,里面请。”

两个男人在生意场上早已见过面,但是并未有过深入的交流,两人握了下手,傅寒川客套了句,三个人便一起往里面进去。

常妍又去补了一下妆,看到傅寒川走进来,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裙子,叫了一声傅先生打招呼。

傅寒川点了下头,将那套书送了过去:“常小姐喜欢看书,这一套精装版的红楼梦用来收藏正好。”

按照常妍的喜好,她应该看过不少遍也喜欢看。这种精装书只用来收藏,不是,算是投其所好,又不至于时时刻刻记挂着拿出来翻上一翻。

莫非同有个堂妹,自称是莫家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喜欢读书的。她买了一整屋子的书,全是精装的,蒙了一层灰。

傅寒川看到乔深准备的这套书时,就猜到肯定不是乔深自己想出来的。

常妍红楼梦已经看过好几遍,里面有些桥段都能背出来了,看到这一套精装书,微微笑着道了谢。

不管傅寒川送她什么,她都喜欢的。

常妍捧着书傻站在那里,常奕已经带着傅寒川往客厅那边走去了。

杨燕青轻轻的推了她一下道:“一套书而已,你都看过多少遍了,还站着傻笑,去收起来,你大哥他们都去客厅了。”

杨燕青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眼,常妍回过神来,漾着灿烂的笑道:“我去去就来。”

她抱着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拿着签字笔在上面郑重的写下谁人赠送,还有日期,小心收好了这才下楼来。

常家的家宴,不涉及双方的长辈,免了很多虚礼,客厅里,常奕跟傅寒川已经先聊了起来。

两个男人年纪上只差了几年,又都是商场上的人物,聊了几句后,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常奕拎起茶壶,给两人的茶杯都续上茶水说道:“只可惜我们现在是对手,不然一定是好朋友。”

常妍下楼来,就听到大哥说了这么一句,她瞪了常奕一眼,在他的旁边坐下,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大哥,你怎么上来就对傅先生说你们是对手,你怎么帮倒忙啊。”

常奕笑了下,看着傅寒川意有所指的道:“我们现在都在争一个项目,当然是对手。不过商场上嘛,这个时候是对手,下个时候说不定就是伙伴了。”

傅寒川笑道:“常氏有意在北城拓展业务,而傅氏也在南城有业务,相信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常奕的眸光微微一闪,不愧是傅寒川,把他的试探,这就给挡回来了。

他的本意是,如果两家能合作起来,一起拿下盛唐科技,就避免了龙虎相争的局面,但是这么大的项目合作,需要有保证的基础,加深彼此的信任。

而这个信任跟基础,就是常妍了。

但是傅寒川的话里,没有这种意思。

常奕淡淡的笑了下,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小妹,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世家里面,很多都是为了利益而结合的,傅家的上一代,傅正南跟卓雅夫人就是商业联姻,傅家才有今天。傅寒川竟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倒是意外。

常妍涉世未深,更没经历过商场上的事,自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无趣。

她娇嗔的道:“大哥,今天请傅先生来我们家吃饭,是想谢谢傅先生的,你怎么又说这些事。”

杨燕青亲自切了水果走过来,说道:“男人不就是说这些么,要是说打牌喝酒,你一样听不懂。不过要是说女人的事呢,你肯定又不爱听,是不是啊?”

常妍一下子红了脸,悄悄的瞥了一眼傅寒川,将果盘往前推了推:“傅先生请吃水果,很甜的。”

杨燕青在常奕的另一侧坐下,笑着说道:“是啊,这些水果,都是我们妍妍一个个挑出来的,她嘴挑,挑的都是好货。”

“之前卓雅夫人请妍妍去你们家吃饭,受到诸多照顾,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谢,傅先生又救了我们家妍妍,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常奕工作忙,他这个人又不喜欢那些虚的,就请傅先生过来一起吃顿便饭,大家轻松一些,希望傅先生玩得愉快。”

傅寒川笑了笑,落落道:“只是碰巧遇到,而且那个人跟我们傅氏有简接的关系,算不上什么救,常小姐不需要在意。”

傅寒川的回答,都是听起来礼貌回答,但实则在保持着距离,这话里的意思,常妍再单纯也听出来了。

她轻轻的咬着唇,忍着哭意笑着点了点头:“嗯,不过还是要谢谢傅先生的。”

气氛有些冷了下来,杨燕青跟常奕对视了一眼,杨燕青轻吸了一口气说道:“妍妍,你不是说要做你的拿手菜吗,再不开始做就来不及了。”

“你们两个接着聊你们的大事儿,我们就先告陪了。”

杨燕青打完了招呼,就拉着常妍走了。

厨房里,常妍的眼睛微微泛红,吸着有些堵塞的鼻子,杨燕青一关上门,她委屈的道:“大嫂,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杨燕青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说道:“他孩子都几岁了,看过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他要是随便对个姑娘就一见钟情,那我跟你大哥才不放心呢。”

常妍擦了擦眼睛,觉得有道理,情绪稳定了下来。

“不过……”

“不过什么?”

常家的人虽然才来北城没多久,但杨燕青参加了不少宴会饭局,对傅寒川的事多了些了解。她道:“这个傅寒川,身边的女人都有些复杂,妍妍……”

常妍一听她的意思就是想要她放弃,常妍打断了她道:“大嫂,我喜欢他,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爱他!”

杨燕青一听到小妹连“爱”这个字都说出来了,她一直都是个羞涩的女孩子,但为了一个男人,爱这个字脱口而出……

杨燕青暗暗心惊,有种不怎么好的感觉。

虽说一见钟情,但是她这才见了几次面呀。

只听常妍接着说道:“大嫂,优秀的男人才受到更多女人的关注。你看大哥那么好,身边不也常有女人缠着他,你不也都挺过来了。”

杨燕青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便叹了口气道:“那我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可告诉你,可别不知分寸,忘了自己是谁。”

再怎么说,她都是常家唯一的千金小姐,闹出些小笑话来还好,要是像那个什么陆薇琪弄得自己声名狼藉,那还怎么嫁人。

另外,她跟常奕是有感情的,而傅寒川这个人,说得好听一些是内敛沉稳,但也够凉薄的。

看看他身边的那些个女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杨燕青虽然忧心,但小妹铁了心的喜欢,只希望到时候能让她如愿以偿,不要闹出什么事来才好。

傅寒川去常家吃饭,一来是不能驳了常家的面子。这只有他一个客人的家宴,常奕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二来,他也想试探一下常奕的口风,听听他对盛唐科技的看法。

盛唐科技虽然出现的时间短,但是运作非常的稳健,能在四年间迅速的发展到别的公司需要十年才能达到的程度,要么收购之,要么灭之,如果就那么放着,那以后就是一个重大威胁了。

不过常奕只放出了两条路,要么傅、常两家有条件的一起吞了,要么两家拼到最后,看最后谁是赢家。

从常家别墅出来,傅寒川坐上车,扯松了领带。

这顿饭,吃的比以往任何一个宴会都要累。

他吩咐道:“开车。”

乔深应了一声,车子开动起来:“傅先生,去茶湾吗?”

傅寒川看了下时间,嗯了一声,就在车子要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傅寒川微微的蹙了下眉,目光一直盯着后视镜。

路口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那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才他过来的时候,这辆车跟在他们的后面,在这里停了下来。

本以为这辆车主也是这小区的,但是他们的车开出来时,这车也开动了。

这车主正好跟他们一样过来拜访客人?

要知道同进同出的这种概率是很低的。

傅寒川眸光微微一闪,对着乔深又吩咐道:“回古华路那边吧。”

前面的一个三叉路口,一个是通往茶湾那边的,一个是往古华路的方向,乔深都已经准备开向左侧了。

“啊?傅先生,不去茶湾了吗?”

傅寒川的视线一直注意着后面的那辆车,说道:“古华路。”

乔深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后面的那辆车,眉毛蹙了下,怎么会有辆车跟着他们。

傅寒川是商界的风云人物,但他其实很低调,不至于像明星们那样有狗仔跟拍什么的,那跟着他的那辆车,有什么用意?

“傅先生,后面的那辆车是?”

车子往古华路的方向开,这个时候,傅寒川已经不再关注那辆车,他翻阅着文件道:“应该是卓雅夫人派来的。”

他的离婚手续迟迟没有办下来,他的话在他母亲那里已经失去了效用,她当然是不肯放下心来的了。

今天他来常家吃饭,她肯定也是知道的。

常家不像金家、陆家等那些世家,需要看傅家的脸色阿谀奉承,卓雅夫人的面子在常家是卖不开的。

她派车跟踪,倒不是想知道他跟常家的这顿饭吃得如何,而是想知道,他吃过饭以后去哪里。

到了古华路的别墅,乔深便把车开走了。傅寒川站在窗口,拨开窗帘往楼下看了眼,那辆车还在。

他松开了窗帘,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长腿交叠着点了根烟。

袅袅的烟雾里,他微眯着眼按着手机上的键盘,想给那个女人打个电话叫她不要等了,但是当手指要摁下拨号键的时候,他的手指一顿,眉心微蹙了下,最后改成了home键。

101 老子我修身养性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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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状态还不知道要维持多久,告诉她又如何?

以她的心态,恐怕巴不得他不要过去吧。

傅寒川嗤笑了下,吸了口烟站了起来,星点闪亮的火光中,他眯起狭长的眼眸望着楼下的车,划过一丝冷意。

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男人长腿移动,宽厚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隔天傍晚回来的记忆分割线……

苏湘擦完面霜,左右照了照镜子,觉得气色不是很好,便打了些腮红,将头发绑了一个丸子头,这样看起来就精神很多了。

今天要去考场踩点,认一下座位号,免得考试那天找不到地方。

苏湘几年没有上过考场了,心里有些紧张。私心觉得,气色好些,运气也会好一些。

一翻捣腾完毕,她这才满意的走出洗漱间。

一个人吃早饭比较随性,苏湘把昨天剩下的米饭煮了泡饭,就着一块腐乳便吃完了,随后拎包出门。

这次的考试点在另一个区的一所中学,车开了四十分钟才找到地方,但是确认考试的教室却只用了五分钟。

大概是怕人进去作弊,教室的门锁着,旁边的墙上贴着张白纸,上面写了几号到几号的准考证号,苏湘比对了下,确认结束后便出来了。

书店。

苏湘在柜台点了杯热奶咖,找了张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脱下厚重的呢大衣跟围巾斜搭在椅背上,将包里的笔记跟书拿了出来开始复习。

她穿着米白色的宽松毛衣,略长的袖子遮住她半只手,双手捧着暖暖的奶咖,一低头喝上一口,双眼注视着书本,看一段,抬起头望着天花板默念一段,再对着书本看了一遍,笑一笑,再进行下一段内容。

明亮的阳光倾洒下来,将她的脸照耀的白皙透粉,粉红的唇瓣弯弯翘着,像是一幅重复的动态漫画。

窗外,一辆车停在街口,一个男人坐在车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时不时的抓一下下巴,挠挠后脑勺。

莫非同只是开着车在街边随便兜风,不经意的就看到了苏湘坐在书店看书。

他将车子停下来,下意识的就想下车去打招呼,可是车门刚推开一条缝,他就嗖的一下把手给缩了回来。

倒不是他身子虚经不得冷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说起来他还欠了苏湘一条命,还没还她人情,怎么就不能够上去打招呼了?

莫非同试了两次,可是好像门把上装了刺似的,每次摸到车门的时候,手就缩回来了。

进去说什么呢?

莫非同心里就像装了只疯癫的兔子,想装看不见继续兜他的风,可是一看到那白皙的脸,粉红的唇,车胎像是黏在了马路上。

他坐在车里,隔着一条马路看着书店窗边坐着的女人。

抬头时,她的脖子扬起一条白皙流畅的弧线,低头时,她的后脖子弯出一道白皙的小拱桥,后脑际的碎发落在脖子里毛茸茸的。

她的眉眼明润,小小的鼻子挺翘,明明看起来并不是大美女的类型,可是看着看着就看成了一幅画。

她吸了一口饮料,仰头看着天花板,饮料随着她的喉管下滑,嫣红的嘴唇又弯了起来。

莫非同吞了口唾沫,那奶茶,有那么好喝吗?

那书,有那么好看吗?

他看到她终于从书上挪开目光,以为她要看向窗外,便立即的往后避了下,却发现她只是侧开目光去看她的手机。

莫非同有些尴尬的回过神来,他这是在做什么?

这还是霸气的莫三少吗?

“嗯哼!”莫非同自顾自的清了清喉咙,终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服务台就在门口,莫非同走进去先看了一眼那边安静坐着的女人,脚步往那里移动的时候,又生生的换了个方向,走到服务台那边看了眼上面的品类单。

莫非同这辈子就没走进过书店,不是酒吧就是会所,看到上面的名字,一看就傻眼。

什么老舍的茶,安娜的咖啡,这都什么玩意儿?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服务员小声的问了一句,莫非同看的头疼,直接道:“咖啡。”

“请问您要什么咖啡?”

莫非同粗声粗气的道:“黑咖啡不加糖!”

“好的,请您稍等。”

那服务员转过身去,在后面的吧台上开始冲泡。莫非同半侧着身体,手臂搭在柜台上敲着手指。

就这么走过去好像不大好……好吧,小哑巴看了半天书,该饿了吧。

“那个……”莫非同指着品类单小吃的一行字,反正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便随便点了一个,“再要那个羊脂球。”

服务员转过头,对着客人甜甜的笑:“好的,请您稍等。”

一会儿过后,咖啡跟蛋糕都放在了一面托盘上,莫非同瞧了一眼那什么羊脂球,原来就是一块起司蛋糕。

他单手轻松的拿起托盘,正要往窗边走过去,手指晃了下。

祁令扬也在这家书店,他在书架那里换书,越过书架不经意的就看到了窗边坐着的女人,他的唇角微勾了下,拎着书走了过去。

苏湘刚好默念完了一段内容,察觉到身边站着人,一抬头就看到祁令扬站在了那里,他晃了下手里的书,微微笑着。

苏湘的眼睛弯了起来,祁令扬拎开座椅,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苏湘的书划得花花绿绿的很惹眼,祁令扬看了一眼说道:“就快要考试了吧?”

苏湘点了点头。

——今天去了考点,明天开考。

祁令扬道:“嗯,看你这么认真,肯定能过关。”

苏湘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

——但愿能过。

她的手臂顿了下,想到了什么,再比划了起来。

——上次听你说,你要去新的公司了,顺利吗?

祁令扬耸了下肩膀:“目前来看,还可以,以后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也会在书店?

祁令扬手指点着大脑,嘴唇微微下弯,看上去有些苦恼,他道:“用脑过度,就出来放松一下。”

另一边,莫非同看清楚是祁令扬以后,握了握手指,拿着咖啡走到了另一侧的卡座坐了下来,眯着眼睛盯着那边。

此刻,他有些懊恼自己看不懂手语,不知道苏湘在说什么。

小哑巴不学乖,这还没完全跨出傅家的大门呢,又跟祁令扬搅和在一块儿?

此时,莫非同有一种冲动,他想买下这家书店,然后在门口挂一块贴着祁令扬照片的告示,写上:此人不准入内!

看那两人有说有笑,莫非同气闷的喝了一大口咖啡,但是刚出来的咖啡温度很高,这一口喝下去,烫的他喷了出来,连忙拿纸巾捂住了嘴。

但书店这种安静的场所,一点小动静就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何况只是隔开了一条走道。

苏湘跟祁令扬转头看了过去,苏湘微微的惊讶了下。

莫非同这个人,痞里痞气的,看起来跟书店怎么都搭不上边呀?

被人发现了,莫非同轻咳了一声,丢开了纸巾,在书架上随便的顺了一本书后,单手拿起了托盘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咚”的一下,他搁下托盘的时候有些用力,上面的咖啡泼洒了一些出来,水面剧烈的晃着。

莫非同居高临下的瞧着俩人,神情有些倨傲。

他想起来,上一次撞见他们两人在一起是在地铁站里,那个时候苏湘还不认识他。

莫非同道:“祁二少,不介意我也坐下吧?”

祁令扬唇角一勾一笑:“当然可以。”

莫非同在祁令扬的旁边坐了下来,祁令扬看了一眼那块起司蛋糕,再看了眼莫非同,笑着说道:“听说前些日子三少历险,怎么现在换了个人似的。”

苏湘也看着那一块蛋糕,好奇的看着莫非同。

莫非同觉得自己的耳朵尖有些热,瞥了一眼苏湘后,轻咳了一声说道:“老子我修身养性不可以吗?”

祁令扬轻扯了下唇,目光落在那本书的封面上,脸色有些复杂了起来:“三少,如果你想要修身养性的话,我建议你看别的书。”

苏湘也看了眼那本书,手指抵着鼻子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这什么眼神,怎么了?

莫非同拿书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这一眼看过去,差点岔了气。

封面上赫然写着《金瓶梅》三个大字,虽说这本书不是什么禁书,但是谁都知道这书是那什么书的鼻祖。

而且这本书大概很多人看过,书页都松松垮垮的了。

哪个王八羔子把书放在那里的!

莫非同心里火大的咒骂了一句,但是面上还撑着底气。

“不就一本书么,老子我喜欢看什么就看什么。”

他也顺带的看了一眼祁令扬的那本书。

《三体》。

什么玩意儿,怎么不看果体。

祁令扬笑了下,翻开了自己的那本道:“你随便。”

说着便静下来看起了书。

莫非同瞧了眼那男人,也翻开了书页,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看书上,一双眼瞧了下祁令扬,再看了看苏湘,心里爬进去一条蜈蚣似的难受。

他余光瞥了一眼苏湘,呵呵,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他一来就没声了,装什么呢。

苏湘当然也记得第一次见到莫非同的时候是什么情景。

那天见过他以后,第二天她就被学校停课。

苏湘抬起手臂,将自己的书围了起来,活像莫非同要过来抢她的书似的。

莫非同看着她的动作,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些,她这什么意思?

不过看到苏湘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也记起来自己那时做过的事,那股火瞬间撤了,挠了挠后脖子。

他把蛋糕往苏湘那边推了推,不自在的道:“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吃了吧。”

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这话,听起来让人莫名其妙啊。

莫非同看她警惕的看着自己,他梗了梗脖子道:“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还怕我给你下毒吗?”

苏湘微张了下嘴唇,说真的,她确实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手边正好有纸笔,苏湘便写了起来,然后将纸片推了过去。

莫非同看了眼那纸片,有种血压升高的感觉。

纸片上写的是:我让陆小姐被抓,你不恨我?

在苏湘的印象里,莫非同跟陆薇琪是一起的,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跟着他上了山,找到了关键的人证,现在陆薇琪面临牢狱之灾,他不恨她吗?

其实在那之后,陆薇琪的母亲有到她的病房来请求过她私下和解,想要她撤诉,不过她没有答应。

因为陆薇琪,她被迫签下了离婚协议,不能见傅赢,还顶着骂名被网络暴力了那么久,她不想撤诉。

她也不是以德报怨的那一类人。

莫非同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转头看了一眼祁令扬闭上了嘴,将纸片反了过去,拿起苏湘的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他捏起纸片对着苏湘:陆薇琪与我再也无关。

莫非同习惯了用电脑,他的字本就写得不怎么好,加上现在又是在气怒的情况下,一排字写得歪歪扭扭,苏湘仔细看了会儿才看明白。

莫非同看到苏湘看明白了的眼神,这才收回了纸片。

他看了她一眼,起身站了起来,粗声粗气的道:“早些回去,别太晚。”

说着他就走了。

他的书跟咖啡都留在了桌上。

苏湘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一块蛋糕上,拿起上面的小勺挖了一块送入口中。

湿润绵软的口感,有着蜂蜜的清香,味道还挺不错的。

祁令扬拿起莫非同只翻了一页的书,转头看了眼窗外,扯了下唇角,将书放了回去。

他道:“差不多中午了,请你吃饭,提前预祝你考试过关。”

苏湘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的皱着。

祁令扬看她的神情不对,问道:“怎么?”

苏湘扯了扯笑,手语比划了起来。

——我不太饿,庆祝的事,还是等我考完了以后再说吧。

祁令扬以为苏湘考前紧张,伸手将她面前的书都收拾了起来,说道:“出去吃个饭而已,不会耽误多少时间。而且你都已经准备了这么久,先放松一下,不要太紧绷了。”

苏湘还是摇头,手语比划起来。

——不了,我回去吃,以后再庆祝吧。

祁令扬见她坚持,也便不再说什么。

“那好,等你考到了资格证,我再请你吃一顿好的。”

两人就此别过,苏湘拿起自己的手机,翻看了下。

之前她看书太过投入,都忘了做饭这回事儿。

傅寒川这段时间经常过来茶湾吃饭,有时候还会发消息给她说要吃什么。

可是这一个上午,没有一个电话,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苏湘捏了捏手机,将手机放进了包里走出来书店。

开了半个小时的车,苏湘回到公寓,里面静悄悄的,她早上留在餐桌上的碗还在,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苏湘的神情有些失落,随便的煮了一碗面将午饭对付了过去。

商场的一家西餐厅内,由侍应生带路,卓雅夫人同常妍一起往里面走着,两人的手里都只拎着一个购物袋,看起来收获并不怎么丰盛。

侍应生拉开了座椅,卓雅夫人坐了下去,而后常妍也在拉开的座椅上坐下。

卓雅夫人微笑着道:“看起来常小姐不经常出来逛街?”

常妍的脸颊微红,气息也不怎么匀畅,她笑了下道:“哥哥嫂嫂们经常东西买给我。”

卓雅夫人点了下头:“那常小姐的家人是真的是很疼爱你。”她的话锋一转,眼睛里透出一些揶揄,“不过小女生,不是都喜欢跟男朋友一起出来逛街的吗?”

常妍的脸颊更红了些,垂下头道:“我比较喜欢看书啦,而且我也没有交过男朋友……”

后面的半句话声如蚊呐,卓雅夫人却是更满意了。

家世好性格又乖巧,感情方面一片白纸,这样的女孩子虽然太过单纯,但是单纯有单纯的好,宜家宜室,没有什么杂念。

这时候,侍应生把两位点的牛排送了上来,卓雅夫人切割着牛排,瞥了一眼常妍,说道:“常小姐不经常出来逛街,那怎么想到约我出来?”

常妍的手轻轻的抖了下。

大嫂说过,卓雅夫人的性格强势。

她定了定心,微笑着说道:“上次夫人请我去您家吃饭,一直都没有机会感谢夫人,正好听说这边新开的西餐厅不错,就请夫人来换换口味。”

既然是一起出来吃饭,西餐厅又正好在商场里面,那逛街喝茶也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傅寒川对她现在没有感觉,她想要经常见到他,就得自己想办法。

卓雅夫人听着常妍的回答,眸光微闪了下,将一小块牛肉送入口中咀嚼了下道:“这牛排味道确实不错,以后也请寒川来尝一下。”

常妍抿唇而笑,低头切着自己的那一份。

这时候,卓雅夫人又道:“不知道常小姐对寒川是怎么看的呢?”

在学校的时候,常妍常常被男生表白,但是被一个长辈如此直白的问,她还是很不习惯,一张脸红透,捏紧了手里的刀叉。

不过她知道,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

“我……我……”

“你怎样?”

其实常妍的主动,已经透露出她的意思了,卓雅夫人这一问,不是多此一举,而是在做最后的评估。

评估她能够坐上傅太太之位的决心。

常妍一看就是个娇小姐,脸皮薄,但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傅寒川个性冷漠,又有那个厚脸皮的哑巴在,这常小姐禁不住打击的话,她再怎么帮着也没有用。

就在常妍狠了狠心,张口要说她喜欢傅寒川的时候,身侧忽然冒出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卓雅夫人,这么巧啊。”

莫非同从书店出来,随便的找了家店吃饭,跟着侍应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着的卓雅夫人,还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女孩。

卓雅夫人对着莫非同微微笑了下道:“哦,是非同啊,你的伤怎么样了?”

陆薇琪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卓雅夫人当然也知道了莫非同受伤的事情,便客套的问了一句。

“夫人,你看我这样……”莫非同单手随意的抄着裤袋,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当然是已经好啦,活蹦乱跳的。”

他转头对着等候在一边的侍应生道:“不用再另外安排桌位了,这里认识的,加张座椅。”

说着,他再转头看向卓雅夫人:“我一个人吃饭有些无聊,夫人不会介意吧?”

他再看了一眼常妍:“这位漂亮的小姐,我想你也不会介意的,哦?”

常妍扯了扯嘴唇,轻摇了下头。

莫非同一挥手指,对着侍应生道:“去吧。”

那侍应生便从旁边的桌子抽调了一张座椅出来,莫非同坐了下去,看了看那两人吃的一样的牛排:“哇,你们两都吃一样的,那肯定是这里的招牌了,我也要一份一样的,六分熟。”

莫非同对着侍应生点餐完毕,对着常妍笑了下:“这位漂亮的小姐,还不知道你的芳名?”

莫家在南城也有一定的地位,加上莫非同这浪荡子的性格,北城的大小名媛,基本上他都认识。而可以跟卓雅夫人一起吃饭的,定然不是随随便便的姑娘家,肯定也是有来头的。

眼前这位有来头的小姐,他竟然没有见过,稀奇了。

常妍道:“我是常妍。”

莫非同打量了下,伸出手来横过半个桌角:“哦,原来是常小姐,我是莫非同,幸会。”

听傅寒川说起过,北城的常家也有意争夺那什么盛唐科技。

常妍不大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打断了她们的男人,但是礼仪上,她还是伸出了手。莫非同握住她的手指,轻佻的捏了下,常妍像是烫着了似的,飞快的缩回了手。

莫非同唇角微勾了下,眼睛里飞快划过一道不屑。

就这水平,还想做傅太太?

他的眸光微转,余光看了下卓雅夫人。

这两人坐一桌,看起来傅太太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位。

因为有了莫非同的搅局,常妍的这顿饭吃得意兴阑珊,最后草草结束了。

莫非同作为男士买了单,最后走出餐厅时,他看着前面五光十色的商场大厅。

双手插在裤袋里,他摸着一张小纸片,手指将那方形的纸片打着转。

小哑巴这傅太太的位置,摇摇欲坠啊……

102 傅寒川盯着屏幕上那一个“滚”字 6000+钻石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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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以为,傅寒川这几天之所以没有过来,是为她考试考虑,不来打扰她,但是当她考试完一个星期后也没有看到他的人,苏湘就呵呵了。

天色将晚,华灯早已亮起。

不亮的天色里,她看着旁边的一辆车子里坐着的一男一女。那个女孩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也不是傅寒川众多绯闻中的任何一张面孔。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晚礼服,头发松松的绾着,看起来很有少女气息,斯斯文文的,与那些或明艳或御姐范的名媛不同,带着一股书卷气。

傅寒川抿着薄唇,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纯手工制作的西服衬得他更加的贵气,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些慵懒望着前方,仿佛一切尽在他的眼下。

这大概又是奔赴某个宴会去了。

苏湘的嘴唇轻扯了下,扭转了下方向盘,向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他们的世界不同,她在婚中,然而半身已在世外。

乔深看到苏湘的车,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坐着的男人,屁股上像是粘了钉子似的动了动。

太太是不是看到了?

傅寒川看见那辆红色的minicooper了,那车牌他也认识。

男人不动如山,眸光一转便侧开了去,淡淡的开口道:“已经绿灯了,还不开车?”

“呃,是的,先生。”

乔深立即收回心神,驾着宾利越过斑马线,笔直的朝前开过去。

车子在一家酒店的门口停了下来,今晚是祁家的宴会。

祁家虽然低调,但是在北城的地位举足轻重,酒店门口豪车云集,不少商场上的大佬已经进去了。

常妍透过车窗,从酒店门口往里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红地毯从停车场一直铺到了酒店的大厅里,一看就知道今晚的宴会级别就不低。

她捏了捏手指,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着什么。

她做过一些功课,知道傅寒川的身边有过不少女伴,而现在,这个女伴终于是她了。

常妍微微低头,唇角翘起一抹笑,将喜悦藏在这一抹浅笑里。

乔深先下车过来打开车门:“常小姐请小心。”

他的手掌放在车顶,常妍点了下头,微一弯腰,从车里面走了出来,另一侧,傅寒川也下了车,掖了掖两侧的西服,清越的目光看过来,不带半点温度。

他绕过半个车头停住脚步,常妍走过去,将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臂弯里,傅寒川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抬脚往前走去。

乔深摸了摸头发,也跟了上去。

祁令扬站在酒水边,漫不经心的品了一口酒,一抬头看到傅寒川携着一个新女伴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他微眯了下眼睛,眸光中闪过一道兴味。

常家的那位千金啊……

祁令扬轻扯了下嘴唇,拿着酒杯走到了角落里,后背抵着墙,像是局外人似的看着场中央那些大人物们寒暄畅聊。

今晚宴会的主办方是祁家,他这个二公子,只不过象征性的露一下面,出场人是祁家的大家长,还有他大哥。

杜若涵作为祁家的长媳这次也出席了宴会,她的手搭在祁令聪的臂弯,显得心不在焉。

她已显出了身子,贴身的礼服微微鼓起,一露面必然要被人问候一番,笑得她脸都僵了。

祁令聪的手扶在她的腰间,低头看了她一眼:“是不是累了?”

杜若涵点了下头:“有点。”

“再坚持一下,一会儿带你去吃点东西。”

杜若涵反感这种挂着假笑的场合,但也不得不陪着他走下去。

又跟几个大人物照过面,祁令聪携带着她,走到了傅寒川跟前。

两个都是北城叱咤风云的人物,两人一照面,都挂着笑交握了下手。

祁令聪的目光落在常妍身上,笑着问候:“这位是常小姐吧,刚才听你大哥大嫂提起过你。”

以常家人的名望,祁家举行宴会,定然也是在邀请之列的。

祁令聪的目光往大厅的另一侧瞧了一眼,那边常奕夫妇正在跟人说话,察觉到这边的目光,看过来点了下头。

常妍微微笑着说道:“我也常听大哥提起祁先生……”

这边说着场面话,杜若涵淡淡的瞧着常妍,纵然面前的女孩再怎么娇俏可爱,心里也喜欢不起来。

看她小女儿的情态,看起来也是为傅寒川迷得神魂颠倒了。

苏湘吃了那么多的苦,终于等到傅家承认她了,可一场变故,就把她给否定了,现在有家归不得。傅家倒是迫不及待的又开始物色起新的傅太太。

杜若涵替苏湘不值,陆薇琪的事,又不是她招惹来的,完全是因为傅寒川而起,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却是她?

祁令聪跟常妍寒暄完,目光转向了傅寒川,微笑着道:“傅先生带着常小姐出席宴会,倒叫人意外,是否好事将近?”

常家的小姐不经常出现在公众场合,出席宴会,一般也是以一家人的方式出现,可现在,她是以傅寒川女伴的身份出现,通常这是豪门间释放某种讯号。

杜若涵想着苏湘,忽然开口对着傅寒川道:“听说傅家的年会上,傅先生带着傅太太出席了,我还以为今天有幸可以跟傅太太见见面,跟她讨教一下育儿经验,有些可惜了。”

说完她低头抚着微凸的肚子,将不满掩埋在这一低头里。

杜若涵文文弱弱,公众场合也极少开口,冷不丁的说了句带刺的话,祁令聪微蹙了下眉,低头看了她一眼,大手在她的手背上捏了捏。

杜若涵知道自己忍不住才说出口,说了这句后便不说了,但是气氛已经被她冷了下来。

常妍一张脸涨的通红,杜若涵的这句话,无异于在提醒着她的第三者身份,傅寒川是有太太的。

可是,不是说他们已经离婚了吗?

那离婚声明还是傅太太亲自公布的。

常奕携着妻子走过来,正好听到了杜若涵的那句话,常奕皱了下眉,跟忧心的妻子交换了下目光,脸色沉了下去。

这傅寒川是有妻子的,那小妹还一头热做什么。

毕竟还是在宴会中,傅寒川看了一眼杜若涵,微微笑着道:“我太太不太喜欢参加宴会,便没有让她过来。祁太太要想跟人讨教育儿经验,我想这里的太太们,都很愿意跟你交流交流。”

杜若涵扯了扯唇角,虚虚的笑了下。

傅家对苏湘是什么态度,全世界都知道。苏湘明明是被禁止参加宴会!

祁令聪两边都看了看,身后常奕夫妻也走了出来,他微一挑眉,相信这对夫妻都听到了,便说了几句圆场的话,带着杜若涵离开了。

祁令聪带着杜若涵走到了角落的休息区,扶着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又拿了一颗抱枕垫在她的身后。

他看着低着头的小女人,轻吸了口气后道:“我先给你去拿点吃的,不要乱跑。”

杜若涵点了下头,待祁令聪离开后,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给苏湘发消息。

竹涵空心:湘湘,你现在在哪里?

此时,苏湘的车在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安全倒车完毕,手机震动了下,她拿起来看了眼,便回复了过去。

酥糖不香:超市呢。

杜若涵看着回复,眉头轻轻的蹙着,这边傅寒川带着别的女人衣香鬓影,就快要昭告天下了,苏湘在超市,还什么都不知道。

竹涵空心:那你知道今天傅寒川有宴会吗?

苏湘看着新发过来的消息,她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傅寒川参加的宴会无数,她早已经见怪不怪,麻木之于,心中有些闷痛罢了。

若非要说有什么感受,她也说不清。

以前她是住在豪门高楼的傅太太,现在是市井满身烟火气的傅太太。

住在高楼里的傅太太得不到承认,市井之中的傅太太像是情人。

很滑稽,也说不清道不明。

酥糖不香:知道,看到了。

杜若涵对着这条看起来满不在乎的信息,她不知道苏湘这会儿是什么心情,但是她为她难过。

好不容易熬到了证明清白的那一天,却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反而是乌云遮月。

傅家,也够无情无义,但这也只不过是豪门中的一个缩影罢了,谁不是在熬着?

杜若涵握着手机,仰头看了天花板一眼,正要陪苏湘再聊几句,前面一道人影忽然挡住了她的光线。

杜若涵看着面前的男人:“傅先生有事?”

傅寒川凉凉的注视着杜若涵:“刚才看祁太太好像对我的太太很感兴趣?”

刚才杜若涵的语气,像是在为苏湘打抱不平,他走过来的时候,一瞥眼间,看到了杜若涵还没黑屏的手机,那个叫酥糖不香的女人恰好他也认识。

酥糖不香——苏湘!

跟祁令扬暧昧不清的女人,竟然跟苏湘关系亲密。

苏湘那蠢女人,知道她惹上了什么人么?

杜若涵不知道傅寒川所想,她上下看了一眼男人道:“感兴趣倒是说不上,只是觉得傅先生还是不要三心二意的好。前段时间傅太太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傅先生不好好安慰着,现在又让她受这种委屈,站在同为女人的角度,替她不值罢了。”

傅寒川嗤笑了声,侧头看了眼正在精挑食物的祁令聪说道:“那么祁太太对祁先生,是否足够一心一意呢?”

杜若涵脸色一变,捏紧了手指,傅寒川笑了下便捏着酒杯离开了。

他只是过来确认一下罢了。

傅寒川的食指中指间夹着酒杯的细脚,微凉的目光在前面热闹的大厅一划而过,走到酒店的阳台。

这边在室外,走出去一股冷风拂面,将他浑身的酒意驱散了些。

傅寒川将酒杯搁在前面的横栏上,掏出烟点燃。

橘色的烟火一闪一暗,白色的烟雾被风吹散。

他抿着薄唇,中间烟雾徐徐吐出,清越的眸光看着天上的一弯月。

月色清冷,像极了那个女人淡淡的面容。

傅寒川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个数字。

苏湘坐在车里,看杜若涵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便将手机收到了包里,拎包下车。

电梯里,旁边站着一家三口,小夫妻站在小推车后面,小宝宝坐在推车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苏湘,嘴里咿咿呀呀的,时不时的吐泡泡。

是个小女孩,细细的黄毛戳在头顶,看着才不满一岁,奶胖的小脸鼓鼓的,小手拨动着苏湘包上的流苏。

苏湘想起了傅赢一岁的时候。小家伙生下来并不胖,才五斤多重,头发也老是长不长,稀稀拉拉黄黄的。

她费了很多的心思,才把孩子一点一点的养胖。

其实她怀孕的时候,挺希望是个女孩。

女孩子可以换着花样打扮,傅赢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打扮,性格也跟傅寒川相像,不爱哭,对着别人就酷酷的。

苏湘逗弄了会儿小宝宝,这时候就分外的想念自己的儿子。

都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傅寒川不来茶湾,她也看不到傅赢。

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几个人走出电梯,那对小夫妻推着小宝宝往前走了,苏湘站在电梯门口,闻着面包坊飘出来的香味。

算起来,傅赢的生日就快到了。

前两年孩子生日,都是在傅家老宅过的,但是以她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过去的……

苏湘站在面包房的玻璃门前,看着里面摆设的一个个精美蛋糕,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上面正有条短信,来自傅寒川的。

他不是参加宴会去了么,竟然还有时间给她发消息。

他说:去哪了?

苏湘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都一个星期没一句话说了,这会儿问她在哪里做什么。

她将手机揣回包里,走到超市的墙角边,拿了一辆推车从入口处进去。

她推着手推车,在一排排的货架之间行走,把家里要补充的生活用品都放进去。

今年她想单独的给傅赢过生日,反正现在考完试没有什么别的可做,她想亲自做一个蛋糕给他,便又拿出手机上网搜做蛋糕要的材料。

上面又有了一条新的信息进来,依然是傅寒川的。

他说:花都酒店,808房,门卡前台拿。

苏湘看着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以为是盗号了,回了一个字:滚。

然后便退出了信息模式,上网搜材料。

傅寒川盯着屏幕上那一个“滚”字,脑子里浮现苏湘趾高气扬,开着她的小破车扬长而去的画面,一口烟呛在肺管子里,握着手机的手抵着唇咳了两声,眸光往两侧一扫,再看了眼手机屏幕。

这死女人胆子越来越肥了,是不是他人不在她眼前,她就越加的放飞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傅寒川弹了下烟灰,叼着烟手指在键盘上按动,这时候,身后的门开合了下。

裴羡跟莫非同作为大家族的人,当然也在邀请之列,裴羡拍了下傅寒川的肩膀道:“人家都在里面攀交情,你倒躲在这里玩>

傅寒川将手机抄进口袋里,拿起横栏上的酒杯转过身来,后背抵着横栏抿了口酒说道:“这个月里,都见了多少回了,还能不认识?”

这商会选举还没开始,一场场宴会流水席似的走,新面孔也看成了老面孔,若不是这祁家的面子大,他还不来呢。

裴羡慢慢的晃着酒杯,也有些百无聊赖之感。他道:“刚才看你跟祁太太聊天,怎么,你跟她有交情?”

傅寒川不屑的道:“我跟她能有什么交情。”

他的语气不善,裴羡扯了扯嘴唇,将这理解为因苏湘而引起的蝴蝶效应。

傅寒川跟杜若涵确实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关系,不过这里面牵扯到了祁令扬,而祁令扬又跟苏湘关系好。

傅寒川微眯了下眼睛,视线越过玻璃直看到会场里面。

杜若涵跟在祁令聪的身边,目光却落在祁令扬的身上。

傅寒川的唇角讽刺的翘了下,捏着酒杯喝了一口。

莫非同看着傅寒川这一杯酒就要见底了。他的视线透过玻璃门,却是看着会场的另一个方向。

常妍一脸哀怨的站在她大哥大嫂身边。

莫非同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你今晚可喝了不少酒,别惹出事儿来。”

常妍看傅寒川的眼神,满眼都写着迷恋,现在的女人有多疯狂,他算是见识到了,谁晓得会不会再来一回三年前,哦不对,四年前的事儿。

那小哑巴还不得哭死了。

裴羡也看到了常妍,若有所思的道:“你不是不惹那种小女生的,卓雅夫人安排的?”

傅寒川淡漠的“嗯”了一声,将剩下的一些酒液一口喝了,现在傅氏情况未明,该忍下来的还是要忍。

傅寒川的拇指搓了搓指骨,裴羡看了他一眼道:“说起来,苏湘跟你那会儿,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吧?”

苏湘那时候二十岁,苏家深居简出的二小姐,无人知晓,一出现就成了轰动。

而现在的这个常小姐,才上大二,差不多也是十九二十的年纪,低调的几乎没有人见过她,今晚才随着傅寒川出现在人前。

傅寒川最不愿想的就是四年前,一张俊脸沉了下来。

裴羡道:“刚才那些人,都在讨论你们,傅、常两家要联姻的风声都传出来了。”

相信这也应该是卓雅夫人要达到的目的,才这么安排。

傅寒川揉着额头,讽笑着道:“知道刚才那位祁太太说了什么吗?”

“什么?”

“问我怎么没有带傅太太前来。外界都以为我跟苏湘离了婚,常家的人听到那句话,以他们的地位,就算有想法,也该打退堂鼓了吧。”

裴羡眸光一闪,说道:“难怪你会去跟杜若涵聊天。”

忽的,他眉头一皱,又道:“可是这杜若涵没道理说这话啊?”

傅寒川扯了扯嘴唇,没把苏湘跟杜若涵有牵扯的事情说出来。

他将空酒杯放在了横栏上道:“你们两个,放着自己的女伴不陪,跑到这里来跟我吹冷风?”

乔影今晚值班,没陪着裴羡前来,对于临时应玚的女伴,裴羡不热衷便也作罢。

他看向莫非同,倒是这个家伙,他不是一向爱凑热闹。

莫非同单手搭在横栏上,心情不佳的样子,他道:“今晚的女伴不好看,不想对着她。”

裴羡对傅寒川使了个眼色道:“莫家不想再看着他胡作非为,继续堕落下去,给他那个那个了。”

裴羡没明着说给他安排相亲,今晚他跟傅寒川的境遇差不多,被硬塞的对象。

傅寒川明了,拍了拍莫非同的肩膀。

这时候,莫非同忽然对着里面的祁令扬呶了呶嘴,阴阳怪气的说道:“奇怪了,你说这祁令扬也三十多了吧,祁家怎么不给他安排个老婆?”

就算是不重要的次子,在豪门世家里,也是可以用来联姻的工具,祁令聪娶了杜若涵,就冲着这暧昧不清的关系,祁家也早该安排个女人,断了他们的心思,免得被别人说三道四。

倒是这祁令扬,老是跑到苏湘面前献什么殷勤,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傅寒川瞥了一眼祁令扬,这时候,仿佛里面的人有所感应似的,也往这边看过来,两个人男人的目光遥遥相接,彼此对望了一瞬,傅寒川别过目光,眼睛里闪过一道冷意。

祁令扬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干了,将酒杯搁在一边的桌上,眸光一扫聚在一起的常家人。

傅寒川就这么对待苏湘,枉费她心里还记挂着他。

身侧的拳头根根捏起,祁令扬的眼中闪过阴寒。

“令扬?”

杜若涵走过来,看到祁令扬眼中闪过的寒意,吓得顿住了脚步,她转头往阳台那边看了眼。

刚才,她好像看到祁令扬看着阳台的方向,然后脸色就变了。

祁令扬身侧的拳头一松,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大嫂,什么事?”

杜若涵想自己可能眼花了,祁令扬跟傅寒川能有什么事。

她的胎儿养住了,祁令聪解除了她的禁令,她去过古华路,没有再见到祁令扬跟那个女人见面。

她走过去道:“有段时间没有见你了。”

“嗯。”祁令扬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这边不方便抽烟,又觉得无趣,他便转身又拿了一杯酒。

杜若涵看着他兴致缺缺的样子,看了眼他手中的酒,以为他是因为跟那个女人分手了才这般情绪低落。

她伸手将他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道:“少喝些酒,对身体不好。”

祁令扬手里一空,看着面前低眉说话的女人,杜若涵也是愣住了,手里的酒杯轻晃了下。

她可以劝酒,但是她的身份,却并不适合从他的手里拿过酒。

傅寒川讽刺过她,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过来,可是看到他一个人孤单的站在这里喝酒,她就忍不住。

从小,祁令聪的身边就有那么多的人围绕,而他从来都是被冷落的那一个。

一样是姓祁的,祁令扬在这种场合里,这种冷遇,更像是一种羞辱,谁都不曾将他放在心上。

她只想陪在他的身边,哪怕无人看一眼,她也愿意守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可为什么就变成了她只能遥遥看着他?

心里一波动,涟漪跟苦涩一起泛起,杜若涵将酒杯轻轻的放在一边的桌上。

因着心神不宁,那酒杯没有放稳,擦着桌边摔落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淹没在乐声中,红色的酒液血似的洒在白色大理石上,玻璃碎了一地。

附近的人被这小动静惊到了,目光看了过来,杜若涵慌神的低下身子想要捡起那些碎片,祁令扬皱了下眉,伸手想要拉住她,但是手指还没碰到她的手臂,就被人一下子拍开了。

祁令聪绷着脸看了祁令扬一眼,拉住杜若涵的手臂冷声道:“这种事不是你做的。”

这是一句一语双关的话。

他冷厉的眼扫了一侧的侍应生,立即就有人跑过来收拾。

杜若涵看着侍应生蹲在地上,将大的玻璃碎片从酒液中一片片的捡起来放在托盘里。

手臂传来捏痛,杜若涵眉毛皱了起来,她回过神抬头看去,就见男人低下头,耳侧冰冷至极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他道:“回去再收拾你。”

她的身体微微的颤了下,抿住了嘴唇。

祁令聪侧头看了一眼周围若有似无的投过来的视线,看向一侧站着不动的祁令扬冷声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怕不够人看吗?”

祁令扬淡淡一眨眼,再淡漠的说道:“大哥,只是打碎了一个酒杯,本就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避讳什么?”

“想看,就随便人大大方方的看。”

他淡淡的一瞥周围的人,一副百无禁忌的样子。

不远处,莫非同跟裴羡已经从阳台那边回来了,本是过来拿杯酒暖暖身体,将这兄弟对峙的一幕看了个正着。

裴羡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莫非同,脑袋侧过去一些,低声道:“是啊,祁家怎么就没给安排个祁二太太?”

祁家的这些秘密不算什么秘密,有人当着八卦看,也有人没兴趣知道。

会场里面的另一个角落,常妍得知傅寒川还未离婚,整个人郁郁寡欢都快哭了,常奕再疼这个妹妹,这回也不能再惯着她了。

要不是这里不方便说话,他早就骂醒她了。

回头,他还要亲自给卓雅夫人致电一番,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她把他们常家,也当成了那些攀附傅家的人,那么不要脸面了吗?

103 他拉长着一张脸,心情不怎么美丽 6000+钻石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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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常奕自然不可能再让常妍坐傅寒川的车回去。

停车场上,两辆车隔开不远的距离,常妍站在车门口,呆呆的望着来时她坐的那一辆宾利,身后常奕冷声道:“还不上车吗?”

常妍回头看了她大哥一眼,杨燕青轻轻的推了推她,常妍才依依不舍的坐上了车子。

常奕夫妻也坐了上去以后,吩咐司机开车,这个时候傅寒川的身影从酒店门口出现,常妍扭着头,一路看着傅寒川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杨燕青看着小妹痴傻的模样,叹了口气。

这傻姑娘还不死心。

“卓雅夫人么?”

一道男人低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常妍立即的扭过了头,惊慌的看着她大哥。

“大哥……”

常奕抬了下手,阻止她说话,将手机换了个方向,目光冷淡的看着自家小妹慌乱不定的神情。

“嗯,是我,常奕,这么晚打扰夫人了,抱歉。”

傅家老宅。

因为一场倒春寒,傅老爷子的身体不怎么舒服,卓雅夫人看着老爷子安稳睡下了,才从小楼那边回来。

站在花园里,她掖了掖肩上披着的披肩,笑着道:“常先生这么晚打电话来,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么?”

常奕看了一眼自家小妹,淡淡的道:“宴会尚可,只是有一事,想要问清楚夫人。”

“何事?”

“请问夫人,傅先生现在是否单身?”

卓雅一怔,笑容慢慢的沉了下来,慢慢道:“常先生,你这个问题,问得实在突兀。”

车上,常妍揪紧了常奕的手臂衣服,摇头小声的说道:“大哥,不要问了……”

她知道大哥打这个电话的用意,可她……可是……

常妍既希望能够继续得到卓雅夫人的照拂,又对自己的心思感到羞耻。

傅寒川已婚,她的身份跟自尊都不容许她再爱着他,可心却控制不了。

她的心里矛盾极了。

常奕沉着脸,拨开了小妹的手沉声道:“夫人,这个问题,答案我已经知晓,也请夫人不要再给小妹希望,她还小,还是以学业为重。”

常奕这话听着客套,但已经说得非常重了。

意思就是不要卓雅夫人再撩拨他家小妹的心,让她对傅寒川再心怀希望。

常妍一听这话,绝望的松开了手指,身子倚在杨燕青的怀里哭了起来。

常奕紧绷的脸微微松软了下,但是还握着手机,等着对方的回答。

卓雅夫人握着电话,眼睛里的光芒如夜色般黑冷。

常家高贵,傅家又何尝不是?

对傅寒川动心的是常妍,她不过想让他们水到渠成而已。

再者,苏湘迟早是要跟傅寒川离婚的,只不过时间上拖一拖,常家既然没耐心,那傅家也不是非要他们不可。

卓雅夫人抬步往主楼的方向走,勾着笑说道:“常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便是我们两家有缘无分。”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卓雅夫人站在主楼的台阶上挂断了电话。

傅正南从后面走过来,问道:“谁的电话?”

卓雅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常家的。”

“嗯?”傅正南微挑了下眉,夫妻两个一起往客厅走,他道,“他打给你电话做什么?”

卓雅夫人轻淡的道:“常家要打退堂鼓,看来这南北联姻是不可能了。”

“哦?”傅正南的脚步一顿,“怎么回事?”

卓雅夫人径自的往楼梯上走,脸色不怎么好看。

傅寒川跟那哑巴的婚离不了,那不管以后是什么人家的女孩,这傅太太就换不了人。

这话她也不想说给傅正南听,说了只会加重他对儿子的不满。

傅正南看着楼梯上卓雅夫人的脚步略沉,微微的皱了下眉。

不过没过多久,他便知道了原因,常家知道了傅寒川还未正式离婚。

俞苍苍握着手机站在一家多肉店里打电话,她道:“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仗着家世就能把人给抢过来。常小姐的身份尊贵,她也放不下这个身段去做别人的小老婆吧?”

“不过可惜了,你们傅、常两家的强强联手不能成了。”

“我听你的语气,可不像是可惜。”傅正南淡淡的说了一句。

俞苍苍微弯着腰,打量着架子上的一排多肉,手指在一盆千佛手上轻碰了下,转头对着店员道:“我要这两盆,帮我装起来。”

说着,她对着电话道:“站在我的立场,我这么想不是很正常吗?”

傅正南不再跟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话头一转道:“这个时候还在外面?”

俞苍苍看了一眼窗外夜色,说道:“嗯,他今晚的心情应该不怎么好,我去看看他。”

电话那端的傅正南默了下:“嗯,让你费心了。”

俞苍苍轻轻一笑道:“你把人交给我,我当然要尽心尽力。好了不多说了,我要付账了。”

“嗯,去吧。”

傅正南挂断了电话,俞苍苍拿着手机扫码付款,然后捧着一只纸箱走了出去,门上挂着的风铃一阵叮当脆响。

书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俞苍苍走进去,绕开一排书架才看到她要找的人。

她将纸箱放下,从里面拿出一盆放在男人的面前:“这盆是买给你的。”

祁令扬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盆多肉,微微一挑眉道:“给我干嘛?”

俞苍苍坐了下来,笑着道:“知道你心情不好,买点东西来哄哄你。”

祁令扬微勾了下唇,将盆栽移到一边,翻过一页书。

书店的店员将俞苍苍点的花茶送了过来,俞苍苍拿起一边冷下来的咖啡递给店员道:“这咖啡拿走吧,谢谢。”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还未说话,俞苍苍道:“这么晚喝咖啡会睡不着,喝花茶。”

她拿起玻璃壶,倒了两杯金黄的花茶,若有所指的道:“胎菊枸杞,清火的。”

祁令扬拿起茶杯喝了口道:“又不是第一次,没事,你回去吧。”

受冷遇,被刻意的遗忘,甚至被呵斥,这种事情多了,便也习惯了。

俞苍苍手捧着茶杯笑道:“我才刚来,你就叫我走,还有没有良心。”

茶杯贴在唇瓣上,她从杯沿上方瞧了一眼男人,忽然似笑非笑的说道:“如果我是苏湘的话,就不会急着赶我走了吧?”

祁令扬眼皮都没抬一下,翻过一页书,只当没听到。

俞苍苍放下茶杯,身体坐直了,认真道:“傅寒川因为谁惹恼了他,才被夺了总裁之位,你不是不清楚吧?”

祁令扬微皱了下眉,他抬起头来神色清冷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俞苍苍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跟我打哈哈。”

她顿了下,再道:“我没有对他说你的事,但你也别就当没人知道了。”

祁令扬嗤笑了下:“他知道也没什么,我现在做的这些事,足够解释了。”

俞苍苍想了想,又微眯起了眼睛,不放心的道:“你对她真没什么心思?”

祁令扬直接不再作声,直接翻看起了书。

俞苍苍略略放下心来:“最好是这样。”

她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道:“我知道,你觉得你跟苏湘有相似之处,被排挤,被人刻意的冷落。但你跟她可完全不一样。”

“你有你的大事要做,可别因为什么事而误了自己。”

祁令扬抬起眼眸:“我很清楚我自己要什么。”

他的目光凉淡,但是眼底分明写着熊熊的野心,俞苍苍嘴唇微微一扯,说道:“你知道就好。”

“等这件事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能从你的手里夺走什么了。”

“忍一忍,前面是海阔天空。”

她拎起茶杯,对着祁令扬示意:“以茶代酒,我要你跟我保证,全力以赴。”

祁令扬看了一眼她定定握着的茶杯,低眸拿起自己的,两人的茶杯在空中轻碰了下,虽然声音很轻,但也是一音定下。

俞苍苍喝完了这杯花茶以后便没有再多停留,她拿起另一盆多肉,最后嘱咐道:“喝了那么多酒,别看太晚了,早些回去休息。”

祁令扬单手托着脑袋,懒懒的瞧着她:“知道了,你才多大年纪,这么烦。”

俞苍苍皱了皱鼻子:“你还敢嫌我烦,我因为谁这么晚了不回家特意跑来安慰你。”

祁令扬哂笑了下,言不由衷的道了声谢,他看了眼俞苍苍手里另一盆一模一样的多肉问道:“这一盆又是给谁的?”

俞苍苍摸了下厚厚的叶片,眨了下眼道:“你说呢?”

祁令扬领会过来:“行了,知道了。”

俞苍苍这才拿着盆栽出去了。

祁令扬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那一盆多肉,轻轻的吸了口气,手指在那尖尖的叶尖上摁了下收了回来。

有些戳手。

傅氏……

他的唇角冷冷勾起,眼睛里的寒芒一闪而过。

……

花都酒店,808号房。

傅寒川推开门,将房卡插在电源器内,顿时房间内灯火大亮,偌大的套房不需要特意去看。

并无人的声息,冷冰冰的。

傅寒川将门关上走进去,解开了领带随意的抛在房间的沙发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星点灯火,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出去。

苏湘在超市大采购完毕便回茶湾去了,她研究了下做蛋糕的步骤,这会儿刚洗完澡。

她擦着头发,看到枕头边亮着的手机便走了过去,上面的来电显示让她皱了皱眉。

那个男人这会儿找她做什么?

苏湘将电话接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表示她有在听。

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让你在酒店等,人呢?”

苏湘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的那条信息不是被盗号。

可他干嘛要她去酒店,她又干什么要听他的话,叫去哪儿就去哪儿?

苏湘把电话挂了,发了个消息:本人不做酒店服务。

傅寒川瞧着手机上那一行字,嗤笑了下,又把电话打了过去,他只说了两个字:“傅赢。”

然后,他就将手机挂断了,随手抛在床上,边走边解开了衬衣的扣子往浴室走。

苏湘一听到傅赢的名字便愣住了。

傅赢对她而言,是有魔力的存在,单这两个字,就足够吸引她过去了。

苏湘将毛巾放在了床头柜上,立即的走到衣柜那边换衣服。

等她车子快要开到酒店时,她恍然想起来,怎么没有让他把傅赢的视频发过来看看,证明儿子是真的在那里。

车子在停车坪上熄火,苏湘打开车门走了进去,在前台那边取了房卡。

电梯一路直上,苏湘在808号房停下脚步,刷了房卡进去。

里面灯火通明,浴室的门打开,傅寒川只穿了一件白色浴袍,水珠从他光滑的皮肤上滚落,凌乱的头发刺刺的竖着,更添几许男人的邪魅。

苏湘皱了下眉,将头撇开。

傅寒川却将毛巾往她身上丢去,走到沙发边上坐下道:“过来,给我擦头发。”

苏湘捏着手里干燥的毛巾,心中腹诽,自己不会擦吗?

再说了,她是佣人么?

那些陪着他出入各种宴会的千金小姐应该很乐意给他做这些事吧,今晚那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看着就温柔贤惠。

苏湘杵着不动,傅寒川睨着她:“你在吃醋?”

苏湘瞪了瞪眼睛,鬼才吃醋。

“让你过来,没听到吗?”

苏湘单手抓着毛巾,另一只手伸到口袋摸出手机,将她发过的信息用语音再发了一遍。

“本人不做酒店服务。”

傅寒川眼底浮起一丝冷笑,目光继续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

苏湘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却被他盯得如锋芒在刺。

她低头,在手机上又敲打了几个字,语音道:“傅赢呢,你说他在的。”

傅寒川手肘支在沙发的扶手上,手背抵着下巴,懒懒的瞧着她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在。女人,你该明白,以你现在的处境,你要想见傅赢,就必须做点什么。”

“比如……酒店服务?”

男人狭长的眼透出着邪肆的笑,苏湘捏着拳,无赖。

她抿着唇,手指用力的戳在屏幕上,不等她转换成语音,傅寒川慵懒的声调响起来:“这可是你自己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自己签了协议,又自己发布了公告,离开傅家,她现在依然是住在古华路的傅太太。

苏湘的手指用力的捏了下,将手机上的字一个个的删除了,拿起毛巾走了过去。

她将毛巾包住他的头发,发泄似的用力搓了几下,忽然屁股上被用力的打了下。

男人道:“敢叫我滚,好好擦!”

苏湘忍了忍,放柔了手上的动作。

湿凉的发丝穿过她的手心,硬的扎手,他的气息里也闻着一股酒气。

男人继续的支着脑袋,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苏湘将他的头发擦干了便退开一步,准备将吸饱了水分的毛巾放回浴室,刚转了个身,她的腰间忽然横出一只粗大手臂将她揽了过去。

苏湘猝不及防,跌坐在男人的腿上。

“别乱动。”男人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这么近的距离,他嘴里的酒气就更浓了。

苏湘手指比划起来。

——我去放一下毛巾。

傅寒川将她手里的毛巾拿过来,随手搁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早上客服清洁会来处理干净,要她跑来跑去做什么。

“我很累,你别乱动。”男人低低的说了一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继续的闭上了眼睛,“给我按按。”

苏湘微侧着头,看到男人疲倦的脸。

宴会那种场合,看似光鲜,其实跟人说的每句话都费心费力,一杯杯酒喝下去很伤身体。

苏湘心中某处软了下来,侧过身体换了个位置,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帮他按摩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苏湘的手指有些酸了,这时傅寒川睁开了眼,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哑的声音道:“可以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身上的温度她都能感觉到。

而他这时的眼眸也不再冷厉充满侵略,里面有了温度。

男人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小脸,她的脸色白皙透着一层薄薄的粉色,灯光下还有一层柔柔的光晕。

眉眼淡淡,长睫微颤,清亮的水眸微微的晃动着,那一管小小的鼻子像是不敢用力呼吸似的,气息轻轻的,那一嘴红唇微微开启,像是两片红海棠花瓣,娇娇怯怯。

被人这样看着,苏湘感觉到自己胸腔的心脏跃动都快了起来,她微动了下唇,下一秒,她的唇便被人封住了……

一番耳鬓厮磨,过了许久男人才松开了她,两人抵着额头喘息。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松开半遮半掩,苏湘酸软的身体伏在傅寒川的胸口。

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只隔着一层肌肉,就在那几根肋骨下,噗通噗通。

她的头发被汗湿润,凌乱的披在肩头,雾蒙蒙的眼睛看过来,像个小狐妖似的。

男人的喉结滚了下,抱着她往床上走去。

在他要进行第二次的时候,苏湘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手指比划了起来。

——傅赢就快生日了,老宅那边过阴历,那把阳历的生日留给我好吗?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苏湘跟傅家闹得那么僵,今年是不可能再回去过生日了。

他嗯了一声答应下来,手指剥落她的衣裳,薄被一掀便将两人都裹了进去……

又一番缠绵以后,苏湘枕着男人的手臂,耳边传来他匀称沉稳的呼吸声。

苏湘瞧着他,浓眉下那双眼睛闭上了,便没有了那种被盯着的压迫感,高挺的鼻梁,削薄性感的唇。

她一直知道他长得好看,不过因为他总是给人冷厉不可亲近的感觉,所以苏湘潜意识里是惧怕他的。

只要他一个眼神,她的反抗就打折。

苏湘默默的看了会儿,闭上眼,可是心里装着事,她睡不着。

他们这边般吊着的关系,其实跟分居无异了,她也不知道,傅寒川到底把她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他想干嘛。

只差将离婚协议递交到民政局,他们的离婚证就可以办下来了。

可他又总是在把她晾凉了的时候又来招惹她。

苏湘心里叹了口气,蹙了蹙眉,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双脚刚着地,身后男人就醒了过来。

“去哪儿?”

苏湘转过头,比划起来。

——饿了。

她确实有些饿。

去超市的时候,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坐一辆车奔赴宴会,她那会儿心情不好,只在超市买了东西便回去了。

晚饭也是随便应付了过去就去研究做蛋糕了,之后又被他叫过来,把她的体力都给榨干了。

苏湘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了起来,让她意外的是,身后也传来了穿衣服的摩擦声。

苏湘扭头看去,傅寒川已经在扣衬衣的扣子。

他看了她一眼道:“一起去。”

这个时候已经深夜,酒店不提供吃的东西,苏湘原本打算回去的路上看到哪个大排档开着就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回家睡觉。

傅寒川穿好了衣服,将放在床头柜上的腕表戴上,把手机抄入口袋。

苏湘看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手包,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傅寒川是乔深开车送过来的,这会儿车子已经被开走,只好坐进苏湘的那一辆小车。

狭窄的空间,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而言让人缩手缩脚,傅寒川这辈子还没有乘坐过苏湘开的车。

他拉长着一张脸,心情不怎么美丽。

苏湘余光瞄着男人沉寂的脸,唇角微微弯起。

从来盛气凌人的傅先生难得看到他这么憋屈。

凌晨一两点还在营业的夜宵店不多,苏湘寻着路开过去,终于看了一家大排档还在营业。

苏湘将车子在路边停靠下来,两人一起下了车。

这个时候不睡觉的都是夜猫子,打游戏的、打牌唱k刚散场的。

傅寒川皱着眉看着面前看起来脏兮兮吵吵闹闹的店面,倒是没有洁癖症发作,在一张空座上坐了下来。

苏湘眨了下眼睛,往店里看了一眼,他竟然不嫌弃这里脏?

在傅家的时候,虽然她是不被承认的傅太太,但也是被束缚在框架里的豪门太太,举止要优雅,吃喝也要注意。

自从离开傅家,她单独居住开始,知道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滋味,大排档,路边摊,她都可以放开了吃。

傅寒川似乎反倒对这种大排档很熟悉,点了几串烧烤,又点了粉丝汤,只是他那一身手工西服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苏湘捏着勺,吹凉了粉丝吸一口,透过蒙蒙的热气从砂锅上方瞧着对座的男人。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看什么?”

苏湘放下一手的筷子,在手机上写了起来:“你以前吃过大排档?”

傅寒川道:“以前赛车的时候,经常跟莫非同他们出来吃夜宵。”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不尽然都是端着架子嫌弃路边摊的人。那个时候的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冷漠的不近人情。

“那会儿我们出来常出来玩,晚上吃宵夜是常有的事。你以为我不吃这些?”

苏湘抿了抿唇,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她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但是他说到了赛车,那一定是有陆薇琪的了。

苏湘一下沉默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砂锅里薄薄的牛肉片,那几片零碎的肉片都被她戳到粉丝里面去了。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怎么了。

不过这个女人本就哑巴一个不爱说话,傅寒川将自己砂锅里的牛片挑了出来放到她那里去。

苏湘看了他一眼,也不客气,将那几片珍贵的牛肉片全吃了。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又将他那里的香菜香葱也挑了出来放她砂锅里。

“你脾气臭,吃这个可以更臭一点。”

苏湘瞪他,谁的脾气臭了,谁臭也臭不过他呀。

她立即拿筷子夹起来还了过去。

两人都不怎么吃香菜香葱,不过苏湘还能接受一点,傅寒川是完全不吃的,刚才点单的时候,两人都忘了说。

以前苏湘做饭都是把葱用油煎炸过后取葱油做菜,这男人这么难伺候,竟然还说她的脾气臭。

两人一来一往,幼稚了一把后,苏湘挑着香菜叶子,看着傅寒川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就说。”男人看了她一眼道。

苏湘默了下,放下筷子跟勺子,腾出了双手比划起来。

——为什么要在酒店开f房?

他完全可以去茶湾,怎么却是开了酒店的房间?

这更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他的情人,酒店是他们幽会的地方。

傅寒川默默的看了她一瞬,拇指慢慢的搓着食指的指骨。

他扯起一边唇角,笑容中透出些邪肆:“酒店很方便,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情趣吗?”

苏湘抿唇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回答无话可说。

情趣?

偷偷摸摸,大概是吧……

两人默默的吃了一会儿,砂锅粉丝并未全部吃完,但两人似乎都无心再吃下去。

傅寒川放下了筷子道:“吃的差不多了,我这边另外叫车回去。”

意思就是不需要苏湘送他回酒店,或者是古华路那边。

苏湘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唇,最后比划道。

——你答应的事,不要忘了。

说完了,她拿起手包跟车钥匙站了起来,往车子那边走去。

傅寒川双手抄在口袋里,看着那辆小车消失在了夜色中,伸手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两辆车一南一北,就此别过。

傅寒川眼眸淡淡,看着窗外夜色。

他没必要告诉她,有人在盯着他的动向。

以她的敏感,恐怕又要发脾气。

他不想她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尤其是这个紧要关头。

他承认她对他有着某种吸引力,但还没有到可以做出取舍的地步……

104 眼底划过一抹冷笑,心底在嘲笑 6000+推荐票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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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的收购案在一个阴雨天正式开启,整个傅氏大楼严阵以待。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的在大楼门口停下,车门打开,盛唐的团队人员接连下车,最后走下来的男人一身深蓝西服,身材高大,温润的眼眸轻轻一瞥,却给人一种王者气势。

在场接待的人,有的人认了出来,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这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盛唐总裁步步走入大厅。

他、他不是那个……

傅寒川冷厉的眼眸将来人上下扫了一眼,惊愕过后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就是封疆?

盛唐的这位总裁颇为神秘,能查到的资料,只知道这个人叫封疆,但他从不出现在任何场合,一切都交给他的助理来做。

两个男人的手在半中空虚虚的交握了下。

傅寒川勾着唇笑:“祁二少什么时候改了名字,叫封疆了?”

祁令扬一双温润的眼里也带着笑意,他道:“方便做事罢了,傅先生觉得有什么问题?”

傅寒川一笑,手掌摆开请的姿势,一行人往电梯走去。

而在这些人中,卓雅夫人看到那一张脸,整个人震住了,她的脸色变得煞白,眼神也变得又惊恐又是愤恨。

一股浓浓的侮辱感,让她紧紧的掐住了拳头。

傅正南!

……

一场漫长的洽谈过后,会议室的大门打开,里面众位高层鱼贯走出,卓雅夫人扬着下巴,一脸的高傲,她目不斜视的第一个走出来,高跟鞋走得沉稳但是子步极快。

她怕再呆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

傅正南看了眼她的背影,对着旁人不解的目光淡笑了下,点了下头后便也走开了,剩下的送客另有人做。

董事长办公室内,卓雅夫人气得身体微微颤抖,她紧紧的掐着拳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傅正南推开门,一只相框砸了过来,哐的一声摔碎在了地上。

傅正南关上门,淡淡的看了眼地上的相框。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傅寒川还是个小男孩。

傅正南弯下腰,将照片从地上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走过来。他的面色如常,将照片放在办公桌上。

卓雅人夫咬着牙,冷冷的笑道:“还捡起来做什么,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傅正南绕过半张办公桌,将皮椅转了过来,神色泰然的坐在皮椅之中。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根雪茄点上,淡淡的看向卓雅道:“不觉得。”

卓雅夫人往前走了一步,激动的道:“你这是在羞辱我!”

傅正南瞧着她,微微皱眉:“羞辱,从何说起?”

他淡淡一瞥,收回了目光,低沉的嗓音道:“盛唐的收购案一直是公司的一个重要内容,全公司上下都在极力的促成,包括你。”

他好像说着一件极为客观的事情,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卓雅夫人的指甲都快要掐入到掌心里去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里咀嚼过似的,她咬着牙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如果祁令扬只是要做一份自己的事业,没必要这般遮遮掩掩。”

“封疆!祁令扬!你是什么时候找到他的!”

祁令扬是祁海鹏的儿子,可是现在却是摇身一变,变成了封疆,并且堂而皇之的踏入了傅氏,她再想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俞可兰,她以为那个女人当年只是离开了,嫁给了祁海鹏做续弦,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带着傅正南的种嫁了的!

从傅正南撤了傅寒川的总裁职位起,她就有一种危机感,但她一直以为,她要对付的只是那个女人,却没想到……没想到傅正南摆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卓雅夫人瞪着傅正南,眼睛里透着震惊与不敢置信。

傅正南抽了一口雪茄烟不予作答,卓雅夫人摇了摇头,凄冷的笑了下,讽刺的道:“你不承认没关系。”

“谁都知道你傅正南铁石心肠,为了你的大业,你什么都能牺牲。”

“连自己最爱的女人怀了身孕,也能转身就将她抛弃,也难怪她宁可带着你的种嫁给别的男人。”

之前卓雅夫人就一再的讽刺过傅正南心狠,但怎么都没想到,连怀孕的女人,他也舍得舍弃了。

“现在我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卓雅夫人喃喃的说着,又淡淡的扯了下唇角。只是她的脸上已经不见高雅,只剩下了被欺骗后的失望,再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灰败。

这一场收购案,根本就是傅正南为了祁令扬准备的,他要他在外的私生子回来,跟她的儿子平起平坐!

甚至,来抢继承人之位!

室内,雪茄烟的气味愈加浓郁了起来,傅正南这时漠漠的开口道:“卓雅,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你一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也愿意嫁给我?”

“我们是一类人。你跟我一样,对权利的渴望,重于一切。”

“你不也得到了你想要的尊荣,现在谁不叫你一声卓雅夫人?”

当年傅、卓两家的联姻也是轰动全城,傅家这才从上流社会的金字塔二线位置,一跃到了顶尖,一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哪个世家超越。而卓家也是势力越发的庞大起来,这一场联姻是双赢的。

只是要赢,就要有舍弃。

卓雅夫人的喉咙翻滚了下,怔怔的看着那个一脸冷静的男人。

呵呵,是啊,大概是上了年纪就变得感性起来,但她可是卓雅夫人,骨子里就流淌着骄傲与好强。

卓雅夫人扯了下唇角,直起背来,她道:“对啊,我们是一路人,不然怎么还能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

“那我也要告诉你,你想着什么,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卓雅夫人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傅正南抽了口雪茄,身体倚进皮椅内,看着她走到门口,那一扇门被重重的甩上。

他将烟夹在了烟夹上,站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这里是傅氏的最高楼,从这里往下看,一切尽收眼底。

傅正南微微的翘着唇角,那一双精明的眼睛里划过了一道冷光。

……

盛唐的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傅氏,此时傅寒川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幽深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笔,手肘下压着的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数字。

盛唐在四年前,不,已经过了年,应该说是五年前成立,而他是在四年前正式的接手傅氏。

那时候,他翻看过傅氏的财务状况,发现五年前有一大资金去向不明,那时候他就做了留意,结果发现这五年来,每年都有一笔资金进入一家科技公司,而这家科技公司的名字,就叫盛唐科技!

这一笔笔的资金,都是由董事长下达指令划出,谁都不能过问,又极为隐秘,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他曾经秘密调查过这家科技公司的企业法人,是一个叫俞苍苍的女人。

他也就以为盛唐那位神秘的总裁就是俞苍苍。

顺着这条线下来,他才知道,这么多年,父亲一直在外面有一个女人,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家公司,是父亲为了那个女人开的。

他这么积极的做盛唐的收购,就是要把那些划出去的资金全部收回来,让那个女人两手空空的滚出去。

但后来他又查到,盛唐的实际负责人却是一个叫封疆的神秘人。

封疆……

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竟然是祁令扬!

傅寒川手里捏着的钢笔在白纸上敲了敲,眸光微微闪烁间,闪着暗芒。

这个祁家不受人重视的次子,是祁海鹏的第二任妻子所生。祁家的家规也非常的传统,祁令聪是长男,所以祁家交到他的手上是理所当然。

但现在看来,祁令扬有做成盛唐科技的本事,能力不输祁令聪,祁家没必要防着他不让他进入公司。

若说是为了防止一山二虎相争的局面也能解释的通,可祁令扬在外自己开公司,又为何要匿名做事?

而且,还是为盛唐做事?

傅寒川双手掰着钢笔,脑子里好像有一幅拼图就要完成了,却还差那么一点点。

桌边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傅寒川回过神,拿起手机接了起来:“妈,什么事?”

此时的卓雅夫人已经回到了傅家老宅,撑着额头,一只手拿着酒杯,一脸的颓败。

“儿子,你回老宅一趟,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

卓雅夫人说完以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眸光一闪,拿起外套大步的走了出去。

傅家老宅内,卓雅夫人将手机搁在了茶几上,一口将杯中酒喝了。

家中佣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忧心忡忡,夫人从来都是盛气傲然,再生气也只是摔东西发脾气,但她从来不会这个样子。

好像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

夏姐劝道:“夫人,您别喝了,这对您的身体不好。”

卓雅夫人的血压偏高,按照她这个喝法,很容易出事。

卓雅夫人看了眼夏姐,自嘲的笑了下。

这些下人,是她花钱请来的,在傅家做了还不到十年。

而那个跟她同床共枕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呢?

她跟他结婚,为他生了儿子,帮他养大,在他的大业上,她不遗余力,她为傅家付出了那么多,他对她又是什么样呢?

卓雅夫人又笑了下,身体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无神的双眼瞧着那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华贵璀璨,像是座宫殿一样,可也是个冷冰冰的囚笼,毫无人情可言。

他说,她为了权欲嫁给他,明知道他心里有别的女人,也愿意嫁给他,可他怎么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呢?

一个女人,梦想的归宿是爱情,不是钱不是权力,是他的全心相待啊!

三十几年了,这么多年,他却想着把她跟他一起缔造的王国,留给那个女人的儿子,那她算什么?

凭什么?

脸颊上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卓雅夫人抬手摸了下,指尖一点湿润。

这辈子,除了双亲去世她哭过以外,她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竟然为了一个冷情冷心的男人流泪了。

还是为这三十几年,她错付的时间跟真心?

佣人被吓到了,怯怯的道:“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我扶您去休息吧?”

卓雅夫人揩了下眼角眨了眨眼睛,瞬间眼睛里恢复了清明。

“没事,你做事去吧。”她冷声吩咐着,拿起酒瓶又倒了杯酒。

这时候,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卓雅夫人侧头瞥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放下了酒瓶,将手机接了起来:“喂?”

“卓雅夫人吗?”手机里,一道沉稳但略显年轻的女人嗓音传了过来。

卓雅夫人的眉头一皱,冷声道:“你是谁?”

“夫人,我是谁,我想你大概知道。”电话里,女人声音沉静,不慌不忙,“夫人,有没有兴趣出来跟我见一面?”

卓雅夫人的手指一根根的捏了起来,眼睛里显出厌恶。

她的唇角冷酷的勾了一下:“凭你也配?”

“夫人是怕了吗?”

电话在这一句话后挂断了,一会儿,手机里又进来了一条信息,上面有着一串地址。

卓雅夫人握着手机紧了紧,呼吸沉了下来。

她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酒杯,片刻后,她拿起茶几上的手包起身走了出去。

……

一家咖啡厅的门口,遮阳伞此时充当着挡雨的作用,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在篷布上,发出噼啪滴答的声音,听来却并不令人烦躁。

虽是入了春,但是寒意犹在,尤其是阴雨天还多了一种湿冷,在室外喝咖啡人的几乎没有。

只除了一个。

俞苍苍微微的翘起一根手指头,慢慢的搅拌着一杯咖啡,唇角带着微笑看着前方的人来人往。

看到前面撑着一把透明伞面的人走过来,她的唇角更翘起了一些,眼睛带笑,但是并无暖意。

卓雅夫人按照地址找到了这家咖啡店,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篷布下坐着的那个女人。

她是那样的显眼,红色的衣裙套着黑色的呢大衣,将她的气质完全的托显了出来,热情与冷酷。

俞苍苍站了起来,两个女人只隔开了几步路。

卓雅夫人瞧着那个女人微微笑着,她带着魅意的丹凤眼眼角微翘,白皙的脸,殷红的唇,一头直发披散在了肩头。

卓雅夫人的目光,也从她的脸上滑落到她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只碧绿的手镯。

雨滴扑簌簌的敲打着她的伞面,嘈杂一片声中,她的脑子里却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的身体微微一颤,记忆深处的一幕好像鲜活了,与眼前的好似重叠了起来,嘴唇微动,不自觉的说出了三个字:“俞可兰……”

她一直知道傅正南在外面有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从十八岁就跟了他。

但是因为她的骄傲,她一直不屑去见过那个女人长什么样,连照片都不想看。

她一直以为,傅正南贪图的是女人的年轻貌美,乖巧听话……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相似的人,若不是知道俞可兰只生了一个儿子,她还以为这个女人是她的女儿。

呵呵,傅正南可真够长情的,那个女人死了,他竟然还能找到这么相似的一个女人出来。

她以为她此生得不到傅正南的爱,原来他的爱只给一人,哪怕只是个替身……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俞苍苍只看到卓雅夫人望着她这边,嘴里说着什么。

她淡笑了下,开口道:“夫人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吧。”

她伸手摆了个请坐的手势。

卓雅夫人回过神来,神情淡漠的走了过去坐下。

俞苍苍道:“夫人今天是客人,就由我亲自来给您冲杯咖啡吧。您要喝什么?”

卓雅夫人淡淡的打量下咖啡店的店面:“这是你的?”

俞苍苍笑而不语,卓雅夫人冷声道:“不用了。”

她一招手,咖啡店的服务员走了出来,卓雅夫人只点了一杯蜂蜜水。

“去吧。”俞苍苍对着服务员说了一声后,那服务员才转身去做事。

卓雅夫人淡淡的瞧着俞苍苍,嗤笑了一声道:“你躲在阴暗里躲了十年,今天盛唐见了光,你就以为自己也能见光了?”

俞苍苍抿了一口咖啡,脸上不见生气,她慢悠悠的道:“夫人喝酒了?”

卓雅夫人皱了下眉,就听俞苍苍接着道:“夫人有高血压,还是少生气,多多养生为好。”

服务员把卓雅夫人要的蜂蜜水端了过来,透明的玻璃杯面上插了一片柠檬片。

俞苍苍看了一眼那杯蜂蜜水,暗指养生,丹凤眼中的笑意更盛。

桌下,卓雅夫人的手指紧紧的掐住了手包,片刻,她唇角一扬,开口说道:“俞小姐是吗?作为傅家的夫人,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慢慢聊天。有什么事,就直说。”

俞苍苍眸光一闪,低头笑了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十年了,是时候我们见一面了。”

“夫人,我很好奇你明知道我的存在,为什么从不来找我呢?”

十年,她能容忍一个女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跟她的丈夫在一起十年,这种心性……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卓雅夫人瞧着马路上稀稀落落的人跟车,闻言收回了目光,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傅正南那种身份的男人,外面有一两个女人没什么稀奇的。没有你俞小姐,还会有朱小姐,马小姐,而傅太太只会有一个,我又何必自降身份,去看那些野花野草,我又不是除草剂。”

上流社会里面的人,哪个不是体面光鲜,又哪个背地里不养几个小情人。

说破了,正房小三闹一闹,被人看一场笑话,后面再接着有小四小五,再不然闹得鱼死网破,离婚收场,还不是被人看笑话?

不说破,各自相安无事,继续优雅的看别人的笑话。

俞苍苍被刺了一顿,依然放着一张微笑脸,她道:“夫人好脾气,看来我该谢谢夫人手下留情。”

“但是像大傅先生那种身份的人,也不尽然都喜欢外面的花花草草。我觉得男人跟女人之间,如果有爱情,就能够白头到老。而利益关系,最终都会随着利益的结束而结束。”

俞苍苍喝了一口咖啡,微微笑了下,看向卓雅夫人的目光带刺。

爱情,白头到老?

卓雅夫人不自觉的嗤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有的人或许可以,有的人……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傅正南。

她是亲眼见证了傅正南的冷血无情的。

“夫人笑什么?”

卓雅夫人看着面前一张年轻的脸蛋,她道:“俞小姐,傅正南以后会教会你,爱情不是永恒,利益关系才永远不会结束。”

她将面前没有动过的蜂蜜水推了过去,将俞苍苍的咖啡往外一泼,空了的咖啡杯放回了桌面上。

“俞小姐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年轻,但也多保养身体,如果哪一天,你不能再跟你的爱情相守下去,还能再另寻他人。”

俞苍苍看着被雨水冲刷掉了的咖啡,那一滩深褐色一会儿便变浅变淡,过了会儿,连余香都闻不到了。

……

傅家老宅。

傅寒川走到客厅里,只瞧见茶几上摆着的半杯红酒,还有一瓶开封的红酒。

他往楼上看了一眼,在二楼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这时打扫的佣人经过,他叫住问道:“夫人呢?”

“夫人?夫人在……”佣人正要说在客厅坐着,往楼下一看,那里空空的。

“咦,夫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傅寒川摆了摆手道:“算了,你继续去忙吧,我在这边等等。”

他走回到客厅,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

咖啡店。

俞苍苍的眉头微蹙了下,从雨中收回目光看向卓雅夫人。

卓雅夫人也在看着俞苍苍。

面前的一张脸还年轻,而她已经老了。

在三十多年前,她也跟一个相似的女人讨论过爱情关系与利益关系,谁能走到最后,而最后的结果是她赌赢了。

正在卓雅夫人微微失神的时候,俞苍苍开口道:“夫人,我刚才说过了,如果利益关系结束了,就什么……”

卓雅夫人忽然打断了她道:“请问俞小姐,你认识一个叫俞可兰的女人吗?”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俞苍苍的手指掐了下,她沉声道:“从未见过。”

卓雅夫人轻扯了下嘴唇:“哦,那看来真是巧合了。”

她看着俞苍苍:“刚才我也说了,傅正南就算没有你,身边也会有别的女人。不过我也有过好奇,他为什么能养一个女人十年,现在见到了你,我知道答案了。”

她正要说下去,手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停下来,先把电话接了:“嗯,你再等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挂断电话,她看向俞苍苍,轻漫的笑着道:“俞小姐很像一个人,所以俞小姐引以为傲的爱情,其实并不属于你。”

“俞小姐,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俞可兰这个人?”

卓雅夫人淡淡笑着,说完以后,她拿起手包站了起来,对着俞苍苍最后道:“俞小姐,我很忙,就不继续聊着了,你继续看风景。”

她一笑,转身,眼底划过一抹冷笑,心底在嘲笑。

不管是俞可兰,是她,还是那个俞苍苍,她们都是输家。

傅正南爱着的是权利,是他自己。

而她,就像是他说的,他们是一路人,所以这以后的日子,傅家的夫人,也只能是她卓雅!

卓雅夫人离开以后,俞苍苍一脸阴沉的看着桌上的那一杯蜂蜜水,手指紧紧的捏了起来。

俞可兰,她当然知道。

当傅正南叫她去收集她所有的消息时,她当时是疑惑,为什么叫她去搜集一个死人的消息,而且这个人还是祁海鹏的续弦。

很快的,她便知道了答案,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纠葛。

一个被傅正南抛弃的女人,转身就嫁给了另一个男人,甚至在他迎娶卓雅之前。

这种毫不犹豫,绝不拖泥带水的决绝让她惊讶,也佩服。

但可惜,那个男人只是宠爱了她,对她生下的孩子并不关心爱护,甚至在她死后,对那个孩子更加冷漠了起来。

因为那个并不是他的儿子。

傅正南要她找的消息,就是为了这个儿子。

同时,她也知道了自己跟俞可兰长得极为的相像,当她看到那一张照片时,以为看到了自己。

傅正南说,他让她去找俞可兰的消息,也是要让她知道这一点。

“苍苍,我第一眼见到你,以为你是她的来世。尽管你跟我之间的年龄差距这么大,但我还是要了你。”

“不过我没有权利把这些都瞒着你,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并且,在知道这些全部以后做出决定,是继续留在我的身边,还是离开,决定在你……”

低沉富有磁性的男人嗓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在她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俞苍苍蜷曲了下手指,那个时候,她做下的决定,就是留下。

她爱他,那么爱那么爱,即便是知道他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她也已经深深的爱上了。

俞苍苍怔怔的继续的坐着,看着外面针尖似的雨丝。

又好像穿过那些雨丝,看向她未知的未来。

俞苍苍,傅夫人……

傅正南说过,等他的继承人最后定下来,傅氏交托到最合适的人手里,他便会带她离开这里,他说过的……

105 我爱她,但并不喜欢你 6000+钻石加更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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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只等了一会儿,卓雅夫人便回来了。

夏姐接过她手里的雨伞收起来:“夫人,傅先生来了。”

“嗯,我知道。”卓雅夫人在门口换了柔软的室内鞋,吩咐夏姐将那一双沾了泥水的高跟鞋拿去扔了。

傅寒川看着她一脸不快的走进来,问道:“妈,你怎么这个脸色,出去见谁了?”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怏怏的在沙发上坐下,将手包搁在了茶几上。她临走前倒的那杯红酒还在,她的手伸了过去,但当她的指尖碰触到杯子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吩咐夏姐去倒热茶。

一会儿,夏姐便倒了热茶过来。

卓雅夫手人捧着热茶,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极力的平复着情绪,被冷风吹凉的身体也一点点的回暖。

傅寒川瞧着她,坐在一边等着她说话。

过了会儿,卓雅睁开了眼睛。她直视着前方,开口道:“寒川,今天的盛唐收购,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说道:“我想,这需要母亲来为我解答。为什么父亲会拿出那么大的一笔资金,去给一个外人开公司。”

卓雅夫人侧过眼,淡淡的打量了下自己的儿子,唇角讥诮的扯了下,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

她的儿子,不是个只会做事,对别的什么都无所察觉的人。

她喝了一口温下来的热茶,喉咙的渴干稍缓。

她道:“你既然查到了资金外流,那么也应该知道,那家公司的法人是什么人。”

傅寒川抿着唇:“母亲……”

卓雅微低着头,双腿交叠着,她握着水杯的手搁在膝盖上,自嘲的扯了下唇角。

其实傅正南外面有人,谁都知道,只是不说破,维系着表面的那一层关系罢了。

也维护着她那一点可怜的自尊。

卓雅夫人拿起水杯再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搁在了茶几上。她看向傅寒川,面孔又变成了昔日冷酷严厉的卓雅夫人。

她道:“寒川,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关乎你未来能不能全部的控掌傅氏,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

傅寒川蹙了下眉道:“母亲请说。”

卓雅夫人对视着傅寒川的眼,说道:“跟苏湘离婚,娶卓妍!”

傅寒川的眉头皱了起来:“母亲,我说过,这件事……”

卓雅夫人冷酷的打断了他道:“这件事,你没有再拖延下去的余地!”

“我知道你的责任心很重,你可怜那个哑巴,但是为了公司,一定要跟苏湘离婚,娶对你有帮助的女人!”

“傅氏,也是你责无旁贷的责任!”

卓雅夫人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儿子,必须要他做下决定来。

傅寒川抿紧了薄唇,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之间争执了几次,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但是现在,卓雅夫人不再给他回避。

她道:“你以为,他把着大权,迟迟不肯把权利下放给你,甚至在董事会打压你,只是为了磨砺你吗?”

“你可知道,祁令扬是谁?我刚才出去见的,是什么人?”

傅寒川眸光一动,看着卓雅夫人,只见卓雅夫人沉了沉气,握紧了双拳,双眸中透出愤恨来。

她咬着牙道:“他不是祁海鹏的亲生儿子,他是你父亲,傅正南流落在外的野种!”

空气里瞬间的安静了下来,静到一点声音都没了。

傅寒川愣在了那里,手指也不自觉的颤了下。

这个答案,是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但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祁令扬要改名封疆,成为盛唐的主事人,而他的父亲,又为何要出资扶持一家科技公司。

傅寒川冷静下来,冷声道:“妈,我要知道全部。祁令扬既然是父亲的儿子,又怎么会成为祁家的儿子?”

卓雅夫人接下来,把俞可兰,跟她还有傅正南三人之间的纠葛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当年她离开了你父亲,嫁给祁海鹏,但谁也不知道,她竟然会生下一个孩子来。”

怀孕再嫁人,这样一来,谁都以为祁令扬就是祁海鹏的儿子。

傅寒川拧着眉,拇指慢慢的搓着指骨,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惊人而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

他跟傅正南的对撞,原来还有这一层的关系。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声音和缓了一些说道:“我希望你跟苏湘离婚,不只是她们苏家算计了我们,还在于,她对你没有任何的帮助。”

“寒川,以前,我以为我面对的,只是你父亲在外面的一个野女人。只要她不是大着肚子生个儿子出来,我就还可以等,等到你完全的接手傅氏,我们还有这个时间可以耗下去。”

“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原来我担心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

傅正南摆的一手好棋局,把所有的人都蒙蔽了过去,让他们都措手不及。

盛唐,是他给祁令扬回归傅氏的利器。

这场收购案,吸引了那么多的投资人,但最后,只会是傅氏的……

卓雅夫人这一天之间,好像老了好几岁,她苦笑了下说道:“寒川,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而现在,也没有你再慢慢解决问题的时间了。”

她看着他:“你的父亲,他迟迟不肯退位,不肯把大权下放,是在他的两个儿子里面做取舍。”

“你在傅氏已经经营了那么多年,我不愿意我的儿子最后给别人做嫁衣!”

“所以,你必须要跟那个哑巴离婚,找一个最适合你的女人!”

傅寒川沉默着,齿关紧绷了起来,衣袖下,手背的青筋鼓了起来。

卓雅夫人继续道:“常妍,是你眼下最好的选择。有常家作为后盾,加上你现在所拥有的,才能够让你超越他,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虽说常家已经明确的说了以后不想再跟傅家有所往来,但这个前提是傅寒川跟苏湘的婚姻事实还存在,只要他们离了婚,就不会再有问题。

这一切,都要快!

傅寒川的呼吸停滞了下,看向卓雅夫人,冷笑着道:“就像当年父亲跟大伯争夺傅氏的时候,你跟他联姻一样?”

家族历史,作为傅家的子孙,傅寒川当然从小就听说过。

至高之位,是个极为诱人的存在,每一代人里,为了那个最高话语权,不断的在争斗着。

为了得到那个位置,不择手段。

到了这一代,傅家只有他一个独生子,他也以为,自己的对手就只是他的父亲……

傅寒川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眼前再次的浮现祁令扬向他缓缓走来的那一幕。

卓雅夫人深吸了口气道:“但是最终的结果,你看到了,是他得到了傅氏。”

大家族里,一般都是长男得权,可傅正南硬是从傅家的长男手里得到了傅氏,成为最后的赢家。

卓雅夫人是那一场权力争夺战的见证人,所以在她看来,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母子两个对望着,不可否认,傅正南的手段虽然残酷,残酷到连自己最爱的人,自己的骨肉都能放弃,但是现在是他在引领着整个傅氏。

在整个傅氏的王国里,每个人的命运都握在他的手里。

他像是个帝王一样,睥睨着一切!

傅寒川的气息沉了下来,他微垂着眼,眸光微微的闪烁,手指却是更用力的握了起来。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握住儿子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知道,你对常妍没有感情,甚至你会想,你如果跟她结婚,不过是我跟你父亲婚姻的另一个悲剧。可是寒川,常妍她不是我。”

她扯了扯嘴唇,笑容苦涩:“我这个人,输就输在,我这辈子都太过骄傲,不懂得温柔。”

傅寒川望着她,沉默了一瞬后,他抽回了手,忽然沉声说道:“母亲,你自己也深受其苦,又何必一定要我走你们的老路?”

“你让苏湘离开……”他扯了下唇,面容微冷,“她岂不是另一个俞可兰?”

卓雅夫人愣住了,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显出些恼怒来:“你!她跟俞可兰怎么比?傅赢是你的儿子,是傅氏在你之后的下一代继承人!”

苏湘已经把儿子生下来了,以后傅家的下一代不会再出现这种兄弟争权的局面!

傅寒川笑了笑,摇头道:“妈,常妍看起来无争无害,可是你别忘了,她的背后是整个常家。”

“为了得到至高权,跟常家联姻,利用常家的支持,可这种支持到头来也会反噬,不是吗?”

如果真的跟常妍结婚了,她生下的孩子,有着外家强有力的支持,傅家又怎么会有安宁的一日?

“所以,我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

古华路的别墅区。

祁令扬双手抄在口袋内,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风景。

楼层极高,高空的风劲大,吹得他一身白色休闲衣拂动了起来。

他的眸光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喜悦之色,温润的脸颊甚至显得有些冷酷。

楼下一辆车进入了视野,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阔步走入大楼。

祁令扬转头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心中倒数着时间。

等到他数到一的时候,他伸手拿起放在一侧花架上的遥控器,按了上面的一个按钮后,门自动开了。

祁海鹏站在门口,正要按门铃,见门自动打开,便径直的走了进去,祁令扬也从阳台走进来,两人在客厅相见。

“父亲。”祁令扬双手松松的垂着,恭敬的叫了一声。

祁海鹏看了他一眼,拎了下裤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祁令扬转身去冲咖啡。

祁海鹏瞧着他的身影,讽刺道:“还认我做父亲……你不是早就找到你的亲生父亲了吗?”

祁令扬的手顿了下,然后神色如常的将咖啡粉放入咖啡机里面。

顷刻之后,煮好经过过滤的纯黑咖啡从出口注入杯子,祁令扬双手拎着咖啡走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了祁海鹏的面前。

“父亲,请喝。”

祁海鹏瞥了他一眼,拿起咖啡放在鼻端闻了下,轻啜了一口,他看着祁令扬:“你什么时候跟他相认的?”

盛唐科技收购,是开年以来北城的一件大事,今天这位“封疆”一露面,可谓震惊了所有人。

就连祁海鹏自己都不知道,他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祁令扬并不回避祁海鹏锐利的目光,他答道:“五年前。”

祁海鹏眸光一闪,瞧着祁令扬道:“你大哥结婚那年?”

祁令扬也不避讳,点头“嗯”了一声,拿着咖啡慢慢品尝。

他神色平淡,好像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刻。

他跟傅正南相认,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祁海鹏微眯了下眼睛,眼眸微微一动就想明白过来了。他道:“他就是用这个,说服了你?”

祁令扬放下咖啡,看着面前他的养父,他道:“父亲,是你们让我明白了,如果我只是祁家的次子,我将什么都拿不住。所有属于我的,都会被拿走。”

“因为属于祁家的,都不是属于我的。”

祁令扬从小就知道,他跟祁令聪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那时,他的母亲俞可兰还活着,他尚且能够得到父母宠爱,但是母亲一离世,他所有的那些宠爱都离他而去。

他以为自己只是祁家的次子,他不够优秀才得不到重视,直到五年前,杜若涵嫁给了祁令聪,傅正南来找他,告诉了他真相。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祁海鹏轻吸了口气,面色之中只见冷酷,并不见父子之间的温情。

祁令扬有这样的底气与他直面相对,让他开始重新的审视起这个养子。

而祁令扬的直言不讳,也让两人可以开始一场开诚布公的对话。

祁令扬道:“父亲,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娶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做她的保护伞,还养大她的儿子?”

在祁令扬的记忆里,她母亲在世的时候过的还是很幸福的,去世的时候也并不痛苦。

一个男人,娶一个怀着别的男人孩子的女人,这种事情,不是谁都可以接受。

而以祁海鹏的地位,他想要娶妻,有太多的女人可以选择。

祁海鹏叠起双腿,看了一眼一侧的架子上摆着的相框。

那是俞可兰的所存不多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那是祁令扬五岁的时候。

祁海鹏望着照片,喝了一口咖啡,目光放软了下来,像是沉浸在了回忆中。

他语调低缓的说道:“在三十多年前,北城三大美人。南有沈烟清雅,北有卓雅冷艳,中有俞可兰温柔娇美。这里面有才子佳人的故事,也有枭雄美人的故事。”

“对我来说,我娶她,她做我的第二任妻子,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漂亮的女人,对谁都是一场劫难,祁海鹏遇到落魄的俞可兰,就一头陷入了进去。他答应做她余生的救赎,而她也答应给他余生的爱,就这么简单。

他的目光落在祁令扬的身上,冷漠道:“我爱她,但并不喜欢你。”

祁令扬的唇角微微一扯,笑道:“理解。”

那个人活着的时候,或许可以说爱屋及乌,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说实在的,在他知道一切后,对祁海鹏,对祁家并无怨恨了。他没有把他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就算不错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在她死后,把我送回傅家?”

祁海鹏盯着他一瞬,说道:“你母亲的遗言,并不希望你们父子相认。所以,我从没有告诉过你的身世。”

“你违背了她的遗言。”

祁令扬默了下,低头交握着手,他盯着茶几上的一盆多肉,目光沉沉的道:“他抛弃了她,所以她恨他,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他抬起头来,再道:“但对我来说,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祁海鹏望着祁令扬,点了下头:“好,既然如此,那我对你的母亲便可以有所交代了。”

他的眸光清冷,并无看儿子时的关爱,仿佛只是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祁令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唇角牵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涩笑。

空气里飘着咖啡的苦香,又沉默了一会儿,两人似乎再无话可说。

祁海鹏放下了咖啡杯起身要走了。

祁令扬叫住他道:“父亲,现在我跟傅正南的父子关系还无人知晓,但是以后,这件事传开来,恐怕对你会有所影响。父亲若有什么要求,如果我能够做到,便一定做到。”

祁海鹏走到门口,手指握在门把上。他回头看了祁令扬一眼,冷笑了下道:“抛弃自己心爱的女人跟自己的骨肉,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又不是我。傅正南为了要认回你,付出的代价才够大吧?”

祁令扬要回到傅家,这件陈年往事就会被人揭开,对祁海鹏来说无关痛痒,还落一个扶弱的名声,但对傅正南来说,届时将会颜面扫地。

在商会会长即将选举的这个节骨眼上,他闹出这种事来,谁将会受益?

送走祁海鹏,祁令扬坐回到了沙发上。

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个人,悄无声息,冷冰冰的。

他看着相框站了起来,拿起架子上的相框,手指在俞可兰的面容上轻轻的拂过。

他不喜欢祁家的冷漠,也受够了那种边缘的生活。

他本来只想安静的生活,此生也没有什么野心,只想要跟自己爱的人一起组建一个温暖的家,不用万贯家产,也没有复杂的关系,只要有妻有子便可以。

可连这种简单至极的愿望,也被人轻易的夺走了。

他依然记得五年前,杜若涵被逼着嫁给祁令聪的那一天,对旁人来说,那是一场全城瞩目的婚礼,宾客尽欢,而对相爱的两个人,是割心之痛。

他看着杜若涵在杜父的搀扶下,一步步的走到祁令聪的面前,把手交在他的手上,也看到她落下的眼泪。

而那一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想要大醉一场的时候,傅正南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一直关注着你。”傅正南说着这话的时候,也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放在了他的面前。

“我给你看这个,不是让你觉得我疯,而是让你没有否定的机会。”

“你是我傅正南的儿子。”

那一刻,祁令扬看着那一份亲子鉴定,脑子里一片懵然。

在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却忽然跑出来一个人说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不是很可笑吗?

可是这个人,却用一句话,让他不再觉得这是个笑话。

他说:“知道为什么他们能轻易从你手里抢走一切,连你最爱的女人也留不住吗?因为你弱的没有资格反抗!”

弱的没有资格反抗……

祁令扬握紧了那一片相框,眼底一片寒芒。

当年母亲绝望离开,是不是也是弱的没有资格留下?

茶几上手机呜呜的震动了起来,祁令扬回神,将相框放回了架子上,弯腰拿起手机:“喂?”

电话里,杜若涵急切的声音传过来:“令扬,他们说你是封疆,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是封疆呢?”

祁令扬握着手机,眼神淡漠的看着窗外,他道:“我是封疆。”

电话里一阵沉默,杜若涵尬笑了下:“令扬,你别开玩笑了……”

“这不是玩笑。”祁令扬顿了下,冷漠道,“你忘了以前的祁令扬吧……”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到了茶几上。

五年前,让他拿起争夺之心的人是杜若涵,现在,他对杜若涵的感情早已放下,但是那一分野心却已点燃。

只有他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够拿回属于他的,他也不会再失去!

杜若涵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眼睛里一片茫然。

电话里的祁令扬,是她完全不认识的。

只是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就成了这样?

……

晚餐时间,正是一家人享用晚餐的时候,俞苍苍的公寓里,厨房里的炖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俞苍苍亲自煮了一桌子的菜摆在桌上,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门铃声。

她趿着拖鞋赶紧去开门,祁令扬跟傅正南两人都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她一笑说道:“虽然是约好了大家一起吃饭,但你们父子两个也太巧了吧?”

祁令扬把手里拎着的红酒递给她道:“在楼下遇到,就一起上来了。”

俞苍苍把鞋柜上的拖鞋拿出来让两人替换:“你们先换了,还有一道汤,马上就好了。”

两人一同进门,祁令扬走到餐厅,傅正南走向厨房。

俞苍苍回头瞥了一眼傅正南,再往外面瞥了一眼道:“你们两个再这么绷着脸,我都以为你们不是父子,是仇人。”

傅正南接过俞苍苍递过来的汤碗,里面盛了一小碗的排骨玉米浓汤。

“尝尝看,味道是不是正好?还要不要再放点盐?”

傅正南尝了一口道说道:“再放一些,淡了。”

俞苍苍嘟嘟囔囔:“你的口味越来越吃重了。”

傅正南不理会她,却是回答了她上一句话,他道:“父子本来就是上辈子的仇人。”

俞苍苍瞪了他一眼:“仇人你还找回来?哼,口是心非。”

她把灶上的火关了,拿着棉布捏住砂锅的两只耳朵道:“可以吃了,出去吧。”

两人一起出去,祁令扬正随手翻着一本时尚杂志,看到他们出来便将杂志放回了架子上。

“令扬,过来吃饭了。”俞苍苍招呼了一声,祁令扬走过来,跟傅正面面对面的坐下。

俞苍苍拿了启瓶器将红酒打开说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就拿令扬带过来的酒庆祝。”

三杯红酒倒上,她拿着酒杯举起来,左右看了看:“来,碰一下杯。”

傅正南拿起酒杯,却是兀自的抿了一口道:“只是才进入洽谈阶段,要说庆祝还说不上。”

他看着祁令扬:“你说是吗?”

祁令扬勾了下唇角,冷声道:“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好庆祝的,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傅寒川那么聪明的人,再加上卓雅夫人,对他的身份肯定是已经知晓。

盛唐科技本身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再加上这启动资金就是傅氏而来,以傅寒川的傲气,是要拿下的。

但如果签约下来,傅寒川就必须要面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进入傅氏的局面。

这约,他们敢不敢签下来,还是个未知……

……

深夜,傅氏大楼。

员工都已下班,内里漆黑一片。

傅寒川坐在办公室内,座椅背着办公桌,看着楼下那渺小的万物。

办公室内也是漆黑一片,只有他指间的香烟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微光,飘出缕缕的白烟扶摇直上。

他微微的眯着眼睛,手肘支在扶手上,指尖抵在额头。

祁令扬……

祁令扬……

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他让他注意到了苏湘的存在,又利用苏湘激化他跟父亲的关系,就这么登堂入室而来。

他隐藏的可真够深,一出现就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这是他此生以来,面对的最大一个难题。

傅寒川吸了口烟,徐徐的吐出来,脑子里又浮现一张白皙的脸孔,他看了一眼天空,今夜没有月亮……

106 他居然愿意跑过来帮她修电路?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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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而在茶湾,苏湘酣然入睡。

窗外猛地响起一道惊雷,隆隆的声音震得她猛地抖了下身体,一下惊醒了过来。

闷雷阵阵,苏湘心里怎么不舒服,去厨房倒水喝,经过客厅的时候,就看到窗外漆黑的夜空一闪一闪的亮白。

一个人在深夜里对着这样的天气是很吓人的,尤其她睡前看了一部惊悚片。

苏湘心里惴惴,赶紧的走到厨房,刚插上水壶的底座,头顶的灯一闪一闪然后彻底的没了光亮。

苏湘两眼一黑,怔怔的站着,厨房面里漆黑一片,她的心跳加快了起来,头皮都麻了。

电影里,雷雨交加的雨夜,窗外蓦然出现一个人影的那种画面在脑子里回放了起来,苏湘甚至不敢往窗外看了。

她抬头看了眼灯泡,又看了看水壶,闷闷的雷声之中贸然一个响雷劈下,苏湘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的手机还在卧室,什么都看不到,跌跌撞撞的一路摸索着跑回去,手忙脚乱的在床头柜一顿乱摸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调到了手电筒模式,房间里有了点亮光,这才壮了些胆子。

缩在被窝里,着听外面一阵阵不绝于耳的闷雷声,苏湘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把手机也拿到了被窝,看了下时间,才凌晨一点多。

刷微博,看朋友圈,想看些什么东西熬到天亮,看了看剩余的电量只能作罢。

她拍了一张露出一指宽缝隙的窗帘上传到了微博,写道:还有没有没睡的?

过了会儿,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苏湘看着上面模糊的来电显示,微微的讶异了下,手指划过接听键的时候,满是水雾的屏幕划过一道指痕。

电话里,男人低哑的嗓音传过来:“还没睡?”

苏湘把手机先挂断了,然后着捏被子一角将屏幕上的水雾擦干净了,在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被雷声吵醒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信息:好像保险丝烧断了。

这条信息发出去以后,傅寒川就没电话过来了,也没个消息回复。

苏湘守着手机,时不时的打开看一看,这就没了?

他不说点什么吗?

眼看着电量只剩下了百分之二十,苏湘默默的将手机放回枕头边上。

她身子向着里面,手电筒的光束大部分的被床板挡住,只有她脑袋这边有亮光。

苏湘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又换了个姿势,翻来覆去折腾,最后忍不住的又拿起手机一看,他还真的睡了,什么嘛。

就在心里嘀咕的时候,她身子忽的一僵,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闷闷的余雷声中,好像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一下一下,很有耐心。

苏湘害怕的拎起了被子,只剩下一双眼睛左右转动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也屏住了。

半夜敲门……是不是有什么人知道这里住着个单住的女人啊?

敲门的声音好像停下来了,苏湘的脑袋忍不住的往门口的方向移过去一些,就在这时,枕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又把她吓了一跳。

看到来电显示上是傅寒川的号码,苏湘不等他说什么,就把语音发了过去:“门外有人敲我的门!”

“开门,是我。”手机里传出男人沉稳又略显无语的声音。

苏湘一怔,握着手机眨了下眼才反应过来,立即的跑下床去开门。

因为急切,经过客厅的时候还踢到了椅子,疼得一颠一颠跑过去。

门打开,苏湘手机上强烈的灯光直直的打向门口站着的男人。

傅寒川皱眉抬手挡了一下,走进屋子里来。

苏湘跟在他的身后,发现他身上竟然还穿着西服,黑色的布料上仔细看有着几点潮湿的痕迹,水珠反射着光芒。

男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苏湘猝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顿时鼻子一阵酸疼。

她捂着鼻子,泪眼汪汪的瞧着男人转过身来时,那一张板着的脸。

傅寒川视线下移,睨着面前那个穿睡衣的小女人,他道:“你不看路的吗?”

苏湘一脸委屈,手指比划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突然停下来。

她手里抓着手机,光束随着她手臂的摆动也跟着乱晃。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开始解开身上的衣扣。

苏湘瞪着他,怎么一来就脱衣服,这色胚……

不等她心里腹诽完,傅寒川将西服往她身上一丢,撩起了衬衣的衣袖,同时也把他的手机交给了她道:“电闸在那里?”

苏湘指了指客厅那边的墙,傅寒川走了过去,打开电闸门开始查看了起来。

苏湘一手一支手机帮他打灯,就见傅寒川检查了一会儿,在那些开关间弄来弄去。

漆黑眼,挺直的鼻,抿着的薄唇,轮廓分明的一张认真脸,苏湘感觉到自己胸腔的心脏跳动的有些快。

雷雨交加的深夜,他居然愿意跑过来帮她修电路?

她微微的扬起了唇瓣,就在这时,傅寒川忽然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苏湘的眼神被撞了个正着。

她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包了似的,飞快的眨了下眼,看了看电闸用眼神示意他:能修好吗?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砰的一下关上了电闸,淡漠道:“我又不是电工,明天找物业来修。”

苏湘顿时觉得好无语,不会修,干嘛还装得会修的样子,害她白白崇拜了一场。

苏湘撇了撇嘴,讪讪的走回房间。才走了几步,手腕被人握住,苏湘转头过去瞧着男人。

傅寒川拉长着一张脸问她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苏湘将手机还给他。

——没什么,我冷,回去睡觉了。

毕竟还是在春寒夜,苏湘就穿了件睡衣,这会儿冷得弓背缩脖。傅寒川瞧了她一眼,却是先她一步往她的房间里去了。

苏湘跟在他的身后进去,就见傅寒川往浴室走,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花洒落水的声音。

家里的热水器是燃气的,停了电自然无法烧热水,他这是冷水洗澡?

苏湘吓了一跳,刚掀开被子就转身急忙往浴室走去。

里面就只有手机手电筒发出的一点光芒,但也足够让苏湘看清站在花洒下的男人。

结实的肌肉在微光下闪着水光,他双手抓着头发擦洗,泡沫甩到了瓷砖上。

冰冷的水珠喷洒下来,将泡沫冲洗下去,他短短的头发一簇簇凌乱的竖着。

男人的神色与往常不同,冷冰冰的,沉寂着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这么冷,他洗冷水澡不冷吗?

苏湘的手指蜷缩了下,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上前抱住他。

这时傅寒川冷漠的眼睛看过来瞧着她:“怎么,你要跟我一起洗?”

苏湘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男人身上是一丝不挂的。

尽管两人是夫妻,也有过无数次的亲密关系,但是要她看着一个大男人洗澡,她还是羞红了脸,赶紧侧过了身子。

她急急忙忙的比划。

——别洗了,会生病的。

说完了,她就匆匆的出去了。

她从衣柜里取了一套男士睡衣,低着头走进浴室把睡衣放在了盥洗台上,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那套睡衣,是傅寒川买来放在这里备用的,但是买来之后他就没有再过来,这套睡衣便一直隔着没用过。

苏湘半坐在床上,看着浴室的方向。

傅寒川虽然时常工作到很晚,但凌晨一点多不睡的情况不多。而且他身上还穿着西服,若是在家里的话,他会先洗完澡再去工作的。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应酬刚结束呀?

今晚他是怎么了?

浴室的门打开,傅寒川顶着一头湿润的头发走了出来,拎开另一侧的被子坐了进来。苏湘看了他一眼,下床进浴室,拿了一块干毛巾出来给他擦头发。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冷水的寒气,苏湘手指摸到他头发的时候都是冷冰冰的。

傅寒川坐着不说话,抿着薄唇看着微光下那一张白皙的脸。

她的表情认真,像是在做着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她的身体暖暖的,温温的皮肤擦过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拢她,抱住她,吸取她身上的热源。

苏湘的手腕忽的被人握住了,她一低头,就对上男人闪着暗火的双眸。

苏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带着掠夺,像是要将人吞噬。

天旋地转间,苏湘被他推倒了下去。

身下是柔软的床垫,身上是他沉重坚硬的身躯。他冰冷的手指惹得她的身体颤栗了起来,而他火热的吻,叫她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雷雨潇潇已经停了下来,而室内的热烈还在继续。

又不知过了多久,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了黛青色,只是无人去关心。

冰冷的身体变得滚烫,终于,缠绵在最后的一声粗喘中结束。

苏湘的手指穿插在他粗短的头发中,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了会儿才停了下来,汗水将她的身子湿透。

男人休息了会儿,翻身下来,苏湘半眯着眼睛,看到他走出去的背影。

苏湘累得手臂抬一下的力气都没,也就懒得问他干什么去了。

她侧了下头,那一道窗帘缝隙里,已经透出了天青色。

她疲倦的闭上眼睛没几秒钟就睡了过去,过了会儿,朦朦胧胧的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擦着她的身体。

苏湘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看到傅寒川拿着毛巾在帮她擦拭,床头柜上摆着一盆水,还冒着薄薄的热气。

——哪里来的热水?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低眉擦着她的腿道:“烧的。”

耳边传来毛巾绞拧时滴滴答答的水声,苏湘看了看他,提了提精神坐了起来。

她看着他比划道。

——你昨晚是怎么了?为什么那样?

傅寒川垂着眼冷着一张脸,没有要多说一句的意思。

苏湘抿了下嘴唇,看着他端着水盆出去。

等傅寒川再度进来的时候,他的手里端着碗热粥搁在床头柜上,他道:“趁热吃了,吃完以后再睡一会儿。”

苏湘看了一眼,米粒都没有完全化开,冒着腾腾的热气,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他的手。

他不会做饭,能够弄出这么一碗粥算不错了,红色的腐乳摆在上面,倒是看着让人有些食欲了。

苏湘嚼着硬硬的米粒,看着男人将衣服穿戴起来,最后带上腕表,又是一副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傅寒川没多做停留,苏湘听着门口的关门声,知道他出去了。

她看了眼手机想看下时间,发现手机的电量已经彻底的耗尽。

看天色,应该才五点吧。

苏湘放下吃了几口的米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一辆黑色的车子驶出小区马路。

苏湘轻轻的皱着眉,将窗帘彻底的拉没,拎开被子又躺了回去。

她忘了跟他说,她学会了做提拉米苏,想请他先尝尝……

傅寒川离开茶湾,返回古华路的别墅。宋妈妈刚起床准备忙活起来,看到进来的傅寒川愣了下。

“先生,你这是刚出去回来,还是到现在才回来?”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径直的走回到卧室。

宋妈妈小心的往卧室门口看了眼,猜测大概是刚从太太那里回来。

这两人,也真够怪异的了,明明是夫妻却要分开两地,说着要离婚,却时不时的住在一起。

宋妈妈摇了摇头表示看不明白,踱着步子走到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饭。

傅寒川回到卧室,洗了个热水澡以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一如往常的透着冷冽的气息,只是眼睛里布着些红血丝。

傅氏大楼里,裴羡跟莫非同坐在傅寒川的办公室沙发上,瞧着办公桌那边的男人。

傅寒川闭着眼睛,手抵着额头闭目养神。

莫非同道:“你这是干嘛去了,大清早的就消极怠工?”

裴羡弹了下手指道:“看这样子,就知道是被什么困扰了么。”

莫非同拉长了语调,根本不相信,说道:“能有什么困住他的……”

在他们这些人里面,傅寒川行事果决,处事利落,有什么能难住他的。

裴羡微微的扯了下唇角,斜睨了眼莫非同:“你说呢?”

莫非同跟裴羡对视了一眼,看向傅寒川:“这么说,是真的?”

昨天的收购洽谈会,没有媒体在场,但莫非同跟裴羡都从各自的渠道得到了消息。

这也是他们俩出现在傅氏大楼的原因。

祁令扬就是盛唐的主事人,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不是祁家的闲散公子嘛!

傅寒川闭着眼,懒洋洋的道:“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会儿。”

莫非同跟裴羡再度的对视了一眼,同声道:“不能。”

裴羡的消息来源,当然是来自于自己的“小舅子”乔深。

他的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微微往前探着,一脸兴味的道:“那个封疆真是祁令扬?”

“那傅氏还继续收购吗?”

傅寒川睁开眼瞧着裴羡冷笑了下道:“怎么,你有兴趣?”

裴羡笑道:“盛唐是块肥肉,有点实力的都盯着。我这小小的影视公司,要想吞下还怕噎着。我就是好奇,你这是要……还是不要呢?”

祁令扬跟傅寒川就有某方面的过节,这一口吃下去,应该是很不爽的。

傅寒川眉眼一掀,正要说些什么,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保持着八卦姿态的那两人,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随即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手机铃声一直的响着,傅寒川不接,沙发那边玩笑的两人也停了下来,看向傅寒川,莫非同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傅寒川眉眼微沉,摁了接听键,电话里一道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傅先生,打扰了。”

傅寒川道:“常先生忽然找我是何事?”

电话那头,常奕看了眼躺在床上烧的浑身发烫的常妍,沉声道:“不知道傅先生是否能腾出点时间来见一下我家小妹。”

傅寒川的眉头皱紧了一些,他将转椅转过去,看着落地窗外说道:“常先生应该知道我并不方便去见常小姐。”

在祁家的宴会上时,傅寒川的女伴是常妍,但是由于杜若涵的一番话,有些话不说,但也在不言中了。

电话那头,常奕道:“傅先生跟我家小妹不是朋友吗?小妹帮过傅先生,现在她出了些事,傅先生作为朋友,还请来一趟。”

傅寒川听着常奕的口气,常妍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他对常妍无意,但是毕竟两人还有些交情便答应了下来。

他挂断电话,就看到莫非同跟裴羡都望着他。

裴羡道:“常妍?”

莫非同一脸的不赞同:“傅少,你跟常妍牵扯不清,这对小哑巴好像不太地道吧?”

傅寒川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俩要留着便继续。”

说着他便拿了车钥匙出去了。

裴羡拍了下莫非同的肩膀,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对小哑巴这么关心了?”

这段时间傅寒川忙着筹备收购,裴羡跟莫非同一起厮混的时间多,两人闲聊间,就曾听他有意无意的说起小哑巴。

“我……”莫非同张了张嘴巴,看着裴羡那一双透视似的眼,摆了下手故作轻松的道,“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关心她,我这是打抱不平,知道吗?”

“再怎么说,她救过我。”

107 你的演技太差了,二更 含5600+5800钻石加更

裴羡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唇角微微一扯。

莫非同的心直,遮一遮还可以,但是时间长了,就能叫人看出点什么了。

情商低的人,似乎看人的眼光都差不多……

裴羡道:“三少,说那么多,你不觉得多余吗?”

“我……”

裴羡搭着莫非同的肩膀:“走吧,傅少都不在了。”

两人勾肩搭背的往门口走去,莫非同的手搭在门把上,这时候裴羡忽然道:“三少,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学一下演技?”

莫非同一看裴羡那狐狸样,警惕了起来:“什么意思?”

裴羡道:“你的演技太差了。”

莫非同瞬间松开了搭在他肩膀的手,又是气怒又是心虚之下,用力的拧开门把率先走了出去。

“你有够无聊!”

裴羡微翘着唇,淡笑了下,信步的跟着走了出去。

……

傅寒川驱车,一路到了常家别墅,门口早有佣人等在那里,大概是得了常奕的吩咐,看到他下车就立即的上前道:“傅先生您来了,这边请。”

傅寒川嗯了一声,随着佣人进入别墅。

客厅里,常奕坐在沙发上,揉捏着眉心一副心烦气躁的模样,听到脚步声,他松开了手站了起来,同傅寒川交握了手下道:“感谢傅先生能够前来。”

傅寒川问道:“常小姐是怎么了?”

常奕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沉了口气说道:“傅先生请随我来。”

二楼的一间卧室房门半掩,常奕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这是一间很少女的房间,粉色的墙纸,书架的间隙里都有玩偶堆放着。

杨燕青站在床头,正在给常妍替换冷敷的毛巾,她看了傅寒川一眼,笑容中都带着愁绪:“傅先生来了。”

傅寒川点了下头打招呼:“常太太。”

他的目光落到床上躺着的人的脸上,常妍闭着眼睛,脸颊透着病态的潮红。

常奕道:“小妹那日从宴会上回来时就精神好不,之后又高烧不退。医生的意思是……”

他停顿下来,闭了下眼睛,吐了口气道:“医生说,小妹的心里有症结,这结不解开,她这高烧就难退下。”

傅寒川皱着眉毛,将目光从常妍脸上收回来:“常先生的意思是,常小姐的心结与我有关?”

这时杨燕青道:“傅先生,我想你可能也有所察觉,妍妍她很喜欢你。可是那天的宴会上……”

常妍喜欢傅寒川,并且已经到了很深的程度,可就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了傅寒川已婚的事情,再加上常奕给卓雅夫人打的一通电话,想要强行断了她的那份爱意,却将她逼到了绝境里。

傅寒川看了一眼常妍,微皱了下眉漠漠的道:“常太太希望我做什么呢?”

杨燕青看了一眼常奕,常奕撇了开脑袋站在一边,她抿了下唇收回视线再看向傅寒川,笑得为难,她轻叹了一声道:“我们知道这个要求不太好开口,但是妍妍病成了这样,也只好请傅先生来了。”

“妍妍的心结是你,所以……所以我们请傅先生来见见她,希望她能好起来。”

一旁的常奕眉头深皱,一副不赞同又无奈的表情。

常奕跟卓雅夫人那一通电话,已经摆明了常家的态度,可现在为了常妍的病,又把人请了过来,这对常家来说,就像自己打脸一样。

而且这种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傅寒川猜到常家的用意,淡淡的笑了下道:“常太太,常小姐生病,开药吃药才最有助于她的病情。我觉得医生更能够帮助到她,我想我爱莫能助。”

这时常奕看了过来,他走到床边,将常妍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道:“你以为她没有打针吃药吗?”

只见常妍一截皓白的手臂,手腕以下青青紫紫,一看就是针扎出来的。

常奕沉了口气道:“她不肯配合治疗。”

本就生病,再加上不肯配合治疗,一拖再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常妍这是逼着他做妥协!

小妹一直乖巧懂事,二十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的极端,让常奕头痛极了。

傅寒川皱了下眉,默了下道:“我并无意招惹常小姐,可能我的某些行为让她起了误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跟常小姐再聊一聊。”

常奕一下皱起了眉,对傅寒川的说法非常不满,他道:“傅先生或许无意,那么卓雅夫人呢?”

“有些话不妨说明白了。夫人一直有意撮合小妹跟傅先生能够结成连理,她病成这样,傅家并不是毫无责任!”

常奕对这件事非常火大,这个时候一再按压的怒气也忍不住的冒了出来。

常家精心养着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谁心里不难过?

常奕语气重了起来,杨燕青轻扯了下他的衣袖,对他使了个眼色。

眼下情况,是常妍放不下傅寒川,若是傅寒川来个冷面冷心,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反而把关系弄僵了。

常奕重重的吐了口气,把头扭到了一边,杨燕青柔声道:“实话说,家里还并不知道小妹生病。若是公公婆婆他们知道,一定也会来北城一看究竟。到时候,恐怕会就会变得很麻烦。”

“所以希望傅先生能够妥善处理。”

傅寒川捏着手指,脸色绷了起来。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变成傅、常两家的私怨。虽然常家的势力范围在南城,但不会没有一点影响,甚至很有可能被人钻空子。

这边三人说着话,声音时高时低,时重时柔,常妍睡得昏昏沉沉间,好像听到了她一直想要听到的声音,心中一动,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迷蒙的眼还看不太清楚,她的目光空空的注视着眼前的那个人,还以为是在梦里。

他长身站着,玻璃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得他身体好像发着光,一张俊脸拢在阴影中,高鼻浓眉,眼眸淡淡,他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好像谁都不能靠近他。

常妍干裂的嘴唇动了下,杨燕青是第一个发现她醒来的,惊喜道:“小妹,你醒了?”

常妍的目光依旧盯着那一个人,干哑的嗓音道:“大嫂,我好像看到傅先生了?我是在梦里吗?”

……

苏湘继续睡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起床了。

她拆换了床单被套,放到洗衣机的时候想起来家里的保险丝烧断了,用冷水将就着洗漱完,下楼去找物业。

因为是住户自己家的问题,不属于公共设施,物业那边的人给了她一个电工的手机号码,叫她自己联系。

苏湘拿着号码出来,她的手机没电,还得找个地方先充上电。

她在附近的早餐店里点了份早餐,手机充电的时候给电工打了电话,通知人来修理。

这个时候,她万分感谢祁令扬做了功能这么强大的app,可以让她跟别人无障碍的沟通。

打完电话,她点开祁令扬的号,给他发了个感谢图片。

此时的祁令扬正在古华路那的小公园散步。

他双手抄在口袋里,微眯着眼看着前面池塘上空悬着的一道彩虹。

那道彩虹的颜色已经非常的淡了,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看了下,脸色微微一动,手指在键盘上输入:怎么无缘无故的谢我,是不是发错了?

苏湘看到回复,写道:没有,就是想谢谢app之父。

祁令扬唇角微翘了下:看起来心情很好?

酥糖不香:不算是吧,本来心情郁闷,现在问题解决了没事了。

祁令扬一抬头间,发现前面的那一道彩虹消失了。

令狐无疆:有空吗,请你喝咖啡。

苏湘看着这一条信息,皱了皱眉。印象中的祁令扬一直是温润如玉,淡淡而笑的模样,这条消息看起来他好像有什么心事呢。

苏湘从祁令扬这里得到太多的帮助,现在他有心事,苏湘想了想,回复道:我要打扫一下屋子,不介意的话,晚点可以。

回复完,苏湘捏着吸管喝了一口豆浆,前面马路上一辆白色的车经过,苏湘愣了下,再看过去的时候,那辆车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是她眼花了吗?她好像看到了卓雅夫人。

苏湘赶紧的闭了下眼睛晃了晃脑袋,看起来卓雅夫人对她的影响太深,搬出傅家那么久,还能产生幻觉。

眼看着跟电工预约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她拔了电源线往家走,到了家门口看到前面站着的人时,苏湘的脚步慢了下来。

并不是她生出了什么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卓雅夫人就在她的眼前。

“出了傅家,就这么不懂礼貌,叫人在门口等着吗?”卓雅夫人一如既往的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比以前更难看。

苏湘的手心不自觉的握紧了,走了过去。

她开了锁推开门,卓雅夫人扬着下巴走了进去,高跟鞋嗒嗒的踩在地板上,叫人的心越加收紧。

老何对她轻点了下头,跟在卓雅夫人的身后,苏湘轻吸了口气,最后一个进门,但并没有把门关上,就这么敞开着。

她一脸平淡的看着卓雅夫人,腹诽道,她怎么来了?

108 见好就收,给自己留一点脸

卓雅夫人一瞥苏湘,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叠起了双腿,她的高傲,让她在任何地方都像是个女王。

“不关门,是等着什么人来吗?”卓雅夫人淡淡一瞥,眼神中尽是嘲弄,“你这是又想勾引谁?”

苏湘捏了捏手指,按压下心里的厌恶,神态自若的抬起手在手机上写,用语音道:“一会儿有人来做维修,不想走来走去开门。”

而且,关起门来说话是自己人,敞开门说话是外人,苏湘心里补充了一句。

“不知道夫人突然过来是什么事?”

卓雅夫人的手指虚虚的交着握抱在膝盖,锋芒似的眼注视着苏湘,嘴唇讥讽的一扯说道:“苏湘,我以为你还有一些契约精神,你就是这么遵守的?”

“难怪,外人对你们苏家的评价一点都不过分,赖皮赖脸,你不觉得难听吗?”

苏湘不是第一次面对卓雅夫人的刻薄,这四年里,她受过无数的嘲讽白眼,可惜她的脸皮却不是真的厚,又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没法做到左耳进右耳出。

“夫人,我是当着你的面签下的协议,两份协议都在你们的手上,你现在倒头来怪我,难道不觉得我很冤吗?”

“呵……”卓雅夫人冷笑了一声,“我还倒不知你这样伶牙俐齿,幸亏是个哑巴。”

她的眼神一凛,严厉道:“我还不知道,你明着在我面前签下协议,背地里却勾引我的儿子,让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大半夜雷雨天还往你这里跑!”

“苏湘,你玩的一手好戏,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我倒还以为,你有一点骨气,呵呵……”

苏湘张了张嘴,想说又不是她叫傅寒川过来,但她却无力反驳。

昨夜是她说了保险丝坏了,傅寒川才冒雨过来的。

她咬住了唇瓣,嘴唇咬的发白,卓雅夫人冷笑着道:“怎么,说不出来了?”

苏湘沉沉的吸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候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众人一起看去过,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手里拎着一只工具箱。

屋子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男人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皆是一身贵气,尤其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贵妇,一眼扫过来让他这个大男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男人轻咳了一声,怯怯的问道:“请问是这家的电路出现了问题吗?”

苏湘点了下头,语音道:“是这里,请进。”

语音刚落下,电工的一只脚才跨入门槛,卓雅夫人冷声道:“苏湘,你这是在无视我吗?”

“我在跟你谈事情!”

“就算苏家没有给你家教,在傅家的这几年,你还没学会一点礼貌吗!”

说完,她对着老何道:“让他出去!”

那电工一看里面的气氛不对,不等老何过去说什么,就把那一脚给缩回去了,他道:“那我下次再来吧。”

说着他就拎着工具箱转身走了,老何走过去把门关上。

苏湘被卓雅夫人一顿怒斥,脾气再好也没法再沉着冷静下去。

她在屏幕上一顿快速的点动,语音道:“夫人,尊重是互相的。别人尊重我,我才能够尊重别人。尊老爱幼,也看长辈是否对小辈有礼。”

卓雅夫人还没被人这么怼,气得深吸了一口气顶在了肺部,差点透不过气来。

老何连忙劝道:“夫人,请别动怒。”

卓雅夫人一脸深呼吸了几次,看了眼低眉一脸倔强的苏湘。

她指着已经关上的门,冷声道:“这就是你勾引我儿子的手段?”

什么电路出现了问题,所以傅寒川才半夜家也不回,跑来这里帮她修电路?

苏湘不想回答她这种无稽之谈,将头侧向了一边。

卓雅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个时候就来跟她装哑巴,不,她本来就是个哑巴!

她站了起来,在屋里走动了一圈,苏湘眼看着她往她的卧室走去,连忙跟了上去,但是已经来不及。

卓雅夫人瞪着浴缸里堆在一起的床单被套,上面的污渍已经干涸,颜色深暗。

她指着那堆东西,气得身体微微颤抖,怒道:“我道说寒川为什么不肯去办离婚手续。你叫我尊重你,事实都摆在这里,尊重?你配吗?”

“四年前,你就滚上他的床,现在还用这种手段继续勾引他!”

苏湘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就算她昨夜跟傅寒川有房s事是事实,但这是她的隐私。

苏湘气愤的将浴室的门关上。

“夫人,就算我跟傅寒川在一起,但我们还未离婚,这不是犯罪吧!”

卓雅夫人冷声道:“你现在肯说实话了?”

“你就是舍不得傅家的一切,继续纠缠着寒川。你这种满腹心机的女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告诉你,傅家就快要有新的傅太太,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苏湘一愣,新的傅太太?

卓雅夫人讥诮的勾了下唇,不屑的扫了苏湘一眼道:“你以为你还能回到傅家吗?”

“不妨告诉你,女方家跟傅家门当户对,那位小姐漂亮得体有教养,对寒川也一往情深。你再继续勾引寒川,到最后顶多落个情人的身份。”

苏湘心里忽的一阵钝痛,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看着卓雅夫人继续开合的嘴唇,却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进去她说了什么。

“寒川跟那位常小姐在一起,才是他最大的助力,而你,你还要继续做他的绊脚石做多久?”

看着苏湘沉默着,她最看不惯苏湘这种用沉默对待一切的态度,她刺激道:“怎么,害怕面对了?”

“那也不妨告诉你,现在寒川就在那位小姐家里陪她。”

苏湘捏住了手心,微微的垂下了眼睫,心里的余痛还在继续着,一刺一刺的,喉咙里也像是哽了一根鱼刺,上不上下不下,一口唾沫都难以下咽。

她从没想过要跟傅寒川天长地久,也做好了准备。

她知道他不爱她,他只是习惯了她这个人的存在罢了。

而她,也不爱他,只是一开始他们就绑在了一起,哪怕这四年里互相折磨着,也处了这许多日子。

就算是两个陌生人,一起生活了四年也会生出感情,折磨的生活也是生活,也有记忆,也有酸甜苦辣。

只是知道了就快要有新的傅太太,怎么会这么的难受呢?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前面金语欣、郑恬儿,有陆薇琪,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被当做新一任的傅太太?

卓雅夫人看着一声不吭的苏湘,说了那许多话,她却像是个木头似的没声音了。

但这还不够,她要她彻底的对她的儿子死心,不要再来纠缠他!

她冷声道:“苏湘,现在你暂且还算是半个傅太太吧,但你真的要等到那个时候,让自己颜面无存吗?”

“见好就收,给自己留一点脸。”

卓雅夫人丢下这一句,看打击的差不多了,便叫上老何出去了。

这种地方,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是半步也不愿意踏入进来的。

到了门口,她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身后的老何说了几句:“你去告诉她……”

老何听完了,点了下头,重新走进去。

房间内,苏湘一脸木然的坐在床尾,还在思考着什么,老何进去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太……苏小姐,夫人说了,你离开傅先生,你现在马上就可以搬到清河路那边的新别墅。”

清河路的别墅是去年刚建成的,那里远在郊外,地界与南城搭边,卓雅夫人允诺苏湘签字离婚的时候就答应过她会给她一套房子。

当时陆薇琪的事情闹大,卓雅夫人只逼着苏湘赶集离开傅家,现在这么一看,更觉得好。

那地方与南城搭边,又在北城的范围内,若是常家那边也盯着,谅她也没那个脸皮死缠着傅寒川不放。

苏湘没有什么反应,老何看了她一眼,把话说到了便转身出去了。

过了很久,苏湘的手指才动了下,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没有刺得那么难受了。

喉咙滚动了下,她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她想,自己应该是得了心病,这一回回的下来,她的心病是越来越重,自己也越来越禁不起这种折腾了,才会一次次的更加难受。

脑子里,她是清楚的记得傅寒川坐在电脑前认真工作的样子,也记得在私人电影院,她亲他的第一个吻,记得他们一起骑在马背上轻轻颠簸,记得雪地里的雪人……也记得他深夜里而来,拥抱着她的温度……

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反驳着说:苏湘,你心里真的没他吗?不爱吗?就是因为你动了心,动了情,你才会难受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你难受自己跟他在一起却无法得到别人的祝福!

不知什么时候跌落在地板上的手机忽的响了一声,苏湘收回神思,将手机捡了起来。

她并没有立即打开祁令扬的消息,看着傅寒川的那个号,手指悬在键盘上。

刚才卓雅夫人说,他这个时候正在那个什么小姐的家里,在陪着她。

她很想打电话去问一下,卓雅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半夜来跟她滚床单,大清早离开就去陪别的女人,真把她当成情人吗?

手指落在键盘上,却只打了个空格。

她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直接问他说,他是不是在那位什么小姐家里?还是问他在哪里?

她大可以直接这样问,可是问过以后呢?

卓雅夫人虽然一直都是盛气凌人,目中无人,但是她有骄傲的资本,她也不屑于对她说谎。

她不关心傅家的事情,但记得前些天的晚上,她曾经亲眼见过傅寒川跟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一起去参加晚宴。

那个什么常小姐便是她吧。

苏湘啊苏湘,不管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傅寒川,你这个时候去质问,又算什么呢?

你的喜欢,什么都不是……

而更可怕的是,她连吃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苏湘深深的吸了口气,连那唯一的空格也删除了。

她点开了祁令扬的消息。

令狐无疆:屋子收拾好了吗?

苏湘看了下时间,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她吸了吸鼻子,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咖啡厅里,祁令扬搅动着小勺,对面前的这一杯咖啡却并没有想喝的欲望。

咖啡已经冷透了,他叫来服务员又换了一杯。

那服务员惊愕了下,看着没有喝过一口的咖啡细心问道:“先生,是这杯咖啡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为您换一杯。”

祁令扬笑了下道:“没有,只是忽然想起来不大想喝,这样吧,你给我上一壶春茶。”

那服务员这才松了口气,拿着咖啡杯下去了。

苏湘一脸闷闷的走进来,看到祁令扬坐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这时正好服务员端来了茶具,祁令扬摆了下手道:“我自己来吧。”

他看了眼苏湘,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道:“怎么这个脸色,收拾累了?”

苏湘虚虚的扯出一抹苦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遇到一个比收拾屋子还累的人。

祁令扬挑了下眉毛:“跟傅寒川吵架了?”

苏湘一抿唇,皱了下眉摇头。

祁令扬见她似是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多问,捏着茶杯轻啜。

清香的茶叶味道扑鼻,淡淡幽幽的,比起咖啡的浓苦味道确实要好很多。

祁令扬道:“有没有觉得茶味解烦忧?”

苏湘一怔看了过去,她只觉得茶水回甘解渴,还散了她心头一些火气。

她想起来祁令扬好像是有心事才找她出来聊天。

苏湘放下茶杯,比划起来。

——看你也不开心,怎么了?

祁令扬看着面前那张清爽温和的小脸,那一双眼睛澄澈干净,漆黑的瞳孔中映着他的模样。

他想起来他曾经说过,苏湘的哑并不是全部的缺陷,她是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那时候是安慰她,现在倒是真的变成了他的倾诉对象。

祁令扬抿了口茶,在嘴里回味了下,也在斟酌着用词,过了片刻他道:“假设你现在的身份是个男人,并且心里深爱着一个女人。而这个时候,你的家族里又有着兄弟争夺家业的问题,你会为了家业,而放弃那个女人吗?”

苏湘看了他一眼,抿着唇低下了头,细白的指尖在茶杯上轻轻的一点一点,又是为了家业。

豪门家族的核心,就是钱权,就连她也逃脱不开这个漩涡。

如果她是个男人,前提是,她能正常开口说话,而不再是个哑巴,不然又有什么人会喜欢她呢?

如果没有喜欢她的人,谈何放弃?

苏湘以为祁令扬又说起了他跟他大嫂的事情,不是说已经放下了吗?还是说他后悔放弃了她?

但是仔细一想又不对,因为祁令扬说过,他的大嫂嫁给他大哥,是因为他有继承人的身份。既然如此,就不是为了争夺家业而放弃了她,而是被硬生生的夺走他心爱的人。

只听祁令扬又慢慢的说道:“如果你知道了那个女人已经怀了身孕,你还会放弃她吗?”

苏湘一怔,抬头看着祁令扬。

——你的问题好奇怪,你说的是谁?

祁令扬微微的扯了下嘴唇,喝了口茶笑笑道:“没什么,就是无聊的时候看了一本书,觉得很荒唐。”

他看着桌上花瓶里插着的一朵玫瑰,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能够放弃那些所谓的家业,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远离纷争,开开心心的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吗,权利有那么重要吗?”

苏湘也垂下了视线,看着那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每个人心里面第一第二第三的位置不同,在发生冲突的时候,只是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

——对故事里的主人公来说,可能权力更能够让他开心吧。

祁令扬看向苏湘,她比划完,手臂缓缓的落下放在桌面上,淡淡的注视着那一朵花,眼眸之中也有着丝丝愁绪。

卓雅夫人刚从一家商场里走出来,坐上车的时候,不经意的看到咖啡厅里坐着的两个人。她愣了下神,又扭头看了过去,确定坐在里面的人是苏湘。

老何打开了车门等候着卓雅夫人上车,见她盯着橱窗里面看,也跟着看了过去。

卓雅夫人冷声问道:“那个人,是祁令扬吧?”

老何点了点头道:“是的,夫人。”

卓雅夫人微眯了下眼睛,捏紧了手里的购物袋。他们两个人,在咖啡店里见面做什么?

老何道:“夫人,要不要进去看一下?”

卓雅夫人冷冷的收回目光,坐上了车子:“不用。”

她才不想见到那个野种。

老何关上了车门,走到驾驶座上开车。

卓雅夫人扭头看着里面坐着的人,直到车子缓缓移动,那两人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才收回了目光。

她才刚刚去警告过那个哑巴,她就出来跟祁令扬见面!

这哑巴就是个贱骨头,眼看傍着傅寒川岌岌可危了,看到祁令扬有机会,就立即的傍上了祁令扬,水性杨花的东西。

正这么想着,她脸色忽的一变,不对……

卓雅夫人不是第一次撞见苏湘跟祁令扬在一起,还记得在她跟傅正南的结婚纪念日上,他们两人出现在那家酒店。

那个时候她曾经让人调查过他们的关系,结果只是说苏湘在帮那家公司在做什么编舞。

她深皱着眉想到了什么,盯着老何的后脑勺问道:“老何,那哑巴之前去北山,是不是祁令扬帮她找到的那个地方?”

那时候陆薇琪的事情闹得太难看,卓雅夫人对她厌恶至极,所以并没怎么关心,现在仔细一想,就觉得苏湘跟祁令扬似乎关系颇深。

这祁令扬帮着苏湘脱罪,不就是让她继续的可以缠着傅寒川吗?

而傅寒川摆脱不了那个女人,傅正南对他的看法就不会变!

祁令扬……

好啊,原来他一早就处心积虑的用苏湘做棋子,在分化傅正南跟傅寒川的父子关系,好让他有机会趁机而入!

卓雅夫人眯起了眼睛,眸光中充满了愤恨,手指一根根的握紧了。

“老何,把车开回去!”

老何愣了下,急忙踩了刹车:“夫人?”

“我让你把车开到咖啡厅那里!”

老何立即转动方向盘,转了个大转弯,往咖啡厅的方向开回去。

车子在将将要开到咖啡厅的时候,卓雅夫人吩咐老何把车停在隐蔽一些的地方。

她摁下车窗,一双阴冷的眼注视着里面,那两人还在。

呵……

她的唇角冷冷的勾起,又吩咐道:“老何,拍下来。”

把这些东西拿给傅寒川看,看他还要不要再留着这个女人。

苏湘搬出古华路以后,卓雅夫人本以为把这个麻烦赶出去了,但是前些日子,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傅赢没有再哭闹着要找妈妈,这孩子很粘那个哑巴,不可能一下子就适应下来。

果然让她查出了些蹊跷,她就知道那哑巴不会安分的离开的。

不过幸好,常妍那个丫头够深情,竟然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一病不起了。不然常家也不会放下架子请傅寒川过去见她一面。

卓雅夫人正在等待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漠漠的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上面显示的地区是南城。

南城?

卓雅夫人摁下了接听键,放在耳边,就听里面传出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是卓雅夫人吗?”

“是我。”

“夫人你好,我是常庭宽。”

……

常家别墅。

常妍乖乖的吃下了杨燕青送过来的药,还在杨燕青的搀扶下去洗漱了一番。

她气色不好,让大嫂帮她化了个淡妆才肯出来。

杨燕青看着心疼,这傻孩子,家里谁的劝都不听,傅寒川一来,病像好了大半似的,拼命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好。

“傅先生,那你跟小妹聊一聊。”

杨燕青拉着常奕出去了,常妍转过头来望着傅寒川,苍白削瘦的脸孔显得她的眼睛更大了。

那一双眼睛里放着微光,她眼底的爱意根本掩藏不住。

“傅先生,大哥大嫂他们真是的,还特意的让你过来。我其实没事,躺几天就好了。”

傅寒川等候了许久,难得还有耐心。

一直被裴羡他们吐槽情商低,此刻对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不伤她的心又让她死心。

他对女人没什么风度,对处心积虑接近他的女人更是不留情面,唯一一个成功接近他,并且做上了傅太太的就只有一个苏湘。

傅寒川看着常妍,淡声道:“常先生常太太关心常小姐的病情,我只是受人之托。”

他顿了下,再道:“常小姐,我傅寒川并不是什么好人,常小姐就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一丝一毫都不值得。”

109 历史又要重演了

常妍的脸色一白,笑容僵硬在脸上。

有些话一旦说穿了,就没有再回避的余地。

她脸皮薄,傅寒川的话更是将她堪堪维持的那点遮掩也撕下来了。

连一点暧昧的余地都不留,也不给她幻想的空间。

常妍的眼皮垂了下来,贝齿用力的咬着唇,身体微微的打颤。

傅寒川皱起了眉,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一滴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常妍抬起眼睛,眼眶里蓄满水汽,她勉强的笑着,缓缓的摇了下头道:“不,傅先生很好,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男人。”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觉得你哪里好……”

她顿了下,反问道:“傅先生,你喜欢过一个人,爱过一个人吗?就是不知道她哪里好,但是脑子里却总想着她?”

傅寒川平静的眼毫无波动,也不做任何的回答,脑子里却立即的浮现一个人影。

她哪里都不好,不会说话,惹事,脾气还倔,可身边了少她,就会觉得很空。

常妍淡笑了下,苍白的面容露出些凄楚:“我本来不想跟傅先生说这些的,可是如果你要叫我不要再喜欢你,我好难……”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阻止不了我的心去喜欢你啊……”

常妍双手捂住了脸,肩膀抖动了起来,眼泪湿润了她的双掌。

傅寒川拧紧了眉头,对这种娇弱的小女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捏了捏眉心,如果是裴羡,他应该处理起来游刃有余了。

他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常小姐,也许你应该放开眼,去多看看,这个世界上,有更好的人值得你……”

“喜欢”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傅寒川了看眼常妍,后面的话就算没说出来,相信她也知道是什么。

他侧过身体,先接电话,刚按下接听键,电话里卓雅夫人冷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现在在哪里?”

傅寒川看了一眼常妍道:“常家。”

“嗯。”卓雅夫人的语气更沉了一些,“你先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回老宅我有事要跟你说。”

傅寒川“嗯”了一声后把电话挂断,他看向常妍说道:“常小姐,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常小姐再考虑清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本不善于哄女人,说完这些后就出去了。

楼下常奕跟杨燕青还在说着事,看见傅寒川从楼上下来,两个人都愣了下,杨燕青上前道:“傅先生,妍妍她……”

傅寒川道:“常小姐已经好很多了,我还有事不便留多,便先走一步。”

常奕夫妻对视了一眼,常奕面色清冷,淡淡道:“谢傅先生特意过来一趟。”

傅寒川的面色同样的淡漠,说了句不客气以后,点了下头就往门口走去。

杨燕青等看不到傅寒川的身影了,回头对着常奕道:“你怎么对人这个表情。喜欢人家的是妍妍,这喜欢的一方,本就先低人一头,再也高傲不起来了。”

杨燕青深有感触,当年不就是她先爱上的常奕,吃了那么多的苦两人才能相守到现在。

常奕瞪了妻子一眼,一股子怒气无处可宣泄,气得坐在沙发上,捏着额头:“这丫头真是气死我了,应该让老二过来处理的。”

要他低三下气的跟人说话,真是浑身难受。

杨燕青笑着给他捏肩:“她是你妹妹,你还能不管她?”

常奕搁在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随手接了起来,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神色一变:“爸,你说要过来?”

……

傅家老宅,卓雅夫人看着手机里一张纸的照片,脸色阴沉,处在暴怒的边缘。

这个哑巴倒是厉害了,不声不响的脚踩两条船,竟然连那个野种都勾搭上了,那野种还特意的为她做了个什么app,难怪她现在说话都不一样了。

她把手机啪的一下拍在茶几上,沉沉的吐了口气。

夏姐端着水过来,呼吸都不敢大声,小心翼翼的将温水放下:“夫人,您该吃药了。”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药瓶,拧开盖子把药吃了,比平时的量还多了一颗。

吃完药,她侧着身斜倚在沙发上,正在平复情绪。

傅寒川走进来,正看到夏姐将水杯收下去,他在茶几前几步路停下:“妈,你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卓雅夫人懒懒的抬了下手,指着茶几上的手机道:“你自己看看吧。”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将手机拿了起来。

没有上锁,一打开就是图片册,一张张照片,虽然拍摄的距离有些远,但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主角是谁。

傅寒川的眉心拧了起来,卓雅夫人道:“还有视频,你也一起看看吧。”

都是苏湘跟祁令扬坐在咖啡厅说话,还有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的照片。

照片上,两人有说笑,也有一起沉默互对。

傅寒川翻了几张后,在一张照片上停了下来。

照片里,苏湘低头喝着茶水,祁令扬脉脉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的感情,他今天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看到过。

祁令扬看苏湘的眼神,竟然是跟常妍一样的!

傅寒川的手指捏了起来,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呼吸也沉了下来。

察觉到卓雅夫人看过来的视线,傅寒川没有再翻看下去,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神色淡淡。

卓雅夫人道:“看到了吧?那个哑巴,跟祁令扬早就认识!”

傅寒川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淡漠的道:“我知道。”

卓雅夫人看着傅寒川不痛不痒的态度,声音提了起来厉声问道:“你知道?你知道还留着那个女人在你的身边!”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傅寒川,你这是被那个女人迷得鬼迷心窍了吗!”

卓雅夫人指着手机吼了起来:“祁令扬利用那个哑巴,让你跟你父亲的关系恶化,她是祁令扬的人,你知道你还留着这个祸害,你是疯了!”

傅寒川的手指根根的握着,但是面上还在极力的维持着冷静。

苏湘是被祁令扬利用,但他很清楚,苏湘并不是祁令扬的人。

祁令扬做的是刺激他注意到苏湘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着,让他感到不爽。

可如果他始终对苏湘无动于衷,对她不加理睬,他们的婚姻状态也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从娶她开始,就没想过要离婚,不管他是否注意到她。

唯一的区别,是她对他有没有造成过影响。

不动心,她就只是个摆设的傅太太,暖床发泄的工具;动了心,她是他傅寒川的妻子,是让他心烦意乱的一个女人。

卓雅夫人看他沉默不语就更生气了,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虽然搬了出去,但还在勾引你过去。”

“她根本就是两面三刀,现在她抓着你不放,一旦你失势,她转身就会投入到那个野种的怀抱。你可别忘了,她们苏家,一开始考虑的就是祁令扬,是你的身份更加高贵,他们才算计了你!”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气息喘动,脸都被气红了。

傅寒川的眸光微微的闪着寒气,手指更捏紧了些,脑子里浮现看过的那一张照片。

祁令扬,他还真是对苏湘有意思,嗯?

傅寒川眸光微转,忽的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卓雅夫人没有得到他的任何答复,见他就这么走了出去,愣了下怒道:“傅寒川,你干什么去?”

傅寒川脚步一顿,说道:“母亲不是让我回来看这些照片的吗,现在我看完了,该回公司做事了。”

卓雅夫人瞪着傅寒川的背影,阴冷的说道:“我再说一次,那个哑巴,她不能再留着了。如果你再不出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可能让我的儿子,毁在一个哑巴手里!傅寒川,你给我听着,你是傅家的继承人,肩上扛的是傅、卓两家,你口口声声说责任,孰轻孰重?”

傅寒川的眉头拧了起来,胸口横着的一股气忽的窜动了下。

他微微的侧头,看了卓雅夫人一眼,浮躁的心微微的沉了下,随后回头继续往门口走去。

嘚嘚的脚步声渐远,那一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的光,投下一道暗影最后消失。

卓雅夫人看着傅寒川的背影离开在视线里,目光落在茶几的手机上,手指慢慢的捻动着,唇角冷酷的勾了起来。

……

傅氏大楼。

傅寒川坐靠在皮椅中,他闭着眼睛,但令人窒息的氛围弥漫了整个紧闭的空间。

傅氏……

苏湘……

傅寒川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被他万般嫌弃的哑巴,竟然会让他如此的头疼。

喜欢,该死的,他竟然真的对一个哑巴动了心!

傅寒川倏地睁开眼,恼火的捶了下扶手。

若是以前,到了这种境地,大不了他把离婚协议送到民政局,一个钢印敲下来就完事了。

可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却只能困在这个局里面。

内线电话响了起来,乔深道:“傅先生,跟加拿大那边的视频会议已经连线上了。”

“知道了。”傅寒川挂断了电话,暂时将繁杂的思绪放在一边,扭开门往会议室走去。

傅正南通过跟卓雅的联姻,成功的拿下傅氏,而傅家的长子傅正康,则被他驱逐到了加拿大。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加拿大那边的公司成为了傅氏在海外的重要布局。

傅正康出去那么多年,除了重大事情才回国以外,一直都是视频会议跟母公司联系,而这些年跟母公司联系起来,还是傅寒川做起来的。

巨大的银幕上,一个头发半白的男子坐着,但看起来很精神,跟会议室里的几个参会人员闲聊着。

在加拿大开展的基建项目,是傅寒川牵头,即便他不再是傅氏的总裁,项目也必须由他负责完成。

傅寒川走入会议室后,面对着屏幕坐了下来,闲聊声也停止了,傅正康透过屏幕,对着傅寒川玩笑道:“现在应该是你叫我傅总,我叫你傅先生了。”

傅寒川被罢免,公司里已经没有人再叫他傅总,连一个正式的职位名称都没有,就只是几个项目的负责人。

而傅正康是北美洲区总裁。

傅寒川板着一张脸,严肃道:“会议可以开始了。”

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会议室内的参会人员鱼贯走出,傅寒川还继续的坐在座位上,傅正康指了下傅寒川道:“我的侄子,看你心情很不好,是不是要跟我聊聊?”

傅寒川双手交握在小腹,靠着椅背对着屏幕上的人淡笑了下:“大伯,你到了加拿大以后,是不是过得反而比在国内开心?”

傅正康经历了那么多事,又经历过那么多的人,傅寒川这一句不加多少掩饰的话一听就知道他想着什么。

他抚了下头道:“你看我的头发,我跟你父亲只差了三年,他有几根白头发?”

“小子,别以为白手起家听起来酷。”

傅氏在加拿大原本就只有一个办事点,傅正南上位,就把傅正康这个威胁驱逐到了加拿大。

从一个小小的办事点,发展成为一个重要的海外基地,这里面的艰辛又有多少人可以想象的到。

傅寒川扯了扯嘴唇,垂下眼皮,傅正康道:“傅正南的那个私生子要回来了?”

“……”

“呵呵,历史又要重演了。”傅正康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他人虽然不在国内,但不代表他不关注国内的事情。

傅正南夺了他的位置,又把他驱逐到了加拿大,这兄弟手足之情早已聊胜于无,倒是对傅寒川,他还有几分欣赏,不然也不会重新跟母公司这边联系起来。

不过亲兄弟都已经斗到了如此地步,不知道这同父异母的兄弟,会斗成什么样了。

傅正南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要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斗来斗去。

傅正康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傅寒川抬眼,看着他道:“大伯父,当年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父亲为了夺权,就把那个女人放弃了,转身娶了卓雅,也就是你的母亲。有了卓家的支持,他主导的项目得以展开,三年后,他的项目盈利超过了我,然后就……”

傅正康两手一摊,三两句话把几十年前的那段激烈的争夺战概括了。

几十年过去,现在他可以轻松的提起那段往事。

傅寒川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俞可兰吗?”傅正康笑了下,“一个大美人,那个时候很多人喜欢她。嗯……当年被你父亲抛弃以后,转身就嫁给了祁海鹏,所以,你该知道为什么傅家跟祁家的关系不怎么样了吧?”

不只是竞争上的关系,还有这段旧历史。

傅正康摩挲着下巴,慢悠悠的道:“说起来,那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报复的这么狠。”

傅寒川搓着指骨,皱紧了眉想着什么,他重重的吐了口气,忽然开口道:“如果我离开傅氏,自己开公司如何?”

傅正康笑了起来:“小子,想逃?”

傅寒川淡淡的一瞥他,摆了摆手,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很鬼扯。

他在傅氏做了那么多,要他拱手让人他做不到。

而且,现在的傅氏不只是傅家的,也有卓家的一部分,如果拱手让人,他如何对得起他母亲。

傅正康的笑容沉了下来,精明的眼忽闪着锐光,他道:“寒川,你是你父亲跟卓雅夫人的儿子,你的身上流着跟他们一样的血。你对权力谷欠望一样的野心勃勃,让你放下,你做不到的。”

傅寒川进入傅氏以后,就开始着手布置他的版图,除了拓展海外市场,还在进军新的领域。

他是个极有商业天赋的人,而他自己也发现了这种能力,一再的开创,他尝到了成功的滋味,就不会停止。

而成功越多,他的脚步就不会停下来,不会停下,他的**就越大。

傅氏,是可以给他实现他野心的地方,要他离开,他忍受不了。

“那个哑巴,她在你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权衡。她跟以前的俞可兰没有什么分别,终将被你抛弃。”

……

“终将被你抛弃……”

这句话反复的在傅寒川的耳边响起。

吱的一声锐利声音响起,车胎在马路上拖出长长一道痕迹。

傅寒川的身体往前一冲,被安全带绑了回来,他手指紧握着方向盘,目光沉沉的看着前面。

如果……停止苏湘对他的影响呢?

也就是只是有些动心而已,也就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

祁令扬,他对苏湘有感觉,是吗?

傅寒川的眼眸眯了起来,内里闪着寒光。

祁令扬将了他一军,分化他跟父亲的关系,那么他自己呢?

……

茶湾。

祁令扬将电闸往上推了下,对着苏湘道:“你去试试看,有没有电?”

苏湘站在开关那里,手指一摁,头顶的灯就亮了起来。

她笑着点头,亮了亮了。

祁令扬将电闸门关上,把螺丝刀放回工具箱:“好了,换上了新的保险丝,你可以放心了。”

苏湘咧着笑比划起来。

——你会的东西还真多,你不是富贵公子吗?

祁令扬学了一些手语,但有些还看不大明白,他学着苏湘的最后一个手势:“这是什么意思?”

苏湘拿出手机用语音道:“富贵公子。”

富二代里面,谁会去做修电路什么的活儿。

祁令扬点了下头,摘下手套,看了她一眼道:“既然是闲散人一个,多会些东西没什么坏处。我还会修修电器,你还有什么坏的,我也能修。”

苏湘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祁令扬扯了下唇角,将工具箱递给她道:“去收起来,家里有个工具箱很重要。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用随拿。”

工具箱是苏湘回来的时候在五金店买的。

早上约的那个电工去了别家干活,苏湘不可能再乌漆抹黑的过一晚上,祁令扬知道后就过来帮她修电路。

苏湘把工具箱放在了橱柜下面的一个柜子里,然后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出来。

——在烧水,你先吃这个。

祁令扬笑了笑,顺手拈起一颗草莓放入口中:“嗯,很甜。”

苏湘笑眯眯的,这些草莓是她昨天在草莓园摘的,可惜傅赢没在。

她已经计划好,等傅赢生日那天早上就带他去摘草莓,中午带他在草莓园吃农家乐,当然如果那天傅寒川有空的话,一家人在一起就更好了。那个男人,恐怕连草莓长在哪里都不知道。

嗯,下午傅赢睡午觉,她就先把蛋糕做起来,用他摘的草莓给他做生日蛋糕,小家伙一定会很喜欢的。

厨房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响了起来,苏湘马上跑进去,祁令扬站了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斜倚在门框上看着里面的人忙活。

她的头发用橡皮圈圈着,两边的头发松散了些,蓬蓬的垂在脸颊两侧。

升腾起来的水雾将她的脸拢在了里面,柔美的脸庞时隐时现,琉璃似的乌黑眼睛,小巧的鼻子微翘,嫣红的唇似花瓣……

她并不是绝美,但是看了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祁令扬自己都没发觉,他的眼神温柔,唇角微微的翘起。

如果当时那个人是他,如果在四年前他就回到了傅家,那现在跟她生活在一起,养儿育女的就是他了吧……

苏湘将面饼放入烧开的水里面,又将另一个灶打开在平底锅内倒入冷油。

察觉到祁令扬站在门口,她偏头看了他一眼。

——很快就好。

祁令扬笑了下,苏湘转过头,趁着热锅的时间将发圈摘了下来,手指随意的扒了几下头发,用发圈把头发重新的绑了起来,然后将准备在一边的鸡蛋打入进去,等鸡蛋凝结以后倒出来,又把番茄放进去翻炒。

祁令扬坐回到了客厅里,一会儿苏湘端着托盘走过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炒鸡蛋面放在上面。

两人在咖啡厅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午饭都没吃,祁令扬帮苏湘修电路,这会儿才开始吃东西。

才要坐下开始吃,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苏湘便先跑过去开门。

她买的酵母粉这么快就到货了?

门打开,苏湘愣在了那里……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110 最想要的是你的喜欢,你肯给吗! 6000+推荐票以及钻石加更2000

傅寒川一脸阴沉,苏湘被他身上的戾气所惊,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微皱了下眉。

他不是在上班吗,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来不及多想,她猛然想起来祁令扬还在,顿时脑子一团乱,正不知如何反应时,祁令扬却从客厅走了过来。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隔空看着彼此,傅寒川的脸顿时迅速黑了下去。

他剜了一眼苏湘,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冷如彻骨寒冰,苏湘顿时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傅寒川是最见不得祁令扬的,而现在又这么撞上……

苏湘惴惴的看向傅寒川,想同他解释,可是手才抬起来,傅寒川突然冷笑了下:“你这倒是给了我理由……”

他看了一眼祁令扬,连门都没有踏入进来就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孤绝冷傲,嗒嗒的脚步声响起在空荡的走廊。

苏湘这时脑子里忽然浮现昨晚傅寒川站在冷水下洗浴的一幕,也是这样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像是受了伤却无处得以疗愈,苏湘张了张嘴忍不住的往前跨了一步,又停在了门边,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电梯那边走过去。

他颀长的身子站在电梯门口拉下一道斜长身影,苏湘越过这米几的距离,看着那个男人的侧影,冷硬的气息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这时候电梯门打开,傅寒川径直的走了进去,连侧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苏湘扶着门框,茫然的看着电梯的门合上。

“你这倒是给了我理由……”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身后祁令扬淡淡的道:“你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苏湘回头看向他,祁令扬微微笑着道:“我在这边没事,放心,不会偷你的东西,去吧。”

苏湘当然不认为他会拿她的东西,她挤了个笑,马上跑了出去。

电梯的门已经关上了,等另一部电梯又要时间,苏湘用了个最蠢的办法,从安全门那里跑了下去。

所幸在五楼,她一口气跑下去,拖鞋都跑丢了一只,终于在傅寒川打开车门的时候赶上了他。

苏湘捉住他的手臂,喘着气看他。

傅寒川正要上车,冷不丁斜刺里跑出来一个人把他刚开的车门拍上了。

他拧着眉,瞧着面前那个一脸红透的小女人,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脚。

白皙的小脚就踩在水泥地上,沾上了一层灰。

这个天气乍暖还寒,地面虽经过半大天阳光的照晒,但依然寒凉,她最怕冷,就这么踩着,小脸倔强的瞧着他。

傅寒川勾唇冷笑了下:“你这样跑出来,把他晾在那里舍得吗?”

——祁令扬是来给我修保险丝的,你别又乱发脾气。

苏湘就知道他又误会了,不过不管她解释多少次她跟祁令扬是朋友,他根本不相信她。

果然,傅寒川嗤笑了一声,他凉凉的扫了一眼别处,用更冷的目光对着她:“修保险丝?你这小区里没有物业吗?没有水电工?”

苏湘抿着唇,手指比划起来。

——我找了电工,但是电工……

“够了!”

不等苏湘比划完,傅寒川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就算找到不电工,酒店呢?你就不能在酒店将就一晚上?”

苏湘愣住了,她有住的地方,为什么要去酒店,他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你总有理由解释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那么咖啡厅呢?”

苏湘一怔,澄澈的眼望着面前沉着眉眼,一脸阴沉的男人。

咖啡厅,他看到她跟祁令扬在一起喝咖啡?但那只是朋友间的聊天而已。

她不也一次次的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出入各种宴会吗?

更不要说,他还去了那位什么常小姐的家里去陪她。

苏湘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指。

——我们在一起喝咖啡,就像你跟你的那些女性朋友一起去参加宴会。

比起他,她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傅寒川勾着一侧唇角笑了下,眼睛的温度更冷了些。

他忽然低头在苏湘的耳侧道:“你觉得你跟他是朋友?如果我告诉你,他喜欢你呢?”

傅寒川抬眼,看了眼楼层某处,那里并无人影,窗帘微微的拂动着。

他热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脖颈处,低沉的嗓音弄得人酥酥麻麻,可是他的话却像是毒蛇似的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苏湘一把推开了他,恼火的瞪着傅寒川。

——你胡说什么!

傅寒川冷凝着她,讽刺道:“害羞了?你不是一直想被人喜欢吗?被人喜欢着都不知道?”

“其实,你心里在窃喜吧,作为一个哑巴,被人喜欢被人追求是多不容易的事。”

苏湘涨红了脸,看着面前那张冰冷的脸庞,此时却只觉得陌生。

在对他动心之前,他说什么她都觉得痛一下就过去了,可现在,只觉得他的话在诛她的心。

——对,我是一直想要被人喜欢,被人赞同,但我最想要的是你的喜欢,你肯给吗!

苏湘的眸光微微的晃动着,慢慢的将手放下来。

她要他的喜欢,他的爱,他肯吗?

傅寒川漆黑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停顿,倏地,他笑了起来:“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哑巴?”

“你是傅赢的母亲,是我傅寒川挂名的太太,我尽可能的给你体面,你不丢脸,我跟傅赢也好才被人少笑话一些。”

苏湘的脸色煞白,她抬起手用力的比划。

——道歉,你给我道歉!

傅寒川讥诮的看着苏湘比划着的手:“你在说什么,抱歉,我看不懂。”

苏湘的嘴唇咬的发白,就快要哭出来了。

他自己修不好电路,她找了电工来又被卓雅夫人赶走,现在有祁令扬来给她善后,他有必要这样冷嘲热讽吗?

傅寒川冰冷的眸光微转,他看了眼苏湘握紧的拳头,嘲讽的看着她道:“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哦,我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她一定要是完美的,毫无缺陷的。更不会随便的跟一个人走近,还把人带进家里。”

“苏湘,别为了自己的错误做掩饰,也别再说你们是什么朋友。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敢说,你对他没有感觉?”

“难道下次我来的时候,要看到你跟他滚在床上,才叫百口莫辩吗?”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空气中,苏湘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眼前那个人的面孔,已经彻底的模糊看不清了。

她不应该追过来的,不追来,也就不会听到他的这些伤人话。

在他的心里,她一直都是这么肮脏的人。

随便?

她跟他的那一场错误,打上的烙印除了满腹心机、不要脸以外,她还是个随便的人?

——是,我就是这么的随便,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免得污了你的眼!

苏湘伤心的狠狠转身,头也不回的往楼道里跑去。

傅寒川来不及逮住她,瞧着她细小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面前,春风吹来,却似寒冬腊月的寒风萧瑟。

脸颊上火辣辣的,他摸了摸那一片火辣,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这死女人下手还真重。

傅寒川本就一腔心火的过来,此时胸腔的怒火更盛,他用力一脚踹在了车门上,打开门坐了进去,狠狠的甩上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的眼眸里一片寒光,双手似乎要把方向盘捏断,手背的青筋毕现。

也强忍着自己不要回头。

油门一踩,车子发出呜的一声轰鸣声,像是离弦之箭飞射了出去。

苏湘光着脚站在楼道等电梯,那一声轰鸣声远去消失,她环抱着手臂,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她的喜欢是错误,原来在他的眼里,她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

那又何必要给她那些错觉,就只是为了羞辱她吗?

那她不要再对他有一点点的感觉了,这样就不会这么难过这么难以忍受,这么的没有尊严……

……

电梯在五楼停下,苏湘一身狼狈的回来,像是打了霜的叶子,眼睛空茫。门一关上,她支撑不住似的沿着门板滑坐下来,将自己抱成了一团。

他有什么资格说她?

既然这么讨厌,为什么不离婚?

就那么恨她,要折磨她到这么不愉快吗?

一直的坐着,窗外的光影一点点的西斜,屋子里的光线也越来越黯淡,苏湘觉得身体发冷,这才起身开灯。

因为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这一站起的时候没站稳,身体晃了下,幸好旁边是鞋柜,匆忙间手扶了下鞋柜,不小心将上面的鞋子打落了下来。

她看了眼那一双男人的拖鞋,眼神里再无暖意。

开关在门口就有一个,吧嗒一声,室内再度的大亮。

苏湘的视线越过格子架看向客厅,看到茶几上已经完全冷了,坨了的面才想起来之前祁令扬还在这里。

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她走过去将纸条拿了起来,上面写道:我先走了,面很好吃,以后有机会再尝。

苏湘没再管那两碗面,转头看了一眼散乱在地上的拖鞋,心底里腾的升起一股火,燃烧在她的胸腔。

苏湘从厨房里找出一个巨大的垃圾袋,抬起脚步往卧室走去。她打开衣柜,将里面所有傅寒川的东西都装了进去,浴室里他的剃须刀,他的牙刷毛巾,还有他的浴袍洗发水,统统的丢了进去。

慢慢的一个垃圾袋一下子就塞满了,她拖着那满满一袋子的东西,走到门口将那散落的拖鞋也丢了进去,然后拖着一路走到电梯。

楼下的废旧衣物回收站,苏湘将那装满男人东西的垃圾袋直接竖靠在那里,谁需要谁就拿走吧,反正高高在上的傅寒川“接济”了她这么久,接济一下别人也没事。

反正她不会再让他踏入她的领地一步!

……

1988。

莫非同跟裴羡两个人手肘支在吧台半侧着身意兴阑珊的看着舞池里激q情热舞的女人。

这女人的身材火辣,长相也是属于大美人的那一类型,撩s骚的舞姿让全场嗨翻了天,几个围在她身边狂叫的可能是她的朋友,都挺疯的。

裴羡道:“你不去玩几把?”

莫非同喝了口啤酒,懒懒的道:“年纪大了,怕闪了腰。”

裴羡睨了他一眼,纨绔公子莫三少一向自夸年轻有魅力,这会儿居然主动承认自己年纪大了?

裴羡嗤笑了一声,胳膊肘往他的腰眼捅了下道:“怕是谁让你闪了腰吧?”

听说莫家又给莫非同新找了一个呛口小辣椒想治治他让他收心,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莫非同平白挨了一肘子,也不示弱的回击了一拳道:“你才闪了腰。”

看到莫三少这么年轻有活力,裴羡就放心了。他朝着舞池里那个女人呶了呶下巴道:“谁啊,这么嚣张?”

裴羡怎么说也是在娱乐圈混的,而且还混成了娱乐圈的大佬,当然不是只靠运气。

他有看人的眼光,那个女人不像是普通白领,更不像是酒吧出台的风尘女。那种姿色跟气质,要么是千金,要么是金丝雀。

但金丝雀一般都比较低调。

莫非同懒洋洋的瞥了那女人一眼,转过身体坐在了吧凳上道:“梁少老爹新养的情妇,还是个大学生,够辣吧?”

裴羡一侧的眉毛挑了下,哂笑着道:“现在的金丝雀都这么高调?”

这哪里是金丝雀,这嚣张的像是鹰了吧?

莫非同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听说她还有个小奶狗男友呢。”

被老男人包养着再去养小男友,这样可能能够平衡一下心态。

莫非同对这种八卦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喝着啤酒吃花生解闷,再嘈杂的音乐他都入定了似的无动于衷。

裴羡看够了热闹也转过身来道:“那女人跟梁少有关系,你就不怕他来闹事?”

陆薇琪事件之后,莫非同跟那些人就没什么往来了,大家都好像自动的回避了她,但梁易辉对陆薇琪痴情不改,甚至认为是莫非同害了陆薇琪。

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的去北山,也就不会找到那个发视频的黑粉了。

为此,梁易辉跟莫非同解下了梁子,梁易辉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没有再踏入过1988一步,要是在街头不小心遇上了,就比一下中指,打几句嘴p炮。

裴羡这点要夸莫非同,这小子现在情商见涨,不受梁易辉的刺激,至今为止没有发生过街头打架斗殴的事。

莫非同拎着啤酒喝了一口道:“那女人跟梁少有关系,也要看是什么关系。”

他往身后头,浪声似的叫吼着的人堆里看了一眼,懒懒的说道:

“她送钱来,我干嘛不收?”

再说了,1988这种高档会所,消受得了那些有钱人大把的钱,当然也要有足够镇场子的人在,以保证大家都能玩的开心。

裴羡笑了笑,拿起啤酒杯跟他碰了下,都是一口把剩下的酒喝了。

裴羡放下了空杯,脸颊微微的发热,他抬头往楼顶的方向看了眼,手指往上一指道:“你说他还要把自己关在那里多久?”

傅寒川一来就把门锁死了,谁都进不去,裴羡跟莫非同这才只能够在一楼的大厅喝酒聊天。

莫非同晃着空杯也抬头看向顶楼说道:“有三四个小时了吧,他该不会喝死了吧?”

裴羡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道:“说起来,自从知道封疆就是祁令扬以后,这小子就怪怪的。”

裴羡记得他跟莫非同在傅寒川的办公室问他的时候,那人脸色就阴晴不定的。

封疆就是祁令扬,可就算祁令扬跟苏湘关系好,傅氏要收购盛唐,顶多就当时吞了只金苍蝇,虽然难以接受,但好歹也是胜了一筹,又没怎么吃亏,他的反应不用这么大吧?

莫非同赞同的点头,他往门口看了一眼道:“刚才门口的泊车小弟去给傅少擦车,说是上面有个脚印。”

傅寒川之前有车神之名,泊车小弟视他为偶像,看到他的座驾都两眼放光,自然忍受不得那光亮的车门上有脚印这种东西。

傅寒川虽然不赛车了,但他对车子一直宝贝,谁敢在他的车上踢上一脚,他还不得废了那个人的脚。

很明显,那脚印是傅少自己踹上去的。

这也太反常了。

两人都一起的抬头往顶楼看,裴羡对着他摊开手:“敢不敢上去看看?”

莫非同把手掌放了上去。

电梯直达顶搂,裴羡跟莫非同一起从电梯里面走出来,裴羡用指纹开了密码锁,门打开,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地上散了一地的碎玻璃渣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赶紧的走了进去。

莫非同检查了下酒架,心疼不已。

他搜刮来的几瓶白酒全给他喂了地板。

“傅少,你要发泄,也不用这么糟蹋好东西吧。”

一转头,只见傅寒川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一条手臂垂在地上,手里还拎着一瓶酒。

莫非同跟裴羡对视了一眼,傅寒川的酒量他们是知道的,喝成这样,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裴羡把傅寒川手里的半瓶酒拿起来放在茶几上,才动了他一下,男人倏地睁开眼,吓了裴羡一跳。

“我还以为你醉死了。”裴羡讪讪的直起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傅寒川面色淡淡,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拿着酒瓶直接灌饮。

莫非同在裴羡旁边坐下,对着他道:“你这是怎么了,无缘无语的喝这么多?”

傅寒川没吭声,只是黑着一张脸直直的瞪着前面,一口接一口的喝酒,就当是灌饮料似的。

莫非同看不过下去了,这么喝下去,就真的要醉死过去了。

他起身把他的酒瓶夺了过来说道:“你这么喝,还不如我直接把你敲晕过去,免得浪费我这么多好酒。”

傅寒川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抬头瞪了他一眼,又继续的盯着前面的茶几。

莫非同跟裴羡都等着他开口,这时候楼下的侍应生忽然跑了上来,站在门口道:“二少,三少,楼下出事了!”

莫非同眉头一皱,冷声道:“谁敢在这里闹事?”

刚才他还洋洋自得1988的安保是最好的。

侍应生的脸上闪过了厌恶的神色,他道:“就是梁老先生的那个情人,跟梁少闹起来了。”

“靠!”莫非同咒骂了一句,起身站了起来,正要走出去时,一个人影比他更快的走了出去。

莫非同脚步一顿,就看到傅寒川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

傅寒川只投资了会所,但从来不管这边,两人对视了一眼,赶紧的跟了上去。

楼下歌舞已经停了下来,只有劲爆的音乐还在继续。

场子里分成了三派人,吃瓜群众、那个小情人已经她的朋友们,还有梁易辉带来的一票人,后面两票人对峙着。

梁易辉指着dj怒道:“给我停下来!”

这时候傅寒川一众人已经出现在了场子里,dj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做请示。

傅寒川径直的走到梁易辉面前,冷声道:“他是我的人,凭什么听你的?你付他工资了?”

梁易辉一脸煞气,他道:“你以为我想来这里,等本少把这个小贱人收拾干净了,再跟你们算账!”

傅寒川一勾唇,他从来没把梁易辉放在眼里,对他的话更是嗤之以鼻。

“梁少,你在这里疯狗一样跟我叫嚣你有意思吗?给你妈讨公道?”

“呵,你爸嫌弃你妈年老色衰,你可小心点儿,哪天我要是当了你后妈,你可当心一个子儿都拿不到,出门直接当乞丐去吧。”

那小情人得意的睨着梁易辉。

梁易辉猩红着眼,不过不等他有所反应,爆响的音乐声中,一个反手巴掌出手如闪电,巴掌的脆响淹没在音乐中,但是可以看到女人白嫩的脸颊上印着一个红印,而且迅速的肿胀了起来,可见那人下手之狠辣。

女人呆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捂着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而其他的人也都是一样的表情。

傅寒川居然动手了?

梁易辉愣愣的瞧着傅寒川,他脑子是有病吧?

莫非同跟裴羡都惊呆了,张着嘴瞧着傅寒川,他们打架动手的日子还是在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而即使是在那个时候,傅寒川也没动手打过女人。

这怕不是傅寒川本尊,是煞神附身了吧?

那女人回过神来,跺脚叫骂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

“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傅寒川阴冷的眼看过去,那覆着寒霜似的冷厉面容叫女人打了个冷颤,后面的话自动的在喉咙里消了音。

他那副神色,活像是个阎王,再多说一句,就要她消失了似的。

只见傅寒川若无其事的把手掌在梁易辉的衣服上擦了擦,冷漠道:“认准了,以后这种垃圾货色不要放进来,把他们都给我扔出去!”

早已等候在一边的保安训练有素的走上前,不客气的开始驱逐这一众人,傅寒川看都没多看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

裴羡跟莫非同对视一眼,裴羡指了指自己的一侧脸颊,莫非同点点头,表示他也看到了。

刚才在顶楼的时候,因为傅寒川喝的脸色发红,一时都没有注意到,而就在刚才,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他旁边,看到那个女人鼓起来的脸颊,才发觉到傅寒川的一侧脸好像也有异样。

莫非同是在傅寒川转身的时候看到的。

他对着裴羡小声道:“不会是牙龈红肿吧?”

裴羡瞧着前面那道孤傲的背影,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道:“怕是有人又在他的头上拔毛了。”

……

古华路的某别墅。

祁令扬将手里的一只拖鞋放在了门口的鞋柜里。

苏湘跟傅寒川吵架的时候,他从楼梯那边下来,在二楼的楼梯上捡到的。

也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口哭泣的女人。

她伤心哀痛,但他却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她哭泣掉泪,连把这只鞋送还过去都不能。

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是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狼狈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把这只鞋带回来。

祁令扬看着那只米白色的拖鞋静静的躺在他的鞋旁边,嘴唇忽的微微翘了起来,眼底划过柔色。

他记得很早以前他看过的一部剧,里面一个男人把他心爱的女人的一只鞋珍藏了起来,那个时候他觉得挺无聊,现在……

祁令扬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将鞋柜的门关上。

他走到吧台,从酒架上取下一瓶红酒倒了一杯,端着酒杯走到了阳台,看着外面漫漫夜色,眼底也是一片墨色。

他那么不珍惜苏湘,又何必扣着她不放她自由。

祁令扬的眸光冷了下来,抿了一口酒,微甜的酒液在舌尖弥漫开,他却无意品尝这种美妙滋味,手指蓦地捏紧了酒杯。

……

一连几天过去,日子还算是风平浪静,但内里的波涛汹涌又有多少人可知?

反正苏湘是知道的。

她看着日历上的日期,今天就是傅赢阴历的生日。

苏湘掀了下日历往后一页看,上面的一个日子被她用红心圈了出来。

这么一看,感觉距离阳历的日子,漫长得无比遥远。

这些天傅寒川没有再过来,当然电话短信也是没有的,苏湘低头看了眼手机,握紧了一些。

她跟傅寒川的关系现在闹得这么僵,已经不再指望他能把傅赢带过来。

就算他有承诺在先,但他放她鸽子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些天,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不是在家哭闹,是不是想她……

一想到这个,苏湘心里就一阵揪心。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贪心的,她希望每时每刻都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可却要被硬生生的分离。

这一天,明明是她拼死生下孩子的时候,凭什么她不能够去见傅赢?

苏湘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生日礼物,难过的红了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走过去将那生日礼物抱了起来,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

凭什么她不能去?

当苏湘的车缓缓的接近傅家老宅时,意外的看到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车。

傅家老宅一向安静,傅赢的生日也只是在家里小小的庆祝一下,怎么会突然有宾客到访?

苏湘将车停了下来,抱着生日礼物走过去。

门口老何站着,看到苏湘忽然将手伸了出来。

苏湘拧眉看着老何,老何道:“苏小姐,今天你不能进去。”

苏湘手里抱着东西,不方便说话,便只好将盒子先放在地上。

她拿出手机语音道:“为什么我不能进去,今天是傅赢的生日!”

老何面上恭敬,但是语调轻漫,他道:“很抱歉苏小姐,傅先生特意吩咐了,你能进去。”

若说卓雅夫人派人在这边防着她进去,这还能理解,可是傅先生……傅寒川他竟然也这么说?

苏湘往门里看了一眼,熟悉的深宅大院,里面今日不见清冷,多了许多生气。

苏湘深深的吸了口气,蹲下将礼盒抱了起来,不管老何的阻拦想要硬走进去。

老何将身体一动,挡在她的面前道:“苏小姐,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已经不是傅太太了,这里也不是你的地方,你不能够擅自进入。”

苏湘恼火的瞪着低眉垂眼的老何,他要是一直这么拦着,她很难进去。

正僵持的时候,后面传来车子关门的声音。

莫非同手上也是拎着一个礼盒,他的礼盒比较小,手指直接穿过了蝴蝶结,那小小的盒子在他的手底下晃悠。

莫非同单手插在裤袋里信步走来,他瞧了一眼苏湘:“小哑巴,你怎么不进去?”

苏湘这会儿没心情跟他计较他的称呼问题,也没兴趣去猜今年莫非同怎么会过来,一双眼睛只瞪着前面拦着的老何。

莫非同看明白了一些什么,眸光一动,他对着老何道:“你拦着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生下那孩子的人,是那孩子的妈!她没资格进去,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莫非同是贵客,老何自然不会像对苏湘那样对他说话,他恭敬的道:“傅先生吩咐过了,我只是听命办事,请莫先生先行入内。”

说着,他侧开了身体。

莫非同微蹙了下眉毛,傅少这是搞什么鬼,难不成吵架还没和好?

他看了眼苏湘,皱着眉想了下,忽然伸手拉住苏湘的手臂往里面走进去。

老何当然是要拦下来的,可莫非同伸手一挡,将老何隔开:“让开!”

苏湘猝不及防被莫非同拖着一顿疾步走吓了一跳,但好歹是进去了,她边走边回头看了老何一眼,他追上来也没用,因为前面就是老宅的主楼了。

可就在她高兴起来的时候,一扭头看到前面的人,她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脚步也停顿了下来。

花园里摆着遮阳伞,伞下面摆着茶桌,当然也坐着人。

傅赢看到妈妈,小腿迈了开来跑过来,小奶音特别兴奋的喊麻麻。

“麻麻……”小家伙跌跌撞撞飞奔到苏湘的腿边,小手抱住了她的腿脸颊直蹭她。

苏湘的身体被他扯的微微摇晃,可她的目光像是被钉住了,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

111 我跟他还没离婚,你就是第三者!

那女人脸色苍白,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了似的。她微微笑着接过傅寒川递过来的热茶,眸中带着欢喜,但当察觉到苏湘看过来的目光时,她侧过头,笑容僵在了脸上,眸中闪过惊慌羞愧。

慌乱之下,她将茶水都打翻了,裙子上立刻被茶水浸染。

“啊!”她惊呼了一声赶紧站起来拍着裙子上的茶水,手背上被烫到的皮肤立即一片通红。

“妍妍!”一个年老一些的女人心疼的扶着女人的手,看着上面的一片烫红皱紧了眉毛。

傅寒川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女人擦拭,沉声道:“你先去换一下衣服,再找夏姐找药擦一下。”

卓雅夫人关心的道:“是啊,常夫人先陪着常小姐去把衣服换了吧,别着凉了。”她斜睨了苏湘一眼,唇角微微勾着,有意无意的道,“幸好常小姐住在这里,有替换的衣服可以换。”

苏湘微微晃动的目光盯着常妍,抱着盒子的手指收紧了。

她……住在这里?都已经住在这里了吗?

微妙的气氛让常妍不知所措,常夫人暗暗的轻推了下常妍,给她使了个眼色,常妍看了傅寒川一眼,再看了眼苏湘,这才回神慌慌张张的跑进屋子里去。

而傅寒川到这个时候,才抬眼看向苏湘。

苏湘的目光随着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后面,这才缓缓的收回,看向前面的男人。

她记得那个女人,上一次见到她,是她一身盛装跟傅寒川坐在车里,只是那个时候她看起来比起现在要健康的多。

苏湘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凉淡下来。

“你这倒是给我了我理由……”

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给了他另外找一个女人的理由?

以前这傅家老宅,也不是没有过“候补傅太太”来吃饭,但是要说在这里住下的,那位常小姐还是第一个。

而看那几位一看身份就显赫的人,应该都是那位常小姐的家人了。

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傅寒川的眉毛拧成了个疙瘩,盯着前面几步远的女人。

春光明媚,草坪都已经长出了新绿,花园的樱花也盛开了,粉得像霞光。而那个女人,在阳光下脸色白的似透明,只有那一双乌黑的眼安安静静的,像是无言的在控诉着什么。

料想她会忍不住过来看傅赢,他才让老何在门口拦住她,没想到还是让她进来了。

莫非同陪在苏湘的旁边,自然也是看到了前面的那一众人。

常家的人怎么在这里?

这傅家,俨然是要跟常家联姻的节奏啊!

莫非同摸了摸鼻子,偏头瞧了一眼苏湘,再看看常家的那些人。他好像帮了倒忙,不应该让小哑巴撞见这一幕。

苏湘的嘴唇微动,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傅家的人完全的摒弃在外,连一个外人都不如。

哦,不是的,在他们的眼里,她本就是个外人,就算没有完全离婚,也没什么差别了。

这婚姻,就像吊着一口气的将死之人,跟死了也差不多了……

空气安静的可怕,只有傅赢见到妈妈最开心了,小奶音不断的喊着麻麻,粉嫩的小脸挂着痴笑,好像要把这些天没叫完的麻麻都给补上。

“麻麻,这是我的,那个生日礼物吗?”

一段时间不见,小家伙说话都比以前流利了,他踮起脚尖,努力的伸长了小手想要去够到那个蓝色的大礼盒。

苏湘眨了眨酸涩的眼,将目光从傅寒川的脸上抽离,她低头蹲了下来,把礼盒放在地上。

小家伙迫不及待的要看麻麻给他买了什么礼物,小手抓着上面绑着的丝带,费力的拆开来。

花园里,众人就看着苏湘母子旁若无人的蹲在那里拆礼盒,小家伙终于拆到最后,看到里面的飞机“哇”的叫了一声,小手从纸箱里捧出一只飞机来。

“麻麻,是飞机!”

小家伙爱不释手,琉璃似的眼珠子闪闪发亮,稚嫩的笑了绽开最纯真的笑容。

莫非同距离最近,看到那一架飞机也是愣了下,这架飞机可是玩家级别的。小哑巴给小孩子买个礼物,要不要这么高调。

莫非同不知道,对苏湘来说,每一次她跟傅赢相处的机会,她都倍感珍惜,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也见不到他,只想要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送给他。

苏湘微微笑着,摸了摸儿子软软的头发,他喜欢就好。

但是送完礼物,也意味着要离开了。

这顿生日饭,她是吃不上的,也没指望留下来。她过来,只是来看看傅赢,看他对她笑,听听他的声音就好了。

裴羡比莫非同早一步过来,他走到莫非同身边,对着苏湘点了下下巴,悄声道:“你怎么把她给带进来了。”

裴羡的目光微微往身后瞥,那边常家的人都装若无人的坐在那里喝茶。

莫非同的头皮发麻,低声回道:“我怎么知道常家的人在这里,你也不跟我说一下。”

裴羡也是无语,他道:“我也不知道,你会把她给带进来。”

裴羡跟莫非同以前跟苏湘不认识,孩子生日都是把礼物送给傅寒川了,而今年的生日宴与往年不同。

前几年傅家不在家办私人宴会,一来是傅老爷子身体不好,二来就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承认苏湘这个哑巴媳妇。

后来苏湘被傅寒川公然的带到了傅家的年会上,也算是公开的承认了她的身份,再到后来,苏湘高调的一纸脱离声明刊登出来,傅家的人就顺理成章的跟她撇清了关系。

既然苏湘不在了,那家里趁着孩子的生日办个小小的朋友聚会,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再者卓雅夫人在家办这个生日小聚会是有她的私心的。

这边裴羡跟莫非同两人打着眉毛官司,另一边,苏湘继续旁若无人的拿着手机让傅赢抱着飞机一起自拍。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另一边坐着喝茶的人就忍不下去了。

这时候,常妍已经换了件新裙子走出来,看到苏湘还在,怯怯的垂下了眼眸在傅寒川身后几步路停了下来。

常夫人看了眼女儿,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看了眼卓雅夫人。

卓雅夫人对她微微一笑,偏头对着身后的夏姐耳语了几句。

夏姐领命而去,过了会儿,夏姐就从屋子里走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份蛋糕。

卓雅夫人对着傅赢招了招手:“傅赢,你过来。”

小家伙听到来自奶奶的叫唤,回头看了眼苏湘,两头观望着,而苏湘防备的看着卓雅夫人,手指捏了起来。

卓雅夫人又叫了一声,小家伙这才跑着小步过去到她的跟前。

卓雅夫人从夏姐手里把蛋糕接了过来,对着傅赢道:“去把蛋糕拿给妈妈吃。”

小家伙明亮的眼睛瞧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把蛋糕双手托着走过去,那认真的小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又可爱又感动又喜欢。

苏湘瞧着傅赢一脸郑重的走到她的面前:“麻麻,吃蛋糕,很好吃哒。”

苏湘双手接住他递过来的蛋糕,扯了下唇角在儿子粉嫩的脸上亲了下,手搭在他的后脖子上,垂眸看着那一块水果蛋糕心里苦涩的要命。

卓雅夫人淡淡的瞧着苏湘说道:“苏湘,礼物你已经送到了,可以了吧?”

可以了吧……

这是一句暗示,让她安静的离开,不要惊动孩子,这是一个开心的日子。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将蛋糕放在了草坪上。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语音对着距离她最近的莫非同道:“你能陪着傅赢去玩一会儿飞机吗?”

莫非同愣了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他转头看了眼前面或站或坐着的一些人,小哑巴想要干什么?

但是看着苏湘那一张坚定不容拒绝的小脸,他的手指弯了下,挠了挠鼻子。

好吧。

莫非同弯下腰,单手抱起傅赢,另一只手将遥控器塞在了傅赢的小手里让他抱住,然后抄起地上摆着的飞机模型说道:“小不点,咱们去玩飞机好不好?”

嘴上问着,也不等傅赢答应就抱着他走远了。

傅家的花园够大,莫非同一直走了很远才停下来,回头看向苏湘那一边时,只看到她往傅寒川那边走了过去。

苏湘绷着小脸,一脸严肃的朝着傅寒川走去,卓雅夫人皱了下眉,警惕道:“苏湘,你想做什么?”

苏湘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的走到傅寒川面前,傅寒川的眉心那里皱出了一个川字,看着苏湘的走近,然而苏湘并未面对他,忽然目光转向了他身后的常妍,语音道:“你就是常小姐?”

常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传闻中的傅太太,僵硬着脖子点了下头,紧张的捏住了裙角。

苏湘眉眼淡淡,接着用语音道:“常小姐,我知道你在这里代表了什么。但你知道,我跟傅寒川还未完全离婚,我还是傅太太吗?”

常妍薄薄的脸皮瞬间冲上血液,涨的通红,慌乱的就快要崩溃了。

卓雅夫人倏地站了起来,怒道:“放肆!”

她是希望苏湘看到常妍住在这里,但她没有想到苏湘这么的毫无顾忌,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挑衅了起来。

这一场家宴,可不能被她给毁了!

“苏湘,你别把自己的脸面砸在了这里!”

苏湘置若罔闻,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傅寒川,继续用语音对着常妍说道:“我跟他还没离婚,你就是第三者,你这一脚踩入傅家的大门,是谁砸了自己的脸面?”

常妍晃动着眼眸,根本不敢跟苏湘那一双澄澈又严厉的眼眸对视,她的身体晃了下,往后退了一步,像是随时要跌倒了。

杨燕青连忙上去扶住她:“小妹……”

常家人的脸色难看至极,这时候常夫人忽然出声道:“傅太太是吗?”

苏湘侧头看了她一眼,常夫人脸上依然带着优雅自若的笑意说道:“傅太太可能是误会了。”

她看了一眼卓雅夫人,再道:“我女儿前些日子生病严重,卓雅夫人顾念两家情谊,说傅家老宅这里环境好适宜养病,便把我女儿接过来照顾。仅此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苏湘扯了扯嘴唇,淡淡一看常妍,这些话,也就是这些衣着光鲜的体面人说的体面话。

而那一身光鲜的衣服下是干净还是肮脏,各自体会。

苏湘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点动,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一下常小姐……还有傅先生,若两位有意联姻,就把该办的手续办完整了。”

“哦,我指的是我的那一部分。这样,也免得你们落人口舌。”

苏湘说完这几句,就轻轻的转身,更没有给傅寒川一个眼神,连余光都没有就径直的往大门口走去。

卓雅夫人瞧着她的背影气得咬牙,这哑巴是越来越厉害了。

莫非同虽然在陪着傅赢玩飞机,但完全是三心二意的玩着,余光一直不断的往那边人多的地方撇。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怎么那些人的脸色都成了那样,好像那里放了个毒气弹似的,一个个都屏息凝神的黑着脸。

他的视线随着苏湘往门口移动,脚下意识的动了下。但他正半蹲着手把手的教傅赢怎么玩,这一动身体晃了下,幸好他底盘稳没跌倒。

傅赢有了新玩具,注意力都在飞机上面,没有注意到苏湘已经离开了,莫非同给裴羡别了下头,示意他过来。

裴羡背着手慢吞吞的走过去时,莫非同哄了傅赢几句:“叔叔有事要先走,你的礼物在这里。”

他的礼物被他塞在了口袋里,这时候掏出来交在了傅赢的小手上,再道:“接下来由裴叔叔陪你玩。”

说完,他就把位置腾出来给走到这边的裴羡。

傅赢的兴致被打断,想起来要找妈妈一起玩,裴羡身体往他面前一挡,大长腿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一蹲下来就彻底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裴羡拿起莫非同的那个礼盒,手指捏着丝带两边一拉:“来,我们看看非同叔叔这小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莫非同一走到傅寒川那里,就能感觉到那种尴尬癌都要出来的气氛。他咳了一声,对着傅寒川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继续,继续……”

裴羡扭头瞧着莫非同边打招呼边往大门口走,微微的眯了下眼睛,这小子……

尴尬的气氛还在继续,卓雅夫人轻笑了下,对着常夫人道:“你看看,这好好的聊天就被这么打断了。我们继续接着聊……”

她看了眼常妍:“常小姐你怎么还站着,你身体还没恢复呢,赶紧坐下。”

她给夏姐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把常妍搀扶过来。

经过刚才苏湘一番话,常妍的脸色此时已经煞白。

爱上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这本来就是错,她自己都处在揪扯的矛盾中,一边自责,一边又情不自禁。

她违背自己的良知道德跨出了那一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们没有感情,而且他们就快要离婚了,离婚协议都已经签了,就差最后一步手续了,她只是提前占位了而已,可是……

可是那个女人,她终究是还是正牌的傅太太。

她刚刚是被那位傅太太当面的指责了她是第三者……

常妍揪紧了裙子,咬着唇瓣沉默不语。

常夫人看女儿的脸色不好,心疼女儿说道:“妍妍,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卓雅夫人看着常妍这一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样子,微蹙了下眉,关切道:“常小姐既然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吧。”

她回头看了眼夏姐,夏姐走过来搀扶起常妍,细声道:“来,常小姐,我扶你去休息……”

看着常妍离开了,两家夫人对视了一眼,常夫人面上带着微笑,但其实谁都知道,对今天的事情,她们很不满意。

虽然常奕夫妻有所隐瞒,可常庭宽夫妻对儿女的动向又怎么不清楚,尤其常妍还作为傅寒川的女伴出席了宴会。

这一点风吹草动虽在北城,但是风刮到了南城。

而听说小女儿忽然病了,俩夫妻的直觉就是这边出了事,傅寒川探望常妍的当天就抵达了北城。

也就是在那一天,常庭宽夫妻先约见了傅正南夫妻,问清楚了状况,也探明了傅家这联姻的意向到底有多少。

常家对傅寒川还没有把婚离干净的事情有不满,但卓雅夫人一再表明他们会离婚。

而常家的人也有着私心。

一来是眼看着女儿对傅寒川的痴心心疼,二来,南北联姻强强联手有助于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现在的世道一直在变,很多百年家族都不敌新兴势力被踩下去,成为过眼云烟,南城的霍家已然威胁到了常家的地位,常家急需解决这威胁,如果能够强强联手,那么常家就能继续持久的保持下去。

而那孩子……常家倒还不至于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况且以后常妍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至于傅家,一来也是抱着强强联手的心,二来卓雅夫人绝对不想再让苏湘影响她的儿子,让祁令扬那野种得逞,便邀请了常妍来家中养病,以这为理由让傅寒川跟她培养感情。

至于这生日宴会让傅寒川邀请他的朋友们过来,是想让常妍能够尽早的融入傅寒川的圈子。

只是这一切,又被苏湘破坏了。

卓雅夫人生硬的咽下那口气,那个哑巴,从来就没有安分的时候!

她淡淡的看了傅寒川,幸好他今天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不过他该是对那个哑巴死心了吧,那边的人说,傅寒川已经很久没有去见那哑巴,两人还激烈的吵过一架。

对此,卓雅夫人很满意。

之前傅寒川的意思是不想招惹常家,但后来她一想,常妍这痴心,以后对傅寒川是绝对顺从的,所以傅赢的这继承人位置不会有什么变化,再者,万一她生的是女儿呢?

倒不是说傅家重男轻女,只是这担子太沉,卓雅夫人自己都深有体会,相信常家也是这么想的,也就不存在什么争夺了。

再退一万步说,常妍如果生了儿子,将来会有争夺,如果常妍的儿子更胜一筹,那傅家交给更有能力的人不是更好吗?

傅赢,如果不是他出生的时机对……

卓雅夫人闭了闭眼睛,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要怪只能怪他有一个哑巴妈!

卓雅夫人轻吸了口气,对着常夫人道:“夫人请别见怪,她到底是孩子的母亲,见到常小姐难免激动了些。不过夫人你也听到了,她保证说要离了的。”

她刚说完,眼角余光看到傅寒川往傅赢那里走过去,微微的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常夫人点了点头:“这样是最好。要不是妍妍这死心眼儿,我们哪里舍得让我们的宝贝女儿受这委屈。”

她看了眼远处傅寒川的背影,再道:“也请令公子快些把手续办下来,不然妍妍这边……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卓雅夫人拎着茶杯到嘴边停顿了下,轻扯了下唇角以作回应。

她低下眼皮喝水,眸光却微微的浮动着。

她也是看不明白她这儿子到底在想什么,看着对那哑巴断了往来,可左等右等,他的离婚证就是办不下来。

说什么结婚证没了,要先补办才能把离婚证办下来,这算哪门子的离婚?

傅寒川走到了傅赢那边,拿起儿子手里的遥控器,手指在操作杆上摇动了几下,本来平直飞行的飞机开始转起了圈圈。

他阴沉的目光看着那一架飞机,那死女人总想着要飞,连送给儿子的礼物也是飞机,看她飞哪儿去!

裴羡看他黑透了的脸色,轻轻的撞了下他的胳膊道:“要不要我去找她解释一下?”

傅寒川的手指顿了下,淡漠道:“不需要。”

她跟祁令扬玩得开心是吗?

哼……

他的眼中划过一道阴冷的光,手指倏地停了下来,拇指将将按在了停止键上。

飞机缓缓的降落下来,落在了草坪上,傅赢跑过去拿飞机,一转头发现苏湘还没来找他玩儿。

刚才莫叔叔说,麻麻要跟粑粑说几句话,一会儿就来。

后来裴叔叔说,麻麻去屋子里吃蛋糕去了,一会儿就来,怎么现在还没来啊?

傅赢察觉到了不对劲,抱着飞机走到傅寒川的面前,哭唧唧的道:“粑粑,麻麻呢?”

傅寒川看着儿子那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脸色更黑了些,他单手抱起了儿子往屋子那边走去。

裴羡听着已经传到耳边的,傅赢哭哭唧唧的声音,瞧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

另一边,苏湘从傅家出来以后,就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

她捂着唇快步的坐上车子,开出了她从没开过的车速。

莫非同追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那一辆红色车子子弹似的冲了出去。

他急忙的跳上了车追了过去……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12 弄丢了小哑巴,苦水他自己喝

前面是一片湿地,绿地葱葱,花儿盛开,长滩河反射着阳光,鱼鳞纹从岸边一直往前层层而去,闪耀着点点金光。

樱花飞舞中,纤瘦的身影笔直的站着,微风扬起她的衣角,发丝轻轻舞动着,露出她一侧白皙的脸颊,眉眼淡淡的模样。

莫非同斜倚在车头,只瞧着这一道背影也不觉无趣。

如果能笑一笑就好了……

手机的摄像头将那一幕捕捉下来,他看了眼手机里面的人影,唇角不自觉的微勾了下。

但当他抬眸再看向那一道身影时,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头惴惴:都已经站了半个多小时了,她该不是想不开要跳下去吧?

他抬手遮在额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再看了眼前面的人,抬脚沿着斜坡走了下去。

“小哑巴,你是不是想要跳下去?我告诉你啊,我不会游泳,你要是跳下去了,后悔也只能等死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凉凉的风。

叫她小哑巴都没反应,莫非同看她直愣愣的瞧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心里就更担心了。

他刚才说不会游泳当然是假的,只是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个回声都没,莫非同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傅家这一手干的是很过分,如果没帮着她进去,没有看到那什么常妍就好了。

可看都看到了,又不能倒退回去……

“小哑巴,傅少不让你进去,应该是不想你看到那些人,不想你难过,他不会真的对你那样的,你可别当真啊。”

莫非同思来想去,以他对傅寒川的了解,他肯定不可能拦着她不让她见傅赢,可常家的人出现在了傅家,这卓雅夫人的意思这么明显……

但问题是,傅寒川怎么那个时候不说些什么呢,起码小哑巴也不会这么难过。

莫非同愁的又挠头,这时苏湘转过头来看向他,眼睛里面一片死寂。

她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个字,语音道:“他不让我进去,不看到常家的那些人,就不代表她们不存在了吗?”

莫非同张了张嘴,想说至少眼不见为净吧,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看不到,可事实摆在了那里。

“那……苏湘,你怎么想的?”

苏湘扯了扯唇角,笑意中透出些无奈与怨愤。

她还能怎么想?

不管她怎么做,主导权都不在她的手里,她想要离婚,他不肯,她想要远远的离开,可傅赢在他的手上。

她想要飞,还能飞到哪里去?

他拿捏着她的软肋,他是吃定了,无论她怎么样,她都不可能放下傅赢不管。

他就是要折磨她到底了,谁让她当初上的,是他的床呢?

莫非同瞧着她凄楚的笑,心里揪扯成了一团。

看她那瘦弱单薄的样,扛着那么大的压力,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她到底怎么抗起来的?

当初,他怎么会嘲笑她,觉得她心机叵测呢?

莫非同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不过刚动了下又觉得不合适,手指在半空中一转,摸了摸耳朵道:“你还是别想了,那个我们……”

他看着草地上几只白色的鸟在捉虫吃,眼睛一亮道:“那个你还没吃午饭吧,我们去吃饭。对,这里又冷又饿的,去吃饭,吃饱了心情就会好了。”

这回,不等苏湘再有什么反应,他拉着她手臂直接往车那边走,额头滴下一滴冷汗,真怕她跳下去。

要说真的救她倒是还了她的救命之恩,不过这天气下河还是很冷的。

莫非同拉着苏湘走到自己的车那里,车门都拉开了,余光里看到她的那辆小cooper,算了,吃饱了再过来开走就是了。

看她这个情绪,万一撞车还麻烦呢。

湿地这边有商业园区,餐厅不少,莫非同开着车转了几个圈儿琢磨着吃什么好,忽然车内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别转了,就这家吧。”

莫非同还不大习惯苏湘用语音说话,冷不丁的冒出声音来吓了他一跳。

别的不说,祁令扬这一点倒是做到人心坎里去了,也难怪小哑巴跟那小子亲近。

莫非同探头看了看餐厅的招牌,是一家烤鱼馆。

“好,就听你的。”

莫非同转动方向盘,将车在餐厅前的停车坪停下,刚稳住苏湘就下了车往里面走去。

莫非同跟在她的后头,看到门口挂着的那几大排辣椒就皱起了眉,心里轻吐了口气,反正奉陪她到底就是了。

苏湘点了一大盘烤鱼,又点了一大盘的小龙虾。

烤鱼上红艳艳的一层辣椒辣油,她只在刚入口的时候皱了下眉,随后就闷头吃了起来。

莫非同夹了一块子鱼肉,看了眼苏湘,见她只埋头苦吃,便将鱼肉在一碗白开水中涮了涮才放入口中,依然辣的直接皱眉。

他能喝酒,白的红的都能喝,但是酒的辣跟辣椒不同,他吃不了。

一碗白米饭就着几片鱼肉,莫非同吃完了饭就放下了筷子,绝不再多动一口了。

他看着对坐的女人,手指利索的扭虾头剥虾壳,那股狠劲,她该不是把那龙虾当做是傅寒川了吧?

听着她不住的吸鼻子的声音,莫非同小心的问了一句道:“小哑巴,你不辣吗?”

苏湘一抬头,莫非同就想把刚才说出口的话收回来。

眼前的女人眼睛通红,大大的眼圈汪着一包泪水,辣红的脸颊都已经被泪水湿透了。

怎么会不辣,她只是需要辣椒来发泄。

莫非同默然,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苏湘摘下手套,拿着纸巾把眼泪鼻涕擦干净了,换了一副手套继续。

就在这时,苏湘一瞥莫非同的那一头桌,上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虾壳,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好像是没怎么吃,她捏着一只龙虾递给他,示意他也吃。

莫非同瞧着那虾钳子上滴下的一滴辣油,摇了摇头:“算了,你吃吧。”

苏湘也不跟他客气,缩了回去,另一只手捏住虾头一扭……

莫非同又是无奈的吐了一口气,拧开了她旁边没有动过的降火茶道:“喝些这个,不然你会上火。”

这一顿饭,完全说不上是开心,莫非同瞧了眼默默走在前头的女人,若不是他拦着,她还要再点上两盆来吃。

虽然说吃也是发泄的一种,但这种发泄,比起男人们的喝酒也没好到哪里去。

总之,就是折磨呀……

莫非同手抄在口袋里摸出车钥匙,却见苏湘脚步一转,往一家冰沙店去了。

莫非同摸了把额头,只好再一次的奉陪到底。

……

一直到傍晚,看着小哑巴发泄够了,亲眼看着她进了小区大楼,莫非同才放心回去。

1988,这时候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场子里还没几个客人,莫非同才进去就看到裴羡坐在吧台那里,他走了过去。

莫非同拿了扎啤酒对着裴羡道:“生日宴会结束了?”

裴羡单腿搭在吧凳的脚蹬上,另一条大长腿闲适的伸长了,歪头瞧着他却不说话。

莫非同被他这眼神盯得发毛,皱着眉毛喝了口酒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乔影。”

他放下啤酒,掸了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裴羡轻嗤了一声,懒懒的收回目光,意有所指的道:“那两人现在够乱了,你小心别去捣乱。”

莫非同以为裴羡说的是他把苏湘带入了傅家老宅的事,说道:“不是说了,我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今天一下午陪着小哑巴又是吃辣又是吃冰,事儿都惹下了,还能怎么滴?

裴羡睨他:“我不只是说这个。”

莫非同一愣,到了唇边的啤酒杯停顿了下,目光微动,有些察觉到裴羡想要说什么。

只听裴羡道:“傅少那边什么情况,他不说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常妍住在傅家,完全是卓雅夫人跟常家人搞出来的,跟傅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瞎掺和。”

莫非同一听生出一股气来,将啤酒杯“咚”的一下搁在吧台上,顿时那啤酒杯升起一股泡沫,从杯壁上漫了出来。

莫非同急道:“你以为我高兴管这闲事?”

裴羡透彻的眼盯着他的眼道:“那你追出去是什么意思?”

“小哑巴是我带进去的,她受这么大刺激万一出事怎么办?这责任得不我来扛?”

莫非同说急了眼,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不过一说到这个,他就说起了苏湘在河边站了许久,又说吃辣吃到哭的事。

“不管傅少有什么苦衷,他这么对小哑巴,这做的就过分了。”

莫非同脑子里浮现苏湘站在河边一脸愁绪的模样,又浮现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里头闷闷的。

裴羡看他一脸愁闷的样子,手臂搭在他的肩膀拍了拍说道:“傅少做过了火,万一弄丢了小哑巴,这苦水他自己喝。”

他把啤酒往莫非同那里移了下,又拿起自己的那一杯,跟他碰了下道:“我们做兄弟的,大不了陪着他就是。”

两人都一口喝干,裴羡砸了砸嘴再看了莫非同一眼,两人都看着前面架子上一排整齐透明的酒杯:“兄弟,有些事不能想,就此打住,打住……”

莫非同口袋里,他的手指摸着手机边缘的快关键,一开一关,微微垂下了眼皮,他牵扯了下唇角一笑,似是无奈,似是无语……

……

又两天后,傅氏与盛唐的收购案在一家酒店布置的会场正式签署,双方签字完成后,两位签约人握手预祝将来的合作顺利。

周围的闪光灯不断,记录下这一瞬间,而祁令扬跟傅寒川脸上挂着笑,但是眼底都没什么温度,甚至那交握的两只手都有了较量的意思。

傅氏收购盛唐,其中一个条件就是祁令扬会以运营总监的身份,正式进入傅氏。

在外界来看,祁令扬这一露面又是引起一片哗然。

盛唐的封总,居然就是祁家的那位二少,他竟然不动声色间创办了这么一家实力惊人的科技公司!

由于祁令扬之前做慈善活动的时候就已经露过面,再加上这次他给人的大意外,发布会结束到了记者采访的时间,那些记者都围了上去,将祁令扬团团围在了中间。

“请问祁先生,您为什么把公司卖给了傅氏,而不考虑您本家的祁氏呢?”

“祁先生,您这么做,不会祁老先生的引起不满吗?”

“祁先生,请问您为什么会用封疆的名义来创办公司呢?”

“……”

一连串的问题同时响起,祁令扬保持着微笑,对答如流。

“当初创办公司抱着玩玩的心态,万一倒闭了,丢的是封疆的脸,我回家不会被打。”

“至于这位问的,为什么没有并入祁氏,这个是我的个人问题,我保持沉默。”

“……”

他只简短的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把后面的事情交给助手去做了,自己则跟媒体点头示意,离开了会场。

另一头,傅寒川本人极少接受采访,通常都是露个面就交给助理来做,这次也是不例外。

他从台上走下来,长腿迈着步子往出口走去,保镖将记者拦在了他的身后,公关部的工作人员适时的走了过去招待那些记者代为回答。

两人同时的走到门口,祁令扬微微扯了下唇角道:“傅先生应该是不想跟我一起开庆功宴的吧?”

傅寒川淡漠的扫了他一眼,薄唇开合:“没错。”

说完,他便径直往前走去。

酒店门口,他的车早已等候,他坐上轿车,冷漠的视线看了眼酒店门口,吩咐乔深道:“开车。”

“是的,傅先生。”乔深一得令就立即将车开了出去,比起以往,更是不多费一个字。

这段时间,傅先生身上透出的冷如寒冬腊月,只要靠近他就能感觉到盘旋在他上空的低气压。

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乔深倍感压力。

他老姐乔影说,老板是谷欠望难抒造成的,给他找个女人就完事了。

乔深对此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站在台阶上的祁令扬看着那车消失在视野中,唇角微勾了下。

一辆车开过来,他走向台阶拉开门坐了上去,说了一个地址。

……

某高档餐厅的包厢内,傅正南端坐在首位,目光关注的看着墙面上挂着的液晶电视。

这是北城的一大新闻,当他看到两人签字完毕握着手的那一刻,他点了下头,露出满意之色。

门口响了两声,服务员推开门,祁令扬走了进来。

“父亲。”

傅正南嗯了一声:“来啦,坐下吧。”

祁令扬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服务员请示道:“傅先生,可以上菜了吗?”

傅正南点了下头,正在这时,祁令扬却道:“请等一下。”

傅正南微微皱眉看向他,祁令扬道:“我稍后有事,就不陪父亲一起用餐了。”

傅正南拧眉看了他一眼,对着服务员漠声道:“上菜。”

那服务员得了指令退了出去,傅正南拎起茶壶在祁令扬面前的茶杯中倒茶,看着一脸祥和但是语气非常低沉:“什么事这么忙,跟我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嗯?”

他抬眼,看着祁令扬的目光十分锐利。

祁令扬淡淡的笑了下道:“也没什么,只是……希望父亲能体会我这时的心情。”

正式进入傅氏的心情。

傅正南目光微闪,这时候新闻到了采访的时候,傅正南看着祁令扬对记者的回答,说道:“你的身份问题,以后早晚也是要被人知晓的,你要做好准备。”

祁令扬喝了口茶,点头道:“知道。”

几句话以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傅正南虽然把这个儿子认了回来,但两人并不亲近,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沉默。

几十年的时间里都是对面不相识的关系,靠这短短几年就拉近关系,很难。

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等门再度的关上了。

傅正南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祁令扬,拎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到他面前的碗中,说道:“一直都没有问你,祁海鹏现在对你……态度是如何?可是非常不满?”

祁令扬看着碗中的那一片牛肉,唇角微微牵扯了下道:“并没什么变化。”

祁海鹏嘴里说无所谓,可到底他是违背了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傅正南相认了,对他不满是肯定的。

只是他在祁家,本就是可有可无,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更何况他早已经搬出来住,并不需要再看他们是什么脸色。

傅正南的眉毛动了动,“唔”了一声。

一个是天之骄子,另一个儿子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到底对这个儿子有所愧疚。

几秒的沉默后,傅正南搓着手指缓慢道:“不然,找个机会把你的身份对外公开了,也免得以后说话做事还要诸多遮掩。”

祁令扬笑了笑,低眉喝了口茶水道:“不必了,还是顺其自然。”

他看向傅正南:“父亲不是还要竞选商会会长吗?如果公开了,到时候会受到影响吧?”

傅正南眉头皱了下,又沉声说道:“你之前不是还想利用苏湘的广告,想要让我在会长竞争中受到阻碍?”

祁令扬这时伸手拿起傅正南盛汤的碗舀起汤来,傅正南盯着他,但见他面容微笑平静,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那个时候,傅正南以为祁令扬是想要利用苏湘让傅家出丑,这样一来,祁海鹏就能有机会了。

“你那时候,不是还在恨我,想借机报复我吗?”

在祁令扬看来,他当年的行为是抛弃妻子,几十年的不闻不问怎么可能心里对他没有一点怨恨,虽然相认,隔阂太深,不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相对无言了。

“还是,你想给祁海鹏送份大礼,报答他对你的养育之恩?”

祁令扬将盛好的汤放在了傅正南的面前,他抬眸静静的注视了他几秒说道:“我的那个广告计划,确有给你设阻的意思。但我现在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挡住你的路。”

“而且,我希望再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傅正南看着祁令扬一脸的坦荡,眉心紧皱着:“目的?”

随即他意会过来,祁令扬做这么多的目的,就是要正式的进入傅氏。

祁令扬道:“父亲当初为了激励我,给我启动资金,但其实当时,并没有要真正让我回来的意思吧?”

他给他取名封疆,给了他一块地,让他自封为王的意思,还真当他看不出来吗?

说完这句话后,祁令扬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道:“父亲,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对着傅正南点了下头便起身离开。

装修精巧的包厢内,再度的只剩下了傅正南一人。

他慢慢的捻着手指,低头看了眼面前的那一碗汤。

他是傅正南,有名望有地位,对祁令扬的处置,一直让他纠结。

他是他的血脉,是他最爱的女人给他生下的儿子,可傅家眼下一片安稳,他回来必然引起震动。

再者,五年前的祁令扬真的是太过默默无闻,所以他也不知道祁令扬到底能有多少实力。

出于愧疚,他给了他一笔资金让他开公司,但没想到这五年里,他把公司做的有声有色,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看到了祁令扬有着不输于傅寒川的实力。

那时候,他又陷入了纠结,他希望这个儿子能够回来帮家族做事,而不是成为祁海鹏的得力助手,但不管是卓雅,还是傅寒川,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他。

也就在那时,祁令扬给他提出了一个条件,要他进入傅氏,就要给他跟傅寒川公平竞争继承人的机会。

傅寒川是傅正南一手培养的,也是他早就定好的继承人,但祁令扬的要求让他犹豫了。

也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出了苏湘要拍广告一事。

他这么做,是逼他尽快的做出决定!

傅正南这会儿想明白过来了,精明的眼倏地闪过一道光。

他笑了起来,不愧是他傅正南的儿子,连他都敢设计。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真的很期待,这继承人之位到底谁更适合了。

任何一个家族都需要最正确的掌舵人来掌舵,这样才能长久的走下去。

傅正南心情愉快,捏着勺喝了一口汤。但当他抬起头,不经意的看到对面的那只碗时,他的眉头又微皱了起来。

碗里的那一块牛肉一口没动。

祁令扬,他表面上看起来温润谦和,但其实这性子也是倔的很呐……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13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我…… 6000+推荐票加更1000

“嘶……”傅寒川甩了甩手,捏着冒血的手指放到水龙头下冲水。

该死的,只是切个水果罢了,竟然会切到手。

傅寒川拧着眉,看着伤口中冒出的血水被水流冲过,指尖一阵阵的刺痛。

宋妈妈进厨房,看到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芒果,黄色的果肉上一滴红色分外显眼。

她看傅寒川在那冲洗伤口,说道:“先生,你想吃水果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你这……”

“没事。”傅寒川抽了张纸巾按住,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宋妈妈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到案板前。哪有人这样切芒果的,她摇了摇头,将切得惨不忍睹的芒果丢到了垃圾桶,重新拿出了一个来,刀法之熟练迅速,果皮一翻开,漂亮的芒果花就出来了。

如果太太在这里就好了……宋妈妈轻叹了一声,这些小技巧她也是从太太那儿学来的。

傅寒川摁着手指在家里找了一圈,该死的,那女人也不知道把药箱放到哪里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开口叫道:“宋妈宋妈,药箱呢?”

宋妈妈一听赶紧洗干净了手出来,她看了眼周围被翻的乱七八糟,走到茶几那边将抽屉一拉,药箱不就在这里。

傅寒川沉了口气,脸色阴阴的伸手打开药箱,这时,门铃响了起来,他往门边看了一眼道:“去开门。”

宋妈妈把门打开,莫非同那些人走进来,宋妈妈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我去切水果,先生就在客厅。”

裴羡笑了笑,走到客厅看着傅寒川翘着一根手指正在撕开创口贴的包装纸,他道:“哟,挂彩了?”

傅寒川眼睛都没抬一下,将创口贴裹在了伤口上。

乔影看着摇了摇头,走过去把那创口贴又揭了下来,从药箱里找出一瓶消炎止血的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再贴了张新的创口贴。

“傅少,没了苏湘,生活很不方便吧?”

一看这大少就是没干过什么活儿,连基本的伤口处理都不会。

唔……也不对,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人魂不守舍吧。

傅寒风懒得搭理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换了个电视台,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

宋妈妈切了个水果盘端出来,看了傅寒川一眼又进去了。

果盘里,切好的芒果粒颗颗整齐,傅寒川拧了下眉毛,只捏了旁边一颗红提吃了。

签约结束后,本想去吃饭,不过到半路的时候,他又让乔深把车开回了古华路。

“你们来干什么?”傅寒川睨了那些人一眼,目光转向电视机。这会儿新闻正播放傅氏跟盛唐的收购签约。

裴羡阴阴的笑了下,拎了拎裤腿坐下道:“来看看你是不是郁闷到吐血。”

他扫了一眼傅寒川的那根手指,果然是出血了。

新闻里的画面,两个男人签完字握手,莫非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指着祁令扬道:“他真跟你是兄弟?”

裴羡长腿踢了下他的手道:“三少,你问的能不能艺术点儿。”

说罢,他转头看向傅寒川:“傅少,他真的跟你有血缘关系?”

这边话音落下,乔影捏着芒果吃了一口,又甜又多汁,她点着头慢悠悠的补刀:“你们都有兄弟,傅少享受独宠这么多年了,来个兄弟分享一下有何不可?”

傅寒川闭眼搓着额头,忍受着这些人的聒噪:“你们一个两个的,还有完没完?”

裴羡道:“当然没。这么大的事你也瞒着?”

难怪这段日子看他戾气重,还以为是跟小哑巴吵架,原来是突然多了个“哥哥”。

傅寒川冷声道:“你觉得我应该敲锣打鼓通告全世界?”

裴羡摸着下巴看他,这种家门秘辛,当然是要捂紧了,想想确实憋闷。

突然间冒出一个“哥哥”,而且这个“哥哥”来者不善。

傅寒川问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并未对外公开过。不过……这是早晚的事了。

傅寒川捏着眉心,可以想象到那一天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裴羡指了下擦手指的乔影:“喏。”

乔影转过头来,对着傅寒川扯了扯唇角道:“昨天去鉴定中心玩,不小心看到了。”

看到那一份鉴定报告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说到这里时,她的笑容勉强了些,垂下眼皮剥着手指头。

裴羡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将她的表情看了进去。

他看向电视机,这时候已经到了祁令扬接受采访的部分。

他想到了什么,看着电视说道:“有一点我想不通。”

“嗯?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莫非同随意的坐着说道。

“祁令扬既然是你父亲在外的儿子,那他为何会找苏湘拍那个公益广告?这不是惹恼伯父吗?”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他坐了起来,手肘支在膝盖上,阴沉的眼盯着电视上的人。

那个时候,他只以为他想利用苏湘来阻碍父亲竞选商会会长,让他可以在祁家上位,甚至,他还提醒过苏湘。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父亲流落在外的儿子,真正竞争的是他跟他,是傅家的继承人之位!

但在不久前,知道了祁令扬的真实身份以后再回过头来去想那件事,想他这么做的动机,就能看出来了。

他沉声道:“如果他一早的目的,是进入傅氏的话,那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逼我父亲做出让步。”

“哦?”

所有人都看着傅寒川,只听他接着道:“他接近苏湘,让我在苏湘的问题上跟我父亲起冲突,进而引起他对我的不满。这样,他就有机会赢得他更多的信任。”

“另外,他这么做也是在提醒我父亲,若他不做出让步,让他进入傅氏,那他就将倒戈祁海鹏!”

傅寒川说完,目光更加阴沉了一些。

莫非同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莫非同拍了下大腿道:“我靠,不愧是兄弟!”

竟然把对方的动机分析的这么清楚。

傅寒川冷冷扫了他一眼,说道:“我只是换了一个角度。”

如果他是祁令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样一想就解释的通了。

裴羡思索了下:“嗯,他这么做,确实很有一手。”

他看向傅寒川:“所以,在对待苏湘的问题时,你才突然变化这么大?”

傅寒川沉默的捏了捏手指,不予回答。

裴羡似乎看穿了他,又道:“你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莫非同正要喝水,闻言微震了下,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傅寒川:“你、你不会吧!”

空气彻底的安静下来。

傅寒川冷酷的扯了下唇,他伸手,神态自若的喝水看电视。

莫非同忍不住的道:“那可是小哑巴啊!”

“你真的要把她推给祁令扬?”

他看了一眼阳台角落还摆着的那一台抓娃娃机,当初他仅仅是发了一张照片,他就一怒之下,把所有的抓娃娃机都给撤了,至今那条线路的娱乐设施都是零。

小哑巴一直不被傅家承认,为此,他忍受非议带着她去了傅氏的年会,让她光明正大的被人注目。

还有,他对小哑巴那么信任,陆薇琪做了那么多戏,他都不屑一顾,甚至在小哑巴受冤枉的时候,不遗余力的帮她摆脱嫌疑。

这些,他都可以忘了?

傅寒川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他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对我,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到让他放弃一切。

裴羡拧着眉瞧他,感觉从傅赢的生日那天起,他就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之前他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但这两天的变化尤其明显,阴沉的好像没有一点阳光,好像他活在了阴暗里似的。

为了达到目的,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毫无底线,这是非常危险的。

裴羡看了电视一眼,大概是祁令扬身份的转变,加上这收购案对他的影响,让他倍感危机与压力,失去了理智。

裴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你还是放松下来,再仔细想清楚。”

莫非同完全不赞同,甚至有些激动,他倏地站了起来,怒道:“如果真是这样,你会后悔的!”

这真是太疯了!

……

莫非同跟裴羡乔影两人从大楼里出来,莫非同很生气,傅寒川竟然会那么想,他知道小哑巴很痛苦吗!

莫非同大步的走向车子,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狠狠的甩上。

裴羡坐上傅驾座,从后视镜看了眼莫非同道:“你也没必要那么生气,傅少他跟我们都不同。”

以往乔影遇到这种情况会有很多话说,但今天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看了她一眼,再道:“左手是爱情,右手是事业,三少,如果这两只手臂只能选择让你留一只,你怎么选?”

“傅少这一路接受的是傅家的教育,他的生存环境跟我们都不一样。”

说白了,他身上流淌的是傅家的血液。其实为一个女人放弃江山,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是做到的?

“再者,对傅少来说,可能他还没有意识到苏湘对他意味的是什么。”

车子碾过减速带,车子微微的震动,裴羡再看了眼乔影,眉心微皱了下。

车后座,莫非同皱着眉,胸中依然气愤难平。

“裴少,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你看着兄弟错下去,你还能保持冷静?”

瞧他说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裴羡稳稳的扶着方向盘,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冷静的是局外人。”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莫非同:“作为一个导演来看,我觉得你是太入戏了。”

傅寒川身在那个漩涡,有些东西他看不到,或者在自我暗示不想去看,莫非同则是一脚踏在那漩涡边缘,如果没有稳住的话……

傅家,傅寒川待莫非同他们离开以后,依旧沉默的坐在沙发内,宋妈妈过来收治,小心的看了他一眼。

莫先生他们来过以后,傅先生好像更加烦躁了。

傅寒川点了根烟,起身走到书房。

电脑开着,他看着上面的视频,眉心深深的皱着。

一**的烟雾弥漫开来,他忽的摁了关机键,屏幕立即黑了下来。

后悔?

他有什么可后悔的?

……

祁令扬从餐厅出来,抬头看了眼天空。

阳光铺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盛唐收购结束,他完成了第一步,可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觉得心里很空。

坐上车,看着前面一条笔直的马路,却不知道下一站想要去哪儿。

前面一对小情侣从一家珠宝店走出来,两人亲昵的走在一起,女孩伸开了五指对着天空看,阳光下,她的中指闪烁着银光,女孩笑容灿烂。

这时男孩的手握了上去,两人十指交缠,女孩灿烂的笑容中更多了幸福的味道,两人当着大街贴嘴亲了下,一起手牵着手走入一家甜品店。

祁令扬垂眸,看了眼放在车前板的一只金色的脚。

那是他去灵山玩的时候买的,里面的人说这是“知足”。

但他此时想到的,却是那一只米白色的拖鞋。

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常用的通讯软件。

苏湘抱着抱枕窝在椅子里看电影,疯狂动物城,傅赢很喜欢看的一部动画片,每次都要拉着她一起看,然后学里面那只水獭慢慢的同她说话,还要学他的样子慢慢的吃东西慢慢的走路,最后都会因为单脚停留的时间太长摔倒。

他一倒在地毯上,就会忍不住的咯咯笑不停。

苏湘一想到那个画面,唇角就忍不住的翘起来。

桌上的炸酱面早就凉了坨了,没有动过一口。

电脑右下角的图标闪了起来,苏湘点了开来。

令狐无疆:有空出来吃饭吗?

苏湘看了一眼那碗面,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胃口,不过她已经在屋子里一步不出的呆了两天,该出去透透气了。

酥糖不香:好。

餐厅包厢,祁令扬将餐单递给苏湘:“想吃什么随便点。”

苏湘低头看了眼那餐单,上面精致的美食图片却没有让她食指大动的**,她把餐单还给了祁令扬。

——我不知道吃什么,你来吧。

祁令扬接回了餐单,没看一眼直接交给了服务员道:“把你们这里的特色菜都上。”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服务员出去后,祁令扬对着苏湘笑道:“当你不知道要吃什么的时候,就点这家餐厅的特色菜,这样就解决了你的选择困难症。”

苏湘微扯了下唇,低头喝茶。

祁令扬看她闷闷不乐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苏湘不想说起她的那些糟心事,挤了下笑避开了这个问题。

——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

祁令扬看了苏湘一会儿,微微笑着道:“因为刚完成了一件大事,想找人庆祝……”

他微垂了下眼,笑意中有些落寞,再抬眼看向苏湘:“不知道该找谁,就想到了你。”

如果是做成了一件大事,那当然是很开心很想跟别人一起分享的,尤其最想跟家人一起。

苏湘想起来祁令扬在祁家的境遇,安慰的对他笑了下。

——那我应该多吃一些了。

——对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祁令扬笑着沉默了下,拿起旁边放着的手机打开网页,然后递给了苏湘。

苏湘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拿着他的手机看了起来。

硕大的标题让她的眼睛微微的瞠大了。

“傅氏收购盛唐,打造全方位版图。”

下面是傅寒川跟祁令扬握手的照片。

她睁大了眼,将整篇报道看完,难以置信的看向祁令扬。

——你是盛唐科技的老板?

难怪,他有那么一支精锐的团队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了app的制作。

祁令扬微微笑了下道:“我刚赚了一大笔钱,所以才让你放心点餐,是不是后悔没有点所有最贵的菜?”

“不过你现在来不及了。”

苏湘被他逗笑了。

——那我可以加餐么?

祁令扬笑了下:“如果你吃的下的话。”

服务员把菜一道道的端上来,介绍完后请人慢用就出去了。

祁令扬看苏湘拿起了筷子准备开动,说道:“等一下,还有一道大菜没有上来。”

苏湘抬头好奇的看着他,祁令扬从下面拿出一只小小的包装普通的盒子递给她。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随便挑的。”

苏湘看了他一眼,正要打开盒子,祁令扬道:“等等,这道大菜适合你回家独享。”

苏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把盒子先放在了一边。

饭过半,祁令扬看着苏湘默默喝汤,他放下筷子,开口道:“苏湘。”

苏湘抬头,清澈明亮的眼睛让祁令扬接下来的话忽然有些说不出。

他舌尖抵了下唇,他勉强的道:“苏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我……我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你会不会很失望?”

“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

苏湘捏着勺抿唇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滴汤汁从勺子上滴落下来。

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她恍然想起来过去的一些事。

祁令扬为了帮助他父亲在商会会长的竞选上占得优势,曾经利用过她,她觉得他是个亦正亦邪的人。

但他做的事情,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苏湘微皱了下眉,放下了勺子。

——那要看你做了什么。

祁令扬看着她细白的手指比划完最后一个动作,微笑了下,低头重新捏起筷子:“继续吃吧,菜要凉了。”

祁家老宅,杜若涵看着最新出来的新闻,只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祁令扬竟然是盛唐的总裁,这些年,他竟然不声不响的做了那么大的一间公司……他一直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他是何时做的?又是跟谁一起做的?

杜若涵抱着手臂,自问越来越看不清他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要以封疆的名义去开公司?

他……

杜若涵心烦意乱,打开了ipad,将盛唐所有有关的讯息,包括他封疆这个身份的资料都查了一遍。

许久过后,她呆坐在那里,目光剧烈的晃动着。

公司是五年前成立的,成立的时间在她跟祁令聪结婚后不久。

是因为她吗?

她慌乱的翻找起手机,找出那个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餐厅里,正安静的吃着饭,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祁令扬看了眼随意搁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若涵”两个字。

他扫了一眼苏湘,她正往这边看,祁令扬手指在挂断那里划了下,空气立即安静了下来。

杜若涵听着那一端的“嘟嘟”声,不死心的再拨打了过去,那一端却是响起了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紧紧的握着手机再也坐不住,蓦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门口穿着黑衣服的保镖站在她的面前道:“太太,您想去哪儿?”

餐厅里,祁令扬将关了机的手机放入口袋。

苏湘望着他,好好的怎么不接电话?

祁令扬却是当做那个电话没有来过一样,沉默的吃东西。

苏湘看他好像没什么事,便也继续的喝起了那一碗羹汤,不时的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

他好像不是没事,而是装着什么心事。

“苏湘……”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空气里响起,多了分沉重的味道。

苏湘再度的抬起头来。

祁令扬深吸了口气,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他跟傅寒川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燃起,想必他已经察觉到他做过的事。

他问过俞苍苍傅寒川的反应,她说,苏湘去给儿子过生日被赶了出来,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而他现在已经进入傅氏,接下来,他跟傅寒川的争夺会更加的激烈。

他不想再伤害到她,现在离开,可以让她尽量少的受伤。

苏湘默默的眨了下眼睛。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祁令扬望着她清澈的眼睛,竟然不敢跟她对视。

他低头默了下,再抬头的时候,他牵了下唇角,含糊的道:“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所以……有没有想过离开?”

“我记得你想要出去看看世界。我有个在国外开民宿的朋友正缺人手,有没有兴趣过去?”

苏湘抿着唇,长长的吸了口气,手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碗底,发出寥落的轻响。

她一直很想出去看看,但前提是开心的出去,无牵无挂。

苏湘蜷缩了下手指,摇了摇头,苦笑了下。

——暂时不想。

说跟想其实是一回事,可真的要走,她有牵绊。

这个世界上,这里,有她最放不下的人。

别人,她可以不再去想,不再去看,可傅赢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亲密,她唯一留恋的人。

他还那么小,怎么能放下他。

现在只隔开了几公里路,就让她日日难安了,若是隔开了千万里,她会疯掉的。

祁令扬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微闪了下,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祁令扬的心里都没放松下来。

车子经过小区旁边的公园,看到那个他与苏湘初见面的地方,他还记得他为她掸去了一条毛虫,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比划起手语。

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她与傅寒川,但什么时候,他渐渐入了局而不自知?

他将车停了下来,推开车门走到了那一个花台。

经过大半年的生长,那棵树的枝叶比起去年更茂盛了,像是没理头的汉子,乱蓬蓬的撑开了枝叶。

祁令扬看了会儿才转身回到车上。

回到家推开门,一道人影忽然从眼前冒了出来。

杜若涵看着面前的人,眼睛里含着泪光。

“令扬,他说的是真的吗?”

祁令扬微皱了下眉,淡声道:“他告诉你了?”

祁海鹏已经知道,那祁令聪看到今天的新闻也该知道了所有的事。

“是。”

杜若涵捏着拳点了下头。

在她要出门找他的时候,门口的保镖拦住了她,并且给祁令聪打了电话请示。

祁令聪让保镖把电话递给了她,告诉了她,他的身世,还让保镖把她送了过来。

“是因为我?”

傅家的人把他丢在外面几十年不闻不问,他却在那之后就认了傅正南,背叛了祁家……

“是因为我,让你受到了屈辱?”

“你想回到傅家,对抗祁家?”

祁令扬看着面前泪眼模糊的女人,脸上淡漠一片。他点了下头,承认道:“那个时候是。”

他不否认,原本相爱的人被硬生生的拆散,对他的打击有多大,而他无力反抗时的屈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恨与绝望。

而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他更加的明白了,祁海鹏在跟杜家联姻时,根本没有考虑过他,因为他不是他的儿子,他的身上流着的不是祁家的血。

愤怒之时,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杜若涵正激动时,注意到他的那一句话,泪眼中透出了迷茫:“曾经是?”

祁令扬看着杜若涵抱着希冀的脸,沉声道:“若涵,我说过我已经放下了你,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他不想再给她任何的希望,他们现在应该是两条错过的交叉线,在那一个交叉点之后,只会越来越远,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了。

说着,他侧开头打开鞋柜准备换鞋,下意识的看了眼最上一层,眉头忽的一皱。

“是因为她吗?”

杜若涵从身后拿出那一只米白色拖鞋,又一次的问道:“是因为她吗?”

“她,是谁?”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14 苏湘,我可以相信你吗? 6000+钻石加更1000

祁令扬渐渐的直起腰来,对着杜若涵摊开手掌,平淡道:“给我。”

杜若涵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激动的叫喊道:“我问你,她是谁!”

凄厉的尖叫声刺得耳膜发疼,看着她狰狞起来的面孔,祁令扬只好先安抚她。

他放下手试着靠近她:“若涵,你怀着身孕,注意控制你的情绪。你得冷静下来。”

“你让我怎么冷静!”杜若涵摇着头后退了一步,眼泪纷纷被她甩落。

她从没有停止过爱他,甚至……

杜若涵哽咽着,满眼的绝望,她看了一眼那只鞋,想要狠狠的甩开,又不想还给他。

连一只拖鞋他都要珍藏起来,那他们的感情呢?

为什么,他没有坚持到最后?

“……”

祁令扬的眼眸平静,没有一丝的波动,可他那双柔润的眼睛再也没有看她时的温柔,连一点疼惜都看不到了。

在沉默的对视中,那只鞋在杜若涵的手指下捏到变形,她长长的吸了口气,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那个人是谁?她比我好吗?”

她直直的望着他,这回,一定要他说一个让她死心的理由。

祁令扬嘴唇抿了下,微微的垂下了眼,经过杜若涵的身旁在客厅沙发坐了下来。

杜若涵扭头继续看他,哽咽着道:“你说话呀,她是不是比我好?”

“不然,你怎么会爱上她呢?”

祁令扬望着脚尖跟前的一块地板,洁白的泛着光亮。他的喉咙翻滚了下,说道:“没有什么好不好,只有感觉在不在。”

杜若涵脸色一白,睁大了眼睛身体猛的晃了下。

之前,无论她怎么问他,他都没有正面回应过她,现在他终于肯承认了,他是真的对别的女人动了感情!

她凄楚的笑了下,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这么说,对我的感觉,已经不在了啊……”

她低眸,看了眼手里的鞋,胸口涌起一股气来,她紧抓了下鞋,一句话到了嘴边就要脱口而出,可没等她说出来,她的眉头忽的一皱,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那只鞋再度的被捏变了形,“嗒”的轻轻一声,拖鞋掉落在了地上,她双手抱着肚子,身体缓缓的往地上跪下去。

祁令扬看着她的背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即的跑了过来,在她跌倒在地上时抱住了她。

“若涵!”

杜若涵一脸痛苦之色,额头沁出了冷汗,她紧咬着嘴唇,手指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入到他的肌肉里。

她喉咙里发出了吭哧吭哧的痛苦的抽气声,双眼依然紧盯着他:“令扬,令扬……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再为我坚持了呢?”

祁令扬半抱着她,看她一脸痛苦,目光往她的下s身看去,并没有流血的症状,但她这样的痛苦必定不能再多耽搁。

祁令扬没有多想立即抱起了她往楼下奔去。

杜若涵倚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唇角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来,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她只想要他的孩子,她想要一生一世的人,一直都是他啊……

……

医院里,医生诊治过后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祁令聪一身寒气的站在那里,冰冷的声音从齿缝里面挤出来:“孩子怎么样?”

医生面色犹豫了下才说道:“祁太太动了胎气,在医院住两天休养下就没事了。”

祁令聪没有错过医生那一瞬的犹豫,揪住她的衣领冷声道:“你确定那孩子没事?”

“祁、祁先生,我知道你紧张祁太太,你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照看的。”

祁令聪这才松开了医生的衣领。

那医生跟护士赶紧的离开了病房,祁令聪走上前一把掀开了蓝色帘子。

没有了周围格挡的帘子,眼前顿时一亮,杜若涵的脸上毫无血色,死水般的眼瞧着那个满脸戾气的男人。

“杜若涵,你死了我无所谓,但你敢让我的孩子出事,我就让你陪葬!”

祁令扬是傅正南的儿子,还一手创立了盛唐,这件事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为了不让她再去见祁令扬,他可以说是软禁了她,一直的派保镖看着她,今天让她去见祁令扬,是要她看清楚,祁令扬早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祁令扬了。

只有她还活在过去,哪怕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孩子!

杜若涵好像没有看到他似的,目光往房间内看去,祁令聪一看就知道她想找谁,怒道:“你还想见他?”

“他早就已经不是你的祁令扬,你还没看清楚吗!”

祁令扬在把杜若涵送到医院后就离开了。

杜若涵的视线沉默的看着对面的一面墙,整个人心如死灰,毫无生气。

祁令聪捏着拳深吸了口气,忍住掐死她的冲动,却是倏地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面对着他。

“我当初为什么要娶你这么个女人……”

眼前那一张脸苍白到近乎透明,死气沉沉的好像是枯萎的花朵就要凋零。

祁令扬喜欢上别的女人,就让她这么绝望吗?

如果当初他拒绝杜家的联姻……

对着她那一双乌黑平淡的眼,祁令聪的目光微微的晃动起来。

曾经,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甜美,明亮的眼永远都是含着笑,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可她看他的眼神,永远都只有敬畏,她怕他!

祁令聪盯着她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忽的低头咬了上去。

舌尖有她嘴里苦涩的味道,渐渐的也有了血腥的味道。他舔着她的血涂抹在她的唇上,让她看起来终于有了除了苍白以外的颜色。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就算是毁灭,他也不惜摘下她。

杜若涵瞧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张俊脸,木然的双眼终于动了下,一行泪水从她眼角滚落下去。

“如果……”她翕动了下嘴唇,如果当初娶她的人是祁令扬该多好……

如果那时她多一些勇气,跟着祁令扬登上飞机离开这里,那现在他就不会爱上别的人了。

让他失去信心的人,是她,是她……

……

苏湘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礼盒在耳边摇晃了下,嘟噜噜的响。

祁令扬说这是送给她的大菜,却要她回家独享,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苏湘把盒子放在腿上,粗粝的麻绳在指尖解开,当她打开盖子时愣住了。

里面是十几颗未经任何加工的黑珍珠,每一颗都是滚圆指甲盖大小,透着孔雀绿的晕彩。

随便的捏起一颗在指尖轻轻转动,只见在黑色的基础色上又有着彩虹般变化的颜色。

即使她不懂珍珠也瞧的出来这种黑珍珠极为的珍贵。

就算他卖了公司赚了一大笔的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苏湘将珍珠放回了盒子里,从手包里抓出手机。

酥糖不香:你送的大菜太贵重了,我消化不了。

这盒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早知道装的是这个,她就不收了。

苏湘发完消息,将盒子重新打包了起来。

祁令扬从医院开车回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眸光微微一动。

前面是红绿灯,车流满了下来。他拿着手机,单手在键盘上输入:这是你该得的。

这些,其实根本不够对她的补偿……

祁令扬握着方向盘,呼吸更加沉了一些。

苏湘看着那一条莫名其妙的回复,她该得的?

她做了什么该得到这些黑珍珠?

……

傅氏大楼。

在傅氏收购盛唐以后,这祁令扬的第一天任职就变得分外瞩目,全公司上下都带着一只眼睛瞧着空气里每一颗微粒变化。

早晨八点四十五分,两辆黑色轿车分别一东一西的在楼前空地停下,大厅里行走的人全都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外面。

只见车门同时的打开,黑色西裤包裹的劲瘦长腿从车内迈出,紧接着两道高大身躯从车里探出身来。

两个男人在阳光下彼此对视了一眼,再淡漠的错开眼睛,抬步往台阶上走去。

大厅里的人纷纷退开到一边,看过去的眼睛都冒着兴奋与惊艳。

真是活久见,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两大男神从同一个门厅里走进来,像是两道光,将整个大厅都亮堂起来了。

t台走秀的顶级男模也不过如此。

对女同事而言,最大的福利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女同事a胳膊肘捅了捅旁边b的手臂,紧张而又兴奋的道:“来这家公司,真是赚到了。”

同事b捣蒜点头:“是啊,要是能坐到秘书室,减薪一半我也愿意。”

这一听就是刚来不了解内情的,小嘉心中无语的摇了下头,这种风景只能看看,天晓得这种盛世美颜下的男人脾气有多么的坏。

秘书室的人每天都在超低压下活的战战兢兢,加薪双倍都不过分!

刚这么想,傅寒川的脚步在大厅中心停了下来,冷厉的眼左右看了一遍,冷声道:“都不用上班了吗!”

就像是遥遥看着壮观的瀑布,然后被那瀑布水给来了个猛击,把人浇得透心凉,在场的人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忙各就各位。

祁令扬看了眼鸟兽散的众人,再看了眼傅寒川走到电梯前的背影,微勾了下唇,走到了另一部电梯前。

办公室内,傅寒川刚脱下西服外套挂在衣架上,门就被人推了开来。

卓雅夫人走了进来。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在皮椅上坐下:“妈,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吗?”

卓雅夫人身为董事会的人之一,但她平时不会这么早的来公司。

卓雅夫人走到办公桌前,脸色沉沉的道:“他今天开始就算是真正的进入傅氏了,你绝对不能让他手里有实权,知道吗?”

“那个‘格林计划’,我要你停止下来。”

傅寒川眸光凉淡,乌黑的眼氤氲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东西,看上去冷酷非常。

他看着卓雅夫人说道:“妈,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祁令扬入职傅氏第一天,在晨会时,傅正南将他正式的介绍给了各位高层以及董事会,随后便说到了丹麦的一个重大项目。

他看了眼祁令扬,沉声道:“傅氏已经有了盛唐,现在我们在物联网这一块,也能够开始展开了。”

“这是我们傅氏上半年度最重要的项目,如果成功,傅氏未来十年在这些欧洲小国的市场都会顺利下去,反之,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们以后会很艰难。”

说完,他的目光在傅寒川跟祁令扬的身上划过,然后对着所有人道:“我希望你们能够争取到,为我们带来未来十年的幸运。”

如今国外对来自中国公司的政s策越来越严格,而对于有着海外布局的众多大公司来说是非常严峻的,傅氏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傅氏在去年就做了相应调整,有别于其他公司死磕英美等国,傅氏瞄准的是那些经济富裕生活稳定的欧洲小国。

傅正南的话音落下,会议室内响起交谈声。

这个调整,其实是傅寒川提出来的,至今还有一部分人觉得不妥。

傅氏有这个实力进军美国英国这些大国,拿下一个就可以抵得上好几个小国,而那些小国,虽然也是不容小觑,但是一个个的去谈项目,这得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

而傅寒川坚持的理由是,这是分散风险,聚拢实力的最有效方法。

“祁总,你怎么看这件事?”其中一位董事看向祁令扬。

祁令扬背抵在椅背上,轻叠着双腿,手指交握着放在腿部,从头至尾沉默到现在,也听着他们的议论。

他微微笑了下,目光扫视了一眼傅寒川,对着大屏幕开始侃侃而谈。

一个小时后,会议在午饭前结束。

随着一声“散会”,会议室的门打开,众人走出去,会议桌前依然坐着傅寒川跟祁令扬。

傅正南左右看了看这两个儿子,低头轻吸了口气,说道:“有没有兴趣一起吃顿饭?”

“没有。”

“不用。”

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回答同时响起。

傅正南吐了口气,算了,当他没说,他推开椅子起身走了出去。

一个是“格林计划”的发起人,又在傅氏有着稳定的根基,另一个是在科技领域有着成熟经验的人,但是在傅氏毫无人脉,说到底,这个项目就是看这两人谁能够先一步的完成。

这个时候要他们握手言和,是他异想天开了。

门自动的关上,祁令扬微勾了下唇,对着傅寒川道:“傅总,是否后悔那时提出了格林计划?”

去年年会结束后,傅正南为了祁令扬能够进入傅氏,便让傅寒川着手收购盛唐一事,而傅寒川在那个时候对祁令扬是一无所知的。

收购一家科技公司,需要对董事会有所交代,要说服他们,那时候便有了这个“格林计划”。

傅寒川如今虽然不再是傅氏的执行总裁,但在完成盛唐收购后,傅正南任命了他为副总裁,而在今天的会议上,祁令扬又升一阶成为高级总监。

两人虽然在职务上还稍有高低,但其实差不离了。

祁令扬可以猜想到现在的傅寒川有多么懊恼,刚才那几个董事直到这个时候还在提反对意见,难道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吗?

傅寒川针尖似的目光对着祁令扬淡然的笑意,他道:“这个计划既然是我提出,就不会说后悔。”

“谁说这个项目,就一定是你拿到呢?”

祁令扬笑意依然:“既然傅总这么说,这就好。”

他微一点头,推开椅子起身走了出去。

卓雅夫人这会儿已经在傅寒川的办公室,傅寒川一推门走进去,卓雅夫人就站了起来怒道:“我已经让韩董他们叫停这个计划,把祁令扬完全架空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傅氏虽然收购了盛唐,但要打压祁令扬也容易,只要将他闲置在一边,他就是毫无作用,在傅氏完全无法施展开。

只不过傅氏费了一笔钱罢了,很多大公司为了形成垄断,都是这样收购一些有威胁的小公司。

这样,那个野种又如何与她的儿子竞争继承人之位?

傅寒川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微皱了下眉,回头看向卓雅夫人道:“妈,是你让韩董他们再提异议,推翻格林计划?”

难怪在开会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当初虽然有阻力,但会议已经通过的事情,怎么又拿出来炒冷饭。

卓雅夫人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傅寒川哂笑了下,淡漠的道:“妈,在你看来,我就一定会输?”

“我……”卓雅夫人张了张嘴,她当然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可是……可是这是那野种熟悉的领域。

她愤愤的道:“你父亲让你做副总裁,看起来是让你高于他,但这领域是他熟悉的,这摆明了是他在偏袒!”

“当初是他暗算了你,现在我们这么做,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卓雅夫人理直气壮,她要的是她儿子万无一失的重新坐上继承人之位!

傅寒川从架子上拿了一只杯子,走到饮水机那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安抚道:“妈,我说了,你太紧张了。”

祁令扬在科技领域是熟悉,但也可以是他把项目拿下来,再给他去做。

这种被投喂的滋味,才叫祁令扬更加难受吧?

傅寒川握着茶杯,看着里面平静无纹的水面,眼底反折着微光。

而且在他看来,这还真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呢,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他拿着水杯喝水,卓雅夫人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依然放心不下,她怎么能不紧张!

她道:“越是在这个时候,你就应该跟常小姐多走动些。常家在物联网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你跟常妍好,常奕……”

常家其实自己也在研究新兴领域,只不过还在起步阶段,所以才会被发展已经成熟了的盛唐科技吸引而来。

傅寒川打断了她,冷冷看她一眼道:“妈,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了?”

自己母亲一直深信走捷径,还竟然瞒着他跟常家的人往来,把常妍接到了老宅,他无力阻止,但绝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

商场的五楼是婴幼儿用品区。

苏湘的购物车里,已经放了好几罐幼儿奶粉。

奶粉架的另一侧,杜若涵站在那边却是一动不动,购物车内空空。

苏湘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各种品牌的奶粉,一脸茫然。

这么多牌子的奶粉,各有优势,确实很难选择,苏湘当年也经历过,相当了解她的这种心情。

她笑了下,走过去从上面拿了一罐婴儿奶粉递给杜若涵,然后语音道:“这个牌子的很好,傅赢出生时就是喝这个。”

她生下傅赢的时候,身体极差,都没什么奶s水,傅赢能够顺利长大,奶粉有一半的功劳。

杜若涵捧着那一罐奶粉,看都没多看一眼就放入了购物车。

苏湘看了看她,觉得她有些奇怪。

就算她介绍说这个牌子的奶粉好,她也应该了解一下。

“你不看一下吗?”

杜若涵笑了下道:“你不是说傅赢吃了很好,我相信你。”

她都这么说了,苏湘抿唇笑了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杜若涵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两人一起到了婴儿的服装区。

苏湘看她又站着不动了,看了她一眼。

出来逛街是杜若涵约的,怎么看她病恹恹的,还闷闷不乐。

她在手机上点动了起来,杜若涵垂着眼眸,看她在手机上操作。

“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苏湘用语音说完,一手拿一件粉色跟蓝色的婴儿装。

杜若涵的孩子出生还有段日子,但是作为准妈妈都是期待孩子的到来的,所以提早准备起来也很正常。

杜若涵淡淡道:“都可以。”

她将两件婴儿装都放入了购物车内,同样的也没多看一眼。

苏湘抿了下唇,看着她用语音道:“你是不是累了?”

“要不要我们先去休息一下?”

杜若涵摇了摇头:“没事。”她看了眼苏湘的购物车,里面只有几罐奶粉,她道,“去看看傅赢的衣服吧。”

苏湘点点头,一起往幼儿服装走过去。

苏湘看着那些衣服,就忍不住脸上堆起笑容。

她最喜欢给傅赢买衣服了,可惜小家伙不爱打扮。

这些水手服,小西装多可爱啊。

苏湘每一套都拿在手里摸一下面料,感觉一下这些面料的柔软度,还有比划一下大小。

然后她的笑容慢慢的落了下来。

婴幼儿长身体是很快的,她上一次见傅赢,买给他的春装就有些小了。

苏湘看了一下衣服的尺寸,犹豫着买多大时,旁边一位妈妈带着孩子也来买衣服。

那个妈妈也看中了苏湘手里的衣服,笑着道:“你好,你这件衣服,可以给我看看吗?”

苏湘点了下头,把衣服递给她。那位妈妈一脸欢乐,手脚利落的将衣服从衣架上取下:“宝贝,穿一下新衣服看帅不帅气。”

苏湘看着那个孩子穿着那套水手服对着镜子笑,低头小手摸在衣服上非常喜欢的样子,嗯……她的傅赢穿着肯定比他更帅气。

可惜,她的傅赢不在身边……

苏湘讪讪的抽回目光再看向衣架重新挑选,这时候,旁边忽然传来杜若涵的声音。

“这衣服是我朋友先看中的,麻烦你还给她!”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把苏湘吓了一跳。

记忆中的杜若涵一直是非常温柔的,连说话都不会大声,怎么突然就变得凶狠了起来。

原来那位妈妈已经打算买下这件衣服。

那位妈妈惊恐的看了眼杜若涵,连忙先安抚起自己的孩子,随后道:“是她把衣服给我们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又不是拿了你的!”

“她不会说话才不跟你计较,你知道她刚才看了这件衣服多久了吗!”

苏湘急急忙忙的在手机上按了起来,这时候营业员走过来劝说道:“这衣服还有的,我再去拿一件。”

“不行,这一件是我朋友先看中的,你凭什么欺负她!”

苏湘终于在匆忙中把字打全了,她道:“对不起,我朋友心情不大好,请你把衣服还给我吧。刚才确实我已经看了很久,我已经打算买了,只是借给你们先试穿一下。”

苏湘看了看杜若涵,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她现在怀孕中,脾气突然暴躁也是正常。

那位妈妈看了眼苏湘,看到她用手机语音才意识到她是个聋哑人,立即将衣服还给了她,对着拿来了另一套衣服的营业员道:“算了,这衣服我不要了。”

好端端的惹上一个哑巴,还惹了个疯子,真是有够郁闷的。

茶餐厅里,苏湘用语音道:“杜若涵,你是不是不开心?”

杜若涵直愣愣的盯着苏湘的那一台手机,忽然说道:“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手机吗?”

苏湘愣了下,她的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她递了过去。

杜若涵关注的并不是她的手机,而是那能够将文字转换成语音的软件。

她伸出手指,试着在上面摁了起来,温婉的嗓音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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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我现在在你家的门口,你能回来一趟吗?

苏湘一愣眨了下眼睛看着杜若涵,她的表情非常凝重。

苏湘点了下头,她们不是好朋友吗?

杜若涵郑重的看了她一眼:“好,那你,一定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一定一定,不可以背叛我。”

苏湘微拧了下眉,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变的这么严肃,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伸手把手机拿了回来写道:“杜若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你的老公?”

想到刚才她为了一件衣服突然失控……一个女人忽然变得敏感,并且一定要别人的承诺,多半是家里出了问题。

可苏湘记得她心里的人并不是她的丈夫,那……

杜若涵的目光微晃了下,哀情的眼看着苏湘。

她轻吸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沉默了会儿她幽幽的道:“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不等苏湘说什么,她便开始说了起来。

“从前,有两户人家是世交,其中一家是兄弟两人,另一家是个小姑娘。他们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吧。慢慢的,大家都长大了,也就自然而然的,青梅竹马变成了男女爱情。小姑娘爱上了那一家的弟弟,而那个男孩也很爱她,两人非常非常的相爱。”

“两家本就是世交,所以联姻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们也都以为将来结婚生子是顺顺利利的,以后会一直的这么相爱下去……”

“可是那个姑娘的家族比起男孩家差了些,而那个弟弟,他不是他们家族的继承人。女孩的父母希望她能够嫁给哥哥,这样她的家族才能够更加兴旺,女孩以后的人生会更好……”

“不是跟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会好呢?”

说到这里,杜若涵停了下来,苏湘瞧着她,微微的皱起了眉。

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说的是她自己的故事吗?

杜若涵舔了下唇,继续说了起来:“总之,后来男孩女孩决定离开那个城市。可是在临上飞机的时候,女孩犹豫了。”

“她是她家里唯一的女儿,如果她走了,她的父母怎么办,让他们怎么面对男孩父母的盛怒?”

“……她最终还是回去了,把那个她爱的人留在了飞机场。”

“她也跟那个哥哥结了婚,可是她从来没有爱上过他,她的心里只有那个男孩。”

“她一直希望那个哥哥可以放了她,让她跟他在一起,离开这里重新生活。”

苏湘抿着唇,一脸纠结的看着杜若涵,这辈子,她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无法体会杜若涵的那种爱。

是很痛苦的吧。

可是她已经怀了孕,难道把孩子生下以后就离婚,然后离开这里吗?

难道她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还有,那个弟弟呢?

他还会继续等着她?

等等……苏湘听着这个不长不短的故事,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具体哪里有问题,她又一时的想不起来。

正走神的时候,杜若涵摸了摸肚子,苦涩一笑道:“可是直到最近,她才发现这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矢志不渝的爱情。”

“那个男孩,早就已经放弃了他们的爱。”

她落寞的垂下了眼。

苏湘沉默着,随后语音道:“那……那个哥哥呢?女孩这么做,哥哥怎么办?”

杜若涵自嘲的笑了下道:“如果当初他不答应这婚事,成全那一对恋人,他们会过的很幸福……他拥有了那个女孩,但是得不到她的心,这是他的惩罚。”

五年了,她依然清楚记得她结婚那一天,面前站着的是她要嫁的男人,而她爱的人远远的看着她。

那种咫尺天涯的相望让人撕心裂肺,想哭想喊想逃,却只能接受命运的摆布,被那一枚戒指牢牢套住。

然后,她生活在了囚笼里,过着战战兢兢,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

她一点都不幸福,这一场联姻,只是给杜家带去了更多的利益。

说她贪心?她只是想要得到她想要的幸福而已,有错吗?

苏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人的故事很难做出评论,就连她自己都是一场孽缘……

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苏湘的手指慢慢的蜷缩了起来,静静的盯着面前的一杯奶茶。

不论是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或者是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都是不幸的吧。

她对傅寒川动了心,可结果是她受了伤。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爱得不够深,所以就算他要接受另一个女人……

她的眉心皱了起来,心里突然冒出了刺痛的感觉。

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所谓。

杜若涵瞧着走神的了苏湘,忽然问道:“苏湘,你爱傅寒川吗?”

苏湘一怔,眼睛里还有着些微的茫然。

“他那么伤害你,你还会爱他吗?”

傅寒川带着别的女人出席宴会,杜若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看见,而且现在还传出了傅家有意要与常家联姻的消息,她是不是放弃了,不再挣扎了?

不再挣扎,然后爱上另一个男人?

杜若涵的神色变得紧张了起来,她掐了下手心,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她道:“苏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那个人是祁令扬,你现在会是怎么样?”

她问得有些急切,没有想过这个话题,甚至祁令扬这个名字从没出现在过她们的聊天中。

苏湘一愣,望着杜若涵,当初她的事情几乎全城皆知,杜若涵知道也并不奇怪,但是这么突兀的说出来,让她难以回答。

不管她跟傅寒川如何彼此折磨,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问题。

苏湘摇了摇头,杜若涵紧盯着她道:“苏湘,你不问我,那个弟弟喜欢上了什么人吗?”

苏湘喝着水,抬眸看了她一眼,就在这时,余光中,她看到一个大概**岁的小姑娘一脸惶然的站在外面的走廊,就快要哭了。

她的身边也没有一个大人,看起来像是走丢了。

小姑娘长着金发碧眼,可爱的像是个洋娃娃,吸引了来往的人的注意,小姑娘更害怕了,蹲在茶餐厅的窗下。

苏湘忍不住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又回来把搁在桌上的手机拿在了手里,一边走一边打字。

等她走到小姑娘跟前,她也跟着蹲下来,用语音道:“你爸爸妈妈呢?”

写完,她意识到小姑娘可能听不懂,便又转了英语,那小姑娘伸长着脖子,好奇的看着她手里会说话的手机,然后碧绿的眼睛瞧着苏湘,指了指她的嘴巴。

苏湘笑了下,用语音道:“我嗓子不大方便。”

本来只是一句简单的解释,没想到那小姑娘的眼睛更亮了一些,也指了指自己。

苏湘一愣,意识到了什么,试着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她。

一会儿,她得到了她答复。

“我跟你一样。”

两人面对面的笑了起来。

隔着一扇落地玻璃,杜若涵坐在座位上,看着苏湘一脸温柔的跟那个小女孩聊天安抚她,她捏紧着手指,眸光复杂的纠缠着。

祁令聪告诉她的,不只是祁令扬的身世,还要更残忍的摧毁她对祁令扬所有的希望。

“你不是一次次的跑到他那里,想要知道他喜欢的女人是谁吗?”

“还记得那个公益广告,那个专为聋哑人设计的app软件吗?”

“那是祁令扬特意为了那个女人做的!”

“杜若涵,你好好睁开眼睛看看吧,蠢得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一厢情愿。你的痴情,在他那里一文不值,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那一刻,杜若涵完全是懵的,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是谁。

那个app软件,是专为聋哑人设计的……

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她最爱的人,喜欢上了与她最亲近的朋友。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是苏湘?

虽然一开始苏家想要设计的人是祁令扬,但最后她嫁的人是傅寒川呀!

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而且苏湘都已经生了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她想不明白,甚至还在告诉自己祁令聪在胡说,一直到刚才挑选东西的时候,她都在默默的看着苏湘的身影。

背面的、侧面的,都与她见过的那一道身影那么的相似……

她是真的蠢,居然都没有看出来。

苏湘想起来杜若涵还在里面等着,便打算牵着小姑娘先进去同她打个招呼,她得先带着孩子去服务台登寻人启事。

走到她们坐的那一桌,杜若涵已经不在那里了,桌上还摆着她们点的茶点。

苏湘看了一眼座位上,那里杜若涵买的奶粉什么的都没拿,但是她的包包不在了。

她在餐厅里面搜寻了一圈,微皱了下眉毛。

难道是已经走了?

正想着时,身后传来一道男人低淳的嗓音,纯正的英语道:“黛尔,原来你在这里。”

苏湘跟小姑娘立即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前面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脸部轮廓深刻,神态倨傲。尽管他身上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但是依然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气质不凡。

最主要的是那一双绿宝石似的眼嵌在深邃的眼窝,特别迷人,让人很容易就记住他。

小姑娘见到男人,小脸摆着不高兴的表情,反而往苏湘那边靠了靠。

苏湘低头看了看小姑娘,再抬头看向男人,用语音道:“你是她的爸爸吗?”

这两人容貌这么相似,应该是有亲属关系的。

男人面容严肃,生气的道:“你偷了我的黛尔!把她还给我!”

苏湘吓了一跳,明明是他自己把孩子弄丢了。

这人一开口,苏湘脑子里对他的什么气质不凡、迷人等第一印象瞬间变为零。

她急切的在手机上按了起来解释道:“她刚才一个人在走廊外面,我看着危险才把她带进来。”

“我看这个孩子这么反感你,恐怕你才有问题吧?”

男人更生气了,一把将孩子抢到了自己的身边,指着苏湘道:“我听说你们中国人,拐骗别人的小孩,我要去告你。”

好好的帮忙,竟然变成了拐骗小孩。苏湘捏住了双拳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吸了口气,把手机递给小姑娘让她说。

小姑娘道:“你只要工作不要我,我不喜欢你!”

男人一愣,看着小姑娘手里的手机,眼睛里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黛尔,你能说话了?”

小姑娘抬头看向了苏湘,男人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男人的表情一改方才的粗鲁无礼:“抱歉,误会了你。”

这个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又有西方贵族的那种贵族气了。不过下一秒,又变成了好奇宝宝似的。

“但是你这个是什么,为什么它能够说话?这是怎么弄的?”

苏湘对着男人摊开手,那男人反应倒也迅速,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苏湘上网,找到那个聋哑app下载了下来,男人就站在她的旁边,看她细细的手指这里点一下,那里点一下。

苏湘下载完毕,把手机还给他,然后用自己的手机语音道:“你自己注册一下就可以使用了。”

“哇哦,好神奇。”

苏湘看他们的问题解决了,便没再多待,拿起了自己买的东西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黛尔,我是你爸爸,你不可以对爸爸这么没有礼貌……”

苏湘的脚步微微一顿,脑子里忽的浮现出傅寒川的脸。

那个男人也整天工作,不知道傅赢长大以后,是不是也要变得叛逆。

才心里想着,那人突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扶手电梯缓缓而上。

他犀利的目光也盯着她,苏湘的心跳乱了一拍,心神一凛,她沉下了眉眼错开目光,往前迈了一步,站在了往下走的电梯上。

她对自己说过,以后再见到他,就把他当成陌路人。

一个往上一个往下,两人就这么交错而过。

傅寒川先抵达了上一层楼,站在上面的平台上,乔深全程都在屏着呼吸,惴惴的看了眼他的背影,再微微侧头看着电梯下面。

这时候苏湘已经抵达了下一层楼,拎着购物袋往前,她的人影跟其他人群混在了一起,但要找到她并不难。

乔深忍不住的提醒道:“傅总,是太太。”

傅寒川眼角余光往后一睨,冷声道:“你以为我眼瞎吗?”

那死女人什么眼神,竟然当着他的面装作没看到,呵呵。

乔深被怼了回来,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好吧,是他多嘴了。

只听见前面的男人接着冷冷道:“我们来这里,要见的人不是她。”

“帝梵先生就在这家商场,他这次秘密来北城,就是来做关于物联网的评估的,这个重要性,还要我再说一遍?”

乔深垂着头,完全不敢说话了。

傅寒川注视着前方,目光更冷了些,抬步往前走去。

乔深跟在他的后面,发现他的手握得有些紧。

苏湘下了电梯,一直走到下面一层的一家小饰品店里,站在橱窗的位置瞧着楼上的那一道身影。

他那挺拔的身影,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让人清楚望见。

直到那人影看不见了,苏湘才收回目光,嘴唇苦涩的勾了下。

说好再见到就当陌路人的,怎么还会不由自主的朝他看过去,真的是自虐。

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拎着袋子正要走出去,忽然手底下一轻。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祁令扬站在她的身后,对她微微笑着。

“你刚才在看什么呢?”他顺着她刚才看过的视线,往上看过去。

苏湘装作无事的摇摇头,看到祁令扬就想起来他送给她的那些黑珍珠。

——你的那道大菜,我还是还给你吧。你钱多没地方花呀。

祁令扬笑着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的,你就当我钱多没地方花。”

——送出去的东西,如果对方觉得不合适的话,当然可以退还。店里出售的东西还能退货呢。再说了,你有钱是你的事,我无功不受禄,会良心不安。

祁令扬微低头无奈的笑了下再抬头道:“好,等下次,你再把东西还给我。”

大不了再送一次就是了。

不等苏湘再说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购物袋里装着的东西:“难怪这么沉,买给孩子的?”

苏湘点点头,祁令扬道:“还要再买吗?”

听出他的意思,祁令扬的身后,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急了,上前一步小声道:“祁总,我们还要找帝梵先生。”

祁令扬微微侧过头道:“找了那么久,要找早就找到了。”

那人张了张嘴:“可是……”

祁令扬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人只好悻悻的闭上嘴。

苏湘却是看出祁令扬好像有事在身,她比划了起来。

——我就要回去了,你去忙你的吧。

祁令扬道:“没事,已经结束了,我帮你送到车上。这东西这么沉,你又这么矮,再压一压就没了。”

苏湘瞪了他一眼,哪有这么说她的。

祁令扬看了苏湘一眼,拎着两手的东西走出饰品店,苏湘只好跟了上去。

楼上一层,傅寒川沉着脸走在走道的时候,看到下面一层走道上并肩走着的两人,眸光森寒,指骨捏的更紧了。

刚才还装作视若无睹,跟祁令扬却是有说有笑,好啊,好……

他的呼吸低沉,胸口闷得像是要撑开他的心脏。

随即,他阴沉的冷笑了下,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

祁令扬坐在电脑前,打开俞苍苍刚发过来的邮件。

桌面右下角的图标跳动了起来,他按了下鼠标,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我听楚争说,你没有去找帝梵先生?

楚争是祁令扬的私人助理,但有关他的事情,也会报告给俞苍苍。

言外之意就是,为了苏湘,他竟然没有去找帝梵先生。

祁令扬微挑了下眉,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帝梵先生秘密进入北城,他是微服私访,找到他了又如何?再说,他也没能找到吧。

俞苍苍:令扬,我提醒过你,别错乱了自己的心。这个时候,更别分心!

祁令扬对着那一行字,手指微动了下,心神有过一瞬的烦躁。

他的脑子里浮现了苏湘怔怔仰望着傅寒川的那一幕。

在商场的时候,他其实早已看到。

那时候,心里有一道声音在说:如果她的目光停留之处是他,那他大概会就此停下吧……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可是他是真的遵从了自己的心,放弃了继续寻找帝梵先生,一直陪着她到了停车场看着她离开。

他想多在她身边停留一会儿,多看她一眼。

更多的是,他希望能够经常看到她,时时刻刻的。

祁令扬的手指握紧了下再松开,在上面回复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让她多了这些不必要的痛苦,我只是在偿还。

俞苍苍:是补偿还是借口,你自己心里能分清楚。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你对她所做的,我想说,她只会恨你,而不会原谅你。

所以别浪费你的感情,也别把你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如果真要什么补偿,等一切都结束了吧,到那个时候,你能够给她的补偿可以更多。

祁令扬这次没有再回复过去,他背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却没什么看进去。

从他谋划夺回继承人之位以来,他都目标坚定的往前走着,甚至是不择手段,可到了最后这一步……

到了最后他的方向却好像出现了偏差。

……

苏湘的眼皮一直在跳,开车都不专心了,她索性将车停了下来,准备去路边一家药店买眼药水。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看,是乔深打过来的。

她的心微微的跳跃起来,之前乔深有把傅赢送过来过,他已经好久没有打过她的电话,难道是把乔深送过来了?

她把手机接了起来,在上面敲了两下。

电话里,乔深道:“太……苏小姐,你在哪里?”

苏湘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气息微沉了下,用语音道:“我现在在外面,有什么事吗?”

乔深道:“苏小姐,我现在在你家的门口,你能回来一趟吗?”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16 苏小姐很平静的接过了离婚证

苏湘的气息微微收紧,心神开始不宁起来。

她将手机从耳朵边摘离,输入进去:“可以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乔深犹豫了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说道:“苏小姐,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又一次的听到“苏小姐”这个称呼,苏湘确定她没有听错,气息更紧了一些,手指将手机握的死紧。

乔深在称呼上一直很有分寸,不会胡乱称呼人的。

她的喉咙滚动了下,写道:“好,你等我一会儿。”

将手机挂断,再抬起眼,她的双眼雾蒙蒙的,心跳也乱,连握着方向盘时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她看了前面一眼,吸了吸鼻子,将眼睛里的水汽逼了回去,拧动车钥匙,同时的轻踩油门。

她稳稳的开着车,却像是奔赴刑场一样的悲壮。

车子开到小区,她看到了乔深的那一辆法拉利,慢慢的收回目光,下了车。

电梯“叮”的一声在五楼停下,苏湘走出电梯时,就看到乔深站在她家的门口。

她挤着两侧的唇角微微上扬走了过去,同时在手机上写:“让你久等了。”

乔深看到苏湘,笑容也是十分的勉强,紧张到结巴:“没、没事。”

对着苏湘,对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他竟然紧张到无法与她对视。

苏湘站在门口,在门锁上按密码,滴的一声门打开,她跨入门厅,对着乔深语音道:“有什么事,先进来再说吧。”

“不、不用了。”

两人之间就隔开一个门框,乔深却是像钉在了门口,一步也没往前。

他双手交握着放在小腹,一脸纠结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苏湘目光平淡如水,静静的看着他,视线缓缓往下,落在他拎着的公文包上,唇角微扯了下。

过了两秒,乔深摸了摸额头一闭眼,再低头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小小的,一本绿封皮的证书。

“苏小姐,这是傅总让我送过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着了她似的,又像是做错了事,视线垂着更不敢看她的脸。

他看到苏湘松松垂着的手捏了下,然后缓缓伸过来,捏住了那本证书。

乔深像是烫着手指似的立即撤了手,又忍不住的去看苏湘是什么反应。

只见她神色平静,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她还打开翻开了证书看了里面一下,像是做着最后的确认。

乔深对她的平静有些意外,又感觉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毕竟印象中的傅太太,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有过方寸大乱、歇斯底里的样子。

乔深轻轻的吐了口气,又从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道:“苏小姐,按照您跟傅先生之前签署的离婚协议,这是傅先生给您的房产,还有这是银行卡。”

苏湘也接了过来,左手离婚证,右手是她离开傅家得到的补偿。

这时,她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些表情,不过是带着讽刺的笑。

她抬眼看向乔深,对着他点了下头,什么也没有说,往后退了一步关上了门。

乔深对着那一扇深棕色的门,眨了眨眼,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苏小姐,傅先生说,您可以自由了。”

门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乔深脚步挪动了下,几乎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好像希望里面能传出点除了安静以外的别的声音。

过了会儿,他放弃的站直了身体,又道:“苏小姐,您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傅总说的,我可以帮您转达。”

说完,他站着停顿了一会儿,依旧没等到里面任何的回应,他这才放弃的转身离开。

门口,苏湘站在原地,偏左看了看离婚证,偏右看了看她得到的巨额财产,像是麻木似的走到了客厅,呆呆的坐下。

她看着那一本离婚证,脸上无悲也无喜。

终于,她自由了,不再是傅家的人……

感觉,这段婚姻从鸡飞狗跳,到奄奄一息,到现在终于断气了……

一直保持着呆坐的姿势很久,脑子从空白到零乱的回闪各种过往,再想到以后再见到那个人,会是怎样?

……

天色黯淡下来,乔深完成了那个艰巨的任务到了傅家,宋妈妈给他开了门,他一路走到傅寒川的书房。

书房内,男人的衬衣卷到手肘,神情冷峻的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利落的敲打着,似乎是正在回复一封邮件。

乔深站着等了一会儿。

从商场回来后,他就接到老板的命令,让他把离婚协议书送到律师那里,并且要尽快的把离婚证办下来。

民政局的领导开辟了vip通道,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就盖了钢印。

可以说,他把离婚证送到茶湾的时候,那离婚证是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

作为这对人婚姻里程的见证人之一,乔深自认一直看不透傅先生对傅太太的感情,也看不透傅太太对傅先生的感情,但到了离婚还能各自都保持着这样的冷静,连唏嘘都觉得多余,也是不多见了。

如果一定要他作为旁观者,对他们的婚姻做个评价,乔深会说,大概就是嚼了一块榴莲口味的口香糖,闻着奇臭无比,嚼着嚼着有劲有味道,但最后还是免不了被吐出嘴的命运。

随着键盘的最后一声敲打落下,傅寒川抬头看向乔深,深邃的眼透着冷淡:“都交给她了?”

乔深点头道:“是的,傅总。”

傅寒川鼻子轻轻的“嗯”了一声便没了声音,目光盯着光亮的桌面,乔深以为他没别的话了,便转身打算离开,这时候傅寒川问道:“她是什么表情?”

乔深道:“苏小姐很平静的接过了离婚证。”

傅寒川的眉心微蹙了下,又是“嗯”的一声,但是这回,乔深发现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一些。

乔深推了推鼻子上架着的眼睛,说道:“傅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班了。”

反正他不指望留下来吃晚饭,这种情况,叫他留下吃饭他也是不敢的,怕消化不良。

“嗯。”

乔深脚步动了下,转身之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再度的响起:“她有没有说什么?”

乔深摇了摇头:“没有,苏小姐什么话都没说,拿了东西就关了门。”

乔深也希望自己能说得更详细一些,他也尽量的让自己表达的详细细致,但一番搜肠刮肚下来,也就只有这“珍贵”的十几个字。

傅寒川眉心皱得更紧了些,摆了摆手指,似乎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乔深抿了抿嘴唇,自觉的转身,这时他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

“哦,对了……”

傅寒川抬眼瞧他,眼睛微闪着什么东西,他道:“你还有什么事没说的?”

乔深从公事包里掏出了另一份离婚证往前走了几步,手掌贴在他的书桌上,再缓缓松开。

傅寒川盯着那绿皮的东西,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抬起阴骘的眼瞪着乔深。

乔深被这道目光刺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滴下,喏喏道:“我忘了,把这、这个……”

傅寒川冷声道:“你给我这干嘛!”

虽然乔深也替老板保管一些东西,但这种东西总不好他替他保管吧?

他还未婚呢。

乔深苦哈哈的笑着道:“傅总,这个我保管,好像不大好吧?”

傅寒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出去。”

乔深得了特赦令似的,赶紧脚底抹油走了,宋妈妈招呼他喝碗竹荪鸡汤再走他都没答应。

书房内,傅寒川的视线死死的瞪着那一本离婚证,好像那证书是绿皮的蟑螂似的碍着他眼。

他捏着手指头,咯吱咯吱的响,随后忽的一松,伸手把那离婚证拿了过来,打开翻看了一眼,沉沉的吐了口气。

“吧嗒”一声,证书被随意的落在桌面的声音。

傅寒川坐在皮椅中转了过去,冷冷的瞧着窗外黑下来的夜色。

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死女人……

手掌紧捉着扶手,手背青筋微微的鼓了起来,他的脑子里想不到任何的对她的形容词。

对她来说,她就只有解脱的感觉吗?

连一句话都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过来质问一下都没有……

就连养条狗,扔了还会跑回来留在家门口不走,这四年,她就一点感觉都没?

脚边好像有什么蹭着他的腿脚,傅寒川低头一看,他捡回来的那白猫对他喵呜叫着,瓦蓝的眼睛澄澈,无辜的瞧着他。

手指一松,傅寒川又重重的吐了口气,弯腰将猫抱了起来放在腿上。

他的书房一般不许有人进来打扰,连傅赢都是严格管制的,也就这只猫,无声无息的溜着进来。

傅寒川撸了一把它顺滑的皮毛,猫咪亲昵的拿脑袋蹭蹭他的掌心,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的声音,一脸媚样。

他轻嗤了一声,挠了挠它的后脖子,它更舒服了,翻了个姿势对他敞开了肚皮。

待他摸它的肚子时,这猫忽然就凶狠了起来,抱着他的手又踹又咬。

傅寒川把手抽了出来,瞧着猫警惕的翻转了身体瞪着他的手指。

傅寒川又是一声嗤笑,他想起来了,那女人像什么,可不就是像这猫么。

看起来悄无声息乖乖巧巧的,翻脸起来就忘了谁是施恩者。

得,是他给了她离婚证,还能指望她哭着来求饶,或者来骂他无情无义吗?

她可是个哑巴啊……

傅寒川眸光淡淡的往前看了出去,手指慢慢的捏了起来。

既然已经决定,就不要瞻前顾后,既然要快刀斩乱麻,就不要说这一刀落下的太快。

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

“我道手指伤口老不见好,原来是里面扎了一根刺。拔了,一天就好了,一点都不疼了。只是拨开模糊血肉的时候,很疼。”

莫非同瞧着那一段文字,琢磨了许久都没看懂。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一根刺刺进去,很疼吗?

这是一段苏湘写在微博上的字,在陆薇琪事件以后,他关注了她。

小哑巴什么时候被刺到了,干嘛不当时就拔出来,干嘛要等里面长脓了才拔出来?

莫非同招了招手,把手机反过来给酒保看,问道:“你能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那酒保伸过头来,就着炫舞的灯光眯着眼,终于费力的看完了。他手肘支在吧台上,揶揄道:“哥,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莫非同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没谈过恋爱,我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女人们想的是什么。”

酒保皮笑着道:“那……哥,你现在是想懂这个人的心了?”

莫非同鼻子里哼出声音来:“不想要奖金?”

那酒保立即笑脸一收,一本正经的道:“哥,准确说来,这是一个女人对一段死去的感情的描述。”

莫非同眉头一皱:“死去的感情?什么意思?”

“我警告你,你要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酒保生无可恋的看了眼老板。

有一个感情小白的老板,又不能损不能皮,还要认真解释,真心累。

他道:“就是两个人分了呗。在这段感情里呢,两个人应该都很受折磨,起码这个女人不觉得爽……”

在酒保的瞪视下,酒保拍了下嘴:“抱歉哥,嘴皮耍惯了。”

他轻咳了一声,再接着道:“她感觉像是扎了一根刺,总也好不了,但是终于狠下心分开了呢,就感觉是从折磨里解脱出来了。”

“嗯,就是这样。”酒保再认真的点了下头。

莫非同皱着眉毛发愣回味,酒保想起来关心一下让老板这么上心的人是谁,便又伸长了脖子去看着微博博主,莫非同推了一把他的额头,把手机收了回来,冷声道:“干活去。”

酒保讪讪的歪了下脑袋,拿起吧台下的调酒器。

炫彩的灯光中,莫非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分了?

小哑巴早就从傅家搬出来了,她没道理突然写这么一段话,那就是……

他神色一凛,立即站了起来往电梯那边走过去,同时拨打了傅寒川的电话。

傅寒川这是在搞什么鬼!

电话嘟嘟的响了一会儿才被人接起来。

莫非同劈头就问道:“傅少,你跟小哑巴怎么了?”

电梯在顶楼停下,这里有别于楼下的吵闹,安静的连电话里傅寒川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傅寒川冷淡的声音传来:“离婚了,怎么了?”

就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莫非同道:“你开什么玩笑,别疯了。”

这四年来,两人离婚的传闻每天都在传,最激烈的就是陆薇琪事件后,苏湘那一声明,但两人还不是在婚契中?

怎么可能会突然的说离婚?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傅寒川冷冷的说了一句,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是在哪里知道的?”

这件事,他没有对他们几个说起,除非是乔深大嘴巴的告诉了乔影。

本以为就是乔深泄露的,莫非同告诉他的却是另一个答案。

“小哑巴的微博上写着呢。傅寒川,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莫非同很生气,咒骂一句后就掐断了手机。

另一边,傅寒川皱着眉,拇指跟食指捏着手机,转一下,手指划下一点点,再转动一下。手机的一角磕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的声音。

苏湘的微博?

她不是没什么话对他说吗,居然发在了微博上?

倏地,他的眼中闪过寒光,唇角挂起一抹冷酷的笑。

呵呵,她没话对他说,可是发在微博上,不就是告诉那个人,她现在自由了吗?

傅寒川停下了手机的转动,划开了屏幕。

会飞的鱼,上一条微博还是在两个月前,转发的那一条公益广告,并没有什么离婚说说。

那就是秒删了。

傅寒川眸光微闪了下,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莫非同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着来电显示,手指划拉了一下没好气的道:“干嘛?”

“她说了什么?”

莫非同还沉浸在震惊中,一愣道:“什么她说了什么?”

傅寒川:“她的微博。”

莫非同:“你自己不会看吗?”

傅寒川:“……”

莫非同有些顺过气来了,吐了口气道:“就说了什么拔刺之类的,说疼,哦不对,说不疼了。”

电话那一端又是一阵沉默。

莫非同忍不住的问道:“傅少,好端端的,你抽什么疯,怎么会真的离了呢?”

他想不通。

还记得上一次,傅寒川痛苦的把自己关在这里,灌了那么多酒差点醉死过去。

两人都熬了那么久,怎么忽然就放手了。

他不是生气小哑巴自作主张的签了离婚协议,把她晾一晾的吗?

莫非同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跟祁令扬有关?”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不会是真的要……”

那时候,只以为他有那种念头,凭他对小哑巴的感情,他是绝对不会真的那么做的。

莫非同一口气屏住在了胸腔,不敢真的往那方面想。

只听电话里,男人冷静到令人发指的声音传来。

他道:“不离,我跟她的婚姻还在续存期,难道我自己往自己脑袋上种草吗?”

莫非同一口气憋到肺疼,破口大骂了起来:“滚你丫的神经病,傅寒川,你特么的还是人吗!”

小哑巴这是造了什么孽,要被这两兄弟这么算计踢来踢去!

傅寒川的耳膜微微发疼,他掏了掏耳朵,唇角挂着冷酷的笑意。

她觉得他是一根刺?

傅寒川掐断了电话,紧紧的握住了手机,掌骨传来阵阵痛意。

当他看向那一抹淡月的时候……

今晚的月亮怎么这么模糊不清呢,好像沉在了水底似的……

莫非同听着手机那边嘟嘟的忙音,气得摔了电话。

“气死老子了,老子还没骂完呢!”

手机在沙发上弹了下才滑到沙发的缝隙里,莫非同抓起茶几上的酒一口喝了,骂骂咧咧的对着手机道:“傅寒川,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这个疯子!”

继承人之位有那么重要吗,坚持到了现在,就这么分开了,疯子,神经病!

莫非同骂了一顿,想到了什么,又从沙发缝隙里挖出了手机,抄起手机急匆匆的往楼下跑去。

……

这种日子,就应该庆祝一下,庆祝她回到了自由身。

苏湘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坐在阳台难得的自斟自饮。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苦苦的笑了下,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她笑着抿酒,眼角滑过一滴泪,顺着下巴正好跌落在酒杯里,被她一起含入嘴里。

舌尖抵着齿关,苏湘低头吃吃的笑了起来,眼泪越来越多的跌落下来,手臂的震动让酒杯晃了起来。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一本离婚证上。

不是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吗,她自由了,以后他再也不能够对她横眉冷对,不能对她大呼小叫的发脾气,傅家的人也不能够对她冷嘲热讽了。

以后她再也不用看到他们了。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钱……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可是怎么心里这么口,像是挖了一大块。

那一根刺留下的余地,有这么大吗?

门口传来了门铃声,苏湘止住笑,回头看了一眼。

她没有再管,拿起酒杯一口喝光了,拎着酒瓶再接着倒。

门铃声再度的响了起来,紧接着变成了密集的敲门声,急切的好像恨不得破门而入似的。

苏湘深吸了一口气,将酒杯跟酒瓶都放在了小桌上起身站了起来。

今天大概是她喝酒的小日,一杯红酒下去就晕的她身体晃了下。

苏湘甩了甩头,胡乱的擦了把脸提了下精神,走到门口去。

傅寒川,你后悔了吗?

哼哼,你后悔也来不及了,是你放了我,以后我与你再也没有瓜葛!

苏湘走到门口,一把拽开了门,但是眼前的人让她愣在了门口。

不是傅寒川,是苏润跟魏兰茜!

苏润跟魏兰茜两人都是一脸的气急败坏,魏兰茜上来就尖着嗓子叫骂道:“苏湘,你是不是疯啦!你竟然让傅寒川真的跟你离婚!”

苏湘眉头皱着拉长了脸,她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卓雅夫人也把他们叫了去,现在她正式离婚了,他们叫什么叫?

苏润沉着一张黑脸瞪了苏湘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苏湘,你是不是真的跟那个祁令扬……”苏润气得说不下去,又觉得自己的妹妹出轨难听,用力的戳着手指道,“跟那个祁令扬有那什么关系,,才让傅寒川狠心跟你离了?”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17 他的算盘落空 6000+钻石以及打赏加更2000

苏湘一脸懵然的看向苏润,这是哪儿跟哪儿,他什么意思?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苏润看苏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把她的意思看了个大概。

他怒道:“这种丑闻,难道还要传的人尽皆知吗?”

苏润烦躁的走到沙发一屁股坐了下来,满脸怒火的瞪着苏湘:“卓雅夫人说,你联合那个祁令扬吃里扒外,暗算傅寒川,你有没有干过这种事?”

……半个月前,盛唐被收购后的分割线……

魏兰茜愤怒的挂断电话,气冲冲的推开苏润的办公室门。

“云南木材公司催我们的款,如果明天不到账的话,就不再给我们发下一批的货!”

这已经是一天之内第n个催款电话了,各种要账。

苏氏是做家具起家的,经过一系列的变故,现在只能维持着苏氏的这一家具品牌,可到了现在,没有最基本的原料还怎么做家具?

最要命的是,因为资金问题,苏氏现在只能小量进原材,零库存下突然断供,工厂就没法运作了。

没有原料,订单就没办法如期完成,逾期又要违约金……苏润双手顶着太阳穴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员工要发工资,供应商催款,卖出去的货又收不拢回款,新订单赶不出来……一大堆的烦心事。

他像是两头都被堵死的困兽,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扒拉了一下头发道:“老李那边再催一下呢?”

“老李?现在我打他的电话他都不接,还怎么催?”魏兰茜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筹莫展。

两人都一脸愁苦,魏兰茜道:“卓雅夫人不是答应我们,傅寒川跟苏湘离婚,不会对我们有所影响,怎么会这样?”

银行不给贷款,供应商那边本来答应一季度一结算,现在突然就变成了现结,还说什么资金周转困难,只能这样。

要说一家这样也就算了,那么多供应商都变成这种现结模式,连给的说法都一样,客户那边又各种理由拖着不付款。

这不就是有问题吗?

苏润拧着眉想了想,忽然站了起来,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魏兰茜抬头瞧他:“诶,你去哪儿?”

苏润拧开门把道:“去一趟傅家。”

魏兰茜立即就明白了他,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有过之前的经历,苏润就不愿意再带着魏兰茜过去了,她那张嘴没个把门,激动起来就容易乱说。

到了这时候她再乱说,不就把苏氏往死路堵吗?

他随口找了个理由道:“公司现在一团乱,你也走了,谁还镇着?”

魏兰茜张了张嘴巴,最后只好悻悻的坐了下去:“好,那你去好好问问,傅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凭什么堵我们的路?”

苏润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傅家老宅,常妍跟卓雅夫人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常妍看着一枝开了两朵的玫瑰花,犹豫着下不了剪刀。

卓雅夫人看了看她,笑着问道:“怎么了?”

常妍看了她一眼,腼腆的笑道:“这两朵花都长得不错,就不知道该剪下哪一朵了。”

卓雅夫人看着那花,脸上挂着淡笑说道:“我来看看。”

常妍往旁边站了一点,卓雅夫人站在她原来的位置上道:“你看着,下一支就知道怎么做了。”

她手指捏着其中一支玫瑰看了看,再捏着另一支打量。

都是极好的玫瑰品种,花骨朵也都还不错。

却见她拿起剪刀,手起剪落,其中一朵掉落下来,常妍看着都心惊了下。

她瞧着地上跌落泥土的花骨朵,眼睛里闪过心疼,弯腰捡了起来。

卓雅夫人却是捏着那朵幸运留下的花,细致的观赏着,慢悠悠的道:“常小姐,这一花枝上,只留取最好的一朵花。不是它,就是它。绿叶只衬一朵花,一枝不容二姝,你明白吗?”

她捏着花儿,微笑着转头看向常妍,眼睛里的笑意只见犀利的冷意。

“常小姐,黛玉葬花,最后埋葬了的是她自己。常小姐喜欢看红楼梦,但你不是林黛玉,是不是?”

常妍心中一惊,指尖的那朵花跌落,她尬笑了下道:“我当然不是林黛玉。”

卓雅夫人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下头,又往另一株看过去,常妍随在她的旁边。

卓雅夫人打量着茂盛的花株,说道:“很多人都喜欢林黛玉,说她对宝玉痴情,说她敢于冲破束缚追求自己的爱情。”

“但是我却喜欢薛宝钗,八面玲珑,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助夫帮夫。大门大户,要的是这种女主人。一个整天撺掇别人儿子追求自由,追求什么情情爱爱的,能有多好,谁要的来?”

说着,卓雅夫人瞧了一眼常妍。

常妍咬着下唇点头,正要说什么,老何走过来道:“夫人,苏家的那位苏先生来了,要不要说您不在?”

对苏家的那位废柴大哥,傅家的人上下都是零好感。

卓雅夫人的手微微一停顿,似乎知道那人来是什么意思,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是的,夫人。”老何过去让人进来,常妍往老何的方向看了眼道:“那……夫人,我先回房休息,不打扰您谈事了。”

卓雅夫人剪了一支花枝道:“不用,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她看了眼常妍,微微笑了下,若有所指的道:“傅家虽然人少,但是因为招惹了一些人吧,有些麻烦躲也躲不开。没办法,只能想办法解决。”

“常小姐,以你的身份地位,将来也必定是要做主人太太的,虽然你家兄弟嫂嫂都对你疼爱,但是嫁出去后,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学的。”

常妍抿着唇乖乖听取指教,随着卓雅夫人一起往凉棚那边坐下。

卓雅夫人摘下了手套,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这时候,老何带着苏润走了过来。

苏润瞧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孩微愣了下,但还记得今天这一趟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他先打了招呼道:“卓雅夫人。”

行动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临时买的礼品放在了小桌上。

“给夫人带了些小礼品。”他把那两盒阿胶往前推了推,这样显得更加显眼。

卓雅夫人淡淡的扫了一眼,鼻子里只“嗯”了一声,拿起茶杯送到唇边。

苏润有些尴尬,目光游移的看向常妍,问道:“这位小姐是……”

卓雅夫人抿了一口茶道:“这位是南城的常小姐,在我们家做客的。”

“哦……”苏润一听这个姓氏,拉长着声调点了点头,心里窝着一股火也只能忍耐下来。

他再蠢,也能从这一句介绍里听出什么来了。

特意的介绍南城,再看卓雅夫人对她的亲密。

我们?

呵呵,这是又找了一个千金小姐,而且门槛还不低。

苏润微笑着伸出手,也不嫌尴尬,对着常妍道:“常小姐,你好,我是苏润,是……苏湘的大哥。”

说着,他看了一眼卓雅夫人,表情细微的动了下。

就算苏湘离开了傅家,她还是前任傅太太,这千金小姐再高贵,还不是只能吃他家湘湘剩下的。

能不能真的进到傅家的门,坐上傅太太之位还不一定呢。

常妍面容微僵了下,这笑容也就一直保持着僵硬伸出手跟他轻碰了下就缩了回去。

卓雅夫人用余光注视着两人的握手,翻了个白眼。

这苏家的人脸皮真的是厚到没边际。

她慢慢的将茶杯放回桌面上,叠起双腿道:“苏先生有什么事,先坐下来说吧。”

苏润拉开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卓雅夫人吩咐下人上茶,顺便把那阿胶给拿下去。

苏润握着手指,先看了看傅家老宅的院子,等到下人将茶水都送上来了,也不见这常小姐先离开回避一下。

他挂着尴尬的笑看了眼常妍,对着卓雅夫人道:“夫人,我有事想跟你谈谈,是不是……”

先请常小姐回避一下,这话没等他说出口,卓雅夫人就打断了他道:“常小姐是自己人,苏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他来说的,是求人的事,当着这个第三方说,还怎么说?

苏润心火烧得冒烟,捏了下后脖子降血压。

这卓雅夫人,还真能羞辱人。

可公司现在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他喝了一口茶,先润了润嗓子,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当初湘湘签下协议的时候,我记得双方都说好,傅家不会亏待了苏家的,现在为何要无缘无故的断了我们苏家的路呢?”

卓雅夫人瞥了他一眼,还真敢什么丑事都说出来。

她冷笑了下道:“苏先生这是何意?傅家对苏家的帮助一如既往,哪来这种话?”

“苏家可是没有订单可接?”

苏润刚要说被各个供应商催款的事情,却被卓雅夫人抢先堵了回来。

苏润喉头一梗,说道:“没有。”

前段时间,忽然来了好几张出口加拿大的大订单,他兴奋还来不及。

卓雅夫人又是一声冷笑:“那又何来说傅家断了你家的路?”

之前也一直是傅家给苏家订单养活着他们。

苏润双手搓着膝盖,闷得话都说不出来,傅家这是挖了一个大坑给他啊。

先让苏家接下订单,却授意供应商断货源,还让银行停贷,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苏润重重的沉了口气道:“夫人难道没有跟供应商说什么吗?”

卓雅夫人拿起茶杯笑了笑道:“你若说我没有给你订单,那是我傅家的错。供应商……这可做怎么说?”

苏润恨透了卓雅夫人睁眼说瞎话。傅家产业众多,旗下就有家具公司,跟那些供应商都有瓜葛,她不发话,那些供应商吃饱了撑得有钱不赚?

“夫人……”

苏润再度的抬起手准备开口,卓雅夫人眼神一凛,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凌厉的眼神看向他。

“傅家对你们苏家信守承诺,倒是你们苏家,这一手算计的好呀,居然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苏润被这一变脸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她道:“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卓雅夫人冷笑着道:“什么意思?你的好妹妹这边假装签了离婚协议,那边又勾引着我儿子拖着不去办离婚手续。”

“这还不算,她竟然跟祁令扬勾搭在一起,联手害我们傅家,她这一脚踩两船,不怕翻船吗!”

卓雅夫人句句厉声,表情非常的吓人。

苏润被指着鼻子一脸懵,后面的话都忘了说。

“这、这……”

他怎么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儿?

苏湘跟傅寒川?她不是离开傅家搬出去了吗?跟傅寒川还继续往来?

苏湘跟祁令扬?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苏润从来就没关心过苏湘,当时签了离婚协议,按照那个时候的情况,也就以为苏湘跟傅寒川已经离婚了。

她那一纸声明都已经昭告天下了呀!

卓雅夫人说的那些他完全不清楚。

苏润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道:“夫人,湘湘她不可能会这么做的,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她怎么可能帮着外人害傅家呢?”

卓雅夫人勾着凌厉的笑道:“这不就是你们苏家人会算计喽?这边靠不住了,就靠那边?”

“你们不是一开始就相中了祁家的吗?现在既然你苏家又有难,何不找新的金主帮你们解决问题?”

后来是苏润灰头土脸的离开傅家的大门的。

卓雅夫人余光瞥着苏润离开的背影,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苏湘跟傅寒川是签了那个离婚协议,但手续没有办下来,就是废纸。

傅寒川口口声声说会处理,但鉴于以往他在那个女人身上的表现,她是不会再相信他的。

苏湘这个孽障,他不动手,就别怪她不客气!

卓雅夫人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常妍,轻笑了下道:“常小姐,让你见笑了。”

常妍亲眼看到了卓雅夫人的这翻云覆雨的手腕,竟然将那个男人捏的死死的,一点没得到好处。

她心惊之余,扯了扯唇角道:“看起来夫人很受他们困扰。”

卓雅夫人摇了摇头,无奈一笑没再说什么。

常妍看了她一眼,舔了下唇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那个……傅太太勾连外人害了寒川,是真的吗?”

卓雅夫人捏着茶杯的手晃了下,那些丑事见不得光,当然不好对人说。

她将茶杯缓慢的放回桌面上,苦笑了下说道:“常小姐,苏家以前做的那点事儿,在四年前闹得那么大,到了现在还有人在说。你的哥哥,应该也打听到了些什么吧?”

常家要把这么宝贝的小公主交托给傅家,能不做调查么?

常妍抿了下唇,微微的垂下头表示默认了。

卓雅夫人继续道:“他们善于算计,现在眼看着傅家指望不上了,打起了别的主意,找好后路,又有什么奇怪的。”

……

苏润回到了公司,魏兰茜就火急火燎的迎了上来:“怎么样了啊?”

她刚才才解决完工人讨薪的问题,差点被堵在办公室出不去,早知道还不如跟着他一起去傅家呢。

苏润脸色沉沉,往沙发上一坐,沉沉的道:“先去给我倒杯茶。”

在傅家老宅,他被堵的连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魏兰茜看他一脸沉沉,就知道没有什么好消息。

她倒了杯白开水带给他,苏润扯开脖子间的领带,接过来就往嘴边送,结果把嘴给烫了,一口喷了出来,恼火的摔了杯子。

“你是连倒杯水都不会了!”

魏兰茜什么时候被他这么吼过,当即就扯了嗓子道:“你对我发什么脾气,自己没讨到好处,还指着我给你好茶好水的供着?”

苏润被魏兰茜拔高的一嗓子吼的眉头一皱道:“你还嫌别人不知道现在我们拿不出钱?”

他看了一眼门外,这总裁办公室是中心地带,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更不能让人知道他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魏兰茜委屈的一闭嘴,苏润道:“要一杯凉的。”

魏兰茜重新去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道:“那卓雅夫人到底怎么说嘛?”

苏润一口气喝完了那一杯凉水,满肚子的火气才降下一些。他把在傅家老宅的事说了一遍,魏兰茜没有明白过来,问道:“那卓雅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湘湘怎么会跟祁令扬扯上关系?”

苏润现在满脑子的乱,不耐烦的道:“我哪里知道。”

他那个妹妹跟他关系那么僵,他怎么知道她想的什么。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道:“前些日子,不是傅家收购了盛唐科技吗?可能是傅家在这收购上吃了亏?难道是湘湘对祁令扬泄密了?”

苏润能想到的也就这些。毕竟卓雅夫人口口声声说的是,苏湘跟傅寒川没有离婚,还勾引着他,可能是拿到了什么重要资料吧。

魏兰茜摸着脖子好一顿思考,她微眯了下眼睛道:“你这妹妹,还真不简单啊,这么快就抱上别的大树了。”

“可她怎么没跟你通一下气,她这是要甩了我们自己享福去?”

苏润手指撑着额头没吭声,仔细的想着傅家老宅的一切,卓雅夫人的那些话。

魏兰茜见他只顾着沉默,推了推他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找祁令扬?”

苏润瞪了她一眼道:“找?怎么找?现在名不顺言不正的,他们能承认吗?”

“再说了,祁令扬本事再大,他现在把公司都卖了,现在是傅家的大腿更粗了。”

魏兰茜讪讪的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我告诉你啊,你们苏家要是不行了,我就带着丽怡离开你们家,别以为我会跟你过苦日子。”

苏润白了她一眼,这女人跟了她这么多年,也就嘴皮子狠,真要她走,她才不会。

他道:“卓雅夫人给我设这么大一个坑,无非就是要我去找湘湘,逼她跟傅寒川离婚。她这么着急,还不是要湘湘给那常小姐挪位子。”

“对了,你查查那南城姓常的,有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

魏兰茜刚才就听苏润说什么常小姐,她想到了一些,说道:“查什么查,不就是南城的首富常家,听说是要来北城发展了。”

上流社会的那点消息,在太太圈子里是传的很快的,尤其魏兰茜又热衷于太太团的聚会。

苏润眯了下眼睛,这就难怪了。

这是急着要联姻,嫌弃苏湘妨碍了他们。

魏兰茜急切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找湘湘,让她去把那手续办了啊?”

苏湘这都已经凉凉了,还不如现在见好就收,让卓雅夫人放他们一马,苏氏的危机就解除了。

这时候苏润却是笑了起来,他道:“用不着。”

他想通了,反而气定神闲了起来。

魏兰茜见他这幅模样,急道:“你这是要干嘛啊?坐着等死啊?”

苏润眼眸中精光一闪,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卓雅夫人赶了苏湘四年,都没把人扫地出门,你以为湘湘有这么大的本事?”

魏兰茜脑中闪过一些什么,又一时抓不住,微微的张着嘴:“你是说……”

苏润点了点头,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皮椅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苏湘跟了傅寒川这都多少时间了?你别忘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傅赢。”

“傅寒川可不像卓雅夫人那么无情无义。这傅寒川大概是忽悠了卓雅夫人,她这才从我们这边下手。”

苏氏被弄得赶尽杀绝,苏湘还能不管娘家吗?

她还欠着父母的命呢。

“所以说,现在我们要抱住的大腿,还是傅家。只要傅寒川跟湘湘熬过这段日子,还怕以后我们没饭吃?”

魏兰茜恍然大悟,点着头道:“行啊,谁说你没本事的,这都被你想明白了。”

苏润扯唇一笑有些小得意。

“可是……”魏兰茜还是觉得不对劲,“这卓雅夫人把我们赶尽杀绝,又不能去找傅寒川,那我们怎么熬过这段日子?”

现在是他们被架在火上烤。

苏润翘着二郎腿,后背抵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道:“先找一下高利贷吧。”

……半个月回来的分割线……

苏润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可万万没有想到苏湘真的跟傅寒川离了婚,他的算盘落了空。

当他收到客户那边的货款,供应商那边又肯按照旧约供货时,他就知道出事了。

当即,苏润就给卓雅夫人那边打了电话,卓雅夫人亲口告诉他,以后傅家还会信守协议内容,一如既往的照拂苏家。

当即苏润就差点跳起来,拉着魏兰茜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那么大笔钱,这半个月的高利贷,光是利息就已经好几百万,就算傅家松口了又有什么用?

那几笔回款只够赔那些利息的,这本钱不还,欠的债就永远还不完。

苏湘跟傅寒川的这关系一断,他上哪儿弄钱去?

苏湘听完苏润的指控,想起来卓雅夫人也曾亲自上门来把她这样羞辱一番。

苏湘气的笑了出来,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语音道:“有没有这一回事,现在说了,对你有用吗?”

“我……”

看着苏润瞪眼张口结舌的样子,苏湘又笑了下。

这婚离了,别的不说,有一点好处,苏润再也不能打着她的名号,赖皮赖脸的去找傅家了。

说真的,她的这脸这名声,烂的臭大街,还不是拜她这个哥哥所赐?

魏兰茜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就直接当了真,气红了脸道:“苏湘,你还真的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出轨那个祁令扬?”

苏湘气笑了,她一边笑,一边在手机上输入:“我做的不要脸的事,能比的上你们?”

是谁把她往火坑里推的?

魏兰茜对视着苏湘冷冽的眼神,心虚的眨了下眼,她梗了梗脖子道:“好,你跟傅寒川离了也就离了。但是我跟你哥因为你这离婚弄出了事,你得赔给我们。”

她手一摊,可没忘记卓雅夫人在逼着苏湘签离婚协议那会儿许诺给她的那几千万。

那些钱足够还债了。

苏湘只觉得,对苏润夫妻来说,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他们的底线。

居然要钱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

也是,更卑鄙无耻的事他们都做了。

“我跟傅寒川离婚,卓雅夫人许诺你们的好处没给吗?怎么我还要赔偿你们?”

苏润那是自己赌了一把,做了误判,他当然不会往外说,他道:“别管你嫂子说的,公司出了点事情,你把钱拿来先周转一下。”

苏湘道:“你没有经商的头脑,给再多钱也是无底洞。我还不如去投资大学生创业呢,至少十个里面有一半的成功率。”

这些年,没有傅寒川的帮忙,苏润早就撑不住了。

苏润听出了苏湘的暗损,恼羞成怒道:“还不是因为你拖着傅寒川不离,卓雅夫人这才挖坑让我跳!”

苏湘眼睛一颤,他什么意思?

傅寒川跟她离婚,是卓雅夫人下了最后通牒的意思?

还未来得及深想,门口再度的咚咚咚一顿猛敲。三个人一起往门边看过去。

“开门开门!”与那重重的敲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男人粗犷的恫吓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躲这儿来了!”

魏兰茜吓的赶紧躲在了苏润的身后。

在苏明东夫妻死后,苏润跟苏湘没少被人追债,听到这种声音就紧张的头皮发麻,一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开门!”又是一顿捶拳脚踹的重击声。

苏湘惊恐的瞪着苏润,这一定是他惹来的!

苏润双腿发软,在密集的叫门声中,他强自镇定心神的道:“苏湘,这回你必须把钱拿出来,不然我们都死在这儿。”

公司那些钱回款了,但苏润并没有拿钱先去还债。

这死丫头把他坑惨了,那些账面上的钱当然不能动,要动也是动苏湘的。

她被傅家赶出来还有那么一大笔的钱傍身,他可不能什么都没了。

苏湘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拿刀砍了他们俩。

高利贷放债,自然不会平白就给钱,哪里有房产,哪边是跟他们有关系的亲属,早就都摸清楚了。

而且她毫不怀疑,苏润去借高利贷的时候就把她先推了出去。

苏湘深吸了口气,语音道:“我管不了,你们报警吧。”

可谁都知道,警察不管这事儿,躲得过今天,明天照旧,直到把钱还完的那一天。

门外的叫嚣继续着:“苏润,你别以为躲在这里没事了,楼下的车我们可瞧见了,把门打开!”

外面高利贷的叫嚣已经影响到了楼层的住户,苏湘还要在这里住下去就不想再丢这个脸。

而且他们被堵在这里,不开门他们是不会走的。

苏湘从厨房里握着一把菜刀走了出来,刀刃对着苏润夫妻,银白雪亮的刀光闪烁,魏兰茜吓得瞪着那一把刀:“苏湘,你干嘛,你想杀了我们啊?他可是你哥!”

苏湘冷冷的勾了下唇角,眼睛里对他们只有绝望。

如果不是还想着傅赢,她还真的不介意一刀一个。

苏湘屏气凝神,全靠着心里那一股强撑着的气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门口站着几个样貌凶恶的男人对着眼前那个拿着刀的小女人愣了下。

“小姑娘,这刀子你还是玩儿切菜去吧。”那些人哈哈笑了起来,后面一个男人忽然指了指苏湘道,“大哥,她应该就是那个过气了的傅太太吧?”

那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前段时间,跟那个跳舞的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傅太太。

“哟,还真的是。”

……

傅家的书房内,烟雾缭绕,漆黑的光线里只有烟点一闪一闪。

空气沉寂到让人窒闷,桌上的手机在寂静中突然死命的响了起来,显得刺耳无比。

傅寒川扫了眼来电显示,摁了免提道:“什么事?”

乔深上来就急切道:“傅总,太太那边出事了!”

因为一时情急,乔深也没来得及改变称呼,傅寒川眉头皱了下,冷声道:“她还能有什么事。”

这会儿她不是该高兴的捧着离婚证庆祝么?

乔深道:“苏家的那位主子爷居然胆大的跑去借了高利贷,现在被高利贷的人堵在了茶湾公寓!”

乔深对那两口子实在是无话可说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主子爷还不成吗?

傅寒川一听茶湾公寓,手指差点被烟头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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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好,很好……好个屁!

茶湾。

苏湘跟那些高利贷的人依旧对峙着,让她拿钱出来填补苏润的窟窿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那一笔钱她没打算动,她自己都没脸去动,怎么可能给苏润还债?

说的难听一些,那钱那房产,是卖了傅赢,傅家给她的补偿,也是对她的羞辱!

“钱是苏润欠下的,与我无关,你们是要剁了他的手,还是剁了他的脚,都与我无关。”

苏湘那把刀拿出来,不是把刀口对准那些高利贷的人。

她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拿着手机,语音落下的时候,把菜刀拍在了茶几上。

那些高利贷的人看了眼苏湘,再看看苏润,凉凉的道:“你们不是兄妹吗?看起来你妹妹对你的感情可没那么深。”

领头的男人拿起了菜刀,手指在锋利的刀刃上刮了下,抬眼看向苏润,冷笑了下道:“好,那就看看,她是不是见死不救?”

男人打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个大汉便走了过去,一左一右的架住了苏润:“万哥,要左手还是右手?”

被叫做万哥的男人看了眼魏兰茜:“问他老婆。”

魏兰茜眼见着苏润被人禁锢住了,吓得就快跪下了,尖叫了起来:“不要啊!”

她慌乱的看向苏湘:“你疯啦,他可是你哥!”

“你拿着那么多钱又花不完,是要带到坟墓里吗?”

苏湘竭力的让自己镇定着,她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在沙发上坐下,语音道:“冤有头债有主。”

打完那些字,她将头偏向了一侧,管他们怎么折腾。顶多,待会儿报警做个备案。

苏润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苏湘竟然完全的见死不救。他被男人胁迫着蹲了下去,两只手被强行的压在茶几上面。

那银光闪闪的刀刃从他的左手换到了右手。

这辈子,他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都快吓尿了。

这个时候,他脑中闪过一道光,不对啊,还没到还款的时间,他们怎么突然跑来要债?

苏润急着跑来苏湘这边拿钱,是因为知道苏湘跟傅寒川已经离婚,他不会再从傅寒川的身上得到任何的好处。所以想要尽早还款脱身,要知道每多一天,他欠下的利息就有十几万。

可是这些追债的,怎么会提早来收款?

眼看着那把刀贴在了他的手指头上,他急切叫停:“等一下!”

万哥的手顿了下:“嗯?想好还钱了?”

苏润吞了口唾沫说道:“万哥,还没到还款的时间,你不能这样乱来!”

男人眉头皱了下像是在想着什么,随即轻嗤了一声,刀面拍着他的脸冷声道:“你借的可不是小钱,当然要对你盯紧点儿。”

“你看看,连利息都还不出来,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苏润心里头慌的要死,他努力的斜过眼睛看向苏湘,只见她背对着他,丝毫没有要管的意思。

他看了眼万哥道:“万哥,我说了,她有很多的钱,找她要,连本带利全部还清。”

魏兰茜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把刀子,生怕那个男人手一抖真的把她老公的手给切下来。

她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你们就算真的砍了他的手,他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啊!”

万哥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那对夫妻:“你们以为我傻?她是傅寒川的女人,我还不想得罪他。”

不然怎么会到现在都没动那小女人一根头发。

就算她已经脱离了傅家,那还是跟傅寒川的前妻,跟傅家有瓜葛的。

男人扫了一眼苏湘,眼睛里闪过一道欣赏之色。

不愧是跟过傅寒川的女人,有胆量,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这么的淡定。

魏兰茜尖声尖气的道:“傅家早就跟她划清界限了。你看她到现在有找傅寒川求救吗?”

万哥皱着眉又看了眼苏湘,这倒是。

这女人从始至终都没给谁打过电话求救。

苏湘听到魏兰茜的话,身体微动了下,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往她身上扯。

呵呵……

她捏了捏手指头,转头看向那万哥,语音道:“他们手上还有别墅房产,你们做高利贷的,不是事先都查清楚的吗?”

“你跟苏太太说,要她老公的一只手,还是大别墅,让她选。”

苏润听着苏湘谈买卖似的,吼了起来:“苏湘,我是你哥!”

“啊!”

刚吼完,手背上一股刺痛袭来,他惨叫了一声,刀刃划破了他的手背皮肤,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苏湘听着那一声惨叫,手指头微动了下,并没有转头去看。

万哥一直观察着苏湘的反应,见她动都没动,他的眸光微转了下,再看向魏兰茜说道:“苏太太,看起来,你该做一个选择了。”

魏兰茜完全的慌了神色,苏湘的冷漠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难道真的要抵押了房子?

她动之以情:“苏湘,你不管你哥哥可以,可那房子是你爸妈留下的,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你真的舍得就这么没了?”

苏家的不动产,在苏明东死后就变卖的差不多了,现在也就剩下那套大别墅,还有那个家具公司,是苏明东夫妻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苏湘的手指头捏紧了,她闭上眼,让大脑冷静下来。

那笔钱她不想动,可那是父母留下的东西……

魏兰茜眼见苏湘犹豫了,又哀痛的叫了一声:“湘湘……”

苏湘抽紧了呼吸,脑子里正交战的时候,门铃声忽然的再次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绷着神经,被这突然响起来的铃声吓了一跳,一起看向门口。

这个时候还有谁来?

苏润看向了苏湘,心里燃起一丝希望,难道傅寒川对苏湘还念着那么一点旧情?

这么说他就不算是误判了,以后还能睡在金山上高枕无忧。

他挣扎了下,急道:“是傅寒川来了,快去开门!”

苏湘听到傅寒川三个字的时候,心头颤了下,傅寒川?

她微微的睁大眼睛,心里涌起了那么一点希望,随即她的眼睛一黯,轻摇了下头。

傅寒川怎么可能来,连离婚证都是乔深送过来的……

门铃声还在继续,很有耐心的一声响一声。

苏湘沉了口气,站了起来,万哥叫住了她,冷声道:“等一下。”

苏湘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他。

万哥道:“女人,你该不会是真的把傅寒川叫来了,还是你报警了?”

他可没忘了,这女人一直拿着手机。刚才她那么不动声色,谁知道她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在拖延时间。

苏湘淡淡的扯了下唇,语音道:“你又没有动我分毫,就算傅寒川来了,他也不会怎么样的。若说我报警……”

她睨了眼那两个不争气的,再道:“躲得了这次,躲不了下一次,还不如你们给他一个痛快。”

男人皱眉一想,这才让她去开门,倒要看看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救他们。

莫非同一只手摁在门铃上,有节奏的摁了一下又一下,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看了正面又看了看反面。

小哑巴这会儿该不会出去了,没在家吧?

正要从猫眼看看的时候,门忽的打开,莫非同差点收不住身体往苏湘身上扑过去,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的撑在了门框上。

“小哑巴,你干嘛呢,现在才来开门?”

苏湘看到莫非同才叫意外。

都这么晚了,他跑过来干嘛?

莫非同瞧着苏湘的脸色,抬头往里面看过去,这才看到那一屋子的人。

他的视线落回到苏湘的脸上:“小哑巴,你们……”

以莫家的地位,道上的人都看到了都要打个招呼。万哥瞧见莫非同先是愣了下,惊愕的道:“三少,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莫非同拎着书,信步走进来,他看了眼苏润夫妇。

苏润脸色煞白,鲜血直流,另一个女人吓得只会哭。

这叫什么事儿啊?

“哟呵,你们这是在讨债?”

万哥笑呵呵的收起刀:“苏家这位大哥欠了我们的钱,欠债还钱,三少,你说是不是?”

莫非同随手的拎了一把椅子坐下,翘着腿道:“是啊,说的没错。”

“那希望三少看看就好。”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男人开口就是提醒莫非同闲事莫管,虽然不知道他这么晚跑过来干什么。

莫非同看了一眼苏湘,她垂着眼眸沉默的站在一边,也不说一句,好像等着任由那些人宰割。

但这也不对啊,傅寒川跟她离婚,不可能一毛不拔。

莫非同对着苏湘小声道:“小哑巴,你是不想管他们吗?”

莫非同不认识苏润,但是当年他的那一手笔,可是把傅寒川给坑惨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管,可是小哑巴不开口,他就没有理由出面相帮啊。

这个时候,苏湘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屏着气息,在屏幕上写道:“要我拿钱出来也可以,但是房子得归我,就当是我出钱买下了那套房子。”

“你们立刻搬出别墅,另找地方!”

魏兰茜叫了起来:“凭什么,那是你爸妈留给你哥的财产!”

苏润瞪着苏湘,好不容易让她松了口,万没有想到这死丫头还有这一手。

苏湘淡淡的看着魏兰茜道:“那就是你不要大哥的手咯?”

又要她看在父母的情面上留着苏家的财产,又把她当成取款机填补他们的无底洞。

她出事,他们躲,他们有事,她若不管不问就是无情无义。

天底下有这样的兄妹吗?

她连废话都不想跟他们多说一句,还讲什么道理?

莫非同瞧着苏湘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但都是平静的看不出什么变化。

小哑巴的这幅冷漠神情,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脑子里浮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一怔,再看了眼苏湘。

事到临头不怯懦,镇定自若之下还在为自己争取有利条件,这不就是傅寒川的作风吗?

事情似乎又一次的陷入了僵持,看起来是苏湘苏润两兄妹为了家产在争夺了。

那些讨要高利贷的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其中一个小声道:“万哥,他们这么拖下去,都要等到天亮了。”

那万哥拧着眉,神色一凛沉声道:“不行,你们兄妹的事情,还是等事后自己解决。我现在要的是拿到钱。”

“要么还钱,要么就把你那大别墅拿来抵押。”

苏润的那一只手已经完全的浸润在血水之中,那条手臂都快没什么知觉了,他虚弱道:“万哥,我一定会还钱的,一定会还……”

他转头看向苏湘:“苏湘,赶紧把钱给了,等事情先解决了再说,难道你想看到我失血而死吗!”

只要钱给了,后面还能有他什么事儿。

苏湘却是一直的瞧着那个万哥,眼眸微动。

按说,逼着她要钱是最快的方法,放高利贷的人就算看傅家的面子不敢动她,但还是赚钱第一。

其实只要吓一吓她,她还是怕死的。

可是,这些人却只盯着苏润还钱,而且听起来,他们的目标是苏家的产权?

莫非同一直知道苏家的那个混蛋哥哥没把苏湘当回事,都给人跪下被放血了,还在摆大哥的样子对苏湘呼呼喝喝,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苏润被莫非同肩膀上狠狠一脚踹过去,身体一歪跌倒在了地毯上。

而莫非同那一脚踹的正好是他那一条被放血的手臂,这下连肩膀都废了,整条胳膊翻在了后背,看样子是脱臼了。

苏润痛的嚎叫了起来,魏兰茜吓得又是一顿尖叫,眼泪横流的扑了过去:“老公,你怎么样啊!”

苏润这会儿疼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直颤,魏兰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莫非同喊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狠心啊,你谁啊!”

放高利贷的只划了她老公一道,他一来就把她老公的手给废了,他是站哪头的啊!

她对着苏湘吼道:“苏湘,他是不是你叫来整你大哥的啊!”

莫非同眉心一蹙,阴沉的道:“你再对着她大呼小叫的试试?”

魏兰茜被他阴沉的模样吓到,委屈的闭上了嘴。

万哥本来就要等到苏润松口抵押房产了,被莫非同这一搅局弄得很是不满。

他道:“三少,你不是说不插手的吗?”

苏润掸了掸裤腿,径自的站在苏润夫妻的面前道:“苏湘是我罩的人,你们再敢欺负她试试!”

说着,他转头看向万哥:“万哥,你也听到了,苏湘是我罩的人,我是她大哥,她的事我能不管吗?”

“虽然是这不争气的欠了你们的钱,但是那房子是我妹子的,万哥,你得给我面子吧?”

最终,还是莫非同出面让高利贷的人把利息降成了银行的贷款利息,苏润为了保住他的手臂只好把公司收到的回款吐出来,莫非同再逼着苏润向他借钱把本钱还了,高利贷的人这才鸣金收兵。

莫非同把苏润签下的借条收进了口袋,威吓道:“现在你们欠着我的钱,你敢不还我废了你另一条手!”

如果是让小哑巴出钱把剩下的钱还了,那苏润夫妻不还是从小哑巴身上抢钱,如果是欠了他的,他们不敢不还。

苏润夫妻今晚完全是偷鸡不着蚀了一大把的米,这姓莫的比高利贷的人还狠,那些人都要卖他的面子,能不还钱吗?

苏润在魏兰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阴狠的瞪了一眼苏湘才转身出去。

等那些人全部的离开以后,苏湘走过把门一关,长长的吁了口气。

紧绷了那么久,她一下放松下来身体软软的滑了下去。

她并非一点都不怕,事实上,她怕得颤抖。

苏润被划刀的时候,她怕得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因为那让她想起了父母跳楼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幕。

她知道苏润有钱,不可能被逼到山穷水尽的,他只是盯着她不肯放罢了。

自从父母不在以后,他就挖空心思的从她身上掏钱,她已经成了他的取款机。

傅寒川已经跟她离婚了,她身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她也不想再被苏润继续利用控制,这才逼着自己狠心不要去管。

可苏湘今天的这一“不管”跟“狠心”,也为她之后埋下了祸根。

莫非同看到苏湘软倒在地上,将她扶着起来道:“小哑巴,你怎么样?”

苏湘白着脸摇了摇头,走到阳台那边坐了下去。

她喝的红酒还有的剩下,她微微的颤着手倒了一大杯酒一口咽下,僵冷的血液热了起来,在身体里流动,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莫非同拧眉瞧着她:“小哑巴,你哥一直是这么对你的?”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明明有钱,却要掏空自己妹妹的口袋。

当年只知道她跟傅寒川睡了一觉,觉得她可恨,现在回头来想,整件事里面最无辜的就是她。

这么一想,莫非同只觉得那一脚踹得轻了,他应该直接剁了他的手才是!

苏湘的喉咙翻滚着苦笑了下,想起来什么,语音道:“莫先生,你怎么会突然来?”

……

大楼下,傅寒川的车刚停下,就见到一群大汉从楼道里面走出来上了一辆面包车。

他推开车门的手顿了下,既然那些人出来了,也就是事情解决了?

想来,他给她的那一大笔钱,已经填补了苏润那个无底洞。

卓雅夫人给苏润设局的事,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明白自己的说辞已经无法取得她的信任。

她对苏润下手就是在告诉他,她的那一句“不客气”不是说说而已。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夺回继承人的位子,而卓雅夫人又已经开始下手威迫,不如就此放手。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苏润竟然去找了高利贷来解决困境。

而现在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他没有上去的必要了。

傅寒川一直看着那辆面包车开走了,他静静的坐在车里,仰头看着五楼的位置。

那一家的窗口明亮,窗帘微微的拂动着。

“叮”的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响起,黑暗中火光照亮了男人冷峻的面容,一瞬间后又恢复了黑暗。

烟雾慢慢在车厢内弥漫起来,充满了烟草的味道。

这时候,楼道里又走出了两个人来,苏氏夫妻那两人的身影,傅寒川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皱了下眉,看着苏润好像伤得好像很重的样子。

空气里隐约传来魏兰茜咒骂的声音。

“……才走了一个傅寒川,就又勾搭上别的男人了,你妹妹这狐媚功夫可是不得了了,难怪现在这么硬气……”

一路上骂骂咧咧,直到上了车。

傅寒川的眼眸倏地阴沉下来,抬头往上看。

难道她找了祁令扬?

阳台上,苏湘的人影一现,她好像去阳台了,然后一个高大的人影也在视线里一闪。

因为距离的关系,并不能看到那个人的面容,但是心已经狠狠往下一坠,令他极度的不舒服。

事情解决了,居然还留着不走?

呵呵,她还说跟祁令扬只是朋友关系吗?

傅寒川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紧握着方向盘青筋都鼓了起来,控制着自己不要冲动的冲上去。

好,很好……

好个屁!

傅寒川一把推开了车门下去。正要走进楼道的时候,他的脚步在一辆车旁边顿了下。

但是他在这里并没看到祁令扬的车……

他往车牌看了过去,刚才没有注意,如今就着昏暗的路灯一看……

他跟莫非同那么多年的好兄弟,好到穿什么牌子的内裤大家都清楚,莫非同的座驾他又怎么会不认得。

傅寒川的眉毛拧了起来,往楼上那个人影瞥了一眼,莫非同跑过来干什么?

他抄起手机打了过去。

……

楼上,莫非同正在给苏湘解释他来的原因。

他拿起被遗忘在一边的书递给苏湘。

苏湘好奇的把书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封面一愣。

中国手语?

莫非同把这个给她干什么,总不会是他心血来潮想要学手语吧?

莫非同对着苏湘清亮的眼睛,心脏就有种管不住的感觉,忽轻忽重的乱跳。

他忽闪了下眼,躲开苏湘的注视,指着那书道:“这是……”

才开口,手机铃声突兀的横插了进来,莫非同皱了下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目光虚晃了下。

他看了眼苏湘,走到一边将电话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男人阴沉的声音传过来:“你在哪儿?”

莫非同一听到傅寒川这低沉平静的嗓音,顿时心虚的感觉没了,反而是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气怒道:“傅少,你知道刚才小哑巴经历了什么吗?她……”

傅寒川却是冷声打断他道:“你在她那里干什么?”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19 敌人在内心

莫非同感觉一噎,呛道:“你还问我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俩的事!”

“幸好我过来了,不然小哑巴就要被她那混蛋哥哥嫂嫂活吞了!”

他故意说的很夸张,说了什么流了一地的血,苏湘如何被苏润夫妻逼着还钱等等,就是希望傅寒川能紧张一下,谁料傅寒川只是风淡云轻的说了一句。

“是么?”傅寒川淡淡的说了一句,再道,“出来喝酒。”

他根本不担心莫非同说的那些,因为他亲眼看到的是苏润伤势惨重,被他老婆扶着上了车。

傅寒川轻扯了下唇角,苏湘那脾气,苏润能把她怎么样?

“我去你的……”莫非同有种一口气吊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感觉,这时候他还有心情喝酒?

他气得挥了挥拳头:“你等着!”

他把手机挂断走回到阳台,苏湘还在那翻书,神色平静。

莫非同轻咳了一声道:“小哑巴,这书是傅少落下在我那儿的。我过来,就是想把这个给你看一下。”

“嗯……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嫌弃你,他、他这么做也许是有苦衷的。”

书还是很早之前,傅寒川去他那庄园落下的,当时留在那儿了,也没回来拿,就一直摆在了那里。

幸好没被他丢掉。

莫非同看着平静的苏湘,他这个人一向不怎么会安慰人,脾气也急躁,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看她这边似乎一早就备着红酒,估计是被傅寒川给刺激到的,这才在这里自斟自饮。

苏湘没什么反应,莫非同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道:“那……事情都结束了,你早些休息,就别想太多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脚步声嗒嗒的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刚走了几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走了回去。

他把桌上那剩下的半瓶红酒拿在了手里,苏湘握着书静静的抬头看他,幽幽灯光中,那一抹红润的唇瓣像是夜间海棠似的,粉白的脸颊,明润的眸光……

莫非同脑子里又拂过那次的画面,连忙闭了下眼,将那画面摒弃在脑海外。

他晃了晃酒瓶道:“这,就当是给我的谢礼吧。”

“还有,如果他们再来找你麻烦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还有……我刚才说是你大哥,不是说说的,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大哥,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小哑巴。”

莫非同说完这些,才算是放心的离开。

苏湘看了眼空了的桌子,上面只剩下了那只空酒杯。

她知道,莫非同把酒带走,只是不想她一个人喝醉了。

苏湘的目光落回到手中的书。

这本书,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了,别的小孩牙牙学语,而她是学手语。

整个苏家,就只有她跟母亲在学,是母亲先学会了,再手把手的教她。

因为她需要跟人交流,她必须要学会哑语。

不知道那个时候,知道她生下的女儿是个哑巴,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在学着这本书,在教她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湘记得自己教傅赢手语的心情,很无奈很心酸。

别的妈妈教宝宝学说话,她却要教他手语。

苏湘深深的吸了口气,单手对着书上的一个手势做起来。

这一个动作是“不离不弃”的意思。

这书,不知道翻过了多少遍,看起来很旧了,里面还有折角。

傅寒川……

每次她要跟他吵架的时候,他就会打断她说看不懂她在说什么,其实他是能看懂的,是不是?

可到了这个时候,分都分了,知道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终是丢开了她这个累赘……

苏湘把书合上放在了桌角,起身站了起来。

傅寒川在给莫非同打完电话以后就开车离开了小区。

乔深的电话打进来:“傅总,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找律师过来谈判?”

乔深原本打电话给老板,是问他要不要他去帮着解决一下,毕竟刚递了离婚证,他体恤老板去了两人见面会尴尬,就那么请示了一下,但是老板只道用不着就挂断了电话。

乔深作为第一助理,猜测定然是老板按捺不住,亲自出马了。

他想老板出马,定然是能够顺利解决的,再打电话只不过是找理由探听一下。

乔深伸长了耳朵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

傅寒川以意兴阑珊的目光看着前面的路况,淡淡道:“不用。”

听着电话那端嘟嘟的声音,乔深看了看手机,听老板的口气,好像心情很不好啊……

1988,这个时间正是里面最热闹的时候。

傅寒川从专用通道直达顶楼,从架子上拿了一瓶白酒打开先喝了起来。

他捏着方形的酒杯,一抬眼看到角落位置摆放着的一台夹娃娃机。

之前摆在这儿的一台,此时正搁在他家落灰,想来应该是莫非同又搬了一台上来。

傅寒川将酒杯放在旁边的架子上,那边还摆着一罐硬币。

他伸手抓了一把塞进去,叮铃咣啷的一阵响。

手指按在按键上,另一只手摇动操作杆,看着那爪子向着一只小黄鸡落下去。

爪子看似抓住了,他这才按了确定键,看着那爪子拎起小黄鸡缓缓提起,到了半空倏地落了下去。

“shit!”傅寒川拍了一下机子,凝神又操动了起来。

莫非同从茶湾出来,傅寒川这混蛋在听到小哑巴遇险还无动于衷,他是真的为了继承人之位,什么都不关心了吗?

就只看得到那个位置?

还有那两个狗屁哥嫂,他怎么没趁早收拾了断个干净,让小哑巴这么被他们吸血,他是怎么忍得住的。

莫非同心里一顿嘀咕,一路往1988的方向赶。

另一个方向,一辆面包车缓缓的在马路上行驶。

万哥手里拿着手机,在给什么人打电话。

“宴先生,苏家老宅的宅地看来是没办法帮你要到了,有人出面替他们把事情解决了。这次我就不收你的钱了,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吧,呵呵……”

“这不可能吧,那傅寒川不是已经跟苏湘离婚,还能有人替他们作保?”

万哥翘着腿,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看着支票,这拿到银行去,就是一箱子的钱呐。

他道:“那个哑巴本事大,有莫三少替他们作保,我能不给面子吗?”

对方沉默了下,说道:“看来,我是只能再等下次了。万先生,这次辛苦你了,辛苦费还是会照旧打在你的账上,希望还有合作机会。”

万哥一听到钱,眼睛就笑眯了起来:“那就谢谢宴先生慷慨……”

有钱拿为何不要?

……

莫非同到了会所直入顶楼,就看到傅寒川一边喝着酒,一边在那操控着抓娃娃机。

地上已经堆了几个娃娃,看起来,他只享受得到战利品的那一个过程,对所得到的战利品并不感兴趣。

莫非同漫步进去,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只毛绒玩偶看了看。

傅寒川停了下来,侧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拿着酒杯走回沙发那儿坐下。

莫非同也是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玩偶扔了过去,傅寒川伸手一接就轻易接住,大学联赛的mvp可不是买来的。

莫非同站在傅寒川的位置,手握在遥控杆上,瞄准了里面的一只粉色小猪,忽然开口道:“你真不管小哑巴了?”

傅寒川喝着酒,闻言手指停顿了下,他盯着放在茶几上的那一只带着金丝眼镜的小黄鸡,淡声道:“离了的意思,就是以后她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她总要学会面对外面的那些事,我不可能一直替他们苏家收拾烂摊子。”

“啪”的一声巨响,莫非同的掌心拍的微微发麻,他扭过头来瞪着傅寒川,真的是气死他了。

他大步的走到傅寒川面前,眯起眼仔细的打量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纠结不舍。

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傅少,你是不是太冷血了?”

“你知道她一个人面对那些高利贷时,是什么样子吗?”

傅寒川抿着唇轻啜酒液,莫非同又提起那半瓶红酒用力晃了晃道:“你知道她突然被离婚后什么心情吗?”

傅寒川漠漠的垂下眼皮,酒杯抵在唇边道:“放心,她早就做好了离婚准备。”

“她的心理,也不是你想的那么脆弱,用不着你这么替她操心。”

酒入喉,先凉后烧,火辣辣的,咽下去一直绵延到胃里。其实这种感觉并不怎么令人舒服,可却有人对这种东西爱不释手。

莫非同听到傅寒川说那句话的时候,很想揍他一顿,可握紧的拳头只是握紧了。

这话没法聊了,再说什么看起来他也不会回心转意了。

“你自己慢慢喝吧,我这血是热的,没法跟你这种冷血动物交流!”

莫非同愤怒的咒骂了一句,就气哼哼的踏步出去了。

原想着再劝劝,是他太乐观了。

莫非同在自己的地盘但因为某人而待不住了,他怕一个控制不住,真的一拳挥上去两人打一架。

……

裴羡正搂着乔影到紧要关头,两人身上汗淋淋的,四目相对之时,被突兀的响起的手机铃声所惊扰。

“电话。”乔影推了推裴羡,水汪汪的眼睛让人心神荡漾,还让人怎么管电话。

裴羡看都没看,长臂一伸将手机摁断,低哑性感的嗓音道:“没了。”

乔影弯唇一笑,抱着他的脖子,两人嘴唇再度的贴在一起,刚冷却下的温度再度燃烧起来。

“……海草海草,海草海草,管它骇浪惊涛,我有我乐消遥……”

魔性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倔强不屈的闹着。

“……”裴羡抵着乔影的额头,非常的无语。

乔影水润的眼眸哀怨的瞅着裴羡,“你就不能把这铃声换了吗?”

裴羡偏头瞅了一眼手机道:“看来是该换换了。”

尤其在这种激情时刻,真的是大煞风景。

以后应该直接关机。

指示灯闪烁着,铃声也没停下来,乔影拿过手机一看,将屏幕反转对着裴羡。

“他不是有未婚妻了么,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莫家给莫非同安排了不少相亲,莫非同挑妃子似的挑挑拣拣,这个脾气不好那个长相难看,后来莫家家主烦不胜烦,简单粗暴的给直接定了一个。

裴羡拧着眉看着屏幕上闪亮的名字,抚了一把额头,接过手机从翻身下来。

“三少,你若是一个人孤枕难眠,就娶个老婆回家,也好有人陪你说话是不是?”

莫非同根本不知道自己打扰了人家的好事,愤愤说道:“我在你家楼下,开门。”

裴羡随意的披了件睡袍走到阳台往外一看,莫非同的车子可不是就停在那里,车灯还没关,嚣张的照亮了大半条马路。

乔影坐在床头看着裴羡,裴羡走回来道:“三少来了,你先睡。”

乔影点了点头,看着裴羡出去。

楼下,莫非同看到裴羡穿着一身睡袍就来开门了,微微的睁大眼睛道:“你这么早就睡?”

裴羡懒懒的瞥了他一眼,谁说早早上c床的就一定是在睡觉。

两人一起走到客厅,莫非同见到沙发就坐下了,裴羡倒了两杯水出来,说道:“看你脸色发黑,怎么,撞邪了?”

莫非同口干舌燥,一气儿把水喝了,重重的将茶杯撞在茶几上道:“不是我撞邪,傅少才叫撞邪了呢!”

裴羡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拎起水壶又给他倒了一杯,问道:“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应该是莫非同泡酒吧的时候,却黑着一张脸跑到他这里来,看来是气得不轻。

莫非同捏着拳道:“你知道傅少跟小哑巴离婚了吗?”

裴羡的手顿了下,有些意外的神色,但又没有表现的太吃惊。

莫非同看着他道:“难道你都没什么反应的吗?傅少他离婚了!”

裴羡慢慢的将水壶放下,拿起了自己的那一杯身体往后靠在了沙发背上。

他道:“这没什么好意外的,非同,你不应该表现的这样激动。”

“可是、可是……”莫非同捏紧了拳头,又要说起苏湘的事,裴羡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抬手道:“傅寒川在两者之间只能选一个,他做出了选择,那就有一个只能被放下。”

所以,裴羡知道这个消息并不觉得很震惊。

莫非同拧起了眉,沉沉的吐了口气,但还是郁气难消。

裴羡看了他一眼道:“非同,你们莫家不也在斗得昏天暗地,你没有参与进去,所以并不知道那种感觉,还觉得可笑。”

“你觉得对你来说,权利没有那么重要。可在有的人看来,他们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无上的至高权。”

“站在傅寒川的角度想,从出生的时候他就被定为王者,突然有个人出来跟他抢,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暗算,这个时候他的判断告诉他,他必须要夺回属于他的。”

“这个时候的他,是不顾一切,什么都看不到的。确切的说,是已经被恨意蒙蔽了双眼。”

“而苏湘……在他看来,甚至是危险的。”

“所以他做出离婚的决定,我一点都不意外。”

“危险?”莫非同愣住了,“她怎么会是危险的?”

一个哑巴而已,不能说不能打的,把她当成洪水猛兽不是觉得很可笑吗?

“你说呢?”裴羡睨了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口水,打了一句禅语,“敌人在内心。”

莫非同沉着眉眼想了想,除去傅家对苏湘这一存在的恼恨……

“你是说,傅少为了那个位置,跟苏湘离婚还有去除软肋的因素?”

苏湘在他的身边,就成为了他的软肋,就成了危险,而他想要把苏湘成为祁令扬的软肋。

裴羡淡淡的“嗯”了一声,将水杯搁在一边道:“你这个时候怎么劝他,他都不会听的。”

莫非同皱紧了眉,想到苏湘一个人要抗下那么多事,喃喃道:“那她也太可怜了……”

裴羡看着莫非同的眉眼之间露出心疼的影子,说道:“只能说,她辈子没有投个好胎吧。”

很多人都说自己没有投到好胎,没有生来就在豪门,但其实生在简单幸福之家,才是真幸运吧。

两人一阵沉默,裴羡忽然道:“你没在她面前说什么吧?”

如果莫非同因为同情,而把傅寒川的事情告诉了她,这未必是件好事。

莫非同道:“我能乱说吗?”

傅寒川那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他就只来得及把书给了苏湘,别的宽慰的话他也说不上来。

裴羡点了点头,乔影打着哈欠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你们还没说完啊……”

莫非同以为裴羡一个人在家,看到乔影穿着同款睡袍微怔了下,摸着下巴睨了裴羡一眼,怪不得不接他的电话。

乔影在裴羡旁边坐下,拿起他喝过的水杯润了润嗓子,懒懒的歪在裴羡怀里,对着莫非同道:“莫小三,你这是瞧上我家老裴了吗?”

……

某高档写字楼,俞苍苍坐在办公室,看着最新收到的一份邮件,眼眸微动想着什么。

办公室的门敲了两下,祁令扬走了进来。

俞苍苍看了他一眼:“来了。”

她不动声色的将邮件删除,祁令扬道:“什么事一定要我亲自过来,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俞苍苍笑了下,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窗台。

她的办公室简单明了,纯白的墙面,窗台也不是那种巨大的落地窗,而是飘窗,上面摆了柔软的毛毯还有舒适的靠枕,旁边摆了一个花架,全是她养的多肉植物。

这将近两百平的空间,没有别的员工,只有她一个人,相当随性。

俞苍苍走到花架前,半弯下腰打量着她养的宝贝,说道:“电话里说的清楚,就不会让你过来了。”

祁令扬斜倚在桌边,拿起她办公桌上养的花瓶宠物鱼看了看道:“那就说吧。”

“根据最新的情报,帝梵先生一家在两年前遭遇了车祸,妻子当场死亡,他的女儿的大脑受到剧烈撞击,丧失了语言功能。”

“因为这一连番的变故,使得黛尔小姐脾气古怪,敏感自卑。帝梵先生此番来北城,除了他个人以外,还带了他的女儿,希望能给她换换心情。”

祁令扬微微蹙了下眉毛,丧失语言功能,那不就是成为了……哑巴?

俞苍苍回过头来,对着祁令扬淡笑了下道:“我还得知,帝梵先生想找一个哑语老师,可以帮助她的女儿恢复自信。”

“所以,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你希望我去找苏湘?”

俞苍苍一笑,说道:“令扬,好像老天都在帮你夺回你该得到的。”

“当初做那个聋哑app,我以为你只是为了接近苏湘,但现在看来,那个计划到现在还能帮助你。”

“傅家那么嫌弃那个哑巴……”她嗤笑了一声,“如果他们知道放弃了她,失去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祁令扬眸光微转:“嗯?放弃?”

俞苍苍微挑了下眉道:“傅寒川正式提出跟苏湘离婚了,也就是说,苏湘现在是自由的了。”

话音落下,祁令扬捏住花瓶的手指紧了下,漆黑的眼盯住俞苍苍。

俞苍苍也在看着他,又提醒道:“别让我看出来你有高兴的意思。”

她之所以告诉祁令扬这个消息,就是有试探的意思。

“就算她恢复了自由身,你跟她顶多也只能是朋友关系。”

“别忘了还有傅寒川这个前车之鉴。”

“且不说傅家对她的忌讳,她曾经是傅寒川的女人,老傅不可能让你们兄弟都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的。”

弟妹变成妻子,这种事情想想就可怕,再难听的话不必说,点到为止就行。

“苏湘是可以帮你得到大业的人,但她不能够是陪在你身边的人……”俞苍苍瞧着祁令扬,现在她不得不一遍遍的提醒他,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可以有别的人可以取代苏湘去完成这件事,这样也就可以免除一些危险顾虑了。

可偏偏,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着他们,挣脱不开那样的命运。

祁令扬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道:“那边知道吗?”

俞苍苍摇了摇头:“目前应该还不知,帝梵先生对自己的家事非常保密。”

如果知道了话,至少不会现在跟苏湘离婚的。

祁令扬站直了身体,将东西放回在俞苍苍的桌上往门外走去……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0 这里正好方便购置衣物,苏小姐,请吧

城郊的某民宿内,小姑娘只看了眼过来面试的第十个老师便摇摇头,继续沉默的胡乱拉着小提琴。

吱吱嘎嘎杂乱无章的噪音让帝梵先生到了神经衰弱的地步。

他头疼的瞧着女儿,挥了挥手,让人把那位老师带下去。

“黛尔……”

“黛尔……”

“你可以不拉小提琴了吗?”

“嘿,宝贝,你吵得我没有办法工作!”帝梵先生已经发怒了。

他来北城是有工作的,没有办法一直带着女儿出去玩耍,找身边的工作人员带她出去,但她连院子的门都不愿意踏出一步,整天就是拉着这些噪音。

他又很心疼的瞧着自己的女儿,她在小提琴上是很有天赋的,毕竟她的妈妈就是个小提琴演奏家。

可从那一场车祸后,她便再也没有好好的拉过小提琴了。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一抬,放下小提琴,却是拿着琴弓拍打前面的一株向日葵。

可怜的向日葵还在抽条,就被她几下折了腰。

帝梵先生看着摇了摇头:“黛尔,你不喜欢出去玩,也不喜欢这些老师,那我还带你来干什么呢?”

小姑娘沉默着不动,琴弓在地上划拉,帝梵先生心软了,松口道:“好吧好吧,你还是继续拉你的小提琴吧……”

就在这时候,身边的助理上前在他耳边道:“帝梵先生,我们还有一位家教老师没有来面试。”

帝梵看了他一眼,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道:“算了吧,你去订机票,明天就把她送回哥本哈根。”

大概是陌生的环境,黛尔的情况比在丹麦的时候还要严重,这与他原本的预想差别很大。

他对这次的北城之行相当失望,如果工作再没有什么进展的话,他就也要返回丹麦了。

苏湘走进这家民宿的时候,就被那刺耳的声音刺得皱起了眉毛。

门口没有人,走进去也是没有什么人气的样子,那声音此时听起来就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们是谁?”

突然走出来一个褐发蓝眼的老外把苏湘吓了一跳,祁令扬微微笑了下,对着男人道:“我是来找帝梵先生的,我是傅氏的代表,祁令扬。”

“哦,你们不用来了,帝梵先生现在心情不好,没有心情见客。”那人正是出去办事的。

祁令扬微挑了下眉,看了一眼苏湘,微笑着道:“也许你可以再试一下呢?”

“我身边的这位老师,平时也是很难请到的。”

祁令扬的话并不多,一直保持着谦和的笑意,但是他的笑,他的眼神,就是有种让人拒绝不了的感觉。

那丹麦人看了看祁令扬,再看了眼苏湘:“那……好吧,我就再去试试看。”

看着那人走了,祁令扬低头,对着苏湘笑了下。

苏湘汗颜,她只是被请来帮忙,顺便赚点零花钱,他把她捧的也太高了。

——我都没有教师资格证,一会儿人家万一要看我的证书,我不是很没有面子?

他们会被人当成骗子的。

祁令扬笑着道:“放心,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国内还有证书这回事儿。”

事实上,苏湘多虑了,当她看到那个金发的男子,还有那个小女孩,双方都笑了起来。

“是你?”帝梵先生私心想要找到当日商场遇到的那个女人,但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而苏湘也没有料到,她竟然还有机会跟这对父女见面。

小姑娘看到苏湘就跑了过来,连日来露出第一抹笑。

苏湘用手机语音道:“刚才是你在拉小提琴吗?”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将琴藏在身后。

院子里,帝梵先生叫人上茶,还拿出了他们国内正宗的曲奇饼干请苏湘吃:“我觉得这个搭配红茶,比咖啡更好吃。”

苏湘赞同,红茶解甜腻。

祁令扬成功找到切点,就跟帝梵先生谈事情去了,苏湘跟黛尔留在院子陪她。

她将语音调整到英语模式道:“你已经下载了这个软件,为什么还要找手语老师呢?丹麦的手语跟我们国内是不一样的。”

黛尔拿出自己的手机,语音道:“爸爸他太忙了,没有人陪我。”

小姑娘的神情落寞,垂着眼皮看着自己的鞋尖。

苏湘明白了,一个小姑娘在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她最信赖的人又忙着工作。

祁令扬来之前跟她说过,这个小姑娘因为车祸变成了哑巴,性格上变得很孤僻。

苏湘对那种感情再清楚不过了,她看着小姑娘道:“所以,你需要一个可以陪你玩的人?”

楼梯上,帝梵先生扶着扶手走下来道:“苏小姐,在我还留在中国的这段时间,我想请你做我女儿的家教老师,你答应吗?”

苏湘的目光往他身后,祁令扬那边看过去,祁令扬对她眨了下眼,看起来,他们首次洽谈比较成功。

苏湘看着帝梵先生点了点头道:“可以。”

……

傅氏大楼,卓雅夫人怒气冲冲的走到傅寒川的办公室,乔深连去通报都没有来得及,眼睁睁的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

傅寒川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看了卓雅夫人一眼,脸上的表情与卓雅夫人的那种愤怒相比,显得过于平静。

卓雅夫人胸口堵着一股气,怒道:“你难道没有得到消息,帝梵先生的女儿是个哑巴吗?”

傅寒川垂下眼眸,淡淡的道:“母亲,就你这语气,我想帝梵先生不会答应跟我们合作。”

哪怕是生意伙伴,都不会愿意听到对方不尊重他们家人的言语,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成为合作伙伴。

“我……”卓雅夫人一口气憋在喉咙,捏了捏手指,谁知道她极力要拉拢的对象,会有个哑巴女儿。

她也是得到消息后一时气急才脱口而出。

原本,他们是有有利条件的,而现在,苏湘成为了祁令扬的得力帮手,成功的让双方接洽上了。

这对他们而言,就处在了被动的局面,接下来如何扳回来,就变得极为困难了。

那女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他儿子有利的事情!以前是,离了婚以后还是!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摁了下内线电话,通知秘书室的人送两杯清茶进来,随后从桌后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叠起了双腿。

卓雅夫人瞪了他一眼,在另一张沙发坐下,问道:“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祁令扬有情报来源,而傅寒川经营这么多年,手下能人干将多的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报。

傅寒川手指轻轻互抵着,漆黑的眼眸中浮光流动,卓雅夫人看他的神色更加肯定他是事先知情的,怒道:“你为什么让祁令扬抢在你前面?”

“扣扣”两声,小嘉端着两杯清茶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茶几上。

“夫人请喝水。”她看了眼傅寒川,起身走了出去,前后不过几秒钟,根本不敢多待着。

乔深在秘书室,看到小嘉出来,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乔深搞不明白,其实他们也知道帝梵先生有个女儿因为车祸丧失了语言功能,如果当时老板就立即采取行动请太太,哦不,苏小姐帮忙的话,那现在胜利在望的就是他们这边了。

可是老板却没有任何的动静,白白的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他看不懂老板在想什么。

小嘉道:“夫人的脸色当然是很难看的。”

她看了一眼乔深:“真不明白你们在紧张什么。祁总拿下订单,不也一样都是我们傅氏的吗?”

乔深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做事去。”

说着便走回到他的特助办公室去了。

这边的办公室内。

卓雅夫人冷睨着傅寒川,等着他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傅寒川轻啜了一口茶,将茶杯搁下,淡淡的道:“母亲,你可还记得祁令扬设计的那个软件?”

卓雅夫人眸光一闪,阴沉着脸道:“当然。”

那一款软件,让苏湘从一个哑巴,变成了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处处与她作对。

傅寒川道:“所以,我没有去争的必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寒川冷冷一笑道:“就算我们能够事先与帝梵先生接洽,可接下来,帝梵先生还是会跟祁令扬再行见面。”

“你觉得祁令扬会错过这个机会吗?”

他有那一款慈善软件,让他的女儿再度开口说话,就足够博得帝梵先生的好感,再加上他本身就是盛唐的负责人,此次是他占据了更有利的一面。

“母亲,天时地利人和,这次,他比我们更有优势。”

傅寒川着重的说了“天时地利人和”这六个字,看着卓雅夫人。

天时,是祁令扬进入了傅氏,而他进入后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由傅寒川亲自设计的格林计划。

地利,是帝梵先生来了北城,而且还带来了他的女儿,成为一个意外又关键的因素。

人和,是苏湘跟祁令扬的关系,以及傅寒川跟苏湘的离婚。

卓雅夫人手指紧掐着扶手,事实摆在了眼前,她又不甘心。

她想了想,又道:“不对,我听说,帝梵先生好像跟苏湘早有交情,如果她说句话,或者转而为我们服务,事情还有转机。”

一想到那个女人,卓雅夫人的脑子就一抽一抽的疼。谁能想到,这件事情的关键,竟然会是那个被百般嫌弃的哑巴!

她再道:“那个软件,只是展示了我们傅氏的实力,你以副总裁的身份去洽谈,不是更有诚意?”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看向卓雅夫人道:“母亲,你觉得我现在以什么身份去找苏湘谈,让她来帮我比较好?”

卓雅夫人一怔,脸上闪过尴尬。

她咕哝道:“傅赢是傅家未来的继承人,她不可能不说一个字。”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打脸,但为了那个继承人之位,便也忍了。

傅寒川手指在茶杯上慢慢的摩挲着,低低的道:“傅赢现在才多大……”

他抬头,索性道:“事实上,我准备放弃这个项目。”

卓雅夫人睁大了眼睛,指着他道:“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放弃项目,不就是把公司拱手让出去!

“还是,跟那个女人离婚,让你打击这么大,变得这么的毫无斗志!”

傅寒川淡淡一笑,眼睛里闪烁着冷冷的光:“母亲,你会看到我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

……

苏湘带着黛尔去了北城不少有名的景点,小姑娘跟她在一起,并不显得忧郁,像是普通的小女孩那样,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充满了好奇。

“中国跟我在电视里看到的不一样……可惜现在不是春节……春节是什么时候?真的有龙跟狮子吗?”

黛尔手里举着冰糖葫芦,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双手还要比划出长龙的样子,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谁都会被这样漂亮的小女孩吸引。

苏湘看着黛尔快乐的笑着,唇角也漾着淡淡的笑意。

她语音道:“春节已经过去了,如果要再看到,就只能等明年了。”

“可是这个节日很神奇啊,它为什么每年举办的时候都不同?我要怎么才能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来呢?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苏湘算是知道了黛尔原本的模样是怎样,她很活泼,很爱说话,是个好奇宝宝。

“我们这里,正月初一就是春节,有一本叫做老黄历的书,会告诉我们每一个中国的节日……”

苏湘耐心的说着,祁令扬从冰激凌店排队买到网红冰激凌出来,正好听到她在邀请黛尔明年春节来。

“我会提前给你发邮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祁令扬将冰激凌放在桌上:“喜欢吃蜜桃的赶快,只有最后一盒。”

三只手同时伸出来,一秒钟的时间,他的面前就只剩下最后的香橙味。

两位女士得意洋洋,苏湘抢到了那个蜜桃,黛尔晚了一步,拿到的是芒果,祁令扬挑了挑眉,接受现实的拿起那个香橙冰激凌。

其实口味也就一般,就是吃个新鲜。

苏湘跟黛尔可以互相交换着吃,而且她原本就不怎么吃凉的东西,挖了一勺放在盖子上,剩下的就推到了祁令扬的面前。

祁令扬看了看她:“不喜欢还抢那么快。”

苏湘耸了下肩膀,单手在手机上按:“就是玩啊,现在天气又不热。”

才四月的天气,吃冰太冷了。

写完了,她还嘱咐黛尔也不要多吃。

祁令扬笑了下,捏着挖勺慢慢吃着,享受春暖花开的惬意。

本来今天要继续跟帝梵先生谈合约的事,不过他有国内的事情要先处理,便空出了一天陪她们逛街。

祁令扬微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两位女士热切交谈,好像遇到了知己似的,什么都能聊。

这时,黛尔看了祁令扬一眼,忽然站起来到他的那一边,把她的手机给他看。

这一句话她没有用语音转换,写的是:你喜欢苏?

祁令扬看了苏湘一眼,她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像是月儿,波光潋滟中尽是温柔,令人怦然心动。

抽回视线,祁令扬笑了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苏湘看着他们,语音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边气氛良好,另一侧马路的一家西餐厅二楼,男人的脸就像是台风时的天气,阴沉到了极点,修长的手指紧握着刀叉,不像是要切牛排,倒是像要杀人。

呵呵,他之前跟莫非同说什么来着?

哦,对,苏湘的心理素质良好,能扛得起任何打击。

这不就是吗?

这么快就能够从失婚的阴影中走出来,跟人有说有笑的坐在一起玩乐,不见一丝阴霾。

好像,她早就等待着自由似的。

是啊,她的微博名字不就是会飞的鱼,给她打开笼子,就要一飞冲天。

看起来,她跟祁令扬在一起,确实比跟他在一起要快乐的多,嗯?

尽管知道他们并不是一家三口,可那欢乐的气氛,却给人那种错觉。

她还居然把她吃过的东西给别的男人吃,倒是放开了,一点都不拘谨了,嗯?

在傅寒川的印象中,他们一家三口的在一起在外吃饭,是在海洋馆的那一次,但那个时候,她并没有这样明媚的笑容。

手指更捏紧了些,冰冷的刀叉被他掌心的温度焐热。

傅寒川的眼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似的,瞧着楼下的那个露天座位,薄唇抿紧着。

常妍好不容易约到傅寒川陪她吃饭,可看到男人一直的注视着下面,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心里刺了下。

卓雅夫人不是说他们已经离婚了吗,为何他还这么的在意那位苏湘?

常妍看了眼傅寒川,轻声的道:“那不是苏小姐吗?”

傅寒川收回了目光,淡漠的切着牛肉,好像什么都没看到过。

常妍小口的咀嚼着,余光中看到傅寒川的目光也在往楼下瞥着。

常妍嘴里味同嚼蜡,与男人共进午餐的快乐在慢慢的从她身上消失。

她咬了下唇瓣,说道:“傅先生,我们要不要下去跟苏小姐他们打个招呼?”

傅寒川喝了一口红酒,眼都没抬一下,低沉的道:“不用。”

说话时,余光里看到楼下的座位已经空无一人。

他的气息更沉了一些,他道:“常小姐,下午我还有事要回公司,先送你回去。”

常妍抿了抿唇,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能约到傅寒川,还是卓雅夫人从中牵线。

午餐本来是卓雅夫人约他,但到了餐厅,来的人却是常妍。傅寒川不可能就转身就走,这才两人坐着一起吃了顿单独的午餐。

可对常妍来说,却更是难受。

这一顿午饭,他们什么都没有聊,她看着的男人,在看着别人,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吃完以后下楼,两人一起往商场大门口走去,傅寒川正接着电话,迎面就有什么撞了过来。

“唔……”傅寒川闷哼一声,手机从他的手里滑了出去。

低头一看,他黑色的西服上,沾着几颗细碎的糖粒子,地上躺着一根冰糖葫芦,还有他碎屏的手机。

黛尔一路冲进商场要上厕所,眼看着前面一个人走来,地面太滑,她收不住脚就一头撞了过去。

小姑娘抬头怯怯的看着男人黑沉沉的脸,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苏湘从她后面走进来,看到傅寒川,脚步慢了下来。

从他们离婚到现在,这是第一次碰见。

两人面对面的看着,苏湘轻轻的抿紧了唇瓣,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常妍看着苏湘,又看了看傅寒川,心里酸的犯酸水,同时胃部紧抽着。

一面不见,还有下一面……

祁令扬最后一个进来,看到面前的状况,微皱了下眉。

他只轻轻一扫前面,唇角微勾了下,信步上前,铮亮的皮鞋踩在光洁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傅总,这么巧。你这是跟常小姐一起用午餐?”

他看了一眼惨白着脸的常妍,视线落回在傅寒川脸上。

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带着客套,听起来轻松间还有着敌意,苏湘也在这声音中猛地回神,看了眼他旁边站着的常妍。

看起来,已经到了一起约会吃饭的地步,那将来傅、常两家联姻的好消息,快要落实了……

苏湘微微的抿唇微笑,不管这个笑容是艰涩还是别的什么,她都要微笑以对。

傅寒川看了眼祁令扬,又看了眼苏湘,最后视线落在了撞他的黛尔身上。

他道:“她就是帝梵先生的女儿?”

祁令扬往前走过去道:“你知道她?”

傅寒川轻勾着一侧唇角:“帝梵家族最明显的特征,金发绿眼,很容易看得出来。”他看向祁令扬,“看起来你们进行的很顺利。”

祁令扬淡淡一笑道:“还算不错。”

他看了眼傅寒川身上脏了的西服,又道:“傅总的衣服脏了,黛尔小姐是我的贵客,这赔礼就由我来负责。稍后就会有人将衣服送到你那里。”

傅寒川似乎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他看着苏湘道:“听说你现在是黛尔小姐的家教老师,既然你是她的监护人,是不是应该由你承担起责任?”

他环顾了商场一周,懒洋洋的道:“这里正好方便购置衣物,苏小姐,请吧。”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1 春风得意马蹄疾

苏、苏小姐?

苏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四年里,睡过了无数次,离了婚就叫她苏小姐?

苏湘心头烧过一把火,不过那火苗瞬间就灭了。

呵呵……她现在可不就是苏小姐了吗?

看男人眼神里透出的不怀好意,苏湘绷着脸捏了下手心,没有任何的举动。

一件衣服对他来说算什么,况且帝梵先生是傅氏力争的客户,傅氏的公关费都花了不少,还能为了一件衣服再得罪了人家?

别以为她没有进过大公司工作就不懂里面的操作。

他这完全是没事找事,借题发挥!

苏湘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他了,他说离婚,离婚证往她这里一送连个面都没露一下,她说什么了吗?

常妍看着傅寒川的神色,他是想要跟苏小姐独处吗?

那她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戏,他看不到她……可只要这个人不要再在他的面前出现,他就能慢慢忘记她,只要他们能够多相处起来,她就有机会……

常妍想到卓雅夫人那天在花园跟她说起的话,她利落的剪去多余花枝的果断,便用力的咬了下嘴唇,鼓足了勇气往前两步,走到了傅寒川并肩的位置,手挽住了他。

傅寒川漆黑的眼一直的盯着苏湘,忽的感觉到手臂上一重,微皱了下眉收回视线看向常妍,而苏湘也一起的看了过去,看到他们连在一起的手臂。

在她还是傅太太的时候,这样的画面,她不知道看过多少,电视新闻里面、杂志或者是亲眼看到。

只不过,现在以另一个身份来看,她心里依然会刺痛。

苏湘只看了一眼,便侧开了眼睛。

常妍对着傅寒川看过来的目光,心脏急跳。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大胆的握住他的手臂,但,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女人的面前握住他。

而这个女人,正是他的前妻。

她吞了下口水,挤出了笑意说道:“寒、傅寒川,一件衣服而已,不要为难小姑娘了。”

常妍本想表现的亲密一些,直接开口叫他寒川,可是张口说了还是忍不住的叫了他的全名。

不过比起之前一直生疏的叫他“傅先生”,已经感觉往前跨近了一大步了。

她不敢直面的看向苏湘,飞快的瞥了她一眼再道:“苏小姐应该很忙的吧。”

傅寒川淡漠的眼瞧着几句话已经说得面红耳赤的女人,瞥了一眼臂弯间细白的手指,本想直接抽开手臂,余光里瞥到苏湘傻傻的站着,眸光一动,他保持了那个动作,看向苏湘道:“苏小姐之前做过老师,现在又是黛尔小姐的家教老师,教导别人的是‘知错就改’,更加会以身作则,是不是?”

诡辩!

苏湘气得咬牙,眯眼瞪着男人。

他既然要换个娇妻,就好好的陪着他的小女友逛街去,没听出来他的小女友已经在吃醋了吗?

两个人两厢对峙着,黛尔听不懂中文,但是看这气氛害怕的揪住了苏湘的衣角,往她身后靠了靠。

苏湘低头看了眼黛尔,小姑娘才活泼了一些,就被他又吓回去了。

她冷静下来轻吸了口气,半蹲着语音道:“先让祁叔叔陪你玩会儿,我有事先去处理一下,回头来找你们,好么?”

她微微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安抚她的紧张感,然后牵着她的小手交到祁令扬的手里,比划起来。

——我去一下就回来。

祁令扬看傅寒川那故意为难的架势就是针对苏湘,他道:“你等一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钱包,从里面抽了一张卡递给苏湘道:“这跟你无关,不需要你破费。”

苏湘没有跟他多客气,伸手接过了那张黑卡。

傅寒川看着眼前那一幕,却是脸色更沉了一些,抄在裤袋的大手握了起来。

你以为与这个人不再日日相见就叫分开;你以为与这个人划开了关系就叫分开;你以为她不吃的东西不再往你这边堆送就叫分开……

原来还有一种距离,是她不再花你的钱,心安理得的接过了别人的……

“苏小姐,我很忙,你交代好了吗?”傅寒川不耐烦的说道。

苏湘将卡收在口袋里,回头瞪了傅寒川一眼,往他这边走过来。

她用力的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傅先生,不知道你想要穿什么牌子的衣服?”

傅寒川轻扯了下唇角,傅先生?

这一回嘴回的还真快。

他翘着唇角道:“什么牌子什么尺寸,苏小姐不是最清楚了吗?”

结婚这几年,他的衣服鞋子,大多是她去购买,这个世界上连他妈都已经不清楚了的事情,不是只有她最了解吗?

苏湘脸色微微一红,懒得再搭理他,抬脚往扶手电梯那里走过去。

男装在四楼,买了就回来。

傅寒川瞧着她的背影,嗤笑的扫了一眼祁令扬,借着捡起地上手机的动作将常妍的手松开。

常妍看到苏湘同意去买衣服时就知道傅寒川要跟着她一起过去了。

她微微红着眼角,委屈的道:“傅寒川,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去的吗?”

对着心爱的人,难得她发了一次小姐脾气,可她实在控制不住。

傅寒川的拇指在碎了的手机划痕上划了下,抬眼对着常妍淡淡道:“我还有事,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让乔深过来送你回去?”

常妍都快哭出来了,不是说撒娇的女人最容易让男人心软吗?

她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够得到他的喜欢,至少不要让他讨厌。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了,你……你先去换衣服吧。”

她找不到别的更好的话让自己下台阶,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脸再跟着他一起过去,说完这句后就红着脸匆匆的走了出去。

这大概是史上最窘迫的千金小姐了。

祁令扬看着常妍快步走出了商场的自动感应门,出了门就跑了起来,捂着脸跑下台阶,估计是哭了。

他嘲笑的看向傅寒川道:“傅总,你这样对待你未来的傅太太,这样好吗?”

卓雅夫人千方百计的踢走苏湘,为宝贝儿子拉来的大助力被这样对待,若是那位常小姐跑回去哭诉,可有意思了。

傅寒川将手机收回口袋,淡漠的道:“不知道祁总是哪儿听到的小道消息,我怎么不知我未来的太太是谁?”

祁令扬扯了扯唇:“我正等着收到傅总的喜帖,到时候就知道是谁了。”

看出祁令扬是在拖延时间,傅寒川扫了他一眼,漠声道:“那就等到那个时候吧,希望到时候,你还在傅氏……”

他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便没再多做停留往前面的电梯走去。

祁令扬看了眼傅寒川的背影,捏了下手指,轻轻的吸了口气,这才低头对着黛尔轻声道:“走吧,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坐下,等苏回来……”

商场门口,常妍一路跑下台阶以后,擦着没有忍住的眼泪站在路边等车。

“这点程度的委屈就觉得难以忍受了吗?”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着一张纸巾。

常妍愣了下,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一头波浪卷的长发,化着精致的妆容,成熟的ol装看起来精明干练。

女人伸手,将纸巾塞在了她的手里,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常小姐,但是我是谁,你就不用知道了。”

“比起你的身份,我的分量轻到不值得你知晓。我只是在商场看到了你们,就想过来跟你说几句。”

“我也曾经是傅寒川身边女人的其中一个,但我不是他开始时的第一个,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位前任傅太太能留在他的身边那么长的时间,你觉得她忍受了多少压力?受了多少白眼?这点你就受不住了,那还是趁早死心,不然你的眼泪掉的会更多。”

女人讥诮的翘着唇,打心眼儿里对这种千金小姐看不起。

“说句不好听的,你比别人幸运的,只是投了个好胎,让你不费什么心力就能够轻易的走到他眼前。”

卓雅夫人挑儿媳妇的眼光多高啊,撇去常家那层金光闪闪的外衣,这位娇小姐什么都不是。

常妍不是没有听出女人对她的讽刺,她捏紧了手中的纸巾说道:“用不着你‘好心’安慰。”

女人勾了下唇:“我确实没有要安慰你的意思。只不过想要提醒你一句,既要当坏女人,那就坏得彻底一些。要么狠,要么滚。”

这时马路前面的红绿灯切换过来。

女人眼底泛起一抹冷光,不屑的瞧了常妍一眼之后往前面走去,很快的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是金语欣,一个不甘心被傅家利用,又被一个哑巴踩在脚底下的失败者!

……

四楼的男装区,苏湘进了一家精品店,正在挑选男装中。

傅寒川的衣服大都一个牌子,而且是定制的,这家商场没有那个品牌,只能挑看着不错的。

那个男人挑,对面料款式都挑,她起先给他买衣服,他碰都不碰挂在那里落灰,后来才慢慢的摸出他的品味。

苏湘从一排挂着的西服里挑了一套黑色款的,反正他脏了的那件也是黑色的,而且款式也差不多,一物换一物,省的他挑毛病。

苏湘决定了拿这一套,正要叫营业员打包起来,身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来,上下将衣服看了一遍道:“你觉得这件好?”

苏湘毛着眼睛瞧他,他又想怎样?

“你这件不是脏了吗?”

只见傅寒川慢吞吞的将衣服挂了回去,说道:“这款式的穿了有两年了,反正是免费换衣服,我何不换一件新的款式尝试一下,你说是不是?”

他眼一斜,眼色中有几分邪痞的味道,跟他平日里高冷一本正经的模样大不一样。

苏湘捏着手指闭了下眼,忍。

呵呵,穿久了的衣服是要换了,免费白来的,为何不尝试一下不同口味的?

上一个是个哑巴妻子,让他屈辱的度过了四年,现在换个真正的千金小姐,足够匹配的上他了。

她换了个区位,在一排浅色系的西服里面挑了一件银色的。

天气热起来,穿淡色的衣服不会感觉太热,而且他那种衣架子的身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能够驾驭。

更要紧的是,银色没有黑色的那种沉重感,配的上他现在的心情。

春风得意马蹄疾!

苏湘没给男人参与意见的机会,直接将衣服递给了营业员。

“小姐,我要这套衣服,请帮我打包。”

她在手机上写完了,手机也替她把意思表达清楚了,男人站在一边,抱着手臂慢悠悠的道:“苏小姐,你确定要拿这一套?”

苏湘抿着唇认真点头,就是这件好看了,爱要不要。

傅寒川道:“如果衣服尺寸不合适,或者穿着不好看,苏小姐你觉得这赔礼算是诚心的吗?”

苏湘瞪他,横手将衣服拿了回来塞到他的手里。

——换,拿去换!

前几年,两人几乎没有在公共场合同框的时候,一起逛商场买衣服更是没有过。

最开始的时候,苏湘给傅寒川买衣服,是从乔深那里知道了他的尺寸跟款式喜好,这才慢慢的摸准了他的心思。

此时傅寒川看她像是被撩炸毛了的小猫,小脸红扑扑的,他的眼底浮起一丝愉悦,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进去之前,他的脚步顿了下,再转身看向苏湘凉凉道:“苏小姐,希望你不会趁着我换衣服的时候偷偷结账跑了,这样的话,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苏湘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了下,刚才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男人哂笑的睨了她一眼,进去换衣服。

苏湘坐在沙发上,翻了下打发时间用的杂志。

因为是男装区,这杂志都是关于男士用品的,还有很多蜜色肌肤的型男,亮着八块巧克力腹肌,从腿到胸都看得让人口干舌燥的。

冷不丁的一声讥诮的声音响起来。

“苏湘,想不到你竟然有这种爱好?”

一个女人,盯着杂志上的布料少的可怜的男人,还能看得津津有味,傅某人此时此刻不知道该怎么体会他的心情。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是怎么做到含羞带怯,羞答答的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某天晚上洗过澡,傅某人没穿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前后左右看了看,切,杂志上那些货色跟他能比?

此时,苏湘被男人嘲讽了一顿,却是面不改色的将杂志合上了,再面不改色的在手机上写道:“请问傅先生,这身衣服您可满意?”

傅寒川淡淡看她一眼,手指往架子上的衣服点了点,意思是让她再去挑选。

苏湘鼻子里哼了一声,站起来再去挑。

这种女挑衣服男人试的模式很诡异,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女人左挑右挑,男人在一边等着的。

一连几件下来,苏湘开始不耐烦了。

“傅先生,您不是说您很忙吗?”

忙还有时间在这里左挑右挑?

傅寒川高高的个子站在苏湘的面前,苏湘不得不抬头看他,男人垂着眼,薄唇开合道:“衣服穿着不合适,还能有什么心情去做事?”

苏湘知道他是在找她的茬,这回也不再去挑什么款了。

她将手机往斜侧的沙发一抛,看都没看一眼,比划起来。

——傅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离婚了。你这样找着你前妻的麻烦,不觉得让人误会吗?

——而且,你这样跟我在这里耗时间,就不怕常小姐误会什么吗?

她没有用语音说,是因为这里还有别的人在,她不想让别人看她的笑话。

傅寒川眯着眼看了她一瞬:“看不懂你在说什么,去……”

苏湘打断了他。

——傅先生,你是真的看不懂,还是看懂了装不明白?

以前,他尚且可以用这句话结束他们的冲突,但自从看到那本书,苏湘不会再这么想了。

傅寒川完全看得懂她的手语!

傅寒川抿住了唇,漆黑的眼盯着她几秒,两人僵持了起来。

——傅先生,请你尽快的决定好要哪一件,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如果你觉得无法决定的话,我就以我的意见为准。

傅寒川看着面色严肃的小女人,看她那气势,还真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架势。

几日不见,倒是越发的厉害了。

男人眯了下眼睛,从那一堆衣服里面还是拿了最开始的那一套银色装的。

苏湘看他挑准了,翻了翻眼珠子,早一开始这件不就好了。

她拿出祁令扬给她的黑卡递给营业员,准备叫人刷卡,这时候男人的手指一夹,将她的卡随手丢在一边,拿出了自己的卡。

他会要祁令扬的卡刷下来的衣服吗?

苏湘看着男人别过去的侧脸,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将那张卡收了起来。

是他自己不要的,就不要说她没诚意什么的。

为保证男人不会几天后又变卦,在营业员给出的那张发票后面,她特意写了一句话:此件西服为苏湘女士赔偿傅寒川先生所用,傅寒川先生已当面签收并且认同赔礼结束,不再因此事件有任何不满。

她将发票跟笔一起递过去,要他签字。

傅寒川看着那一行字,眼角抽了抽,不可思议的瞧了她一眼。

他咬着牙道:“苏湘,你这肠子是小鸡长的吗?”

苏湘纤细的手指点了点那发票,淡淡看他。

虽然看起来有些幼稚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吗?

对傅寒川,她可吃不准。

傅寒川鼻子间喷着气,拿着笔用力的签下他的字体,苏湘这才拿起那张发票看了眼,仔细的折叠起来放在她的手包内。

她淡淡看向傅寒川,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便没有必要再继续跟他纠缠下去了。

苏湘拿起沙发上的手机,踏步的往前走了出去。

傅寒川望着她笔挺的背影拐出门店,扯了下唇角冷笑了下。

营业员已经将他换下的那件衣服装在袋子里:“先生,您的衣服。”

傅寒川看都没看一眼:“拿去扔了。”

他就穿着那一件银色的西服黑着脸走了出去。

他换那么多套衣服,她都没有正眼看一下。

……

苏湘回到了一楼的餐厅,跟祁令扬他们汇合。

看着面前没怎么动,但是已经凉了的菜,苏湘不好意思的对着祁令扬笑了下。

她将黑卡还给了他,语音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祁令扬看着那一张卡,那一瞬间很想有个合适的理由将这张卡送给她。

他眨了下眼收回神思,将卡收了回来。

“他没有为难你吧?”

苏湘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下。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将话题换了过去:“这些菜有些凉了,要不要再重新换几个?你还没有点菜。”

苏湘看着反正也没几个菜,就让服务员把这些凉了的菜打包了,再重新换一桌菜,总不好叫黛尔吃热过的。

吃饭间,祁令扬不经意的道:“下午没什么活动安排,不妨去看看衣服?”

苏湘帮着不怎么熟练用筷子的黛尔吃饭,闻言手指微顿了下,看了他一眼,脑子里蓦然浮现傅寒川说过的那一句。

他说,祁令扬是喜欢她的?

苏湘一直把他当做好朋友,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此时,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到了。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时,黛尔活泼的语音响了起来:“也可以帮我挑衣服吗?苏,你觉得我穿什么样的好看?”

有黛尔的开口,吃过午饭,苏湘只能陪着他们一起去逛服装店。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大多时候是苏湘跟黛尔在一件一件的试穿,从春装换到夏装,祁令扬很有耐心的在一边等着。

每次苏湘换了衣服出来,他都温柔笑着说可以,然后递给她下一件。

最后走出商场的时候,两人的手上都拎着很多的袋子,不过大部分都是黛尔的,苏湘没有要那些衣服。

等把黛尔送回去,祁令扬再将苏湘送到了茶湾,她下车的时候,男人道:“等一下。”

只见他打开了后车厢,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来递给她道:“就当成是你这次帮忙的回礼,不要拒绝。”

苏湘看着那纸盒,这个品牌的衣服很贵,这谢礼太过贵重了。

——我答应你去做黛尔的家教老师,但是我也有拿那边的工资,你这衣服我收了会良心不安。

苏湘微微笑着,婉转的拒绝了,转身往楼道里走去。

祁令扬看着她的身影,叫住了她:“苏湘……”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2 有舍才有得

苏湘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祁令扬看着她澄澈的眼睛,手指拎着衣袋掂了掂,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反正再叫她收下,她也不肯的。

他笑了下道:“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苏湘张了张嘴,之前他帮她修过电路,那时候都没有好好的谢谢他。

她点了下头,两人一起往楼道里走去。

厨房里,苏湘在烧水,祁令扬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忙碌。

餐厅里打包回来的菜被她一件件的取出来,好像还在决定一会儿热菜的顺序,这边摆一下,那边弄一下,听到水烧开的翻滚声,又不紧不慢的去倒热水沏茶。

祁令扬微微笑着,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很舒服。

他有几个朋友也是单住,就连他自己也是一个人独住,但都没有在这里感觉到的那种舒服感。

这个屋子虽然小,但是有烟火气,好像有她在的地方就会觉得温馨。

一杯清茶端在面前,祁令扬回过神来,笑着接过道:“现在怎么样,还有什么要修的吗?”

苏湘看了他一眼,她家里哪有那么多坏的东西。

她往流理台上抬了下下巴,比划起来。

——上次没有让你吃成面,看样子这次又要请你吃翻热菜了。

祁令扬看了眼,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反正我不是很挑。”

他转身,在客厅坐下打开了电视机。

苏湘继续在厨房准备晚饭,一时间两边都没什么声音各做各的。

祁令扬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唇角再次微微的翘了下。

不知过了多久,苏湘一抬头的时候就撞入男人温柔的眼眸,她微微的怔了下,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并不习惯自己被人这样注视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

也就这短暂相接的几秒钟,忽然水花四溅了起来。

苏湘连忙转头看过去,她洗的蘑菇被水冲了出来,而另一边热着的炒菜冒出淡淡的焦糊味道,一时间手忙脚乱了起来。

正丢下手上的活儿准备去关火的时候,男人挑起衣袖走了进来,不慌不忙的拿起锅铲翻了翻菜,一边低下身体将锅底下的火力调小,让一盘炒菜心受热均匀。

锅铲翻炒的声音嚓嚓的响了几下,装盘盛出来,依然是碧绿色的,并没有因为翻炒过而发黄。

苏湘瞧了瞧他,想不到他出生矜贵,做这些的时候竟然也是很熟练的。

傅寒川就不会,大爷似的回来就等着吃,顶多会下个面,而且还不怎么好吃,碗也不洗就丢水槽。

苏湘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那个男人,她的眉心皱了下,像是赶走脑子里嗡嗡飞的大黄蜂似的晃了下脑袋,讪讪的收回目光继续将蘑菇洗干净。

怎么这个时候还能想起那个人。

这边洗着菜,另一边翻炒着热菜,狭小的厨房并不寂寥,连洗菜做饭都不觉得无聊了,反而希望能够一直这么下去。

祁凉扬看了眼水池边站着的女人,忽然开口说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苏湘一侧头,就见祁令扬笑了下,已又将一个热菜盛了出来,他对她伸出大手道:“你那洗好了吗?”

苏湘将洗干净装在小筐的菌菇递过去,他拿起一边的刀,快速的切好放入鱼头汤。

祁令扬占据了灶台的位置,苏湘没有别的什么可干的,便将热好的菜端出去。

看似的默契,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一起生活了很久似的。

祁令扬闻着饭菜香,坐在苏湘的对面,喝着一锅煮出来的热汤。

这顿晚餐吃得挺早,太阳还没落山就已经吃上了。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电视机一会儿冒出吵闹的广告,一会儿又是深宫剧的台词。

祁令扬抬眉看了眼苏湘,忽然开口说道:“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个项目……其实我跟傅寒川之间有竞争。因为你的帮忙,才让我跟帝梵先生更早一步的洽谈……”

“所以他今天,为难你了吗?”

苏湘咀嚼的牙关慢了下来,淡淡的眼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难怪他们在商场说的话那么的针锋相对。

其实回想起来,跟傅寒川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倒是给祁令扬做了一些事。

也难怪卓雅夫人说她吃里扒外。

苏湘扯了下唇瓣,放下碗筷比划起来。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什么。

他不说,也不让她进入他的世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好像他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去找过价值感,在他看来,她可能就是个无用的累赘吧……

不过现在他们既然已离婚,她为谁做事,都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祁令扬看着她神色淡然的模样,温润的眸色更见认真,一句话就在嘴边,厨房微波炉忽然“叮”的一声响,脑子忽的清醒过来。

俞苍苍的话蓦然在脑际响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低头喝汤来掩饰自己一时的迷乱。

是有些话不能问,怕失去了这份简单的美好,还是怕没有守住自己的心,将这几年的筹谋付之东流,其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也没有决定好。

苏湘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好像怪怪的。

最后一道东坡肉也热好了,苏湘起身去拿,这时候突然响起来的门铃声是另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祁令扬往厨房看了眼,先起身去开门。

门外,莫非同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若不是确定自己没有喝酒,一定会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小哑巴住的地儿,怎么会冒出别的男人来,而且这个人还是祁令扬!

祁令扬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是我?”

苏湘手上套着微波炉手套捧着肉出来,看到莫非同也是愣了下,莫非同看了眼苏湘,侧开身体绕过祁令扬走了进来。

“小哑巴,你怎么让他进来了?”

话音落下,看着那半桌的菜,莫非同愣住了。

感情还在这儿吃上了。

苏湘将肉放在桌上,看向莫非同。

因为他不懂手语,她必须要去拿到手机。只是她刚要输入的时候,莫非同拎起了手里一盒青团道:“朋友送来的新鲜玩意儿,给你送几个尝尝鲜。”

莫非同自从说要当苏湘的大哥以后,得了什么好东西就想往这边送。

他将青团随便的往桌角一放,拎开张椅子也坐了下来道:“哈,刚巧我也没吃晚饭。”

意思就是,他也要在这边吃。

他大爷似的侧坐着,斜睨着眼挑衅的看着祁令扬,今儿还非要坏了他的好事不可!

想要见缝插针,趁虚而入?

呵呵!

苏湘看着已经对起眼来的两个大男人,不知道他们又怎么斗起来了,她摇了下头,转身又一次的走入厨房。

祁令扬勾着唇道:“三少,晚饭是我做的,你不怕我下毒?”

莫非同轻嗤了一声:“你都吃上了,我怕什么。”

苏湘拿着一双碗筷出来,莫非同接了过来吃上了,一双眼睛不放松一丁点的瞪着祁令扬。

他是个直肠子的人,这会儿饭菜味道再好他都没心思吃,一直的把话憋在肚子里。

尽管知道傅寒川的计划,也尽管裴羡一再的说不要去介入他们的事,可真的看到了,他无法做到冷眼旁观。

一顿饭吃下来,莫非同的眉毛官司打了无数,祁令扬却是淡然处之。

好不容易等苏湘收拾碗筷去清洗,莫非同上前一把揪住了祁令扬的衣领眯着眼道:“你跟傅寒川怎么斗都没关系,但这是你们的私事,她是无辜的,她也不是你们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压低着声音,齿间嘶嘶的响。

对于傅寒川的那什么狗屁计划,他是不赞同的,而对于祁令扬,他更是不齿。

他们两兄弟之间的私斗,就像是两股洪流把苏湘卷入了进去,他在一边看着干着急,看得心火烧!

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忍耐。

苏湘拿着抹布出来擦桌,走到门口的时候,隐约的听到什么“利用”什么“工具”,她不止一次的听到这几个词了。

她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

只听客厅隐隐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道:“……傅寒川都不急,你急什么?”

苏湘猜测他们争论的大概是祁令扬跟她说的那个什么物联网项目。

这对他是个很重要的项目吗?

她微抿了下唇,这时,祁令扬看到她闪现在门边的衣角,眉心皱了下说道:“苏湘,要我帮忙吗?”

莫非同也意识到了,他推开了祁令扬道:“用不着你来帮忙。”

他重重的咳了声,然后道:“刚才你说这是你做的饭,那你回去歇着吧,接下来我来收拾就可以了。”

就不喜欢跟他同处一个屋子,尤其这是小哑巴的地方。

祁令扬看了眼苏湘,倒没再多说什么,他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走到苏湘那边轻声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再一瞥莫非同,意有所指的道:“时间不早了,有的人不适合干杂活就别添乱。”

门关上,莫非同对着门板挥了挥拳头,看到苏湘看过来的目光,他左右别了下脖子,将衣袖卷起来。

厨房里,莫非同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洗碗。

他倒也不是大少爷似的什么都不会干,把满是泡沫的碗堆套起来,直接放在水龙头底下,当是喷泉洗碗似的一次性给冲洗了。

苏湘还没有见过这种洗碗的,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莫非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后背抵着流理台,一脸严肃认真的对着苏湘道:“小哑巴,你怎么没有帮傅少争取那个项目,你应该帮他的嘛。你知道那对他是非常重要的。他跟祁令扬是……”

莫非同差点就没忍住,将那两人的关系给说了出来。

舌尖硬生生的在牙间收住,不小心的给咬了下,疼的他“嘶”了一声。

也因为他这一咬舌,苏湘没有察觉到他的怪异,语音道:“如果他先来找我,我会帮他,但他并没有。”

“可能在他看来,我就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吧。”

苏湘很平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莫非同闷闷的吐了口气,有些话憋在肚子里又不能说,把他难受的要命。

“你别那么想。你看你做的那些事儿……”莫非同一想到让人注意到苏湘的,都是因祁令扬而起。这个时候就算对那个人零好感,他也不得不承认,是那个人先发掘了苏湘的另一面。

扪心自问,好像是他跟傅寒川瞎了眼,不对,应该说是他们先轻视了苏湘的存在。

一想到这个,莫非同心里又有种吐血的冲动。

一把宝刀,被他们看成了废铁,被那个姓祁的打磨出了亮光。

“你做的那些事儿都挺好的,对,挺好的……”

苏湘看着阑珊点头的莫非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这对傅寒川很重要,有多重要?”

莫非同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沉沉说道:“生死存亡。”

苏湘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就算傅寒川对她再如何,毕竟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听到这样严重的词汇,她的一颗心还是会为他担忧。

祁令扬的公司被傅氏收购,这是傅寒川自己经手的,怎么就变成了生死存亡这么严重?

莫非同说到这里,怕自己没忍住被苏湘再问出些什么来,不等苏湘再问什么,他先一步的道:“小哑巴,你别再问我了,具体的我不好说。”

他眸色复杂的看了眼苏湘:“总之,你、你还是跟祁令扬保持距离……”

莫非同含糊的说完以后就匆匆的离开了,好像怕泄露了什么机密似的。

苏湘一个人沉默的站在厨房,心里还是不安定,她咬着嘴唇,拿手机给傅寒川发信息,但是对着屏幕,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整件事情里,她完全是一头雾水,今天见到他,他也只是在一件西服上为难了她,并不见他有别的怪异之处。

她沉了沉气息,问道:傅寒川,那个格林计划,对你影响有多大?

傅氏大楼的办公室。

傅寒川看着完全沉落下去的夕阳,直到天色完全黑透。

现在的傅寒川,即便不需要加班,也是在办公室磨时间。

一方面是不想听到傅赢老是缠着他问妈妈什么时候休假结束,另一方面,没有了那个人,感觉那个家少了些什么,让人很不舒服。

有时候习惯性的叫苏湘去冲杯咖啡什么的,宋妈妈都会一脸无语的说太太已经离开了。

乔深忍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进来:“傅总,今天还要继续加班吗?”

说着,他的目光又忍不住的看了眼前面挺拔站立的男人。

上午出去的时候一套黑的,吃过午饭就换了银色的,跟走秀似的。

傅寒川一贯的深色系的西服配白衬衣,今日难得的换了风格,在公司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下午公司的八卦热门居然是傅总的一套衣服!

傅寒川转过身来冷声道:“你先下班吧。”

又是这句话,不过身为第一助理,乔深还得体贴的再问一句:“那傅总,要给你叫份外卖吗?”

傅寒川坐下椅子闻言皱了皱眉,刚才不觉得,此时只觉得胃部隐隐的疼痛了起来。

中午没怎么吃东西,这么长时间下来,空空的胃已经不堪忍受。

他道:“粥吧。”

“哦,好。”乔深得了话,并开始联系餐厅,傅寒川打开抽屉翻了翻。

以往那女人会在他的公文包放上一盒药备着,他都随手放在抽屉。

傅寒川从角落找到了药盒,打开一看里面居然一粒不剩了。

算起来,那女人离开傅家已经有些日子了。

傅寒川拧着眉,将空了的药盒丢到垃圾桶。乔深打完电话,正好看到他把药盒扔了,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得,下班之前他还得再去一趟药房。

作为第一助理,他怎么能不顾老板的身体呢?

乔深离开之后,傅寒川打开了电脑,正在这时,手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看了眼,上面熟悉的号让他的心脏有过一瞬间的快跳,但又很快的趋于平静。

手指在对话框回复起来,不过还没发送出去,手机先响了起来。

莫非同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来:“你在哪儿呢?”

十几分钟后,跟外卖一起到的,还有莫非同。

关门后,莫非同大踏步的走进来道:“傅寒川,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傅寒川先就着水,把乔深送来的胃药吃了,然后打开粥盖,捏着勺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莫非同瞧着他淡漠的样儿,就没有办法做到淡定。

他眼睛一动,说道:“你这个时候才吃上晚饭?”

傅寒川:“……”

莫非同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叠着长腿道:“我在苏湘那里吃的晚饭。”他顿了下,“跟祁令扬一起。”

傅寒川垂着眼,眼底闪过一道冷光,随后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的低头吃了起来。

莫非同看他平静的样子,忍不住的抓住扶手:“傅寒川,人家都已经上门吃饭了,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小哑巴走到别的男人那里?”

进来不到三分钟,莫非同气冲冲的来,气冲冲的走了。

跟那个已经被权利**迷了心窍的男人说话,简直对牛弹琴!

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得地板微微的颤动,傅寒川对着面前的那一晚香菇鸡粥没有了半点食欲。

他将勺子一松,往后靠在椅背捏紧了手指。

刚才,莫非同一再的问他,看着苏湘跟祁令扬靠近,他的内心真能做到毫无波动吗?

中午的时候,他就动摇过,不然也不会在看到苏湘的时候就对她百般挑刺。

看到她跟祁令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难受,想把他们分开。

可在看穿了祁令扬的伎俩以后,他相信现在祁令扬跟他以前的感觉是一样的。

看到他跟苏湘单独离开了那么久,他心里也难安着吧……

傅寒川的眼底,凉薄的眸光流转,他看向桌上的手机。

上面的一条信息在二十几分钟前就已经发送出去。

他说:我的事,与你无关。

而在手机返回页面的时候,他的屏保很简单的,只有“舍得”两个字。

只有舍弃,才有得到。

……

一个星期后,祁令扬代表傅氏,与帝梵先生正式签约,也就意味着盛唐科技被傅氏收购后的第一个重大项目落成。

傅正南对此非常高兴,在公司会议上,对祁令扬的表现大加赞赏。

但在此之余,傅正南看着祁令扬,眉眼间也并不全然是骄傲跟赞赏。

董事长办公室内,傅正南的目光盯着祁令扬,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据说,这个项目,是苏湘帮着你一起完成的?”

在帝梵先生离开北城时,傅正南收到了他亲自发来的一封感谢信,其中就提到了苏湘对他女儿的帮助,说她让黛尔恢复了自信,他感谢傅氏能够这么的周到,让他感受到了这里的诚意,也对未来的物联网带给人们的便利充满了信心。

祁令扬点了下头,不避讳的道:“确实。”

“我记得之前,你在说那个公益项目的时候,找的也是她?”

“是。”

沙发里,傅正南沉沉的看了眼祁令扬,冷声道:“你知道我对她的态度,你在犯错。”

傅正南这个时候,已是非常直截了当的点出了问题。

对于这两个儿子都与那个女人有瓜葛,让他非常的恐慌,所以他不需要婉转的提示或者警告他们什么。

他只希望他的这一当头棒喝,可以起到作用,绝对不要出现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祁令扬蹙了下眉道:“父亲,我觉得苏湘是一个很有能量也很有思想的人。她……”

“够了!我不需要听到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有多少能力!”

“一座高塔的建成需要基石,我可以认同你把她当做往上的基石,但她只是你脚下的石头,跟你匹配的,只能是给你带来荣耀的宝石!”

祁令扬垂着的手指慢慢的捏了起来,牙关绷紧了下。

“父亲……”

“出去!”

傅正南阴冷的瞪了一眼这个儿子,不再有耐性继续与他谈下去。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3 用你的余生来补偿我,万更

祁令扬看了他一眼,默了下转身就走。

傅正南沉沉看他,他这性子,跟他母亲差不多,叫走就走,连个回头都没有。

他道:“你知道吗?你这次让我很失望。我本来,打算公开你的身份,让你认祖归宗了。”

这段时间,让他认祖归宗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连对商会会长的那个位置,都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这也许就是年纪大了,心没有年轻时那么的狠了。

每次看他一个人在外,就越加对他觉得歉疚。

可他到底是触了他的底线……

祁令扬的脚步顿了下,微侧了下头,但是并没有完全的转头看过去。

他道:“这个项目,我完成的很成功,在我看来,并不觉得有让你失望的地方。”

他的不认错,让傅正南沉下去的怒火又被挑了起来。

祁令扬走后,傅正南阴郁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他用力的搓着指骨,深沉而用力的呼吸了一次。

祁令扬四年前没有被苏家暗算到,四年后,还是逃脱不掉,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似的,为什么都是跟那个女人有关?

电脑的屏幕忽然亮了下,傅正康要求视频通话。

傅正南皱了下眉,这么多年,他跟他那个大哥并无往来,不过他还是点开了视频。

傅正康戏谑的脸清楚的出现在屏幕上:“你好,正南,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点开跟我见面。”

傅正南沉着脸:“什么事值得你放弃过去恩怨,跟我来聊天?”

傅正康笑了下道:“来祝贺你的事业王国更加强大。我听说了,你们已经跟丹麦建立了合作关系,相信不久以后,整个北欧都会跟傅氏建立起业务往来。”

说着,他停了下来,屏幕上倏地放大了他的脸,他瞧着傅正南的脸色,眼睛里带着嘲讽。

“嗯?你怎么是这个表情?这不是值得庆贺的大事吗?”

傅正南冷声道:“这确实是值得庆祝的大事,不过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傅正康哈哈笑了起来,随即神色一正,冷笑着问:“傅正南,看起来你这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决定选谁做你的继承人了?要先透露一下吗,我好有所准备?”

他的问话,并不是关心傅氏将来交到谁的手上,而只是在看一场戏。

屏幕倏地黑了下来,傅正康的脸也消失在了屏幕上。

傅正南把视频切断了,阴郁的眼阴冷的扫了一眼电脑,鼻子间喷薄着怒气。

傅正康当年败北,现在只能缩在加拿大看他的笑话。

但他不会让他看到那一天的!

傅正南攥紧了拳头,看了眼桌上摆着的手机,拿起来拨出了一个电话。

响了几声以后,手机被人接了起来。

俞苍苍愉悦的声音传过来:“老傅,令扬这次的表现没有让你失望吧?”

傅正南沉声道:“他确实表现的不错,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俞苍苍听着傅正南阴郁的语气,微微的怔了下,她唇角微弯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苍苍,你知道我最不愿意看到什么。你跟我说,令扬接近那个女人,只是为了完成他的计划。”

俞苍苍默了下,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没有了那份轻松。她道:“老傅,一个人的心是很难管控的。”

“他有你的算计跟诡谲,但他同时也是俞可兰的儿子。”

当年俞可兰如果够狠,如果她出现在傅正南跟卓雅的婚礼上,并且那个时候说她怀孕了,那还傅、卓两家还能够联姻吗?

显然,她还是心软,即便到了那个时候,都没有忍心毁了他的江山梦。

俞苍苍的语气低沉,一提到俞可兰,傅正南心里的怒火没有那么强烈了。在他沉默的时候,俞苍苍再道:“我会试着再跟他谈一谈。”

“嗯。”

“那,你今晚还会过来吗?”

傅正南沉默了下:“好……”他顿了下,“再炒几个菜,把那臭小子叫过来一起吃饭。”

……

这一场的大获全胜,并没有让祁令扬获得多大的荣耀,更没有起先预算的,顺利拿到那个继承人之位。

这一切,皆因祁令扬得罪了傅正南,傅氏地位最高的那个人。

两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凉亭的四面都透着和暖春风,一切都看起来春意盎然,又是平静时的静谧。

俞苍苍做起功夫茶来,如行云流水一般,随着一遍的润洗,淡淡的茶香随着茶水的白雾一起飘散开来。

她拿了一小杯的茶,慢慢放在祁令扬的前面,她眼一抬说道:“到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祁令扬看了眼茶水,看向俞苍苍抿唇不语,只是眉头微皱了下。

俞苍苍垂眸,拿起自己的一杯茶喝了一口道:“你忍了这么些年,也一直在幕后操纵着一切。那时候,你是设棋盘的人,将全局都看得透彻。”

“但当自己入了这个局,你并没有做到当初的那样透彻。是身在其中变得身不由己,还是你自己也沉迷了进去不愿清醒的看?”

俞苍苍的眼睛清明,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内敛。

有人说,她不像是二十八岁的人,倒像是四十八岁的人那样沧桑了。

除去年少时的颠沛,还有,为了那个人,她愿意让自己变成那样。

她的声音沉缓,继续说下去道:“当初,你利用苏湘分化了傅寒川父子的感情,而现在,傅寒川也在用这个方法对付你,我不相信你没有感觉到。”

祁令扬捏着小小的茶盏在指尖转动,平静的眼一如平静的这茶面,水光反射在他的眼底,一点点的微光闪烁着。

他抿了一口茶道:“傅寒川利用了苏湘?那是他的妻子,生下他儿子的人,他可以做到?”

俞苍苍道:“为什么不可以?他跟苏湘离婚,就是放手一搏。在利益面前,他清醒的及时,而且做得比你更加冷静,更加的狠。”

她顿了下:“而你,明明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沉溺进去了。”

“设局的人,最怕自己最后也变成了一颗棋子,你让傅寒川掌握到了把柄。”

“本该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他公开你的身份,让你能够正大光明的进入傅家,但在这个紧要关头,你把他得罪了。”

俞苍苍的语气里有些埋怨的意思,因为祁令扬的这个失误,把她也牵连了进去。

“我之前一再的提醒你,可你还是没有控制住你自己。”

“你以为你自己足够小心谨慎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吗?”

“他是傅正南,这辈子,他经历了多少风雨,是我们都不能想象到的……”

俞苍苍这次也难免唠叨了起来,还是希望祁令扬能回到原点来。

祁令扬的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冷冷笑着,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清晰了。

难怪傅寒川在项目开始的时候,就没打算跟他抢。

以他的渠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关于黛尔的消息,但他没有让苏湘去帮他,原来,他是在等着这一天……

他道:“那又如何,现在我们只是站在了一个起点上,差不多的局面。”

俞苍苍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对苏湘动了情?”

她的眼眸微微一转,说道:“我还真是好奇,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哑巴,怎么让你跟傅寒川都乱了分寸。”

不过把事情重新来看,他们兄弟二人,这才是站在了真正公平的起点上。

都失去了傅正南的信任,也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是要有情的女人,还是无情的江山,这才是真正的摆在了那二人面前。

祁令扬抿着唇没有回答,俞苍苍看了他一眼,心知自己说了那么多,他未必听进去几分。

她轻叹了口气道:“你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老傅让我们有机会站在一个阵营。作为一起的人,还是在最后说几句。”

“虽然你是俞可兰的儿子,他也因为你的母亲对你有着歉疚,不过他毕竟是傅正南。在他的心里,傅家是高于一切的。你母亲当年被他抛弃,现在的‘封疆’也是一样。一个不慎,你所有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你自己再最后想清楚吧……”

俞苍苍说完最后的忠告后站起了身:“哦对了,晚上他说一起吃饭。不过,如果你没有改变你的想法,没有跟他认错的意思的话,还是不要去了,免得你们父子再起冲突。”

俞苍苍的身影消失在小道的尽头,祁令扬一个人继续的坐在凉亭,看着薄纱在风中飘摇。

眼前蓦然的浮现那一张温婉的小脸,冲着他静静的笑着,水光潋滟的眼眸透着一股悠悠的沉静。

不经意的一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打翻,水流一条线似的往地下流淌,也将宁静打破。

祁令扬无奈的拿起一边的布巾擦拭,手指忽的一顿,看着眼前翻到的茶杯。

他跟傅寒川继续的这么斗下去,那苏湘……是不是会跟当年的母亲一样……

他抬手,将那杯翻了的茶杯扶正了,眉心紧紧的蹙着,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往凉亭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

傅寒川的办公室,会议结束后,傅寒川便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继续办公。

全公司上下都在为这次取得的大项目而兴奋,不过他这边却是安静到沉闷,因为不敢。

秘书室的几个人不时的往副总裁的办公室看过去,打着眉毛官司。

“公司得到了大订单不是好事吗?怎么傅总反而拉长着脸?”

另一个道:“听说傅总这次是跟祁总监竞争总裁之位。谁拿下了项目,谁就能坐稳那个位置。”

“可是也没听董事长说,祁总就任总裁的位置啊?”小嘉一头雾水,如果真是传言说的那样,那干嘛不在会议上一起宣布了。

乔深走过来敲了敲桌面,警告的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这些听风听雨的,多做事少八卦!傅总跟祁总的闲话,也是你们乱说的?”

话音刚落下,那些秘书们便乖溜溜的缩着脖子认真对着电脑做起事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起来。

乔深狐疑的看了她们一眼,虽然他是傅总面前的大红人,但是平日里也没摆什么架子,怎么现在他一发话,这些人特别听话的样子,还好像很怕?

身后嗒嗒的高跟鞋声音一路的过去,乔深背后一冷,转头一看,就见卓雅夫人进入了副总裁的办公室。

乔深额头一团黑线,难怪这帮人那么安静听话呢。

办公室内,卓雅夫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满意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傅寒川道:“我道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就看着祁令扬把帝梵先生拿下了,原来你的用意是这个。”

卓雅夫人也是董事会的一员,在傅正南的秘书室当然也有自己的眼线。

有人告诉她,祁令扬进了傅正南的办公室,两人并不愉快。

祁令扬拿下了大订单,却没有坐上总裁的位置,还在傅正南的面前失了宠,这让她快意不少。

她笑着道:“祁令扬一直利用那个哑巴来算计你,这次是不是他自己也失算了,反而被那个哑巴连累了?”

傅寒川抿着薄唇,手指微微的动了下捏了起来。

卓雅夫人沉浸在喜悦中,并未察觉到傅寒川的异样,事实上,自从祁令扬出现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那个女人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她勾着冷酷的笑意,对着傅寒川道:“儿子,你这次做的非常好。及时的甩开了那个女人,还让那个女人做饵,让祁令扬失宠。”

“这样,他对你的威胁就没有那么大了。”

到现在都没有公布总裁的位置谁来坐,就说明了傅正南不再那么信任祁令扬了。

“让那个女人作饵……”

刺耳的话钻入耳内,反复的盘旋在脑中,傅寒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的亮光。

卓雅夫人因为高兴,一直在自顾自的说着话,到反应过来傅寒川没有对她做任何的回应,她眉心皱了下,看着儿子面色沉沉的模样。

她心下一沉,警惕的说道:“你该不是在后悔,在可怜那个哑巴吧?”

“傅寒川,既然你已经丢开了那个哑巴,就不要对她再有任何的感情。怜惜、后悔、同情,你给我统统都丢掉!”

“我们傅家对她的补偿不少,她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都可以高枕无忧,没什么可让你歉疚的。”

“这个烫手山芋,你别再沾手!”

卓雅夫人本来挺高兴,一下子神经再次的紧绷起来。

那个女人毕竟是傅赢的母亲,而傅寒川也为了这个女人几次三番的跟他的父亲作对,以后,可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了。

说白了,那个哑巴就有可能成为将来傅氏继承人选的关键,但并不是什么谁得到她就成王,而是谁沾上了她,就只能败走而归。

她绝对不希望,那个人是她的儿子!

卓雅夫人再说了一番警告之后才离开,再度回归安静的办公室内,傅寒川将握得变形了的笔放下,起身淡淡的看着落地窗外。

祁令扬此次的失利,并没有让他心里有多少愉悦感,也没有什么胜利感可言。

真的胜了祁令扬吗?

可是,傅赢失去了母亲,也让他再也没有往日的那些安宁……

他的生活变了,枕边没有人,吃饭的时候面前是空着的,他不得不每天要去面对儿子的哭闹却没办法告诉他原因……

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握了起来,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他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

傍晚的墓园,落日将半边天色燃得血一样红。

祁令扬将一束紫罗兰放在一块墓碑前面,然后随地而坐,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云朵。

“五年前,他找到我,那时候我挺恨他的。如果不是他为了权利放弃了你,我也不会生活在祁家,在那里长大,也失去了若涵。”

“我想报复祁家,也想把他看得比天还大的傅家摧毁,为你、为我报复他……这些年,我也一直的在这么进行着。”

“我接近她,离间他们父子的感情,这样我才有机会进入傅家。这样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但最近,我好像迷茫了。”

“我看着她不禁想,如果那时候我在傅家长大,我就是傅家的长子,那一晚跟她在一起的人就是我,是不我跟她就会过得很平静很幸福……”

“再后来,我想,如果我没有得到继承人之位,那苏家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因为他们要找的是最强的靠山……”

“这样,我始终都伤害了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除非我放弃复仇,放弃那个位置……”

祁令扬喃喃自语,将很多不能对人说的话,只能在这里慢慢诉说,俞苍苍不可能给他真正的答案。

他轻笑了下说道:“妈,我对自己视为棋子的人动了心,是不是很可笑,也很愚蠢?”

山间的野花香气淡淡的飘入鼻息之间,似是来自未知时空的回答。

祁令扬转头,看了一眼冰冷坚硬的墓碑,上面嵌着的一张照片,俞可兰依然还活在三十岁的模样。

他的手指在母亲的脸上轻轻的抚了下:“当年他丢下你,去跟另一个女人结婚生子,那个时候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紫罗兰的花瓣被风吹得轻轻颤动了起来……

……

傅赢的阳历生日在苏湘的日日期盼中终于等来了。

苏湘在日历本上划过又一道,看着那个画着心的日子,唇瓣忍不住的翘起来。

但随后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翘起的唇瓣缓缓的落下来。

怪她太贪心,月初第一天就把每个月见一次的傅赢的机会给用了。

以她现在跟傅寒川的关系,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遵守当初他答应她的话。

上一次她跟他发消息,还是问他那个项目的事,她好心问一句,他直接泼了她一头冷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帮了祁令扬把他给惹恼了。

可这也不能怪她呀,谁让他不早点说的。

她摩挲着手机在小小的客厅来回踱着步子,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的给傅寒川发了消息:明天傅赢的生日,你能让他过来吗?

傅寒川捏着手里的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翘着,眸光微转,傅赢的生日?

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家伙身上。

傅赢正在翻着十万个为什么,点读笔指着上面的图片,就有标准的普通话将内容完整的介绍出来。

小家伙一副认真样,微微的皱着小眉头思考的很认真。

傅寒川叠着的双腿放下站了起来,把儿子抱了起来:“宋妈。”

宋妈妈正在准备晚饭,看到傅寒川抱着小少爷,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傅先生竟然提早回家了,前些日子他都是加班到很晚才回来的。

但他回来了不说话也不在书房呆着,就闷坐在客厅。

宋妈妈手里还捏着颗西兰花:“傅先生,什么事啊?”

傅寒川道:“今晚不在家吃饭,收拾一下东西去傅家老宅。”

宋妈妈微愣了下:“啊?”

自从太太离开这个家以后,傅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带着小少爷一起过去了,最近都是老宅那边派人来把小少爷接过去吃饭,住个一两天再送回来。

傅寒川眉眼一扫,宋妈妈便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去了。

苏湘离开后,傅赢的情绪不怎么稳定,他去傅家的时候,宋妈妈会跟着一起过去住下。

傅寒川却只是把孩子送到了老宅,并没有要下车一起吃饭的意思。

这边宋妈妈拎着一大包的保姆包,夏姐过来帮着抱孩子,进进出出的,常妍知道傅寒川过来了,也跟着一起出来,却只看着他坐在车里不动。

她上前轻声说道:“傅寒川,既然过来了,怎么不留下一起吃饭呢?”

傅寒川抬手看了眼腕表,淡淡的道:“还有事要忙。”

他这么一说,常妍便无话可说了。

她看着面前表情疏离的男人,挤出一抹笑道:“只是一会会儿的时间,半个小时就可以的。听夫人说,你的胃不怎么好,还是按时吃饭的好,不要为了工作把身体弄垮了。工作是做不完的。”

傅寒川轻吐了一口气,转头淡漠的目光落在女人苍白的脸上。

她在傅家老宅已经住了好些日子,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再在老宅吃饭。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母亲跟这位常小姐才能放弃。

以前为了一些事,他不能把话说得过于直接,而现在,在想明白一些事以后,便再没有了那些顾忌。

他道:“常小姐,你的病应该已经养好了吧?”

他看了眼后视镜,宋妈妈最后检查了后备箱,确认东西都已经拿下来并且关上了后背箱,他再凉凉的看了一眼刷白了脸的常妍,踩着油门离开了。

一阵伴随着尾气的风刮过,常妍忍着眼眶的泪水,死死的咬着唇瓣。

傅寒川是在赶她走。

她泪眼朦胧的看了眼车子早已经消失了的方向,指甲掐在了掌心。

夏姐已经把傅赢抱到了屋子里面,没有看到常妍这才再次出来看看。

她看到傅家的贵客站在门口,微微颤抖着肩膀,似是极力的在忍耐着什么。

“常小姐,你不进屋子吗?”

夏姐慢慢的走过来,常妍听到脚步声,吸了吸鼻子将泪水逼了回去。

脑中蓦然的响起那句话:要么狠,要么滚。

“嗯,进来了。”她最后看了眼车子消失的方向,转身往屋子里走进去。

……

苏湘坐立不安的看着手机,电视台播放了什么她都没有看进去。

傅寒川没有回复她的信息,看来是不愿意了。

她咬着唇,手指嗒嗒的飞快按动:傅寒川,你的肠子是小鸡长的吗?我又不知道那个项目对你那么重要,再说也没见你损失什么。傅赢的生日,你早就答应过我的。

写完,她将手机拍在沙发上,坐等他的回复。

如果他不回的话,她就一直的发过去,烦死他。

傅寒川看着那一大串的字,薄唇轻扯了下。

他的肠子小鸡长的?

他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苏湘正在喝水,乍然响起的铃声惊得她一口水呛到,一边咳着一边接起手机,生怕那个小鸡肚场的男人又挂了电话。

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道:“苏湘,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损失什么?我告诉你,你让我损失大了。”

苏湘忍着咳,听出来男人似乎很生气。

她用语音道:“那你想怎么样?反正已经这样了。但是你答应了我的事情,你不能反悔。你是个商人,就要有契约精神。”

傅寒川听着女人那耍赖蛮横的口气,哂笑了一声道:“苏湘,你倒是越来越能耐了。不过,我跟你白纸黑字签约了吗?”

为了一件衣服,她都能较真的叫他签字,那他就好好的跟她上一课,什么叫奸商。

苏湘气得重重咳了一声,他果然要耍无赖,只怪那个时候太大意。

她语音道:“帝梵先生已经离开了北城,你找个别的补偿的方式吧,我看我能不能做到。”

傅寒川听着她的妥协,唇角勾了起来,跟他斗,她还嫩了些。

他道:“我先想想。”

“那你快点想,想不出来,等明天过了也能想,但是你明天必须要让我见到傅赢。”

“明天你见过傅赢以后就违约,我怎么相信你?”男人拿腔拿调的又堵了苏湘一回,“这样吧,你过来一趟。”

苏湘愣住了,过去?

男人淡淡的声音再度的在手机另一端响起:“我还没吃晚饭。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苏湘听着一片空寂的声音,一脸懵然。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正犹豫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以为傅寒川已经想好了要她做什么,想当然的接起了电话,正要用语音功能问他要什么,电话那头却是响起了祁令扬的声音。

“苏湘,你现在有空吗?”

苏湘微怔了下,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将刚打上还未发出的语音取消了,问道:“能先说是什么事吗?”

祁令扬看了眼手里的玫瑰,说道:“请你吃晚饭。”

苏湘眨了下眼回道:“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祁令扬看了眼花束,他用最快的时间从墓园回到市区,买了花却没有机会送出去。

“这么早?”

这时苏湘的手机嘟嘟的响了下,又有新的消息传进来了。她快速的打字语音道:“我有另一个电话,就先挂了。”

打开消息框,那一行字写着:趁还有得商量。

苏湘看着这几个字,脑子里就浮现傅寒川那不可一世的神情。

她捏了捏拳头,腾的一下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出门。

古华路,傅家的密码没有改,苏湘开门进去,就见男人抱着手臂坐在客厅看球赛,见到她进去也只是抬了一下眉。

她站在他的面前,语音道:“你晚饭吃好了?”

傅寒川的视线盯着那个十一号球员,眉也没抬一下:“没有。”

这个时候,苏湘才意识到屋子里安静的只有电视的声音。

宋妈妈不在,傅赢也不在。

她过来的时候还想说,不如跟他商量好她今晚就把傅赢接走,让小家伙在她那里睡一晚上。

她问道:“傅赢呢?”

“在老宅。”

苏湘一听到老宅二字,眼眸微微的黯了下。

傅赢去老宅,那明天……

这时候傅寒川才把视线看向苏湘:“你过来,其实是想着多见见傅赢的吧?”

苏湘没否认,本来就是,难道还能是为了来看他的么?

傅寒川看她淡淡的表情,眼角抽了下,冷声道:“去做饭。”

苏湘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就是为了给他做饭?

古华路处在市区繁华地段,他叫餐厅送外卖,这会儿都可以吃完了。

傅寒川看她杵着不动,鼻音道:“怎么,不愿意?不愿意就回去。”

“但也别忘了,你还欠了我什么。”

苏湘捏了捏拳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厨房走去。

冰箱的东西都备着,她挑了几个容易做的菜,快速的做完了往桌上一放,男人闻着饭菜香,才趿着拖鞋慢吞吞的走过来。

苏湘在家的时候已经吃过了,便坐在一边等着那傅大爷吃饱喝足,给她一句痛快话。

傅寒川拎起筷子,看着苏湘直直的站在一边,便说道:“你站在这里我还怎么吃?”

“去拿了碗筷一起。”

苏湘皱了下眉毛,不过她晚上吃的不多,这会儿倒是有些饿了,便去拿了碗筷出来。

两人又像是以前似的坐着,两人的手肘只隔开一点距离,不经意间就能碰到。

傅寒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吃了两碗米饭,喝了两碗汤。

看他吃饱了,苏湘问道:“你想好了吗?”

傅寒川搁下碗筷,抽了张纸巾擦嘴。

“没有。”

苏湘捏了下手指吐了口气,闭着眼睛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只听男人又把她指挥起来了:“去洗碗。”

他起身站起来,往书房走去。

苏湘闷着气将碗碟收到厨房,双手扶着流理台想着,莫非同不是说那个项目事关他的生死存亡吗?

怎么一点看不出他有什么紧张的样子,还是说,他就借着这么折腾她来撒气?

不过只是做饭洗碗,这也太简单了,要是换做以往,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苏湘收拾完了回到客厅,外面空荡荡的,书房的门开着,里面的光亮撒在走廊。

她往书房走了过去,傅寒川并不在里面。

脚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她的脚,低头一看,是那只白猫,养的肥嘟嘟的。

那猫冲着她喵的叫了一嗓子,就竖着尾巴小跑着往书桌那儿跑去了,纵身一跳,跳在了他的书桌上。

苏湘记得傅寒川在这书房立的规矩,这是他的禁地,那猫若是坏了他的文件什么的,估计得被剥皮。

苏湘忙过去一把将踩在键盘上的猫抱了起来,抬头时她愣住了。

傅寒川并没有在办公,小视频放着的是手语教学。

她想起来,以前她进来的时候,有时候会看到他飞快的按鼠标,像是不想她看到什么似的。

有一阵子她还怀疑他工作之余偷看小黄片解闷。

苏湘的视线落在那视频上,喉咙翻滚了下。

他既然看得懂手语了,还看这教学视频做什么。

门口,男人穿着浴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里面抱着猫的女人,意识到什么,快步的走了进来将电脑关了。

一抬头,对上苏湘清亮的眼眸。

像是被戳穿了什么,傅寒川皱了下眉,粗生粗气的道:“看什么看,出去。”

苏湘看了他一眼,抱着猫往前走。

“回来。”

男人又叫住了她,苏湘转过身来,将猫放在了地上,手臂比划起来。

——傅寒川,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若他看书学手语,只是为了能够看懂她手语的话,那他现在又看这些教学视频,是为了什么?

不知是刚才的洗澡水水温过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男人的耳朵尖微微的发红。

男人将毛巾抛了过去道:“我头疼,给我按按。”

他在皮椅上坐了下来,苏湘走过去,沉默的将毛巾盖在他的脑袋上,慢慢的一边擦一边按。

空气里是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在发酵。

苏湘的手指有些酸了,便停下来捏了捏指骨,这时男人的大掌忽然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

滚烫的温度,苏湘的手猛地一颤,想要往回缩却被他牢牢的握住了,并且跟她十指交缠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着,傅寒川对着她澄澈的眼,目光微闪了下。

好在,她还不知道全部。

趁着她还没有完全的飞远,他要再次的把她关回笼子里。

男人低哑的声音道:“傅赢说他要妈妈,你回来吧。”

苏湘抿着唇,站着没有什么表情。

他这是什么意思?

傅寒川轻吸了一口气,又道:“不是说要补偿我吗?”

他打开抽屉,里面躺着当初她签下的离婚协议,在民政局用过以后,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道:“如果我说因为你,我变得一无所有了,你要用你的余生来补偿我,你敢吗?”

男人漆黑深邃的眼锁着她,那手指越收越紧,苏湘脑子里空白一片,完全的找不到方向,她糊涂了,也无法做出思考。

为什么一个项目就让他一无所有,跟苏明东一样也投资失利了吗?

可是怎么可能,傅家就算在这方面有损失,还有别的赚钱的地方。

对了,还有祁令扬,莫非同说到了跟祁令扬有关……

不等苏湘再细想,嘴唇忽的一热,接着便陷入了一片滚烫火海。

傅寒川在看到她出现在他的面前,看到她那一片嫣红唇瓣时,就想这样吻住她,想要陷入这样的柔软。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吻她了,以前他怎么会对这样的美味视而不见呢?

他的忍耐,在她这样直直的看着他发呆的时候便全线崩溃。

不想给她过多的思考机会,也不想再亏待了自己,他已经错过了很多了……

苏湘的后腰一痛,飞乱的神思收了回来才意识到自己被傅寒川抵在桌边,衣服都被他扯松了。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侧开脑袋避开了他的热吻,氤氲的眼眸泛着薄薄的雾气,还没有完全的从意乱情迷中收回。

她喘着粗气看着男人,抬起手比划起来。

但是傅寒川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大手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双手束缚在头顶,身体低了下去……

不应该的,他们已经离婚了,不可以再有这种关系……

苏湘裹着被子坐在床头,揉着头发懊恼得不行。

她看了眼旁边闭眼吃饱魇足的男人,恨不得把他一脚踹下去。

都怪他勾y引的她。

苏湘恼火的掀开被子,双脚还没踩在地上,窗外忽然响起了一个炸雷,吓得她立即缩了回去。

好好的怎么会打雷?

难道离婚后做这种事要遭雷劈?

可这也不能全然怪她啊!

傅寒川似笑非笑的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说道:“你走不了了。”

他看了眼窗外瓢泼似的倒下来的大雨,间杂着电闪雷鸣,半个夜空亮如白昼,瞬间又变成浓墨似的黑。

“这样的天气开车很危险,以你的车技,估计是不能开的。”

苏湘抿着唇愤愤的瞪他,傅寒川粗粝的拇指划过她的眼角,一笑道:“先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傅赢就回来了,一起给他过生日。他吵着找你已经很多天了,嗯?”

他一说到傅赢,苏湘就软了脾气。

她垂着眼皮,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4 往她嘴里塞了一把盐

浴缸放满了一缸的热水,泡去全身的酸软。

苏湘躺在里面,一直到水变得温凉。

他说回来,这两个字对她而言谈何容易。

于她来说,傅家是龙潭虎穴;于傅家而言,她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刚才受到傅寒川的蛊惑,她才一时意乱情迷的被他弄上了床,但只要她脑子还算清醒,这个问题她都会再三考虑。

只是傅赢……

傅寒川捏准了她的死穴,苏湘揉了揉脑袋,换她头疼了。

水已经彻底的凉了下来,忘记拿睡衣进来,苏湘拿了毛巾架子上的毛巾先把自己裹起来,走出浴室就闻到卧室内一股淡淡的烟味。

傅寒川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修长的指尖夹着燃了一半的烟,叠着双腿看着窗外的雷雨天。

简练的脸部轮廓线条,深沉的眼,薄薄的烟雾从他的唇间吐出,看上去他在沉思。

往下黑色的浴袍微松,露出他一片精壮的胸膛,一截大长腿露在外面,沉思中的男人有着不自知的魅惑。

窗玻璃上雨点噼啪,又密又急,水流涓涓而下。

再加上室内幽暗的光线,视觉听觉,还有嗅觉,都让人的感官在这一刻受到新一轮的蛊惑。

苏湘抿了下嘴唇,喉咙轻轻的吞咽了下,感觉到肩膀的凉意,她才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抽离。

她先走到衣柜那边拿她的睡衣,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男人的东西,而属于她的已经一件不剩,就连一条内k裤都不剩。

苏湘想大概是宋妈妈帮她收拾到次卧那边的衣柜去了,便关上门准备过去,才转身,鼻子就撞上了一堵墙。

苏湘捂着酸疼的鼻子瞪着男人,他没事站在她身后干什么!

傅寒川的眼皮半垂着,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手抬了起来,苏湘以为他要干什么,潜意识的往后仰过去。

男人的鼻子间发出类似一声呵的声音,勾起的唇角挑起几分嘲弄,只见他将烟头含在薄唇之间,而后身体往苏湘那边靠过去。

苏湘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要干嘛,他咬着烟干嘛还往她身上靠,难不成还想在她身上烫个烙印什么的?

男人微垂的眼一直的盯着她,看她水润清亮的眼盛满疑惑还有……惊恐?

傅寒川不知道她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好像他要吃了她似的,问题在于,他在这之前就已经把她吃干抹净了。

男人的手往她身后伸过去,耳后一阵窸窣声,他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衬衣塞在她的怀里。

苏湘看着手上的白色男款衬衣,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再抬头看向他。

男人再次伸手,将唇间叼着的烟头拿下,他道:“苏湘,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苏湘手指抓着衣服,抬手比划起来。

——是我想问,你给我你的衬衣干什么?

傅寒川轻咳了一声,夹着烟的那只手,小指挠了挠鼻尖不自在道:“你的衣服都已经扔了,先穿我的吧。”

苏湘愣了下,他刚刚说了什么,把她的衣服都扔、扔了?

这时她才想起来,刚才洗漱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现在一想,她留在这里的牙刷毛巾也全部都不见了。但那些都是消耗品,她长时间不用,他拿去扔了倒也罢了。

可是她的衣服,他也一件不留,他居然还叫她回来?

手上的衬衣被她抓出了几道褶皱,苏湘忍了忍,决定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

再次从浴室出来,苏湘径直的走向门口。

“你去哪儿?”傅寒川以为她要睡了,却见小女人甩动着两条白腿往外走。

他的衬衣穿在她身上,几乎到她的膝盖,长长的袖子折了几道,一直到她的胳膊肘,傅寒川浓眉稍挑了下,画面感很不错。

之前偶然在电影里看到不觉得有什么,但此时看到她穿着他的衣服,心里就觉得……嗯,很舒服。

苏湘握在门把上的手松开来,转头比划起来。

——去隔壁睡。

她只答应留下来过夜,难不成他还以为,她会再跟他同床共枕吗?

之前发生的是错误,之后她得保证不会再犯错。

苏湘比划完了,拧开门把走出去。

傅寒川惊愕的小女人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捏着烟头吸了一口,微微眯了下眼,倒也没再追上去。

各自睡一间房,将后半夜过完了。

早晨,苏湘睡眼朦胧的,就感觉到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苏湘没有忍住,一声喷嚏打出来,耳边传来小娃娃咯咯的笑声。

苏湘睁看眼,就看到傅赢趴在床边,胖嘟嘟的小手上抓着一朵小花。

那花瓣上还带着昨夜的雨滴,他的小手一动,水珠滑落在她的脸上,凉丝丝的,让她彻底的清醒了。

不是梦啊,真是她的宝贝疙瘩。

苏湘唇角咧了开来,双手一提就将小家伙抱到了床上。

傅赢趴在她身上:“麻麻,花花。”

他将那朵路边摘来的小花插在她的头发上,笑弯了眉眼,嘟着小嘴亲的她满脸都是口水,嘴甜的道:“麻麻,漂漂……”

苏湘捏捏儿子嫩嫩的小脸,小家伙这么甜的嘴肯定不像她,跟不像傅寒川。

傅家没有会这么哄人的。

——谁教你的?

傅赢揉着她的脸,小奶音糯糯的道:“影子姐姐。”

苏湘微皱了下眉毛,哪来的什么影子姐姐,大概是他在什么学习班认识的吧。

这时候,傅寒川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亲昵成了一团的母子,眸光软了下来。

苏湘看过去,男人的眼神一收,一下子又成了那个高冷矜贵的傅寒川。

他走进来,将手里拎着的一大袋子东西放在她旁边道:“快起来,早餐要凉了。”

苏湘将袋子拿过来看了眼,里面除了洗漱用品外,还有几瓶护肤品。

一大早的,大概是在24小时便利店买的。

苏湘看了一眼他出去的背影,将儿子先放下来进入浴室洗漱。

小家伙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苏湘,跟屁虫似的跟着她进去了。苏湘刷牙,他就揪着她的衣角晃。

“麻麻,麻麻,赢长大以后也要做麻麻……”

苏湘满口泡沫,低头看向儿子。

就算是童言无忌,这么说也太诡异了。

——儿子啊,你是男孩,做不了妈妈的。

这话又是谁教他的,也是那个影子姐姐吗?

傅赢才不管,奶声奶气的说道:“做麻麻有好长的假,粑粑一直工作,没有假,就不能玩,所以我要做麻麻。”

小家伙的话虽然说得凌乱,但是苏湘还是听明白了。

之前她离开傅家,告诉他她在放假,没想到到现在,傅赢还以为她是在度假。

苏湘为儿子的天真想笑,又为自己的无奈想哭。

苏湘漱了口,看着水流将那些泡沫全部冲洗干净。

不知为何,脑子里蓦然浮现了卓雅夫人对她说过的话。

她说,孩子在四岁之前没有什么记忆的。

现在,傅赢还记得她,见到她依然是贴心的小宝贝喜欢粘着她,可以后时间长了,他渐渐懂事了,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她就不再是他最重要的妈妈了。

傅寒川拎着精品店送过来的新衣服走进房,转身经过浴室时,看到苏湘对着水池发呆,低声道:“在想什么?”

乍然响起的男人声音让苏湘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掬了一把水泼在脸上。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先把儿子抱了出去。

苏湘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床铺上放着的一套崭新的套裙。刚才她好像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应该是他叫人送过来的。

换衣,出去吃早饭,一切都好像是回到了过去那样,一家人围着张餐桌吃饭。

傅赢已经习惯了自己吃饭,但是看到苏湘出来,就撒娇的要她喂饭。

早餐是傅寒川去接傅赢的时候,顺便在路上买的,更叫人惊异的是,桌上摆着的水晶花瓶,上面插了一束鲜花。

苏湘还以为早晨傅赢送给她的花是路边摘的,原来是来自这里。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男人眼睛都没抬一下,姿态优雅的喝着粥。

苏湘垂下眼皮,将吹凉的瘦肉粥喂给儿子。

这时候,傅寒川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说道:“你之前说,要带他去草莓园?”

他倒是还记得。

苏湘点点头,她早就打算好的,先摘草莓,吃过饭以后就做生日蛋糕。

男人站了起来往房间走出,再出来的时候,就见他穿着一身休闲衣,苏湘愣了下,要知道,他以前从来不穿休闲服,都是笔挺的西服配铮亮的皮鞋。

傅寒川看着她:“好了吗?”

苏湘的眼睛微微的睁大了,今天并不是周末,他不去公司吗?

傅寒川从她的表情就猜出来她在想什么,淡淡的说道:“乔深会处理。”

只这一句简单的话,就算是回答了苏湘的疑问。

但苏湘不知道的是,在她昨晚回到次卧去睡以后,傅寒川去了书房,把今天的事情做了个七七八八,除非紧急事务,别的乔深都可以应付。

草莓园,苏湘蹲在田垄间摘草莓,时不时的看一眼坐在凉棚喝茶的男人,总觉得他有些古怪。

一个星期天都闷在书房工作的人,这会儿坐在田园喝茶看风景,太奇怪了。

……

傅氏大楼,卓雅夫人出席早间的董事会议,然后去傅寒川的办公室。

昨天他把傅赢送去老宅时对常妍说了什么,弄得她哭了一晚上,还说要回去了。

大清早的,佣人又说他把傅赢接回去了,连个面都没露一下。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常妍一个女孩子家放下矜持,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却连正眼都不看一下。

卓雅夫人一想到这么多天,两人一点进展都没有,心里就有火气。

不过,她那儿子,好像在婚姻方面,除了几年前对陆薇琪求过那么一次婚,之后就没见他有什么主动,对女人都是不冷不热的。

就连那哑巴,都是硬塞来的,倒是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好在最后还是甩掉了。

不过……总不见得是这几次的挫败,让他对女人没了兴趣,才对常妍一直没有感觉吧?

还是,仍旧对那个哑巴念念不忘?

一想到这个极大的可能,卓雅夫人心头的火气就更盛了一些。

脚步咄咄的往傅寒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乔深看到卓雅夫人走过来,连忙上前道:“夫人,您来找傅总吗?”

卓雅夫人淡淡道:“一早没见他出席会议,到现在还没来上班吗?”

虽说这个会议不怎么重要,但他刚从祁令扬那里扳回一城,就要好好保持着,公司也不来,这是在干什么!

乔深按照傅寒川吩咐的,恭敬的道:“傅总昨晚上就已经把工作都交代好了,他说今天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就不过来了。”

卓雅夫人眉头皱了下:“婚礼?”

傅寒川的朋友,基本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能她这边没有任何听闻,但毕竟那已经是年轻人的世界,出了北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什么朋友,卓雅夫人没再起疑心,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几步,她心里又觉得不对劲,他一早过来把傅赢接走,就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

傅寒川越是闲情逸致,苏湘就心里越过意不去。

心里也越加沉重,莫非同说什么生死存亡,那他现在坐在这里,是在等死吗?

休息的时候,她走过去喝水,语音道:“你还是去公司上班吧,我带着傅赢也可以的。”

男人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方便你带着我的儿子逃跑?”

苏湘无语了,语音道:“谁让你给宋妈妈放假了。”

如果宋妈妈在的话,就不劳烦他亲自盯着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呆着,按照他的脾气,就算是在生死存亡之际,他不是也能杀出一条路来的吗?

从草莓园回去,路上在中餐厅吃的午饭,午间苏湘哄傅赢睡了,然后开始做蛋糕。

面团是早上出门前就弄好的,现在只要再拿出来揉一下,放入烤箱,接下来就是打奶油等零碎活儿。

她一个人在厨房干活,傅寒川在客厅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外面静悄悄的,苏湘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眼,客厅里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苏湘想大概又去书房工作去了。

过了很久,苏湘独自把她的蛋糕完成过半,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便去傅赢房间叫他起床。

打开他的房门一看,苏湘愣住了。

傅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的,高大的男人睡在傅赢的小床上几乎整个被他占据了,小家伙噘着小屁股拿着她的口红在他的脸上涂抹。

他竟然都没有醒过来。

苏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叫醒他,还是继续让他睡着。

不过……她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感觉这样的画面很有爱。

最后,她还是忍住笑,轻手轻脚的进去把儿子抱了出来。

小家伙太调皮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到了她的口红。

苏湘嗔怪的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傅赢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还不知道自己闯祸了,他小手举着她的唇膏,还热情的往她脸上涂过来。

苏湘脑袋往后一闪,她才不要被他祸害她的脸。

蛋糕只差最后将切半的草莓点缀上去,苏湘手把手的教傅赢将草莓贴在奶油上,小家伙看得乐滋滋的,苏湘正要拍张照片留念,就见小家伙脑袋一沉,小脸往蛋糕上扑过去。

幸好苏湘手快,及时的抓住了他的背带裤,但是小家伙的鼻子还是沾到了奶油,蛋糕中间凹进去一块。

傅寒川睡醒,顶着一张脸出来,苏湘一抬头看到他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刚才他睡着还不觉得那么好笑,可是现在他摆着一张面瘫脸,再配上傅赢给他画的烈焰红唇,就让苏湘笑得岔了气。

傅寒川拧了拧眉,这女人有什么笑的,他抬手摸了一下脸,就见到指尖一抹胭脂红,顿时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了下。

这死女人竟然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在他脸上搞怪!

不过,他今儿睡得确实沉了一些,从前很少睡午觉,现在比往日都要放松,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看着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的女人,傅寒川走过去,在盐罐子里头捏了一把盐,趁着她张开嘴的时候,手指飞快的往她嘴里一塞,苏湘顿时咸的笑不出来了,眉眼全部的挤成了一团,呸呸吐着舌头打开水龙头漱口。

干了坏事的小家伙不知道妈妈替他顶了雷,只知道笑的在地上打滚。

男人看着苏湘的狼狈样儿,这才一脸傲娇的往洗手间去洗脸。

这时,门铃声响了两下,苏湘以为是宋妈妈回来了,便去开门,一开门,她愣住了,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卓雅夫人更是惊愕,她竖起了全身的刺,像是对着毒蛇猛兽似的瞧着苏湘:“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傅家,谁允许她进来的!

傅寒川听到外面的声音走出来,看到面对面站着的两个女人,他沉声道:“苏湘是来给傅赢过生日的。”

傅赢看着怒目的卓雅夫人,怯生生的喊奶奶。

“奶奶,蛋糕。”

小家伙拉着卓雅夫人的手往厨房走,那边收拾干净的流理台中间摆放了一个草莓蛋糕,旁边是一支还没有来得及点上去的蜡烛。

“麻麻做的蛋糕,赢也做。”

傅赢努力的踮着脚尖,小手扒在台面上,乌溜溜的眼睛瞧着那圆圆的蛋糕,小脸显得特别兴奋。

卓雅夫人瞪了苏湘一眼,看在傅赢的面子上她不好此时发火。

苏湘默默的站在一边,也没有什么表情。

卓雅夫人走过去,说道:“你给我出来。”

说着,她先走出厨房,苏湘跟了上去。

卓雅夫人看着苏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间用力咬过似的,她道:“过完这个生日,就给我滚!”

“别再来祸害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卓雅夫人最怕的,就是傅寒川又把这个女人给招惹回来,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充满厉色的眼看向傅寒川,对着他骂道:“你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太让我失望了!”

卓雅夫人冷硬了一辈子,倔了一辈子,这时看着傅寒川的眼神里,除了严厉、失望,还有极度的伤心。

她上半生,为了丈夫为他拼事业,下半生,为了儿子给他拼前途,可是遭受的却是一再的背叛。

卓雅夫人失望的瞟了一眼傅寒川,转身离开了屋子。

她挺直的背脊此时微微的弯下来,扶着一侧的墙面往电梯走去,铿锵有力的脚步变得喁喁缓慢。

傅寒川看着母亲的身影渐渐远去,垂着的手指捏紧了,眉心深深的拢起来。

苏湘看了他一眼,转身默默的往厨房走去。

电梯里,卓雅夫人还未从打击中缓过来。

她用力的撑在扶手上,手背的青筋鼓出。

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对她说谎,连公司都没去……

知子莫若母,她隐隐的猜测到了傅寒川要做什么。

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不是为了重新赢得他父亲的信任,已经狠下心来把那个女人推到祁令扬那边去了吗?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

一双狠戾的眼映照在光亮的钢板上,卓雅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尾闪过一道冷酷的光芒。

因为卓雅夫人突然的到来,最后本该最欢乐的时刻大打折扣。

苏湘把蛋糕端出来放在餐桌上,点蜡烛,放生日快乐的歌,吃蛋糕,一切都变成了沉默的欢乐。

苏湘只对着傅赢勉强的笑,吃过以后,她把儿子抱在腿上,语音道:“儿子,妈妈现在不是在放假。妈妈在上学,老师很严格,所以妈妈不能经常来看你。”

苏湘不得不又撒了一个谎,也不知道这个谎言什么时候会被戳破。

她抬头看向傅寒川,静默的眼神告诉他:看到了吧,回来,太难……

苏湘离开时,傅寒川没送她,在她走出门的时候,刚哄睡的傅赢跑了出来,哭闹着不让她走。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管什么,只知道他不要跟妈妈分开,傅寒川不得不强行的抱住他,苏湘看着哭闹不休的儿子,只能狠了狠心挥泪转身。

上车后,苏湘握着方向盘趴在上面痛哭,旁边的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响,她没有接起来,等到哭够了铃声也早已停歇。

一直到她回到茶湾,洗漱完躺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的陌生来电,还有来自这个陌生号码的一条信息。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5 故事的结局在她手里 6000+推荐票加更1000

写道:苏小姐,想约你见一面,也许可以帮你解开困局。

没有介绍自己是谁,又知道她姓苏,还知道她当前的困境……

苏湘拧起了眉毛,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看起来着实怪异,但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苏湘还是尝试着给对方回了一条信息,然后把她今天给傅赢拍的那些照片存在电脑。

本以为今晚不会再得到回复,但在她临睡前,来自那个号码的信息回过来了。

对方约了她明天喝咖啡,给了她一家咖啡厅的名字,还说随便她什么时候去。

苏湘握着手机想了想,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去,没有再给任何的回复。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苏湘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打开手机,对方也没有再发任何的消息过来。

这仿佛是一场心理战,就看谁先耐得住。

苏湘感觉的到,如果去赴约,她会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但那个人告诉她这些,又有什么好处?

苏湘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因为没什么胃口便起来将剩下的半碗粥倒了。

不用做贤妻良母的日子是惬意放松的,但也会觉得这一天很漫长很空。

在街上漫无目的逛着,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短信上所说的那一家咖啡店。

桥尾咖啡厅,一个听起来很奇怪的店名,但是当看到这家咖啡厅的位置便能理解这个名字的由来了。

这家咖啡厅就在一座石拱桥的下方,店铺门口搭着遮阳棚,跟别家的咖啡厅没什么太大的不同,要说什么有特别的,就是这家店的多肉植物特别多吧。

苏湘走进去,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当响了起来,因为不是周末,店里的人不多。

苏湘在柜台点了一杯摩卡,看着曲奇饼干不错,便再要了份饼干,然后走到了外面的遮阳棚等着。

店里面咖啡机研磨的声音伴随着轻音乐传到外面,苏湘打量着桌上当做视物的一盆多肉,心想那个人怎么知道她来没来。

如果她没有来呢?

“这是山地玫瑰。”一道娇丽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苏湘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衬衣长裙的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她的身后,她个子高挑,长相极为精致,是个十足的美人,而且是个非常有韵致的女人。

她微微笑了下,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拉开苏湘身侧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苏湘望着她,看了眼桌上的咖啡,那是她刚点的东西。

女人拿起另一杯柚子茶,对着苏湘示意了下道:“尝尝我做的咖啡口味如何?”

苏湘拿起先闻了下香气,轻抿了一口,咖啡粉跟巧克力的比例拿捏的很好,没有什么酸味,便又多尝了一口。

女人慢条斯理的喝着柚子茶,一边瞧着苏湘,唇侧浮着一丝微笑。

沉默中,女人先开了口说道:“我以为还要再等上一会儿。”

苏湘抬眼看她,神色平静。

从看到这个女人时,她猜测她便是给她发消息的人,而且是这家咖啡店的主人,不然她不会说随便她什么时候过来。

苏湘看了她一眼,将咖啡放下,拿起手机语音道:“你是给我那个发消息的人?”

女人笑了下说道:“是我。”

她看着苏湘的眼神微微笑着,但是苏湘看着这抹笑容,心里就是舒服不起来。

她接着语音道:“你知道我,但是我还不认识你。”

女人道:“你可以叫我俞小姐,至于我的身份……”她微顿了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说,“以后你可能会知道。”

苏湘看了一眼这个神秘的女人:“那你想跟我说什么?对我说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她们非亲非故,没有人会多管闲事,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更不像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女人瞧了眼苏湘,微垂下眼眸,红唇曼声道:“你知道了,心情可能会不太好。所以……”

她将前面的一盘曲奇饼干往苏湘那边推了推:“先吃点甜食,我给你讲个故事?”

苏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挑了一块撒了巧克力豆的饼干,女人叠起双腿,看向那一座拱桥。

“很多年以前,有一个男人,跟一个很美的女人相爱了。男人的家世很好,当然他也面临着家族的争斗,而恰巧,他是一个野心很大也很有抱负的人。”

“为了他的前途,他跟另一个家世很好的女人结婚了,而那个他爱的人,只能被放弃。”

苏湘咬了一口饼干,慢慢的咀嚼着,皱起了眉毛,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熟悉。

不过差不多的故事讲多了,便成了老套,苏湘向来是个很好的听众,继续沉默的听了下去。

只听女人继续道:“后来,那个被抛弃的女人嫁给了另一个很有名望的男人,甚至比那个男人更早一步的结婚,不到十个月,她生下了一个男孩。”

苏湘看向女人,生下来一个男孩,也就是说,那个男孩并不是她那个丈夫的?

女人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在想什么,淡笑了下说道:“是的,那个男孩,是她之前的那个男人的。是她遭受到背叛以后,对那个男人的报复,也可能是当时不得已,对自己的保护吧。毕竟那个男人的未婚妻,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苏湘微微的皱着眉,语音道:“其实你想跟我说的是,后面的故事吧?”

女人笑着看了一眼苏湘,说道:“没错,后面的故事更重要。”

她轻吸了口气道:“二十年后,那个男人注意到那个被人忽视的男孩,发觉那个男孩就是他的儿子。也可以说是他的长子。”

她看向苏湘:“那个男人在结婚后没多久,他的妻子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并且非常出色。”

“男人对那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很愧疚,便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认了他,并且给他启动资金让他自己开公司创立自己的事业王国。”

“那个男孩非常的出色,他挑了一个新领域,并且做到了顶尖的位置。所以,那个男人便打算,让他回归到家族来,看他跟另一个男孩,谁能够挑起家族的重任。”

“好像命运重复着上一代的轨迹,这个庞大的家族面临着又一次的激烈争夺。原本,一切都是按照着那个男孩的计划在走的。”

“可是,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听到女人缓沉下来的语调,苏湘的呼吸沉了沉,眉心微微的蹙了起来,直觉接下来的故事,不会只是一段双子记的故事。

女人喝了一口茶水,似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个男孩,在做着回归家族的准备时,做了一些事出现了偏差。他好像爱上了他的棋子……”

苏湘的手指慢慢的捏了起来,不知为何,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她放下一半的饼干,语音道:“你对我说了这么一个故事,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这时转头看向她,脸上的微笑不再,漆黑的双眸淡淡的注视着她道:“不,这个故事里,最后的结局,就捏在这个女人的手中。”

“苏小姐,那个流落在外的男孩,他的名字叫封疆,也叫做祁令扬!”

“另一个,他叫做傅寒川!”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苏湘捏着咖啡杯子的手剧烈的晃了下,一些咖啡泼洒出来,泼了她一手的潮湿。

她胡乱的抓起纸巾擦了擦,难怪她觉得这个故事的开端,有些熟悉之感。

祁令扬也曾经对她说过差不多的故事,兄弟相争,放弃跟夺取……

原来这并不是他看来的无聊故事,而是他自己的亲身故事。

苏湘微微的颤着眼睫,巨大的冲击使得她一时无法正常的思考。

祁令扬跟傅寒川是兄弟关系?

对了,祁令扬在祁家是不受宠的,他还用一个别的身份创建了盛唐……

盛唐已经被傅氏收购了,她跟祁令扬还一起把丹麦的订单拿下来了。

原来,他是傅正南的儿子……

那傅寒川……

脑子里闪过的零碎片段在连贯起来,可是还差一点点……

苏湘胸口的窒闷感越来越强烈,快要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说的这些,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她说,可以让她解开困局?

她刚才说什么……棋子?

苏湘捏着染成了褐色的纸巾,抬头看向女人,女人的面色淡淡的,她道:“他们不但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因为一个女人,而有了另一个纠葛。”

“五年前,就有人在他们之间做取舍……苏小姐,我说到这里,你该知道我说的这个女人,是谁了吧?”

“啪”的一声,瓷杯摔碎在地上,泼了一地的咖啡,褐色的液体难看的滩在地面上,一如苏湘凝固的脸。

她的脸色煞白,双眸剧烈的震颤了下。

女人只看了眼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再对着苏湘说道:“苏小姐,你虽然不能够说话,但你是个聪明的人,这中间被省略的故事是什么样的,你自己想想,在我讲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你应该就能够想透了。再想想,这之后的故事要怎么写。”

她微微的扯了下嘴唇,对着苏湘点了下头便站了起来,往店里走去。

苏湘的喉咙滚动了下,在女人经过她身侧的时候,她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臂。

女人低头看了她一眼:“苏小姐还有别的事要问?”

苏湘用语音道:“你还没告诉我,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人轻轻的将手从她的手指间抽出来,曼声道:“我希望苏小姐能把后面的故事写好,这,就是我的好处。”

……

苏湘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原处,近中午的太阳照射在遮阳棚上,下面形成一个接近圆形的椭圆阴影。

苏湘就在这个阴影中,全身冷的厉害。

她想,她应该出来晒晒太阳,不然她太冷了。

她站起来,在拱桥的台阶上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前面是一级级的台阶,还有在桥顶走下来的人,桥的另一头又是谁呢?

站在顶端,从桥底下往上走来的人,竟然是……

苏湘的胸腔咚的跳了下,然后往下沉了下去。

祁令扬看着站在桥顶往下看的苏湘,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脸色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阳光将她的脸晒得接近透明。

他想到了什么,在桥侧往另一端看了眼,然后看向苏湘,呼吸紧了起来。

“苏湘……”

苏湘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往下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在最后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苏湘站高了两级台阶,与祁令扬的视线齐平,她静静的看着他,漆黑凝静的眼眸中,又好似有什么在深处涌动着。

“苏湘……”祁令扬伸出手,那一瞬,忽然觉得口干的厉害,他试图捉住她的手臂,“你……”

苏湘却是偏过了头,也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绕过他的身体继续往下走去。

祁令扬站在原地转头看向她的背影,手指握紧了起来。

心想追着她过去,可是双脚却好像钉在了路面上。

她那一记极度失望、愤慨的眼神将他牢牢的钉在了那里。

祁令扬攥紧了双拳,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咖啡店的屋顶,沉着气转身走了过去……

……

苏湘的心里,远不如表面那样的平静。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但是每走一步都会停顿一下,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沉稳的走下去不至于倒下。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夹在两个漩涡之间的人,撕扯在两股力道之间,又冷又疼。

一个,是她最亲密的人,一个,是她视为最好的朋友。

真心相待,却是换来一场又一场的利用,不管是他,还是他,都一样……

仿佛她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就是被人利用,一颗棋子而已。

苏润从她身上榨取了荣华富贵,傅家得到了未来的继承人,祁令扬想要通过她进入傅家,傅寒川……傅寒川……

难怪,他会突然送来离婚证。

苏湘惨然一笑,不知不觉间,脸上冰凉一片。

两个追逐打闹的孩子跑过来,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苏湘,苏湘被那股冲击力直接撞倒在地上,小孩子看到她哭了,吓得不知所措。

后面一个老太太大概是这两孩子的奶奶,见状赶紧走了过来,她看了眼苏湘,害怕惹事便先指责了起来。

“你这个人怎么小孩撞一下就又是摔又是哭的,年纪轻轻的,连小孩子都讹诈。这都什么世道,不好好工作……”

老太太的嗓门大,碰瓷这种事,又是当今谈之色变的事情,路上仅有的几个行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莫非同办事经过这条路,就看到对面一个垂着头边走边哭的女人走了过来,被人撞倒了坐在地上也闷不吭声的,看着怪可怜的。

真是岂有此理了,撞了人不道歉,还先指责别人的不是,这年头的人不负责任,就是老的不会教带歪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莫非同本来不想管闲事,他自己都心烦着,不过一直听老太太机关枪似的一个劲的数落,心头一股火气便走了过去,直接拎起了那个撞入小孩的耳朵说道:“我看到的是你走路没长眼睛,撞的别人,还不快点道歉?”

小孩子被拎了耳朵,哇哇哭了起来,那孩子奶奶见状,立即调转了枪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凭什么打我家小孩,你、你给我松手!”

莫非同人高马大,而且毕竟是在道上混过的,天生自带煞气,老太太就算蛮横不讲道理,对着这么个男人也不敢扑上来。

莫非同才懒得理这种胡搅蛮缠的人,管她是老太太还是大小姐,视线往地上的女人看过去。

原本还坐在地上的女人忽然不见了,转头一看,居然已经走远了。

那背影,看着还特别的熟悉。

莫非同心里咯噔了一下,也不再管那个叭叭说话的老太太了,手一松,大步的追了上去。

“小哑巴?”莫非同追上那个女人,看着她的侧脸就更加确定是苏湘了,“真的是你。”

“你跑到这儿来干嘛?”

苏湘只顾着往前走,莫非同就一直的跟着她。

“小哑巴,你怎么哭了,谁惹你了?”

如果不是莫非同早一步看到苏湘已经在哭了,一定会回去收拾那个熊孩子。

苏湘不说话,莫非同沉不住气,直接一把揪住了苏湘的手臂,苏湘一抬头,莫非同看着面前一张满是泪水的脸,话便哽在了喉头。

“你……”

他见不得女人哭,一见就烦心,对着苏湘的那双含满了悲怆的眼睛,就更觉得心里难受,只能笨拙的捏着衣袖擦她的脸。

该死的,怎么越擦眼泪越多了,是他太用力了?

看着脸都被擦红了的女人,莫非同心里直暗骂,怎么出门没带块手帕纸巾之类的。

“小哑巴,有、有什么委屈你跟我说。我不是说了么,我做你的大哥……”

“咚”的一下,莫非同后面的话消失在了喉头,双手无处安放的悬空在苏湘的肩膀之上。

苏湘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默默的,眼泪滴落在两人脚尖之间的空地上,滴答滴答的水晕晕染开来。

莫非同口干舌燥了起来,能感觉到他的心脏以一百八的心率跳动着,也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不敢乱动,生怕小哑巴被惊吓到了。

“小、小哑巴,你有什么,可以跟我说……”

莫非同轻声说着,眼皮垂着看向胸口靠着的脑袋,双手慢慢的靠近她的肩头,心跳就更快了起来。

这时,苏湘抬起了头来,她用力的眨了下眼睛,强自的将情绪稳定下来。

——你,是不是也知道傅寒川做的事情?

莫非同只看到面前比划来比划去的手指,他看不懂她在说什么,急的一头的汗。

“小哑巴,你在说什么,我看不懂。”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不懂……”

莫非同一句实诚话,在苏湘脑中响起的是另一句极不耐烦的话,她的手指停在半空,缓缓的落了下来。

眼底是更深的绝望。

他既然从没把她当做妻子,又何必去学手语,只把她当成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就好。

既然选择了不要她,又何必假惺惺的给她那一点点的快乐,绝情到底不是更好?

莫非同看着苏湘眼底的绝望,也跟着惶惑不定了起来。

他握住苏湘的肩膀,着急道:“小哑巴,你在想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写给我看?”

他往她的身侧看过去,她没有带包。

“你的手机呢?”

苏湘沉默着没动静,莫非同急急忙忙的掏出自己的手机,但是发现他自己的手机上没有下载那个app,又手忙脚乱的在上面一通乱点。

“你等一下,等我把那个软件下载下来,你告诉给我听……”

就在他登录网页下载的时候,苏湘已经绕过他,往前走去。

莫非同回头一看,也不管什么app了,抓着手机跟了上去。

……

咖啡厅。

祁令扬看到门口在拖地的服务员,脚步微停了下便往里面走去。

二楼有一间小房不对外开放,俞苍苍坐在里面对着账单,检查咖啡厅的营收,祁令扬推门进去,刮带起的风将桌上的纸吹了起来。

俞苍苍看着那几页纸在空中飘了下,她站起矮身将那几页纸捡了起来。

“这么大力做什么,你把我的账单都弄乱了。”

抬头就看到祁令扬黑着一张脸,怒目对着他。

在他们一起共事的这段时间里,祁令扬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表情对着她。

俞苍苍微扯了下唇,淡然的转身坐回桌子,吃一口蛋糕,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账目。

祁令扬一手拍在她的账单上,俞苍苍可以感觉到男人的怒气。

她顿了下,抬头看向他道:“令扬,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令扬微眯了下眼,冷声道:“你对她说了什么?”

俞苍苍微扬了下眉毛:“这么快,她就找你问清楚去了?”

祁令扬道:“她什么都没说。”

但就是什么都没说,她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湘从来不会用那样的神情来看他,就算是被傅家欺负狠了,对着他的时候她也是微微笑着的。

俞苍苍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淡然的说道:“我只是告诉了她,你们兄弟的故事。”

“不管你是否喜欢她,她都会知道这件事,不是吗?”

祁令扬咬着牙道:“只要没人告诉她,她就不会知道。”

俞苍苍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么在乎她,看来她在你的心中位置已经很深,也难怪傅寒川可以用她来对付你了。”

“你是决定要她,而不是傅家的那个位置了?”

祁令扬沉默着,俞苍苍翘了下唇角:“看来我预料的没错。”

祁令扬眯起了眼:“你是故意告诉她,来断我的念头?”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打算跟苏湘告白,可是那一晚,她没有出来。

可现在,她不会再相信他,他也不会再有机会……

俞苍苍看着他,说道:“我说过,如果她知道你的事,她不会原谅你。”

“令扬,回到你该走的轨道上来。苏湘她不是你该选择的人。”

祁令扬双拳握紧了,温润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了起来:“我的事,不要你管,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俞苍苍被他吼了一顿,沉了口气拧着眉道:“祁令扬,我不是你的妈,只是老傅把你交托给了我,我才这么为你费心尽力!”

“呵,是吗?你确定,不是因为我们两人的利益被绑在了一起?”

祁令扬不是傻子,他们一个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个是见不得光的情妇,两人的有着某种同病相怜的境遇,才能够捆绑在一起。

俞苍苍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她做一切都有着明确的目的性。

如果他能够成为傅家的继承人,她以后才能够得到更大的利益。

“你在胡说什么!”俞苍苍愤怒的打断了他,“不管傅家的继承人是谁,等一切尘埃落地,老傅就会跟我离开这里。我这么尽力帮你,只是因为……”

祁令扬冷笑着看她:“因为什么?”

俞苍苍抚了一把额头,声音低了下来:“因为你是她的儿子。”

对俞可兰这个人,她又爱又恨。

恨的是她永远也无法取代她,可又因为长得相似,才会被傅正南注意到,才会在他身边陪伴了这么多年,甚至得到了他后半生的许诺。

俞可兰没有得到的一切,由她俞苍苍得到了。

“我希望你能够回到傅家去,可以做回你傅家的长子身份……就当我是在报恩。”

俞苍苍抿了下嘴唇,止住了话头。

祁令扬浑身绷紧的肌肉,在这一瞬微微怔忪了下。

俞苍苍长得很年轻,跟他记忆里的母亲相差不多,但是他从来没有把俞苍苍当成是她过。

私心里,祁令扬从来没有看得起过俞苍苍,因为她只是借着那一张相似的脸讨得那个男人的欢心。

但没有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祁令扬微微的皱着眉,气氛僵在了那一刻。

这时,俞苍苍从桌边拿过一只手包递过去道:“她丢下的,不过她未必会再愿意见你。”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把手包接了过去,俞苍苍对着他道:“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走错了路。”

待祁令扬离开后,俞苍苍站在阳台,看着那一道身影,脸上泛着冷意。

一个被伤透的女人,绝不可能再给机会的,所以她才会说,结局在她的手里……

……

莫非同怕这样浑浑噩噩的苏湘会出事,便亲自把她送回了茶湾。

“小哑巴,你先睡一觉,一切等醒过来再说。”

他把房门关上,掏出了手机……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6 赔了夫人又折兵

电话一会儿就被接通,莫非同捏了下眉心,低沉的道:“傅少,小哑巴她……”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机被人接了过去,挂断。

苏湘把手机还给莫非同,再回房关上了门。

莫非同瞧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头看了看挂断的手机。

他就说过,如果小哑巴知情的话,傅寒川一定会后悔的。

挂断了没几秒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莫非同没敢在门口接电话,捂着手机到了阳台才接起。

电话那头,傅寒川的声音传过来:“她怎么了?”

莫非同听着傅寒川此时还显平静的声音,后背抵在墙上,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傅少,我有没有说过,你那个愚蠢的计划如果被她知道,她会怎样?”

“……”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莫非同继续道:“我感觉,她已经知道了。”

说完,他先把电话挂断了,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走进去。

傅寒川看着挂断了的手机,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胸腔内的心脏好像被人攥紧了,高高的悬着,有种脚不着地的紧张感。

她知道了?

他紧紧的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几乎忘记了手机还被他紧握在手里,掌心的皮肤捏到发白。

乔深推开门进来,看到老板握着手机黑着脸,青筋爆出的模样,脚步顿了下,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把文件给他签字。

但这是一份加急文件,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傅总,这是……”

话还没说完,只见傅寒川推开了座椅忽的站了起来,大步的走了出去。

“傅总!”乔深抓着文件吓了一跳,眼睁睁的看着老板走出门口,也不敢上去拦着。

因为那气势太吓人了,在跟随傅寒川的这么多年里都没见过他这样,像是黑面煞神似的。

车子一路飞驰到了茶湾,傅寒川从电梯出来,大步走到门口。

因为里面有莫非同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径直的走到苏湘的房门口。

他沉了口气,耐着性子敲了敲门道:“苏湘,是我,开门。”

门内毫无动静,莫非同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有点像是看好戏的看他怎么把自己挖的坑给埋上。

如果苏湘真的是知道了的话。

没有人能够忍受被最亲密的人背叛,而且是这种方式。

说实在的,苏湘能忍到现在没有崩溃,已经是心理素质很强大的了。

想来,应该是多亏了这么多年没有好好被宠过,所以顶多是麻木疲惫的心,再被蚊子叮了一口吧。

沉默到死寂的空气,让傅寒川的眉心皱得更紧,敲门时更加的用力,也更快了。

“苏湘,开门,我有话跟你谈谈。”

莫非同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说道:“她现在应该不想看到你,还是先等她冷静下来再说吧。”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莫非同出现在苏湘的屋子里,而且此时,莫非同还是以那种了解苏湘的口吻对他说话,这让他很不爽。

莫非同听着他的这种语气,一口气充满在胸腔:“我靠,我在路上看到她了,怎么,你以为是我告诉她的?”

早知道,还不如不打那个电话。

傅寒川拧着眉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着门板:“苏湘,开门!”

门内,苏湘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的坐在门板的那个角落。

她听着那熟悉的男人声音,此时心里除了讽刺以外,还有惊恐。

那是她一起生活了四年的男人,甚至就在前天,他们还一起亲密的缠绵过。她知道他嫌弃她过,讨厌她,恨她过,但她觉得,这四年里,他们之间是有变化的。

甚至,在跟她有血缘关系的苏润,跟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之间,她更依赖于他,更相信他。

就算他再怎么讨厌她,他还愿意保护她,可原来……都是假的……

她,还爱上了他……

这才是她最唾弃自己的地方。

爱上一个对自己百般嫌弃的人,把最柔软的地方敞开给了他,她是作践了自己,此时她剩下的,就只有疼痛。

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为自己做过的事而觉得愧疚,原来是他早就做好的安排……

呵,他竟然还同时表现的好像很在乎她……一个完美的伪装高手啊……

她是真的怕了,怕这样的高手,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陷入到他的陷阱里去。

傅寒川在门外,耐心几乎已经用尽,他握着门把,用力的拧了几下,门锁发出颤抖的咯咯的声音,一边敲着门:“苏湘……”

莫非同看不下去了,上前拦在门板之间道:“你别再吓到她了,这件事对她很伤。”

“这就怪你!”

他责备的瞪着他,这件事完全是傅寒川的责任,现在又这样蛮横的来找人。

莫非同往后看了眼白色的门板,说道:“小哑巴,我先把他带走,你自己先待一会儿,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拉着傅寒川的手臂,强行的把人带走:“走,先去比划比划。”

莫非同并未把人强拉到1988那儿喝酒,而是把他带到了格斗馆。

裴羡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汗流浃背的两个男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两人身上都挂了些彩,莫非同的出身摆在那儿,看起来傅寒川处在下方,但还没有要放弃。

莫非同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心里还是气愤难平。

没有人知道,苏湘靠在他身上无声流泪的时候,他心里有多难受。想要安慰又要克制着自己不能拥抱她。

他也完全可以感受到苏湘那种遭受背叛的心情。

傅寒川这混蛋就是欠揍!

又是一拳挥了上去,打在肌肉上一顿闷响。

他打那个电话让他过来,并不完全是看他怎么解释,而是要他知道小哑巴的痛苦,也让他知道,他特么的做的事情有多混蛋!

傅寒川一拳回击了过去,又狠又准,发泄着憋闷在心中无法倾泻出来的怒火。

好像全世界都在与他作对似的,只差一些了,她原本可以回到他身边来的,谁他妈的那么多事!

裴羡站在看台上,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你们俩够了吧?还要打到只剩最后一口气?”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回头看了眼裴羡,再对视了对方一眼,一把推开。

莫非同喘着气扯开护栏,接过裴羡递过来的毛巾跟水,灌了一大口走到了一边的休息区坐下。

一会儿,傅寒川也擦着汗走了过来。

他咒骂了一声,擦了擦破了皮的唇角,坐在那里大口喝水。

裴羡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转头对着莫非同道:“苏湘知道了傅少的计划,你确定?”

莫非同道:“你没有看到她当时那个样子。失魂落魄的,脆弱的一个小孩子就能把她推倒在地,你想想,还有什么能把她打击成这个样子?”

裴羡轻叹了口气,往后靠着,目视着前方,淡淡道:“那应该是了……”

傅寒川扶着额头一声不吭,眉心紧拧着不曾松开过。

傅赢生日那天的快乐还在脑子里,清晰的就像上一秒才发生过,若不是卓雅夫人忽然过来,苏湘就能答应下来了。

但那也没关系,只要他行动再快一些……

哪怕是在她回来之后,再让她知道,他都不会如此的心慌意乱。

傅寒川拧开水瓶盖子,狠狠的灌了几口,狠戾的眼看着前方护栏围起来的那一块格斗场地。

裴羡看了他一眼,说道:“傅少,现在让苏湘一个人在家里,不怕她出事吗?”

傅寒川目光沉沉的看着前方,低沉的道:“她很爱惜自己的命,再怎么样都不会伤害自己。”

莫非同气得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傅寒川,你他妈的是不是还没打够呢!”

把人伤害成了那样,还能说得这么混账!

傅寒川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含着复杂的情绪,似是悔意,似是心疼,似是无奈,他的声音更沉了一些,说道:“她放不下傅赢的。”

再者,以苏湘的性格,也不会为这点背叛而伤害自己。

这点,傅寒川自认还是很了解苏湘的。

莫非同长长的深吸了口气,这才一屁股坐了回去,鼻子里瓮声瓮气的道:“那你也别再指望她会原谅你了。”

苏湘在傅家的伤害本来就够深,傅寒川对她的背叛,是最后的一击,别指望她再回来。

裴羡道:“现在你要怎么办?我看道歉未必能够让她原谅。”

虽然说傅寒川做这一切,是祁令扬暗算在先,他是愤怒之下做出的反击,但是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被当成了工具,而且那是与自己最亲密的人。

站在苏湘的立场,她不可能也不会去理解那样的傅寒川。

“如果不是那么重要的话,我看,你还是就此算了吧,不如放她自由。你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人事了,卓雅夫人还有你父亲,都不会允许她再度的成为傅太太。”

“而且,如果你要她,就只能把傅家的继承人之位拱手让人。那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你这不是白费时间?”

说得难听一些,就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这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做出的决断。

静默的空气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傅寒川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的变了形状。

手掌一松,那变了形的瓶子咕噜噜的往前滚了滚,停了下来。

他微侧着头,狠戾的目光忽然松了下来,冷厉的眼出现了一丝柔色。

他开口,缓缓的道:“傅赢出生的那一天,是傅老爷子在医院抢救的时候,全家人都在医院等消息。她本就在家没人关注,摔了一跤也没人知道,更是哑巴一个,连求救都不会。”

“后来,家里佣人回去拿东西看到了她躺在地上,身下全是血,这才打电话通知了我。”

“那一晚,我看到了她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

傅寒川微微的眯起眼睛,那极为震撼的一幕依旧在他的脑中,那么深刻,深刻到了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因为难产,情况非常的危机,医疗队只能在客厅直接做产房。

他在围着的屏风圈外,听着一个哑巴难忍的叫唤,到后来渐渐的没了声息,同时有一道小猫叫似的婴孩的哭声响了起来,那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她死了。

屏风打开的时候,他看到她最后虚弱的一抹笑,满足的看了眼孩子才力竭的昏了过去。

那时医生说,如果产妇没有足够的意志力,很可能两个都活不下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足够的坚强,可能都拖不到医疗队赶来。

那一刻,也没有人知道他那时的心情。

傅家对她的处处嫌弃厌恶,完全的不加掩饰,她却不但拼命的生下了傅家的孩子,还满眼满足的微笑。

他不懂那个女人,还觉得她是生下了儿子,觉得能够在傅家立足了。

但是那一晚上,她强悍的生命力还有意志力震撼到他了。

另外两人听着傅寒川平静的叙说,这还是听他第一次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原来那天,他回去了?

裴羡蹙着眉道:“难怪,你有时候会维护她。”

傅寒川那些别扭的表现,原来根源在此。

他拒绝了卓雅夫人那么多的安排,也没有在那之后把苏湘扫地出门,原来是这个原因。

傅寒川慢慢的揉着太阳穴,继续说下去道:“但无疑,那个女人让我开始矛盾了起来。厌恶她毁了我的生活,让我被人耻笑,又渐渐的习惯了她的存在。”

在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他还一直告诉自己,她没有那么重要的,只是一种习惯而已……顶多,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但是习惯是可以改的,那一点点的喜欢,也不足以与傅氏相比。

但直到跟丹麦的合约到手,直到祁令扬跟他一样,被傅正南不满不信任,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胜利的那种快乐感,反而觉得空落落的,无人与他一起分享这种快乐,空落之余,心中还有一些恐慌了起来……

这还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生出那样的恐慌,无法想象以后再也没有她的生活会是怎样。

更不敢想象有一天,她的身边站着的是另一个男人,再也不属于他的画面。

而他以为可以改变的习惯,似乎改变不了了。

傅赢生日那天,一家三口在一起的那种快乐温馨,谁也取代不了。

这更让他确定,他必须要让苏湘回来。

裴羡刚才说那些,用的是激将法,无非是希望傅寒川能够正视到问题,既然他感觉到了苏湘的重要性,那便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为了傅氏弄丢了苏湘,如果肯放弃傅氏,那苏湘兴许还能被他感动。

他道:“所以,你要去对她说……”

“你刚才问我,我会怎么做?”傅寒川看了眼裴羡打断了他的话,再看向前方,眉眼间有着一道难以言语的神情。

他沉声道,“我既要她回来,也必须要拿到傅氏。”

苏湘是他的,傅家的继承人位置也是他的。这一次,让他看清了苏湘对他的重要性,也更加的要将傅氏拿到手。

两者少了一个,都不是他的胜利。

裴羡皱起了眉:“你确定你能够做到?”

若是以前,他说出这样的话,他没有一点怀疑,但是现在有一个并不逊色的祁令扬……

莫非同的眉毛几乎要拧成了麻花,他还以为,他会为了苏湘准备放弃傅氏,原来他依然不肯放弃。

他道:“傅寒川,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的神情变得格外的严肃:“如果,你只能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呢?”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一定能够全部得到,小哑巴她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如果你不能全然的保护她,我赞同裴少的说法,让她自由!”

莫非同一时情急,后面的话脱口而出,但对上傅寒川看过来的目光,他也没有再回避。

傅寒川微微的拧眉瞧着莫非同,这一瞬,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手指捏了起来,阴沉的道:“莫非同,你……”

裴羡一看情况不对劲,怕这两人又打了起来,这次开打可不是闹着玩的了,他赶紧的打岔道:“傅少,三少他说的也没错。你的那计划已经把苏湘给伤了,你凭什么有把握,她还能再回到你身边?”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以为,她的抗打击能力就这么一点吗?”

在这四年里,他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的时候,对她来说,哪一次不是背叛的举动呢?

可她还是对他有了感觉,喜欢上了他……

傅寒川的拳头攥紧了,漆黑的眼睛浓墨似的,但眼底似是燃着两簇光。

“她放不下傅赢的。”

说完这句话后,傅寒川站了起来,往馆外走去。

这句话,也是在告诉这里的某个人,苏湘跟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事,谁也插手不进去!

弹簧门哐当关了起来,留下一些余音。

裴羡看着莫非同,微挑着眉道:“莫少,你没克制住啊。”

莫非同松开手指头一下一下的转着在那练手筋,淡声道:“我不在乎。”

把一个人伤的伤痕累累的,那还叫什么喜欢,那只是拿捏着对方的软肋对她有恃无恐的伤害。

如果傅寒川再伤害小哑巴的话,那他就让她离开这里!

裴羡看了莫非同一瞬,摇了摇头道:“你不懂。”

“什么意思?”

裴羡看着那一只留在不远处的水瓶说道:“傅少他不是不肯放下傅氏,而是他确实必须要拿到傅氏,这样苏湘在他的身边,才不会再有人阻挠。”

“你可别忘了,他是谁的儿子。”

“在这件事里面,卓雅夫人的位置,也很可怜。”

裴羡的声音沉沉的,莫非同眼眸一动,明白了过来。

傅寒川如果决定要苏湘回去,那便是又一次的夹在了卓雅夫人跟苏湘之间。

他不能为了女人而不要自己的母亲。

而且,要让卓雅夫人接受苏湘,傅寒川也只能把傅氏拿到手,不然卓雅夫人对苏湘的不满达到顶点,可能会对她引起更大的伤害。

……

茶湾。

祁令扬将车停在停车坪上,然后上楼。

他的手里拿着苏湘的手包,也怀抱着一束粉色桔梗花。

苏湘听到了门铃声,打开了门。

祁令扬说,她的手包在他那里,她这才开了门的。

祁令扬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钝痛,惭愧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苏湘,我很抱歉。”

苏湘抿着唇瓣,无视了他的道歉,将她的手包拿了回来就打算将门关上。

在就要关上的时候,一只手横了过来,立即一声痛呼:“啊!”

苏湘吓了一跳,本能的卸了力道,但是祁令扬的手掌也迅速的红肿了起来,手背上还渗出了血迹。

祁令扬捂着手掌,还坚持把那束桔梗花送到苏湘的手中。

“拿着,别被我弄坏了。”

苏湘看着手中的那一束粉色桔梗花,皱眉瞧着他,看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俊脸。

祁令扬勉强的笑着说道:“花店的人告诉我说,桔梗花开代表幸福再度降临。当幸福降临时,有的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与它失之交臂,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

“苏湘,我不知道四年前,我们之间的错失,是不是我错失了一次与你在一起的机会。但是现在,我知道我又快要失去你了……”

他低头苦笑了下,抬头对着苏湘笑得难过:“再遇到你的时候,原来就是老天再给我的一次机会,那时我却没有明白,还伤害了你。但我庆幸的是,在后来,我开始明白了老天的用意。”

“他给我的机会,是让我抓住幸福。”

“苏湘,我本来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一切,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补偿所有对你的伤害,你也会更快乐……”

“但在你知道这一切之后,我可能又要多一些磨难。你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我爱上了你。”

“也许有的人会说我愚蠢,爱上一个被自己视为棋子的人……”他轻笑了下,毫无芥蒂的说出了那个字,因为这个时候,他只想对苏湘坦白。

“可我却觉得我很庆幸,我及早的发现了自己的内心。”

“我很感激,还能再有跟你相遇的机会,甚至对过去的那些并不后悔……”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7 离开的倒计时1 6000+钻石加更1000

“我说不后悔,是因为这样,我才能跟你有交集的机会。”

苏湘微微的皱着眉,不后悔?

面前是对她微微而笑的男人,之前一次次的送给她昂贵的礼物,一直说是她应该得到的,其实那是对她的歉意跟补偿?

苏湘此时全明白过来了,唇畔间挂着苦笑。

如果不是那位俞小姐,可能此生,她都被这两个男人蒙在鼓里,像是个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的对待。

她的价值,是他们获得至高权利的棋子,这个时候,他还来跟她说什么爱不爱的问题,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一点儿也不需要他所谓的爱,她也要不起,甚至希望在最初的时候,他们没有认识过……这样,她便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痛苦。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原谅。

苏湘弯下腰来,把花束放在门口,然后慢慢的将门关上了。

两个面对面的人,随着那渐渐合起的门板,视野逐渐缩小到最后关上。

祁令扬望着关起来的门板,这就好像苏湘当着他的面关上了她的心门,而曾经,他们是无话不谈的。

他看了一眼被弃之在地上的桔梗,依然勉强的笑道:“苏湘,我知道现在很难让你原谅我,我会慢慢来……”

他静默的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开。

苏湘没有再听他说了什么,拿着手包到了客厅坐下,拿出了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面最显眼的图标就是那个app,为了聋哑人专门设计,可以直接拨打与接听电话,可以让他们跟正常人那样沟通交流的一款多功能软件。

就是这样一款让她喜欢与兴奋,甚至亲自参与进去的软件,背后竟是抱着那样功利的目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湘的手指长久的按着那个app,屏幕的上方出现了垃圾桶的图标,只要把app拖到那个垃圾桶就可以删除这个软件了。

祁令扬,那个曾经在她最低落的时候,给了她很多鼓励的男人,他的那些鼓励,也是怀抱着目的的吗?

喉咙艰难的滑动了下,眼前又一次的模糊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她可以信任的,还有谁是她可以倾吐的。

手指拖曳着那个图标,缓缓的到了垃圾桶上方,她不想再听到自己的声音了,那不是她的,都是假的……

……

市区的某公寓内,傅正南拿着一杯红酒站在阳台,看着漆黑的夜色,眉心紧拢着。

一双柔软的手臂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傅正南侧头看了身后的女人一眼,摸了下她的脑袋,淡淡的笑了下,眉心的褶皱到了这个时候才舒展开来。只是眉心的那几道悬针纹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中间。

一根细柔的手指摁了摁那几根悬针纹,女人娇嗔的笑着道:“你啊,再这么皱下去,只能拖着你去做拉皮手术了。”

傅正南将红酒搁在横栏上,将女人拉到身前,双眸盯着她道:“我老了?”

女人的双手在他的两道浓黑的眉毛上慢慢划着,好像要将那几道皱纹拉平。她认真的道:“你不是老,是你想的事情太多变老了。”

傅正南沉了口气,双手握住女人的手腕道:“你不懂,你没有子女,不知道为人父母的……”

看到女人瞬间黯下来的眼睛,他的话停了下来,在她的额头亲了下:“好了,不说这个了。”

俞苍苍扯了下嘴唇,笑容里有着抹苦涩,随即,她将那一抹苦涩压了下去,纯然舒心的笑着道:“我帮你解决了那个问题,以后你可以不用担心那个女人了。”

傅正南皱了下眉,低头瞧她:“哦?”

俞苍苍笑着道:“我去找过她了,也把那两兄弟的事情说了,我想,她以后跟他们都不会再有揪扯了吧。”

按照傅正南的心思,将来不管是谁坐上了继承人的位置,他都不希望任何一个儿子跟那个哑女有关系。傅家的子孙,会有更好的女人来匹配。

傅正南怔了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俞苍苍往前凑了一些,娇丽的脸蛋在他的瞳孔下小心翼翼的笑。

“老傅,我说了祁令扬是私生子的事情,你不会怪我吧?”

祁令扬的身份,除了几个人知道以外,还并未对外公开过。虽然傅正南本人有这意思,但是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私自往外透露,俞苍苍心里还是拿不准的。

傅正南沉沉的吸了口气,拿起红酒喝了一口,望着远方的夜色,眉心又皱了起来。

过了会儿,他道:“说了就说了吧,这样也好。”

俞苍苍心中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她依偎在他的胸口说道:“其实老傅,与其这样下去,还不如早一点公布他的身份。我总觉得,令扬他这样随心所欲,只是身上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身份公开了,他就没有躲避的余地了。”

“嗯?”傅正南低头瞧了她一眼,“你觉得他是在躲避?”

听她这么一说,傅正南也有些感觉到了。他几次在祁令扬面前要说起这件事,他都说往后再推推。

俞苍苍接过他的剩下的半杯红酒抿了一口,垂下的眼眸之中微光闪烁。她道:“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祁令扬应该是有那个意思的,他还在为自己留最后一条路,最后关头,要么公开身份,他的那一条路就彻底的堵死,要么就是留着那一个身份,等以后安静的离开。

不过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都不想他在这次的争斗中过于落在下风。

他的失败,就等于是她的失败。

如果能够公开他的身份,祁令扬就避无可避了。

另外,她之所以找苏湘谈话,不管是祁令扬还是傅寒川,都让她与这两兄弟生了嫌隙,不管帮了谁,她都是有功劳的。

她替祁令扬隐瞒了他跟苏湘的事,让傅正南对她有了些不满,她不想在他心里,有一点的不完美。

这不只是祁令扬跟傅寒川的争斗,也是卓雅夫人与她暗地里的较量。

而卓雅夫人为了面子不敢说自己的男人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她可以说。

傅正南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原本,他还打算在最合适的机会,公开他的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开口,低沉的道:“这件事,还是要再等等。”

俞苍苍一怔,以为他会答应下来的。

“为什么?”

傅正南道:“公开他的身份,必须要是他做出成绩的时候,在这样状况下的公开,对他而言才是最有利的时候。”

当他的成就大于他的那个身份,他归来的时候,才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毕竟傅氏的整个家族,傅氏的那些股东董事都不是等闲之辈。

俞苍苍张了张嘴,也只能作罢。

“不过,你把这件事告诉那个哑巴,倒是个好主意。”

傅正南微微笑着瞧着面前的女人,大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现在他最忧心的,就是那两个兄弟为了那女人争夺起来,现在那女人知道了倒也好,但凡她还剩下一点羞耻心,都应该主动避开他们。

这个麻烦倒是解决了。

俞苍苍咧唇笑了起来,她握住他的大手,另一只手将酒杯留在了阳台,牵着他往屋子里走去。

“先不说那些烦心事了,给你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先进来看看。”

窗帘全部的闭合,内里燃烧着香薰蜡烛,空气里的香气幽幽而勾人情谷欠。

女人走到里面后送开了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缓缓的解开腰间的腰带。

一具身穿薄薄丝衣的成熟躯体呈现在眼前,微光之下的朦胧更添了妩媚风情。

傅正南满意的笑了起来,上前一手勾住她的后腰,一手勾起她的下巴道:“妖精,也就只有你会玩这些花样。”

“那你喜欢吗?”女人的媚眼微挑,点漆的眼中火光摇动,手指在他的胸口画圈,大胆而妖媚。

傅正南捉住她的那只挑d逗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随后沿着那只白嫩的手臂一点点的亲吻过去……

一直到蜡烛燃尽,最后一缕青烟袅袅的升起,屋子里的喘息声也平静了下来。

傅正南掀起薄被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袍穿上走入浴室,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俞苍苍拥着被子坐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裹上,她推开浴室的门斜倚在门框上:“你今晚要回去?”

傅正南回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能不回去吗?”

花洒下,傅正南对着俞苍苍招了招手,俞苍苍走过去,溅开的水花湿润了她的衣裳。

傅正南摸了摸她失落的眼角:“怎么了?”

俞苍苍抬头瞧着他道:“老傅,你真的能在事情结束后,跟我离开这里吗?”

傅正南:“为什么这么问?”

俞苍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年纪大了,就越来越患得患失。

卓雅夫人与他几十年的夫妻,虽然是商业联姻,但他们一起经历过不少,而且他们还有个儿子,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

“老傅,你刚才说,我自己没有子女,我很怕最后连你也不在我的身边。这样,我就只能一个人离开了。”

以前,她会耸一下肩膀,装作没事的转身就走,但是现在,她已经无法再那么洒脱起来了。

傅正南瞧着那一双满含哀怨的眼,跟那个人是那么的相像,也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个地方。

他低叹了一声道:“不走了。”

他的双手捧住她的脑袋,亲了一下她的眉心,将她抱了起来,一起走向已经蓄满了热水的浴缸,裹着的衣袍落下,瞬间就湿透。

俞苍苍的目光微微晃动,依然惶惑不定的望着他:“老傅……”

“不会的,相信我,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男人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响起来,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颈侧。

俞苍苍被拥在他的怀里,唇角挂着一抹笑容,但是漆黑的眼睛没有什么神采,甚至有些悲哀。

她知道自己跟俞可兰有七八成的相似,在了解到那个人以后,更是连神韵都模仿的很像,只为了能够让他多爱她一些。

到现在,连她自己都迷失了,这真的是她自己吗?

傅正南爱着的,是她吗?

可是到了现在,她依然只能用俞可兰的模样,让他留下来……那要她怎么相信,他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

……

傅家老宅。

卓雅夫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偌大的老宅是这样的冷清,即便到了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夜里依然还是这么的冷。

她掖了掖披在肩膀上的披肩,端起茶喝了一口,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余光扫了眼手机。

就在她要伸手去拿起手机的时候,常妍端着托盘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她微微笑着道:“夫人,我顿了燕窝雪梨汤。”

卓雅夫人的手收了回来,笑着道:“每晚都炖汤,这些天都习惯了喝你的甜品,以后你回去了,可要不舒服一阵子了。”

常妍谦虚说道:“夏姐也会做这些的,怎么会不习惯。”

她一共盛了三碗燕窝,一碗递给卓雅夫人后,看着剩下的那两碗燕窝,眼睛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大傅先生还没回来吗?”

住在傅家的这些日子,常妍就发现那位大傅先生有时候很晚才回来。

卓雅夫人捏着勺子的手停顿了下,扯了扯唇角道:“应该还在跟他的那些朋友打牌聊天吧。他这个人……”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喝了一口,将话题岔了开来道:“常小姐,你的手艺这么好,如果寒川娶了你,以后我就不用担心他的身体问题了。”

“夫人……”常妍娇嗔的瞧了她一眼,低头舀着燕窝,眼底却是落下一点难堪。

傅寒川那天的话,是要她离开傅家,她哭了一场,作势要回去,是卓雅夫人把她留了下来,她也就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回去了,就一定不会再见到傅寒川,住在这里,哪怕只是见他匆匆一面也好。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让人唾弃,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天,那个女人说要么狠,要么滚,她想,她只是让自己的脸皮变得更厚了一些。

正这么想着,门外老何走了进来,说道:“夫人,傅先生回来了。”

卓雅夫人一愣:“嗯?”

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傅寒川就算过来也是吃顿晚饭,更何况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回家吃饭了。

怎么好端端的这个时间过来了?

傅寒川的人已经走了过来,常妍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孔,心跳倏地快了起来。

不管他对她说过什么,见到他,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她笑了起来,但随着傅寒川的走近,她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惊诧的看着他。

卓雅夫人也是拧着眉毛瞧着儿子的那张脸,她将燕窝放在茶几上,站起来走到傅寒川的跟前。

卓雅夫人一看到傅寒川脸上的那些青紫,脸色就沉了下来:“你的脸怎么了?谁伤了你?”

她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夏姐,吩咐道:“去找找有没有去瘀的药膏。”

傅寒川侧了下头,避开卓雅夫人触碰的手,他看了眼常妍,眉头微微的皱起。

卓雅夫人这时记起常妍,回头看了她一眼,便把傅寒川往她那边拉着坐下。

她道:“常小姐炖了燕窝,你正好也喝一点。”

傅寒川蹙着眉,目光从常妍殷切的脸上划过,看向卓雅夫人道:“母亲,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你说。”

傅寒川抿着薄唇站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卓雅夫人一愣,先对着常妍道:“常小姐,你先在这边坐着看会儿电视。”

说着便起身跟了上去。

书房里,傅寒川一个人笔直的站着,空间里就弥漫起了一股沉重感。

卓雅夫人走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股沉重感。

她关上了房门,走到他面前道:“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傅寒川看着她,双眼乌沉见不到底。

卓雅夫人瞧着他的神色,心中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先他一步开口道:“如果是关于那个女人的,我不想听。”

傅寒川捏了捏手心,沉声道:“确实是关于她。母亲,我想让她回来。”

卓雅夫人睁大了眼睛,脸色变得铁青:“你说什么!”

“我想要她回来。”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卓雅夫人的掌心微微的发麻。

这辈子,还是她第一次动手打儿子。

她满眼的失望:“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让她回来?你是要我死吗?我好不容易可以摆脱她了!”

卓雅夫人都快疯了,她一手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走到书桌那边,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两颗,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凉水咽了下去。

药瓶重重的磕在桌上,里面的几颗药丸从宽大的瓶口蹦了出来,滴滴答答的散落在桌上。

她红着眼睛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爸现在在哪里?”

“我一个人守着这家,满室的冰冷。这样的日子有多久了,你知道吗?”

傅寒川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齿关紧绷着道:“母亲……”

“你闭嘴!”卓雅夫人大叫着打断了她,“要她回来,你想都不要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那个哑巴,她又怎么勾y引你了?”

“我就知道,说什么给傅赢过生日……她怎么可能那么安分,她分明是有预谋的……”

卓雅夫人的眼狂乱的看着四周,好像在某个角落里,苏湘就会突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抽紧着手指,随时要把她撕碎。

这才过了几天,那女人就让她的儿子当面来对她说,要她回来,妖孽!妖孽!全都是妖孽!

她抬眼,深吸了一口气后,对着傅寒川道:“我告诉你,能进到傅家的人,只有常妍,常小姐!你的路也只有一条,就是坐上那个位置。常小姐是唯一能够让你打败那野种的人!”

傅寒川拧紧了眉,他知道自己这番开口一定会遭到反对,但他已经想的很清楚,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他道:“母亲,那个位置一定会是我的,但是苏湘,我也不想放弃她。如果你告诉我说,我只能坐上那个位置,而不能有她的话,那我不如……什么都不要了。”

卓雅夫人瞪大了眼睛,身体猛地摇晃了下:“你,你说什么?”

“你敢要挟我?”

“那个哑巴到底给你下了什么降头,连这种话你也能说!”

卓雅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应声而碎。

傅寒川抬头,目光沉沉的道:“母亲,她是傅赢的母亲。如果给他换了一个妈,你让我怎么跟他说?”

“换做是你……母亲,如果早年他跟你离婚,再另外找一个……”

傅寒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早已经成年了,再说这句话已经不合适,但不可否认,这个念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

自他有记忆起,他就知道他们的感情并不好。

他的父亲常常沉默的一个人坐着。

而他的母亲,则一遍遍的告诉他,做男人一定要有责任心,以后娶了妻子,也一定要对她一心一意,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够再有别的女人。

大概在他六七岁的时候,他看到父亲一个人坐在书房哭,他走进去,他摸着他的脑袋哀伤的说,那个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问,谁走了,他却发怒的把他赶走了。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那个让他一个人哭的人,是他最爱的女人,那一天,她死了。

而在那之后,他又找到了另一个与那人相似的女人,继续着他未能圆满的爱,而他的妻子,只是傅家的卓雅夫人……

傅寒川开口道:“母亲,我知道这些年,是你坚持了下来,陪在我的身边一直撑到现在。我知道你忍受的所有,所以,我一直记着你的话,也记得你遭受过的痛苦。”

“所以,你能够理解我的。”

他说完,攥紧的双手松开,虚虚的垂在身侧,接着道:“苏湘她坚持的留在傅赢身边,这一点,不是跟曾经的你也相似?”

卓雅夫人怔愣的站着,目光微微的晃动着,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的那些日子,紧绷的双肩微垂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傅寒川:“你是为了傅赢?”

“嗯,可以说是吧……”傅寒川低垂着眼,将心比心,希望她能够明白,不要再阻拦。

“母亲,那个位置,我不会输的。现在才是开始,你要相信我……”

门外,常妍听到这里,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她红着眼,抱着双臂极力的忍耐着自己回到了房间,关上门就哭了出来。

她想不到傅寒川这么晚过来,竟然是为了要卓雅夫人成全他。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要再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为什么,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她紧紧的掐紧了身下的被褥,指骨泛出了白色。

为什么!为什么,他看不到她一点的好!

……

傅寒川是在得到了卓雅夫人的同意以后才离开的。

窗口,卓雅夫人看着夜色里那一道移动的灯光,直到消失在马路上。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眼冰冷,面上如覆着层寒霜。

那个女人,确有与她相似的地方,但她只能狠下心来,因为她要维护的是她的儿子。

还有,她要做永远的卓雅夫人!

这场最后的争斗中,她不能允许有百分之一失败的可能!

苏湘,她无法与当初的她比较,因为那时候的傅家,不敢对她动分毫。

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是哑巴,还有那么一个给她拖累的苏家。

卓雅夫人转过身来,拿起桌上的座机,微想了下,拨了一个号出去,冷声道:“停止苏家所有的业务往来。”

……

茶湾。

傅寒川从老宅离开以后就开车到了这里,他抬头看了眼那漆黑着的地方,拿起仪表盘上方摆着的烟,点燃吸了一口。

手机亮了起来,他在淡淡的烟雾里看着那个号码,在拨出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将手机放回了原处,然后开车离开。

第二天早上,苏湘一脸憔悴的开门,脚尖踢到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还是祁令扬给她的那一束桔梗,而在那束花的旁边,又有一束新鲜的桔梗花,还带着一些水珠。

苏湘看了眼,两束花被她抱在手里带下楼,插在了楼下的垃圾桶上。

刚转身,前面就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

祁令扬看了一眼被她丢弃在垃圾桶上的桔梗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想起来,他曾经也是把别人的花这么插着。

他淡笑着道:“想不到我也有这样的一天。”

苏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与他说笑的心情,绕过他便要走,祁令扬也不拦着她,只是与她保持着一些距离,跟在她的身后。

苏湘回头恼火的瞪他,他只是温润的笑着,说道:“我并没有妨碍你什么,不过要得到你的原谅,我只能这样,你总要给我见你面的机会。”

苏湘不想搭理他,转头就走,但是才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

傅寒川面色沉沉的站在那里。

他大步的走了上来,一句话不说直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往车子那边走。

苏湘被他的力道捏的痛死了,对他又抓又踢的,最后直接低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8 离开的倒计时 2

手背一阵钻心的痛,这死女人是属狗的么,上来咬这么狠!

但,傅寒川也只是绷了下肌肉,没有把她给甩开。

苏湘咬的牙疼,也感觉到了唇齿间的血腥味,抬头只看到男人铁青的面色,恶狠狠的看着她。

到底谁欠了谁,他是恶霸还是什么,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欺负她!

苏湘脚尖抵着地面抵死不从,这时候,另一条手臂被人捉住,两边一拉扯,苏湘难忍的发出一声难听的声音。

傅寒川听到她的痛呼,停了下来,转头看过去,就看到祁令扬神色淡淡的站在那里。

他的一只手也捉住了苏湘。

祁令扬看了眼苏湘另一条手臂,道:“如果你不想她受伤的话,最好现在就放手。”

傅寒川唇角冷勾了下:“那为何不是你放手?是我先抓住她的。”

祁令扬轻嗤了一声:“你确定吗,傅少?”

“不是你不要她,把她往我这边推的吗?”

“怎么,利用完了,想再用一遍?”

傅寒川的薄唇紧抿了起来,眸光阴寒的瞪着祁令扬。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此时,祁令扬大概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是他跟苏湘之间最大的裂痕,也是苏湘心里最深的一根刺,他一直避着不提,他却直戳了那一道裂痕并且扩大了。

苏湘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了起来,看向傅寒川的眼神带着愤恨。

祁令扬往前走了两步,更加靠近苏湘一些,然后那一只包着纱布的手在傅寒川拉着的那一端一提,想将他的手扯开却是没有扯动。

“傅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眼苏湘,淡淡的道:“我看她并不想跟你走。”

傅寒川看向苏湘,眉心紧拧着,他沉声道:“你先跟我上车。”

苏湘抿着唇,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手臂用力一噔,甩开了他的钳制,而祁令扬见她如此,主动的松开了手。

苏湘侧过一些身体,目光直直的对着傅寒川比划了起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再跟你上车?

——你觉得我对你,就是无条件的服从,叫我去死,我也愿意的那种人吗?

傅寒川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薄唇开合道:“我没有要叫你去死。”

苏湘抿住了唇,这个时候她可没心情跟他耍嘴皮子功夫。

她没再有动作,傅寒川也没再开口说话,双方僵持在了那里。

过了会儿,傅寒川说道:“有什么,回去再说,到时你想怎样都可以,但是现在……”他看了眼祁令扬,再对着她道,“你先跟我走。”

说完,他的手伸出来,试图再握住她的手,但是苏湘机敏的往后退了一步,后面就是祁令扬,这样一来,她的后背直接抵在了祁令扬的怀里。

祁令扬的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眸光凉凉的看着傅寒川。

这本是苏湘无意识的一个举动,但看在傅寒川的眼里,就好像她选择了站在他那一边。

男人的眼角跳了跳,脸色阴沉了下来:“苏湘,过来。”

苏湘抿着唇,反而背抵着祁令扬更往后的退了退。她唇侧微弯了起来,一想起他做的事,她心里就忍不住的难过,对他也就只有恨意。

——傅寒川,你让我回去,回哪里去呢?

——在你让乔深把离婚证送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是你们傅家的人,也不再是你傅寒川的女人。

手指比划完最后一个手势,她停了下来,又摇了摇头。

——不是,应该说,在你决定不要我,让我成为你的一个工具的时候,我就不再是你想要的人。

——傅寒川,把自己的妻子,推给别的男人,你怎么想的出来?

——到了这时候,你竟然还能把我再要回去,不觉得恶心吗?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是人,还是一个可以为你带来利益的工具?

苏湘说了很多,心中的悲愤一旦有了宣泄,便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眼泪也顺着那些悲痛流了出来。

她知道傅寒川讨厌她,可是被当成工具,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也不知道她比划了那么多,他是否看明白了,又或者,他又会说一句看不懂,就当成粉笔擦一样将这件事给抹去了。

但不管他怎么说,她无法原谅,在她的心里也无法抹去。

既然不能够原谅,又怎么会跟他同上一辆车?

此时跟他在一个地方,同呼吸一样的空气,都让她觉得恶心!

阳光下,她的眼泪闪烁着碎光,挂在她的下巴摇摇欲坠。

傅寒川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质问的哑口无言,而且还是一个哑巴。

他深深的望着她,漆黑的眼底含着痛色。

他可以感觉到跟她一样的痛苦,在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没有感受过的痛苦。

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他往前一步:“苏湘……”

苏湘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止住了他往前的脚步,然后转身大步的走开。

强忍着的泪水在那一瞬间堆落下来,身体也难忍的颤抖了起来。

被触及的痛,此时,比起刚知道的时候更痛,更加的委屈跟愤怒。

走了几步,她便抱着身体蹲了下来,痛苦的哭着。

胸口好像被插着一把刀,疼得她走不下去。

那是他一起生活了四年,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啊,他怎么能……

怎么能……

后背被人环抱了起来,整个身体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鼻息间是她熟悉的味道,是她熟悉的胸怀。

苏湘却挣扎了起来,在心底呐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怕他,避如蛇蝎,是从心底生出的恐惧跟厌恶。

苏湘啊啊的叫了起来,挣扎的厉害,傅寒川不敢太用力怕伤了她,又怕不能够抱住她。

她这么瘦小,他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嶙峋瘦骨,好像他双臂一用力就能把她夹碎了似的,她的每一次颤抖都让他悔不当初。

“嘘……嘘……”傅寒川低低的哄着,“苏湘,跟我回去,我会证明给你看,相信我,相信我……”

他一遍遍的说着,苏湘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她含着泪水的眼往后看过去,挂在眼角的泪被他粗热的大掌擦去,小心翼翼的,格外温柔的,怕擦疼了她似的。

“跟我回去,以后我们一家人就能够在一起了,你是傅太太,谁也不会再来伤害你。”

他已经说服了卓雅夫人,也立下了承诺可以拿到那个位置,他再也不会拿她去做任何的交易。

眼前的男人,以从未有过的温柔,从未有过的耐心在哄着她。苏湘的眼泪有那么一瞬间止住了,之后落得更凶了。

身体积蓄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苏湘挣扎起来,不经意间“啪”的一声响起。

这一声清脆,令两人都愣住了,祁令扬往前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空气中死一般的安静,安静到能感觉到空气中气流的涌动。

苏湘的手心微麻,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她不是有意,只是想要挣开他……回神时,她意识到自己应该逃离,趁着他愣神的时候又用力的把他推了开来,迅速的站起,并且远离了他。

傅寒川猝不及防的被推得一个趔趄,双手往后撑在了地上。

被苏湘咬过的那只手此时还泛着红色血迹,上面的牙印分外的显眼,而他此时那一侧脸也迅速的泛起了红印。

苏湘看了他一眼,冷静下来的乌瞳只剩下平静的冷色。

她摇了摇头,比划了起来。

——我不要跟你回去。

——我怎么知道,这不会又是另一个陷阱呢?

——我也无法原谅你。

她看了一眼祁令扬,继续说下去。

——比起他,你比他更加不可原谅!

傅寒川的呼吸沉了下去,脸色一黑,说道:“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这女人是傻了吗,他可以忍受她的怒气,但不能够忍受她做出这样的比较!

苏湘抿着唇,又一次的表示。

——你比他,更加不可原谅!

男人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在她的心里,他比祁令扬那家伙更可怕?

他扬起手,指着祁令扬对着苏湘道:“我一再的警告过你,他接近你是怀有目的的。虽然我猜错了他的目的,但他对你,就是目的不纯,这样你也觉得他可以原谅?”

苏湘看了一眼祁令扬,冷淡的眼色看向傅寒川,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

她的喉咙滑动了下,将苦涩咽下,慢慢的抬起手。

——是,他一开始就目的不纯,是我自以为是,以为彼此互惠互利,才继续的跟他做朋友,但他至少跟我坦白过,可是你呢?

——你不动声色,真的是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傻傻的对你动了心!

傅寒川的呼吸一窒,就见苏湘用着完全绝望的眼神对着他。

——傅寒川,我为我过去对你造成的麻烦跟困扰道歉。

——我的身上已经没有别的利用价值了,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个哑巴,对你没有什么用的。

——那一切……就当成是我对你的偿还,你我互不相欠。

傅寒川,他让她想起了自己被当成一个有价值的货物,被人一次次的做着利益的交换。

她最信任的人,伤害她最深,如今的她,已经是草木皆兵。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她只是一个哑巴,上了他的床都不能够成为他的女人,只是在有了傅赢以后,才有她了她的价值。

傅赢傅赢,讽刺的是她啊,那一场满城风雨中,最后的赢家是她,他才给孩子起名一个“赢”字。

他本就对她嫌弃,又怎么还会主动来招惹她回去?

还是就这样,两不相欠,各走各的路比较好……

傅寒川死死的瞪着她,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你说什么!”

说了那么多废话,这样,就当成是互不相欠了?

她的那什么动心,就当成是死心了吗!

他往前一步,身后脚步声嗒嗒的响起,祁令扬走了过来,将苏湘护在了身后。

傅寒川墨色的眼瞧着挡在他面前的男人:“你闪开!”

祁令扬偏头往后看了苏湘一眼,而后对着傅寒川道:“你没看到她已经不想再跟你有揪扯了吗?”

“也许对她来说,比起我,你对她造成的伤害更大!”

“傅寒川,我真不明白你,既然觉得她那么重要,又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祁令扬顿了下,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着道:“我谢谢你,让你把她推给了我。傅寒川,我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傅寒川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手指攥紧了,只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你觉得,我一次次的刺激你,让你为了维护她而对抗你的父亲这种方式很卑鄙,让你失去了继承人的位置,这让你觉得很失败,就仅此而已吗?”

“可在这个过程中,你就没有感觉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看到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只是觉得嫉妒,觉得你的所有物就要被人抢了吗?”

祁令扬冷哼了一声:“如果那个时候,你意识到我在帮你正确认识你的感情,最后就不会做的这么糟糕。”

“傅寒川,你小看了苏湘,而我比起你,要觉醒的早。”

“所以,我要说谢谢你,在合适的时候对她放手。这样,我就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去追求她了。”

“那时,你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吧?”

“那我,就让你如愿……”

傅寒川的拳,已经全力的攥紧,指骨发白,青筋暴起,他的齿关也紧紧的绷了起来,眼底透着红色。

他的目光一动,往祁令扬的身后看过去,在他的身后只露出了苏湘的一侧肩膀。

他道:“机会,是可以创造的。苏湘,你真的要傅赢没有母亲吗?”

苏湘的心脏猛地颤了下,正在怔愣的时候,傅寒川已经迅速的过去,扣住她的手腕,逼她看着他道:“你自己不是说,我们两不相欠?”

“那正好,我们重新开始。”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戒指盒,手指一捏,盒子打开来,另一只手强硬的捏开苏湘的手掌,将那深蓝色的绒面盒子放在她的掌心。

“只要你答应,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民政局。”

本来,他就是要把她带去那里的,如果不是祁令扬这个程咬金在这里碍事的话,他完全可以让她戴上这枚戒指。

苏湘轻轻的呼吸了下,看着里面那一颗镶嵌着粉色碎钻的戒指。

这比他们当初随便买的婚戒更有设计感也贵重的多,想来是他去精挑细选而来。

但是她的心再没了一点激动。

她抬头看着他,将戒指递了过去,摇了摇头。

又是摇头?

傅寒川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用尽:“苏湘,你到底想要怎样?说不能原谅的是你,说两不相欠的也是你。”

他沉沉的吸了口气道:“那我不妨再告诉你,如果你说不能原谅,那我会用剩下的时间来补偿你,如果你是两不相欠,那你就更要跟我回去。你没有别的选择。”

他将戒指从绒面盒子里摘下,强硬的套上了她的无名指,然后握着她的手指欣赏了一番。

粉色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配上她细白的手指非常的好看。

他唇角勾起瞧着她:“最适合你不过了。”

祁令扬拧着两条眉,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准确的说,是傅寒川强硬的握着苏湘的手。

傅寒川这个时候好像才记起他,抬起与苏湘十指交握的手,侧头对着祁令扬道:“原本没打算请人观礼,这样不如一起去看着,也好死心。”

他微微的勾起唇角,恶劣的对视着祁令扬。不管是傅氏,还是苏湘,他都不会放手的!

只是在他强硬的掌控着一切时,苏湘的手从他的指缝里挣脱了出来。

她垂着眼眸看着那枚戒指,自嘲的笑了下,抬头看向傅寒川。

——想丢就丢,想要就要?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

哦,她差点忘记了,在他的把戏没有被拆穿前,他也哄着她回去,要她为她不小心犯下的错误,对他的余生负责。

现在他又说下了差不多的话,可他真正的尊重过她吗?

也许她只是个哑巴,渺小的很,她的意愿并不重要。

——傅寒川,你是不是以为,你叫我回去,我还要对你感激涕零?

话后,她的手指捏住那枚戒指,想要摘下来,但拔了两次,只觉得无名指的皮肤都要被她拽出来,但那一颗戒指好像牢牢的长在了她的手上,拔不下来了。

傅寒川似乎并不意外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道:“你看,有些事情就是这种冥冥之中的注定。”

苏湘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去他的冥冥之中,刚才他故意用力的握她的手指,就是要将她的手弄得肿胀起来,这样就拔不下来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苏湘放弃了,因为越是拔,她的手只会越肿。

这时,祁令扬托起了她的手,看了眼傅寒川道:“这戒指确实不错。”

他低头,对着苏湘道:“不过,我觉得还有更配你的。”

他再低下头一些,凑近苏湘的耳边,低声道:“配合我。”

苏湘眉眼一动,祁令扬将她稍稍推开一些,让她站在两人的中间。

傅寒川皱着眉,看着那两人的亲密,就像眼睛里扎了根针似的。

这时祁令扬转头对着他道:“既然我们都亏欠了她,就看看她愿意谁来用余生偿还?”

……

傅寒川不记得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到了眼前的一幕。

他看着那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刺得他眼睛发疼。

掌心像是要捏碎什么似的,眼底彻底的红了。

“别在我的面前耍什么把戏!”他咬着牙,脖颈边的筋脉鼓了起来。

苏湘被他这样狰狞的面容有些被吓到,手掌微颤了下,立即就被人握住了。

祁令扬神色间难掩喜悦,他对着傅寒川道:“为什么苏湘选择了我,就是耍把戏?”

“你知道我刚才对她说了什么吗?”

“我说的是,我爱她,你可曾对她说过?”

傅寒川的呼吸一窒,微微颤动的眼看向苏湘。

他没有忘记,她一直渴望什么恋爱的感觉。他一直嘲笑她蠢,儿子都生了还在做着少女梦。

只这三个字,就让她毫不犹豫的奔向别的男人的怀抱?

“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向她伸出手,掌心摊开,上面有几丝磨蹭出的血迹。

长久的时间过去,没有任何的改变。

“呵……”傅寒川眉眼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沉默的看着苏湘好一会儿,就在苏湘就要承受不住他的眼神时,他沉下手开口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你不要后悔……”

看着傅寒川上车,扬长而去,苏湘紧绷的神经在刹那间松懈,腿软的摇晃了下差点跪下,幸好祁令扬及时的扶住了她。

祁令扬道:“看来,他一直给了你很大的压力。”

苏湘沉默着,在她跟傅寒川的那段关系里,她一直处在劣势,有时候他一个眼神,她就会不由自主的顺从了他。

即便她拒绝,他也能强硬的把她掰过来。就像刚才那样,差一点,她就要跟他走了。

意识到自己的时候还握在祁令扬的手里,她立即收了回来放在了身后。

祁令扬直觉手心一松,刚才她留在他掌心的汗水,此时微风一吹,凉凉的,也空落落的。

他的眼睛微微一黯,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以后……”

——祁令扬,谢谢你刚才帮了我,但这不代表我能够原谅你。

——也许,跟你做朋友被你利用是我自己不够聪明,但是……我是个小心眼的人。

苏湘打断了他的话,把话说完后默默的转身走了。

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在这些让人痛心的纠葛上,她想,她该离开了,哪怕这里有她最留恋的,但当痛苦噬心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还能坚持下去……

……

马路上,车子疾速的行驶着,傅寒川必须要保持这样的高速才能让自己暂时不要想起那个女人。

什么对他的狗屁动心,别的男人一个爱字就把她拐跑了,还浪费他那么多心思去找她。

正要让自己表现的对那个女人不屑时,“砰”的一声,车子直直冲出了马路,撞上了消防栓,顿时水花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傅寒川整个人往前撞去,好在防护气囊及时弹开,但这也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一阵。

医院里,傅寒川躺在病床上做着检查,乔影瞧着他恹恹的脸色,啧啧了两声道:“你这是被鬼遮眼了?”

虽然是过气了的车神,那也是车神,况且当时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半路也没跑出什么猫猫狗狗,这也能撞上消防栓,不是鬼遮眼是什么?

傅寒川出了车祸后,被就近送到了乔影所在的这家公立医院,也就被乔影看到了他的狼狈样。

根据事发地点来看,那条路是通往茶湾的。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29 离开的倒计时3

面对乔影的啧啧调侃,傅寒川翻了个白眼,手枕着后脑勺将脑袋侧了过去,绷着的脸皮明明白白的写着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你这个病人怎么这样,说了你有脑震荡,怎么不配合呢!”一边检查的医生看到他如此的不配合,开口责备了起来,同时把他的手给拽了下来,“好好平躺着。”

傅寒川眼睛一瞪,但那医生理都没搭理他,吩咐小护士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接诊下一个,然后对着乔影道:“乔医生,他是你的朋友,就好好看着他,别让他乱来。”

出门的时候,傅寒川好像听到那人说了一句什么“浪费资源”。

傅寒川头一次被医生这么对待,本就气着,这会儿真是气到不行。

他瞪了一眼乔影,硬邦邦的道:“你们医院就这素质?”

乔影耸了耸肩膀,双手插着口袋道:“公立医院的医生都很忙的,你以为都像私立医院,全世界都围着你们这帮有钱人转?”

她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很忙的样子,纯粹是来看戏的。

傅寒川重重的吐了口气,索性闭上了眼睛。

但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苏湘跟祁令扬握着手在一起的画面。

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闭上的眼皮掀开,直直的瞪着天花板,手指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乔影看了一眼他握起来的拳头,他的一条胳膊上还挂着点滴,她上前弹了一下他的那握紧的拳头,凉凉的道:“回血了。”

“从苏湘那儿出来?”

“……”

“碰壁了?”

“……”

傅寒川的沉默,无疑印证了乔影的猜测,她挑了下眉毛,表示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忍受被自己的男人这样对待。

乔影拎过椅子坐下,叠着腿继续的说着风凉话。她道:“说实在的,如果裴羡敢这么对我,你猜我会怎么着?”

傅寒川死水一般的眼珠子微动了下,往乔影的方向撇去。

乔影红唇一咧,笑得非常邪气。她的眼睛往男人腹部往下那个重要位置一瞥,说道:“我会废了他的老二,这样,我就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女人,而我,会属于别人然后性福给他看。”

傅寒川的眼角抽了抽,幽幽的吐出三个字:“你真狠。”

乔影漠不在意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剔了剔指缝,又要剪指甲了。

她道:“所以说,苏湘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她没弄死你,是你的福气。”

“嘁……”傅寒川冷哼了一声,闭上眼,不过心中某个角落被触动了下,又隐隐的疼了起来。

乔影看傅寒川一副情场失意的样子,大概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不然也不会气到撞车了。

苏湘那姑娘,也没给他好果子吃嘛。

乔影掏出手机看了眼,这会儿裴羡他们应该快到了。

果不其然,房门推开,裴羡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乔影,才看向傅寒川:“他没事吧?”

乔影道:“死不了,轻伤而已。打完这点滴就能出院了。”

裴羡好以整暇的瞧着傅寒川,电话里乔影已经把她的猜测说了。他道:“苏湘说什么了?”

傅寒川抿着唇不吭声,乔影凉凉的道:“还能说什么,大概是不要他了吧。”

话音落下,就看到傅寒川牙关处绷起的肌肉,还有他那要杀人的目光。

看他这个表情,两人心里都冒出“果然”两字。

裴羡还算好心,拍了拍傅寒川的腿,一屁股在床侧坐下安慰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凑过去,不是正好撞在枪头上么。”

傅寒川沉沉的吸了口气,手臂盖在额头上。

如果不是有祁令扬在那边虎视眈眈,他倒是可以慢慢的哄着……

“你们两个,能不能出去。”他现在没兴趣说什么,也没心情听那两人拿他来调侃。

乔影跟裴羡对视了一眼,乔影站了起来,双手抄在大褂的口袋说道:“那好吧,不打扰你生气了。”

她作势往门口走,握着门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傅寒川:“不想知道怎么把她哄回来?”

傅寒川冷眼看向她,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乔影唇角一勾,走回来拿腔拿调的剔着指甲道:“不如先说说,你是怎么哄人的?”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粗生粗气的把之前要求苏湘复合的事儿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有多扼要?

戒指求婚复合大团圆结局,当然他被拒绝了,不过在他的口中,祁令扬这三个字只出现了一遍,就是苏湘最后做的选择。

听着傅寒川这种霸王式的作风,裴羡不知道是该惊叹,还是说无语。

听说过霸王硬上弓,但没有听说霸王硬复婚的。

傅寒川被女人宠惯了,苏湘是他第一个想要去追回的女人,踢一回铁板也好。

不过看在他现在备受打击的份上,裴羡没再继续打击他,揉着乔影的红酥手,他慢悠悠的道:“女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是很不理智的,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跟祁令扬好上,气你的。”

可惜了那一辆千万级的跑车,就这么废了。

乔影瞪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回来:“我去工作了,你们继续研究计划。”

她的工作很忙,可没工夫看一个失婚男人怎么意志消沉,又怎么折腾着挽回。

况且,她觉得小哑巴就该趁着这机会好好虐虐傅寒川那个大男子主义的。

乔影前脚出去,裴羡后脚便跟了出去。

傅寒川这么个大男人,还需要看护吗?

“你先养伤,回头再慢慢想办法。”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眼恹恹睡着的男人,眼眸微动了下。

到了乔影的办公室,她在那里给孕妇做产检咨询,他坐在窗台拿着手机发短信,乔影解决完一个,喝口水的功夫,回头正好看到裴羡收起手机。

她拧上盖子,一边问道:“你跟谁发消息?”

裴羡走过来,把乔影喝过的水杯拿了过来,低头喝了一口眉心微皱了下,一股药味儿。

“你喝的这是什么?”

“八珍茶。”

裴羡额头降下几根黑线,拧上了盖子,他道:“我给小哑巴发了条消息,说傅少出了车祸,危在旦夕,就看她肯不肯来了。”

乔影看了他一眼,讽刺道:“苦肉计的招儿,你们男人真是百试不爽,嗯?”

曾经的乔影,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才跟他复合。

裴羡道:“能用就行。”

“如果这苏湘都不来,那说明傅少真的悬了。”

乔影头都没抬,低头翻看着那些病人的病例,只鼻子里应付的哼了哼声,就看这种男人的万能招在小哑巴身上起没起作用了。

裴羡看了她一眼,忽然正声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去鉴定中心做什么?”

乔影是在那里无意间看到了傅正南跟祁令扬的鉴定报告,但她去那里应该是有别的目的的,她一直都没有跟他说起过。

这段时间,她也变得古古怪怪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经常走神。

乔影的手一顿,没有抬头,只不在意的道:“说了是老学长请吃饭,过去玩……”

……

苏湘出门就被祁令扬跟傅寒川堵上,虽然这会儿已经摆脱了他们,但是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好。

茶湾小区后面的一片茶园,苏湘撑着沉重的双腿在茶树间散步,几个茶农看到她,摘茶的动作不停,还可以一边跟她打招呼。

苏湘随手摘了几片茶叶,指间的钻石比挂在叶片的露水还耀眼。

其中一个茶农是茶园老板娘,也是苏湘的房东,惊叹道:“哟,苏小姐,你这钻戒,男朋友求婚的吧?”

苏湘下意识的捂了下手指,想要说这是假货戴着玩儿,一想她们看不懂手语,便摇了下头,勉强的牵着一抹笑走远了。

这一排的茶树已经采摘过,苏湘站在前后两排中间,低头看着手指上的钻戒。

摘不下。

她情绪低落,想着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下。

看着短信的内容,苏湘就心慌了起来。

危在旦夕!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的在茶园间跑了起来。

傅寒川!

……

护士取下针头,让傅寒川自己压着绵球,然后便拎着空瓶离开了。

傅寒川面色阴沉的似是要滴出水来。

裴羡临走前说他通知了苏湘,可直到这个时候也没见人过来,想来,她已经不在意他的死活了。

呵呵……

男人眯着眼倏地站了起来,黑着脸径直的往门外走去。

他也就没有看到在走廊的拐角,站在那里观望的一道娇小身影。

苏湘看着傅寒川完好无损的走出病房,便也转身从另一个出口悄悄的离开了。

在来医院的时候,她一门心思的奔过来,不过在经过护士站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去问了一句,也就知道了傅寒川其实并无大碍。

医院大楼的台阶上,外面的春光烂漫,但没有一丝一点的射r入男人的眼底。

就在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一道红色车身落入他的视线,男人的唇角微勾了下,大步走了出去。

苏湘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人影,吓得紧急刹车,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待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脸立即挂了下来。

他是车祸没撞死,就要来第二次吗!

两人的目光隔着一道玻璃对视着,苏湘扫了那男人一眼,挂了车档倒车,准备换一个方向,但她的车技在傅寒川那里就是小儿科,被他撞上了还想逃?

“苏湘,你欠了我一千多万,不应该下车来把这笔账解决了吗?”

男人淡淡的说着,苏湘眉头一皱,她什么时候欠了他一千多万?

苏湘待在车里不动,就见傅寒川掏出手机,他把手机反过来给她看了下上面的号码,音调懒懒的道:“肇事逃逸,我不介意让交警来处理。”

她碰都没有碰他一下!

苏湘捏了捏手指头,下车甩上车门。

她抿着唇瞪他,就见男人目光凉淡的瞅着她道:“因为你,我的车报废了,我也进了医院,车子加上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还有占用了我的宝贵时间,一千多万算是少的。”

要知道,他一份合同价值都要上亿。

苏湘额头的一根神经突突的跳,她觉得傅寒川是发神经了。

——你是姓赖的吗?

他自己开车有问题,赖在她的头上?

傅寒川往前几步,在她的跟前停住,身高优势挡住了所有的光,苏湘只觉眼前投下一大片的阴影,她不得不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傅寒川的语调慵懒:“因为你,我才开车出神撞了车,你说这不怪你,怪谁呢?”

苏湘垂着的手捏着,视线落在他额头的一个鼓包上。

男人又往前走了半步,脚尖抵着她的,头再低下一些,与她的视线相触,微微低哑的嗓音带着蛊惑:“苏湘,你赶过来,其实你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苏湘抿紧了唇瓣,手指捏的更紧了一些,她将头偏了过去,强迫自己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

下巴被人捏住,逼迫着她抬头。

“好,你不愿意谈这个问题,那我们就谈谈别的。你欠了我一千多万,看你也是还不起的,那就以身抵债如何?”

“这个时间,去民政局还来得及。”

他的手慢慢的伸过去,就要捉住苏湘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时,苏湘的手一动避了开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唇角扯起一抹笑。

——你问过卓雅夫人了吗?她同意我跨入你家那高贵的大门吗?

傅寒川并不意外她说出这句话,他的脸色一变,正经无比的道:“如果我说,我已经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呢?”

苏湘的笑意僵在脸上,卓雅夫人居然答应了?这怎么可能?

傅寒川道:“我用我的方式说服了她,所以,你回来不会再有问题。”

这话,苏湘当然不信。她扬起了小巧的下巴,抬手比划起来。

——不是还有离婚赡养费吗?一千多万,你从那里面扣好了。

傅寒川有钱有势,白的也能变成黑的,但是要她再相信姓傅的,除非她变成一个白痴!

苏湘比划完,跳上车扬长而去,而傅寒川也没有再拦着她。

他微眯着眼,看那红色车影消失了,才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出去。

“……对,不管用任何办法,给我尽快搞定……”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想逃?

男人阴冷的勾了下唇角,将挂断的手机收入口袋,长腿信步往外走去……

……

好像一切都平静了下来,除了每天依旧在门口收到一束桔梗花,苏湘的日子变得格外的简单起来。

傅寒川没有再来找她,而那一枚戴在苏湘无名指的粉钻戒指,也没摘下。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用了各种方法,用洗手液,用油,都没有将那枚戒指摘下。

清晨,苏湘睁开的第一眼,她举起手指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掀被起床洗漱。

打开门出去晨跑,门口照旧斜靠着一束桔梗花,里面插着一张卡片。

这些天,祁令扬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但是会附上一张卡片,把一天的事情写在上面,不管是有趣的还是无聊的。

这天,苏湘看到卡片的最后,眉梢微动了下。

帝梵先生为新的合作项目再次来到北城,黛尔也来了,恰逢她的生日,帝梵先生想在中国给她过一个中国式的生日,特意邀请她也去参加。

苏湘抿着唇,将卡片放回了花束中,然后抱着那一束花到了楼下,塞入垃圾桶。

才转身,迎面祁令扬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笑着看她。

他看了一眼那束花,一点都不意外苏湘对那束花的处理方式。

修长的手指从那花里将卡片夹了出来,他看了眼打趣道:“花扔了就扔了,但这情书,你好歹点一把火烧了吧,被别人看到,我很没面子啊。”

他拿出打火机,将那张卡片点燃了。

一团火光亮起,在即将要烧到他手指的时候,他才松开手,那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将卡片的最后一角吞噬,发出最后明亮的火光,落在地上时,只挣扎着最后的燃烧,最后化为灰烬。

苏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抓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往前走。

她一身运动衣的装束,祁令扬知道她最近在健身,也知道她在做为长途旅行做准备。

祁令扬拉住她的手臂说道:“黛尔很想见你,去见见她吧。”

苏湘望着他不动,不做任何回应,祁令扬轻叹了口气道:“你不肯原谅我,但是黛尔她没有错,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而且……”他顿了下,看着苏湘认真的道,“你已经把自己隔离这个世界很久了。苏湘,如果你准备自助旅行,最好试着跟人交往。”

“我知道你不想见任何人,但作为你远方的朋友,他们对你是友善的,不要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好吗?”

祁令扬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并不好受。

苏湘对一切这么的防备,是他造成的。是他以朋友的名义接近她,给了她深深的伤害,才让她现在对一切都这么小心翼翼,甚至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苏湘的眼微动了下,狐疑的看着祁令扬,他怎么知道她想要出去旅行?

祁令扬从她防备的眼神里看出她的意思,轻笑了下说道:“你联系上了那位旅行客,在咨询他旅行的事宜,他给你的建议是先锻炼好自己的身体,是不是?”

苏湘愣住了,祁令扬抿了下唇,接着道:“苏湘,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有留意着。”

看到苏湘紧张了起来,他立即道:“你不要紧张,我做这一切只是想保护你。我不会妨碍你的任何想法,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但你要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哪儿。”

“不过在这之前,去参加黛尔的生日,假如有一天,你旅行到了丹麦,帝梵先生可能会全资资助你周游整个北欧。”

他试着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也顺道劝她走出这个自我封闭。

祁令扬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给她看了一段视频,上面是黛尔用丹麦的手语给她发出邀请,然后又用语音发了一条。

“说起来,是你带着她走出了那个世界。”

“去吧,好吗?”

……

祁令扬的劝说,让苏湘动心,他说的没错,她需要学会跟人打交道,不管是好人还是恶人,她都要去面对,她的身后再也没有傅寒川,也没有任何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黛尔生日的那天,苏湘一袭淡蓝缎面旗袍从她的cooper车内走出,长发盘在脑后,精致的小脸更显突出,她挂着微微笑意,踩着高跟鞋面对着惊愕的众人轻点了下头示意,然后捏着珍珠手包入场。

苏湘虽然不怎么出现在公众场合,但关于她的传说在上流社会中,一直断断续续的续写着,尽管一直都不那么出彩,但总归让人忘不了她。

所以在陆薇琪事件之后,人们再看到她,当然是惊讶的。

她不是已经跟傅家脱离关系了么?

而这样的她,看似背后空无一人,但气场似乎更强大了,她身上的光芒,并不因为她孤身一人而黯然失色。

因为帝梵先生跟傅氏的人合作,傅氏的重要人物悉数出场。傅寒川的一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一道身影,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而卓雅夫人看到苏湘,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气息微沉了下。

尽管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这个女人,但看到她,依然很不舒服。

回头看到祁令扬也走了进来,她的面色更难看了一些。

祁令扬跟傅寒川在傅氏明争暗斗了几回,不分上下,这次丹麦方面带来更大的业务合作,帝梵先生跟祁令扬有了之前的交情,自然也是交给他的。

祁令扬一身白色的立领西服,在众人之中,是个翩翩佳公子又有卓著能力的存在,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现在的他,再也不像是以前那样无人关注,而是会场的焦点。

而他一眼就看到了在跟黛尔打招呼的苏湘,不顾众人目光,径直的朝着她走了过去……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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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来到会场就径直的走向了帝梵父女,感谢他们的邀请。

黛尔看到苏湘就扑了过去,孩子气的抱着她的大腿甜甜的对她笑,一点都没有一段时间不见的那种生疏。

帝梵家族在丹麦属于王室,礼仪应是很严格,但是苏湘看帝梵先生对黛尔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管束,不知是他太忙疏忽了,还是考量了帝梵夫人过世对黛尔格外怜爱的缘故。

总之小姑娘在这陌生的地方对着这么多人还算自在镇定,已经没有苏湘当初遇到她时,对世界的那种敌意。

黛尔看到苏湘也是更加开朗,毫不在意形象的指着自己缺了的一颗门牙,表示她在开始换牙了。

帝梵对着苏湘用蹩脚的中文笑着道:“欢迎你来。”

苏湘跟他拥抱了下。

众人中,有人在议论苏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这一幕都显得有些吃惊。

一个靠不入流手段上位的哑巴,居然跟帝梵先生有交情?

因为帝梵家族强大背景的缘故,可没有人敢说因为今天的寿星也是个哑巴,惺惺相惜之类的风凉话传出来。

帝梵先生放心的把黛尔交给苏湘,便跟北城的那些大佬们应酬去了,苏湘眼尾冷冷的余光打量着那些看客们,跟黛尔两人彷若无人的在角落聊天。

她把她准备的生日礼物送给黛尔。

如今的她,已不惧他人目光。

曾经,她被禁止出现在任何的公众场合,她倒不是借着帝梵先生的光在这里狐假虎威无视他人,只是不想再去看别人怎么看她。

她就是她,苏湘,不再是苏家藏在深闺的小女儿,也不是傅家的那个隐忍委屈的哑巴媳妇,她得试着去摆脱那些符号。

偶尔有借着跟黛尔打招呼的人走过来,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苏湘,苏湘都淡然处之,而黛尔更不想搭理那些人,笑着点头示意就算完事,那些人也只能悻悻的走开。

私心里,苏湘其实是有些羡慕黛尔的。

她属于王室,就算不能再开口说话,帝梵家族也没有将她藏起来的意思,帝梵先生看起来很忙,却在女儿生日的时候,为了让她开心,也为她不惧别人的目光,为她在异国他乡举办这么盛大的生日宴会。

被宠爱的人才有勇气对抗这世界,她比她幸运太多。

苏湘心里用凉淡的目光看着这场浮世绘。

再次引起众人惊讶的是之后到场的祁令扬,在见到苏湘之后,就直接的往她那边走去了。

上流社会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宾客中有不少跟傅、祁两家都有交情,见到那一幕更添了话题。

“他们怎么认识?”

“我好像记得,去年卓雅夫人的结婚纪念日就见过那两人在一起?”

“哦,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时候只觉得奇怪,这看起来是关系匪浅啊。”

有人稍稍的往傅家的人那里瞥了一眼,玩味的道:“几年前,那苏家不就盯上过祁家的那老二,这哑巴是不是被傅家踢出来后又看上祁家的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搞笑了……”几个人掩着鼻子低笑了起来。

尽管那些人的说话声音很低,苏湘从余光里看到那些人眉来眼去的看好戏的神情就知道她们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祁令扬这时已经到了苏湘的跟前,难得的露出不悦的神情说道:“不用去在意别人怎么想,自己自在就好。”

苏湘抿唇点了下头,祁令扬这时又温柔的笑看着她道:“你能来这个宴会,我很高兴。”

苏湘看了他一眼,用语音道:“我不是因为你来的。”

在来这个宴会之前,苏湘为了能够跟黛尔说上话,把那个app给重新安装上了。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不管祁令扬当初的企图如何,这款软件是实实在在的给了她方便的,而且这里面有她的心血,她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祁令扬淡笑了下,看了一眼仰头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黛尔,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脸,对着苏湘道:“当然。”

他垂头,将手里拿着的生日礼物送给黛尔给她道贺,然后对着苏湘道:“我先去找一下帝梵先生。”

这边说着话,另一边,傅寒川淡淡一扫他们,拿着酒杯转过了身去,他微转着酒杯,双眸间微光闪动,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他走向那些聊八卦的女人们,那些女人看到他过来,微微的惊了下。到底是那哑巴的前夫,而且还是不好惹的傅寒川,背地里说人是非不是自找麻烦吗?其中一个女人心虚的挤着笑打了个招呼,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就赶紧的走了。

傅寒川抿了一口酒,冷冷的扫了一眼那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们,神色淡漠的将空了的酒杯放在长桌上,他只是过来放个酒杯,顺便拿两杯新酒而已。

不过嘛……

眼眸冷冷一转,他一手拿着一杯红酒,径直的走到了苏湘的面前,苏湘看着傅寒川,眉头皱了下,防备的看着他。

她的眼神在告诉他:这里是帝梵先生的主场,别乱来。

傅寒川递过一杯酒去,淡淡的道:“只是请你喝杯酒,不用这样防着我吧?”

苏湘看了一眼那杯酒,语音道:“我开车来的,不喝酒。而且黛尔在这里,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喝酒不太合适。”

刚才苏湘在手机上打字的时候,傅寒川就一直的看着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眼底藏着微微笑意。

这时,横空伸出一只手来,把他的那杯酒接了过去,祁令扬已经跟帝梵先生打完招呼,回头就看到傅寒川在请苏湘喝酒。

他看了傅寒川一眼,淡笑道:“苏湘不方便喝酒,我便替她喝了吧。”

他仰头一饮而尽,将空了的杯子倒过来,一滴不剩。

傅寒川的眼底闪着针尖似的寒光瞧着祁令扬,气息微沉了下。

什么时候轮到他替苏湘喝酒了,他算什么身份。

只见他一侧唇角微微一勾,也不计较,淡然的将剩下的那一杯喝了,用透明的空杯对着苏湘示意了下道:“既然不能喝酒,那请你跳一支舞,总可以吧?”

说着,他摆出绅士的邀舞姿势,苏湘的唇角微抽了下,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她只是想安静的给黛尔贺喜罢了。

全场算得上是最引人注目的男士都围在苏湘这边,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更多的人往这边的三人一孩看过来。

一个是前夫,另一个也是绯闻中的人,足够脑补一场大戏了。

苏湘余光里瞧着别人看过来的视线,她没有想高调的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分明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由脑子隐隐的作痛了起来。

傅寒川,他不是最讨厌跟她在公众场合有所交集的吗?

她语音道:“傅先生这么高调,不怕明天又上新闻头条吗?”

傅寒川勾着笑意道:“次数多了,无所谓。还是……你在意?”

苏湘低头,原本要写字的手指顿了下,眸光一转,唇角微翘了下。

她将手机跟手包都暂时交给黛尔拿着,然后比划了起来。

——我恶名在外,以前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是现在我爱惜起自己的羽毛了呢。

上次大战陆薇琪,不管那些名流是怎么看她的,但是在大众的舆论中,不少人站在了她这一边。

做傅太太的时候,外界怎么骂她,她无力去澄清,现在既然有个好的开始,确实应该爱惜羽毛,且行且珍惜。

而其实她的恶名,也是来自于跟傅寒川的揪扯。

说起来,脱离傅家以后,她再也没有因为压力过大造成的呕吐食欲不振。

苏湘比划完,眼底闪着狡黠的微光。

傅寒川不是忌讳她在公众场合比手画脚吗?现在她是自由人,怎么高兴怎么来。

这才是真正的放飞自我。

本以为傅寒川会反感的扭头就走,谁知他却顺势的握住了苏湘的手,对着她唇角微微一扯。

他道:“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苏湘微皱了下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挣了挣想把手收回来,就见傅寒川微侧头对着祁令扬道:“黛尔小姐跟祁少友好,不妨先陪一会儿?”

说着,他变换了姿势,将她的一只小手搭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紧握着她。

众目睽睽之下,苏湘抿紧了唇,有些恼怒的瞪着男人却不好发作,只好随着他的动作跟着他动了起来。

“放轻松一些,只是跳个舞。”傅寒川微抬着下巴,随着音乐节拍慢走,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苏湘仰头看着男人的脸,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苏湘微拧着眉毛,但是她的心情不是那么的好。

他掌心的热度,他喷拂在她头顶的呼吸,他不经意擦过她胸口的身体,都让她心跳不规律。

祁令扬沉着气息,看着傅寒川借着跳舞将苏湘慢慢的带离这边。

黛尔轻轻的碰了下他,语音道:“要我帮你吗?”

黛尔跟祁令扬的关系好,在小姑娘的眼里,当然要帮自己人。

祁令扬微微一笑,明白她的意思,对她行了个绅士礼,黛尔弯着唇,先把苏湘的东西让随从收好了,然后将小手贴上去。

傅寒川跟前妻共舞,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又来一个祁令扬牵着寿星共舞,更多了一个看点。而最叫人瞠目的是,那两对人的相遇。

苏湘在傅寒川的牵动下,一只手在他手心转圈,也就在这个时候,祁令扬见准了时机,把苏湘的手接了过去。

祁令扬对着一边黑脸的傅寒川道:“傅少,注意形象。”

冲他挑衅的一笑,祁令扬将苏湘带离他那边,因为黛尔的缘故,傅寒川不好撇下她去找苏湘,只好用目光去搜寻着那道人影。

该死的,竟然让祁令扬钻了空子,那死女人也不拒绝一下!

“什么情况?”有人往那边呶了呶下巴,一脸兴味的瞧着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此时是最惹人注目的。

“这哪说得清啊,大概就是……旧爱新欢咯?”男人们之间的聊天如果八卦起来并不比女人少,而且更多的对那个哑女好奇了起来。

一个哑巴,弄得两个男人围着她转,这可就稀奇了。

一个男人对着旁边的女人打趣道:“瞧瞧,你四肢健全,能说会道的,竟然还不如一个哑巴来得有吸引力。”

可能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碗里的看着没肉味,但是一旦有人去争去抢了,便觉得那肉味格外的吸引人,想尝一口了。

被嘲讽的女人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个会爬床的女人,你们男人不就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说罢便扬着下巴扬长而去。

卓雅夫人还算是淡定的注视着那边家落的暗涌,那哑巴居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傅寒川与她有言在先,她也当面答应了,此时只翘着唇角看着那边,并未有上前去干扰的意思。

傅正南见她反而是兴味盎然的看着他们,沉着脸道:“怎么那女人跟寒川还有牵扯,你没看着他吗?”

卓雅夫人转头瞥了一眼傅正南,讽刺道:“我也一直的看着你,可是看得住吗?”

傅正南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的冷笑了下道:“卓雅,你对那个女人改观了?”

他知道卓雅夫人有怨气,不过也清楚的知道,她对那哑女的厌恶,不可能容忍苏湘跟傅寒川再有关系的。

卓雅夫人一撇头,看着那已经在跟帝梵先生跳舞的苏湘,再看了眼黛尔,借机说道:“她跟帝梵先生有交情,寒川的目标明确。”

卓雅夫人绝不会在傅正南的面前提到傅寒川对她说过的事,她往祁令扬的方向看了眼,眸中一道阴冷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意味深长的道:“放心,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然后,她收回目光讽刺的看着傅正南:“倒是你那流落在外的儿子,呵呵……”

卓雅夫人没有把话说完,留半句话让他慢慢体会更好。

那野种对那哑巴的兴趣,看样子可一点不少。

那俞苍苍,办事不力么……

苏湘感激的对着帝梵先生道了谢,微喘着气下场去休息,不然不知道还要跳到什么时候。

不管别人是怎么猜测她跟祁令扬的关系,帝梵先生对别人介绍她的时候,很高兴的说她是黛尔的家教老师,这样一来,无形中提高了她的位置,也无形中撇开了她跟祁令扬的绯闻,只不过她跟傅寒川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叫她郁闷一些罢了。

这男人吃错了药似的,竟然不在乎那么多人的目光,跟前妻众目睽睽之下跳起舞来了,真是好笑。

黛尔的生日宴会还是以中式为主,在前面半段轻松的活动过去后,便将众人从花园中请到了里面的正厅。

陆陆续续的,人群往正厅移动,之前苏湘没有与卓雅夫人正面相碰,在大门入口处时,两人倒是站在了一起。

苏湘对着这个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的前婆婆,内心是复杂的,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坦然的看着她。

卓雅夫人微微的翘着唇角看她,不冷不热的道:“看来你比在傅家的时候更好了。”

她若有所指的瞥了一眼站在苏湘身侧的祁令扬。

苏湘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回应,对她只略略一点头,便往前走去,连逢场作戏都觉得没必要做一下。

几大圆桌摆开,宾客落座。苏湘被安排坐在黛尔的旁边,接下来的一切倒还顺利。

中途苏湘去了一趟洗手间,就听外面进来补妆的几个女人在聊天。

“现在的人也真好笑。外国人对我们中国的东西着迷,我们倒是对国外东西痴迷。”

另一个道:“是啊,现在谁过生日吃寿桃啊。那寿桃一推出来,都把我惊着了。”

“是啊,那么大一个……”

几个人咯咯笑了起来。

苏湘在隔间内也觉得好笑。

确实,现在只有在老人过大寿的时候还能偶尔看到,但也是更多的人定做大蛋糕时用奶油弄个寿桃做做样子。

若不是黛尔要过中式生日,她都见不到那寿桃堆起来的小山。

苏湘正想着明年开始,给傅赢过生日不做蛋糕改做寿桃了,外面一个女人忽然眉眼一转改了话题。

“诶,刚才看傅寒川那什么意思啊,不是跟那个哑巴离了吗?”

另一个道:“谁知道啊。之前还看卓雅夫人热络的在物色新的傅太太呢,也没见什么动静了。”

苏湘本来要出去,听到这里,便也只能先呆着不动了。

毕竟,她也是这些女人们嘴里的主角之一。

外面的聊天还在继续着。

女人道:“你没听说傅家要跟那常家联姻,都把人接到老宅住着了,早就定好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来:“哎,你那新闻都过时了。我有朋友在傅家老宅那一区的,说那位常小姐搬出傅家老宅了。”

“咦,这又是什么信号,谁看得懂?我是不是又有希望了?”

“你哪来的希望,镜子就在这里,先好好照照,再把床上功夫练好了吧。”女人翻了个白眼,嗤笑着道,“没看到傅先生还对那哑巴前妻意犹未尽吗?”

随着女人们调侃的咯咯笑声远离,苏湘才推开隔间的门走出来。

对那些女人对她的讽刺不予理会,只是微拧着眉走到洗手台那里。

那位常小姐不住在傅家老宅了?

难怪,按照常家的地位,常妍应该也出席的,可她只看到了那位常小姐的家人,而且也没看他们怎么跟傅家的人走动,应该是联姻告吹了吧。

傅寒川之前跟她说,他说服了卓雅夫人,而今天晚上,卓雅夫人也没有再对她像以前那样恶言相向……

可她对她说的那话,还有那眼神又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苏湘的眉心越皱越紧,她吃不透卓雅夫人是什么意思,但她已经身在傅家之外,他们什么意思不关她什么事了。

苏湘不想再把脑细胞费在琢磨那些人的身上,将水龙头一关,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补了下粉便走了出去。

此时宴会已经到了后期,前面的看台上戏曲班子正在唱美猴王,叮铃咣啷密集的鼓乐声配上猴王连续的后空翻精彩纷呈,众人也都看得入迷。

苏湘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黛尔都没发觉她回来,直勾勾的看着那金箍棒舞出了无数幻影,都冒出了星星眼。

祁令扬对她微微笑了下,低头往她这边凑过一些道:“好久没有看过这么热闹的戏了。”

苏湘点了下头,到了精彩处也跟着鼓起掌来。

如果傅赢在就好了,小家伙都只看过动画片呢。

对了,卓雅夫人怎么没有把傅赢带过来?虽然是黛尔的生日宴,但是卓雅夫人一向喜欢带着他出来,让他多露脸多见世面。

候在一边的服务员见机的给客人上酒上茶,苏湘觉得口渴了,便伸手拿了一杯喝了起来。

尝了一口她便皱了眉头,原来是台下光线太暗,她不小心拿到了酒杯。

她生理期在即,本就有些身体不适,若不是为了黛尔也不会前来。此时一口酒入喉,小腹有些涨涨的感觉,她捂了捂凝神撑着。

早知道就该把酒吐出来。

她又喝了几口温水,肚子里才舒服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太吵闹了,还是那一口酒的原因,苏湘渐渐的觉得脑袋也涨了起来,她便支着头坐在那里,祁令扬转头看她不怎么舒服的样子,低声问道:“怎么了?”

苏湘在手机上写道:“刚才喝了些酒,有些头晕。”

祁令扬抬头往前看了看,说道:“先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就没事了。”

苏湘想到一会儿还要开车回去,便点头答应了。

酒店有休息的房间,苏湘起身走了出去,服务员刷卡开了门,苏湘进去后就躺在床上睡了。

睡梦里,她又不老实的翻动了起来,只觉得身上热得她躺不住,这个天气怎么还开空调?

她撑开眼皮,只觉得更加昏昏沉沉,脑子里只有一个热的念头,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她费力的解开身上的盘扣,抚摸着脖颈脸颊。

这不对劲啊……

不等她细想,脑子又迷乱了起来。

眼前朦胧的有着人影晃动,她抬起沉沉的手臂,手指贴在那个人的脸上时,指尖一股凉意而来,很舒服。

“苏湘……”

“苏湘……”

低沉的嗓音一遍遍的在耳边响起,苏湘混沌的脑子努力的辨识着,她看不清他,也听不清楚了。

傅寒川吗?

傅寒川……他抱着她,让她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

本以为小睡一下,一会儿等宴会散场去跟黛尔告别离开就可以回去了,苏湘醒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四年前的噩梦又一次的在她的身上上演!

只不过,在她身边的人换了,是祁令扬。

而闯入进来的人,是傅寒川,还有随之而来的卓雅夫人。

此时,苏湘的大脑一片空白,狼狈的用被子捂着胸口,仓皇的眼对上傅寒川愤怒的看过来的目光。

她张了张嘴,身为哑巴的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化作一腔苦水咽下,冷笑了下。

卓雅夫人愤恨的瞪了一眼苏湘,对着傅寒川冷声道:“之前陆薇琪就曾经跟我说,苏湘这女人的心思不定,我当时不以为意,现在看来,陆薇琪是早就把她给看透了。”

“为了她们苏家,她倒是墙头草一个,见谁势头好就傍上谁。”

“这种女人还要来干什么?还值得你迷恋她?”

一直沉默着的祁令扬此时也没有了平时的温儒模样,他捏了下眉心道:“卓雅夫人,你说够了吗?”

“说够了,就请你们出去!”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非常的重。

此时的两人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祁令扬就算是个大男人,也没必要给不相干的人看他什么样子,更何况苏湘她的情绪,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苏湘感觉到自己的指甲穿透了被子里面的丝绒直掐着她的掌心,也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痛彻心扉。

她狠狠的又使力掐了一把,抬手比划,细白的胳膊直指着门口。

——出去!

傅寒川只觉得呼吸进入鼻腔的空气都是肮脏的,但他无法从她身上抽回目光,好像有人使用了法术,让他无法抽离。

身侧的拳头捏的噼啪响了起来,额头的青筋也鼓了出来。

苏湘!

卓雅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傅寒川道:“还留在这里等她对你解释吗!”

傅寒川的呼吸一直都是抽紧了的,他用尽全力的闭了下眼,没再看向苏湘,脚尖一动毫不留恋的走了出去。

那身上散发的怒气,那张紧绷到了极致的脸,让人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而苏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然后看着还留着的卓雅夫人,眼底泛起了红色。

现在,她明白了她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防止任何她跟傅寒川复合的可能,她出手了……

卓雅夫人对视着苏湘,眼睛里凉淡一片。

她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她脖子间,看到那片白皙的皮肤上那些密密红红的吻痕,唇角泛出一丝讥讽的冷笑,随后走了出去。

房间里,明亮的灯光下死寂一般的可怕。

苏湘紧绷的身体松下来,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愤怒,还有悲哀。

这一切,让她想起了那些可怕的过去。

好像命运始终绕不开她,当她觉得自己可以获得新生的时候,又有一只手对着她压了下来,让她躲不开逃不掉。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轻吸了口气道:“我会负责。”

他的声音沉定,没有丝毫要逃避的意思,回答他的,是苏湘的沉默。

她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许久,喉咙间数次的翻滚。

过了许久,她才抬头。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没有必要。

她跟傅寒川有那么多次的亲密,知道做过那事后身体是什么感觉。

她的骨头虽然有酸痛的感觉,但是并没有粘腻跟不适感。

卓雅夫人做这一手,除了要彻底的斩断她跟傅寒川的关系外,还有就是要祁令扬跟她有无法摆脱的关系,这样他在傅正南那里,便没有出头之日了。

呵呵,现实就是这么血淋淋,毫无道德可言,而她,就只能是个牺牲品。

是不是还要谢谢他们,至少没有像苏润那样做的那么绝,请几个记者来曝光,再一次的弄得满城风雨逼婚。

苏湘又在想,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一杯茶,还是那一杯酒?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苏湘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将散开的衣服裹紧在身上,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除了欲哭无泪以外,她只有深深的愤怒,还有无力感。

她真的很累了……

祁令扬看着咬着手指,无声哭泣的苏湘,她颤抖着的肩膀,数次想要伸过手去,到最后只能停下来。

他不敢去碰她,更怕轻轻碰,她紧绷到了极致的情绪会彻底的崩塌。

祁令扬站了起来,最后连人带被子的把她抱了起来走到浴室,将她放在浴缸内。

“你先洗个澡,一切都等以后再说。”

……

林肯车的车厢内,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团。

傅寒川的拳搁在膝盖上,墨黑的眼不见一丝光亮,路边一闪而过的路灯灯光将他阴沉如魔的脸照得明明灭灭。

乔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大气都不敢喘,屁股下像是扎着刺似的难安。

最后为了不至于发生因为司机太过害怕而发生车祸,他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升了起来,这样就看不到车后的男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去找苏湘的吗,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而且还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傅寒川的拳一再的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了。

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一再的在脑中盘旋不去。

傅寒川乌沉的眉眼瞪视着前面的挡板,眼角红透,而确切的说,此时他的眼睛里看不进去任何的东西。

火山似的怒火在他的心间呼啸。

四年前的事情,他此生不会忘记,而刚才,就像是那一场戏剧重演了一遍。

不同的是,那个人不是他。

不同的是,那个女人那一仓惶惊恐的双眼中的哀怨。

不同时是,没有那么多的镁光灯闪烁将那不堪一幕捕获,却让他像是个窥探者,不,是捉奸者,将那对男女活捉在床!

喉节上下翻滚,再翻滚,“砰”的一声巨响,拳头挥在车玻璃上,那一片窗微震了下。

冒然响起的巨响吓了乔深一跳,差点跟前面开过来的轿车撞上。

乔深连忙打了个转,就听身后男人怒气沉沉的吼道:“停车!”

“吱”的一声急刹车停下,傅寒川下了车门就将乔深给拽了出来,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不等乔深阻止,车子便如子弹一般飞了出去。

乔深在后面哎哎的叫了两声,车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讪讪的垂下手,自言自语道:“傅总,您这是酒驾啊……”

幸好今晚没有交警临检,不然这速度该关进去了。

之前还听老姐说傅总光天化日之下被鬼遮眼撞车,希望今晚不会有什么车祸报道。

车子的轰鸣声呼啸而过,快到只看到一道模糊车影闪过。

盘山公路,车内傅寒川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屏息凝神的同时也将油门踩到了底。

只有这种飞速感,才能让他将脑中的一切甩在脑后。

“吱”的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傅寒川的双掌抵着方向盘大口的喘息,他抬头看着前方,一盏盏的路灯照亮前方的路,而他的眼底暗沉一片,比夜色还深……

……

数小时前。

傅寒川发现苏湘不在位置上坐着的时候,是他跟一个上市公司总裁说完话,一转眼就不见了她的人影,而祁令扬还坐在那里跟一个服务员说着什么,他便没有多想,以为苏湘去了洗手间。

一直过了很久都不见她人回来,他便招呼服务员过来问了下,那人说苏湘身体不适,去了贵宾室休息。

一场戏结束,宾客间走动起来敬酒,祁令扬刚在商场上展露头角,又跟帝梵先生这边的关系交好,很多人都在盯着北欧市场,当然是瞄准了他这个北城新贵套起了交情。

傅寒川对那些人情往来不屑一顾,只冷眼旁观着。

他是在无数的酒场中练出来的,而祁令扬一直以封疆的身份隐世不出,这一冒头,自然就成了别人灌酒的对象。

数杯酒下肚,祁令扬不胜酒力,只好在服务员的搀扶下退场,傅寒川冷然一笑,对他并不在意。

一直到了宴会结束,宾客尽欢的散场,傅寒川临上车前,看到苏湘停在停车场的那辆红色copper,想到苏湘应该还在休息室,便去找她,卓雅夫人眼看着傅寒川关上了车门又步入了酒店。

傅正南看了眼不远处的那辆cooper,眉头深皱着道:“你进去看看。”

卓雅夫人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下头道:“那你先上车,我去看看他。”

傅正南微熏,在司机的搀扶下坐上了车,卓雅夫人让司机关上了车门,跟着傅寒川走了过去。

那样不堪一幕,倒是瞧了个正着。

车子在路上行驶,一马平川。

卓雅夫人的唇角边勾起冷酷的笑意,看了眼闭眼休息的傅正南,明天还有一出好戏呢……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31 离开的倒计时5

苏湘一直的把自己关在浴室,在这期间,祁令扬把酒店经理叫了过来。

那经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之前带着傅寒川来开客房的服务员说了下大概,经理一听立即的变了脸色。

“这事儿一定不能往外泄露,知道吗!”

“知、知道了。”那服务员也知道发生了大事,嘴巴抿的紧紧的,心中激荡。

之前他来开门,只站在门口没进去,过了会儿,那傅先生像是煞神似的走了,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然后那卓雅夫人也走了出来,那种冷笑让他觉得头皮发麻。

他没敢往里面看,但是听到了里面说的什么,一听就是撞上了那种捉奸的戏码。

其实这种事在酒店里并不少见,那些人表面衣着光鲜,有头有脸,出了丑事当然是花钱解决,不过那傅先生跟卓雅夫人都走了,就看里面那两位怎么说了。

服务员以为是过来拿封口费的,面皮绷的紧紧的,两人快速的走到那客房。

大门敞开着。

男人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那服务员只觉得像是见到了另一个煞神。

而男人开口的一句话,也叫他差点软了腿。

“不、不是我下的药,我只是开、开了个门而已。”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里面发生男女关系的并非情难自禁,而是被人下了药。

领班去查人头,一会儿过来说那个服务生已经不在酒店了。

房内的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

经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上前说道:“祁先生,那人已经走了。这事,是我们酒店用人不当。祁先生想要怎么解决,我们酒店都会尽力配合。”

这些人可是都得罪不起的。

祁令扬握了下拳头,一直低沉的眉眼不见缓色。

他勾唇冷笑了下,拿了钱,那是肯定要跑的。

经理见着他阴晴不定的神色,犹豫了下问道:“祁先生,那你要报警吗?”

站在酒店的角度,如果对方一定要追究到底的话,当然是交给警方来处理,不过这种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事情还有可能牵扯上傅家,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不必”。

但是祁令扬却久久没有开口,几秒钟后,就见他摆了摆手,让人出去。

他道:“这件事,不准往外透露一个字,不然……”

他转头看了一下房间四周,他没再往下说,经理也知道往外泄露客人私密的后果,忙道:“我已经吩咐过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往外泄露的。”

祁令扬微点了下头,眸光微转了下,想到了什么,目光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眼。

苏湘已经进去很久,他正要吩咐经理找个女服务生进去帮忙看一下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经理带着人已经准备离开,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停了下来转头看过去。

就见到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湿透的头发贴在头皮上,水珠滴滴往下,肩膀的一片浴袍已经打湿。

她一步一步的,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就要摔倒,但那步子又分外的坚定,稳稳的向前。

那模样,瞧着让人心里挺难受的。

毕竟是一个女人,被这么对待,打击一定是很大的。

苏湘沉默着出来,用语音请酒店的人帮忙去买一套新衣,经理一愣,想到了什么,眼底浮起一丝轻漫。

原来她就是那个哑巴傅太太,怪不得没有痛哭崩溃,一回生二回熟嘛。

不过这位人精似的经理没把这些放在面上,马上应诺着叫人去做了。

祁令扬抿着唇看了她一眼,眉心深皱着:“苏湘……”

苏湘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走到床边,将新的被子裹在了身上,她继续用语音道:“我要报警。”

祁令扬愣了下,那经理也是呆住了,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祁令扬。

真的要报警?

不过苏湘的这一要求让经理有些刮目相看,好像她不是传闻中说的那样以色弄人,倒是这手段……

这可是名声啊!

祁令扬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苏湘,你考虑好了?”

苏湘抿紧了唇瓣,坚定的眼神看了一眼前方的地板,继续在手机上写了起来。

“要。”

“我已经不是傅太太了,没什么好让人说的。”

就算是真的男欢女爱,也轮不到他们来对她指手画脚,但是!

“但是,我这是被人算计,我还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吗?”

警方不是说八卦的新闻媒体,没什么说不得的,但她要算计她的人受到惩罚!

祁令扬想了想,让经理先出去了,然后对着苏湘道:“苏湘,我知道你现在很气愤。但是你报警,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苏湘抬眸看他:为什么?

她的双手握紧了,细细的指骨几乎就要捏断。

目光盯着那粉色的钻戒,在灯光下依然璀璨,光芒如针刺扎着她的眼睛。

她不是冷静下来,而是从没冷静过。

祁令扬道:“我们都知道,这事是谁做的,但是苏湘,她手里的权力,可以让这一切都湮灭。警方不会查到什么的,你报警,只会让自己更受伤害。”

似是紧绷的神经断裂,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眼眶热了起来。

是啊,以傅家在北城翻云覆雨的本事,警方就算立了案子,也只会敷衍了事。

她已不再是傅太太,她的对手也不是陆薇琪,跟之前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她愣愣的看着前面,像是又被抽走了力道,那种无力感又袭了上来。

她忽然吃吃的笑了下,报警了又如何,把那个下药的人揪出来又如何,她跟祁令扬睡在了一起,这就够了……

祁令扬看着她这幅心灰意冷的模样,心中更不好受。

报复卓雅夫人,是她此时唯一的信念,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告诉她,她无法赢她,她坚持下去的力量没有了。

苏湘……

祁令扬的手指攥紧了,她就在他的面前,却好像两人之间隔开着穿透不过去的墙。

他不知道四年前,她跟傅寒川发生那件事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不会比现在的更绝望。

作为类似事件的男主角,他此时的心境,他知道跟四年前的傅寒川是不一样的。

他想好好照顾她,给她全部的依靠,给她所有的幸福。

只要,她愿意……

灯火通明,夜色在深夜中弥漫,蒙蒙细雨又落了下来,沙沙作响,在这死寂一般的空间听来更加清楚。

“苏湘,我……”祁令扬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

“你走吧,我不会做傻事的……”

温婉的语调借由那支手机穿了出来,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苏湘靠着床头,一头长发已经半干。她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了。

她知道,他还留在这里是不放心她。

祁令扬,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她跟另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而且是跟当年几乎一模一样,好像穿越了似的。

可不是的,这不是什么穿越,也不是一场梦,是给了她一条铺着火炭跟荆棘的路。

祁令扬的脚步停顿在距离她的三步开外,握紧的手指缓缓的松了开来。

他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贴着无数水滴的玻璃照射出他的人影,男人冷冽的面容在上面变得模糊。

一切等天亮再说,但是明天的太阳,不会再是明亮的……

……

傅家老宅。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夏姐就要起来准备一家子的早餐。

傅老爷子吃的东西必须是清淡有营养的米糊,卓雅夫人跟大傅先生的早餐则更要复杂一些。

夏姐打着哈欠从下人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客厅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结巴道:“傅、傅先生?”

男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不是睡着了,那一身的寒气,让人看着微微打哆嗦。

他这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夏姐看他神色古怪,不敢打扰他,缩了缩脖子往厨房走去。

卓雅夫人起床从楼上往下走时,神情是显得愉悦的,看上去神清气爽,比之前的气色都要好。

夏姐端着鲜榨果汁出来,神色不定的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眼,卓雅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微挑了下眉。

夏姐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夫人,傅先生很早就来了呢。”

卓雅夫人微蹙了下眉,摆了摆手让夏姐下去,然后走了过去。

她在傅寒川的对面坐了下来:“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傅寒川抬起了头,卓雅夫人看到他的面容惊愕了下,随即脸色沉了下来,严厉道:“该要忘记的就要忘记,那个女人,值得你为了她成这模样吗?”

此时的傅寒川,一看就是一夜未睡,他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冒出了胡子青茬,身上的衣服也是昨天去参加宴会时穿的。

傅寒川的唇线抿紧,眼睛也暗沉的厉害,毫无波动的注视着自己的母亲。

并不是颓唐,握紧的拳只是在隐忍着什么。

卓雅夫人看了他的双手一眼,指骨上有些血痂,整个手背肿了起来。

她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受伤,半站起来往前拿起傅寒川那只受伤的手来看,只是才碰到就被傅寒川挥了开来。

卓雅夫人愣住了,沉着脸道:“你这是做什么?”

“是你吗?”傅寒川咬着牙,猩红的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又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了一遍,“是你做的吗?”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32 离开的倒计时6 含7400钻的加更

卓雅夫人脸色一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往后坐下,充满厉色的眼瞪着傅寒川,看着儿子眼里的痛色,她的语气松缓了一些道:“他们几乎整晚都在一起,男欢女爱的不是很正常?”

“那祁令扬,早就跟苏湘勾勾搭搭的在一起,他昨晚喝醉了酒,一时控制不住就那样了,或者又是那哑巴故技重施,想要另攀高枝。”

“总之,你是亲眼看到了那哑巴跟别的男人躺一张床了,寒川,这女人……你不能再要了。”

说到苏湘,卓雅夫人的语气冷漠,那个女人已经不再是是傅家的人,丢脸丢的也不是傅家的,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想到了什么,她的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如果那个野种想要娶了那个女人倒是可以,那样他再也不能以傅家子孙的身份回来了,一辈子都只能是个流落在外的野种。

祁家的老二娶了傅家不要的女人,对外界说来没什么,但如果是傅家的私生子娶了所谓的前弟媳,那可真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傅寒川眼眸冰冷,薄唇又抿紧了一些,拳头里发出了咯吱声。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也无法冷静下来,脑子里不断的浮现他所看的那一幕。

苏湘不是那样的人,但别的人……

可不管这是不是又一场算计,她已经……

傅寒川的鼻息粗重,他低沉的道:“母亲,希望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做的,不然,你怎么面对傅赢?”

看着儿子通红的,阴沉的,质问的眼,卓雅夫人呼吸微微一窒,脑子里蓦然响起了傅赢奶声奶气的喊她奶奶,那一双乌溜溜的纯真的眼睛。

她捏了下手指,语气沉沉的道:“我说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傅寒川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好,最好与你无关。”

……

傅正南昨晚的酒喝多了,早上就睡得晚了一些,床头柜的手机吵得他不得不从宿醉中醒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接了起来。

俞苍苍惊慌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傅,出事了!”

“嗯?”傅正南撑着手臂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令扬,他跟苏湘……”俞苍苍的语气又气又急,似是无法开口直接说出来。

傅正南拧紧了眉毛,一听到祁令扬跟苏湘扯在了一起,直觉就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吧。”

傅正南眉头一皱,挂断了电话,然后就收到了俞苍苍发过来的链接。他打开一看,立即甩开被子下了床,因为起势过猛,他的身体晃了下,差点站不住,忙扶住了一旁的床头柜。

视频里,是一对男女亲密的抱在一起,画质模糊也只有短短的几秒,不认识的人认不出,但自己的儿子,他还能认不出来吗?

傅正南眼前一黑,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怎么可能!

纵然傅正南四年前已经经历过这么一回,还是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把电话打了过去:“有查过这视频来源吗?”

俞苍苍道:“时间太短,我还在找人查。”她顿了下,“不过……”

“不过什么?”

“老傅,令扬这分明是被人设计了。”

俞苍苍没有往下说,但是“被人设计”这四个字,就已经将嫌疑导向了两个人。

俞苍苍可以听到听筒里男人粗沉的呼吸声,也可以听到他握紧手机时发出的声音,即便他不在她的眼前,她可以想象到此时男人的愤怒。

这熟悉的一幕,除了苏家能做,另一个嫌疑就是卓雅夫人了。

为了对付祁令扬,她的手段不会温和的。

自从祁令扬私生子的身份被她知晓,到这件事发生之前,她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就听到咔擦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嘟嘟的忙音,电话被人挂断了。

傅正南手撑在床头柜上,两侧的太阳穴饱胀。

他连睡衣都没换,抓着手机下了楼:“卓雅!”

傅寒川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那一声爆喝转过头来。

就看到自己的父亲抓着手机匆匆下楼,那脸上的愤怒,比起他过之不及。

意识到了什么,傅寒川的脸色又是一变,还未来得及深想,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皱了下眉头,接起了电话,就听裴羡低沉急切的声音道:“寒川,苏湘跟祁令扬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傅寒川的眉头蹙了下,他并没有说起,裴羡怎么会知道?

听着傅寒川的沉默,裴羡又道:“傅少,你还没看到视频吗?”

“什么视频?”

电话挂断了,一会儿,手机嗡嗡震动了下。

傅寒川看着前面客厅争吵起来的两个人,垂眸打开裴羡发过来的链接,这一看,一口气横在胸口,纵然他已经亲眼看过,看到那视频,高大的身体晃了下……

……

这一夜,无人能够安眠,苏湘从酒店出来,抬头看着阴沉沉似要大雨的天气,面无表情的走出去,忽然一下闪光亮起,苏湘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下,但紧接着又是几下闪光灯闪过。

一个狗仔肆无忌惮的对着苏湘猛拍,一边兴奋的问道:“苏小姐,请问你是真的跟祁先生有了关系吗?”

“请问你是……”

不等问完,酒店训练有素的保安跑了出来,将那个记者拦住,并且夺下他的相机将里面的数据卡拔了出来。

昨晚祁令扬离开的时候有过交代,务必严密保护苏湘,酒店也怕再弄出事情来,自是不敢再有懈怠。

苏湘冷冷的看了一眼被保安架住的记者,攥紧了拳头,挺直着背脊走到车那边。

没有人知道,这一小段的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关上车门,她打开了关机了一夜的手机,颤抖着手指点开了网页。

她一下一下的抽着呼吸,全身都痛了起来……

傅家老宅,傅寒川刚坐上车,就看到一辆红色车像是子弹似的疾驰而来,轰的一声,傅家高高的铁栅门被撞开,歪斜在了一边。

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傅寒川立即扯开安全带下车,就见苏湘从车内下来。

额头的鲜血淌下来,衬得她苍白的脸色更加狰狞可怖。

傅寒川从未见过那样的苏湘,她像是全身燃着一团火,谁靠近她谁就会被焚烧殆尽。

屋内,卓雅夫人跟傅正南还在争吵,听到外面的轰然巨响往外看了眼,对视一眼过后,卓雅夫人往外走去,一边说道:“老何,出了……”

看到一头鲜血的苏湘,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侧过目光往她的身后看了眼。

歪斜的大门,还有那辆瘪了车头的车子,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苏湘是一个被逼到了绝路的女人,她的双眼红透,脑子里已然无法再思考。

这一连串的事已然让她失去了理智。

她的眼睛只盯着那个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的女人。

毁灭了吧,一切都毁灭了,结束了……

所有人的都紧紧盯着苏湘,看她一步一步的往卓雅夫人那里走过去。

一抹银光闪过,傅寒川微怔之下意识到了什么,在苏湘刺向卓雅夫人的时候,他大步的奔向她,将她整个人困在了怀里。

“苏湘!”

当啷一声,一把银色的牛排刀掉落在了地上,苏湘那嘶哑、绝望到了极致的声音吼了出来。

“啊……”

“啊……”

“啊……”

她是个哑巴,泣血悲鸣也不过如此。

刺耳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这个安静的院子响起。她全身的筋脉都爆了起来,整个人像是陷入了癫狂,傅寒川几乎都控制不住她,双手也被她的指甲抓出了道道血痕。

他额头的青筋直跳,却无法说出让她“冷静一点”之类的话来。

四年前,他与她被设计了一次,他愤怒的恨不得杀了她,也绝然的对苏家的逼婚视而不见。

而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那时她的绝望。

那时的他,包括在这四年里,他只顾着自己的愤怒,从没想过她是怎样的心情……

也有些明白了,为何她会拼死也要生下傅赢。

因为只有她自己生下的孩子,她才觉得那是她的唯一,是她仅有的希望跟温暖。

而现在,这份温暖跟希望也被毁灭了……

主楼旁边的副楼,傅老爷子还在沉睡,猛然间被这样的声音吵醒。

老爷子的脸上还带着刚醒来的懵然,阳台上,一直照顾他的护士在看着什么。

“外面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吵?”老爷子沙哑的说着,一边用力的撑着自己坐起来。

护士听到房内老爷子的问话立即走了进来。

那叫声还在继续,老爷子掀开被子,让护士把轮椅推过来,护士却闪烁着眼劝道:“老爷子,没什么事,就是……”

“没什么事,会这么吵吗?”

老爷子打断了护士的话,瞪了她一眼。

那护士不好再瞒着他,其实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扶着老爷子坐上轮椅,给他披上了厚厚的毛毯才推着他走了出去。

老爷子虽然一直在静养,但是傅家的大事依然还是会过问一下。

他看着楼下,抬手指着傅寒川怀里的苏湘,皱着眉道:“她不是已经被赶出傅家了吗?”

楼下。

卓雅夫人骇然的看着那一幕,身体微微的颤抖。

如果不是傅寒川早一步夺下她的刀,下一秒的事情,她无法想象。

压下心底的惊惶,卓雅夫人往前走了一步,尚自镇定的对着不停嘶吼的苏湘道:“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何不回去问问你的大哥?”

苏湘的眼睛猛的一颤,停止了全身的挣扎,空洞的眼睛没有了焦距,全身的骨头也好像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这一切,都跟四年前那么的相似,连最后的收尾也是几乎一模一样,原来昨晚的事……还没有结束……

是苏润吗?

……

医院里,苏湘被打上了镇静剂,整个人陷入了沉睡。

视频已经被消除,但是已经发生的事,却不可能再消除。

没有人再敢刺激她,病房内没有再留人,傅寒川请了护工安排在外面守着人。

苏氏大楼,苏润面对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倒是没有任何的羞愧或者畏惧。

他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吩咐秘书倒茶,自己捏着一杯茶喝了一口。

“妹夫……哦不对,傅总,什么风一大早的把您给刮过来了?”

傅寒川冷然的盯着他,苏润被那道视线盯得咽不下那一口茶水,手指微微的颤抖,但面上还强自的镇定着。

喉结刚滚了下,却被傅寒川一把拎了起来,那对准了他腹部的重重一击,将那一口茶水给吐了出来。

苏润只觉得自己的胃大概是被打穿了,疼的他半天没缓过劲来。

“你、你不是已经跟她离婚了吗?”

“她跟你没关系了……另外找个男人,有什么问题?”

苏润捂着肚子,一边咳着一边说。

他妈1的这一拳可真狠,疼死他了。

他的那一句,无疑的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傅寒川的眼尾一跳,拳头更握紧了,一拳紧接着挥了过去。

苏润才喘了一口气,就被那一拳打的跌倒在了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

他蜷缩在地上,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怒道:“傅寒川,你又不是苏湘的谁,你凭什么打我?”

“她是个哑巴,又没了人照顾她,我只是帮她再找个男人,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不等那痛意再缓过来,他就被男人再次的提了起来。

傅寒川抓着苏润,一直的把他拽到了窗口,声音如同来自地府般阴冷,他道:“四年前,苏明东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吧?”

来自高空的风吹拂着苏润的头发,那带着雨丝的风凉凉的吹在他的脸上,缓解了他脸上的痛意,也让他吓得心脏快跳停。

他垂眼看了二十多米下的地面立即紧闭上了眼睛,双手紧抓着傅寒川的手臂道:“傅寒川,你这是要杀人!”

“快放我下来!”

傅寒川却是压着他的身体,更往外推了一些……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33 离开的倒计时7 6000+打赏加更1000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又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你还有最后的机会,不然……”面色森冷的男人往楼下看了一眼,这样的高度,对于恐高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造成晕眩感。

四年前,傅寒川还是一个赛车手,玩的也开,朋友三教九流都有,从那些人里花点钱买到他的消息容易,所以才能让苏润得手。

而帝梵先生是个有着极高身份的国外名流,他的私人宴会,时间地点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如果是苏润神通广大得到了消息,还买通了当晚的服务员,那他倒要看看,那位贩卖消息的人是谁。

或者说,敢让他这么做的人是谁!

苏润欠下高利贷的钱莫非同已经替他还了,莫非同并没有逼着他还钱,他没到绝路上,没道理突然安排这出事的。

苏润吓得再也不敢往下看,但这种悬空的感觉,这滋味也很不好受。

他被掐着喉管,脸色憋成了紫红色,挣扎了一番后,他踢蹬着腿从挤压的喉管里出声道:“放……放我下来……”

傅寒川的力道并未减少,拎着他又往下压了一些。

苏润掐着他的手腕已经开始翻白眼,大着舌头道:“傅寒川……卓雅夫人……是卓雅夫人……”

他一说出那个名字,傅寒川的手指更掐紧了些,如同死神附体,眼底没有一点情绪,苏润从他的眼里就只看到死亡两个字。

“放……手……”苏润骇然之下做着最后的挣扎,“我……说了……放手……”

一声尖叫骤然响了起来。

魏兰茜进到办公室,看到自己的男人就快被丢出窗外,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

“啊!杀人啦,快来人啊,杀人啦!”

苏氏大楼的人就算听到了,也不敢过去一看究竟。

那个人可是傅寒川啊,谁敢这个时候去惹他?

“闭嘴!不然把他丢下去!”傅寒川一转头,森冷的眼神一扫,他那一身煞气立即叫魏兰茜惊恐的捂住了嘴唇,只剩下两只眼睛惊骇的瞪着苏润。

傅寒川深吸了一口气,松了手,苏润软腿虾似的瘫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吸气。

傅寒川冷眸盯着他道:“苏润,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就能一次次的拿她当工具?”

不管卓雅夫人许诺了他多少的好处,苏润如果不愿意,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可是,他不但做了,还又像四年前那样大肆的宣扬出去。

根本不管苏湘的死活。

苏润一听到“妹妹”这俩字,就恼羞成怒的吼道:“她也没有把我当成哥哥!”

他对着傅寒川伸出手,那只手背上,一条深深的疤痕犹在。

“你看看,你看看!”

若非苏湘的狠心,他也不会被高利贷的人弄成这样,他那时差点死了。

为了死守着那点钱,连他这个哥哥的死活都不管了,是她不仁在先,他做这点又算什么。

傅寒川冷冷的扫了一眼他手背上的那一条疤,就这一条疤,他就没把苏湘当成是个人看?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抬腿一踢一踩,杀猪似的叫声穿透了整栋大楼。

“啊!”

苏润刚从死亡线上回来,再一次的忍受了极大的痛楚,他的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跪着,浑身的肉都疼的在颤抖着。

他的手掌被傅寒川踩在了脚下,好像整只手的骨头都碎了。

魏兰茜见状,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苏润的身边,跪扶着他,对着傅寒川吼叫道:“你跟那哑巴不是离婚了吗?她被人睡了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对我的男人这样!”

“啪”的一声,一个反手巴掌将魏兰茜打得翻到在地,脸颊迅速的鼓胀起来,像是个馒头似的贴在了脸上。

魏兰茜吃了苦头,不敢再乱叫,也亲身体验到了傅寒川的愤怒,捂着脸缩在了苏润的旁边。

傅寒川的脚在地上碾了碾,苏润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从他的脚底下流淌出来。

“啊!”苏润疼得浑身抽搐,豆大的冷汗一直在往外冒。

傅寒川始终都是面无表情,薄唇开合道:“这点,你就叫痛了吗?”

苏润抽着气疼得快要晕过去了,这时,他对着傅寒川忽然阴冷的笑了起来,颤着声音道:“傅寒川,是、是你的母亲要她不好过……”

……

傅寒川离开了,办公室里,只有魏兰茜抱着苏润痛哭的声音。

苏润捂着被废了的手,滴着冷汗在魏兰茜的搀扶下挣扎着坐在了沙发上。

整个苏氏大楼被傅寒川的人控制住了,里面的人员全部清空,只剩下苏氏夫妻被困在里面,别人进不去,他们也别想出来。

苏润无法就医,魏兰茜只好自己哆嗦着手先给他做紧急处理。

谁能想到傅寒川会突然杀过来,而且下手这么的狠。

明明是连离婚证都办了的,对那个哑巴也不闻不问,怎么那哑巴出了事,他还要为她出头。

苏润喝了口温水,忍着全身的痛看了魏兰茜一眼,问道:“都确认过了吗?”

魏兰茜点了点头:“嗯,钱都已经汇到了日本银行。”

苏润点了下头说道:“好,等能够出去了,我们立即动身去日本。”

他往外面的天空看了一眼:“这地方,我们不留了。”

魏兰茜往外看了眼,哭丧着脸道:“老公,傅寒川会放我们出去吗?”

一股痛意袭来,苏润咬着牙忍了一波,他道:“放心,那个人会帮我们出去的。”

魏兰茜却没有这么乐观,他们低估了傅寒川的报复。

“老公,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能挡得住傅寒川吗?”

苏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那个号码冷笑了下道:“放心,我现在有这个人的把柄,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数天之前的分割线……

在傅寒川对卓雅夫人摊牌,说要让苏湘重新回到傅家以后,卓雅夫人便再次的封锁了所有苏氏的贸易往来。

苏氏再一次的陷入了危机,苏润只好再次的去找卓雅夫人谈判。

“夫人,傅寒川已经跟苏湘离婚,按照协议内容,夫人您这是违约!”

卓雅夫人叠起了双腿,冷冷的看了一眼苏润:“是吗?”

苏润被这个女人已经是弄得烦躁不已,看到她的高贵冷傲,睥睨万物的眼神,如同他是地上的一只蚂蚁,轻易的就能碾死他。

“夫人,我亲眼见到过苏湘的离婚证,她真的已经跟傅寒川离婚了!”

卓雅夫人眼中划过一道愤恨,她道:“我知道。”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卓雅夫人一想到傅寒川坚定决然的要苏湘回来,心中便抑制不住那股怒气,她冷声道:“那个哑巴,还在继续的勾引我的儿子,妄图再回到我们傅家来,你说,这协议怎么能够算?”

苏润愣了下:“什么!”

那上亿的资产已经在她的名下,属于她的私人财产,死丫头还扒着傅寒川不放,呵呵,胃口倒是不小啊,可她就没想过她这个哥哥怎么活吗?

他捏了捏拳,对着卓雅夫人道:“夫人,你逼得我毫无生路,无非是要我替你办事,你想我怎么做?”

卓雅夫人唇瓣微勾了下,发出一声冷哼:“难得你聪明了一回。”

她的眼眸微微一转,眼底的冷光乍现。她道:“你四年前,不是想要祁令扬做你的妹夫吗?”

一说这话,苏润便明白过来了。

傅家这门槛高,他像狗似的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过了四年,但是苏湘命好,跟祁令扬也扯上了关系。

呵,当年倒是他小瞧了祁令扬,如今过得这般风生水起,北城新贵,那换个妹夫也不错。

苏润回头看了一眼傅家老宅那高高的院墙,勾着一抹冷笑离开了那地方。

苏润别的不行,但是给人下药这种事还真的是一回生二回熟。

他从卓雅夫人那里拿到了帝梵先生开生日宴的时间地点,狠砸了一笔钱买通了那里的服务员,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其实苏润还挺羡慕苏湘的,一个小丫头,认识那么多牛逼哄哄的大人物,居然连国外的王室子弟都认识。

可惜她不会抱大腿,还是要他这个哥哥“帮忙”。

在经过卓雅夫人又一次的对苏氏的围堵之后,苏润算是活明白了,他在那些权贵手里,真的是狗都不如,所以在卓雅夫人对苏氏解禁之后,他便将公司卖了。

苏家的辉煌已经不在了,他没有必要为了这艘破船费心劳力背一屁股的债,还不如拿着那大把的钱离开这里,带着老婆孩子一辈子过得逍遥快活。

……数天之后回来的分割线……

傅寒川从苏润的嘴里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心里是震惊跟愤怒的。

他明明听到她亲口告诉,她没有设计苏湘。

她骗了他!

一股气流在他的胸腔之间蹿动着,像是要撑开他的身体炸裂开来。

车子以疾速行驶在马路上,即便是繁忙的路段,人们也只看到一辆黑色跑车左突右拐,穿梭在车流之中,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傅家老宅里,老何找了维修工来维修那扇被撞坏的大门,那一辆报废的cooper已经被拖车拖走了。

卓雅夫人的高血压犯了,今天哪儿都没去,卧床休养。

家庭医生在给她做过检查以后,让护士给她注射上了点滴。

“夫人,那您先好好休息。”医生打过招呼以后,收拾了东西便出去了。

卓雅夫人靠在云堆似的枕头里,眉心依旧紧拢着。

她一手揉着太阳穴,眼皮一下下的跳着,心里总是不安宁。

夏姐看她心烦意乱的样子,上去说道:“夫人,医生说了您要静养,您就不要多想了,先睡一会儿吧。”

说着,她上前准备替她抽走背后垫着的靠枕,卓雅夫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不用……我这心里不安定,总觉得这事情没完。”

夏姐也不好说什么,劝慰道:“夫人,太……”

她刚要顺口说“太太”两字,在卓雅夫人的冷视下立即舌尖打了个滚,说道:“那个女人已经被傅先生带走了,不会再来闹事了。”

卓雅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道:“我担心的不是她。”

一个哑巴,她还没有放在眼里,她担心的是……

刚想着傅寒川,卧室的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傅寒川一身煞气的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夏姐,冷喝道:“出去!”

夏姐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傅寒川,又看了眼卓雅夫人,卓雅夫人往门口别了下头,低声道:“你先出去吧。”

夏姐点了下头:“是的,夫人。”

她往门口走去,经过傅寒川身边的时候仿佛有种身上一冷的感觉,心中更加骇然,立即加快了几步出门。

卓雅夫人微抬头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儿子,皱了下眉头说道:“你没在公司上班吗?”

“……”傅寒川攥紧着拳头,望着眼前一脸病色的卓雅夫人,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卓雅夫人感觉到了他的神色不对劲,眉心皱得更紧了一些:“你这是什么态度?”

傅寒川在床前站定,咬着牙道:“你跟我说,你没有做过!”

呵呵,她是没有亲自动手,她只要一句话,就有人替她去做,而且会非常乐意的去做。

卓雅夫人对傅寒川的态度很不满,她冷声道:“我没有骗你。”

从傅寒川的薄唇里吐出了两个字:“苏润。”

卓雅夫人微微一愣:“你去找过他?”

“我总要知道,他为何会突然下手,不是吗?”

傅寒川的手指捏的咯吱响,似是忍到了极致,眉眼间显出了痛色,他道:“你答应我,不会再插手我跟苏湘的事……”

他找她去先谈判,挑明他要苏湘回来的意图,是他知道她对他一直都在严密监控着。

可现在,他心中只有懊悔,他不该先去找她的。

本以为常妍离开傅家,她后来也没有再干涉他的私事,便是她真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做了退步,却没想到她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走这一趟,他心里希望不是她,还是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卓雅夫人看着自己儿子露出这样的神情,心里也是很不好受。

她轻吸了口气,语气平静的唤他道:“寒川……”

傅寒川抬起头来,一脸痛色的打断了她道:“你让他去做那种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傅赢吗?”

她可以轻视苏湘,不把她当成是傅家的人,但是她是生养了傅赢的人!

卓雅夫人呼吸微微一顿,刚有起伏的情绪再一次的被压下,她尽量保持着平静道:“我想过……”

她是实实在在的讨厌着那个哑巴,厌恶了她四年,也从没停止过对她的厌恶。

从她满腹心机的进了傅家的大门,让傅家的人被人耻笑开始,到后来,她的儿子为了她跟她几次争吵,连前途都不顾了。

这样的女人,她怎么能忍?

可是在最后的关头,看着那个黛尔小姑娘,她想到了傅赢。

那孩子聪明可爱,算是那女人为傅家唯一做过的贡献。

卓雅抿了下嘴唇,稍微停顿了两秒又继续的道:“我是指使了苏润去做那件事。但是在宴会开始后,我让他停下来了。”

“所以,这是苏润他自己为了能够攀上祁令扬私自做的行为,与我无关。”

就连她给苏润的那一大笔的钱,她都没有要回。

傅寒川眸光微转了下,呼吸更沉了一些:“是吗?”

卓雅夫人愣了下:“你不相信我?”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目光惨然道:“我还能相信你吗?”

她答应不会再插手,可她还是插手了。

她说她没有做过,可,是她指使了苏润,即便她最后停了手,事情却已经不再受她的控制。

卓雅夫人面对儿子的质疑,一直忍耐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怒道:“寒川,我是你妈妈,你难道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来跟我翻脸吗!”

“那女人有那样的哥哥,是她的命不好!这是她自己的哥哥要出卖她,与我无关!”

一口气说完,她换了一口气,语气又一转,说道:“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好。”

她看着傅寒川:“这样,也好让你彻底的死心,别再动什么让她回来的念头!”

面对卓雅夫人的狡辩,傅寒川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苏湘……

一想到苏湘崩溃嘶喊的模样,他的心中猝然一痛。

但有一句话她说对了,事已至此,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他还怎么去面对她?

傅寒川冷然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零落的脚步声响起,消失。

卓雅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傅寒川的身影消失,着急的叫喊道:“你去哪里?回来!”

她拎开被子想要追出去,但是升高的血压让她眼前一黑,她虚软的撑在床铺上,叫夏姐进来。

夏姐听到里面卓雅夫人的叫喊,连忙跑了进去:“夫人?”

卓雅夫人撑在靠枕上还在缓神,低低的道:“去,去把傅寒川给我叫回来。”

夏姐也是着急,她虽然在外面听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大概知道这对母子又发生了争吵。

楼下汽车的轰鸣声横空划过,夏姐往外看了一眼道:“夫人,来不及了……”

卓雅夫人喘息一顿,沉沉的吐了口气,闭了下眼睛道:“算了,先给我拿药。”

夏姐看她很难受的样子,立即应诺的倒水拿药,伺候着她把药吃了。

“夫人,您还是先养病吧,您看您都虚弱成这样了,还是让大傅先生来处理吧。”

卓雅夫人吞下药丸,看了她一眼。不知是药物的原因,还是夏姐的那一句话,她的情绪倒是和缓了一些。

傅寒川发一发脾气,这事儿迟早会过去,但是那个野种……傅正南准备怎么给他收场?

这视频已经弄得全世界皆知,这可有意思了……

……

苏润有前科在先,所以俞苍苍查起来并不难。

她倒了一杯清火茶放在傅正南的面前说道:“老傅,这件事都是苏湘的那个哥哥做的,但是让祁令扬背了这黑锅,你忍心吗?”

傅正南闭着眼揉额头,心里的烦躁愤怒已经显露在了脸上。

为了祁令扬,他连商会会长的位置都做好了打算,不准备要了。

真的是怕什么就给他来什么,他一直的在给祁令扬铺路,帝梵家族这次签下新订单,他就准备公开他的身份,让他认祖归宗了!

这辈子,他还要再忍受一次那种荒唐,兄长娶弟媳,这……这怎么可能?

傅正南一想到那种荒唐事,额头就突突的跳。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拿起那杯降火茶喝了一口说道:“你的主意多,你看这事儿怎么弄?”

事情刚发生,一切都这么的突然,俞苍苍也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把祁令扬跟傅寒川的兄弟关系告诉了苏湘,这事儿就算完了,没想到的是卓雅夫人的手段比她还狠毒,居然做到了这地步。

视频公布在了网上,虽然已经删除,可风浪一旦起来,要想平息下来哪有那么快,已经有不少的人在猜测里面的男女主角是谁。

如果是跟苏湘或者祁令扬熟悉的,是完全认得出来的。

俞苍苍抚了下额头,咬着拇指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她想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着傅正南道:“一件新闻要想尽快过去,就要有新的爆炸性的新闻出来,趁着没有完全发酵将事情掩盖过去。”

“老傅,你是想要认回祁令扬这个儿子的,对吧?”

傅正南瞧着她看过来的目光,多年的默契,这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皱着眉想了下,又摇了摇头:“不可。”

“怎么?”

傅正南沉沉的吐了口气道:“我担心他会为了负责要了那个女人。如果消息公布了出去,这不是成了全城的笑话了吗?”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得不防。

他慢慢的搓着手指,眯起的眼眸之中微光闪烁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又对这个办法捉摸不定着……

……

而闹出这一出大戏的苏润夫妇,此时依旧被困在苏氏的大楼里面。

魏兰茜看着苏润给那个人打电话,一边默默蹲在的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这一屋子的血腥味儿,见着让她又怕又恶心。

她翘着手指,别过了头擦拭着,若不是公司所有的人都被清理了出去,也用不着她纡尊降贵的做着清洁工的活儿。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卓雅夫人……放心,他不会有一点怀疑的……”

“请你尽快帮忙救我出去,并且安全送我们夫妻离开北城,不然,我也不能保证傅寒川之后会不会再来找我们。他的手段……我更不可能保证我能够再次忍受得下来……”

苏润讲了几句后才将电话挂断。

窗口的风灌入进来,苏润一看到那打开的窗户脑子就一阵晕眩,他下意识的闭了比眼睛道:“快把窗关上。”

到了日本,他一定不要再住那种高楼大厦,他有那么多的钱,可以在名古屋那一带买一套和式町屋,睡榻榻米,安安稳稳。

一想到不久以后的将来,手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痛了。

身上冷汗一层热汗一层,苏润度日如年,等待之时打开了手机,看到上面的热搜新闻,微怔了下。

“嗯?”

魏兰茜闻声赶紧跑过来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人不管我们了?”

苏润皱紧了眉头看着手机上的截图,看都没看她一眼,说道:“这怎么跑到网上去了,你弄出去的?”

他看过视频,所以即便是只有一张截图也认得出来。

魏兰茜跟着看了一眼,摇着头道:“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个时间。”

她一早就去了银行办事,再说了,他们都已经把公司卖了,没必要再为了逼婚祁令扬把视频公布出去。

苏润似是想到了什么,嘟嘟囔囔的道:“怪不得一定要我拍下视频……”

酒店的安保严格,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安排记者进去,那个人怕他糊弄,让他一定要拍下视频作为证据才算完成交易,他这才吩咐了那个服务生安装了微型监控仪,等事成,他就把整个视频都传了过去,那人也如约的把钱打到了他的账户。

魏兰茜往苏润旁边一坐说道:“你傻啊,这傅寒川跟卓雅夫人都捉j奸在c床了,当然就是我们做成功的了,那个人一定要这视频,不是想要整死那祁令扬,就是想整死苏湘。”

苏润这个时候一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拍下这视频不是用来公布逼婚祁令扬,只是为了完成交易,而在傅寒川面前说什么给苏湘换个男人,也只是为了激怒傅寒川,让他对他的说法深信不疑。

也难怪傅寒川反应那么大,这新闻应该是刺激他想起了四年前。

“你说那人想整死谁?”

魏兰茜才不想管别人那么多闲事,她用湿纸巾一根根的擦拭着手指道:“哎呀,你还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反正等我们能出去就离开这破地方了。他们爱怎样就怎样。”

苏润吹了吹肿得跟红烧猪蹄似的手,哼着声哆嗦道:“也是……哎哟痛死我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遭这种罪了。

然而,即便是一个多小时后苏润夫妇脱了困,他们也没能如愿的离开北城,连飞机场都没能踏入,还差点死了……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34 离开的倒计时8 6000+钻石加更1000

路边,一辆黑色跑车已经停在那里许久。

一个在星巴克买了咖啡出来的女孩左右看了看,走过去靠在车边凹造型自拍了几张,正要大着胆子坐在车头上再去拍几张的时候,冷不丁的那车子里传出一声暴怒。

“妈的,谁干的!”

女孩吓得以一个奇异的姿势跳开了,只觉一阵黑色风从身边刮过,扑了一头一脸的灰尘,愣在风中凌乱。

车内傅寒川戴着蓝牙耳机,精锐的目光盯着前面的路况,车身灵活的在车流中穿梭,以极快的速度往苏家老宅行驶。

电话里,对方哆哆嗦嗦的道:“莫三少过来把人带走了。”

傅寒川紧拧着眉掐断了电话,然后迅速给莫非同打电话,咬牙问道:“人呢?”

电话那头,莫非同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苏湘,冷漠说道:“人我带走了,你没资格见她!”

小哑巴在他那里受到的伤害还少吗!

他真不敢相信,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在她的身上发生一遍。

这些人怎么想的出来?

莫非同对傅寒川是极为不满的,说完那句话他便将电话挂断了。

傅寒川,若不是他跟祁令扬相争,若不是他的那什么狗屁计划,小哑巴就不会遭遇这些!

此时,他只有两个念头,一个是杀了苏润那狗东西,另一个是狠揍傅寒川一顿。

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那就别装x!

他看了一眼苏湘说道:“小哑巴,你别怕,我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谁都别想再来伤你一根头发。”

苏湘恹恹的坐着,空洞的眼睛看着马路边划过的风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落入眼中。

醒来后,她给莫非同发了消息,在她认识的人中,好像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带她离开。

莫非同见她没反应,此刻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反应,他瞥了她一眼,憋着一口气直视着前方,决定还是先让她离开这里好了。

城郊的庄园适合她散心,但是那边傅寒川他知道,这地方从他的藏匿名单里划去。

1988更是不可能了……

市区的公寓不合适,国外太远来不及,这一路上,所有的地方在莫非同的脑子里过了个遍,倒还真有那么一两个地方是适合藏人的。

……

乡下的一处民房前,一个带着草帽的女孩嘴里咬着根棒棒糖,将一块陶土在地上反复的摔打,弄得一脑门的汗。

车子在空地上停了下来,莫非同下车。

“蓝鲤鱼,过来过来。”

女孩脑袋一转,扶了扶有些歪斜的草帽,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目光中透出些诧异,她拧眉瞧着他:“我不叫蓝鲤鱼,我叫蓝理。”

莫非同摆了摆手,蓝鲤鱼跟蓝理有差别吗?

不过这时候正事要紧。

他绕过车头,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女孩好奇的跟了过去。

什么事情啊,难得看到这痞子男一脸严肃。

当女孩看到车里坐着的苏湘时,女孩一张俏脸立即冷了下来,恼怒的侧头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你有病。”

他以为她稀罕他,非要做他的未婚妻吗?

若不是爷爷压着,她才懒得搭理他。

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男人,居然直接带着个女人示威来了。

莫非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女孩先骂了一嘴,这时候他也顾不上生气,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道:“先别走,有事找你帮忙呢!”

他把她拖了回来,压着她的双肩往身边一桩,像是要把她钉在了那里似的,然后他弯腰将苏湘从车里搀扶了出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女孩还以为是她从窑炉里出来的瓷娃娃。

蓝理从没见过莫非同对谁这么上心过,不过她好像也看出这个女人的不对劲了。

她做的那些瓷娃娃的情绪都要比她丰富灵动的多。

“她谁啊?”蓝理憋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莫非同将车门关上,拉着苏湘往前走说道:“这里是‘瓷爱工坊’,专门做瓷器的。我朋友的地方,你就在这里,没人能找到你。”

蓝理就瞧着莫非同在她的地盘上对着那个女人介绍起来。

“嗯哼!”她将拳头抵着鼻子,用力的咳了一声,提醒某人她才是正主。

莫非同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蓝理刚张开嘴,莫非同道:“先把你鼻子擦干净了。”

女孩一听,袖子在鼻子上一抹,深蓝色的布料上一道灰白的泥灰,刚才她不小心弄在鼻子上了。

蓝理赶紧又用力抹了几下,莫非同这才对苏湘介绍她道:“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呢叫蓝鲤鱼,人挺好的,你在她这里放心住下……”

“我靠!”

蓝理忍不住的咒骂了一句,说谁傻乎乎的?还有这人把自己当谁啊,没头没脑的就叫人住下,经过她同意了吗!

“莫非同,你别过分了啊!”

骂她傻,还叫别的女人在她的地盘住下,关键还没有经过她的允许,蓝理此时想把莫非同塞到她的窑炉里给他改造一番。

莫非同瞧着女人晒成了麦色的小脸,额头上冒着亮晶晶的汗,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很清楚的说明着她的恼怒。

他吸了下鼻子,将她拽过几步轻声道:“帮个忙。”说着,他不放心的回头看了苏湘一眼,见她安静的站在那里,才回过头继续道,“她出了些事,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蓝理一脸的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莫非同这种人居然有同情心,他家不是混黑的吗?

蓝理当初听她爷爷介绍她的亲事时,说那家人家有黑色背景,于是她的脑子里对那个还未见过面的未婚夫第一印象就是脸上有道疤,左青龙右白虎,前面朱雀后背玄武的画面。

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看到一个脸面清隽的小白脸她就愣了愣,脑子里的一个声音说,这个比她还白的小白脸居然是混黑的,谁砍谁啊?

不过之后发生的一些事使她改了印象,混黑的,跟脸白不白是没有关系的。

“跟你没关系,说了帮我一个忙,回头请你吃饭。”莫非同硬生生的把那一句“是不是听不懂”的牢骚话改成了请吃饭。

在他家莫老头说又给他安排了一桩亲事时,说那个姑娘健康活泼,会做瓷器手工时,脑子里对蓝理的第一印象就是脸上脏兮兮,玩泥巴的小姑娘。

介绍女人的词语有很多,温柔漂亮或者精明能干,老头子用健康活泼来形容,想来是实在挑不出那姑娘什么好的特质了。

果不其然,第一次见面,见着面前站着一个麦色皮肤,脸几乎凑到他鼻子前面的女人时,他脑子里想说的话是,这姑娘看着健康,但是脑子不大健康,有点傻。

蓝理这次回乡下工作室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倒是很久没有吃到好东西了,看着朋友们天天发圈,馋瘦了一圈。

她就没再继续反对下去,比了个“二”的手势:“两顿。”

说完,她这才走到苏湘的面前,凑近了脸去看。

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额头,莫非同一脸嫌恶的瞪着她道:“你能不能把你的眼镜戴上?”

心中腹诽,这女人除了傻就是二,没别的了。

不过把苏湘放在这里,他可以放心一些。这二货心眼挺好的,不会害人。

蓝理有近视眼但不深,不过她有个职业习惯,当她遇到她感兴趣的人时,就会想要仔细研究一番。

蓝理撇了撇嘴,白了莫非同一眼,宝贝个什么劲儿。

她想到了什么,狐疑的道:“你该不是把什么罪犯藏在我这儿吧?我警告你啊,如果是罪犯的话,我可没法子帮你。”

窝藏要犯是要坐牢的,她才想为了两顿饭去吃牢饭。

不怪蓝理这么想,实在是他的身份背景特殊,也不知道她爷爷安的什么心,居然把自己的亲孙女往火坑里推。

莫非同必须要努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被这个二货给当场气死。

若不是为了苏湘,他才不来找她。

莫非同沉声道:“你闭嘴,她身世背景都清白的很,不会玷污了你散发着泥土清香的灵魂。”

他只是要怼蓝理外加损她一遍,不过在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说了敏感的词,悄悄的看了苏湘一眼。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医院见到她时木木愣愣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走到苏湘面前,安抚道:“苏湘,那我先走了。”

傅寒川这会儿应该去他的地盘找人去了,他得先回去应付他一下。

蓝理抱着手臂看着莫非同上车离开了,这二缺,把人放在她这里,她还不是想看就看?

她走到苏湘的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这一看,她皱了皱鼻子。

挺漂亮的女人,年纪不大,就是看上去病恹恹的,还一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样子。

不对,刚才莫非同那二缺好像说过,她受了很大的打击。

该是什么样的打击,才能让一个人像是没了灵魂似的这么空散?

还有,她到底是谁啊?

看莫非同那么紧张她的样子,该不是他背着莫老伯偷养在外面的小情人,然后他家里知道了满世界的逮人吧?

蓝理打量完了,下意识的想要摸下巴做个柯南推理状,垂眼看到自己手上满是陶土的手套便放弃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咕噜一转,瞬间满是对莫非同的嫌弃。

老色鬼。

雨刚停下,太阳亮出了脸,天边挂着一道彩虹,空气清新怡人。

蓝理瞧了一眼女人,见她只是木木的对着那一道彩虹发呆,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苏湘道:“呐,莫非同把你交代在了这里,那你就先坐着晒一会儿太阳吧,一会儿等我收工了再给你安排房间。”

她虽然对莫非同那个男人没兴趣,但是毕竟两人还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他却将人藏在她这里,蓝理的这心情实在不怎么美丽,更不可能对人嘘寒问暖端茶送水了。

那个二缺男人,把她当成什么了。

蓝理没好气的拎过一边的休息椅子让苏湘坐下,自己就继续工作去了。

殊不知,她刚才猜测苏湘是罪犯,在这不久之后,差点真被她乌鸦嘴说中了。

……

傅寒川被莫非同挂了电话,气得将耳机摘了摔在一边,压实了油门往前冲。

不过是在路上抽了几根烟的功夫,医院那边的人就打电话过来说苏湘不见了。

以苏湘现在的状态,她会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傅寒川也不再跟莫非同浪费唇舌,直接开车去了他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而此时的莫非同刚回到城郊庄园,他将车钥匙甩给了庄园总管,在藤椅上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蓝鲤打过来的电话。

“什么!你把人给看丢了!”莫非同拎着手机,倏地从藤椅上跳了起来。

他摸着额头团团转,他还说那二货那里可靠,没想到他才回来没半个小时,她就把人给他弄没了。

电话里,蓝理的脾气也很冲:“你对我那么凶做什么,我的车还不见了呢!”

“就你那小破车!”

莫非同一股气直往头顶上冲,这个时候她还想着她的那破车!

将电话挂断,就见前面傅寒川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她人呢!”

莫非同现在看到傅寒川,此时脑子里可没有什么兄弟情义,只有苏湘那一双空洞的眼,只剩下半口气的模样。

他上前一拳挥了过去,傅寒川打了个趔趄,莫非同再进击。

“傅寒川,你他妈的就不是个男人!”

“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你想要她死吗!”

一大早的,他就看到了那视频,他的那帮狐朋狗友还特意致电问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小哑巴。

莫非同的脑子里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傅寒川的那个什么以牙还牙的破计划。

就算得到了继承人的位置又怎样,用自己的女人作为代价得来的,能心安吗!

这是往小哑巴的心上捅刀子,完全不给她活路啊!

莫非同每咒骂一句就挥上一拳,那拳拳到肉的闷实感砰砰作响。

傅寒川既没解释也没有躲开,等莫非同又一拳头抡下来的时候,他才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红着眼睛道:“打够了没有!打够了,就说她人在哪里!”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

莫非同想都没想的吼了出来,把人坑成了那样子,还有脸去见她!

两个男人似是比大声似的,傅寒川脖颈侧的青筋暴起,眼珠子都似乎要瞪出来,怒道:“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你想过她会做什么吗!”

旁边的一颗琵琶树上,两只鸟扑楞楞的飞了起来。

莫非同微微一愣,看着那两只鸟划过天空,脑子里浮起苏湘那死寂的样子,他的眼睛微晃了下,震惊的看向傅寒川,喃喃的道:“可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

蓝理对着找回来的莫非同,看到他一脸的铁青色,而随他一起过来的男人脸上挂着淤青,紧绷着脸的样子更加吓人。

蓝理一下子怂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知道她,我只是去窑炉看一下火……”

她的手指指了一下窑炉的方向,怯怯说道,“出来她人就不见了……”

“还有我的车也不见了……”

她又弱弱的补上一句,那辆二手车是她唯一的交通工具,找不回来她就没车了。

傅寒川紧绷着下颔,阴沉着脸盯着苏湘坐过的那一把竹子椅,脑子里过滤着苏湘会去的地方。

她之前以为是卓雅夫人做的陷害,现在肯定是要去找苏润的。

可是苏润被他控制在苏氏大楼,那边有人看守着,若是有人见到他会立即通知他。

才刚这么想着,他的手机想了起来。

莫非同跟蓝理都紧盯着那一支手机,好像那会变出个大活人似的。

就见傅寒川的脸越来越沉,脸色比她的窑炉灰还黑,眼中的火焰比她窑炉里的火还凶狠。

“怎、怎么了?”蓝理看着男人咬紧的腮帮,那一块咬肌鼓了起来,像是要吃人。

该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傅寒川不发一字,迅速的跳上了车,那车眨眼间就不见了。

莫非同眼见着傅寒川的神色不对,就立即的坐上车跟了上去。

幸好傅寒川这几年没再赛车,不然他还不一定能跟得上。

旁边的副驾座上,蓝理拉着车顶的拉环,乡间的土路颠得她屁股一跳一跳的,更要命的是这车速,简直要吐了。

莫非同抽空瞥了她一眼,嫌弃道:“你跟着来干嘛!”

蓝理一手紧紧的扒着那拉环,一手捏着胸前的安全带道:“我的车……哎,你好好开车!”

……

苏家老宅。

傅寒川赶到的时候,苏湘像是一个没有知觉没有感情的杀手,木然的看着地上。

她的手上拿着一把手术刀,双手满是鲜血,脸上身上溅着星星点点的血沫。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对男女躺在地上,男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剪刀,鲜血从他们的伤口汩汩的流淌出来。女人似乎还有着意识,瞪大着双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在求救。

蓝理见到那血腥的一幕,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杀、杀人啦!”

“闭嘴!”莫非同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惊骇的看向苏湘。

当啷一声,那把手术刀落在了地上,苏湘默然的转身,嘴里在喃喃的说着什么。

莫非同听着像是什么“结束了”,就见那一道纤细的身影软软的往地上倒去。

傅寒川眼疾手快,在苏湘晕倒在地前抱住了她:“苏湘!”

苏润微阖的眼淡漠的看着面前的那一张脸,嘴角似是扯出一个笑,然后眼皮彻底的合上了。

傅寒川看着那一张毫无知觉的脸,心里只有骇然的心痛。

她的那笑,是对他的决绝。

……

苏润夫妇之后是被秘密的送到医院救护的。

莫非同看着傅寒川将苏湘抱上自己的车,开口道:“我来开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神色肃穆,跟着坐上副驾座的蓝理一声不敢吭。

莫非同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被傅寒川拥在怀里的苏湘,如果知道苏湘找他救她出来,是为了去报复的话,他怎么也要留在她身边看住她。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一切都似乎安静的没了声音。

进了医院,苏润夫妇便被送进了手术室,而傅寒川等人完全没有再多看一眼,没有人再关心他们的死活。

哦,这也不全部是。

蓝理慌张的往手术室的方向看,都不管那两个人能不能再救活吗?

若是救不回来,那个女人就变成杀人犯了呀!

蓝理指甲掐着下嘴唇的一片肉,想问又不敢问。

莫非同有黑色背景,这种事大概是见多了的,那个男人也是一副背景深厚的样子,看他对那个女人紧张又痛心,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一个人。

但是她怎么办?

她去报警的话,他们会不会为了保守秘密把她给灭口了?

可如果那两个人救活了,肯定会报警的呀!

正在蓝理紧张纠结的时候,“叮”的一声,吓得她的神经突突了下,惶恐的看向莫非同。

就见他微低着头,亮色的火焰将白色的烟点燃,一缕烟雾腾起,将他的脸拢得模糊起来。

他的眉毛紧皱着,在那一口烟后,身体往后靠在了墙上。

别的不说,他刚才抽烟的样子还挺迷人的。

咳咳,这个时候怎么能想到那种事情上去。

她的脚尖往他那边移了移,低声说道:“莫非同,对不起啊……”

蓝理不傻,让人动了杀人的念头,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重大的打击了,如果她多留意一下,没有一工作起来就把事情忘记了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见莫非同不说话,她摸了摸耳朵,瘪着嘴道:“那两顿饭不要你请了。”

莫非同看傻子似的睨了她一眼,更加无语了。

过了会儿,蓝理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轻蹭,弱弱的说道:“我以为……她是你养着的小情人……”

其实也不全然是工作起来就忘记的缘故,她心里不舒服,就更加没在意了。

刚说完,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

“啊!”她抱着脑袋,“干嘛打我!”

“你是猪吗?”莫非同真是无语了,他看了眼傅寒川,不过他这个时候不想说话。

小哑巴……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小哑巴做他的情人,要做也是……

但是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想那些。

小哑巴已经崩溃了。

空气中浓浓的窒闷感让人喘不过气来,莫非同重重的哼了一声,烦躁的将烟对着墙摁灭了。

雪白的墙上丢下一个烟点。

蓝理看了他一眼,垃圾桶就在旁边,这个人真是好没道德,果然是混黑的。

在他们几句话后,空气再度的恢复了安静,蓝理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再看了眼站在门口,对着一方玻璃望着里面的男人。

他这样看着不知道多久了,也不说话。

蓝理心里闷闷的,她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多久啊?

终于有人往这边走,一个医生走过来,身上还穿着手术室里的那种隔离服,只听她道:“男人被插穿了肺部,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女人则是失血过多,两人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了。”

两个男人都没有什么表情,倒是蓝理重重的松了口气,没出人命就好。

那医生见傅寒川没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开了,他不过是按要求把情况报告给院董罢了。

蓝理轻轻的手肘碰了下莫非同,心里的怂抵不上她的好奇心:“那两人都没事,她会不会被抓啊?”

莫非同捏了下眉心,直接拎着她的后领往外走,就在这时,就见前面祁令扬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双眼紧盯着,身侧的拳头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蓝理不喜欢莫非同对待她的这种方式,不停的拍打着他,忽然就感觉到了旁边男人骤然紧绷起来的肌肉,像是要撕碎什么。

她抬头看了莫非同一眼,再看向那个男人。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个的都像是煞神似的!

祁令扬看都没看莫非同,径直的往前方的病房走去。

傅寒川转过头来,祁令扬的脚步在他前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两人隔空对视了起来,空气瞬间像是降低了十几度,冷得令人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空气中,仿佛电流噼啪的冒起,蓝理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连莫非同拎着她的后领都不管了。

就听那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来带走她。”

……

苏湘觉得自己是四分五裂的碎片,在长长的一梦里,一片一片的拼凑起来,可是,她找不到自己,只有满腔的怒火在身体里流窜,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个出口。

这一腔火焰,让她浑身亢奋,好像有个人在她的脑子里下了个指令,一定要她去这么做,这样她才能找回完整的自己,那让她疼痛的火焰才会熄灭。

然后,她动手了,她看着那一把尖锐的剪刀扎入皮肉,鲜血迸射出喷在了她的脸上,她听到了男人的痛呼,女人惊恐的尖叫。

好像响起在另一个世界似的。

那痛呼尖叫的声音令她兴奋,在她身体里流窜的那一股火找到了出口,她看着男人捂着留在他胸口的剪刀惊恐的瞪着她,红色液体自那胸口流出来燃红了他的手。

他挣扎着往外逃,但是他跑不动,倒在了地上。

那个女人惊恐的看着她,又看着男人倒在了地上,她想逃又想救男人,手足无措中她选择了逃跑,但是她没有她的手快。

鲜血又从她的伤口处冒了出来,她痛呼喊叫,她就一刀一刀的割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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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离开的倒计时9 6000+推荐票以及钻石加更2000

苏湘微睁开眼,长久的看着头顶的那一块天花板。

有人在说话,低沉的声音中感觉到双方的压抑。

“傅寒川,你,再没有资格……”祁令扬对着面前的男人,眼里的温润被冰冷所取代。

“你以为,你娶她,是你这辈子遇到的最倒霉的事,可是对她来说,也许她跟你在一起,才是她这辈子过不去的劫难。她所有的伤害,都来自于你。最后的伤害,是你给她的背叛。”

傅寒川攥紧着拳,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跟他说,他没有了那资格的人,但是唯有祁令扬对他造成的影响最大。

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瞳孔一扩瞬间再缩紧了。

最后的伤害,他的背叛……

傅寒川咬紧着牙,高大的身躯矗立不动:“我,会补偿她。”

祁令扬冷哼了一声:“补偿?”

他看了一眼那扇病房的门:“她失去了清白,你还要她做回你的傅太太,这就是你对她的补偿?”

“……”

“傅寒川,你不是最在乎你的脸面?”

“……”

祁令扬顿了一秒,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嗤笑了一声,冰凉的眼眸一动,转而道:“你的女人跟我睡了,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他每说一句,就像一鞭子抽在傅寒川的心上。

不是的!

不对,不是那样的!

傅寒川的眼睛猩红,他的计划早已经停止,不是那样的!

祁令扬紧对着他混乱的眼神,又冷笑了一声,讽刺道:“哦,不对,你跟她离婚了,她只是你的前妻,就算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跟你没有半分的关系。人们只会说,看,她从傅家出来,转眼就换了另一个男人。是不是这样,嗯?”

“……”傅寒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粗重的鼻息沉沉,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祁令扬的语气又一转,重声道:“所以,现在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无权过问!”

傅寒川的瞳孔剧烈一颤。

现在的他,无法冷静的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他不会让苏湘跟着祁令扬走。

他赤红着眼低呵道:“不可能!”

咔擦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在那暴怒的三个字响起时被掩盖。

蓝理看着眼前争执的两个男人,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前妻,什么失去了清白?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件,紧张的睁大了眼睛。

这气氛太惊悚了,好像拉紧的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扯断了。

她看了一眼莫非同,莫非同的呼吸沉沉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也在极大的忍耐着。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眼睛也红了?

蓝理皱着眉,正将收回的目光再度看向那两个男人时,眼睛一斜,忽然指着那一扇门:“莫、莫非同,她、她醒了……”

听到女人的说话,傅寒川呼吸一窒,僵硬的脖子转了过去,就见苏湘站在那盏门口,那双漆黑的眼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里面再也没有了光亮。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木木的对上傅寒川,傅寒川心头一颤,眉心皱出了一个川字。

苏湘一步一步的走出来,脚步虚浮,那双腿似乎支撑不起她瘦弱的身体随时就要倒下,却还顽固的稳稳的站立着。

——放我走。

傅寒川紧绷到了极致的肌肉微微颤着,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不放!”

——我跟别的男人睡了,不干净了,你还要吗?

苏湘木然的一张脸对视着他,毫不在意的说着自己的事情,唇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

傅寒川真希望她永远都不要醒来,这样她就不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

她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但只是漠视。

蓝理吃惊的盯着那个女人,眨了眨眼睛。

她刚才看到的是手语吗?

所以,让这几个男人如此绷紧的女人,是个哑巴?

她说了什么?

不只是蓝理看不懂,莫非同也是看不懂苏湘说了什么,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悲伤。

他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问道:“苏湘,你……想要干什么?”

那轻柔的语气,好像怕吓着了她似的。

蓝理又一次的听到莫非同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皱了皱眉头。

没看到人家在谈判,他去搅和个什么劲儿。

苏湘轻吸了一口气,对着莫非同摊开了手掌,莫非同低头看向她的手心,明白她要什么,立即摸出了手机解了锁交给她。

莫非同在手机上下载了语音软件,不过并没有做任何的设置,苏湘写了几个字,那机子里响起了单调的声音:“他们死了吗?”

她的神色非常的淡漠,问着天气似的风淡云轻,蓝理毫不怀疑,如果告诉她那两个人没死,她可能还会再去补上几刀。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蹙着眉道:“吊着一口气。”

苏湘抿着唇,眼眸半垂,看不出她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

莫非同看着她:“苏湘,你……”

“谢谢。”苏湘发完最后两个字,将手机还给了他。

当莫非同接过手机的时候,苏湘轻盈的脚步经过了他的身侧,莫非同愣愣的看着她走向了祁令扬,在他的身侧站定。

她沉默着,什么动作也没有,但很清楚的表达了她的意愿。

傅寒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苏湘!”

苏湘淡漠的看向他,眼底又似带着笑意,傅寒川只觉自己的心脏在无限的往下沉。

她在跟他说:我只是顺从了你的安排。

傅寒川拧着眉心闭了下眼,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给我回来!”

就见苏湘抬起了双手。

——傅寒川,你我都明白,我们其实无法再面对彼此,就这样吧……

她垂下了双手,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手指握了起来。

四年前,她突然出现并且搅毁了他的生活,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欠了的都还了,欠了她的,她也收回来了。

祁令扬低头看了一眼沉寂下来的苏湘,微侧头对着身后跟着的男人挥了下手。

他带过来的助理楚争往前走了几步,寂静的走廊响起了嗒嗒的脚步声然后停下,按照祁令扬的要求,他将一只文件袋递给了他。

祁令扬捏着那只文件袋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递给了傅寒川说道:“傅寒川,你赢了,你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

他的语气更沉了下:“人,我带走。从此,她不再与你有关。”

祁令扬说完,就俯身将苏湘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一步步的脚步声敲击在人心头。

傅寒川看到那道人影距离他越来越远,他看不到苏湘的脸,但是她那一头长发在半空中随着祁令扬的脚步一晃一晃着,刺痛了他的眼睛。

脚步下意识的往前跨了一步,手臂忽的一重,转头看过去,莫非同阴沉着脸扣着他的手臂。

他道:“傅少,你还是别追了。”

傅寒川的眼底浮起了戾气:“连你也要阻拦我?”

莫非同松了手,冷然道:“我不是要阻拦你,是你没有了那个资格。”

他说完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拉着蓝理也离开了。

裴羡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走出电梯迎头赶上祁令扬抱着苏湘走进来,他愣了下,电梯门已经开始缓缓的合上。

他往走过来的莫非同投去一眼,莫非同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此时裴羡也顾不上问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手伸出去要按电梯键,莫非同忽然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道:“算了。”

裴羡顿了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听莫非同道:“这是小哑巴自己的选择。”

莫非同瞧着电梯里的人,握住了手心。

他的语气低沉,听得出来他也在压抑着自己。

电梯门彻底的关上,裴羡问道:“傅少呢?”

莫非同没有搭理他,伸手摁了下电梯键,绷着脸色站在那里,看来是别想等到他再开口了。

裴羡看了他一眼,往走廊的另一头跑过去。

傅寒川仍在原地,看着手上的那一份文件。裴羡的脚步慢了下来,在他的几步前站定。

“那是什么?”

傅寒川没有抬头,只将那一份东西递给了裴羡,往旁边的休息椅坐了下去。

他修长的四肢随意的摊在那里,定定的对着面前的那一堵白墙,裴羡看了他一眼,低头看向文件时微怔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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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不久之前,傅正南一通电话,把祁令扬叫回了傅家老宅。

这是祁令扬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高高的围墙,偌大的庭院,里面是古朴浑厚的宅院,一切都在诉说着这个家族的深厚背景,令人肃然畏惧。

傅正南站在屋子的前面等着他,看了他一眼说道:“如何?”

祁令扬转头看了四周一眼,勾唇笑了下道:“挺好。”

傅正南对他的这个答案似乎还算满意,点了下头道:“我带你四处看看。”

傅家老宅主体只有一栋主楼,旁边的副楼是傅老爷子休养专门新建的,但是设计的时候也是请设计师专门设计,不破坏宅子的风水也不破坏整体的美感。

傅正南带着祁令扬走上副楼去见老爷子。

因为之前苏湘闯入傅家老宅,老爷子有些被惊到,这会儿已经吃过药,护理员顺着他的背给他推着顺气,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他那一双满是皱纹的眼上下扫了祁令扬一眼:“你,就是那个孩子?”

傅正南早就跟傅老爷子提起过这件事,对于这种豪门大家族来说,有个私生子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老爷子骂了他几句,又说找个时间带回来看看。

祁令扬淡淡的对着面前暮年垂垂的老人点了下头打招呼:“老爷子。”

傅老爷子嗯了一声,喘了几声,苍老的声音又起:“恨我吗?”

当年傅正南跟俞可兰相爱,但是为了这傅家,娶了另一个女人,作为那个女人的儿子,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恨。

祁令扬也不避讳,直言道:“不知道之前,你我是不相干的人,知道之后,你是将我母亲否定的人,不能不愤。”

正是傅家对她的否定,认为她没有资格进入这高墙厚宅,她只能痛苦的离开。

过了几十年,曾经拢在这宅子上空的爱恨情仇早已成过眼云烟,只是给留下的人再添几分烦扰。

闻言,傅正南微微蹙了下眉,想起过往的那些事,他的呼吸微沉了下。

傅老爷子又是“嗯”了一声,他当年就不喜欢俞可兰,又是过了这么几十年,要他对着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孙子悲喜交加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的身上到底有着傅家的血脉,老爷子点了点头,要是他说没有怨恨,他反而觉得这不是他们傅家的人子孙了。

他偏头对着傅正南道:“你今天带他来,是要做什么?”

今天可不算是个好日子,老爷子就算久不管事,但机敏犹在,傅正南忽然把这个人叫回来,不会是心血来潮。

傅正南并没有在老爷子面前说起祁令扬跟苏湘的事,并且严令家里的下人管住嘴巴,尽管他叫人过来是为了解决此事的。

他道:“就回来先看看。”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老爷子皱着花白的眉看了他一眼:“嗯,是吗?”

傅正南垂着眼皮沉默不语,老爷子轻吐了口气,摆了摆手,虚软的道:“行了,这个家早就交给你了,到现在还弄出这一笔糊涂账出来,你自己收拾干净了,别闹出乱子就好。”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是在鬼门关转悠的人,想管也管不了。

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毁了傅家。

傅正南没再说什么,带着祁令扬一起往楼下走去。到了花园,他转头对着祁令扬道:“你刚才说,心里还有恨?”

祁令扬抿着唇,淡漠的道:“你今天叫我来,该不是跟我讨论这事的吧?”

他往主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卓雅夫人知道我来了吗?”

傅正南看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漫步往主楼走去。

祁令扬看着他的背影,跟在他的身后。

进入主楼的门厅,傅正南在沙发前拎了拎裤腿坐下,他道:“有没有回家的感觉?”

祁令扬转头看了一眼这屋子内的摆设,他在祁家长大,见多的好东西并不少,不过,大家族的老宅都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

他道:“没有。”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他只有一种游离感,无论是祁家还是傅家,他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傅正南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这次签下了大合同,我准备在股东大会上公开你的身份,再挑个日子做个认祖归宗的仪式,你就可以回到这里来了。”

“如何?”

祁令扬的眼眸微动了下,垂着的手指微微捏紧了。

正沉默时,一道声音自楼梯上方响起:“傅正南,你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卓雅夫人输液结束,还没休息几分钟,就听老何来说那个野种来了傅家老宅,当即就下床了。

她指着祁令扬道:“他跟那个哑巴的事情,现在弄得满世界都知道了,你让他回来,傅家人的脸,往哪儿放?”

“真要被人嘲笑,这傅家刚回归的儿子,又娶了那个哑巴?”

“收继婚?”卓雅夫人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不敢想象到那时的场面。

她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嘲讽的看着祁令扬,又道:“你怕是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安排下的这枚棋子,最后要自己收了吧?”

“男女之间,最怕情难自禁,玩不起就不要随便的试,自己玩出了火,这可就难收场了。你倒是可以考虑看看,祁海鹏是不是愿意有个哑巴儿媳。”

祁令扬眸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幸灾乐祸的女人,唇线抿紧了。

傅正南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看了一眼卓雅夫人道:“你给我闭嘴!”

若不是她在背后搞鬼,也不会弄得他措手不及。

卓雅夫人冷哼了一声,懒洋洋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吩咐夏姐给她上茶。

傅正南厌恶的瞥了她一眼,说道:“谁说,令扬要娶那个女人?”

四年前,傅寒川跟那个女人睡了,若不是她怀了身孕,也不会进入到傅家,她不会一直有这个运气的。

卓雅夫人一怔,笑意僵在了脸上,有些明白过来傅正南的用意。

如果祁令扬回到傅家,就有了真正跟傅寒川争夺傅氏的资格。他是用这个来利诱他,跟那个哑巴断了关系?

只要那个女人不进门,就只是睡了一个女人的风l流事,比起收继婚这种荒唐事,程度要低很多。

傅正南,为了这个私生子,他倒是不遗余力!

卓雅夫人咬起了牙,不待她说什么,傅正南看向祁令扬,严肃道:“令扬,如何?”

祁令扬的牙关肌肉紧绷了下,呼吸低沉了起来。

一旦他回到傅家,他跟苏湘就再无可能,而对她的伤害……苏湘……

……

一连几天都是暖洋洋的好天气,苏湘坐在庭院里,静静的眼眸看着天空堆拢又疏散的云朵。

祁令扬手里拎着一件衣服盖在她的身上:“出来又不穿件衣服,春光暖和但也要注意,春捂秋冻知不知道?”

他的话不算多,但对着苏湘的时候好像就多了起来。以前把她当成倾诉的对象,现在是他想要照顾的对象。

他拢了拢衣襟,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勾在耳后:“帮你把头发扎起来怎么样?”

苏湘垂眼,看了看那件衣服,唇瓣动了下。

来到这座别墅已经有几天了,这些天,她没有出门一步,醒来就吃,想睡的时候就睡,什么也不想。

那些事,好像过去很遥远了。

一切都平静下来,风暴好像离她远去了。

她抬头看向祁令扬,想了想,抬起手来。

——你好像不用去上班?

祁令扬微微笑道:“我一向不怎么喜欢工作,再说我谈下了帝梵先生的单子,足够我们吃喝几辈子。放心,我养得起你。”

他的手指上捏着一个发圈,双手将她蓬松的头发梳顺了,笨拙的弄了一个麻花辫。

“抱歉,我的手艺不好,不过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祁令扬有意无意的都在说起他们以后的生活,苏湘微沉了口气,比划起来。

——傅家呢?你不用为了我放弃什么。

既然祁令扬是傅家的人,是为了回归傅家才接近的她,他跟她在一起,大傅先生是不可能让他回去的。

傅寒川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她跟傅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结果。

祁令扬半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指,将她的双手合在他的掌心,他认真的看着她道:“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五年前,让我生起争权之心的人是杜若涵,五年后,让我放下这份野心的人是你。”

他深深的伤害了一个人,将她一步步的推入了地狱,更可怕的是,她所有的痛苦让他也感同身受。

这滋味,如蚂蚁噬心,开始是刺痛,然后是越来越痛。

如果继续走下去,就算他得到了那个位置,他也不会快乐,因为他的心会被那些痛苦完全吞噬,最后成为一具空壳。

佛语有云,回头是岸,岸的那边是她。

有她的地方,他才知道那是平静。

“苏湘,我知道,你现在只想要回归平静,我会陪着你,也不会打扰你。但是你要让我照顾你,给我机会修复那些不好的地方。”

一阵清风吹过,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槐花香味。

祁令扬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是答应了。”

苏湘琉璃似的眼珠微动,他的手握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拒绝他。

祁令扬的眼睛里盛着大男孩似的顽皮笑意,他在她的头顶亲了下:“今天午饭吃槐花炒鸡蛋,美食网上说这个很不错,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别墅的外面,隔着那一层蔓蔓连枝的蔷薇花墙,一双眼透过花叶的缝隙看着里面的人,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中午,苏湘吃过午饭回到房间午睡,放在枕边的手机一闪一闪的,有新的消息进来了。

她把所有跟傅家有关的人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只留下一个她留给傅赢的小号,可是这些天她的心情不好,并没有给傅赢视频。

她打开消息框,一条信息显示了出来。

竹涵空心:苏湘,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苏湘微微的蹙了下眉,她跟杜若涵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上一次还是她们一起在商场给孩子买东西。

她回道:记得。

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有空吗,想不想出来散散心?

苏湘看了一眼窗外,她住在这宅子里已经很久,其实她并不想出去。

她没有再去看新闻,不想知道外界怎么去评论她,她还没有准备好对接受别人看她的目光。

她回复了过去:抱歉,我有些忙。

将手机放回枕头边,苏湘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

那是杜若涵的手机号码,苏湘接起电话,就听到那一端痛苦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苏湘,你过来帮我一下,我好像不大舒服。”

她说了一个地址电话便挂了,苏湘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赶紧的往外跑。

索性距离这里并不远,苏湘开了祁令扬的车赶到杜若涵说的那个咖啡馆,并没有看到杜若涵的身影,正想着是不是有人把她送医院去了,就在她开车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冒了出来,她立即的踩了刹车。

但这也晚了,苏湘惊骇的瞪大了眼睛,隔着一扇玻璃看着那个对她惨然而笑的女人。

杜若涵!

苏湘急匆匆的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时,就听到一声惊惧的吼声:“若涵!”

苏湘看着祁令扬从出租车上下来,抱起软倒在地上的女人,她惊愕的站在了那里,脑子里一个模糊的念头渐渐的清晰起来。

祁令扬的故事……

杜若涵的故事……

他们的故事,是可以联系起来的,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到过?

……

医院里,杜若涵躺在病床,距离她从抢救室出来已经好几个小时。

因为她刚起车,所以撞得并不严重。

苏湘茫然的看着杜若涵瘪下去的肚子,记得上一次见面,她的肚子虽然不算大,但是已经鼓起来了。

那个孩子没有救过来,没有了……

杜若涵微睁着眼看着苏湘,两人对视着。她扯起一抹没有丝毫温暖的笑,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虚弱的道:“我告诉过你,我爱着一个人……”

“我以为只要有一天,我跟祁令聪分开了,我跟他就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你们为什么……”

杜若涵一想到视频里播放的那些,看着祁令扬亲吻着另一个女人,她就难受的几乎窒息。

她坚持不下去只有一个人的爱恋,她忍受不了……

“我同你说过,你一定不可以背叛我,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泪水接连不断的落下来。

苏湘的整片头皮都紧绷着,脑中一片空白,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竖了起来。

她只顾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其实只要她稍加细想,就能想到的。

那一晚,给她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她以为就此为止了,她以为傅寒川背叛她是痛苦,没有想到的是,她同样的也背叛了另一个人,给她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她匆忙间比划起手指。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如果她早一点的说起,她可以离祁令扬远远的,这之后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杜若涵是看不懂手语的,但是她可以猜到她在问什么,她带着泪眼艰难的浮起一抹笑。

她颤抖着声音一遍一遍的呜咽着道:“这是命啊……这是命啊……”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爱上的那个人就是你……”

等到她知道的时候,她跟苏湘已经成了好朋友。

祁令扬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傅家的私生子。

她什么都不知道……等到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爱他,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痛苦的摇着头,手颤抖着抚摸上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空了。

巨大的情绪浮动让她承受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苏湘看她痛苦难受,想要往前又不敢,一只手臂从斜侧里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推开了她:“滚!”

苏湘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住,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了杜若涵的床前,一脸沉痛的看着她。

苏湘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他应该就是祁令扬的大哥,祁令聪了。

杜若涵从祁令聪的肩膀下充满怨愤的眼盯着苏湘,忽然扯起了一抹癫狂的笑:“苏湘,你们不能够在一起了,再也不能了……”

用她孩子的死作为诅咒,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哪怕他们有了关系,也不能够!

苏湘愣住了,微微的瞠大了眼睛。

祁令聪紧抱着挣扎了起来的杜若涵,侧过头对着苏湘道:“还不滚,要我杀了你吗!”

祁令扬脸颊上挂着伤,进来将苏湘带走了。

病房里,祁令聪赤红的眼盯着那个癫狂而笑的女人。

“你满意了,为了你所谓的爱,害死自己的孩子,你的报复让你满意了吗!”

若那个孩子真的是被那个女人害死,他早就弄死她了。

可不是的,害死他孩子的,是这个女人,是怀着他的妈妈!

杜若涵脆弱的神经,在她感受不到那微弱生命的时候就断了。

她笑着,露出森白的牙哈哈的笑了起来:“我满意?祁令聪,你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却不告诉我,你不也是在报复我吗?”

报复她的不爱。

祁令聪拎起了她的衣领,手指掐在她的脖子上:“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狠得下心!”

他是要她断了那份念想。

滚烫的泪从他的眼窝落下:“杜若涵,你配说爱吗?”

杜若涵的笑僵在了脸上,木然的看着他,手指慢慢的抚在肚子上,一行泪水滚落了下来:“祁令聪,我的孩子……我从没有想过要为你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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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归去来兮 6000+打赏加更1000

傅氏大楼,整间会议室座无虚席,就像祁令扬当初进入傅氏就职那样充满着仪式感。

傅正南的目光紧盯着祁令扬:“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真的要离开傅氏?”

祁令扬微勾着唇角看了四周一眼,所有的人也都在看着他,傅寒川面色淡淡冷睨着他。

气氛微显压抑,许多不知情的董事都是一脸莫名,不明白这个刚进入傅氏没多久的总监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

其中一个忍不住的道:“祁总监,你可要想明白了,整个北欧市场,盛唐,你都不要了?”

没有人能想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一块蛋糕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什么东西,是钱,是时间,是荣耀是至上的地位,自己打拼下来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卓雅夫人低头,拿起秘书沏的茶抿了一口,眼底划过一道冷光,但无疑她是喜悦的。

祁令扬两侧的唇角又勾了下,低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在几页纸上刷刷签下名字往后一送,身后站着的楚争接过文件,绕过几张座位,送到了傅正南的手里。

“有的失去了的,还能再挣回来,但有的一旦失去了,就回不来了。”他微微的笑着说了一句,将笔帽盖上,随意的插在了胸口的衣兜。

傅寒川的脸色很难看,但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祁令扬那里,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的手紧捏成了拳。

傅正南的胸口起伏很大,沉着的脸瞪着淡含笑意的祁令扬,明显的表达着他的不满。

他接过文件,但是看都没看一眼,紧捏在手里沉沉的说了一句“散会”,然后大步的第一个走出会议室,像是一刻都不想多待着。

吱吱的,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接连响起,那些董事们跟祁令扬握了下手,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也慢慢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傅寒川。

祁令扬看了过去:“傅总还不走吗?还是要最后告别一下?”

傅寒川缓缓的站了起来,唇角噙着一丝冷笑看他,随后不发一眼走了出去。

祁令扬微蹙了下眉,感觉他的那个冷笑令人毛骨悚然,不过就要离开这里了,也无所谓了。

他拿起一个遥控器摁了下,窗帘缓缓的升起,窗外的天空湛蓝,他轻笑了下,将那遥控器随手一放走了出去。

办公室内,他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在一个纸箱,楚争走了进来,祁令扬道:“你跟了我几年,怎么样,是要继续下去还是回到他那里,你自己决定。”

楚争在祁令扬开创盛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也是除了俞苍苍以外,傅正南指派给他的另一个帮手兼监视者。

他的工作能力很强,不然也不会在祁令扬做app项目时,还能将盛唐保持原有的水准。

楚争微皱着瞧着他道:“我能理解你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情,但是你没必要放弃傅氏的一切。”

祁令聪孩子的事情,或多或少的与祁令扬有关,再怎么说,祁家是他长大的地方。出了这种事,都很难面对,甚至可能会挑起傅、祁两家的私怨。

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盛唐是祁令扬开始的地方,而且他布局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可惜。

祁令扬抱起纸箱,经过楚争身侧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可能还有机会再见,不过现在就说句再见吧。”

他轻笑了下,拧下门把,这时,手中忽然一空,楚争替他接过了那纸箱,他道:“我也递交了辞职信。”

祁令扬眉毛微微一扬,楚争翘了下唇角,道:“耀世,你以为我没发现?”

祁令扬好以整暇的瞧着他,楚争是傅正南的心腹之一,是别人想挖都挖不到的人才。

楚争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傅氏虽然很好,但是公司太大人太多,牵制也太多,我不喜欢这种工作模式。”

门打开,他抱着纸箱慢吞吞的往前走了出去,脚步再一顿,转头对着他道:“他在董事长办公室等你,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我先去停车场等你。”

脚步声嗒嗒的响起在走廊,祁令扬轻吸了口气,回头再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将门关上。

董事长办公室,傅正南脸黑的瞪着那一份已经落下签名的文件。

让他再考虑考虑,居然是这样的答案!

门敲了两声随后打开,祁令扬走进来,在他的办公桌前站定。

傅正南怒气沉沉的瞪着他:“我要你一句话。”

“你,是为了傅家离开,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如果是为了祁、傅两家的开战,他心里还能接受一些,并且会告诉他,傅家从来就没把祁家放在眼里,趁机拿下祁氏更好。

祁令扬微垂着眼眸默了下,随后抬起眼看着傅正南,唇角微扯着一丝笑道:“你让楚争给我卖命,让俞苍苍替我收集情报,但也在监视我观察我,就没发现,我对傅氏的兴趣,只在于摧毁吗?”

傅正南拧起眉,呼吸沉了下来:“知道。但,等你坐上那个位置,享受到权利的滋味,你就会放弃那个念头。”

祁令扬摇了摇头:“我不是你。”

“我离开,有很多的原因,但绝不是为了傅家。这个答案,可能你知道了并不会高兴。”

他没有身为傅家人的荣誉感,当然也不在乎傅家。

他离开,只是为了他在乎的人。

傅正南脸色铁青,重重的拍了下桌面:“傅家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屑一顾吗?”

祁令扬轻叹了口气道:“父亲,在会议室说的那句话,你还没有懂吗?”

他的眼眸凉淡,看着傅正南道:“当年,如果你知道她怀孕了,你依然是选择放弃她吗?”

傅正南的呼吸猛然一窒,眼睛瞪大了,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脸色变得通红。

祁令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门关上,傅正南颓然的跌坐回椅子里,怔怔的看着桌面,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

电梯门打开,祁令扬的身影出现在一楼大厅,步履轻快的往外走去,七楼的走廊,傅寒川单手抄在裤袋里,冷冷的瞧着那一道身影。

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摁下接听键,对方道:“傅先生,你确定要那么做吗?”

“是。”

“那好,已经办好了。”

电话挂断,看着祁令扬的背影消失,傅寒川的唇角勾了起来,眼底划过一道冷笑。

他以为他放下这一切,就能跟苏湘双宿双飞?

走廊的另一头,卓雅夫人走了过来,正好看到祁令扬的最后一道背影。她的眉头微皱了下对着傅寒川冷哼道:“什么时候你跟他还处出感情来了,在这里送他离开。”

对于那个野种,她一眼都不想多看。

终于等到他滚出这里。

她微微笑着道:“你赢了他,好样的儿子。”

傅寒川淡漠的收回视线,讽笑了下道:“真的赢了吗?”

他自嘲的笑了下,漫步经过她的身侧。

卓雅夫人站立在那里,脸色变得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她,身后单调的脚步声渐远,卓雅夫人捏紧了手指。

没错,她的儿子打败了那个女人的儿子,三十年前她斗不过她,现在她的儿子也赢不了!

……

楚争稳稳的开着车,往车后座看了一眼。

祁令扬握着手机,听着对方说话。

“我真不知道你竟然会这么干。”女人的口吻凉淡平静,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语气,反而还有些意料之中的意思。

祁令扬哂笑了下道:“你至少有百分五十的预测,我会这么做。”

听筒里一声淡笑:“我用尽了一切方法,但我阻止不了你,所以我宁可说,我很惊讶你放弃了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

“那我说声抱歉,让你失去了当上傅夫人的机会。”

“令扬,你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期望。”女人的口气中多了分失望。

她是真的很失望:“你的决定,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白费。”

祁令扬道:“只要他对你的承诺没有变,不管傅氏落在谁的手里,你依然可以跟他离开。你的损失并不大。”

俞苍苍轻笑了一声:“你信吗?”

“抱歉,我不是你,所以并不知道。”

“那么你,为一个渺茫的希望放弃一切,值得吗?”

祁令扬看了窗外一眼,淡淡说道:“对我来说,被你当成目标树立起来的一切人或者事,都是你前进的方向跟动力,我只是向着我觉得正确的方向在走。”

“那显然我们是分道扬镳了。”

祁令扬并不否认,俞苍苍淡笑着道:“你让我白费了几年的努力,所以如果我祝你不会成功,你不会太生气,是吧?”

祁令扬道:“祝福只是心理安慰,无所谓。”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祁令扬放下手机,屏幕切换成时间显示,他道:“楚争,再快一些。”

楚争看了他一眼,脚下油门加大。

耀世公司的总裁办公室,空气里响亮的交响乐奏起。

卓易闭着眼睛跟着一起哼,一双长腿搁在桌上随着音乐的节拍抖动,一根手指指挥似的转着,很是享受的样子。

门推开来,激扬的乐曲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卓易睁开眼来,笑眯眯的对着来人道:“你这间办公室设计的真不错,给我那儿也改动改动。”

祁令扬漫步进来,走到卓易让开的皮椅上坐下。

“没问题,给钱就行。”

卓易冷哼了一声:“我好歹给你做牛做马了这两年,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祁令扬在电脑上调开一个文档,看了一眼做了些修改,抽空对着卓易一笑:“堂堂凤城的卓三公子能在乎这点小钱?”

卓易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时,楚争抱着祁令扬的纸箱走了进来,卓易看了一眼楚争,对着祁令扬道:“他是你男秘?”

楚争的脸色拉长,将纸箱搁在桌上淡淡看着祁令扬。

祁令扬敲打着键盘道:“来接替你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卓易有些意外:“不是你自己回来亲自掌管?”

打印机中出来两张纸,祁令扬拿过来看了两眼,对着卓易道:“出了一些事。还是你愿意再替我卖命两年?”

“哼,你想得倒美,我只答应你做两年的时间。”卓易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祁令扬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回答,将那份文件递给楚争:“所以,我必须要另外找人来做。”

耀世是他在创立盛唐之后,自己又另外开办的公司,独立于盛唐,几乎没有人知道。

五年前,他跟杜若涵被迫分开对他的打击很大,他消失的一段时间就是在凤城。无意中他救了卓家的三公子卓易,之后当他决定要做耀世的时候,就想到了他。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

卓易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话,转身往门口走去,手往身后摆了摆道:“欠你的人情还了,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不欠。”

门自动的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祁令扬跟楚争二人。

楚争在那份任命书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祁令扬看了一眼,说道:“以后,你就是这里的总经理了。”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书往门口走去。

楚争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我没有答应你过来呢?”

祁令扬的手指握在门把上,转头对着他道:“我知道的是,你并不喜欢在俞苍苍的手底下做事。”

再者,卓易训练出来的人不会差。

……

茶湾的公寓。

客厅里摆着一只行李箱,一个中年女人从厨房走出来。

她刚刚检查过这间屋子,里面的东西没少没坏,屋子干净整洁。

苏湘将笔记本电脑放入包里从卧室走出来。中年女人看着她道:“苏小姐,你真的要离开这里?”

苏湘淡笑着点点头,从钥匙串上取下了钥匙还给她。

女人将钥匙塞回口袋里,又道:“那你要去哪里啊?”

这个女人,自住进来就一直古古怪怪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头,才住了几个月突然就走了,连押金跟预付的租金都不要了。

苏湘语音道:“就到处去看看。”

女人似乎不怎么赞同她,皱着脸看了她一眼。

看那些新闻,正常人出去旅游出事的都不少,更何况她是个哑巴。就算可以靠着手机说话了,丢了叫不了人,要么求神保佑,不然就是等鬼来带走了。

不过,她们之间的缘分,也只是房东跟房客的关系。

她道:“呐,房子是你说不要了的,这里我就租出去了,你要是再回来也没有了。”

苏湘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女人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包茶叶道:“送你一包雨前龙井。”她用力的捏了下茶包,以显示贵重,“这是正宗的雨前清明茶,可不是那些骗骗人的茶叶。”

“留个纪念吧。”

苏湘笑着接过了,道了谢一起收入包内,最后再对着房东太太道别,然后拉着那只大号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楼下一辆出租车等着她,司机帮着她把行李箱放入后备箱,苏湘站在车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头也不回的坐了上去。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渐渐的离开了热闹的市区,上了高架桥,那些高楼大厦在眼里成了玩具般的大小。道路两边的绿化带鲜花开得也是热闹,倒是一路繁花相送。

渐渐的,她熟悉的那些建筑消失了,从车窗外可以看到巨大的飞机在头顶飞过,耳边隆隆作响。

北城,这二十四年来,她没有离开过一步,这就要离开了……

飞机场,苏湘按照网上搜到的登机手续,办理托运等,在这偌大地方,又是头一回做,心中有不安,但也一步步的做完了。

从自动售卖机买了杯咖啡,在候机室的座椅上坐下,她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忆起刚才的手忙脚乱,轻轻的笑了下。

幸好她提前了两个小时出发,现在还剩下些时间,她可以安安稳稳的等着登机了。

她打开手机,看着傅赢的小脸,嘴唇微咧笑了笑。

傅赢,妈妈能自己坐飞机了呢,是不是很棒?

你也要棒棒的,等妈妈回来。

她的手指轻轻的在傅赢的小鼻子上点了下,仿佛他就在眼前。

笑容渐渐的落下来。

我很对不起你,不能抱一抱你,也不能跟你说再见。

她抬头,从上方的一角窗看出去,锁屏键摁了下,屏幕沉寂下来。

这座城市,她的亲情、爱情、友情全部的被斩断了……

一个男人站在苏湘的身后,看她对着那一角窗发呆良久,抬步走了过去。

“你做得很不错,我以为你还要一些时间才能有空坐下来。”

一道人影忽然在苏湘的对面坐下,苏湘回神,看着面前坐着的祁令扬微愣了下。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离开,要去哪里。

她看了一眼祁令扬放在桌角的机票,他也要走?

祁令扬看了下时间,叠起了腿翻开一本书道:“你以为这里,我还能呆的下去吗?”

苏湘微抿了下嘴唇,出了那样的事,祁家很震怒吧。

如果他不想跟祁家斗起来的话,就只能离开了。

祁令扬似乎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抬眸看向她:“我不是说祁家。你不在这里了,我还怎么去修补我们之间的错误漏洞?”

苏湘的神色平静,语音道:“祁令扬,你知道,我不可能会忘记杜若涵的。”

他们之间太沉重,不可能有什么未来。

祁令扬翻过书页的手指微顿了下,他道:“苏湘,你应该明白,别人强加给你的背负,不是你要背起来的。”

“杜若涵,她偏执的错误会有别人来给她修复。”

而对他来说,他也不能够再纵容她的任性,不是她以为做了什么,事情就会回到她希望的方向去,也不是她毁灭了什么,他就只能对着那残局束手无策,黯然神伤的退守在自责愧疚里。

人本来就是应该往前走的,停留在过去,现在,都是错误的。

他道:“离开,不是逃避,是给彼此养伤修补的时间。然后更好的归来。”

苏湘握着咖啡杯沉默着,她不知道祁令扬说的是否正确,但她知道,现在她没有办法面对他。

这时登机的提示响了起来,苏湘抿了一口咖啡,将剩下的半杯放在了桌上,她收起手机,拎着她的包往一号楼走过去。

当那一页书翻过去,祁令扬抬眼,桌角的那张机票不在了。

他收回目光,继续的看着那本书。

在书下面的最后几页,像是压着一张书签,但是露出的一角上,写着下一次飞机起飞的时间。

……

莫非同的车就停在飞机场附近的马路上。

飞机当空飞过,他看了眼腕表,对着那架飞机挥了挥手,淡淡一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小哑巴,还以为自己走得神不知鬼不觉,好吧好吧,等你散心回来,带你去玩抓娃娃机。

……

傅氏大楼的顶楼天台,高空的风很大,将衣角吹起。

傅寒川手抄在口袋里,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裴羡从门口走过来,乍然被这么大的风一吹,他缩了下脖子,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啊。

他朝着傅寒川走了过去:“现在是不是才真正的感觉到,原本你以为没有那么重要的人,其实比你在意的东西更加重要?”

“……”傅寒川抿着唇,漆黑的瞳孔中微光闪烁。

裴羡看了他一眼道:“这个时候就别死撑着了。高傲换不来她的回头。”

他往前看去,这个方向往东看,是北城飞机场的方向。

他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往前呶下道:“还以为她是你笼子里的鸟儿,飞不出你的手掌心吗?”

傅寒川的呼吸微沉,眼睛更加眯起了一些,他收回目光,从西服内袋中掏出一张东西,嘴唇一侧冷冷勾起。

祁令扬对着那张东西愣了下,睁大了眼睛:“你、你是不是疯了?”

……

三年后。

凤城的一处别墅里。

厨房的一个小女人正在做饭,炉子上煮着的粥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另一只平底锅在煎蛋。

“祁,我好像听到珍珠哭了,你去看一下。”女人的声音沙哑,语调缓慢,有点像外国人的口音,平舌卷舌不分。

一个男人从屋外走了进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径自走进厨房道:“你又偷懒不说我的全名。”

女人耸了下肩膀,眯着眼睛透过那蒙蒙的水蒸气观察着锅内的情况,她抱怨道:“你的名字太难念嘛。”

“不行,你必须全部的说出来。”

“好了好了,你先去看看珍珠,她真的哭了,你听。”

此时苏湘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他的名字对她而言,真的很难学会。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这次先放过你。”

他走了厨房往楼梯走去。

儿童房里,一个小娃娃哇哇的咧开嘴痛哭,看到有人进来了,立即就不哭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瞧着来人。

“饿醒了还是尿醒了?”祁令扬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对着她说话,先摸了摸她的肚子,再摸摸她小屁股上的尿不湿。

小家伙五点不到就醒过一次,吃饱了就睡,这会儿吃不准她是又饿了还是尿了。

也只有苏湘一看就知道她到底是有哪种需求。

小家伙看着男人开合的嘴巴,白白的小手伸过去抓他的嘴巴,咧开嘴笑了起来。

“小坏蛋,又骗人了吧?”

这是醒来见着没人陪就上演了一场哭戏。

祁令扬单手抱着她,在小床围栏上拎了一件斗篷将她包起来往楼下走。

小家伙抱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唇瓣贴在他的脖颈,湿漉漉的口水弄得他脖子里凉凉的。

苏湘端着粥走出来,看着祁令扬把孩子抱下来了,说道:“换尿布了?”

“没换,找你呢。”

他将小家伙递过去,苏湘抱着小家伙:“想妈妈了?”

一听到“妈妈”两个字,小姑娘张嘴一口软软糯糯的:“麻……”

她还不大会说话,一双咕噜噜的圆眼睛分外漂亮,见到苏湘就给甜甜的亲亲,哄得苏湘抱着她给她两个大么么。

祁令扬捏了捏小姑娘粉嫩嫩的小脸:“叫爸爸。”

小姑娘睁着明亮的眼睛又张嘴:“麻……”

“哎……”祁令扬抚了一把额头,从孩子开口叫妈妈起的兴奋,到现在就只剩挫败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快学会的。”

她抱着孩子往楼上走:“我去给她洗脸,你先吃早饭。”

祁令扬“哦”了一声,去厨房拿碗筷。

苏湘给小姑娘洗了脸,擦了婴儿面霜,再梳了两个小揪揪,小床上只有一套隔夜准备好的衣服,别的都已经快递出去了。

再次回到楼下的餐厅,祁令扬坐在那里看着手机新闻,看到苏湘下楼来,把孩子抱了过去:“我来喂,你先吃。”

桌上放着两碗晾凉的粥,苏湘也不谦让先吃了起来。

祁令扬将吹凉的粥送到小姑娘嘴边,说道:“就要回去了,心情怎么样?”

苏湘顿了下,咽下嘴里的粥,一手贴着脸对他笑着道:“你看我现在如何?”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37 舍得出现了? 6000+钻石加更1000

女人白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粉色,眼睛明亮,唇角往上翘起,笑颜中带着一点俏皮,一点看不出有什么压力的样子。

小珍珠看着妈妈的样子,也抬起肉呼呼的小手捧着自己的小脸:“麻……”

小家伙成功的逗笑了两人,她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只是自己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水润的眼眸一弯,看着就分外讨喜。

祁令扬忍不住的在她的脸颊亲了下:“小戏精,就你会耍宝。”

一勺粥喂到她的小嘴,小家伙砸吧着吃了起来,苏湘抽了张纸巾擦拭她嘴角挂到的米汤,她就抓着她的手咿咿呀呀了一番。苏湘听了一会儿,微蹙着眉毛道:“你说,她学说话这么晚,是不是我的关系?”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之前还说小孩子说话晚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下,接着道:“我想,现在的你才叫人大吃一惊吧。”

苏湘扯了扯唇角,低头喝了一口粥,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

那一口米粥,她含在嘴里很久才咽下去,好像要仔细品味每一分味道似的。

她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桌上随意摆放的一只玩具,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的时候就是一无所有,我还记得你说,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去。”

她转头,唇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祁令扬一手抱着珍珠,腾出手来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笑着道:“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

一架飞机从天空划过,过了会儿,飞机上下来的乘客从通道里走出来。

线外,站了许多接机的人。

一个女人戴着墨镜,微微侧过身体对着身侧的男人悄声道:“哇,我不会这么有名吧?”

男人往那边激动的人群淡淡看了一眼道:“你叫海鹰?”

女人摇了摇头,男人则笑着道:“那你恐怕是想多了。”

那一看就是粉丝来给偶像接机的,女人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真没一点幽默感。”

“是你讲的笑话不够好笑。”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穿着酷炫的男人抬手对那些粉丝们点头致意,大步的经过了他们。

“哇,海鹰海鹰!”走出通道,那些粉丝们激动的涌了上去,幸好周围有保安防护,那个人打了招呼就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大步的往前走了。

男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姑娘,另一只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防止她被冲散的可能。

机场的外面早就停着一辆宾利,相隔那个大明星的保姆车不远,那边吵吵嚷嚷,这边则是安静低调。

楚争从车上下来,对着迎面而来的男人打招呼:“祁先生。”

“嗯。”祁令扬点了下头,让苏湘先上车,自己则在她的旁边坐下。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了起来。

苏湘看着马路两侧掠过的风景,脸色非常的平静,不过只是忍住了心头的涌动而已。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北城这座城市,又多了几座地标性的高楼,而有的地块拆除了,被简易围墙围了起来,墙上画着新的房产广告。

她走的时候,只有马路两侧繁花相送,归来,绿树相迎。

苏湘看着有些陌生的城市,手指不自禁的捏住了裙角,旁边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将她微凉的小手护在掌心,是很温暖厚实的感觉。

苏湘收回视线看向祁令扬,小珍珠已经睡着了,小手捉着他的衣襟,像是梦到了什么小嘴蠕动着,男人微微的笑看着她。

这样,很暖,很平静。

祁令扬在回来之前就让楚争新购置了房产,车子在门口停下,苏湘看着面前一栋中式园林式的别墅,上面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金漆写着“湘园”二字。

祁令扬站在她身后道:“喜欢吗?”

苏湘转头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他说的,送给她的惊喜?

祁令扬温润的眼眸中满是宠溺:“你的表情告诉我你非常满意。”

花园布置的精巧别致,安安静静的,苏湘可以说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回廊下面挂着只鸟笼,一只鹦鹉站在横杆上,见人走来了,嘎嘎叫着:“湘湘,湘湘,漂亮。”

苏湘在鸟笼下停住,在一边的小罐子里抓了一把松子喂它。

这鸟她养了两年,祁令扬先给她送过来了。

比他们先到一步的,还有在凤城照顾他们起居的佣人张婶跟司机老林。

两人对着他们鞠腰招呼:“祁先生,苏小姐,你们到了。”

苏湘笑着点了点头,一起进到屋子里面,祁令扬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对着苏湘道:“刚回来,你陪着珍珠去睡个午觉,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出去会儿。”

苏湘看了一眼等候在一边的楚争,现在的祁令扬很忙很忙,她道:“赶得及回来吃晚饭吗?”

祁令扬走向门口,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苏湘将祁珍珠放在她的儿童床上,被子枕头都是从凤城那边快递过来,都是小姑娘从小婴儿时候就习惯了的熟悉味道。

小家伙一睡上去就舒服的喟叹了声,苏湘轻摸了下她的小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才走出去。

她在飞机上睡过一觉,这会儿不觉得困。

张婶看到她从楼上下来,像是要出去,问道:“苏小姐,你不休息一下吗?”

苏湘道:“我出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

……

傅氏大楼。

乔深手里抱着一只肥硕的大白猫,挺着阔步从大厅门口进入,一路走向电梯,然后从电梯出来,走向总裁办公室。

一个大男人抱着只猫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行还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的,乔深觉得自己去做个演员也不错。

门敲了两声后,乔深走了进去:“傅总,找到了。”

傅寒川抬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道:“关到笼子里去。”

乔深趁着傅寒川不注意,给那猫两个毛栗子,威胁道:“再乱跑就别回来了!”

那猫立即粗犷的喵呜叫了一嗓子似是顶嘴。

一道低沉的声音道:“乔深。”

乔深立马笑眯眯的顺了两下猫毛,站起来对着傅寒川道:“傅总,那我就先出去了。”

乔深心里嘀咕,这猫都快骑到他头上了,总裁近来对这猫是越发的宠溺了。

乔深走后,傅寒川抬起头来,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脖颈,从抽屉里拿了颗头疼药吞下,随意的一瞥,一猫一人对视上。

那猫对着傅寒川又是喵呜叫了一声,傅寒川站了起来,走到那笼子半蹲下:“想出来?”

喵呜一声回答。

傅寒川喂了几颗猫粮,淡淡道:“乱跑出去就要付出代价。”

不过是带着去宠物医院打针,居然趁着人不在跑了。

那猫对着猫粮不为所动,倒是亲昵的拿脑袋蹭他的手掌,一付讨好的样子。

软软的毛蹭着掌心,男人眼睛一柔,摸了摸它顺滑的皮毛,嗤笑了声:“还是关着吧,你这招没用了。”

男人回到办公桌坐下继续办公,那猫儿眼巴巴的瞅着他,大概是明白一时半会儿得不到自由了,身体一转,柔软的身段团成了一个球,乖乖的睡去了。

傅寒川抬头看了一眼,唇角微扯了下,继续对着电脑办公。

乔深才出去了片刻,那扇门再度的被他打开,被打扰睡眠的猫儿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乔深神色激动:“傅总,机场刚确认的消息,她回来了!”

傅寒川默然的眼盯着他几秒,微微的眯了起来,手指掐紧了一支笔。

三年前,苏湘离开北城的第一站是云南大理,之后西藏,再返回成都,在那里再飞往泰国,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下,却在菲律宾失去了她的踪迹,音信全无,直到在半年前,才知道她躲在了凤城,而且……

手指掐着钢笔,指尖泛出了白色,他的唇角勾出一丝玩味的冷笑:“舍得出现了?”

……

苏湘三年没有回北城,行走在这个半陌生的城市,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有开车出来,坐着公交地铁去了以前教过的聋哑学校。

这一路上的地铁,依然没有任何的娱乐设施,多了一些手工品的小店铺。

学校的主任老师见到苏湘,兴奋的两眼放光:“苏老师,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苏湘笑着,跟熟悉的老师拥抱了下,主任老师感慨的道:“三年不见,你教过的那界学生都毕业了。”

“是啊,我就只教了他们一年多,不知道还是不是记得我。”

那老师惊愕的睁圆了眼睛,盯着苏湘的喉咙:“苏老师,你、你……”

看习惯了她的手语,忽然见她开口说话,还是很让人惊悚的。

苏湘微微笑着:“我还在练习,发音还不够好。”

“好、好好好……这真是太好了!”主任老师终于回过神来,惊叹着继续道,“这么说,原来你是去治病了啊。太好了,这样就好了……”

主任老师喃喃的,还在感慨着不可思议。

苏湘摸了摸喉咙,微低头苦笑了下。

学校有一点好,这里的人比起别的地方,都要简单很多。

“那苏老师,你这次来,是准备继续回来教书吗?”

手语老师一直是学校紧缺的人才,苏湘的教师资格证三年前就已经拿到了,不过她本人没有回来,让这边的老师帮忙去拿了寄给了她。

苏湘从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来,说道:“两天后残联有个慈善活动,如果主任有空的话,希望你去看一下。”

主任老师打开那邀请函一看,微微的睁大了眼睛露出更加惊愕的神情,随即笑得更高兴了:“苏老师,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好好好,我怎么也要去的,一定去一定去……”

聋哑学校的附近有一家农贸市场,这边的蔬菜瓜果大多是本地农民种的。苏湘按着记忆走了过去,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苏湘接起电话,祁令扬的声音传过来:“在哪儿?”

苏湘一边走一边道:“你已经到家了?”

祁令扬道:“刚从公司出来,不过我猜你一定没有好好在家睡午觉。”

苏湘笑了下:“到学校这边送邀请函,顺便买晚餐食材,你要过来接我吗?”

“在那边等着。”祁令扬挂断电话,转着方向盘换了个方向往郊区的路上走。

傅寒川带着猫去宠物医院,两辆车交叉而过,谁也没有注意到谁。

电话响了起来,傅寒川看了一眼接了起来,一道温柔的女人声音传过来:“寒川,我接到傅赢放学了,现在正在老宅这边,跟你说一下。”

“嗯。”傅寒川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继续专注的开着车往前。

常妍看着挂断了的电话,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着身侧一个极为漂亮的小男孩道:“你爸爸又挂我电话。”

小学门口有别的小孩从里面出来,傅赢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长得像是洋娃娃似的小女生背着小书包往外走,见到傅赢就打招呼。

“傅赢,你妈妈来接你放学吗?”

傅赢一把抢过身后宋妈妈手里拎着的小书包自己背上了,酷酷的道:“她是我阿姨,才不是我妈。”

不顾常妍僵住的笑脸,他非常酷的走向自家的车子,对着那个小女生道:“喂,你没有汽车,要不要我送你呀?”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甜甜笑着道:“不用啦,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不过谢谢你啦。”

说完,小姑娘对着他摆了摆小手,自己往前走了。

傅赢噘了下小嘴,眼巴巴的看着小女生走了。

常妍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矮下身子,对着傅赢道:“傅赢,她是谁啊?你是不是喜欢她?”

傅赢小脸一红,哼了一声抬着小短腿往车上走,很骄傲的道:“才不是。”

待宋妈妈也坐上车以后,司机开了起来然后在路口停下,傅赢看着那个小女生很乖的站在人行道边等红绿灯,屁股坐不住似的弹了下,重重的哼了一声。

“真是个笨蛋,有车不坐。”

常妍看着他发小少爷脾气,笑着道:“傅赢,小女生都喜欢温柔的男生哦。”

傅赢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我爸爸就没有,你还不是一样喜欢他。”

常妍面容尴尬,她轻咳了下,认真的跟他商量道:“傅赢,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在你的同学面前那么介绍我,不然我会很难堪诶。”

他家的阿姨,像是叫她保姆似的……

傅赢扭头看她:“那叫你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可以叫我姐姐?”

傅赢:“你本来就是阿姨,阿姨阿姨阿姨……”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闭着眼睛一口气说了许多遍,听得常妍头疼:“好了好了,阿姨就阿姨吧。”

车子继续的开动起来,常妍手托着下巴,有些惆怅的看着窗外,三年了,几乎没有什么变过……

不过,无论是她的耐心还是修养都变得更好了。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摸了摸傅赢的小脑袋唇角扯出一丝微笑。

不过这三年来,一路看着他长大,她还是挺高兴的。

傅家老宅,傅赢下了车就往里面跑进去跳上沙发,大爷似的摊开坐着,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看动画片。

卓雅夫人一听到楼下响起大声的电视机声音就知道孙子回家来了。

她从楼下走下:“傅赢回来了呀。”

“奶奶。”傅赢叫了一声,乖乖的将电视机音量调小。

卓雅夫人应了一声,让夏姐去把中午准备的甜汤端出来,宋妈妈拎着傅赢的小书包进来,傅赢跳下沙发,一本正经的抱着自己的小书包:“我做作业去了。”

常妍看着他往书房走,对卓雅夫人笑着道:“傅赢好像有喜欢的女生了呢。”

傅赢耳朵尖,回头瞪着她道:“不许说我的坏话!”

“好,不说了不说了。”她笑着跟着他,往他专用的书房走去辅导他功课。

过了一会儿,傅寒川就从宠物医院回来了。

卓雅夫人看他抱着那只猫走进来,眼角就忍不住的跳了下。

一个大男人养只猫,还是一只白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道:“傅赢在写作业。”

傅寒川“嗯”了一声,往书房走去。

傅赢其实只在卓雅夫人的面前扮乖巧,一到书房关起门来就不老实。

他的作业本摊开在书桌上,他却捧着一只游戏机在那里打得认真。

常妍叫了他几次,小家伙只嘴上答应:“就来就来,打完这一局。”

一直到听到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小家伙立马将游戏机藏在抽屉里,抓起笔写了起来。

门推开,只见常妍坐在傅赢的旁边,安静的看他写字,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寒川,你回来啦。”

傅寒川点了下头,走到傅赢的身后,从他小小的后背看他的作业。

只见傅赢明显的缩了下后脖颈,手臂挪了挪盖住了他的作业本。

傅寒川一直站着不动,傅赢爪耳挠腮,渐渐的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常妍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对着傅寒川道:“你还是先出去吧,你在的话,他写不出来。”

傅寒川淡淡看她一眼,手一伸打开了抽屉,立面的游戏机界面都还没有退出。

常妍张了张嘴巴,挤着笑道:“这是我刚才玩的,忘了关了。”

傅寒川拿起那只游戏机,脚踩在垃圾桶的脚蹬上,随着桶盖的打开,那游戏机也同时的丢了进去。

傅赢看得一脸痛心,那是他六岁的生日玩具。

接下来的时间,傅寒川都在书房盯着,傅赢老老实实的写作业不敢再顽皮。

静默中,常妍看着沙发上窝着睡觉的猫,忍不住的想要抱一抱。

这猫傅寒川养了几年了,虽然不是什么名种猫,但也是养的皮毛水滑,乖巧软萌,更有意思的是它的异色瞳,一蓝一金,宝石似的漂亮的很。

听说这原本是一只流浪猫,傅寒川捡回来的,从此“平步青云”,也算是猫生赢家了。

就在常妍就要触碰到的时候,一道声音淡淡响起:“别碰,它不习惯。”

傅寒川的膝盖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看公司邮件。

常妍讪讪的缩回手,看了他一眼道:“也是。”

这猫有个性的很,只有几个人可以碰它,别人要是抱它,多半要受伤。

不过她也可以感觉到,傅寒川好像很重视这只猫。

为什么?

常妍瞧着猫出神的时候,傅赢抱着作业本过来:“爸爸,这个我不会。”

傅寒川停下手上的工作,拿过他的本子看了眼,给儿子讲解了起来。

常妍在一边看着,眼神更柔了一些,更多几分爱意。

听谁说过工作中的男人最让人动心,可眼前的男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让她怦然心动。

大概,他是她的毒吧,戒不了,忘不了。

……

郊区的农贸市场。

苏湘挑完了蔬菜水果,拎了个满手,此时站在鱼虾摊子前,看着小贩帮她杀鱼。

手上忽然一轻,转头看过去,祁令扬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拎着那些袋子,她道:“这么快就到了?”

祁令扬看了一眼那条在小贩手里拼命挣扎的鱼道:“再晚一点这条鱼就没命了。”

他吩咐小贩不用杀了,直接装袋,然后两人一起往出口走。他道:“老爷子想要见珍珠,今晚去老宅吃饭,这条鱼养着明天吃……”

在这淳朴的菜场,两人一路说着走着,背影看过去像是恩爱夫妻,跟普通人并无二致。

路上等红路灯的时候,祁令扬转头看了一眼苏湘说道:“北城这两年变化很大,你刚回来,若是想要出来逛逛熟悉环境,可以叫我。”

苏湘道:“你那么忙,不想打扰你。”

祁令扬握了握她的手指头,默了下道:“如果我说,我是怕你遇到他。”

他对视着她的眼睛,苏湘看着他,但是脑子里浮起了傅寒川这三个字。

这三年来,她没有刻意的去忘记这个人,只是在想起的时候会马上转移注意力。

苏湘抿了下唇,笑了下道:“北城很大的,哪有逛着逛着就遇到的。”

“况且,两天后的慈善活动,北城的名流应该都会出席,总会遇见。”

红灯转换成了绿灯,祁令扬松开了她的手指,握住方向盘道:“那不一样。”

“我怕我不在,他会抢走你。”

“我好不容易才留住你。”

在苏湘的面前,他不再隐瞒自己的内心,会直白的告诉他对她的在乎。

苏湘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扯了下唇角淡淡道:“不会。”

她跟傅寒川,在三年前就没有了可能。

因为她是跟祁令扬“发生了关系”的,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一个不再干净的女人。

祁令扬开车直接到了祁家老宅,小珍珠已经被老林先送了过来。

两人一起走屋子,祁海鹏抱着孙女正在逗她:“笑一个,笑一个?”

小姑娘坐在他的大腿上,乌溜溜的眼珠子瞧着他就是不笑,只是专注的看着面前这个头发全白了的老爷爷。

祁令扬走过去道:“没有好东西逗她,她是不会笑的。”

祁海鹏往满桌子的玩具瞧了一眼道:“怎么没有?”

进来的时候,祁令扬就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玩具了,他把女儿抱了起来道:“她还怕生,要先熟悉个几天。”

对着一个怪老头,没哭出来就算不错了。

祁海鹏的脸一沉,说道:“回来了也不先到这里来,我怎么跟她熟悉?”

祁令扬原本是打算先处理一些耀世的事务,也让苏湘的情绪沉淀两天就没先通知这边,不过祁海鹏急着见孙女,严密盯着湘园,根本瞒不住他。

祁令扬道:“孩子刚回来,想等她服了这里的水土再说。”

他这么一说,祁海鹏就憋住了嘴不说什么了,他看了看乖乖窝在苏湘怀里的孙女,不放心的道:“该不会真的水土不服吧?”

苏湘笑了下道:“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我带了些凤城的土过来,应该没事。”

祁海鹏这才松了口气,他看了两人一眼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俩的事,什么时候办一办?”

……

在另一老宅,卓雅夫人也在暗示着同样的问题。

吃过晚饭,傅赢终于可以安心的看动画片,常妍陪在他的身边,剥了橙子送到他嘴边,傅赢吃了几块就不想吃了。

“我想吃葡萄。”说完,他的眼珠子盯着茶几果盘上的几颗大葡萄。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傅赢。”

小家伙噘着小嘴坐端正了,自己拿了葡萄吃。

“你不要对他那么严格嘛,他都怕了你了。”

常妍看了一眼傅寒川,手里捏着颗葡萄剥开紫色的皮递给傅赢,小家伙瞄了一眼傅寒川,很有骨气的吃着自己的那一颗,连皮一起咬了下去。

卓雅夫人给傅寒川使了个眼色,往外面的花园走去。

傅寒川跟着走出去,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说道:“常妍跟着你都三年了,一个小姑娘追着你跑了这么多年,像是个妈一样的照顾着孩子,一点怨言都没有,你是不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38 有些人表面上看上去风光,背地里连个女人都没有 6000+钻石加更1000

傅寒川不苟言笑的样子,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这几年,难再见到他脸上有什么笑,一直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

她皱了下眉,说道:“你该不是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一时激动,卓雅夫人的声音忍不住的提了起来:“这三年,一直在你身边的是常妍,照顾傅赢的也是常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你都视而不见?”

傅寒川面无表情的脸这才有了些波动,他冷漠的瞧着她道:“母亲,她是怎么离开的,还要我说吗?”

“我……”卓雅夫人被这么一顶,脸涨红的一时说不上话来,傅寒川也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身往屋子里走了进去。

卓雅夫人一句话在嘴边就要说出来,看着儿子高大挺直的背影,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毕竟常妍还在这里,要是吵起来不好看,而且那女人多半是不会回来了,没必要旧事重提惹得他们母子的关系更差。

傅寒川沉着脸走入客厅,傅赢看电视正入迷,傅寒川一进来就道:“回去了。”

傅赢今天被扔了游戏机,现在好不容易看到自己喜欢的动画片,眉毛一皱,小脸露出不痛快来,嘟嘟囔囔的不愿动:“就快结束了,再等会儿看完就走。”

常妍眼看着傅寒川越来越沉的脸色,小声劝道:“傅赢快走了,你爸要生气了。”

傅赢悄悄的瞥了一眼,尽管不高兴,心里还是发憷的,他磨磨蹭蹭的只挪了下屁股,下了沙发屁股还贴在沙发边儿上,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

对于傅赢的这点小心思,傅寒川一看一个准儿,声音更厉色了些:“还要我再说一遍?”

听着老子低沉下来的声音,傅赢不快的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去拎自己的小书包。

常妍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傅赢,说道:“难得他今天那么早就把作业写完了,就让他看完了再走,也没几分钟了。”

傅寒川没搭她的话,等傅赢自己背着书包走过来,长腿往屋外走。

宋妈妈这个时候是不敢说什么的,见着先生走了,自然也是紧跟着上去的。

常妍也只好跟着走出去,对着走进来的卓雅夫人道:“那夫人,我就先回去了。”

卓雅夫人笑了笑,欣慰说道:“幸好有你照顾着这孩子,你看他那脾气……”

苏湘一走,傅赢没了妈妈,傅寒川又是整天绷着脸的,只有爸爸照顾长大的孩子脾气容易变得古怪,有常妍陪着多少好一些。

所以卓雅夫人更希望他们两人能结婚,这样傅寒川的身边能有个女人照顾他们父子,傅家也有个新太太,对傅氏也好,这本是极好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卓雅夫人一想就心烦,也就不再想了。

常妍笑道:“寒川工作忙,我只是闲着没事找傅赢玩而已。”

卓雅夫人淡淡一笑,点了下头道:“幸好你懂事,再耐心等等……”

她转头看了眼快要走到门口的父子:“好了,你也赶紧过去吧。”

常妍“嗯”了一声,看了眼已经完全融入夜色的男人,紧跟了上去。

门口车子静静的停着,常妍坐上车,傅寒川便吩咐司机开车,然后便继续的盯着电脑工作了起来。

傅赢抱着手臂嘟嘴,依然不大高兴的样子,常妍逗了逗他,眼尾余光看了眼傅寒川道:“寒川,你今天是不是又跟卓雅夫人吵架了?”

“这次体检下来,夫人的心脏不怎么好,还是不要再跟她生气了。”

傅寒川的手指顿了下,继续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

苏湘离开的那一年,傅正南坐上了商会会长的位置,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商会,将傅氏的大权交给了傅寒川,他比起以往更加忙碌,也更加的不苟言笑。

跟卓雅夫人的关系也一直紧绷着。

常妍得不到他的回答,也便不再说什么,一路上再也无话,到了常家门口,车子停了下来,常妍推开车门,看了一眼男人后才默默的下了车。

一句告别都没有,她也习惯了这种模式。

常妍跟傅赢到了别,往屋子里走去。

这三年,常家的业务在北城已经顺利展开,常奕夫妻便常驻在了北城,常庭宽夫妻偶尔过来看看。

这几天,常庭宽夫妻正好在北城视察业务,常妍看到自己爸妈,撒娇的坐在了老夫妻的中间:“爸妈。”

常庭宽看了一眼爱女道:“爸妈难得来一次,还不早点回家。”

杨燕青笑着打趣道:“有句话叫做女大不中留。”

常妍脸羞红,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大嫂……”

常庭宽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不过虽然说女儿终归是要嫁出去的,但是跟傅寒川那么久了,那边一点表示都没有。

他对着常妍严肃道:“常妍,傅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跟着人家后面跑,这都几年了,那边也没个说法。”

在外界看来,常妍就是傅寒川的女朋友,傅家未来的傅太太,可是到底没有结婚,自己的女儿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当然心疼。

再者,常妍的年纪也在一年年的大起来,若是再等个三五年这怎么行?

常夫人对自己女儿的委屈也是看在眼里,她道:“是啊,你都二十三了。要我说,以你的身份去照顾人家的孩子,我是舍不得的,但是架不住你喜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总要有个结果了吧?”

三年前,常妍本来是在傅家老宅好好住着的,忽然就回家了,常家一看这架势,也明白了什么,大抵这联姻是不成功了。不过自家的掌上明珠受了委屈回来,常庭宽当然雷霆大怒,常妍却哭着反过来劝不要因为她的关系跟傅家有冲突。

后来,听说那个女人走了,傅寒川的儿子病了一场,常妍看着那孩子可怜,便帮着照顾了起来。

常妍笑着撒娇道:“看你们说的,我才二十三,干嘛要那么早结婚。再说了,我跟傅赢是朋友,跟傅寒川没什么关系。”

常奕从楼上下来,听到常妍那一句,冷哼了声道:“还死鸭子嘴硬,若那孩子不是傅寒川的儿子,你能那么喜欢?”

常妍的傻,也就骗骗她自己,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常妍不能说傅寒川其实根本没有接受过她,站了起来说道:“我就是还不想结婚嘛,你们一个个好像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似的。”

“好了,你们就别再逼她了,看她脸都红了。”杨燕青自己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能鼓起勇气去追就很勇敢了,但是一旦戳她的痛处,忍着疼还要强自撑着自己的尊严,那种滋味很痛苦。

常妍瞪了他们一眼往楼上走,门一关上后背抵在了门板上,心里隐隐的痛着。

从她爱上傅寒川开始,这颗心就没有停下来过,这心痛的感觉也就没有停下来过。

若是傅寒川向她求婚,她当然一定会答应下,她会快乐的疯了的,可是……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过的,就是她爱着他,他却爱着别人。

卓雅夫人跟他谈话的时候,她听到了,他对那个女人依然念念不忘,三年了,就算还想着,那份感觉也淡了些的吧?

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褪色剂吗?

再浓烈的色彩也会淡了的,会慢慢的淡了的……

常妍捏了捏手指,走到书架前,拿起一只相框,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抚了抚。

上面照着的是傅寒川跟傅赢,还有她的“合影”。

那是傅赢幼儿园毕业一起拍的,虽然只是一个偷拍的角度,她也很满足了。

……

将常妍送回常家以后,车子往古华路那边走。车子经过小公园,傅寒川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黯淡,不过小公园里的灯亮着,里面的设施经过风水雨打的,看上去都有些陈旧了。

北城还不到下雪的时候,不过地上的落叶不少,落叶下有着深秋最后的虫鸣。

车轮碾过路面,很快的就将那小公园甩在了后面。

到了家,傅赢甩了鞋光脚往客厅跑,他要看动画片。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拎着笔记本电脑进了书房,傅赢眼尾瞥了瞥,跳下沙发悄悄的打开书房的门。

书房只亮了桌上的那一盏台灯,傅寒川冷峻的脸盯着电脑,眼睛都没抬一下,嗒嗒的敲打键盘的声音随着他的说话声一起响起:“不看电视就去洗澡睡觉。”

傅赢走了进来,爬在他的膝盖上道:“爸爸,他们说,常阿姨以后是我的小妈,是真的吗?”

傅寒川拧了下眉,低眸看了眼儿子道:“谁说的?”

傅赢的小眉毛紧紧的皱起:“很多人都在说。”

卓雅夫人经常带着傅赢出去聚会,这种话听到了也不奇怪。

傅赢听着爸爸不回答他,又道:“爸爸,她做做阿姨还可以,做小妈不适合,你不可以娶她。”

傅寒川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倒是想逗他一下:“那你怎么看?”

“你太老了,这叫老牛吃嫩草。”

刚说完,傅赢就被老子拎着丢下了膝盖:“臭小子。”

就算是对常妍无意,但男人也是很在意年龄的。

傅赢哼哼唧唧的:“本来就是。”

反正,他就是不能结婚。

傅寒川睨了一眼儿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忽然道:“你妈就要回来了。”

傅赢的眼睛倏地睁得圆溜溜的,似乎是被吓到了,整个小小的人儿紧绷在那里。

随后,他大声喊了一句:“随便她回来不回来,我才不要知道!”

他转身嗒嗒的跑了出去,砰的一声摔上了门,脾气大的很。

傅寒川轻吐了口气,收回目光,手从抽屉里摸了包烟,抽了一根含在的薄唇间,打火机叮的一声,火光亮起,袅袅的烟雾升腾了起来。

有些事,对一个孩子无法说清楚,在傅赢的眼里,他是被妈妈抛弃的小孩。

傅寒川微眯着眼睛,看着手机中存着的那一张照片,眸光沉沉的。

苏湘,等你见到傅赢的时候,看你怎么跟他解释。

灯光中,抽屉的一个角落微光闪烁。

傅寒川弹了弹烟灰,不经意的一瞥,看到抽屉里的东西,伸手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粉钻戒指,苏湘离开之前快递过来的。

傅寒川捏着戒指在指尖把玩,钻石切割的每一个面在灯光下亮着细碎的光芒。

这时手机上忽然切换成了来电显示,铃声在安静的书房响起,手指一划,接通的电话那端,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来道:“傅先生,今晚来不来一起过夜生活?”

傅寒川嗤笑了声,将电话挂断,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

祁家老宅。

祁海鹏一催婚,苏湘的笑意就显得勉强了起来。

她道:“祁叔叔,我的事情还没有全部的定下来,有些答案,我必须要找到,不然我无法安心。在这之前……希望您能谅解。”

祁海鹏微微的蹙了下眉毛,他看了眼祁令扬道:“还没找到线索吗?”

祁令扬道:“苏润把公司卖了,人也躲到了日本,苏湘这次回来,就是看能不能从苏明东的那些老朋友那里找到一些线索。”

“嗯……”祁海鹏沉着眉点了点头,他看着苏湘道,“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你要做好准备,不一定能找得到。”

苏湘笑了下道:“应该会找到答案的。”

祁海鹏看了她一眼,也便不再说什么。一起吃过晚餐,苏湘在楼下陪着珍珠玩,祁海鹏把祁令扬叫到了书房里。

门关上,祁海鹏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另一边道:“你也坐。”

“谢谢父亲。”祁令扬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人这两年才有些父子的感觉来。

自从两年前的事后,祁海鹏便戒了烟酒,他在茶盘上按了自动烧水键,立即响起了烧水的沙沙声音。

他的身体往后靠在柔软的皮沙发中,看着祁令扬说道:“看样子,她可能还是不大想跟你结婚?”

祁令扬道:“她只是在没有得到准确的结果前没有把握,不想把麻烦带到祁家来。”

祁海鹏看了他一眼,傻小子。

他轻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老了,这两年的身体一直这么耗下去,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得赶快过来帮我的忙。你跟她结了婚,也就了了件事,心思也能集中起来。”

水烧开,祁令扬拎起水壶倒茶,他道:“这不是就准备来祁氏上班,几天时间总能撑一撑的吧?”

祁海鹏捏着茶杯瞪了他一眼:“我是担心你一直找借口,嘴上答应却给我无限期的推下去。”

“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父子两人又在书房说了会儿话,等下来的时候,苏湘窝在沙发已经睡着了,小珍珠窝在她的怀里,小嘴的口水流下来,衣襟被她弄湿了一滩。

佣人在她们的身上盖了条毛毯,也不敢打扰,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祁令扬看着母女俩睡着的画面,眸光一柔,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手指碰了碰苏湘的脸。

苏湘模模糊糊的醒来,就看到祁令扬站在她面前笑看着他。

“口水都留下来了。”

苏湘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睁着朦胧的睡眼揉眼睛,嗓音比起平时更沙哑了些:“要回去了吗?”

祁令扬“嗯”了一声,拎起扶手上搭着小斗篷给珍珠裹上,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苏湘接过佣人拿过来的外套穿了起来。

两人一起跟祁海鹏告了别,车上,祁令扬握着苏湘的手指,尤其在她无名指的地方重重的捏了下。

苏湘吃痛,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祁令扬捉着她的小手在掌心把玩,看着她白皙纤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下道:“想一直这么牵着你的手。”

苏湘笑了下,啐了他一口道:“肉麻。”

她不习惯这么直白的表白,小手挣了挣,祁令扬却更握紧了一些道:“那你只能习惯了。”

他炽热的眼盯着她:“苏湘,如果你能早点嫁给我就好了,我的心也能安定一些。”

“不然,我总怕再弄丢了你。”

苏湘抿唇,正要说话时,祁令扬打断了她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看着苏湘平静的眼眸,他顿了下,退了一步道:“算了,你坚持我也拿你没有办法。不过你可不能忘了,你要嫁给我的事。”

他的神情非常认真,就见他托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缓缓的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晶亮的钻石在车厢中闪着微光。

苏湘怔了怔,愣愣的看着祁令扬。

祁令扬看着那一只手,微微笑着道:“微型手铐。”

苏湘笑了下,抽回手放在眼皮底下拨动了下戒指道:“看起来好贵重。”

“是挺贵的,花了我好几个月的时间。”这是他自己设计做的。

车子往前缓慢行驶,明亮灯光划破黑夜……

洗过澡,苏湘习惯性的打开了电脑,文档里全部是傅赢的照片,从出生时一直到他三岁的时候。

她看到最后一张,脑子里还能浮现所有的那些照片记忆。

祁令扬看到她房间的门半开着透出灯光,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苏湘并没回头,幽幽的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他道:“你每一晚都看,怎么不跟他联络。我记得你说过,教会他用视频了的。”

苏湘摇了摇头:“联系不上。”

后来,她想联系不上就算了吧,她怕见到傅赢会忍不住跑回来。

那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也没到可以回来面对的时候。

“算了,现在回来了,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

1988。

车子在门口停下,傅寒川进去,一楼大厅正热闹。四周的那些游戏机也还在,几个纨绔子弟搂着女人在那里显摆把妹。

傅寒川径直穿过灯红酒绿,上了电梯一直到顶楼。

若大的空间,里面就只有裴羡跟莫非同两个人在。

莫非同在那里玩抓娃娃机,旁边已经堆了好几个,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有回一下,抓起一边的酒杯喝了一口,脸色好像更难看了些。

裴羡拎着红酒杯闲适的坐在沙发上看他玩机子,转头看了一眼傅寒川,有话没话出口就俩个字:“来了?”

“嗯。”

傅寒川在酒架上挑了一瓶啤酒,在裴羡的斜对角沙发坐下,瓶口在茶几角上一敲,细腻的泡沫涌出来,他喝了一口,看了看安静的大空间道:“这就是你的夜生活?”

傅寒川现在可以说是完全的继承了傅氏,成为了掌舵人,也就不再是以前的傅少,裴羡便开玩笑的叫了他傅先生,傅爷,反正怎么高兴怎么称呼。

一来,傅寒川比起以前更忙,没有时间,二来一个单身男人要照顾儿子,夜生活就更少了,三来,莫非同为苏湘的离开还在责怪傅寒川,两人间嫌隙未解,1988已经极少过来。

多亏裴羡还在周x旋,勉强维持着兄弟情谊,不然三剑客早就散了。

这时,一声砰的重响,两人一起回头看向莫非同。

莫非同重重的拍了个确认键,爪子往下抓起一只小娃娃,四周的彩灯立即的亮了起来表示祝贺。

莫非同抓着娃娃脖子,散漫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裴羡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傅寒川道:“还没有苏湘的消息?”

余光中,就见到莫非同似是竖起了耳朵。

傅寒川漠漠道:“没有。”

裴羡扬了下眉毛:“能从你眼皮子底下躲得人都找不到,倒是本事了。”

莫非同懒散的瘫坐在沙发上,揪着兔子的两只长耳朵打了个结,又拆开来,反复了几次,好像就是没事找点事情做似的。

不过那一张嘴就是抿着不开口。

几句话后,陷入了沉默,各自的喝酒,在酒精的余味中寻找宁静。

裴羡看了看冷着脸,连眼神都不交流一个两人,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我们三个……”

“怎么?”莫非同给面子的搭了一句。

裴羡道:“我们这三个,是不是应了句话?”

傅寒川喝了口酒:“哪句话?”

“有些人表面上看上去风光,背地里连个女人都没有。”

“……”

一时死寂的,一个搭话的人都没了。

裴羡跟乔影两年前腻歪到叫人人神共愤,突然就情转急下,分手收场。

这也是他为什么喝起了红酒。之前有乔影管着,他不能多喝,现在怎么喝都无所谓。

反倒是傅寒川,因为苏湘走了,为着儿子的缘故不再喝得醉醺醺回家,再怎么样,他那威严的严父形象更要保持了。

莫非同将手里的毛绒兔丢在了一边,拿起茶几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在他弯腰的时候,口袋里一张东西掉了出来,裴羡先他一步捡了起来:“什么东西?”

红色的硬纸贴,上面写着烫金的“邀请函”三个字。

莫非同看了一眼道:“今年的扶蕊慈善晚会邀请函。”

每年的十月底,入冬时,北城会办一场慈善晚会,发起人是个很有名气的电台主持人,利用她的影响力号召起来,已经持续举办了十年了。

每年这个时候,全国各地的名流等都会进入北城来参加宴会,为了真的做点慈善事业,或是借机露个脸,或是借机攀上一些关系。

不管怎么说,能被邀请来参加这个宴会,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裴羡没什么兴致的打开看了看,因为每年都会收到,也就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他的助理把邀请函送过来的时候,被他随意的放在了桌上。

“嗯?”看到里面的字,他忽然发出了怪异的一声,捏着邀请函贴近脸再看了看。

莫非同收到邀请函就随便的塞口袋了,也没仔细看,他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怎么了?”

裴羡道:“今年的扶蕊慈善,是跟残联一起联合举办。”

以往一直是扶蕊慈善单独举办,从没跟别的一起合办过,尤其是残联。

莫非同也好奇了起来,从裴羡手里把邀请函拿了过来,确认似的也看了一遍。

他抬头看着裴羡,一看到那个残字,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苏湘。

她是哑巴,以前他们也曾嘲笑过她身残志坚,稳坐傅寒川太太之名。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下,裴羡看向傅寒川:“你收到了吗?”

傅寒川皱了眉头,他跟裴羡他们一样,收到就随便放在一边了。

莫非同将邀请函又收了起来,说道:“联合举办就联合举办呗,换换花样多点新鲜感也好,不然大佬们都看腻了,谁还捐钱。”

不过这次,他没再随便的收起来,而是特意的插在了西服内袋里,手掌在胸口压了压。

傅寒川微垂着眼眸,漆黑的眼底忽然闪过了一道光,手指慢慢的捏了起来。

她才进入北城,是否……与这有关?

如果是,也就是说,她会在这么盛大的场合出现?

傅寒川只在1988喝了瓶啤酒就回去了。

傅赢已经睡了,不过在傅寒川熄灯睡下的时候,卧室的门把悄悄的拧动了开来,一个小小的人影轻手轻脚的往床上爬……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39 房子都送了,人还不是你的? 6000+钻石加更

灯光忽然亮起,傅赢还保持着爬的姿势僵在那里,圆溜溜的眼对着傅寒川微眯起的眼,淡淡的瞧着他。

“爸爸,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小家伙的情绪听起来有些低落,傅寒川也没说什么,嗯了声,拎起了一角被子,傅赢小猫似的钻了进去,窝在他的胸口。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小家伙的后脑勺,揉了一把便伸手将灯关了。

过了会儿,傅赢动了动:“爸爸,你是不是喝酒了?”

男人低冷的声音响起来:“不睡就出去。”

立即鸦雀无声。

一夜到天亮,傅赢醒的时候,傅寒川已经上班去了。

傅赢自己刷牙洗脸,到了客厅的时候,常妍微微笑着打招呼:“傅赢,早。”

“早。”他懒洋洋的爬上椅子坐好,吃宋妈妈给他准备的早饭。

常妍看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打开了自己做的丰盛早餐:“要不要尝尝我做的?”

便当盒里摆放着精致的寿司,还有章鱼小香肠,细心的用海苔跟蛋白做了眼睛,傅赢看了一眼,还是吃起了自己的:“不要。”

在厨房洗碗的宋妈妈听到了傅赢的拒绝,顿时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傅赢从小就吃她做的东西,别人做的再好看,哪里比得上她做的。

她的手艺,可是从太太那里学来的。

想到苏湘,宋妈妈的肩膀往下一塌,叹了口气。

都三年了,傅赢都那么大了,也不回来看一眼,不怕孩子不记得她了吗?

而那女人这三年几乎天天往傅家跑,一直讨好着孩子,她什么心思,还能看不出来吗?

有时候听她对傅先生说的那些话,把自己当成了太太似的,劝这个劝那个的,不就趁着这家没有女主人,想趁虚而入吗?

不过,她就只是个老妈子,只能看在眼里,嘀咕在心里。

这天是周六,傅赢还有一天的兴趣班要去上,原本这个时间点,小家伙早就在路上了,这会儿磨磨蹭蹭的早饭还没吃完。

家教吴老师在傅赢三岁的时候就一直照顾他,一直到现在。

她看了看时间,上前道:“小少爷,是不是吃不下了?”

傅赢抓着勺子戳碗底,显得意兴阑珊:“今天不去上课。”

吴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摸出手机道:“那我先请示一下傅先生。”

一搬出傅寒川,傅赢丢开了勺子跳下椅子往门口走,嘴里嘟囔着:“烦死了。”

吴老师将手机收了起来,拎起傅赢的书包。

车上,常妍看着嘟嘴不高兴的傅赢,问道:“傅赢,你今天好像特别不高兴?生病了?”

说着,她就紧张了起来,伸手在傅赢额头上摸了下,又摸了摸自己的:“奇怪,没有问题啊……”

傅赢别过了小脑袋,兀自生着闷气。

他不说话,常妍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到了教育机构,跆拳道老师把孩子接了进去,常妍对着吴老师道:“吴老师,我在这边等傅赢下课就好,您若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先走。”

她往教室里看了眼,几个小孩子都换上了专业的服装,先做起了热身。

吴老师看了她一眼,正好她需要去书店买些书,便点了下头道:“那好,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说实在的,这位名校毕业的常小姐让她感觉压力很大,就快要把她的饭碗给抢了。

她是傅先生请回来专门负责傅赢的教育工作的,结果常常是被挤的在一边,有时候她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该辞职了。

常妍看着吴老师走了,在一旁的等候区坐了下来。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她玩了会儿手机,再看了下教室的方向,想到了什么便起身快步的往外走了出去。

经过门口的时候,眼角余光好像瞥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待她再看过去的时候,电梯的门已经关上了。

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吧,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呢?

她继续的往门口走,而电梯里,苏湘抱着小珍珠,捉着她的小手指着电梯内贴的广告,软软道:“以后我们小珍珠也要上学啦。”

小姑娘好奇的看着海报上的小孩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小身子一扭抱住了她的脖子,再也不肯看那海报一眼。

小珍珠迟迟的不会说话,苏湘虽然说孩子也有学说话晚的,但是眼看着珍珠都三岁了还只会叫妈妈,心里头也着急上火。

傅赢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很会说了。

苏湘在恢复声音开始学说话时,还开玩笑的说跟小珍珠一起学习,现在担心的是怕孩子受了她这个半吊子妈妈的影响。

而且,这孩子太内向,在凤城的时候也让她去幼儿机构上过课,希望可以锻炼一下她的社交,但孩子上了几天每天都哭着不肯去,祁令扬舍不得便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回到北城,苏湘琢磨着等她这边的事情忙起来以后,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一直陪着她了,便想让她来机构上课。

从电梯内出来,苏湘往咨询处走出,经过一间教室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在窗外看着里面几个孩子在上课。

傅赢也曾在这里上过课,所以她才这么的熟门熟路。

一位咨询顾问看到苏湘站在那里,便开始介绍起来。

“这位太太,这是我们的外教班,都是由专业的老师授课,本市内很多名流家庭的孩子都在这里上过课。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苏湘回头时,那顾问看着苏湘的脸微微一愣:“这位太太,看您好像有些面熟?”

苏湘微微一笑,沙哑的声音道:“来过这里几次,大概是见过吧。”

当初她带着傅赢来这里,也是这位咨询顾问做的介绍。

那人想了想,哦了一声,没再多想,又问道:“太太,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苏湘道:“先了解一下吧。”

另一个拐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看着前面,乌黑圆亮的眼睛好奇的眨了眨。

看着前面的人走了,他便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跆拳道课的老师教习完一套动作,所有的孩子都回归到远处。他往空了的位置看了一眼,奇怪的皱了皱眉。

上个厕所这么久?

常妍见今天傅赢不开心,便趁着他上课的时候出去买了些他爱吃的零食,回来就听说傅赢不见了,顿时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时候,吴老师也从书店买了书回来,一听说小少爷不见了,便立即的找了起来。

常妍边找边给傅寒川打电话,傅寒川在开会,乔深接的电话,就听到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他的脸色一变,走进会议室通知傅寒川。

“寒川,傅赢不见了……我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电话那一头,女人的忍着哭腔鼻音很重,傅寒川一手插在腰上,垂着的头眉心拧紧着,“吴老师呢,让吴老师接电话。”

他招呼乔深过来接替会议,自己则往电梯走去。

车子很快就到教育机构,常妍看到傅寒川大步走来,就哭着小跑了过去:“寒川,怎么办,都找遍了……”

这时候,吴老师已经从书店回来,看到傅寒川一脸愧色的道:“傅先生,我很抱歉出了这样的事。”

虽然是常妍守在这边,但她是领了薪水的,再怎么样也不该轻易离开,这就是擅离职守。

傅寒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老师问道:“监控都看了吗?”

……

此时的傅赢垂头闷闷的走在马路上,他不想回去上课,但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迷路了。

小家伙身上还穿着跆拳道的衣服,路过的时候都有人转头看他。

小家伙早饭没有好好吃又走了一路,这会儿又累又饿。

他站在一家肯德基的门店外,看着里面的孩子有爸爸妈妈陪着吃热热闹闹的,又委屈的酸了鼻子。

“傅赢,你想吃肯德基吗?我让我妈妈请你吃,好不好啊?”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他的旁边响起。

傅赢的小身子一僵,立即抬手擦了擦眼睛,小女孩特意的伸长了脖子转头看了看他:“傅赢,你哭啦?”

傅赢立即凶狠大声的道:“我才没有哭!”

“哎,好吧,你没哭。”小女孩哄孩子似的顺着他说了一句,“那你还想吃肯德基吗?”

“我才不要吃。”

傅赢嘴上倔强,不过身体很诚实的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他是真的很饿。

小家伙大口的吃着蛋挞、鸡块,大口喝可乐,直到身边响起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傅赢!”那声音不高,但透着一股沉沉的威势,别说傅赢,连不相干的人都吓得不敢乱动。

傅赢的后脖子一僵,松开了手里的鸡块,小手油油的摊在半空,闷闷的憋着小嘴不吭声。

傅寒川一看他这样,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沉声道:“出来!”

小姑娘的妈妈看着这僵硬的气氛,对着男人挤了个笑道:“这位先生,你是傅赢小朋友的爸爸?”

“……”

“你好,我是连良的妈妈。”

“……”

看着男人一直沉着脸也不搭理人,女人尴尬了下,又道:“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吓到孩子了。”

傅寒川冷沉的眼睛一瞥,便都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傅赢跳下了椅子,垂着小脑袋踢踏着脚步往外走,到了车上,傅寒川一直压抑着心底的怒气。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跑出来了?”

傅寒川调出了监控,再一个电话打到交通部门,把机构附近的监控都找了出来,很容易就找到了傅赢的所在位置。

没让任何人跟着,他自己开车过来了。

想到在机构监控中看到的那个身影,他的脸色更加的沉了下。

傅家没有苏湘的照片,仅有的也只是他手机里的那一张,但也只是小半张脸的侧影。

这三年,就连他都快忘了她是圆是扁,更不用说傅赢。

那最后的小半年,傅赢都没怎么见过她,到她最后走的时候也没见上一面……

傅赢应该是凭着一股熟悉感跟出去的。

一想到这里,傅寒川的脸色更加绷紧了一些,连自己儿子跟在她后面她都没发觉,这死女人,那些年还一副只要儿子的样子!

一股火在腹中燃烧,身上的阴郁寒气就更加浓烈了。

而作为小孩子的傅赢只感觉到来自爸爸身上的怒气,委屈的眼泪开始吧嗒吧嗒的掉在道服上。

“男孩子哭什么哭!”

傅寒川凶了小家伙一句,但看到他抽泣时微微颤抖的肩膀,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

看他油油的小手,他抽了纸巾给他擦拭起来。

“不说话想关小黑屋?”

傅赢憋屈了很久,想象着他被关小黑屋的画面,没有妈妈的孩子果然很可怜。

他汪着一包泪水抬头,抽噎着问道:“爸爸,她是不是有别的宝宝了才不要我的?”

傅寒川的手指顿了下,呼吸都沉了下来,过了片刻,他才继续擦了起来道:“没有,她就只有你一个。”

傅赢垂下了小脑袋,悬空的小腿晃着,继续沉浸在心酸可怜没人爱的野草宝宝人设上。

“你不要安慰我了,她早就不记得我了……”

“我也不记得她了。”

傅寒川沉沉的吸了口气:“还想吃肯德基?”

傅赢抬头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小肚子:“其实我还有点饿。”

……

苏湘从教育机构出来便上了车子,珍珠到了陌生环境就吓得大哭,体验课没上完就出来了。

孩子一哭她就头疼,什么都顾不上便出来了。

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了手机,祁令扬的声音传了过来:“珍珠愿意去上课了吗?”

苏湘看了一眼此时在自顾自玩着玩具的小姑娘,好像意识到自己成功逃离了上课,这会儿倒是不哭了。

她叹了口气道:“还是不愿意。”

祁令扬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低声笑了下道:“不去就不去,大不了把老师请到家里去。”

苏湘立即就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孤单的在家里,没有朋友,只有各种老师的问候。

“不行。”

祁令扬听她沉下来的语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道:“苏湘,珍珠跟你那时候不一样,她是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只要有你有我,她不会不快乐的。”

苏湘道:“我知道,但是她的成长环境不应该只有你跟我……”

两人在珍珠的教育问题上有着分歧,祁令扬是女儿奴,一哭就什么都惯着,苏湘会一直的尝试去改变,不过她又架不住珍珠的哭,两个人都不怎么成功,又一次的争辩了起来。

一辆车迎面而来,又交错而过。

另一辆车上,傅寒川带着傅赢去吃东西,常妍的电话打了过来。

“傅赢找到了吗?”她的声音依然带着鼻音,小心翼翼的。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常妍咬着唇瓣,难过的道:“我很抱歉,没有看好傅赢。”

傅寒川看着马路周边的店铺,找着停车位,漠漠的道:“常妍,吴老师是我专门请来的家教老师,她有她的职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常妍的唇瓣咬的更紧,就快哭出来了,她道:“我很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没事就挂了,我还有事。”

说完,他就切断了电话,常妍听着电话那端的忙音,擦了擦眼睛。

杨燕青喝了口咖啡,看了眼常妍,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

接到常妍的电话,她便过来了。

杨燕青道:“你替他照顾孩子,出了问题就是你的责任,你想清楚了?”

常妍吸了一口高甜度的奶茶,闷闷的道:“是我疏忽了,我以为傅赢在上课,不会有什么事的。”

杨燕青看着她这模样,摇了摇头道:“常妍,有句话我必须要告诉你。你虽然在照顾着孩子,但是,你不是他的妈妈。你把自己过于带入角色里了。”

“说句实在的,你已经大学毕业,常家有那么多的公司,随便你挑。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去别的公司上班。傅赢有专门的老师负责,你一直的围着他转,你的人生在哪里?”

常妍沉默了下来,因为她根本不敢放松。

这些年,她一直努力着。傅寒川不喜欢她,她就让自己变得重要起来,让他习惯她的存在,像是空气一样。

那个女人不也是这样,才让她在傅寒川的心里留了一席之地吗?

她想到在监控中看到的那个身影,想到傅寒川当时的表情,她的心脏就紧缩了起来。

不是她看错了,真的是她回来了!

这个时候,她又怎么敢有所松懈?

常妍扯了扯唇角,苦涩道:“大嫂,我跟你不一样。我的梦想就一直很简单……”

……

苏湘的车子渐渐的行驶进入古华路,车速越来越慢,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熟悉的马路,熟悉的小公园。

小公园有孩童们在玩耍,她的车子停了下来,多希望傅赢也能在其中。

苏湘收回视线,从车窗的另一侧看过去,指着远处的楼房道:“小珍珠,以前妈妈就住在这里。”

她看着那一个方向,晴好的天气,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栋熟悉的大楼近在眼前,她的眼眸黯了黯,心房里涌起一股闷闷的沉痛。

“麻……”小姑娘听着没了声音,水汪汪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往外看过去,苏湘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手指移动四十五度,往另外的方向指过去。

“以前爸爸住在那边。”

小姑娘的脑袋也跟着转了过去,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什么好玩的,便没了兴趣,转头看向车窗另一边的小公园。

她不敢跟别的人接触,但是热闹的地方对孩子的吸引力是一样的。

珍珠抱着小兔子玩具,瞅着在玩耍的孩子们。

有个小孩在上面荡秋千,她的小腿边也跟着晃了起来。

苏湘指着一架秋千道:“这个秋千,妈妈也坐过。”

还记得那个时候,她跟杜若涵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一想到那个时候,她的唇角勉强的扯了下,吸了吸鼻子将负情绪收了起来。

眼见着临近中午,那些人三三两两的回去了,好奇的目光也看向这辆一直停着的车。

路上有行人又有车堵着,傅寒川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摁了几下喇叭,行人散了开来避车。

苏湘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尽管只是一个光影下的模糊人影,她的身体也僵硬了起来,感觉呼吸都快要停止。

她用力的咽了下喉咙,强自的让自己收回目光,踩了油门往前开去。

傅寒川懒懒的扫了一眼那辆蓝色卡宴,扭转方向盘往前面的小区大门开过去。

苏湘屏着呼吸一直往前,直到在后视镜瞥见那车进入了小区看不到了,才踩了刹车停下来。

胸腔里的心脏在快速的跳动着,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全身的肌肉都绷紧着,眼底激荡着什么。

“麻……”

一只软软的小手在她的手臂上拍了下,苏湘才像是惊着了似的回过神来。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如水晶,皱着小眉毛看她:“麻麻……”

苏湘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挤出一抹笑,摸了摸珍珠的小脸:“妈妈没事。”她重新开启了车,“我们回家了。”

看到前面的风景动起来,小姑娘这才漾开一抹甜笑。

……

这一晚,苏湘洗过澡后,一直对着镜子在练习她的笑。

她以为自己挺过去了,可以回来面对了,可当她真正的回到那个地方,看到那个人,过往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几乎将她淹没。

离开北城以后,她去了大理,听说那里美的像天堂,她去西藏,因为那里最接近天堂。

她一直往西,觉得距离北城越远,便是远远的逃离,但她依然每晚都会做噩梦。

拜过西藏的佛,又去了泰国,在那里继续寻找自己的平静,她在外面流浪了很久很久,在北城的一切才开始慢慢的淡化。

她这次回来,不想再做过去那个见不得人的苏湘,她要狠狠的亮一把!

可一见到那个人,就将她心底的怯懦给勾了出来。

傅家的一切,依然是她的噩梦啊!

这样的自己,又怎么在慈善晚会上坦然面对那些老面孔?

浴室的门敲了敲,苏湘挂着机械的笑看了门口一眼,祁令扬的声音响起来:“苏湘?”

苏湘走了出去,祁令扬观察着她的神情:“怎么了?”

苏湘抓了抓半干的头发道:“没什么。”

她转头看他:“有事?”

祁令扬道:“慈善晚会的礼服送过来了,在客厅,要不要去看一下?”

礼服是在凤城就订好了的,赶在宴会开始前送了过来。

“当然要看。”苏湘睨了他一眼,往房外走出去。

客厅里,苏湘看着面前的人微微的愣了一下,笑着道:“你们竟然亲自送过来,是不是太夸张了?”

卓易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悠闲的喝茶道:“反正都要来,顺便给你们一个惊喜。”

卓易的新婚妻子颜可颂是服装设计师,礼服都是由她量身定制的。

她拎起礼服递给苏湘道:“如果不合适的话,马上改也来得及。”

苏湘抚摸着这光滑的缎子面料,只这么看着就非常喜欢了。

“我们去试穿,你们也要吗?”

颜可颂设计的礼服都是配对的,卓易看了一眼祁令扬,站了起来道:“要不要比比谁比较英俊潇洒?”

祁令扬轻嗤了一声,拎着礼服进入房间,卓易跟着进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床角处一屁股坐了下来,拍了拍舒适的床垫。

他进来,可不是真的来试穿衣服。

在凤城的时候,他就跟他的小娇妻穿上脱下,什么体都试遍了。

卓易身体一歪,手肘撑着半截身体,狭长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睨着祁令扬道:“房子都送了,怎么,人还不是你的?”

枕头是成双的,但是另一个枕头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屋子里也没有任何的女人用品,连空气中都全部是男人的气味。

这两人一看就是分房睡的。

祁令扬看了他一眼,穿上外套西服:“你以为我是你?”

他从柜子上取过领结,戴在脖子上整理了下,镜子里的男人儒雅中带着些微的淡漠,优雅贵族的气派。

卓易哼了一声道:“少来,若是苏湘愿意,你还不天天抱着她睡?”

“还是……”他的目光将祁令扬从头到脚扫过,“身材不自信给人看呐?”

祁令扬懒得搭理他,低头整理着袖扣,卓易睨着他忽然道:“三年前,你们不是都睡过了么,现在又在一起了,就差一张结婚证了,别说你什么尊重她,结婚后才碰她这种鬼话。”

那段视频,他也看到过,一眼就认出里面的人了。

男人对女人,就是兽跟对嘴的食物,到了嘴边的美味忍着不吃,除非是虔诚的教徒。

更何况是已经到嘴吃过的。

“……”祁令扬摸着袖间的一颗蓝钻,慢慢的转动着,眼底的微光闪烁了下。

过了两秒,他松了手指,淡淡道:“就是那句鬼话,信不信随你。”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40 没有比你更狠更毒的女人了! 6000+钻石加更1000

每年十月底的扶蕊慈善晚会是全国娱乐媒体的焦点,而今年首次采用联合制,更是惹人瞩目,红毯两侧的位置挤满了摄影师记者,看着众多大牌款款而过。

一辆辆豪车流水似的在酒店门口停下,每一个记者都在兴奋着下一位又是谁。

又一辆豪车缓缓停下,一个男人从车内走出,这时灯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男人身姿颀长,容貌清隽,在北城这个名利场中行走的人,见到这张面孔,都会微微愣一下。

说起来,这也是一位传奇人物了。

祁家的二公子祁令扬,一直以来,其光芒都被大公子祁令聪所掩盖,直到三年前忽然横空出世,成为高科技公司总裁,正当巅峰之时又悄然退出,再归来身份再次变化,已经是耀世文化总裁。

这几年里,各大娱乐公司竞争尤其激烈,耀世文化却能在这激烈竞争中,凭着几部大ip剧作,捧红多位明星至大咖级别,一跃成为一流的影视制作公司。

所有人正好奇这位再次转换了身份的商界奇才会携带旗下哪位红牌出席晚会时,只见男人侧过身体,伸出的修长手指上,又多了一只纤纤细手,紧接着,一个身量娇小的女人走了出来。

白色的长裙及至脚踝,带着飘飘仙气似的从车内走下,她在男人的身侧站定,两人对视了眼微微一笑,然后携着手一起走上红毯。

在众多的注目下,就见着那一对男女从容而过,人们脑中会自然而然的浮现四个字——珠联璧合。

白色的衣裙绣着银丝的四叶草暗纹,在光线中闪着细碎的微光,但都不及女人脸上的明亮笑容。

她的笑很有感染力,看到的人都会觉得温暖,会跟着翘起嘴唇。

愣神中,有人会觉得这一张脸有些眼熟,仔细回想之后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女人在硕大的晚会海报上签下自己的大名——苏湘。

也有的媒体人认出来,这不是今年新一任的残联爱心大使吗?

就在有人惊艳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另一辆车上,一双暗沉的眼紧紧的盯着那一道身影,呼吸沉透。

“寒川,不下车吗?”常妍小声的提醒了句,傅寒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推开车门。

那些捕捉精彩的摄影师又一次的将长枪短炮聚焦在新的精彩中,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车上走出,那种极具的气场会让人立即的联想到“气势”二字,这便是如今北城最顶端的人物——傅寒川!

而在他身侧的女伴,当然也是不出意外的,又是那位常小姐。

男人面容冷峻,女人笑容甜美,一起从红毯上缓缓走过。

南北强强联姻的风吹了三年,也没见有个结果,但只要两人还一起出席在公众场合,就说明这风还会继续的吹下去。

有人说,他们联姻,代表的是一座全方位商业帝国的落成。

……

每年的慈善晚会,都是由扶蕊慈善的发起人庞女士做开头演讲,介绍重量级的嘉宾做慈善拍卖,当苏湘最后一个压轴走出的时候,大厅中的掌声比起前面几位都要迟个几秒。

一半是因没有听说过,另一半认出的人,则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前半生实在太“荒唐”。

在北城的名流中,当然还记得这位当年曾经靠诡计手段上位的前傅太太,有人忍不住的往傅家的人那里投去目光。

台下的光线昏暗,就见那位卓雅夫人以及大傅先生脸色黑透,黑透中又透着不敢置信。

卓雅夫人满脸震惊,看着台上那个做着发言的女人。

她,居然回来了,而且还是如此的高调!

傅寒川阴骘的目光盯着那台上,仿佛发着光的女人。

她从容大方,微笑的对着台下的人点头示意,静静的听着庞女士对她的介绍以及点评。

“……她跟随公益组织走过许多地方,又在行走中得到新的启悟。成立‘回形针’工作室,用两年的时间成为顶尖的编舞老师,让手语舞成为一个新的语言,成为一种潮流。又用她的成功,来帮助他人,让这一特殊群体,更自信更正能量。”

“有人问她说,残疾人能做什么,她说,我们能做的跟你一样好。”

“一个聋哑人士用行动告诉了别人,她的毅力与勇气,聪慧与乐观。”

“所以在今年,她成为了新一届的残联爱心大使,成为我们今晚最后一个助拍嘉宾。”

庞女士介绍到这里,声音提高了一些,将最后的气氛带动起来,她大声道:“今天,你们做手语舞了吗?”

直到这里,很多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年中,以每两个月出一支新舞席卷各大平台的“问好”少年团,幕后人就是苏湘。

庞女士介绍完后过了几秒,才有零落的掌声响了起来,紧接着,那响声渐渐的大起来了。

颜可颂设计的礼服带点国风,端庄优雅,大气又不失韵味,非常适合出席正式宴会。苏湘穿着这身衣服,好像觉得自己穿上了一身战衣,勇气都增添了不少,兀自的镇定自若着。

她瞧着台下,看着前排的一个男人,微微的笑了下。

在这么多人前,听着别人这么介绍她自己,她还是很紧张的。

不过,她终究还是不靠任何人,不靠任何的力量,不借别人的光环,靠着自己走到了台前。

没有掌声,她可以静静等待,一直到那第一个掌声响起,再成一片。

等掌声停歇后,她往前走了一步到话筒前,缓缓的抬起双手,先是用手语说了一遍,一侧的工作人员用第n代手语app,将她的手语录下再同步翻译出来。

——三年前,我离开北城,因为我觉得我的前半生很失败,甚至让我迷失、沮丧。于是我离开了这里,想看看,一个不会说话的人,能够走多远……

——我加入了公益组织,一开始只是跟随着他们到处走走看看,但是走着走着,我发现看得越多,这里就有一盏灯亮了起来。

苏湘指着自己的心口。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我们能够做的,我们能够做得很好。

——刚才庞女士介绍我的团队,其实在我的团队里,还有更多的特殊能人,我只是将他们集结了起来,成为一股巨大的能量……

一段话后,苏湘垂下了一只手,忽然拿起了架子上的一支话筒,对着台下的众人漾开一抹微笑。

“我的工作室,叫回形针工作室,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

苏湘的声速缓慢,一字一句的让自己尽量说得清楚,她摘下礼服上的一枚针,举起晾在光线下,金属的银光闪烁。

莫非同在看到苏湘出场的时候,就惊愕的放下了闲适翘着的腿。

他路上遇到了一点事,只赶上走红毯的尾巴。虽然在看到邀请函的时候,就隐约有个念头,今晚可能会见到苏湘,但是当她真的出现在眼前,而且是这样的惊艳归来,着实给了他不小的惊吓。

而这样的惊吓仿佛还不够大似的,在听到苏湘骤然出声的那一刻,他长大了嘴,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瞪着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女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完全不顾形象的一副傻样。

这是苏湘,还是那个谁弄了个跟小哑巴一模一样的ai机器人?

旁边的裴羡看他那傻样,踢了踢他的脚尖,嫌弃道:“能不能不这么丢人?”

今晚,莫非同本来是有女伴陪着来的,突然就变成了两个大男人走了一趟红毯,而另一个男人就是裴羡了。

这大概是裴羡有史以来,最没意思的一次走红毯了。

莫非同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指着台上道:“她……是小哑巴啊?”

裴羡只把惊讶放在心里,漠漠的道:“莫三少,淡定。”

他往傅寒川那一边投了一眼,那边就显得淡定多了。

台上,苏湘的发言还在继续。

“……对我们残疾人而言,任何外界投以我们怪异的视线,都是像针一样尖锐。如果我们被这尖锐所伤,就只有软弱、自怨自艾,跟被人怜悯。但如果,我们有勇气,将这尖锐折弯,像是这根针一样,针尖变成了包容,化作一根有用的回形针,这就是融合,将无用成为有用……”

卓雅夫人看着台上的女人侃侃而谈,那缓慢沙哑的怪异语音,在她眼里都成了惊异的怪诞。

那个哑巴居然在说话,而且并不是靠什么辅助工具!

这怎么可能!

但事实就是这么奇妙,听着苏湘用一个“奇迹”作为结尾,四周再次的响起了响亮的掌声。这些掌声,让卓雅夫人想起过去几年,傅家对那个女人所有的羞辱。

她这是华丽归来,在这么一个隆重的场合,狠狠的甩了他们这些瞧不起她的人,一个响亮耳光吗?

傅家的人是什么样的脸色,那些曾经加诸在苏湘身上异样眼光的名流此时是什么样的嘴脸,苏湘都不屑一顾。

她今晚捐出的竞拍品是一枚做了珠宝装饰的回形针胸针,是她工作室的一个珠宝设计师的成名作,作为今晚的最后一件竞拍品。

从十万起价,经过一轮轮的叫价,此时已经直逼两百万,当三百万叫价三次之后,被一名富商拍走了。

接下来,便是慈善晚会的下一轮环节,苏湘从台上缓缓走下,台阶最后一级,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对着她微笑着道:“比起你在凤城接过爱心大使授礼时,更有台风了。”

苏湘抿唇小声道:“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多亏你先带节奏了。”

刚才无人鼓掌的时候,是祁令扬这边先起了掌声,周围才慢慢的跟着起了的。

苏湘走到第一排给她预留的位置坐下,终于能够舒口气了。

另一个位置的傅寒川,眼看着女人径直的在他面前走过,连一个眼尾余光都不曾看过来,还当着他的面跟祁令扬眉来眼去,所有的怒气化作了一个冷笑。

来日方长。

常妍直到苏湘彻底的经过他们跟前,那一口悬着的气都没有彻底的放松下来。

她的手指禁不住微微的颤抖着,眼尾的余光看向身边坐着的男人。

他本就喜怒不形于色,此时更是面无表情。

常妍张了张嘴,又硬生生的将悬着的那口气咽了下去。

她一次次的出各种丑闻,怎么还能够这样的站在所有人面前?

好像……好像都把人当成了失忆似的,就不怕今晚这一次亮相之后,被那些媒体人挖她的黑料吗?

毕竟这个年头,谁出风头就挖谁的黑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她要镇定,再镇定,还没到最后呢……

指甲深深的嵌入了她的掌心……

当最后的慈善捐献结束,庞女士上台读出今晚募集到的慈善基金,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的扶蕊晚会终于结束。

从这一个大厅转移到另一个大厅,这边是给众位名流大咖补血以及社交的。

捐助了那么多,总要给人家吃点好的,搞搞“联谊”吧?

不过也有人在晚会结束后,就悄悄的离开的。

小珍珠还在家,她离开了三个多小时,家里佣人来电话,小姑娘这会儿还不肯睡,正在闹脾气。

祁令扬因为刚回归北城,以他现在的身份一时还不能立即离开,苏湘便单独回去。

车子等候在停车场,苏湘看到自己的车,便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她的裙子拖曳在地,冷不丁的一脚踩到了裙子,整个人往前扑下去,正在惊慌之时,忽然斜侧里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往后一拖,那股很重的力道将她拖入了一具坚硬胸膛,像是堵墙似的,震得苏湘的身体微微发疼。

不过这也比她跟大地亲密接触要好。

苏湘正要开口感谢,一抬头看到对上的那一张脸,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男人极冷的声调道:“怎么,对别人那么能笑,对我就不能笑了?”

“还是……不认识了?”

苏湘抿住了唇瓣,站稳了的身体自动的想要远离他。

不过就在她往前跨出一步的时候,她的手臂还没有脱离男人的钳制,而男人在这里等候了这么久,也没有准备让她就这么轻易的离开。

那一只手只一用力,便拖着苏湘往一边的车上走去。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苏湘的挣扎被男人的手脚控制住,他压着她,低沉的声音道:“刚才那么能说,这会儿怎么只顾着装哑巴了?”

“叫一声我听听,嗯?”他凑近她的脸,乌沉的眼闪着细碎的光,将她锁在他的瞳孔之中。

苏湘对着他放大的脸,却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胸腔中的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比她在刚才台上的时候还要快,还要紧张。

她微微的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当她发觉自己对着他的脸,呼吸着有他气味的空气无法做到冷静的时候,她将头侧了过去,深沉的呼吸着。

傅寒川对着她一侧白皙的脸颊,那细细的脖颈,还有那贴身的礼服下,大力起伏的胸口,眸光更加暗沉了一些。

三年,不可否认,她比以前更漂亮,更有吸引力了。

今晚所有那些大牌明星加起来,那些星光在他的眼里,都不及她一人。

但,她的眼里有谁呢?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当他不存在似的。

给她三年的时间,真敢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乌黑如浓墨的眼底,似乎亮起了一团火光。

他的手指捏在她尖尖的下巴上,迫使她转过头来。

“苏湘,六年前你满腹心机的爬上我的床,又满腹心机的生下我的儿子,你不说一声,抛夫弃子,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狠更毒的女人了!”

前三年,后三年,傅寒川把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整整六年!

这死女人,居然在他的生命里,不知不觉的占据了整整六年,最该死的是,她不在的时间里,她都会在梦里潜入进来!

而她,却是没心没肺,一点留念都没,音信全无!

面对他莫须有的指控,苏湘的眼睛倏然放大。

她一侧头,甩开了他手指的钳制,双手从他的掌控下挣脱了出来,用力一把推开了他。

傅寒川被她这一推,还真的推开了。他的身体撞上了前座的靠背,不过这狭小的空间要容纳两个人,尤其其中一个还是身材高大的男人,苏湘的这一推,只是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一些。

不过这一点点的空间,也为她赢得了一点点的喘息空间。

她忍不住的开腔怒道:“我什么时候抛夫弃子了?”

“傅寒川,你别忘了,我们的婚姻关系,是你亲手结束的!”

因为愤怒,她的语速都比平时要快。

她可没有忘记,乔深拿着一张离婚证站在她的公寓门口,她是用怎样的心情接过那一张离婚证。

有些事一旦说起,所有的一切都鲜活了起来,那三年婚姻中的屈辱,包括她被当成工具一样的利用,她才萌芽的感情,也被他的残忍扼杀了。

傅寒川面对着她的一脸怒容,心中的火气反而小了些。

她还能生气,说明她遗忘的还不够彻底,至少,对他不是陌生人一样的冷漠。

傅寒川轻轻的笑了起来,苏湘被他这样的笑弄得身上发毛。

他这个人本来就不怎么样,不然就是冷笑、皮笑肉不笑,很少能够见到他有真心笑容。

苏湘皱了皱眉,伸手就要推开车门。

“你走开,我要下去了。”

她的手刚碰到把手,身体就又被人扳了过来,那具高大身体再次的往前倾,大幅度的阴影笼罩在她的上方。

傅寒川的唇角上扬,眉眼中带着一些痞气,他道:“结束了的婚姻,但也做过你的丈夫,你不也真真实实的给我生下了儿子吗?”

他的手指摸在她细滑的脸颊,终于不是梦中的虚幻,而是真真实实的,温热细腻,柔软光滑,比绸缎多了些温度,是他熟悉的手感。

手指往下,从她细细的颈线上缓慢划过,目光也专注的盯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无关情谷欠,只是感受着那一份真实。

指腹下,好像都能感觉到她血管中细微的鼓动,血液奔流的速度。

她心跳的声音好像都能听到,她在紧张?

漆黑的眼眸带着一丝邪气与她的对视上。

苏湘紧张的瞪着他,她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却害怕他一个发狂,将她的衣服给撕碎了。

毕竟那种事,在她以往的岁月中,只要违抗了他,惹怒他,换来的就是那种对待。

手指一直到她精致的锁骨,描摹出那个形状才停下,好像画了一个对勾,在苏湘充满警惕的瞪视下,男人轻扯了下唇角,手指一弯,捏起她垂在耳侧的一缕头发在手指绕圈。

头皮被他越扯越紧,苏湘在这种叫人窒息的暧昧中忍无可忍的一把将头发夺了回来。

她想到了什么,将右手竖了起来,无名指动了动,那手指上的钻石碎光在昏暗光线中闪耀。

她道:“傅先生,请你别说得那么暧昧,我结婚了,我的先生见到会很!不!高!兴!的!”

苏湘尤其重点的说了最后几个字,告知她要说的信息,请他有点自知之明的放她回去。

傅寒川瞧了一眼她的钻戒,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苏湘被他针刺似的目光盯住,很不舒服的动了动。

她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可能再次的把这个男人惹怒了。

却见男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道:“你的先生?”

他的目光倏地冷了起来,像是刀片似的在她的皮肤上刮着。

在他逼视似的目光下,苏湘吞了口口水,兀自逞着勇气镇定的道:“当然,这三年,不是应该有新的开始了吗?”

“结婚生子,不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说着,她顿了下,“傅寒川,你不也有新的开始了吗?”

今晚,她从头至尾没有看他一眼,应该说,她用尽了全身的了力气让自己不要去看他。

但有些画面,不是自己不去看,就不会落入眼中的。

他身边陪着的女人是常妍,她也在人后的闲话中,依然听着傅、常两家要联姻的消息。

也是,她没有离开之前,傅家便对那位常小姐非常的中意,她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妨碍他们了。

傅寒川哂笑了一声,捏着她的发梢挠她的眼睛:“你是在试探我吗?”

苏湘皱起了眉头,讽刺道:“你有什么值得我试探的?”

她的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桥归桥,路归路。我一个已婚妇女,而你呢,我见过你最恶劣的品质,你以为我对你还有兴趣?”

不管这个男人是恼怒也好,温柔也罢,她不该对这个男人再有任何的情绪。

三年前,她是身不由已,与他困做了一堆,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她还能傻得再往坑里跳吗?

盛装归来,她不是为他而来。

苏湘的左一句“我的先生”,右一句“已婚妇女”,让傅寒川努力忍着不要吓到她的念头瞬间溃败。

谁是她的先生?

他再也没有耐心跟她保持着好脾气下去。

傅寒川的脸色再度的沉了下来,低了几个声调的嗓音道:“你敢再说一句试试看?”

苏湘也不想再这么下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冷静,对着他还能够持续多久。

她认真的对着他的眼睛,平静的道:“傅先生,请你让我下车。我的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

就见傅寒川的眼眸彻底的冷了下去,车厢这种密闭的空间,将两人呼吸的声音都好像放大了数倍。

苏湘可以感觉到他吹拂在她脸上的呼吸越来越不稳定,越来越灼热。

那幽深的眼底深处,有一簇光在微微闪烁,像是涌起的风暴点越来越大。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令人窒息的空间响起:“你的女儿?”

苏湘此时面对他的盛怒,心里的畏惧反而消失了。

她讽刺的勾起了唇角:“你忘了啊,三年前……”

苏湘的话还没说完,嗓音就被吞没在两人的唇齿间。

她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奋力的挣扎了起来,但她的力道对一个盛怒的男人而言,弱的跟小鸡似的。

她轻易的就被他制住了手脚,稍感反抗就被他更用力的握住,手腕上只有不断的紧缩感,还有他一再挤压过来的胸膛,让她无所遁逃。

他不断的追逐着她,吞噬着她所拥有的一切,呼吸、感官、耻辱……

……

宴会厅中,祁令扬好不容易甩开了几位大佬,走到安静的角落给苏湘打电话。

天晓得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应酬,虚与委蛇的,他宁可听小珍珠的咿咿呀呀。

电话响了几声一直没有人接听,祁令扬对着还在拨打的电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家酒店距离湘园不到半个小时,算起来她离开也就二十多分钟,应该还在车上,不可能听不到电话的,除非她手机的静音模式还没改过来。

正在这时,卓易拎着酒杯走了过来,他往宴会厅中扫了一眼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傅寒川……他好像不在场内?”

祁令扬闻言,脸色立即沉了下来,锐利的眼眸往整个大厅扫视了一遍,在苏湘离开的时候,他分明让人去缠住傅寒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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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走出宴会厅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道人影横了过来,挡在了祁令扬的面前。

面对来人,祁令扬的眼眸立即沉了下来,低低的呵道:“让开!”

裴羡唇角微微一弯,举了下手中的酒杯示意,笑着道:“我只是想找祁总聊聊新的项目,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不过……祁总都是这么对待别人的吗?”

一看就是拖延术。

祁令扬冷声道:“裴先生可以找我的助理。”

说完,他不再理他,径直的往门口走了出去,裴羡眼着拖不住了,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忽然说道:“祁总,这次回来,还没时间跟大傅先生说上话吧?”

祁令扬的眼睛微眯了起来:“什么时候,裴少喜欢管别人的家事了?”

裴羡看着傅正南往这边走来,他轻扯了下唇角别了下头,然后便迈开了步子往大厅中央走了。

祁令扬正抬步继续走出去,身后一道低沉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令扬。”

祁令扬的脚步一顿,傅正南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面对傅正南,祁令扬神色淡淡,低头摆弄着他的袖扣:“走的时候,我也没有说一声。”

傅正南面对儿子的不在意,只能无话可说。他打量着这个在外的儿子,比起以前,他更成熟也更加沉稳有气魄了。

他是满意的,也是遗憾的。

满意于他出色的能力,也遗憾他当年的退出。

傅正南眸光微微一动,说道:“这次回来,是要为祁氏做事吗?”

不远处,卓雅跟一位阔太太聊完,一转头,就看到大厅接近门口的地方,傅正南正跟祁令扬交谈着什么。

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这时,又一个过来跟她打招呼的。

“夫人,你这件衣服是许大师的手笔吗?听说他已经很久不出了……”

有人跟她打招呼,卓雅夫人瞬间挂起笑,跟那位太太聊了起来,也收起了盯着那边最后的一道余光。

祁令扬就算回来了又怎样?现在傅氏是她的儿子的,那个人再也别想回来分半杯羹!

……

停车场内。

苏湘一直在跟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较劲,她浑身发热,胸腔中充满着愤懑,火辣辣的疼。

这个吻,没有任何情趣可言,只有惩罚似的索取,她只觉全身的骨头在他手指的挤压下快要碎裂。

她推不开他,也躲不开他的唇舌,脑子因为缺氧而一次次的晕眩起来。

在感觉就要窒息时,她趁着最后一丝清明,用力的咬了他一口,男人吃痛,却也不肯松开她,他更加用力的纠缠着她,唇齿间渐渐的有了血腥的味道,也更加刺激了他的兴奋,热吻往她的下巴移去,一直到唇舌间尝到了凉淡的咸涩味道。

傅寒川松开了她,悬在她的上方瞧着她涨红的脸颊上,汩汩而下的泪水。

那晶莹的眼泪,更加刺红他猩红的眼,他微微的眯起眼睛。

就这么排斥他?

当终于得到自由,苏湘大口呼吸了几次,尽管气息中依然是他的余味,也比缺氧窒息要好。

她浑身颤抖着,用力的抹去傅寒川留在她唇上的气味,愤怒于傅寒川又一次在她身上施展的野蛮。

眼泪窝在眼眶,手臂扬了起来,只是落下时,因为失去的力气,落在他脸上的时候,指尖软软的碰了下他,更像是一记抚摸。

傅寒川勾着唇角,握住她的手腕,眼眸中带着一丝邪气问道:“怎么,舍不得打了?”

苏湘喘息着,冷冷的嗤笑了声,气息不匀的道:“我只是没有力气了……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不会惜力的……”

傅寒川伸手,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微微粗粝的指腹在她的皮肤上轻蹭,流连于那滑腻的触感。

他的指尖,像是带着低伏的电流,经过他的指,到她的身体中流窜了起来,苏湘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忍无可忍的一把拨开了他的手。

傅寒川看了眼自己落空的手,低哑的嗓音道:“怎么,生气了?”

苏湘等喘息匀称了,脸色恢复了淡漠,她低低道:“让我下去,我不会背叛我的男人!”

又一句话,再次的把傅寒川激怒,苏湘的手腕又一次被紧捏住,胀痛感袭来,腕骨就像要碎裂了似的。

她在为祁令扬守贞这个念头,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脑子里,挑动他的神经。

“苏湘,别惹我生气!”

苏湘盯着他,用着极为平静的语气道:“我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傅寒川,我结婚了。我不会背叛他。”

“……”

车厢中,死一般的沉寂。

苏湘可以看到傅寒川铁青的脸色,他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

如果这可以让他离开,并且永远都不要再来打扰她的话,她不后悔这么说。

“苏湘,你还在恨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事?”男人乌沉的眼对着她,极低的声音说着,“你在报复我?”

她一再的强调不会背叛,就是在恨他曾经对她的背叛。

苏湘侧过了头,淡淡的望着窗外,唇角微勾,带着一丝嘲讽。

“你有什么可值得报复的?”

她顿了下,转过头来对着他,看了一眼被他紧扣的手腕,平静的道:“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傅寒川,我说了,我的女儿还在家里等我,请你让我回家,好吗?”

对着她清冷的面容,傅寒川看了她几秒,忽然冷笑了起来。

苏湘被他笑的发毛,皱眉防备的盯着他。

傅寒川的目光在她平坦的肚子上扫了一眼,薄唇开合:“苏湘,你不可能再有孩子的。”

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苏湘每次结束后都要清洗自己,那时候他就说过,她不可能怀孕,为此她甚至去医院做过检查。

三年后,又一次的听到他这么笃定的说。

苏湘的嘴唇抿紧了,就听傅寒川冷声肯定的道:“那不是你跟祁令扬的种。”

“你怎么……”

不等苏湘说完,傅寒川打断了她,薄唇吐出了三个字:“七星子。”

苏湘脸色一变,睁大了眼睛瞪着上方的男人。

傅寒川轻吸了口气,语调平静的说道:“两年前,祁令聪去法国开会,那次,他把杜若涵也带了过去,想一起渡过六年的结婚纪念日,结果在看歌剧的时候,遇上了恐袭。祁令聪为了保护杜若涵,当场死亡。”

“杜若涵重伤昏迷了三天,醒来后自己拔掉了救护装置,临终前遗言,要把她的女儿交托给你……”

苏湘一想到杜若涵,喉咙哽了下,眼睛微微的晃动了起来。

……

三年前,杜若涵在看到苏湘跟祁令扬睡在一起的那个视频后,情绪崩溃。

为了不想苏湘跟祁令扬在一起,她偏激的撞了苏湘的车致使那孩子小产。

其实杜若涵那个时候,只钻在自己的牛角尖中,偏执的认为自己一生所爱只有祁令扬一个。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是在瞒着祁令聪,不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祁令聪软禁她,是为断她的念想,也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没想到还是差点失去了。

撞车后,医生第一时间将孩子从她的腹中取出时,还留着一丝微弱心跳,祁令聪命令医生全力救治。

但七个月的孩子,又因母亲长期以来的情绪不稳,胎儿发育的很不好,几乎不报什么希望。

即便是这样,祁令聪还是要留下她的命,胎儿出来后便被送进了保育箱,小小的婴儿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看到都会觉得心尖刀刺似的疼。

而那时候的杜若涵在感受到那小小的生命离开,整个人是恍惚的。

祁令聪也瞒着她,只告诉她那个孩子不在了。

杜若涵的世界里,不再是祁令扬的影子,而是祁令聪愤恨的眼神,一次次的在幻觉中,听到那孩子幽怨的说:“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在这种情况下,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杜若涵彻底的醒悟过来,觉得后悔对不起那个孩子,情绪又一次的崩溃,祁令聪才带着她去见那孩子。

看着已经恢复起来的女儿,两人的感情这才有了转机。

却还是抵不过突如其来的残酷。

祁令聪死后,杜若涵的世界是崩塌的,她本就是个为情而生的人,祁令聪不在了,她觉得自己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想到了苏湘,把女儿托付给了她唯一信任的人,也希望她能够原谅她那时的任性。

而那个时候,苏湘还在跟着公益团队在到处游历,直到祁令扬抱着珍珠找到了她……

……

祁令聪夫妇在法国遇难,这在当时的北城闹得很大,祁海鹏受不住打击,一夜白头,那个时候的他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没有精力去照顾那个病弱的婴儿。

祁令扬在结束了丧事后,带走了那个婴儿。

但傅寒川那时候并不知道,祁令扬会带着那个孩子去找苏湘。

因为那个时候,苏湘已经失去了音信,他也并不知道杜若涵临终前会留下那个遗言,也就没有将两者联系起来。

只是在知道苏湘这次回来,带着个女儿,才又彻查了一番。

那个孩子瘦弱,看起来只有两岁的样子,但其实,她已经三岁。

若不是铁定苏湘不可能有孩子,还真的会让人以为,那是她跟祁令扬所生。

傅寒川的薄唇开合,又一次的道:“苏湘,那不是你的孩子。”

从回忆中收回神思,苏湘望着傅寒川,承认道:“是,她是杜若涵的女儿,但她现在是我的女儿。”

她的眼睛沉了沉,微微的眯起反问道:“傅寒川,你一再的说我无法再生育,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她去做过检查,为了防止傅氏旗下的医院受他控制,她还专门去公立医院做了检查,得出的结论只是她的身体虚弱而已。

她甚至怀疑过是傅寒川出了问题。

虽然她跟祁令扬没有发生什么,但在外人看来,她跟他有过亲密关系,他却还能这么笃定的说,她不能够生育。

苏湘对视着傅寒川,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表情。

而傅寒川只是神色淡淡,平静道:“我就是知道。”

苏湘为他这样的答案而气结,握紧了拳头。倏地,她莞尔一笑说道:“好啊,那我回去跟令扬再试试,看能不能真如你所言,我没办法再生育。”

寂静的空气中,可以感觉到气流的涌动,傅寒川紧绷的肌肉微微跳动,他咬牙切齿的道:“闭嘴!”

一想到她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缠绵,他就想撕碎了她。

三年前的那一次,是她受了卓雅夫人跟苏润的设计,那一幕,造成他几年的阴影,至今还在。

他至今都无法释怀,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他只知道,她必须回到他的身边来!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跟祁令扬本就是夫妻。我们夫妻间的事关你屁事。”

苏湘又挣扎了起来,另一只手去推他,既然问不到答案,她可以再去医院检查,私人诊所也行。

他倒是提醒了她,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夫妻?”傅寒川冷笑着看她,他提起握住苏湘的那只手腕,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碎光,针似的刺着他的眼睛。

“你以为就这一只破戒指,就能够证明你跟祁令扬是夫妻了吗?”

车厢中,手机铃声又一遍的响起,在狭小的空间中显得尤为响亮刺耳。

傅寒川瞥了一眼那支被他丢在一边的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阴冷目光移到苏湘的脸上。

“你要真结了婚,那你可是犯了重婚罪,你考虑清楚了吗?”

苏湘的脸色迅速失血,心里咯噔了一声。

男人的声音继续着,同时的也捏着她的那一根无名指。

“知名编舞老师,残联爱心大使,励志的典范……这些你挣来的荣耀,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不想要了吗?”

“……”

“苏湘,你抛夫弃子,这指控可不是说说而已。”

苏湘的脸色煞白,目瞪口呆,这不可能!

“不可能!”她脱口而出,“我们早已经正式离婚!”

傅寒川阴冷的笑,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车门被人用力打开。

因为找不到苏湘,祁令扬的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着,可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眼眸立即充血。

随着车门的打开,里面多了一些光线,也可以更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人。

只见傅寒川压在苏湘的身上,而两人的衣服都凌乱着,嘴唇是热吻过的红肿。

苏湘震惊于忽然出现的祁令扬,慌乱的一把推开了傅寒川,而这时候的傅寒川又表现的好像易推倒的样子,居然一推就往后退过去,也松开了她的手腕,对着祁令扬挑衅的冷笑着。

苏湘此时又有充满的羞耻感,她手忙脚乱的跳下了车。

因为长久的被困在车内,维持着那个姿势,她的腿脚麻得没有了力气,一着地就腿软的往地上倒,更是给人造成了某种错觉。

傅寒川唇角勾着,好似吃饱餍足,心情愉悦的道:“怎么,被我干的腿都站不稳了?”

而苏湘气得浑身颤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部奔涌,这男人比起三年前更加无耻混蛋!

祁令扬的大手在苏湘着地之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拖了起来。

他单手搂着她,防止她再度跌倒,同时,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解开身上的西服扣子,一双眼冷冷的盯着傅寒川。

苏湘的身上忽然一暖,她被他脱下的西服包裹了起来,也在这时,她细软的腰肢被人一勾,身体紧贴在了祁令扬的胸口。

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贲张起来的肌肉,坚硬的像是石头一样,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怒气。

她抬头,对着祁令扬道:“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也不是他乱说的那样。”

她用平静让这场荒诞结束。

祁令扬抱着苏湘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要将她与傅寒川拉开一个安全距离,他低眸看着她,衬衣的衣袖一下一下的在她的唇瓣上擦拭。

布料的纤维在她红肿的唇瓣上反复摩擦,有些微微的刺痛,但苏湘并未阻止他。

祁令扬漠漠的道:“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傅寒川看着眼前一幕,呼吸沉了下来。

他忽的笑起,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有着苏湘花了的唇膏,还有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这一举动,只在更加的挑衅着祁令扬。

这时,祁令扬冰冷至极的眼抬起,看向车内走出来的男人。

他垂下手,低声对着苏湘道:“站好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转身,疾速的出手。

苏湘只感觉眼前一花,都没看清楚祁令扬是怎么出手的,就听到肉骨碰撞的沉闷声。

傅寒川被祁令扬打得踉跄了几步,唇角被打裂,他仿佛不觉得痛似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

祁令扬继续的上前,一拳又揍了过去。

“觊觎别人的女人,傅寒川,你的这种恶习我不介意帮你改一改。”

这句话,真特么的耳熟。

傅寒川别了下脑袋,抬手挡住了祁令扬挥过来的拳头,另一只手全力出击。

又是一声沉闷的声音,祁令扬的腹部被重重的一击。

两个男人很快的厮杀了起来,两只有力的手臂碰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x,暗自的较劲着,看谁压制住了谁。

“祁令扬,是谁卑鄙的用孩子把她捆绑住!”

祁令扬侧头看了一眼苏湘,看起来傅寒川已经知道了珍珠的身世。

不过这并不意外,傅寒川猜到了也没什么。

只要他跟苏湘完婚,他们依然会过回自己平静的日子,傅寒川会彻底的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苏湘看着两个大男人打来打去,重重碰撞的声音撞击着她耳膜,她忍不住的大声叫道:“别打了!”

她的脑子很疼,她的心里很乱,也很不安,那种不安感,让她无所适从。

眼见着苏湘冲撞了过来,祁令扬连忙的收住了出拳:“苏湘!”

冲出的拳头在半空急急的转而为掌,顺势的一把搂住了苏湘,冰冷的眼瞪着傅寒川,似乎不分个胜负,不来个你死我活,这场战斗就不会结束。

苏湘揪住了祁令扬胸口的衬衣,气息不稳的道:“别打了。”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道:“珍珠还在家等我们。”

苏湘这么一说,祁令扬冷冷的看了一眼傅寒川,带着她转身往自己的车那边走。

“好,我们回家去。”

傅寒川看着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目光恨不得化作刀片将他们分割开来。

可也有着无力感。

她终究还是要跟祁令扬走……

看着苏湘的身影渐渐的与他的距离拉开……

祁令扬的车就在前面不远处,车门打开,苏湘正要上车之时,身后一道沉冷的声音传来。

“苏湘,别忘记我跟你说的,千万不要犯错……”

苏湘的脚步停住,转头看过去,她的眼睛倏地睁大,身体忍不住的晃了下。

就见傅寒川举着左手,手里捏着一本红色封面的证书。

尽管有些距离,但那烫金的字体那么的清晰——结婚证!

那是一本崭新的结婚证!

苏湘记得很清楚,他们的结婚证早就被她撕碎,用胶布贴了起来。

这不可能!

苏湘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傅寒川会在车上说她犯了重婚罪,还以此来要挟她,以为他只是吓吓她而已。

可看到这一张结婚证,她彻底的凌乱了,眼睛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他不可能再去办结婚的,如果真的办了,她不可能对此毫不知情的!

假的,他一定是从哪里弄来糊弄她!

祁令扬对着那一张结婚证眯了眯眼睛,呼吸沉了下来。

横在苏湘的手掌更握紧了一些:“别管他,我们走。”

苏湘脑中空白着,茫然的抬步上车,就听身后的男人低沉的声音道:“苏湘,你那么尽心尽力的替别人养孩子,就没想过傅赢吗?”

“你可知道,他为了找你,差点迷路走失?”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力气都从她身上抽走,她的脚一软,差点跌了下去。

傅赢!

一想到傅赢,苏湘崩溃了,大声叫喊了起来:“别说了!”

她的语调本就怪异,这一叫喊,喊出了破音。

傅赢,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疼痛。

……

打晕的司机被放在了后车座,祁令扬抱着苏湘坐在了副驾座上,将车子驶离。

傅寒川冷冷的看着车子疾驰而去,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一股极低的气压笼罩着他,使得寻找而来的常妍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在发现傅寒川不在宴会厅后,她便一路找了过来,进入停车场的时候,只听到傅寒川的最后一句话。

眼底迅速的浮起了泪水。

这三年,她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傅赢,他都看不到吗?

那个女人弄出那么大的丑闻,她不是已经脏了吗?

就算把时间当成粉笔擦,那些过去可以遗忘,可这两年来,那个女人一直都跟祁令扬在一起,这他都不介意吗?

为什么他还要找回那个女人?

……

车子在马路上飞速的行驶,一路的灯光掠影拂过,落在苏湘的眼底,只有夜色无尽的黑暗。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又好像闹哄哄的不停的在吵闹。

结婚证?

为什么三年前已经结束了的婚姻,还会再有牵扯?

她不明白。

还有傅赢,这三年里,她无时不刻的在想着傅赢,每晚睡前都要看一看那孩子。

当初她走的决绝,是这座城市已经容不下她。

并不是她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若非情非得已,谁能够抛下自己的孩子不管?

傅寒川的指控,将她的心都快揉碎了。

冰冷的手指被人握住,用力的捏了一捏,苏湘的思绪才回来。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泪眼模糊的望着他:“祁令扬,我没有要丢下傅赢……”

祁令扬更用力的握紧了一些,他沉沉的道:“我知道,这些年,只有我最清楚你。”

他的眼中划过一道愤怒冷光。

傅寒川不愧是最阴险凶狠的男人。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舍下苏湘作饵,而现在为了让苏湘回去,又用了最狠的方式将苏湘迅速击溃。

面颊的齿关咬肌鼓了起来,祁令扬眸光深沉的看着前面的夜色,手指紧握着方向盘。

不管如何,不管谁来阻挡,他都会把控好这前面的路,绝对不会让它出现偏移的!

很快就回到了湘园。

珍珠果然在哭闹,而且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像是一道回魂铃,苏湘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就急急的跑进屋子里。小姑娘瞧见她,委屈的像是被抛弃了,伸出小手只要她抱,一到她怀里就紧紧的抱住她的脖子不放手。

两年前,苏湘从祁令扬手中接过珍珠的时候,她还不叫珍珠。

才一岁的婴儿孱弱的像是小猫似的,祁令聪为了养活这个孩子,甚至信了民间贱名好养活的说法,不给她起大名,就叫她毛毛。

珍珠是苏湘后来正式给她取的名字,意思是她像珍宝一样的宝贵,她会如对待自己的眼珠一样好好爱她,护她。

那个时候,苏湘刚刚得知自己并非天生哑巴,在她每天都在问自己活着的意义的时候,这个孩子像是一道光,又将她的生命鲜活了起来。

她一直在为杜若涵失去的孩子而愧疚自责,没想到这孩子竟然顽强的活了下来,而杜若涵在生命终结的时候还愿意把孩子交给她来养。

所以,这个孩子尽管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但是意义也非一般。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42 又是日久生情 6000+钻石加更1000

祁令扬停了车进来,看到苏湘抱着小珍珠哦哦的哄着,眼眸更柔软了一些。

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她在哄孩子的时候,他那颗浮躁起来的心会稍稍安定下来。

在停车场看到傅寒川的时候,他是真的真的,害怕会失去她。

祁令扬走过去,对着小珍珠伸出手指擦了擦小姑娘的眼泪,温柔道:“小傻子,是不是怕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珍珠从被苏湘抚养起,她都一直带在身边亲身照顾,从来没有超过三个小时以上的。

有时候睡醒看不到身边有人,她就会哭闹起来。

小姑娘小脸红通通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还蓄着泪水,一抽一抽的抽噎着好不可怜。

“麻……”

“麻麻……”

小丫头的声音嘶哑,像是小猫叫似的,苏湘听着都心疼,将她小小的脑袋按在她的肩窝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苏湘看了眼祁令扬,低头对着充满了不安感的小珍珠温柔哄道:“珍珠乖,妈妈不会丢下你的。”

有的家长照顾孩子时,因为孩子的不听话,哄不乖,会威胁的说不要你了,但是对苏湘来说,不管是傅赢,还是珍珠,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她总是温柔安抚,连给一张怒脸都没有。

对待傅赢时,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她珍惜跟孩子在一起的每一刻,希望在傅赢的记忆里,所有的她都是好的。

而对珍珠,则是因为她的父母是真的彻底的丢下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她只有怜惜。

静静的客厅里,只剩下了珍珠止哭时的抽泣声,而对刚经历了一场恶斗的两人来说,此时的温静画面,更像是最后的安抚,在这温静里,平抚下躁动的心。

苏湘抬头看了一眼祁令扬,他出去的时候一身笔挺的西服,现在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彩。

家里的佣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是怪异的,还以为他们路上遇到了打劫的,只不过不敢多嘴罢了。

苏湘哄着珍珠,一边对着祁令扬道:“你先去洗个澡,我看着她就行了。”

祁令扬却伸出手臂,将女儿抱了过去,轻声说道:“你先去洗。”

收起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在她的脖颈处划过,那里一抹淡淡的红印让他如鲠在喉,硬是让自己转开了视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小丫头哭了那么久,祁令扬问了下保姆,说她还没有吃东西,他便吩咐人再去弄点吃的过来。

苏湘看了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满是皱痕的礼服,肩膀微松了下,转身往楼上卧室走去。

她的脚步很沉,灌了铅似的,扶着扶手才能一直的往上走。

尽管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也寻得了片刻的宁静,但她知道,今晚才刚揭开序幕。

浴室的门打开,苏湘拧开了浴缸的水龙头,汩汩的水流声中,她缓缓的褪去身上的衣服。

一张苍白的脸呈现在镜子里,妆容已花,嘴唇红肿,苏湘侧过脖子,瞧着下巴的那一处红痕,还有她身上那一根根的手指印子,全部都是傅寒川弄在她身上的。

骨头缝隙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密密的疼痛,皮肤上仿佛还记着那个人的指尖温度。

苏湘连人将头全部的没入水中,不想留下他一点点的味道,一直到窒息的憋闷感让肺部灼烧起来,才起来大呼了一口气。

为什么她无法再生育?

还有那张结婚证……

傅寒川……

她以为自己回来,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但傅寒川一出现,就轻易的将她一身的武装打碎。

……

楼下,祁令扬抱着珍珠,小姑娘已经不哭了,但是也哭累了,这会儿抱着奶瓶大口大口的喝,一双大眼睛也不放松的盯着祁令扬,生怕他又不见了似的。

祁令扬轻笑了下,指尖在她粉嫩的小脸上抚了抚,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离开你的。”

“你是她的女儿,他是你的妈妈。”

珍珠松开了奶嘴,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他,小嘴上蠕动了几下,忽然叫了一声:“粑……”

这一声过后,又接连叫了两声:“粑粑……”

祁令扬愣了下,仿佛那两声脆嫩嫩的声音是什么咒语似的将他定住了。

过了两秒钟,祁令扬才回过神来:“乖宝,再叫一声来听听?”

“粑粑……”

这时候,苏湘已经洗完澡,她走楼梯上走下来,祁令扬一抬头看到她,兴奋的道:“听,珍珠会叫爸爸了!”

祁令扬太高兴,双手夹在下姑娘的胳膊下,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珍珠的小腿在半空中踢蹬着,见到苏湘却是又叫起了麻麻,怎么哄都不肯再叫了。

“奇怪了,刚才还说的很清楚的。”祁令扬的手指头碰了碰小丫头的嘴唇,她却伸出小舌来舔他,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郁闷。

苏湘笑了下,把珍珠抱了过来道:“好了,你先去洗个澡。”

两人的距离挨得近,祁令扬可以闻到她的身上有着一股沐浴露的**味道。

她的脸上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比起刚才那模样,让他舒心多了。

“好……”男人的声音微微沙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才转身上楼。

苏湘在洗澡的时候,祁令扬就吩咐了佣人做晚餐,这时候佣人走出来问道:“苏小姐,要吃晚饭吗?”

其实这个点,可以说是吃夜宵了。

苏湘往楼上看了一眼,说道:“先放着,等先生下来了再开饭。”

她抱着珍珠往楼上走去,先把她哄睡了。

再下楼的时候,祁令扬大概是刚洗完澡出来,正在问佣人她的去处,看到苏湘的人影,他明显的松了口气,好像生怕苏湘突然消失了似的。

苏湘道:“我让珍珠先睡了,这个时间,她早就应该睡了。”

祁令扬对着她伸出手,在楼梯最后几步的时候,苏湘的手握在了他的手里,两人一起往餐厅走去。

祁令扬道:“她还没有吃晚餐,只喝了点奶粉,夜里会饿醒。”

苏湘道:“没事,夜里起来再喂一次就好了。”

她顿了下,又道:“令扬,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她的声音极低,但是足够祁令扬听得清楚,他偏头看向她,抿着的薄唇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将想要说的都放在了眼睛里。

他更紧的捏住了她的手指。

两人如往常一样闲聊着落座,佣人将准备的晚餐端出来。

只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不过足够饱腹。

吃饭间,都是无话的人,只有筷子不经意时轻撞在碗碟时发出的轻响。

两人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安静的享用着晚餐,只是各自在想着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这一顿晚餐,吃起来比起平时时间更长。

祁令扬先放下碗筷,正要离开餐桌的时候,苏湘叫住了他:“你先等一下。”

祁令扬回头看向她。

苏湘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吩咐佣人去把药箱拿过来,然后拉着祁令扬的手臂,让他在客厅坐下。

佣人把药箱放在了茶几上,苏湘从里面拿出了药棉,沾了药水擦拭他裂开的唇角。

双氧水的刺痛让男人的肌肉颤了颤,眉毛都拧了起来。

但是看着面前女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的唇角一弯,又笑了起来。

苏湘沾着药水,看到他那么笑,问道:“你笑什么,不痛吗?”

祁令扬笑着道:“看到你为我心疼的样子,我觉得很舒服。”

“说明你在乎我……”他低低的说着,手指慢慢的伸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着,安静的空气中只有他最后一句蛊惑似的余音。

当他温热的指尖就要握住苏湘的时候,苏湘一惊,手指微微顿了下,却是不小心将药棉在他的伤口上重压了了下。

“嘶……”祁令扬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眉头更是高高皱起了,“虽然你为我心疼让我高兴,但我还是很痛的。”

洗了澡,淤青在他俊秀的脸上更是明显,再加上他眉头紧皱一副吃痛的模样,有点让人发笑。

苏湘瞪了他一眼,将药棉丢到了垃圾桶再了换一根,抓着他不老实的手像是小学生似的放在膝盖上。

指骨上都擦破了皮,被水浸泡过后更是微微泛白,苏湘在吃晚饭的时候,就看他捏着筷子不怎么灵便的样子。

不知道他当时用了多少的力气,竟然打成了这样。

每当苏湘的药棉擦拭在伤口上的时候,祁令扬的手指都会条件反射的轻颤下。

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吹气。

带来的凉凉空气减少了手指的灼烧感。

祁令扬看着她低眉嘟嘴认真吹气的模样,心中更加软了下。

“苏湘……”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大提琴的琴弦震动了空气。

苏湘抬眼看向他,杏眼墨黑,那一瓣樱唇粉嫩诱人,偏她的眼神中只有纯然的明亮清澈。

这样的她,对男人而言,只有更纯粹的蛊惑。

祁令扬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身体慢慢的往她那边倾斜过去。

苏湘看着他的靠近……

一点点、慢慢的,两人距离的拉近……

那一张温润的俊脸在她的面前渐渐的放大,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他那薄薄的性感嘴唇……

祁令扬望着眼前的人,温柔的目光中只有她,也只容纳的下她。

那距离,更清楚的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芳香,还有她轻淡的呼吸……

在就要覆上她嘴唇的时候,祁令扬闭上了眼……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触感,也没有她温柔的呼吸拂在他脸上的感觉。

他慢慢的睁开眼,只见苏湘侧过去的脑袋。

她垂着的手指握紧了,捏着衣角。

空气似乎被尴尬所凝结。

过了会儿,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吻你?”

苏湘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之后垂下了头,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后,才抬头看着他道:“令扬,现在我没有办法做到……”

“他有结婚证,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一顿,痛苦的摇了摇头。

若是她跟傅寒川还是有婚姻关系存在的,她就不可能还能心无芥蒂的跟祁令扬在一起。

傅寒川,他成功了,只出现了这几十分钟,就在她跟祁令扬之间制造了障碍。

祁令扬的呼吸也沉了下来。他握起了苏湘的手,说道:“只要你的心里不是因为还有他,而不能够接受我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自信。

更怕他这样一说,反而让那个人在苏湘的心中再次侵占了位置。

傅寒川跟苏湘,是有个孩子真实存在的,这是无法斩断的联系,而珍珠……毕竟他们都不是珍珠的亲生父母。

还有,他不想让苏湘在口头上一次次的承诺着他什么。

“我没有……”苏湘说着,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感觉,又说了一遍,“我没有。”

“他有结婚证,如果那是真的,我跟他的关系……我必须要弄清楚才可以……”

如果她跟傅寒川的婚姻关系还存在,她跟祁令扬在一起,这算什么,偷q情?出轨?

她承受不起这些脏水。

此时的苏湘是纠结混乱的,直到祁令扬低沉的声音让她镇定下来。

“嘘嘘……苏湘,你没有做错什么,冷静下来,这些都不是你造成的。”

祁令扬的手掌按压在苏湘的肩膀,让她深呼吸。

没有人知道,其实看着强大起来了的苏湘,背负着怎样的沉重,沉重到她开始怀疑自己。

……

三年前,苏湘离开北城,开始祁令扬还陪着她一起走了几个城市。后来他发现,那时候的苏湘敏感到脆弱。

她甚至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拒绝一切外来的感知。

他发现自己陪在她的身边,无法让她心里的伤口治愈起来,便只好去了凤城。凤城是耀世文化的注册地,是他的大本营,在这里,他也可以避开傅寒川的眼线。

而苏湘在跟祁令扬分开后,才算真实的放松下来,去开始她的旅行。

她在菲律宾的时候,遇到了一支国际公益组织,跟着他们走南闯北,她的心境也因此渐渐的开阔了起来。

结束了国外的救助项目后,他们一行人从国外再转回国内,那时又有一个医生加入了他们。

这名医生曾经在耳鼻喉领域非常有名,却也因此而膨胀了起来,因贪污受贿而入了狱,出狱后他想要重新找回自己,便加入了这个组织。

也就是在那时候,苏湘接受了他的检查,得知自己并非天生不能说话,而是在她是婴儿的时候,被人毒哑。

她接受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哑巴事实,却告诉她,她本来应该是个正常人!

这二十多年,她承受的屈辱,谁来告诉她,她要怎么让自己冷静?

那时,苏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墙再次崩塌。

还是一个婴儿,就那么残忍的对待她,她做错了什么?毒哑她的又是什么人?

她每天都纠结在这样的痛苦中,这时候,祁令扬抱着杜若涵的女儿找到了她,一切才仿佛有了生机。

在那名医生的治疗下,苏湘接受了几次高难度的手术,慢慢的恢复了声带。

为了照顾珍珠,苏湘跟着祁令扬回到了凤城,在那里,她用自己在那一年游历中得到的感悟开始自己的事业,一切都似乎在好转,只除了她心上那些旧的新的伤痕。

未愈的伤口,渐渐的沉积下来,成为了暗伤,稍有触动,就会让她紧张不已,怀疑自己。

……

祁令扬将苏湘慢慢的安抚下来,他对视着她的眼睛道:“苏湘,他只是拿了一张证来给你看。我们可以先去证实那张证书的真实性。”

“就算那是真的,你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结婚了。你跟他这三年中,没有任何的夫妻关系,你可以跟他再解除这种关系。是不是?”

苏湘微微的皱着眉头,是的,祁令扬说的没错,她只是被结婚了。

可是,那个人是傅寒川,他想要做到的,还没有不成功过。

可以吗……

……

同样的一个问题,在距离慈善宴会举办地不远的一处大排档被人问起。

祁令扬跟苏湘离开后,傅寒川便也离开了,他那个样子,再回到宴会场地才叫吓人。

裴羡帮着傅寒川把祁令扬拖住,久等不见人回来便知不会那么顺利,就打了电话给傅寒川,三个人再聚,当然,莫非同其实并不那么想看到傅寒川。

在今晚再见到苏湘之后,莫非同莫名的对傅寒川更加不爽了。

大排档,傅寒川叫了一打啤酒,当喝水似的猛灌。

他的舌尖被苏湘咬伤,酒精刺到伤口的时候,火辣辣的疼,但在持续的疼痛下,那伤口竟然也渐渐麻木了。

裴羡看到那个坐着在喝酒的男人,身上戾气未除,一身昂贵的西服被他穿出了古惑仔的味道。

裴羡拎开一张塑料椅坐下,打开了瓶啤酒喝了一口,调侃道:“你是不是对苏湘做了什么,她把你打成了这幅样子?”

傅寒川的脸上,还沾着未擦干净的脂粉,所以裴羡推断傅寒川肯定久旱遇甘露的先解渴了。

最后一个走过来的莫非同闻言皱紧了眉头,嫌恶的扫了眼傅寒川,拎开了椅子坐下,冷嘲热讽的道:“活该。”

到底谁打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要说苏湘能够把一个大男人打成这样,除非傅寒川站着不动任由她打。问题是,傅寒川根本就不是站着任人挨打的主儿。

他是一个征服型的男人,只有他征服别人,不管是用武力还是用诡计。

傅寒川勾唇冷笑了下,只当那句嘲讽没有听见,他对着裴羡道:“那个人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裴羡挑了挑眉,喝了一口酒道:“意料之中。”

只要祁令扬出现,傅寒川就不可能把苏湘带走。

他道:“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如果没有这场慈善晚会,傅寒川肯定也是坐不住的会去找人的。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皱着眉头反而更愁闷的样子,一口气喝了许多。

虽然他知道,不会那么容易的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但是看到她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还是心甘情愿的走的,真的是让他很不爽,想要杀人!

莫非同有些听不明白,傅寒川跟苏湘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讽刺道:“小哑巴回来,凭什么还要再跟着你?你就是她的灾难!”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才是!”

傅寒川捏着啤酒罐,噼啪的响,他冷睨着他,眼睛冒着火光。

裴羡怕这两人又打起来,也不想莫非同再继续犯傻下去,他道:“寒川他跟苏湘还是夫妻。”

“……”莫非同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寒川他跟苏湘还是夫妻。”裴羡又清楚的说了一遍。

莫非同愣住了,瞪着傅寒川道:“这怎么可能?”

“你不是把离婚证给小哑巴,让她去跟祁令扬好了吗?”

莫非同一想起这事儿,心里头就冒起一股火。

只见傅寒川单手抄进来口袋里,“啪”的一下甩出一张结婚证在桌上,唇角泛着轻漫的笑意。

莫非同瞪着那一本红本,像是要瞪穿他。

他拿起来翻了翻,这、这怎么可能?

就他所知道的,当时的苏湘完全没有跟他复合的意愿,怎么可能会跟着傅寒川再去一趟民政局?

一个人办理结婚,在莫非同看来,就像是一个人玩着自吻,自己跟自己生儿子一样可笑。

裴羡像是感慨,又像是调侃说道:“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我们的傅先生找人费了些劲,又把苏湘捆牢了。”

“所以莫少,你就收收心吧。”裴羡委婉的劝了一句。

莫非同一听,就把那一张“值钱”的结婚证当成垃圾似的丢还了回去。

真够阴险卑鄙的,不愧是傅寒川,这都能干得出来。

“呵呵,没本事把人追回来,也就耍点蛮横手段了。”

他泄愤似的,一把掀开了一罐啤酒,一下子干了半罐,然后重重的敲在那张可怜的塑料桌上。

他瞪着傅寒川,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道:“你这儿拿着结婚证又有什么用?”

“我看小哑巴跟那祁令扬好得很,说不定人家已经在国外注册结婚了。”

一席话,成功的让傅寒川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的脸上泛着黑气,冷冷道:“她不会。”

这一点,他刚才已经试出来了。

他也惶恐过,尤其是苏湘消失的那两年,但心里一个念头告诉他,苏湘不会跟祁令扬结婚。

他也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莫非同讨厌傅寒川的笃定,存心让他不舒坦,他道:“凭什么呀?人家这几年一直陪着,不就日久生情了?”

说着,他“啧”了一声,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也这么说过。

哦,对了,是很早之前,他就这么说过傅寒川对苏湘。

莫非同把玩着啤酒瓶,无视了傅寒川越来越沉的脸色,继续说着道:“祁令扬那个人,很受女人喜欢,小哑巴本来就跟他关系好,而且祁令扬为了小哑巴,连傅氏的继承权都不要了,你怎么知道这没有感动到小哑巴?”

“而你为小哑巴做了什么?你为了继承人的位置,你甩了她,把她当成了饵,对祁令扬用美人计。”

“哈,现在你又有什么脸叫人再回来?”

“我要是小哑巴,我也躲得你远远的。”

“砰”的一声巨响,傅寒川的一拳头下去,塑料的桌子上捶出了一个洞,他一站起来,高大的个子浑身冒着煞气。周围的人被他吓了一跳,以为这几个爷要打架,赶紧逃离了是非。

大排档的老板很无辜,人家能跑,他的小摊子还在这里,这是他赚钱的营生啊。

就在老板鼓起勇气,打算上去劝他们换个地方打架的时候,傅寒川的一拳挥出去,就要招呼在莫非同的脸上。

而莫非同也不是吃素的,上来一以掌心挡住了那一拳,他眯着眼睛道:“怎么,恼羞成怒了?”

“我就告诉你了,你要再欺负小哑巴,我也不对你客气了!”

裴羡看着这两个针尖对麦芒怼起来的两人,沉沉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真要打就换个地方,不然招来了警察又惹麻烦。”

他看了一眼那个缩在一边愁眉苦脸的老板,掏出几张大钞放下了,然后一手拉一个人,拖着两个大男人往车子那边走,顺道叫那两人把剩下的啤酒也带着。

漠野附近的那条盘山公路,此时安静的就像是一条沉睡着的巨龙,静静的横卧在山间。

从这往山下看,可以看到远处漠野点燃起来的篝火,几个硕大的蒙古包隐隐约约的在夜色中,仿佛还能听到那悠扬的蒙古歌。

裴羡左右看了眼两个好友:“打呀,在这里打个痛快,结束了就回去。”

就要入冬了,在这半山吹夜风可一点都不浪漫,冷死了。

裴羡拎着左右两片衣服裹了裹,这时候所有人都没什么形象,在寒风中缩手缩脚的团成了一团。

莫非同闷声闷气的道:“谁傻的在这里打。”

万一掉下山了,就直接飞升上天了,他人间还没玩够,最主要的,他还没留个后呢。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43 我是傅赢的妈妈,为什么我不能见他?

裴羡嗤笑了一声,丢个他一瓶啤酒,转头又丢给傅寒川一瓶。

他道:“其实莫少说的没错,就算你手上办了这么一张证,但是如果苏湘不愿意跟你回来,她可以自己去办理解除婚姻关系。”

“嗯……你只能够保证眼下,苏湘跟祁令扬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傅寒川的眼色沉了沉,没说什么,掀开了拉环喝了口。

只要他在,他们两人就别想在一起。

沉默了几秒,裴羡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老实说,你真的不介意苏湘她跟祁令扬……那个?”

裴羡明显的听到了除了山风以外的,低沉的呼吸。

裴羡拍了下他的肩膀,认真的道:“苏湘跟祁令扬在三年前的那一次,虽然说是苏润做的,不过起因在卓雅夫人。你对苏湘,是觉得对不起她,想补偿她,还是因为她不再属于你,让你觉得失去了一个所有物,还是因为她是傅赢的妈妈,或者,是你真心喜欢,喜欢到可以让你忘记那些施加在她身上的污水,不顾世人眼光……”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三年前的事,因为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是混乱的,苏湘直接被逼得离开北城。

而她此番能够再站起来,再回来,若傅寒川没有想清楚对她是什么样的心思,只一味的把她带到身边来,到最后过不去心里的那一道坎的话,对苏湘而言,不过是又回到了她过去的日子,对她又是一次伤害。

那么苏湘不想再跟他有瓜葛,就无可厚非了。

一阵风刮过,傅寒川的眼中闪着寒星,感觉周围的温度又低了几分,莫非同这时嗤笑了一声,开口凉凉的道:“他想,人家还不乐意呢。”

“见过鬼还不怕黑吗?”

裴羡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莫非同痞痞的一伸腿,抬着下巴道:“不能。我莫非同,还就是不同了。”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裴羡,瞧着傅寒川讽刺道:“先把他自己的问题给解决了吧。如果他真的觉得小哑巴重要的话,用得着还跟那个常家的暧昧不清?”

这也是这两年,莫非同看傅寒川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若真把小哑巴看得那么重要,那常妍又算是什么?

裴羡扭头看向傅寒川,这个问题,他也做不了回答。

只见傅寒川继续沉默着,莫非同就更不爽了。

他不屑的睨了一眼傅寒川,意有所指的道,“再说了,傅家的门有那么好进吗?那结婚证,傅家认可吗?”

得不到认可,不还是跟三年前没有任何两样?

莫非同懒得再跟他们废话,说完以后,就转身走了。裴羡叫住他:“莫少,你去哪儿?”

莫非同脚步一顿,头都没回,说道:“回家。”

“你要这样走回去?”

“……”

莫非同只是将双手抄在口袋,往山下的方向走下去。

裴羡摇了摇头轻叹了声,转头看向傅寒川道:“行了,风吹够了,也回去吧。”

……

山上的谈话不了了之就这么结束了。

回到傅家,这么晚傅赢早就睡了。

傅寒川打开儿童房的门,小家伙睡得很熟,一本故事书还摊开在他的床头。

傅寒川走了进去,将书收了起来放在床头的架子上,看了儿子一会儿这才回到卧室去。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

洗过澡,男人枕着手臂瞧着天花板,一切都似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

那个女人一身是光的站在台上,对着台下的人微微而笑;被他摁在车里时,惊慌无措又一副强装勇敢的样子,被他击得溃不成军。

他摸了摸嘴唇,仿佛还有那个女人的余味。可惜那时他只顾得上发泄他的怒气,没有好好品尝。

她会说话,喉咙里多了些声音,吻起来的感觉也不像从前了,这种感觉说不上好坏……

倏地,脑子里又出现了她被祁令扬拥在怀里的画面,那一幕又让他握紧了拳,刚软下来的眼又变得凌厉了起来。

裴羡在山上问了他一连串的问题,不管哪一个,若非他确定决定要这么做,他就不会让人不论如何都要把结婚证搞定了!

……

苏湘的再次出现,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里投入了一颗石子,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一个好觉。

傅寒川在离开宴会的时候把手机关了,天亮一开机,数条电话涌了进来,大多是卓雅夫人打过来的。

傅寒川看了一眼,便将手机丢在了床头柜上,起身去洗漱。

难得的,今天傅赢比他早起。

小家伙坐在餐厅吃早饭,他捧着玉米汁,看到爸爸穿着家居服走出来,眼睛都瞪圆了。

他道:“爸爸,你不是说,男孩子不可以随便打架的吗?”

傅寒川洗漱的时候,对着镜子看到脸上的淤青,决定把工作转移到家里来做,但忘了傅赢还没出门。

他端着脸拎开椅子坐下,宋妈妈端着精致的餐盘过来,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在傅家工作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先生这幅样子。

傅寒川垂眸切开太阳蛋,漠漠的道:“吃完了赶紧去上学。”

傅赢撇了撇嘴,哼,大人对小孩永远都是两个标准。

到了上学的时间,司机上楼来接傅赢去上学,这时傅寒川放下了早餐,抽了纸巾擦了下唇道:“今天我去送他上学,你去公司上班,告诉乔助理,公司的事由他代为处理。”

他这么一说,司机便领命而去了。

傅赢习惯了司机或者宋妈妈替他拎书包,这会儿已经走到门口,被傅寒换一句话又给叫了回来。

“书包呢?”

小家伙看了眼傅寒川,瞥了一眼屋里沙发上搁着的书包,不情愿的回来背起了书包。

一大一小站在电梯里,傅赢就扭捏起来。

“爸爸,你今天怎么送我去上学,你不是要工作吗?”

“爸爸,还是让宋妈送我去学校好了。”这时,他的书包带子已经滑下小肩膀,歪在了一边。

见着男人不为所动,他又继续道:“爸爸,你这个样子,会吓到我的同学的。”

傅寒川冷冷斜他一眼,电梯打开,男人率先走了出来,傅赢只好叹了口气,提了提书包带子跟上去。

傅寒川等他坐好了,开口道:“因为那个连良?”

傅赢惊悚的看着他,小脸一红,矢口否认道:“你说什么呀,才不是。”

他抱着小胳膊扭头看向窗外,坚决不能被他老爸看出他的心思。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小屁孩一个,居然有喜欢的女生,还当他不知道吗?

车子开动了起来,十几分钟后,在靠近小学路的时候,车速慢了下来。

这个时间段,正是送孩子上学的时间,学校门口的车停了不少。

车、大人小孩,混在一堆,看着有些混乱。

傅寒川拧了拧眉毛,这么一眼看过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车子在学校不远处停了下来,傅赢打开门:“爸爸,我自己进去吧,你就不要送我进去了。”

说完,他就背着小书包自己下了车往前面走去。

傅赢穿着校服背着小书包走路的样子,别说,还挺精神的。在那么多小孩里,就属他的小脸最好看。一路走过去,不少人在看他,而他则是目不斜视,一路走了过去。

傅寒川看着那小身板,扯了下唇角。

臭小子跟他小时候还挺像的。

他一抬眼,又在周围的那些车里看了一圈,然而并没有看到那个人影。

那女人,在告诉她傅赢差点走失后,她都不来看一眼吗!

而被蒙在鼓里的傅赢抬头挺胸的往学校门口走着,身后一道声音穿过周围的杂音,软软的,脆生生的:“傅赢……”

傅赢一听到那个声音,嘴角翘了下,然后板着一张酷酷的小脸转过头去:“干嘛?”

一个小女生从他身后走过来,白嫩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傅赢,你今天是自己来上学的吗?”

“当然,不就是上学。”傅赢在小女生面前傲娇的抬了抬下巴,那小女生笑得眉眼弯弯的。

“那傅赢,你那天回去后,还哭吗?”

傅赢的小脸一下子皱了起来,梗着脖子羞恼道:“谁、谁哭了!”

“你好烦!”他迈着步子埋头往前快速的走,小女生捂着嘴偷笑了起来,跟着小跑了上去追赶他。

人堆里,苏湘看着傅赢跟一个小女生打打闹闹的跑进了学校,直到看不到他的小身影了,这才留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小家伙长高了好多,小脸也长开了,还是那么可爱,只是脾气看起来有些古怪。

苏湘看了一眼远处停着的一辆车,趁着那些家长们还没完全散开,悄悄的回到了车上。

傅寒川所有的车,所有的车牌她都熟悉,所以在看到那辆车出现的时候,她便藏了起来。

傅寒川,他一直都是日理万机的样子,居然会亲自送孩子上学?

她以为傅家给傅赢选择的学校,一定是最一流的贵族私立学校,没有想到他只是把傅赢送入了一家普通的公立学校,难怪一直查不到傅赢的消息,是她找错了方向。

得知傅赢在这所学校,她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不过看到傅赢那么健康活泼,她放心了不少。

才牵动起来的笑凝结在唇瓣,这三年过去,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印证了卓雅夫人的那句话,孩子已经不记得她了。

她离开的时候,傅赢才三周岁而已……

回到湘园,珍珠还在睡,苏湘打开了电脑开始工作,却是直愣愣的盯着屏幕,脑子里还是刚刚瞧见的傅赢的小模样。

怕别人觉得她怪异,她没有拿出手机拍下他的照片,只能那么远远的看一眼,一点都没有让她一解相思。

这些天,苏湘一直在琢磨着,要怎样才能跟傅赢见面。

她想过了无数个场景,可最难受的,还是一个字——怯。

她不知道傅家的人是怎么对傅赢解释,她这缺失的三年。

她也不知道,在跟傅赢的最后一面,她说自己在上学,这个理由是否早就失效。

在傅家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可是以那样不堪的方式离开,让她觉得自己去见傅赢也是难堪的。

如果傅赢觉得她恶心怎么办?

“怎么好好的坐着就哭了?”

祁令扬走进她的工作室,就看到苏湘一个人坐着,泪眼汪汪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她的电脑,电脑已经成为待机模式。

跟傅寒川同样的原因,祁令扬也选择了在家工作。他知道苏湘出去过一趟,他在苏湘的椅子扶手上坐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是不是去见过傅赢了?”

苏湘点了下头,吸了吸鼻子:“嗯。”

见她情绪低落,祁令扬猜到了什么,说道:“他不认你?”

苏湘摇了摇头:“不是。”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我没有直接去找他,只是看了一会儿。”

祁令扬明白苏湘的顾虑,劝慰道:“慢慢来。如果他知道你可以说话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湘点点头嗯了一声道:“你也去工作吧,我没事了。”

“我去看看珍珠有没有醒了。”说着,她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祁令扬回头看着她没精打采的背影,眉心微微的皱了起来。

正如他将苏湘藏在凤城,不让傅寒川的人探到她的消息,傅寒川同样的,将傅赢所有的消息也封了起来。

这几年,不管他这边的人怎么去查,都查不到一星半点。

作为旗鼓相当的对手,祁令扬可以猜到傅寒川的用意。

他知道苏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傅赢,他越是藏着傅赢的消息不透出一点,苏湘就越会按捺不住的回来。

傅寒川,他一直深知怎么才能拿捏苏湘的软肋。

打听了许久都没有得到的线索,却在今天早晨突然来了消息,苏湘接到电话,早餐都没吃完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出去。

祁令扬的手指捏了捏,眼睛沉了下来。他看了下时间,给楚争打电话。

“去查一下,苏湘跟傅寒川究竟还有没有婚姻关系。”

电话那端的楚争微愣了下,看了眼面包机跳出来的吐司。

苏湘跟傅寒川?

可他们两人这次回来,不是准备要结婚的吗?

他应了一声:“好的,祁总。”

……

另一头,傅寒川出现在了教师办公室里。

傅赢的班主任老师接待了他,递过来一杯水道:“傅先生,您请喝茶。”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对于老师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眼神,轻咳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水。

“只是不小心撞车,老师不必在意。”

“啊,是这样啊,呵呵……”老师呐呐的笑了下,“傅先生,您可一定要小心开车啊,现在的路上车子实在是太多了……”

这家公立学校的教学资质不比贵族学校差,在这里上小学的名流富豪也不少,但是这位傅先生的身份,好像更加神秘。开学的时候,校长就特意找她谈话,交代她一定要特别关注她班上那个叫傅赢的同学。

而且据说,这位傅先生向学校捐助了一栋教学楼,并且将学校所有的陈旧设施都更新换代了一遍,这可没几个人做到的。

另外,为数不多的几次跟这位傅先生见面,他总是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种种原因,使得老师在这个时候不得不找些话来缓解一下她的紧张。

她看向傅寒川,挤着笑问道:“傅先生今天突然来学校,是来问傅赢同学的学习情况吗?”

“他在班里挺好的,学习认真,跟同学团结友爱,很照顾别的同学……”

老师只觉自己都快要编不下去了。

傅赢小朋友上课玩游戏,调皮到叫人头疼。小小年纪就要当大哥,指使其他小朋友捉弄别人,打坏体育馆的玻璃……

“哦,对了,这个月,傅赢小朋友被推选做生活委员了呢。”

傅寒川垂眸喝着水,闻言眉头微微蹙了下:“嗯,生活委员?”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就是家里太惯着他,让他骄气的很,这老师的话,一听就是反着来的。

至于这个什么生活委员,该不是学校特殊照顾,给他面子指派了个活儿给他干着。

傅寒川猜的**不离十,但是老师看他一皱眉,有些冒了冷汗。她说道:“是啊,本来同学们选他做班长,不过他自己挑着做了生活委员。”

刚开学的时候,班干部是随便指派,傅赢有校长的特殊关照,便做了班长。过了一个月,等孩子们都熟悉起来了,老师们也观察了一阵子后,才正式推选班干部。

这次,傅赢的班长没有保住,不知道这位傅先生是不是生气了。

傅寒川挑了下眉毛,淡淡的问道:“那现在班长是谁?”

“是连良。傅赢当时的票数与她差不多,不过他自己后来选做了生活委员,也挺好的,他……可以搞好班集体的团结。”

老师这么说的时候,觉得喉咙都像是要堵起来了。

不过傅赢同学做生活委员,有一点好,班级的经费问题可以解决了。

傅寒川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又没了声音。

老师抹了把额头的汗,情况都了解下来了,也不见这尊大神要走的迹象。

这时,傅寒川抬眸,薄唇开合道:“老师,现在拐带小孩的人很多,听说有的骗子冒充家长进入学校,将孩子带走。这些防范工作,你们可一定要做好,若是孩子走失了,你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老师愣了下,这怎么可能?

通常情况下,家长是不能进入学校的,而且进来是要经过保安室登记,再来,校方也有家长资料,怎么会随便让人带走孩子?

不过考虑到这位傅先生的身份特殊,可能危机意识要比别人更强一些吧。

她随即马上道:“这不会的,我们学校的保安做的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请傅先生您放心。”

傅寒川又是“嗯”了一声,将茶杯放下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谈话结束了。

老师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傅先生,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您要不要再去看一下傅赢同学的上课表现?”

傅寒川眼眸微动了下,漠漠的道:“不用了。”

说完,他便不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

后来老师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那位傅先生今儿特意来,好像是特意交代,不要让什么人接触傅赢的意思。

傅寒川的身影高大颀长,经过前面的教学楼的时候,连良拿笔悄悄的捅了捅傅赢的后背,小声道:“傅赢,那个是不是你爸爸呀?”

闻言,傅赢转过头去,果然看到自己爸爸的背影。

这会儿他正在打游戏,下意识的将游戏机塞进了桌肚子里。

是不是老师打电话叫家长告状了呀?

班里别的同学也被老师叫家长,王晓明同学回家后就被他爸爸打的屁股开花了。

傅赢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小背挺了挺,居然认真听起课来了。

不过直到这一天结束睡觉之前,他都没有被说一句,爸爸也没有没收他的游戏机,他想,可能是老师后来又打电话给他,夸他学习好了。

……

不过对苏湘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在那之后的某天,苏湘特意寻了个时间想要找傅赢的时候,就被挡了回来。

“我是傅赢的妈妈,为什么我不能见他?”

那位老师冷冰冰的道:“不好意思,傅赢的家长记录上,并没有他母亲的名字。”

苏湘的脸色煞白,气得身体微微哆嗦,可又无法反驳。到了放学的时间,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傅赢被傅家的车接走。

苏湘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冲到傅家去,让她跟傅赢见上一面,但一想到那个人的恶劣,又只能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不就是要逼着她去见他吗,她才不会中了他的计!

傅家老宅,傅赢被卓雅夫人接了回去。吴老师拎着小书包走在最后,见到卓雅夫人跟常妍,对着她们点了下头,便先去了傅赢的专用书房。

常妍自从被傅寒川说了之后,便不敢再随意的抢吴老师的工作了。

她也怕再闹出走失孩子的事情,便每天去傅家老宅做一些小点心等傅赢回来给他吃。

见到傅赢,她微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像只小花猫一样,先去洗洗,我做了你喜欢吃的布丁。”

小家伙跑过去洗手,这时候傅寒川早下班,步入老宅的院子……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44 心跟现实往往是不能在一起的 6000+钻石加更1000

常妍端着甜品放桌上等着傅赢来吃,一抬头看到傅寒川进来,稍稍紧张了下。

前几天傅赢走丢,她好几天没敢跟傅寒川说话,也不敢再单独的带着傅赢出去。

常妍笑着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时候傅赢洗了手出来,看到爸爸,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

“爸爸。”

他瞄了一眼桌上的芒果布丁,往那边走过去。

傅寒川脱下西服,淡淡问道:“作业都写完了?”

傅赢的一勺布丁停留在嘴边,咽不下去了。

常妍见状,帮着说道:“他才刚放学回来,让他先吃点东西再去写作业吧。”

傅寒川看都没看她一眼,将衣服随手丢在沙发上,冷声道:“吴老师在书房,去写作业。”

傅赢瞅了他一眼,一口布丁含在嘴里不情愿的往书房走。

常妍看了眼小家伙,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了下,小家伙的脚步这才快了起来。

常妍拿起了那一碗布丁,想送到书房去让傅赢边写边吃,她道:“他才刚放学,饿了一下午,吃饱了才有力气写作业嘛。”

傅寒川看着她,淡漠的道:“常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傅赢是我的儿子。他有专业的老师辅导,而我在给他立规矩的时候,也希望你能不要打扰。”

“我……”常妍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站也不是,转身也不是,难堪的红了眼睛。

这时候,卓雅夫人从楼上走下来,正好将那几句话听了进去,她呵了一声道:“寒川,你怎么能这样对常小姐说话!”

她扶着扶手一步步的往下走,对着常妍道:“常小姐,你不要放在心上。”

等走到了客厅,卓雅夫人在傅寒川的面前站定,对着他道:“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也不接电话,来了就摆脸色。看常小姐脾气好就欺负她是吧?”

傅寒川吸了口气,直接不予理会。他道:“母亲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从那天慈善宴会后,卓雅夫人就一直的给傅寒川打电话,不过他都没有接。卓雅夫人没办法,天天让司机去把傅赢接到老宅来,想着他总要过来接儿子的吧,他却叫乔深过来把孩子送过去了。

今儿是卓雅夫人去公司放了话,傅寒川才提早回来。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道:“我有事要跟你谈,你来一下。”

说完以后,就兀自的往禅室走,傅寒川轻轻动了下眉,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禅室修建在别墅的后花园,前两年刚修整出来的。朝着花园的一侧整面都是落地窗,抬头就见院子里的风景,两侧白纱布帘静静垂立。

室内的装设充满了禅味,实木的书画桌,笔墨,蒲团跟茶座,一侧墙上挂着一幅水墨花鸟画。

就这么简单,一览无余。

卓雅夫人在茶座的蒲团坐下,划了根火柴点燃了根檀香,说道:“打你那么多的电话,怎么不接?”

傅寒川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说道:“公司忙。”

卓雅夫人抬眸,甩了下手将火柴熄灭,放在一边的小盒子里。

她那双眼精明透亮,直直的对着傅寒川,看穿了什么似的,直白道:“忙可能是真忙,但也是在避我吧?”

“……”

傅寒川抿着唇不开口,卓雅夫人扫了他一眼,摁了下茶座上的自动烧水壶,又拿出茶壶往里面放茶叶。

她道:“慈善宴会上,她一出现,你整个人都不对了。”

那一双精明的眼再度的落到傅寒川的脸上:“还想要她再回来?”

“……”

一阵沉默过后,傅寒川吸了口气,也直接的道:“母亲,我不希望常小姐再插手傅赢的母亲该做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常妍在想什么,傅寒川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穿,而现在,他不想再继续下去。

按照卓雅夫人以前的脾气,早就怒起来了,此时,她只是面色淡淡的笑了下,抬手将烧开的水注入茶壶。

淡淡的白雾升腾起来,将她一张稍显苍老的脸衬得模糊起来。

卓雅夫人道:“你这是要过河拆桥?”

“那个女人走的那一年,傅赢生病,是谁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可以说,这两年是常妍陪在他的身边,才让他不至于因为缺失了母亲而变得怪异。”

“另外,有常妍在,你身边也少了围绕着你转的女人。她脾气温柔,一句话都不敢跟你顶嘴,所以,你这利用起来也心安理得,是不是?”

“现在她回来了,你就要她腾位置给那个女人?”

“好对她表明,这三年时间里,你一直在等她?”

“寒川,你这做事的方法,是不是很不公平?”

傅寒川抿着唇,等卓雅夫人说完了,他道:“首先,我没有要她照顾傅赢。也许在你的计划里,苏湘离开了,你安排好的人就可以恰好进入这个空位,在你看来时间可以培养一切。”

“其次,傅赢就算没有常妍,他也不会变成什么样。从我的成长经历来看,我都没有变,他还能怎么样?”

这句话,其实是在讽刺卓雅夫人与傅正南那可有可无的几十年婚姻,傅寒川这一路过来,也不是在什么幸福美满的环境里长大。

傅赢是他的儿子,他更不会让他走上歪路,长残长废。

卓雅夫人的脸色冷了些,傅寒川接着道:“母亲有一点倒是说对了。我没有拒绝常妍,这样母亲就可以停止再给我安排什么王小姐、李小姐。我也不想傅赢看到我的身边有太多来来去去的女人。”

“但是母亲,苏湘当时的离开,是因为什么而离开,母亲在说起那些的时候,又怎么不想想公平?”

他转头看了一眼这充满禅意的禅室,说道:“母亲每日都要来这里打坐修禅,不也是在为当年对她做的事情,而感到良心不安?”

“傅赢从小就没有母亲管教,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对着傅赢的时候,你也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是不是?”

“那么母亲,你获得你的平静了吗?”

卓雅夫人的脸色冷冷的绷着,握着茶杯的手指,手背上冒出了青筋。

茶杯在桌上重重的一磕,发出一声闷响,茶水泼洒了出来,在她的手背上烫出了一片红。

“够了!”

卓雅夫人沉着脸色:“如果你是要补偿她的话,可以用别的方式,我不会反对。”

“但是!不论如何,那个女人是不可能再回到我们傅家来的。”

“如果你还在抱着这个念头的话,我劝你尽早死心。让她进门,除非我死了。”

她顿了下,又接着道:“那一条视频,闹得人尽皆知,你有多大的脸可以被人指着嘲笑?”

以傅家的门第,当年娶一个哑巴,还是一个会爬床的女人,就已经丢尽了傅家人的脸面,而现在,不管那个女人有多少荣耀加身,在这些名流圈里,她的名声并没有好多少。

更何况,这次苏湘归来,在她身边的人是祁令扬,两人公开亮相走红毯,亲密相拥,谁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傅家不可能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再进入傅家来。

尤其,还是跟那个私生子有过关系的。

卓雅夫人忍着怒气,说道:“总之,我不会允许你跟她再有瓜葛。不要再见她,也别想她再回来。”

她唯一庆幸的是,此次那个女人回来,是跟祁令扬一起回来的。

听说,他们还有个女儿,这就更好了。

说完,她拿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抿了一口,清淡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她绷紧的神色松缓了一些,再抬眼盯着傅寒川道:“还有,你以为你要跟常妍划清关系,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北城的每一天都在变幻着,城市在变,这金字塔尖尖上的人物也在变。

三年前,一个外商以强势的姿态进入北城,好几家老牌公司一夕之间破产被收购。不少世家为了应对风险,或是为了渡过被吞并的风险,开始加强企业间的合作,尤其是加深与外省外市大公司的合作。

傅正南当上了商会主席以后,便给了常家一些便利,傅、常两家的业务关系也密切了起来,几个大规模的项目已经开始执行,傅常两家也在进入深度合作。

这也是为什么这两年一直在吹傅、常两家要联姻的风,他们需要给人一种资金充足,实力雄厚的表象。

假如有一天,说这股风停下来了,那么明天傅、常两家的股市,一定会暴跌下去。

越是大集团大公司,一点异动就会造成几十几百亿的损失,而这一点异动,都有可能给对手造成可乘之机。

卓雅夫人说到这里,眼睛里露出了冷硬之色,最后说道:“寒川,有时候做事,心跟现实往往是不能在一起的。”

“即便是你会难受,你也只能一直这么走下去。”

说完,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就算她的手段肮脏,也只能够一错到底。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现实也不相信眼泪。柔弱的人,没有价值的人,就只能被牺牲,被放弃。

傅寒川沉默着,放在膝盖的手捏紧了下,过了会儿,他冷笑了声,将卓雅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心跟现实往往是不能在一起的……”

他抬眸冷声道:“母亲是想说,我的父亲当年也是这么做的吗?”

为了家族事业,放下自己的女人,去跟一个与自己没有感情的人结婚,他也要走这样的路,让这个家族继续冷酷下去。

他一字一字的道:“傅家,我已经握在手里了,剩下的,我也不会放弃。如果我能够做到了,是不是说明,我比他更强呢?”

卓雅夫人一震,瞪大了眼睛:“你……”

她的气息有些岔乱:“你这是在玩火!你是在拿整个傅家开玩笑吗!”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不再跟她争辩下去。

他站了起来道:“我不适合坐在这里修养身心,也不适合坐蒲团,就不陪母亲继续修禅了。这茶,母亲可以找常小姐一起来品。”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卓雅夫人捏紧了拳头,依然被傅寒川的话所震动着。

他这么不顾傅家的利益,不顾大局,真不知道,傅家交到他的手上,是不是正确的……

傅寒川从禅室出来以后便去了书房。

傅赢抓着笔,爪耳挠腮的写着作业,吴老师在一边盯着,小家伙没敢耍脾气玩游戏机。

因为他知道,今天老爸在家,吴老师最会给他打小报告了。

听到傅寒川的脚步声,他更是坐直了,刷刷的写下好几道算数题,效率一下高了很多。

吴老师满意的扶了扶眼镜。她转头看了一眼傅寒川,想起了什么,目光忽闪了下,又看了一眼傅赢。

想了想,她道:“傅先生,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傅寒川看了眼傅赢,点了下头,出门时对着后背开始放松下来的傅赢厉声道:“好好写作业,不许玩游戏。”

傅赢刚松懈下来的后背立即挺直了,吴老师笑了笑,这孩子也就先生能治得了他。

到了外面的走廊,吴老师左右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些难言的表情。

她道:“傅先生,我今天好像在学校看到太……苏小姐了。”

以前已经习惯了的称呼,乍然提起来就难以改口,吴老师小心的看了一眼傅寒川,就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傅寒川拧了下眉毛,淡声道:“她有说什么吗?”

吴老师道:“没有说什么,只是远远的看了眼,没有上前来。”

傅寒川点了下头,便再没了话,吴老师问道:“傅先生,若是苏小姐过来要求跟小少爷见面,要阻止吗?”

傅寒川的气息微微的沉了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道:“不要让他们私下见面。”

吴老师有些意外,下意识的道:“傅先生,小少爷其实很想念……”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傅寒川打断了。

“我说不用就不用,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当的起吗?”

吴老师又被责骂,只好点头道:“知道了,傅先生,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

而在书房内,傅赢的耳朵紧紧的贴在门板上,为了能够听得清楚,他还特意的将耳朵贴在了锁眼上,不过这门的隔音太好,他只模糊的听到了什么人要见他。

小家伙挠了挠耳朵,还想听得更清楚一些时,门把忽然转动了起来。

傅赢惊悚的看了眼那门,只来得及往后退了几步,那门就打开了。

傅寒川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墨色的眼珠盯着他,傅赢灵机一动,小手捂着前裆道:“爸爸,我想去上厕所。”

傅寒川冷冷看他一眼:“去吧。”

小家伙一溜烟的跑了,傅寒川走到书桌前,那作业本上已经写了大半的作业,不过字迹潦草,都快横过来了。

大手一伸,他将那一页纸撕了下来,揉成了一团直接丢到了垃圾桶就走了出去。等傅赢上完厕所回来,看到自己空白了的作业本,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一天晚上,傅赢小朋友嚎啕大哭了很久,最后被他爸爸拎着丢上了车,那哭声也没停下来过。

……

又一次在学校无功而返的苏湘沉默的回到了湘园。

张妈走上来道:“苏小姐,祁先生在找你呢。”

“嗯?”苏湘快了几步往屋子里走去,只见祁令扬穿着一身笔挺西装,他手里抱着的小珍珠也换上了件小裙子。

苏湘看了看他:“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祁令扬穿西装打领带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珍珠穿得这么正式,就有问题了。

祁令扬微微笑着道:“你也去换件衣服,一会儿我们要出去吃饭。”

苏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家吃不好吗?”

祁令扬道:“是去那边吃。”

若是说祁家老宅,他会直接说祁家,那边,指的是傅正南那边。

苏湘的脸色淡了下来,她道:“能不去吗?”

不论是傅家,还是傅正南在外的那个小家,她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去。

祁令扬知道她的脾气,他轻叹了口气道:“我想带着你去见见他,以未婚妻的身份去。”

虽然三年前,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那个人是傅正南,他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放心。再者,还有一个傅寒川在虎视眈眈的盯着。

他想尽快的把这件事定下来,在傅正南那里,他也不想做任何的妥协。

“未婚妻?”

苏湘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傅寒川的那一张结婚证。

“祁令扬,我现在……”

“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特殊,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并没有变,不是吗?”

“你跟他的事情,也总会结束的,不是吗?”

苏湘抿着唇,还是不大愿意过去,这时候门口却响起了脚步声。

廊下的鹦鹉叫了起来:“来客人啦,来客人啦。”

苏湘跟祁令扬诧异的对视了下,就见俞苍苍走了进来。

俞苍苍一进来,便笑着说道:“那鸟儿挺有意思,训练的真好。”

她看了一眼祁令扬,对他打招呼:“令扬,我们好久不见。”

祁令扬微蹙了下眉,没想到俞苍苍会亲自上门来。

俞苍苍笑了下道:“不好意思,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她转头看了周围一圈,笑着道,“你这里挺好的,那么,这里以后就是你跟苏小姐的家了吗?”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了苏湘的脸上,轻笑着道:“湘园……设计的真是不错,很配苏小姐。”

苏湘神色淡淡,开口道:“谢谢俞小姐看得起。”

听着苏湘的口音,俞苍苍微微露出一些诧异的表情。她道:“听说苏小姐能够开口讲话,很叫人意外,现在现场真人一听,才相信这是真的。”

“恭喜苏小姐重获新生。”

她话音稍稍一顿,唇角一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重获新生,不止是她重新获得了新声音,还是她三年归来,身份也跟着焕然一新。

一样的震动北城,但三年前她是被傅家嫌弃至极的女人,三年后,已经是个有名气的公众人物了。

苏湘扯了扯唇角,神色依然是淡淡的。

“谢谢俞小姐夸奖。”

她停了下,话头一转,问道:“不知道俞小姐来这里,是为什么而来?就只是来参观我的湘园吗?”

俞苍苍笑了下,看了眼祁令扬道:“怕你们不肯赏脸,特意过来接你们去吃饭,车就在外面。”

她往庭院外看了一眼,再道:“令扬应该告诉你,我是谁了吧?”

苏湘之前不太了解这个找她谈过话的女人是谁,不过在此次回到北城之前,祁令扬跟她说起了这个女人,便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傅正南的情人,而且还是跟了他十多年的情人……那个看起来严肃,一板一眼,一门心思为傅家的男人,竟然背地里也养着小情人,豪门之间尽是肮脏,果不其然。

看着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神态自若,把控着主场的女人,苏湘默默的想,不愧是大傅先生看中的女人,在气场上,跟卓雅夫人倒是不相上下。

她点了下头道:“算是知道了。”

俞苍苍笑了笑,不再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对着祁令扬道:“那么,可以走了吗?”

人都已经亲自过来了,苏湘想躲也躲不掉,只好坐上了车。

车子开了很久才在一栋私人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北城有名的私家厨,也是一个非常隐秘的所在,非常注重客人的**,所以很多官s商吃饭,都会在这里。

暮色下的别墅坐落在空旷的乡野,显得孤零零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地方就零落的只有几栋房子。

苏湘跟在祁令扬的后面走了进去,俞苍苍在一边聊着话。

“这地方,之前是一片坟地,开发商在挖出了棺材以后,就没有在这里继续盖房子,转手了别人。”

她往前面的别墅指了下:“就是这别墅的主人。他说,棺材棺材,八字硬的人住这里好,升官发财。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里用餐。”

祁令扬往前看了一眼,哂笑了下道:“看起来确实。”

苏湘的胆子不算大,走在这阴森森的地方心里就直发毛,抱着珍珠的手紧了一些。

不明白傅正南干嘛要在这里请吃饭,北城隐秘的私人会所多了去了。

祁令扬看出她的害怕,伸手将珍珠抱了过去,空出一只手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低声道:“没事,我的八字也很硬。”

俞苍苍看了一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别墅门口,明亮的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老傅,他们来了。”

傅正南本就在客厅看着报纸,俞苍苍进去后,在他的旁边站定,傅正南站了起来,面色严肃的对着走进来的三人。

他的视线,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在三个人身上扫过。

珍珠第一次被人用这么深刻的目光审视,害怕的扭过了身体抱住了祁令扬的脖子。

祁令扬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安慰了几句,小珍珠都没再转过身来。

傅正南开口道:“她就是祁令聪的女儿?”

有俞苍苍的情报,祁令扬不必隐瞒什么,不过还是说道:“她是我的女儿。”

傅正南深深的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再将视线落在苏湘的身上。

苏湘落落大方的任由他怎么看,现在的她,对这个人不再有什么畏惧感了。

这个人,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

傅正南背着手看了苏湘一会儿,开口道:“我在慈善宴会上看到你,看来傅家以外,才是你一展抱负的地方。”

苏湘勾了下唇,带着些讽刺道:“一个被人引以为耻的人,稍有动作就被打压,还能怎么发展?”

“也只有离开了,才会痛定思痛,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再叫人小看了。”

傅正南锐利的眼眸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祁令扬,忽然开口说道:“你回来,可有见过傅赢了?”

这一眼神,这句话,都有着潜台词。

他在提醒祁令扬,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好要的。

还是那个老意思,她结过婚,生过孩子,孩子还是他手足兄弟的。

他也在提醒苏湘,现如今孩子已经长大懂事,她要想跟祁令扬在一起,面临的就更多了。

苏湘轻轻一笑,坦然道:“若是大傅先生今晚把傅赢带来就好了,我们母子能够相聚,我会很感激你的。”

“不过大傅先生,恐怕并不是真的关心我们母子是否相见。傅家的人,也不那么希望我能够见到他吧?”

以前,他们就已经在算计,怎么让她离开傅家,又算计着她不能够再跟傅赢见面,要让傅赢忘了她,还使出了那么阴毒的招,让她无法面对傅赢。

一想到这些,苏湘就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怒火。

这些年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她总要讨还回来的!

苏湘的面容平静,但是眼底里闪着火光,傅正南对视着她几秒钟,苏湘也没有做任何的闪避,他扯了下唇角冷漠道:“现在能说话了,就更会说了,呵……”

苏湘是个哑巴的时候,只是被剥夺了发言权,不代表她没有意见。她道:“我向来都是如此。”

只这一刚见面就充满了火药味,俞苍苍出来打着和场说道:“老傅,不是你说吃饭的,怎么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了,这还怎么吃啊?”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45 你造下的孽,迟早要还的!

这时候,祁令扬一条胳膊搭在了苏湘的腰肢上,将她往自己这边靠了靠,这一姿态就说明了一切。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显得冷硬。只听他淡声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父亲若是要一直这样的话,那我觉得,这顿饭没有必要再吃下去了。”

傅正南的眉毛立即的皱了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显得很是震惊,而俞苍苍对祁令扬这么直白的宣誓也显得意外。

都已经是未婚妻的身份了?

气氛又一次的凝重了起来,俞苍苍看了眼傅正南,感觉他有些压不住怒火了,只好又打和场道:“好不容易在一起吃顿饭,有什么,还是先吃过以后慢慢说吧。”

“总不能一直这么饿着肚子说话吧?”

傅正南的气息沉了沉,绷着的脸色稍缓了下,似乎对眼前的这个局面也不想再继续下去。

他摆了下手往餐厅走过去:“先吃饭。”

对苏湘而言,她并不想吃这顿饭,尤其是在这种不欢迎的情况下。既然不想看到她,都不知道干嘛非要她来。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走个过场也只能把这过场给走完了。

别墅的主人就是做私房菜的主厨,按照吩咐把菜品端了上来。

苏湘不想对着桌上那些人,便随意的看了一眼那主厨,这一看惊愕了一下。

这个人的长相若是再年轻些,必是个美男子,而即便是显得苍老了,也非常的有男人千帆过尽的那种沧桑感。

这么看着又有些奇怪,不止是给人一种沧桑感。

而在男人低下腰将餐盘摆上桌的时候,苏湘终于看出来,那种奇怪是什么了。

他的左侧眉毛有一条疤,将那一条浓眉横断,仔细看的话,这个人似乎是做过整容手术的。

那么他之前,脸上应该还有更大的疤。

这么一看,倒是有些印证了之前那位俞小姐进门之前的一番话。

八字硬。

可按说八字硬的人,应是带着煞气或者刚毅之气,这个人的气质甚至不像是个拿刀铲做饭的,倒像是个拿笔的艺术家。

再看他的衣着,按说他买得起这里的地皮,又接待那些达官贵人,却穿了一件普通的衣服,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陈旧的灰色背心。尤其是那件背心,好像穿了许多年了。

苏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矛盾的一个人。

察觉到苏湘的打量,这人转过头来,看到苏湘的脸微微的怔了一下。

苏湘感觉到这个人的瞳孔似乎缩紧了下,不过那一瞬间太快,她眨了眨眼再仔细看时,只见那人微微笑着问道:“这位太太,请问您是否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达到您的要求。”

苏湘又眨了下眼,大概是她一直处在紧绷状态,有些疑神疑鬼了。

她忽略了那人的称呼,只是见过就不会再见面的人,没有必要去澄清些什么。她笑了下道:“可以将这里的暖气开足一些吗?我的孩子还小,怕她着凉了。”

这里城郊地带,又是荒凉的地方,感觉温度都要比别的地方低一些。

“可以的,您稍等。”那人给旁边的副手打了个招呼,那副手便去调了暖气,那人又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苏湘道了声谢,那人又说了句慢用,便离开了餐厅。

苏湘注意到那个人走路的时候,脚是有些跛的。

不等她再想些什么,确切的说,这剩下的时刻也不容许她再想些什么。

餐厅里,一时又只剩下了今晚来的主角。

吃饭间,傅正南只问了祁令扬一些关于公司上的事,又说了些父子亲情的话。

人好像到了一定的岁数,只要一显老,就会迅速的衰老下去。

傅正南比起三年前,白发更多了些,之前只是鬓角白了,而现在额头也显出了白发。就连说话的时候,那种大家长的威严也柔和了不少。

他没有想到,祁令扬在运作着盛唐的同时,还运作着另一家公司,这件事就连俞苍苍都被瞒了过去。

“你这一手,倒是藏的好,连我都瞒了过去。”傅正南以为自己从认了这个儿子开始,便是掌控了他,却没料到自己投下去的资金,给了他脱壳的空间。

他夹了一片冬笋放在祁令扬的碗碟,有欣赏之意,也有不满。

感觉就是养了一匹养不住的狼。

但狼之所以为狼,是其有野性,不受人控制。作为一个出色的商人,就必须有这种狼性。

祁令扬淡淡的道:“只是做些个人投资而已,不算什么。”

傅正南扯了扯唇:“只是个人投资?你这是给自己留了后路。”

另外组建公司,培养自己的专属势力,而且还把他重要的人给挖了过去。

楚争那小子知道还替他瞒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在祁令扬做那个什么app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察觉的。

难怪他做那个app的时候格外用心。

除去他算计傅寒川的那些心思,他其实还在做自己的事业。

一个新建的公司,由一个公益app一炮打响,扩大了影响力,在市场上建立了良好口碑,起点就一下子高了起来。

既做了公益,又算计了对手,还为自己某得了利益,这一箭三雕的手段,这种远见,同他年轻一辈的人里面,没有几个人。

如果那个时候就知道,那他要他留下的,就不会只是盛唐,这样,他也不会出走的那么干脆了。

不过事已至此,傅正南翻旧账也没用,他换了个话题道:“在凤城,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三年不联系,你就没有一点顾念亲情?”

“这不是怕你知道了过去逮人吗?”俞苍苍笑着说了一句。

有俞苍苍调动气氛,聊天也只说些家常,气氛一直维持着融洽。

那边说着话,苏湘便抱着珍珠喂她吃饭。

小丫头喜欢吃蛋羹,苏湘便一勺一勺把她喂饱了再自己吃了起来。

本来只是随便吃几口垫垫肚子,尝到那一道日本豆腐的时候,苏湘的眉头皱了下。

这种口感,跟她做的有些相像。

豆腐裹了淀粉在油中炸过,再浇上酸甜的肉末番茄汁,外面有一层酥粘连的皮,内里是软软的豆腐,酸酸甜甜的口感非常开胃。

祁令扬见着苏湘拧着眉想着什么,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很好吃。”

苏湘淡淡笑了下,嘴上说着没什么,不过还是再夹了一筷子细细的品尝了起来,就连酸甜度都是跟她做的非常接近的。

而她学习做这道菜的时候,做了很多次才做出这种味道来。

一直到吃饭结束,苏湘脑子里还记着那种余味。

用餐过后,俞苍苍看着小珍珠,说要抱抱,小丫头不熟悉陌生人抱,只肯窝在祁令扬的怀里,俞苍苍道:“那你便一起陪着,我还没有处过这么小的孩子。”

苏湘去洗手间拧了毛巾想给珍珠擦擦手,出来的时候就见傅正南站在门厅的走廊里,看样子是专门等着她。

傅正南的神情严肃:“有些事想跟你单独谈谈,苏小姐不妨空出些时间来。”

听着这强硬的语气,这脸色,苏湘微微的扯了下唇角,心知见面时的那场唇枪舌剑还没结束。

她点了下头:“好。”

别墅的空房很多,苏湘跟着他进了一间看起来像是棋牌室的房间。

中间摆着一张自动麻将桌,一副麻将整齐的摆好了,苏湘从来没有打过牌,看着像是围起来的黑色围城。

傅正南走进去以后就在房间的中央站定了。头顶的灯光倾泻下来,又有着身高差,苏湘抬头看他的时候,微微的眯起了眼,心想大傅先生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神,永远都是这样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模样,谁都是他手里攥着的小人物。

其实在苏湘认识这个人的这么多年里,他们单独谈话的时间并不多。

而大多时候,他都是直接无视了他的。此时,他倒是把她放在了眼里,还专门摆了鸿门宴。

苏湘开口道:“大傅先生要说什么,就尽量快一些结束,我还有女儿要照顾。”

她晃了下手里的毛巾。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拎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一只手搁在了桌面上。

他这么一坐下,那张严厉的面容就更加清楚。

那锐利的眼盯着苏湘,眼睛里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他道:“你的父亲,苏明东倒是下了一盘好棋。”

苏湘明白他的讽刺,说道:“这盘棋,本来结束了的,是你的夫人在跟你较劲,重开了一场。凭什么这账要算在我的头上?”

所有的人都在指责她,一个哑巴满腹心机,可是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颗棋子,被人这样那样的摆布。

他们给了她这样的命运,她只是在这洪流里选择生存。

傅正南盯着她半晌,嗤笑了一声说道:“因为她是傅家的人,而你不是。”

“苏湘,你头婚跟了我的小儿子,二婚又要跟我的大儿子,自己心里过得了这道坎吗?”

苏湘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应该说,所有知道他们有这一层关系的人,都会这么一问吧。

一个女人,前后跟了两个男人,而且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收继婚……

苏湘淡淡的笑了下,看着傅正南道:“祁令扬,他姓祁。我想当初卓雅夫人给我设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也是你的儿子吧。”

“不然,她怎么会想出这招儿来呢?”

“如果要我说的话,她恐怕现在也是非常乐意见到我跟祁令扬有结果的。这么一来的话,我想,应是大傅先生跟卓雅夫人先意见统一了再说。”

“不知道大傅先生,你是跟谁想法一致的呢?”

苏湘一番反驳,让傅正南的眉头高高的皱了起来,这女人在能说话以后,就更加的伶牙俐齿了。

苏湘看着傅正南这难看的脸色,心里也是痛快。

以前她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写字,或者用手语,他们要么不屑看,不然就说看不懂手语,到后来就把她当成了一个隐形人。

后来有了语音软件,但那也需要时间去写,给了别人说话的机会。

现在可以连番的说,让对手无话可说,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同时,她的心里也是一阵疼痛,因为她这平白遭受的痛苦屈辱。若她是个正常人,她就不会一直的被人看低,当成是一颗棋子。

傅正南的脸上更透出了一股冷意道:“苏小姐,傅家已经给了你自由,这世界上男人何其多,你就只盯着我傅家的男儿了吗?”

“你要跟令扬好,你又拿什么脸去见傅赢?还是,养着一个别人的女儿,组建一个畸形的家庭,你就能够自欺欺人,不顾自己的儿子了?脸都不要了吗?”

苏湘的手指紧紧的捏了起来,傅赢……

傅正南义正言辞的话还在继续着,他道:“只要你远远的离开,我想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定定的瞧着傅正南道:“傅赢,是我的儿子。可你为什么不回去问问卓雅夫人,在她做下这一切的时候,她想的是什么?”

“有前人种因,有后人得果。这个果,是我在尝。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至于你说的畸形家庭,我从不认为这是畸形。只是被这残酷现实伤透了的人,在抱团取暖。”

说到这里,苏湘顿了下,讽刺的看了一眼傅正南,嗤笑着道:“呵,也许大傅先生您从你不会明白什么叫残酷,您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别人称呼用“您”是尊敬,对于傅正南,就只有嘲讽了。

她的脸色一变,严肃的道:“大傅先生,在这里,我不妨也把话说清楚了。傅赢是我的儿子,我会认回他,也会教他什么是真正的是非。不需要你来操心我的问题。”

“说得难听一些,你们痛快了,什么都让你们如意了,那么我呢?”

“如果我要说,我也要找回自己的公平呢?我想看到你们气得跳脚,坐立不安呢?”

傅正南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你回来,是要报复?”

苏湘冷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感激你们给我的这些年,让我什么挫折磨难都经历了。报复什么的,看你们怎么做怎么想了。”

“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苏湘。”

苏湘把话撂在了这里,看着傅正南气得眼尾直跳,给了他一个转身的背影收场。

而在客厅里,俞苍苍看着小珍珠感慨似的道:“这孩子倒是命大,这样都活了下来。”

她摸了摸小丫头的脸,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落寞。

她已经三十一了……

不过她很快就把那落寞收了起来,看向祁令扬道:“其实你应该知道,这次请你们过来吃饭,是要让你们父子相聚,而你跟她是分别。”

祁令扬轻吸了口气,他道:“帮我带句话给他:三年前我就做出的决定,现在也是一样,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也请他不要有任何的动作,他该紧张的,是傅家的那位继承人。”

“他若做出什么来,才叫让傅家颜面扫地。”

俞苍苍在看到湘园的时候,心里就明白这顿饭,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不管是祁令扬,还是傅寒川,都不是让人拿捏的主儿。

祁令扬只是表面看起来温雅,可他的本质,是片薄刃,伤人的很。

她望着他道:“你就这么不想回到傅家?”

祁令扬勾了下唇道:“傅家?”

他望着俞苍苍说道:“当年我的母亲,若是愿意委屈了自己,她就还是傅正南的女人。但她要的,是光明正大。”

“我母亲选择把我生在祁家,她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我再回去。”

祁令扬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从来没有把傅家的血脉看得那么重要。

当他知道自己的报复伤害了另一个人,便收了手。珍惜自己在乎的人,别的对他而言,什么都不存在。

至于别人的指指点点,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看到苏湘拎着重新拧了的毛巾走出来,他抱着珍珠站了起来,走向苏湘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苏湘回头看了俞苍苍一眼,想必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是说了什么。

苏湘点了下头:“那便回家吧。”

两人一起走向屋外,别墅的二楼某个房间,上面一道人影看着慢慢被夜色吞没的两人,眸光微闪了下。

苏湘抱着犯困了的珍珠坐上车,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亮着灯光的别墅,她想她应该再来一次。

而在别墅内,傅正南从棋牌室走出来,俞苍苍走过去道:“看起来你们谈得很不好?”

傅正南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沉着声道:“只是嘴硬,我就不信,她还真能做的出来!”

从别墅回到了两人的小窝,俞苍苍冲了杯冰糖菊花茶给他降火,傅正南心烦意乱的揉着额头,只看了那茶一眼,摆了摆手推开了。

现在祁令扬是要回到祁家去给祁海鹏做儿子,祁海鹏现在膝下无子,就只有那么一个孙女,为了那唯一的香火,便什么都能忍了。

哪怕那个女人曾经跟过傅寒川,对他来说,不过是回到了苏明东最初的算计。

祁海鹏能忍下,可他不能咽下这口气。

祁令扬是他的儿子,他迟早要他回来认祖归宗。如果他跟那哑巴结婚了,就算他带着祁家的家产回来,那时候也成了全城的笑话。

傅正南头疼的很,那女人的脸皮之厚,为了报复回来,是什么都不怕了。

俞苍苍见他不想喝茶,便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上前给他揉按了起来。她缓缓的道:“苏湘是令扬除了杜若涵以外,第二个心动的人。”

“你要让他改变心意是很难的事,慢慢来吧。”

“慢慢来?”傅正南的语调提了起来,“他们这就要结婚了,祁海鹏现在是急着要把这关系给定下来,好让他的孙女有个安稳的家!”

“这老混蛋!”

傅正南就只差没怒骂起来,三十多年前收了他的女人,三十年后,又抢他的儿子。

俞苍苍看着又怒起来的男人,没再吭声,只更用力的揉着他。

说起来,这都是他的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望着前面墙上的一幅花田油画,心里的倦意更浓了。

过了会儿,等他的火气降下来了,她若有所思的道:“老傅,你之前说,等你选出了继承人,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她垂下了手,走到傅正南的面前,在他的膝盖上坐了下来:“你不要管这些了好不好?嗯?”

望着面前一双委屈的眼睛,傅正南的脸上露出了些愧疚。他拧着眉,摸了摸她的脸:“苍苍,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一定带着你离开。但是我现在走不开身。”

“你知道现在……”

俞苍苍打断了他:“那你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

“你的那两个儿子都不听你的话,不然我给你生个女儿,不是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吗?”

“等我们离开了这里,带着女儿一起生活,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单调。”

俞苍苍近乎渴切的看着他:“好不好?”

傅正南拧着眉:“苍苍……”

……

傅家老宅。

傅寒川带着傅赢回去以后,卓雅夫人安慰了常妍好一会儿才把人送走,正要上楼的时候,傅正南拉长着脸走了进来。

她微微的愣了下。

这两年,卓雅夫人跟傅正南的关系毫无改进,反而因为她算计了祁令扬的事情,关系更加恶劣了。

卓雅夫人心里也有火,她一心为了这个家,可现在弄得丈夫对她横眉冷对,儿子对她不理不睬。

对傅正南,她从来没有讨好的脸,也没有软言软语,只冷声道:“今天怎么不在替身那里过夜?”

对于俞苍苍,她连句狐狸精都懒得骂,不过是个死人的替身。

而这场婚姻到至今,不过是人前的逢场作戏。

这傅家老宅,不过是座活死人墓。

不过就算她留不住自己的丈夫,她也是这高高在上的卓雅夫人!

傅正南对着卓雅夫人那一张冷淡的脸,脑子里又一次的浮现苏湘说的那些话。

若不是她设计了那场局,也不会被那个女人抓住了机会,死抓着祁令扬不放。

他道:“卓雅,你有时间争风吃醋,不如好好看住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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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你想把我骗走,然后找我爸爸要钱对不对 6000+打赏加更1000

傅正南说的什么意思,卓雅夫人当然清楚。

祁令扬放弃傅家的继承权,跟着那个哑巴远走他乡,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她像是被针扎到了,惊叫了起来:“你说什么,我造下的孽!”

她优雅的面容顷刻间变得狰狞:“傅正南,如果不是你欠下的风l流债,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这造孽的人,该是说你自己吧!”

傅正南本就在气头上,卓雅一激,眼睛猩红了起来道:“闭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他喘着气,恶狠狠的指着她:“你!把这一切都搅浑了!”

卓雅夫人之前就被儿子说了一顿,现在又被丈夫责骂,一时心中悲愤委屈,眼睛酸涩了起来。她微微带着鼻音道:“傅正南,寒川也是你的儿子。他做傅家的继承人,就让你心里那么不舒坦,非要让那个野种坐上,你才高兴?”

傅正南深吸了几口气,声音阴冷了下来。

“你再说一句他是野种试试看!”

谁做傅家的继承人,都是他的儿子,只看谁能够把傅家带往更高处。而卓雅的一句野种,在眼前的情况下,更让他愤怒。

卓雅夫人望着他瞬间冷下来的脸,心中也更加的悲愤。

她嫁给他几十年,他一点都不顾他们的夫妻情分,只想着那个死了的女人,就连找个情妇,都要跟那个女人一样。

就连那个女人的儿子,他也要千方百计的找回来。

卓雅夫人快着往前走了两步,一直到傅正南的跟前,咄咄逼人的道:“我说错了吗!他本来就是野种,在你们傅家的族谱上,有他的名字吗!”

“你的女人她早就嫁给了别人,把你的儿子也给了别的男人养,那个男人帮你照顾了你的女人,还给你养大了儿子,你心里是不是跟捡了便宜一样的痛快?”

“哈!现在你想要认回他了,人家还顾念着父子亲情,要给祁海鹏当儿子去呢!”

“你以为你给些钱,就能够收买人心,就能够让你心里安宁了?”

“傅正南,你还能再要点脸吗!你造的孽,比我深多了!”

这就是傅正南与妻子私底下的一幕,无数次的争吵,无数次的互撕疮疤。

但是这一次,卓雅夫人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也没有这么的歇斯底里。

也许是傅正南的那一句造孽刺到了她的心里,也许是她这么多年来挤压的怨气一瞬间爆发,她一股脑儿的将怨怒爆发了出来,清泪从眼窝里汩汩而下。

她怨怼的道:“傅正南,只要我还是这傅家的夫人,那个野种,就永远别想有进入傅家的一天!”

“这傅家的继承人,只能是我的儿子!”

她冷笑着,显衰的脸变得冷酷而讽刺。

“你急那个野种跟那哑巴好了?”

“那不是很好?野种配哑巴,绝配!”

她倒是巴不得他们尽快结婚,最好是大操大办,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哑巴嫁给了祁令扬,永远也别进到傅家的门来。

一只花瓶砸碎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在坚硬的地砖上弹跳了起来,擦啦啦的响成了一片。

两个人越吵越厉害,家里的佣人都缩在一边完全不敢上去说什么,也不敢跟任何人打电话。

这豪门中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又有谁管得下来?

……

苏湘不知道在跟傅正南的那次谈话之后,傅正南心里是怎么样,也不管他怎么想,大概是多年的积愤发泄了出来,这一夜,她睡得坦然无比。

只是在梦里,又一次的吃到了那一道日本豆腐。

梦里面,沈烟将刚煮好的豆腐吹凉了,喂到她的嘴里,慈爱的道:“湘湘,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味道。”

沈烟摸着不会说话的小女儿的脑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教不会呢?”

厨房内,苏湘将切成一厘米厚的豆腐放在淀粉里裹粉,然后一块块的放入油锅内煎,油泡翻滚,看着那豆腐渐渐的变成金黄色。

她的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隔了那么多年,她终于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当了妈妈以后,才慢慢学会做的。

祁令扬从楼上下来,看到苏湘穿着睡衣在厨房里忙活。她的头发随意的用一根发棒挽起,碎发落在脖颈里,白皙的皮肤泛着晨光。

她手拿着锅铲,脸上未施脂粉,却没有人们说的黄脸婆的模样,只是让人觉得温暖,温暖到让人一早看到她,心里就会得到莫大的满足。

祁令扬眸光一软,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在她的脸颊亲吻过去,苏湘将头偏过了一些道:“我还没洗脸,油。”

祁令扬笑了下,飞快的在她脸上啄了一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低哑着嗓音道:“我无所谓。”

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心爱的人在怀的幸福男人。

他看了一眼锅子里的东西,好奇问道:“怎么起来就做这个?”

苏湘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着道:“昨天吃那个菜,觉得很好吃,就自己做来吃了。”

祁令扬看着她将调好的番茄肉酱淋在豆腐上,这道菜苏湘偶尔会做,不知道她怎么昨天一吃那个菜,今天就特意的做上了。

“你尝尝看。”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拎起一边的筷子夹了一口,品尝着味道,觉得有些奇怪,但到底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他蹙了蹙眉,在苏湘期待的目光中又吃了一口:“我怎么觉得,这味道好像跟昨天的差不多?”

祁令扬昨晚上,只顾着凝神跟傅正南说话,在菜的味道上便没有多加留意,现在重新尝了一口,就觉得有些怪异了。

苏湘点了下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你特意的再做一遍,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跟你做得一样?”

苏湘点点头:“我打算再去那里一次。”

祁令扬拧了下眉毛:“你觉得那个人,可能是你母亲的故人?”

苏湘会做的菜,尤其是她的拿手菜,都是来自她的母亲沈烟,而这一道豆腐的味道又这么的相似,很容易联想起来。

苏湘要查当年自己被毒哑的真相,而苏明东夫妻都已经去世,只能从活着的人身上找线索。

那么多年过去了,尤其是那么久远的年代,那时候的人很难再找到。

自苏湘有记忆起,她就是个哑巴,被苏明东藏在深闺里,若不是苏家要破产,她也不会被人所知道。

那个时候的苏湘根本什么都不懂,连苏明东夫妇有哪些朋友都不清楚,此时就更不知道应该要找谁。

最清楚这一切的人,就是苏润,而苏润此时躲在日本。

按说,苏润得了卓雅夫人那么大一笔钱,应该是过得非常招摇的,也不知道这三年里,那夫妻又怎么作了,只听说得罪了日本的黑b帮,现在到处躲藏,要找个人就难上加难了。

而现在忽然有了这么一条线,苏湘当然不想放过。

祁令扬道:“可是枕园要预约,你突然过去,不一定能够见到他。”

那家别墅的名字就就叫枕园,一个奇怪的名字,不过有人说,就是高枕无忧的意思,所以才吸引了那么多的达官贵人,即使地方偏僻也要过去。

不过那个人也是很刻板的一个人,如果没有提前预约,多大的来头都不接待。

苏湘笑了下,低头将一部分的豆腐装在一只便当盒里面,她道:“今天当然不行。”

祁令扬看了看她:“那你这是……”

他明白过来:“你要去学校?”

苏湘微微笑着道:“傅赢也很喜欢吃这道菜的。我想送到学校,给他做午餐。”

“你不是说,学校的老师不让你见他?”

苏湘的笑意减淡了些,她道:“不能见到,但是送个午餐总可以的吧。”

学校有统一的午餐,但是这些天来,苏湘也注意到有的家长中午会特意送饭送菜加餐。

这个味道,傅赢一定吃得出来的。

祁令扬张了张嘴,想说学校将她列为了陌生人,就不会给学生转送陌生人的食物,不过看她一脸期待,便也不好说什么。

苏湘将便当盒的盖子盖好,对着祁令扬一笑道:“早餐都准备好了,你先吃,我就去洗脸刷牙了,顺便让珍珠也起来。”

祁令扬看她又是一天精神抖擞,笑得阳光的模样,轻拍了下她的发顶:“去吧。”

这些天,她每天都是精神抖擞的出去,然后一脸落寞的回来,看得他都心疼。

看着步履苏湘轻快的走了出去,他的眼底沉了下来。

苏湘洗漱过后,叫醒了珍珠,小丫头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一头毛茸茸的头发乱蓬蓬的。

苏湘捏了捏她水嫩嫩的小脸:“早呀,珍珠。”

“麻麻……”小丫头一咧嘴,眉眼弯弯的露出几颗小米牙,抱着苏湘的脖子先亲亲撒娇。

苏湘一看到小丫头这么会撒娇,就想到傅赢小时候。

才会走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蹭着她撒娇。

苏湘给她换了尿不湿,抱着她去洗漱,然后让她坐在床上,去衣柜挑她要穿的衣服,才一个转身,小丫头就不见了。

苏湘拎着衣服找过去,在楼梯半道看着祁令扬抱着她:“小短腿,才会走路就乱跑。这么高的地方……”

祁令扬还没说教完,小丫头就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甜糯糯的叫唤:“粑粑……”

“哦,原来你急着跑出来,是要找爸爸啊?”

一听她撒娇,祁令扬瞬间改了说教,小丫头这一马屁拍的他心花怒放。

苏湘嗔笑着道:“小戏精,还穿不穿衣服了?”

小丫头立即笑眯着眼睛对她伸长了小手臂。

早餐过后,祁令扬去了祁氏工作,苏湘则是回到了她的工作室处理事务。

每当苏湘工作的时候,小珍珠就在她的办公室内乖乖的画画,不吵不闹的。

铺着垫片的地板上,小丫头的涂鸦散了一地。

小丫头虽然不怎么会说话,却是有绘画天赋,画的画有些抽象画的味道,若是培养起来,说不定以后是个大画家。

忙碌的早晨就这么过去,苏湘将新编的舞谱发出去,抬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一回头,小珍珠已经趴在地板上睡着了。

她在小丫头面前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画片看了看,轻笑了下,将她抱了起来。

小丫头一碰到她的怀里,闻到熟悉的味道就睡得更香了。

苏湘将珍珠抱回卧室,吩咐家里佣人看着她,然后拿着早上做好的便当走了出去。

去往北城实验小学的路,苏湘已经非常熟悉,她看了眼车头摆着的便当盒,脸上就掩不住笑意。

到了学校,门口果然有私家车停放着,几个家长请保安将送来的便当送到某某教室,某某同学。

苏湘走了过去,心里有些忐忑,捏紧了下便当盒。

她上前道:“可以帮我将便当转交给一年一班的傅赢吗?”

……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后半节课的时候,老师让孩子们一对一的练习打羽毛球。

傅赢最讨厌打球了,这个时候饿的要命,哪有力气打球。

他懒洋洋的挥了几下空拍,趁着老师不注意,便悄悄的溜了。

先在花园溜达溜达,到了下课的时候再出现,那就没有问题啦。

经过花园的时候,他往校门口看了一眼,心情不怎么好了起来。

又是来送饭的,学校明明有订餐,干嘛还要来送饭,好像他们吃的就是猪食似的,一点都不爱惜食物,浪费。

如果惹他不高兴了,他就让爸爸叫学校全部禁止送饭,饿他们几顿!

他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忽然往门口走去。

昨天他没有听清楚,好像说有什么人在找他。

吴老师神神秘秘的,竟然都不告诉他。

傅赢改了主意,往校门口走去,趁着保安在接收那些便当的时候,悄悄的溜到了保安室。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便当盒,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一道怪异的声音。

“可以帮我将便当转交给一年一班的傅赢吗?”

傅赢的小身体僵硬了下,他没有听错吧,真的有人来找他?

保安见过苏湘,老师也特别交代了,便冷着脸道:“不可以。”

苏湘皱了下眉:“别的人都能转交,为什么我不可以?”

保安摆了摆手:“我说不能就不能,废什么话。”

傅赢听着那两人辩论了起来,稍稍抬起身体往外看了一眼。

那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傅赢皱起了小眉毛,深深的思索了起来。

苏湘又一次被保安无情拒绝,而旁边还在等着送饭的家长开始念叨了起来,警惕的目光往她身上看过去。

“这什么人啊,保安都说了不是那孩子的家长,是不是骗子?”

“谁知道呢,现在的骗子什么招数都有的。”

“保安,这种人,可一定要小心,就怕万一。”

那保安已经不再搭理苏湘,对着那位家长笑着说“一定一定”,一边登记下便当盒。

苏湘心里难受的要命,她只是来送个午饭,还要被当成拐m卖儿童的骗子。

苏湘看这情况,也不好再继续争论下去,这些家长若是真把她当成了骗子愤怒起来,她是要吃亏的。

苏湘捏着便当盒,涩着喉咙转身,往车子那边走了过去。

这时,一道稚嫩的嗓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喂,是你在找我吗?”

傅赢小手抄在校裤里,歪着个小脑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瞧着前面的女人。

苏湘心跳像是停跳了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抽紧了。

在她以为不会见到孩子的时候,却忽然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

“喂,是你在找我吗?”傅赢有些不高兴了,既然是来找他的,怎么又不转身。

他听得很清楚,一年一班的傅赢。

一年一班就只有他一个小朋友叫傅赢。

苏湘深吸了口气,将狂跳的心安定了些,她转过了身来,瞧着面前的小男孩,激动的眼睛里冒出了泪花。

“是、是我。”她微微的哽咽着,紧张的话都说不好,她仔细的看着小家伙,不放过每一处。

即便是三年不见,小家伙长高了,模样也长开了,可还是有着小时候的影子。

也越来越像傅寒川了。

傅赢看着眼前泪汪汪的女人,却是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哭什么哭,这是要干嘛呀!

苏湘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酸涩硬压下去。她半蹲下来,挤着一抹笑道:“傅赢,你还记得我吗?”

傅赢歪头打量着她,在她刚才转身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是他去学跆拳道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

他还追了出去,追了老远,差点把自己走丢了。

傅赢一想到自己当初追出去的原因,心情就很不好。

“你是谁,你找我干嘛?”

苏湘呼吸一窒,胸口的疼痛蔓延了开来。

她离开的时候,傅赢不过是满打满算的三岁,他果然已经记不得她。

“傅赢,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苏湘挤出笑,“你再仔细看看?”

傅赢盯着她瞧了半天,就见苏湘放下了手里的便当盒,抬起手来。

——傅赢,我是妈妈,你不记得我了吗?

傅赢小脸一变,整个人都僵住了,呆愣愣的看着苏湘。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有那么一个人,她总是用手说话,还拉着他的小手教他比划。

过了几秒,他大叫了起来:“你胡说!”

他的小脸绷紧,眉头紧皱着,小手指着苏湘道:“你才不是我妈妈!”

“我的妈妈是个哑巴,她不会说话的,你是骗子!”

“你想把我骗走,然后找我爸爸要钱对不对!”

苏湘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急切的道:“我已经把我的病治好了,我现在能说话了。傅赢,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你妈妈。”

——我,是你妈妈。

苏湘又用手语比划了一次。

“傅赢,你还记得这些手语吗?”

在苏湘离开以后,没有人再在傅赢的面前用手语,三年过去,他记忆里的手语已经不多,但“妈妈”这个词汇,他还记得。

傅赢看着她的双手安静了下来,但是心里凌乱着,苏湘拿起便当打开了盒盖,往他的面前凑过去道:“你尝尝看,这是你小时候吃过的,是不是那个味道?”

早晨做的东西,经过了几个小时,就算有保温层保温,此时也已经变得温凉,傅赢看着那几块红红的黏糊糊东西,生气的道:“我才不要吃,你是想要毒死我吗!”

苏湘看着那些豆腐,有些后悔,她应该晚些时候做的。

就是那一场梦,让她醒来就去做了,是她没有想得那么周到。

“下次我再重新做一次给你吃,好不好?”

傅赢这时候却紧紧的盯着她的嘴巴。

苏湘看着他的眼睛,警惕之中带着好奇,她有些明白过来,傅赢可能唯一还记得她的地方,就是她是个哑巴。

曾经,卓雅夫人对着她说,如果她早早的离开,那傅赢长大以后,就不会知道生下他的母亲是个哑巴,不会被人嘲笑了。

所幸,他们母子分开的时间还没有那么长,傅赢的记忆碎片里还有她。

但也正是因为她已经可以说话,而让孩子出现了混乱。

苏湘笑了笑,又用手语比划了一次。

一边比划,一边嘴里说道:“你叫傅赢,出生在2015年,你的生日是三月十二号,是植树节。在你家的玻璃房里,有三棵红豆杉,每年一棵,是我买了放在里面的。”

其实应该是四棵,第一棵是傅赢满月的时候,她买回来的,之后就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

第四棵,也就是傅赢三周岁的时候,她从傅家搬了出去,第四棵红豆杉在茶湾的公寓。她决定要离开的时候,便将那一棵小树苗栽在了楼下的花园里。

回来没多久,她回去过一次茶湾,那棵红豆杉还在。

傅赢皱着眉头说道:“我才不知道什么红豆杉,我家里有很多花。”

苏湘一想,他还这么小,哪里分得清什么是红豆杉,她便继续道:“我叫苏湘,你小时候最喜欢粘着我。在你三岁的时候,我曾经送给你一只遥控飞机做生日礼物,那只飞机还在吗?”

那是苏湘跟傅赢的最近的一次见面,再久远的,他就更加记不清了,所以苏湘只挑了那个回忆。

“那只飞机,是红色的,尾巴上画着一只贝塔的小老鼠……”

傅赢垂着眼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小手捏着裤边,越来越紧。

他的小脸忽然冒出了暴戾的神色,一脚踢翻了地上摆着的便当盒,对着苏湘怒道:“你走开!”

“你才不是我妈妈!”

小家伙的小脸通红,乌黑的眼睛泛出了泪意,仇恨的瞪着苏湘。

苏湘愣住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发起了脾气。

他那样的眼神,更是像一把刀,狠狠的捅了她一下。

母子连心,当看到他眼睛里坚隐着的泪水时,她便知道,孩子已经想起了她。

可他不愿意认她。

“傅赢……”她伸手想要拉住他的小手,而在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在叫他。

“傅赢……”

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羽毛球拍站在大门的横杆处,望着这边。

“傅赢,你怎么出去了,学校不允许出去的。”

这时候,保安也看到了有个小孩趁着他不注意偷跑了出来,连忙跑了过来。

“你哪个班级的,怎么跑出来了,快点回去!”

保安额头冷汗都出来了,差点就出事故了。

他站在了傅赢的身前,将人挡在了身后,恶狠狠的瞪着苏湘:“你再这样纠缠不放,我就报警了啊!”

“报什么警,她又没有对我怎么样!”小大人傅赢大声顶了回去。

“烦死了!”小家伙嘟囔着,再没有看苏湘一眼,踢踏着脚走回校门去了。

苏湘眼看着傅赢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心里的酸痛扩散开来,只能咬住了唇瓣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没有想到,跟儿子的见面会是这样。

她看着地上被踢翻了的便当盒,蹲下身来,一块块的将碎了的日本豆腐抓回盒子里,忍着的泪水再也受不住地球引力,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那保安本来是要驱赶她的,只是看她这模样,莫名的自己也酸了鼻子。

而校门的柱子后面,傅赢探出半个脑袋悄悄的瞧着那边,自己抬着手臂胡乱的抹着眼睛,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连良怯怯的瞧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片纸巾来:“傅赢,你又哭啦?”

“那个人,她是谁啊?”

“谁哭了!”傅赢瞪了她一眼,抢了她手里的球拍跑了。

连良捏着纸巾追在他后面:“傅赢,你不要跑那么快,等等我嘛……”

之后的整个下午,傅赢小朋友的心情都很差,谁都不敢跟他过来跟他玩儿。谁要跟他说话,他就梗着脖子吼谁。

一直到放学的时候,他才没力气发脾气了。

吴老师来接他放学,小家伙都是无精打采的,自己爬上了车子闷闷不乐的坐着,也不逗人家小姑娘了。

回到家,他就跑到他的玩具房,胡乱的翻找了起来。

宋妈妈将他的玩具都整理得整齐,看着他那一顿噼里啪啦的乱翻,问道:“小少爷,你在找什么呀?”

傅赢的脑门上冒出了汗:“宋妈,我的飞机呢?”

“什么飞机?你有那么多玩具……”宋妈妈瞅着他在他的玩具堆里面乱找,不知道要怎么帮忙。

“找到了。”

就见傅赢抱着一架飞机从玩具山里站了起来,刚兴奋的起来的小脸又迅速垮了下去。

这架飞机早就坏了,上面的螺旋桨不会动了,傅赢拨弄了下,指甲扣着机尾的贴图,闷闷的走向了玻璃房。

宋妈妈看着他奇怪,那一架飞机他早就不玩了。

“宋妈,哪一棵是红豆杉?”傅赢瓮声瓮气的问道。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47 草环二胡

宋妈妈愣了下,怎么好好的问起红豆杉的问题了。

她往花架上看了眼,指着连起来的三棵小树苗道:“喏,那就是了。”

傅赢往那里看了看,往前走了几步,小手抓了几片细细的叶子。

“这树好丑。”

说什么为他种的树,结果买这么丑的树,哼!

傅赢只看了一眼,便转头踢踢踏踏的走回去了。

宋妈妈看了眼他的背影,又往花架那几棵树看了看,这孩子今天怎么别别扭扭的。

不过,想起来这几棵树,还是太太在的时候买的呢。

宋妈妈看着土有些干了,过去浇了些水。

晚上傅寒川回来的有些晚,傅赢做完了昨夜,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捣鼓东西,沙发下边的地毯上全是他的东西。

傅寒川一个人吃晚饭,宋妈妈将另外盛放的菜端出来,一边絮絮叨叨的道:“小少爷已经吃过了,不过今天可能没胃口,都没吃几口。”

“先生,要不要再叫他过来吃几口?”

傅寒川抬头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他今天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就是看着没什么精神。可能在学校跟同学弄得不开心吧。”

这是吴老师的原话,宋妈妈便照着说了。

这时,傅赢抱着飞机走过来,对着傅寒川道:“爸爸,你帮我把这个拧开,好吗?”

小家伙把飞机举高了,指着那个螺旋桨。

傅寒川看了一眼,认出来这是苏湘送给傅赢的生日礼物。他眸光微微一动,淡淡的道:“坏了还修来做什么?”

傅赢垂着小脑袋,不让他爸爸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手指头推着螺旋桨道:“我想玩。”

“你不是有别的飞机?”

傅赢一下子被问堵了,硬着头皮道:“可是我就是想玩这个。”

傅寒川抿着唇盯着他,小家伙的眼睛忽闪了起来,转身就要走:“算了,不要你弄了。”

傅寒川在他跑掉之前,一把揪住了他的手臂道:“宋妈说你没吃饭,坐下来再吃点。”

傅赢抬头看了看他:“可是我吃饱了。”

傅寒川无视了他的“可是”,吩咐宋妈妈再去拿了双碗筷,傅赢只好将飞机先搁在桌上,然后端着碗,从碗边上瞅着傅寒川:“爸爸,其实你是想我陪你吃饭,对不对?”

一个人吃饭可没劲了,爸爸肯定是吃着无聊。

傅寒川瞪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吃饭,不许再说话。”

傅赢撇了撇小嘴,往嘴里扒拉着米饭,脑子里还在想着中午那没有吃到嘴的豆腐。

吃过晚饭,傅寒川习惯性的往书房走,傅赢抱着那飞机跟在他屁股后面,傅寒川要关门的时候,小家伙眼巴巴的瞅着他:“爸爸,你帮我修好。”

傅寒川看了眼那破旧的飞机,地盘的轮子上还沾着黏住了的泥巴。

他沉沉的吐了口气,单手托了起来,手指放在螺旋桨用力一转,那螺旋桨便呼呼转了起来,只是没几秒钟就停下来了。

他拿着飞机,没再往书房里去,走到了外面的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傅赢跪坐在他的腿边,伸长了脖子看他:“爸爸,能修好吗?”

“去拿螺丝刀来。”

小家伙一听,立即哒哒哒哒跑去找宋妈要东西去了。

一会儿,小家伙举着螺丝刀跑过来:“爸爸。”

傅寒川接过螺丝刀,上下左右看了看,找了个接口处拧了起来,傅赢嘟着小嘴认真的看着,每拆下的一个零件他都小心的摆在地毯上。

傅寒川斜了他一眼,问道:“今天在学校打架了?”

傅赢抓着拆下来的门扣在手指头上,说道:“我才没有打架。”

傅寒川将又一片零件递给他,傅赢接了过来,傅寒川道:“吴老师说你今天心情不好,怎么了?”

傅赢小嘴一下子闭紧了。

他们都不让他知道那个人来找他,还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商量,那他也不告诉他们,他已经见过那个人了。

“嗯?怎么不说了?”

傅赢站了起来:“哎呀,我累了。”

“宋妈宋妈,我要洗澡。”小家伙将东西摆放在地毯上,一溜烟的跑了。

傅寒川垂眸看着地上一地的碎片,往小家伙跑开的方向看了眼,神情变得幽深了起来。

傅赢,一定是见过苏湘了。

唇角微勾了下,他瞧着手里剩下的半架飞机壳,这样也能让她见到面……

……

湘园。

苏湘从学校回来后,便一直很沮丧,一个人在工作室关了许久,佣人也不敢进去打扰她。

祁令扬回来,张妈便说了下,祁令扬道:“我去看看。”

他敲了下门,里面没动静,便径直推开了。

苏湘坐在椅子上发呆,珍珠见到他进来了,丢开画笔跑过去:“粑……”

祁令扬将她抱了起来,亲了下后转头往苏湘那边看过去。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单薄的身体窝在椅子里,一动不动的。

这屋子里,满是她低落的情绪,连小珍珠都感受到了,纸片上的画颜色是灰色的。

祁令扬抱着珍珠晃了下:“下午妈妈做什么了?”

小珍珠指着苏湘:“麻麻……”

她嘟着小嘴做了个不开心的表情,然后窝在了他的胸口,表示她也不开心了。

祁令扬轻拍了拍安抚,走到门口叫来了张妈:“你先看一会儿小小姐,给她先喝些果汁。”

“是的,先生。”张妈把孩子接过去了,祁令扬走了回来。

他将苏湘的转椅转了过来,对视着她的眼睛问道:“是不是见到傅赢了?”

张妈之前对他说,她带回来的便当盒,里面的豆腐沾着尘土,像是打翻了。

苏湘抬眼,眼睛里红红的,脸色灰白,像是受到了重大打击。

祁令扬摸了下她的眼角道:“我猜猜。”

“是不是那孩子不肯认你?”

苏湘双手搓揉了一把脸,沮丧的道:“你怎么知道?”

祁令扬淡笑了下,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他道:“从我个人的亲身经历来看,要接受一个抛弃了自己的人,确实很难。”

苏湘一下子急了:“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你自己也知道你没有。可是苏湘,这几年,你们没有见过面,你不知道他身边的人会怎么对他解释,为何你会离开他。”

苏湘张了张嘴,沉默了下来。

在这之前,她当然想过。

可是当真正的面对了,她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忍受。

每回想到傅赢对她那仇恨的眼神,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祁令扬轻叹了口气,将她拉了起来,走到墙边摆着的一组休息沙发前,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今天都没怎么喝水吧?”

苏湘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祁令扬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说道:“先不说别的,你之前离开傅家时,对他来说,心里就有一种不安感。再到后来的三年,你没有再出现过,他当然会以为你不要他了。”

苏湘默默的捂着水杯,想起给傅赢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小家伙是那么的开心。

而她走的时候,狼狈的连一个道别都不敢。

祁令扬安慰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还是个孩子,你得给他时间慢慢来。”

“最起码,你已经见到他。”

“而且……你跟他之间相隔的时间还不是太长,很多事情都还可以弥补。”

苏湘默然的点了下头:“我知道……”

她抬头看向他:“令扬,傅正南来找你的时候,你过了多久才接受他?”

祁令扬怔怔的看着对面的一堵墙,过了会儿,他避开了这个问题,说道:“苏湘,其实在父母亲情这件事上,我没有太深的执念。”

在祁家一个人长大,成年后,傅正南来找他回去,也不是为了找回流落在外的儿子,而是为了傅家的利益。

这样的亲情,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可在乎呢?

他转头,牵着苏湘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说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跟傅赢,是被迫分开。你对他的思念,从来没有停止过。”

他望着苏湘,静眸之中是她眉眼浅淡的温柔模样。

他道:“苏湘,我对父母亲情这件事没有太深的执念,但是对你……”

他紧握了下她的手指,苏湘低头,看他将自己的手紧握在掌心。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祁令扬就松开了她的手,他对着她笑了下道:“好了,一个人钻牛角尖那么久,肚子也该饿了,先出去吃晚饭。把精神养足了,才有力气跟他打消耗战。”

他推着她往门口走,掌心贴在她的后背心,目光落了下来。

他对别的并不在乎,亲情,钱,他都无所谓,只有她,是他想要的执念。

他想要的是跟她的家。

被夺过了一次,他太明白那种感觉,所以,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被人轻易的夺去!

……

第二天。

苏湘临近中午的时候抽出了时间,又重新的做了一份日本豆腐送去了学校。

这次保安看着她递过来的便当盒,表情依然不那么好看,不过这次收了下来,跟别的家长一样登记了班级姓名,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便叫了学生来拿。

学校餐厅里,傅赢打开便当盒盖,里面是冒着热气的豆腐,小家伙对着豆腐闷闷的坐在那里不动。

他对桌的另一个小男孩也在打开自己的便当盒,看了一眼傅赢的,怪声怪气的问道:“傅赢,你这是谁送过来的啊?”

“你又没有妈妈给你送饭,是你家的那个小后妈吗?”

常妍经常来接傅赢放学,很多人都见过,班级里的孩子便都认为那是傅赢的后妈。

傅赢一下子恼了,站起来就将那个男孩的便当盒掀翻在了地上:“你才没有妈妈!”

那男孩看着翻了一地的饭菜,愤怒的瞪着傅赢:“你打翻我的午饭,我要告诉老师去!”

傅赢在班里是个小霸王一样的存在,惹了他也不敢上去跟他打架。而且在学校打架被老师知道了,会被罚扫教室。

傅赢哼了一声:“去吧去吧,我才不怕你,告状鬼!”

傅赢被同学告的状多了,虱子多了不怕痒,而且老师也没把他怎么样。

那男孩被周围看过来的眼神盯着,重重的哼了一声,嘀嘀咕咕的说着:“便当我不要了,但是我一定会去告诉老师的。”

不过,他端起了学校发的午餐换了张桌吃去了,而地上的便当盒再没人捡起来。

傅赢这一发脾气,周围所有的小孩子都默默的抱着餐盒换了座位。那里只剩下了傅赢一个人孤零零的霸占了一张四人桌。

连良从窗口领着自己的餐盒走到大餐厅,只傅赢那一桌最为显眼。

她走过去:“傅赢,我可以坐下吗?”

那一个被掀了便当盒的小男生对着她大声道:“连良,不要跟他坐一起,他会打翻你的午饭。”

傅赢的紧紧的抓着筷子,显然怒气更重了。

连良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在傅赢的斜对角坐了下来,默默的吃了起来。

傅赢看了她一眼,连良嘴里含着饭,模糊不清的道:“你要赶我走吗?”

傅赢将面前的便当盒往前推了推,连良看了一眼里面的豆腐,也不跟他客气,挖了一勺放在嘴里咀嚼了下,眼睛亮了起来:“哇,傅赢,这个好好吃哦。”

傅赢自己也吃了一勺,不过他的头垂的低低的,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表情。

他觉得,这个味道,有一点点好吃。

之后的这顿午饭,两个小孩子连汤带饭的都给吃完了。

午休时间,傅赢坐在一棵松树下撑着下巴发呆,连良走过去递给他一瓶娃哈哈。

“你请我吃你妈妈做的饭,我请你喝酸奶。”

傅赢一怔,凶巴巴的道:“谁说是我妈妈做的!”

连良瞅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坐下来,用吸管捅破了锡纸,说道:“昨天来的那个其实是你的妈妈对不对?”

傅赢哼了哼声,连良看他抓着酸奶不喝,便把自己的给了他,又把他的拿过来,再次捅破了锡纸,嘬了一口,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她道:“我看到你哭了,所以,她一定是你的妈妈。”

傅赢吸着酸奶,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草坪上的枯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连良轻轻的叹口气道:“你妈妈来找你,这就好啦。”

“我都不知道我妈妈是谁。”小姑娘第一次对外人说起伤心事,拈着一根草在指尖打转。

傅赢惊愕的看她:“你不是有妈妈?”

那天,她的妈妈还请他吃了肯德基。

连良道:“我是她领来的,不过她还是我妈妈呀。”

傅赢的小嘴张成了“o”形,小姑娘却是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我妈妈对我很好啊,所以我没有不开心。”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

酸奶夹在她的膝盖中间,小姑娘一低头就能喝到,这便将双手解放了出来。

她拔了两根长在松树下的狗尾巴草,分别打了个圈儿,又将两根草杆插在了圈里,拎着拉了拉,像是扯二胡那样。

“看,这是二胡,是不是很好玩?”

傅赢看着她,两根草也能玩得这么高兴,他觉得她有点傻。

小姑娘却把那草二胡递给了他道:“送给你妈妈吧,谢谢她请我吃饭。”

傅赢拎着那根草,小姑娘道:“你不要生她的气啦,她离开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么。”

一说到原因,傅赢就想起来在教育机构看到的,她抱着另一个孩子,去送她上课!

他将那草二胡丢在了地上,重重的哼了一声:“她有别的小孩了,我才不要原谅她!”

小家伙爬了起来,飞快的跑了。

这天放学,苏湘坐在车上,看着傅赢被傅家的人接了回去。他的手上没有拎着便当盒,她的眼眸就沉了下去。

等家长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她走到保安室那边:“师傅,我送来的便当请还给我吧。”

那保安看了她一眼,转身将盒子从窗口递给了她。

苏湘本来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当那盒子拿在手里,她微微的皱了下眉,随即眉毛舒展了开来。

她打开了盒盖,已经洗干净,里面放着两个连接在一起的草环。

对着那个放着草环的便当盒,苏湘那一刻又想哭又想笑。

……

回去后,苏湘将傅赢送给她的草环珍重的收在了一只盒子里,接下来的一连几天,她都给学校送午餐,每天都变着花样,而晚上去收回来的时候,饭盒都是空的。

周六学校放假,苏湘便觉得空落落的,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所幸她还记得跟枕园做了预约。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将做好的日本豆腐打包,自己开车过去。

祁令扬刚在祁氏上任,这段时间忙了起来,经常加班不说,晚上到家书房的灯光到后半夜才关。

他不放心苏湘一个人过去,从公司打了电话过来:“我还是跟你一起过去吧,你先等一等。”

苏湘注意着路况,说道:“不用了,人家怎么也是开饭馆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而且我只是过去问一些问题,又不是去踢馆。”

此时,祁令扬在会议室走廊,他往里面看了一眼,会议室的人满满当当的坐着。他道:“那好,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嗯,挂了。”

苏湘将蓝牙耳机摘下,在前面的一条三岔路转弯。

才回来北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入了冬,马路两侧的树木在路灯下显得萧瑟,树影绰绰,路上行人又少,更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苏湘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佛珠,深吸了口气,打开了车载音乐壮胆。

几首歌过后,车子在枕园停下。

第二次来,苏湘对这园子便熟悉了,沿着一条青石板路往里面走,地上的景观灯发出橘黄色的灯光,单调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伴随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前面偌大的主屋灯火通明,大门敞开着。

门口站着的副手见到苏湘,上来道:“苏小姐?”

苏湘出示了预约号,微微笑着道:“对,是我。”

那副手看了她一眼,将她的预约号确认过后,手往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苏小姐,里面请。”

进了内堂,苏湘直接便往餐厅过去了。那副手跟在她的身后,有些好奇的道:“苏小姐是一个人?”

苏湘转头,对着他一笑道:“是。”

她将手里拎着的保温盒放在餐桌上,说道:“就请上菜吧。”

副手看了一眼餐桌上的保温盒,只觉有些奇怪,不过没再说什么,进去通知了。

过了一会儿,那些菜便端上来了,有苏湘特意要点的日本豆腐。

男人看了眼苏湘,将菜品一盘盘的放上桌后,说了声“请慢用”,便要转身走了。

苏湘出声道:“请等一下。”

男人看了她一眼:“苏小姐还有什么事?”

只见苏湘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餐盒盒盖,里面也是一份相同的日本豆腐,只不过她做的没有刚出锅的那么新鲜。

苏湘道:“宴先生,不知道你做的这份日本豆腐,跟我做的,哪一个味道更好?”

……

傅家的餐桌上,傅赢伸长了手臂夹菜,状似无意的说道:“爸爸,下个星期开始我想自己回家了。”

“嗯?”傅寒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眼眸,淡漠的吃着饭,“不行。”

傅赢有些急了:“为什么我不可以自己回家?”

“为你的人身安全。”

傅赢身上还穿着跆拳道服,这衣服他特意没换。

小家伙挺了挺胸膛:“我学了跆拳道,在武术馆我的跆拳道是最好的。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就你那小胳膊小腿?”

傅赢立即不服气了:“爸爸,王晓明也是自己回家的,还有连良,她是女孩子都是自己上学,难道我连女孩子都不如吗?”

傅寒川盯着他,傅赢在他的盯视下目光缩了缩,嘟囔道:“反正,我就是要自己回家。”

“你不是觉得每天有车接送很威风吗?”

学校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有家长接送的,只有很少的孩子自己上下学。不过傅家的豪车往校门口一停,识货的看得出来,那车是低调的华贵。

傅赢抓耳挠腮,眼珠子一转,理直气壮的道:“现在我觉得能自己回家的孩子,那才叫威风!”

傅寒川微挑了下眉毛,幽深的眼盯着他看了会儿……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148 幼稚真好啊…… 6000+钻石加更1000

傅赢往嘴里扒饭,偷偷的瞧着傅寒川,等着他答应下来,这时候搁在桌角的手机响了起来。

傅寒川看了眼,将手机接起。

电话是裴羡打来,找他出去喝酒,傅寒川讲着电话,看了眼傅赢。

傅赢的小耳朵也是尖尖竖起,听着他在说什么。

过了会儿,傅寒川电话说完,傅赢筷子戳着碗底跟他讲条件。

“爸爸,如果我可以自己放学回家的话,那就说明我长大了。这样,你就可以出去跟裴叔叔玩了,对不对?”

小家伙黑白分明的眼睛机灵的很,傅寒川睨了他一眼,将手机放回原处,重新拿起碗筷时,不甚在意的道:“你连书包都懒得背,能坚持几天?”

傅赢立即信誓旦旦的道:“我可以自己背的。”

“嗯。”傅寒川垂着眼,似乎在考虑中,吃了口饭后,他看向傅赢,“你考虑清楚了?”

傅赢十分认真的点头:“我肯定,非常肯定。”

“好,给你三天试用期,看表现。”

傅赢皱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也有试用期吗?

不过管他的呢,反正他可以自己放学回家了。

傅赢想得简单,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吃过晚饭,傅寒川拎着手机车钥匙像是要出门,吩咐了宋妈妈早点安排傅赢睡觉,宋妈妈哎哎的答应了下来,傅寒川走到门口的时候,傅赢在客厅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

“爸爸,已经一把年纪,如果一直坐在办公室不锻炼身体,又跟裴叔叔出去鬼混喝酒的话,你会跟那些大肚子叔叔一样的。”

傅寒川的脚步一顿,眼角抽了抽,这个臭小子!

坐在车上,傅寒川将车钥匙插入钥匙孔时,忍不住摸了摸小腹,并没有一丝赘肉的感觉。

不过他跟裴羡打了电话,另约了地点。

……

枕园。

男人看了眼苏湘带来的那一份日本豆腐,淡淡的看向苏湘:“苏小姐,你是来踢馆的吗?”

苏湘笑了下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请宴老板尝一下,指点一下。”

男人静默的眼睛瞧着苏湘,苏湘不闪不避,一直微微的笑着。

她将餐盒往前推了推,将一双干净的筷子放在餐盒上:“宴老板,请品尝。”

男人收回了目光,拎起筷子吃了一口,垂着的眼睫下,目光微微动了动。

苏湘一直紧盯着男人,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但不知他是不是掩藏的太好,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男人只吃了一筷子便放下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对着她道:“苏小姐,你这日本豆腐,锅里油煎的时间太长,这番茄肉酱的油太少,肉沫太干,味道也偏甜,所以……”

他将那餐盒拿了起来,递给一侧站着的副手,再对着苏湘道:“苏小姐既然花了钱,就请享用这一桌就好。”

苏湘很确定,她做的这道日本豆腐是按照母亲所教的步骤做的,就算味道上有差别,不至于差太多。

她轻笑了下,说道:“今天就我一个人来,吃着有些无趣,宴老板不妨坐下,一起聊聊?”

男人转身去时,闻言回头又瞧了苏湘一眼,过于平静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慎重。

“苏小姐,枕园只是吃饭的地方,并没有这种规矩。”

苏湘道:“既然这样的话,宴老板,那我就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宴老板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我会做这道菜吗?”

男人道:“日本豆腐,只是一道家常菜,并没有什么特别,很多人都会做。”

苏湘:“确实,这只是一道家常菜,不过我想问的是,宴老板您就不奇怪,为什么我做的菜,做法、味道跟您的这么相似?”

男人皱眉瞧了会儿苏湘,拎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来苏小姐今天有事而来,你想说什么?”

苏湘神情一变,严肃道:“不瞒您说,这道菜,其实是我母亲所教,不知道宴老板是否认识?”

“我的母亲,她名字叫沈烟。”

男人望着苏湘,微皱了下眉却说道:“我并不认识此人。”

苏湘心里一沉,有些急切的往前微倾身子:“宴老板,您好好想一想,真的不认识吗?”

“如果不认识……您做的这道菜,跟我母亲做的是一模一样的。”

苏湘看了一眼那道豆腐,她不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一点联系。

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说道:“很抱歉苏小姐,我确实不认识她。”

“你说我做的菜跟你母亲一模一样,大概是大家用了相似的烹饪手法。刚才我也说了,你的味道是跟我有差距的。”

男人说完,没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

苏湘一个人坐在餐厅,怔怔的看着那道菜。

她一直很肯定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可是却被否认了。

这真的只是巧合?

刚才那个男人说的,只是她做的菜跟他的有差距,可是她母亲做的,真的是跟他一样的呀。

还是说,他不想承认他认识母亲?

之后的时间,苏湘并没再多停留。

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来问一个结果,但这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

快要上车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叫住她:“苏小姐,请您等一下。”

苏湘已经拉开车门正要弯腰上车,听到声音她直起腰来,看着小跑着过来的副手。

那副手拎着一个纸皮袋子递给苏湘道:“师傅说,苏小姐没怎么吃东西,大概是觉得味道不好。不过他让我打包了给您送来。而且,他说这一餐不收您的用餐费了。钱,我已经打回到了您的账上。”

苏湘看了一眼那袋子,接了过来。

“那就谢谢宴老板了。”她顿了下,眉眼微动了下,又道,“宴老板此次请我吃饭,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还会再来拜访的。”

说完,她轻点了下头,矮身上车。

二楼的一个观景阳台,男人背着手看着夜色里那辆车的灯光划破黑暗一路远去。

“师傅。”副手走了过来。

男人手虚握成了拳,抵着唇轻咳了两声,微侧头道:“她收下了?”

“是的。不过师傅,她说您请她吃饭,以后就是朋友,说还会再来拜访您。”

男人瞥了眼漆黑夜色,说道:“以后她的预约,都不予受理。”

“知道了,师傅。”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副手下去,他似乎很是疲惫,咳嗽着一跛一跛的往屋子里走。

偌大的房间里,摆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苏湘送过来的餐盒,男人走过去,将盒盖打开了。

里面装着的日本豆腐只剩下一点点的余温,男人拿起一边的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细细的咀嚼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前面的墙,那一堵宽阔的灰色墙面上挂着一幅画,不过被油纸包了起来,像是完全没有被拆开过。

“你,竟然是沈烟的女儿……”

安静的室内沉寂了多久,男人就对着那幅画看了多久。

直到电话响了起来,男人才站起来去接电话。

电话里,一道稍显苍老的女人声音缓慢传来:“宴霖,你那儿的药吃完了吗?要我给你寄一点过来吗?”

……

苏湘沿路往回返,祁令扬打电话来问她此事,她闷闷的道:“说是不认识。不过我觉得,他更有可能在隐瞒着什么。”

祁令扬道:“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大概是不想再去回忆吧。”

苏湘想到那个男人的跛脚,还有他脸上的疤痕,心底的疑惑就更重了。

是什么事,能把人伤成那样,而如果他认识母亲的话,如果只是泛泛之交,又为何不肯承认?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落在车顶上沙沙作响。

苏湘心里想着事情,忽然前面一道强光打过来,她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打着方向盘避开,车子往前冲过去,路面打滑踩着急刹车都没用,撞在马路护栏上才停了下来。

苏湘摘了安全带下车检查状况,车头只是有些凹了进去,护栏也弯了。

所幸这一撞并没有太严重。

那辆打了车灯的车也停了下来,车主往前走,灯光下,看着那个侧脸有些眼熟。

夜色与灯光交织起来的光影中,莫非同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不确定的道:“小哑巴?”

苏湘听到这个声音,微微的愣了下,转头看了过去。

莫非同对着那一张脸,心里一跳,果然是她。

“小哑巴,真的是你啊!”

莫非同大步的走了过去。

那一束光下,那道人影静静的站着,周围小雨蒙蒙,莫非同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听到自己的心跳。

“小哑巴,是你!”

他在她面前站定,不知是灯光反射还是别的什么,他的眼底明亮,毫不掩饰他的喜悦。

苏湘好长时间没有再见到莫非同,算起来也是三年了。

她将一缕从束发中逃脱出来的头发勾在耳后,微微笑着道:“你别再这么叫我啦,我现在不是哑巴了。”

“莫非同,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莫非同的声音微哑:“是啊,三年没见面,你这坏丫头,也不打个电话来。”

“能说话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好歹,我是你大哥啊。”

苏湘微扯了下唇,垂下了眼眸看着脚尖。

这三年,她没有跟北城任何的人联系。

她走的时候,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那三年里,她存心避开这这里的人跟事,又怎么敢再跟这里的人联系上。

况且,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莫非同看着她垂下的半张小脸。

她的睫毛浓密且长,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更加的纤长,那管挺翘的鼻子下,还是那一抹微扬的红唇。

莫非同意识到苏湘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清了清喉咙说道:“其实那个扶蕊慈善晚会,我也去了……我看到你了,你真的很厉害。”

苏湘当然知道他也在,嘉宾名单她都看到了,只是那会儿没来得及跟他见上面,而且……

她想到后来在停车场遇到傅寒川的事情,心里就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结婚证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去查。

本来,只是民政局去走一趟的事情,但问题是她是当事人,自己跑去查自己的婚姻状况怎么都是奇怪,而且现在她一堆的事情在手上,又要急着认回傅赢,便只能先往后挪一挪。

这又一次的提醒她,她的身体状况,还有结婚证的事情,还是要有个答案,不然心里老是惦记着,像是一左一右的扎着两根刺,难得安宁。

苏湘抬起头,笑了笑道:“怎么也要好看一些才回来,不然灰溜溜的走,灰溜溜的回来不是叫人又看笑话吗?”

莫非同瞧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可是她的眼底深处,只是笑的悲凉。

三年的伤,积淀起来,如果是层茧子的话,该有几寸厚了吧。

不管现在她过得再如何风光,重回这个城市,见到的也只是那些旧疮疤。

莫非同点点头道:“对,就该越过越好。”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还在下着的雨点:“我们该不会要一直这么说下去吧?”

苏湘笑了下:“是啊,差点忘了还下着雨。”

车子的雨刮器还在左右摆动,发出轻微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莫非同道:“先上车。今晚不管你有什么事,都给我往后推一推,大哥要请你吃饭。”

苏湘看着扬着笑意的莫非同,不好就这么扫了他的兴。

她去枕园的时候,预留了时间出来,现在没到时间她就提前回来了,便答应了下来。

择日不如撞日,择店不如撞店,不过这里还在郊区的范围,两人抬头对着前面一家川菜馆。

苏湘现在的喉咙情况是不适合吃辣的,莫非同道:“不然再往前一段路,到了市区,米其林餐厅去。”

苏湘笑了下道:“没那个必要,你跟我进来就是。”

苏湘给了加工费,让厨房把枕园打包来的菜热一下。

莫非同对着苏湘,眉眼间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服务员先送来了热茶,他拎着茶壶给苏湘倒茶,说道:“你先喝些热水去去寒。”

苏湘道了声谢,暖暖的茶水入喉,身体都暖了起来。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说起来,你的车技还是那么烂。”

莫非同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哑巴,就是在金家的生日宴会上,她撞了车,他们几个人便浩浩荡荡的跟了过去。

苏湘也想起了那次的事,笑了下。

她道:“我记得那个碰瓷的人,在你的修车厂工作了,现在他还在吗?”

莫非同道:“他现在是我那儿最有名的改车技师,红牌。”

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会儿,但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傅家,以及傅寒川。

这时候,服务员将热过的菜端了上来,虽然重新热过了,但是口感还是不错的。

莫非同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搁在一边的纸皮袋子,上面简单的印着一个窗花体的“枕”字。

枕园,在北城的上流圈子有名,但非常的低调,不过那里偏远还看着荒凉,一般人不会去那里。

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跑到那里去吃饭?”

苏湘喝着热鸡汤,只说那里有名,好奇过去看看。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在他的印象里,苏湘可不是为了口吃的好奇心重的人。

若是真的为了口腹之欲,她便不会这些菜动都没动就拿回来了。

不过她有心不肯透露,他也不好继续追问。

他道:“那地方可不是你好奇的地方。那个老板背景神秘,这北城达官贵人间,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在那里悄悄摸摸的干。”

“以你现在的身份,那里还是少去的好。”

苏湘现在是残联爱心大使,是励志阳光的形象,跟那里扯上瓜葛若是被人知道,对她现在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口碑有很大影响。

毕竟现在网络那么多的键盘侠,哪管什么是非黑白。

苏湘扯了扯唇瓣,微微笑着道:“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若不是傅正南请的那个鸿门宴,她也不会去那里。

莫非同吃了一口鳕鱼,又看了一眼苏湘,状似不经意的问起:“有见到傅赢了吗?”

那孩子,是她在这里最深的牵挂,也为了这孩子,她在傅家那么忍辱负重的挺了那么久。

苏湘的手微微的顿了下,她现在跟傅赢,也只是给他送了几次饭。

那孩子不肯认她,而且傅寒川也不让她跟孩子见面。

苏湘的笑不那么好看,低头吃了一口青菜,味同嚼蜡。

莫非同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事,傅寒川那混蛋,强行的把苏湘绑上了婚姻,拿孩子逼她回来。

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哪有这种道理!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小哑巴你放心,我帮你。”

苏湘抬头,脸上掩饰不住的感激:“你肯帮我?”

她正愁该怎么跟傅赢好好解释。

莫非同笑着道:“我可是他莫叔叔。”

苏湘举起桌上的茶:“莫叔叔,那我先谢谢你。”

……

游泳馆。

裴羡换了泳衣,却是躺在躺椅上看着前面泳池里蝶泳的男人。

这人真是脑子有病了,喝酒变成喝游泳水。

傅寒川游了几圈上岸休息,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水花从他的身上落下,光滑的肌肉反射着亮光。

男人甩了甩头,水滴洒落开来,性感绝佳的身材看得让人流口水。

长手长脚,宽肩窄臀,性感人鱼线下鼓鼓一包。

裴羡吹了一声口哨,从旁边躺椅上抓了一把毛巾丢了过去,傅寒川伸手一接,擦着头发走过来,身后的瓷砖面上留下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他在躺椅上坐了下来,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上面显示他游了多少米,肺活量多少等等。

看起来他对这个数据还算满意,看过后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下,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稍稍溢出的水沿着他的下巴流淌下来。

裴羡支着下巴瞧他,挑了下眉毛道:“怎么,想先练好体力,等着苏湘回来就狠狠压榨她?”

傅寒川横了他一眼,拎起吸饱了水的毛巾砸了过去:“乔影不在,你就只能嘴上开开荤d段子了?”

裴羡哼了哼声,兴致缺缺的躺了回去,百无聊赖的望着头顶的灯光。

他道:“她在的时候,我们一起双开。”

一想起那个女人,他心里就一阵烦乱。

发个短信来说分手,然后就拒不见面了,这叫什么事儿?

不想不想,不然真的是要被气死。

这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他没必要为了一个甩了他的女人吊死在上面了。

不过……

这一眼看过去,前面就只有波光粼粼的水面。

按照他们两人的颜值以及身材,这场子里若是有女人,不愁没行情。

不过按照傅寒川的要求,这馆子被包场了,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互看身材。

他侧过头,看向傅寒川打趣的道:“你说,若是苏湘来了的话,她看到你会不会不计前嫌的跟你好了?”

“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

傅寒川给他一个“你无聊”的眼神,他将喝了大半瓶的水放在桌上,再次往泳池走过去,漠漠的道:“要不要下来比一场?”

裴羡对着男人的背影,这身材还真他么的好看,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也罢,这身材还是要继续保持的。

他一把揭开身上搭着的毛巾起身往跳台走去,一边道:“莫非同那小子是不是长肥肉了,不敢过来了……”

远处,在餐馆跟苏湘一起吃着饭的莫非同打了个喷嚏。

苏湘看了看他:“是不是感冒了?”

“我这么强的身体,怎么会。”莫非同矢口否认,挠了挠鼻子暗想,该不是谁在他背后说他的坏话。

……

周一,傅赢小朋友变开始了自己放学回家的日子。

最后一节课结束,老师说了下课,傅赢便飞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小书包,连良看他道:“傅赢,你真的是要自己回家了吗?”

傅赢骄傲的抬着小下巴:“那是当然。”

在放学孩子们开心的打闹中,连良软软甜甜的声音传来。

“可是,你认识回家的路吗?”

傅赢之前有司机接送,还从来没有单独走过。

这么一问,小家伙抓了抓前额头发,看着三三两两离开教室的同学,眼睛里露出了茫然。

他强自镇定的道:“我当然认识。”

那个人肯定在校门口。

连良看了他一眼,甜甜笑道:“那我们一起走吧。”

留校的值日生开始打扫教室,傅赢背起了小书包,两个小朋友一前一后的走出教室。

前面的学校大门口,还留着好多家长在接孩子,傅赢习惯了吴老师等在外面,这一眼看过去,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也没有家里的车子,心里有些打鼓,脚步慢了下来。

他看又往那些人里看过去,找着那一道人影,没有。

他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傅赢心里的火蓦然就烧了起来,哼,才坚持了几天就不来了。

保安叔叔明明说,那个人放学的时候会来拿便当盒的。

傅赢的情绪一下子上来了,挤过挤挤挨挨的家长堆,闷头只顾往前走,脚步也快了起来,连良也只好加快了步子跟在他的后面。

“傅赢,你在生气?”

“我才没有呢。”

“你没有生气,那为什么走这么快?妈妈说,路上走要慢一点,要小心车子,你这样是不对的。”

傅赢这会儿心里窝着火,小姑娘叨叨叨叨的,心里更烦了,他凶巴巴的瞪过去,正要说不用她教,小手忽然一暖,他低头看过去,自己的手被她的小手牵着。

连良甜甜笑道:“我拉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害怕啦。”

“我知道,其实你在害怕对不对?”

傅赢嘟着小嘴不吭声,呐呐的往前走,她的手好软,不过,他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

身后,一辆车慢慢的跟在他们的后面,慢的就快要熄火了。

莫非同瞧着前面的那小子,这么小就开始泡n妞,不知道傅寒川那老子知不知道。

啧啧,不过就傅赢那长相,有小女生喜欢也是应该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嫌猜,幼稚真好啊……

莫非同既然答应了苏湘会帮她,便是说到做到,周一就跑过来接傅赢放学了。

本来想着见到傅家的人,跟他们打个招呼说带孩子去他那儿玩儿,也便糊过去了,没想到他到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傅家的车在。

要上去叫住这小子吧,他倒是自己跟着个小女生手牵手起来了。

莫非同跟了一路,摩挲着下巴,这上去打扰不大好吧。

他琢磨着,傅寒川是什么意思,居然让傅赢这宝贝疙瘩自己回家,不怕被绑架了吗?

到了前面路口的红绿灯,两个小孩站在了那里等过马路,莫非同觉得这个时候,他该出场了。

“傅赢。”莫非同单手抄在口袋走过去,在傅赢的身侧停了下来,对着那个小女生摆了下手,摆出自以为帅气的动作,“哈喽,小美女。”

连良对着突然冒出来的怪叔叔一脸警惕,拉着傅赢往后退了一步,傅赢看到莫非同,圆圆的眼睛睁大了,诧异道:“莫叔叔?”

“傅赢,你认识他?”

傅赢道:“别怕,他是我莫叔叔。”

“哦。”连良这才放下心来,给莫非同说了声叔叔好。

莫非同笑眯眯的点了下头:“真乖。”

他家里那些丫头们可没这么有礼貌。

不过现在可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他看了眼前面就要变色的交通灯,对着傅赢道:“你这是要去哪儿?”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49 傅赢是我的,而我不可能再是傅寒川的

傅赢道:“当然是回家呀。”

莫非同诧异的挑了下眉,对这个回答深表疑虑,不过他还是问道:“送你回去?”

傅赢看了眼连良,小脸纠结。

他在连良面前夸下了口说要自己回去,可是……其实过了这条马路,之后的路他不是很确定,如果有莫叔叔送他回家,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想了想,他呐呐的道:“我还是自己回家好了。”

如果让莫叔叔送他回去,那他不是很没面子。

绿灯切换了过来,行人开始过马路。

这时候,连良指着马路对面的左侧说道:“傅赢,我家往这里走,就在这里跟你拜拜啦。”

小姑娘对着傅赢摆了摆手,自己背着小书包过马路,傅赢张了张小嘴,抓了抓耳朵,眼巴巴的看着小姑娘走到了马路对面。

莫非同瞧着小家伙抓耳挠腮的模样,笑着调侃:“你呢?”

傅赢回头看了他一眼,嘴硬的道:“我也走了。”

他才往前走了一步到斑马线上,就被莫非同一把拎了回来,拉着他往车子那边走。

“走吧,人家小姑娘都已经走了,还逞什么能。”

坐在小轿车里,没有让人难受的汽车尾气,也没有讨厌的滴滴叭叭的声音,更不用自己背着重书包,傅赢舒服的呼了口气,小腿悬在半空随着音乐一晃一晃的。

还是坐汽车舒服啊。

莫非同斜睨了他一眼,臭小子还挺会享受。

他问道:“你爸怎么让你一个人回家?”

傅赢嘴里哼着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哼哼唧唧的道:“我跟他说我要自己回啊,他就说好啊。”

莫非同微微一想,这不是傅寒川的作风。

这小子明显的连路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让他自个儿回家。就算是真的要锻炼他,也应该是先让他熟悉一下路才是。

他想到了什么,鼻子里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一路行程过半,傅赢虽然不太熟悉具体的路线,但是回家经过的街边景物还是有些概念的。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街景,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莫叔叔,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莫非同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倒是看出来了。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一定会高兴的。”

……

儿童乐园餐厅,苏湘紧张又期待的等着。

莫非同给她打电话说,说会把傅赢接过来,让他们可以有独处的时间。

她特意选了这家餐厅,傅赢一定会喜欢的。

她看向中间被铁丝网围起来的游乐设施,好多小朋友在里面钻来钻去的玩耍,玩得特别高兴,傅赢应该也会喜欢这里的。

手指在桌面上敲点着,那手机上的时间在这短短时刻里已经被她看了无数次。

终于,莫非同高大的身影从门口出现,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眼睛圆溜溜的,吃惊的瞪着眼前的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就转头往回走,却被莫非同一把拎了回来。

“哼什么哼,过来。”莫非同牢牢的握着傅赢的小手,一直把他带到了苏湘的面前。

苏湘挤出一抹笑,摸摸他的小胳膊:“傅赢……”

傅赢皱着眉头缩了下手,不耐烦的大声道:“叫我干嘛?”

“好好说话。”莫非同直接将小家伙塞到苏湘怀里,对着苏湘道,“你跟他聊着,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

苏湘笑着道了声谢,等莫非同走了,苏湘按着傅赢的小肩膀,不让他乱跑。

她道:“你是想先进去玩一会儿,还是先跟妈妈说说话?”

傅赢往游乐区看了眼,哼了一声,嘟嘟囔囔的道:“我才不要玩那么幼稚的东西。”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眼睛还是会往那里瞟过去。

他从来没有玩过那些东西,也没有人带他来玩。王晓明说,他爸爸妈妈带着他来玩的,走吊桥特别惊险。

傅赢脑子里浮现王晓明那个大胖子在吊桥上摇摇晃晃走的傻样,他一定没有他玩得好。

苏湘看了看他,也不急着跟他说话,牵着他的小手往游乐区的入口走过去。

入口处有专门的安全员守着,负责给孩子系上保险绳,苏湘道:“我家孩子也要进去。”

傅赢听到“我家孩子”,身体微微一僵,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是一脸傲娇的杵在那里。

那安全员看着严肃着一张小脸的小家伙,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小年纪就这么一脸深沉的孩子。

他手上又扯过一条安全绳,在傅赢的腰上系了起来,一会儿后,他道:“可以了,不用怕,上面有叔叔帮你。”

傅赢嘟嘟囔囔:“我才不怕……”

苏湘看了眼小家伙,看他一脸紧绷的神情,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去玩吧,我去给你再买些好吃的。”

小家伙回头看了她一眼,稍稍犹豫了下便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第一次玩,他什么都不熟悉,紧张的面对着里面的一切,他回头看了苏湘一眼,见她真的在排队买东西,这才大着胆子走上了爬网。

好几次踩空,趴在上面蠢蠢的,傅赢在高空偷偷的瞧苏湘那里,见她快要排队结束了,便加快了速度。

等到苏湘买完东西过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玩的很熟练,稳稳当当的走在吊桥上,小脸上满是得意。

哼哼,他就说,他肯定玩得比王晓明好。

他偷偷的往下瞟了一眼,小下巴抬起来,特别神气的走了过去。

这里的儿童乐园是全市最大,最好的,里面的种类繁多,应有尽有,苏湘站在外面,跟别的宝妈一样,举着手机拍下一张张照片。

好久没有这么拍他,中间缺失的三年,好像一场梦似的,才三岁的孩子一下子长大了。

小家伙特别的神气,这是她的儿子。

傅赢从游乐区里面走出来,安全员解开他身上的系带,苏湘举着手机问道:“怎么不玩了?”

傅赢往餐桌那里走过去:“我饿了。”

“哦,好,那就去吃东西。”

餐桌上,傅赢啃着玉米,苏湘便喝着奶茶,两人都不说话,空气里只有儿童乐园里孩子们的笑闹声。

说实在的,这孩子性子很稳,若是别的孩子在这种环境里,光是听到那些小孩子们的笑声,早撒疯的玩去了,叫都叫不回来,他却很好的把控了时间。

这跟苏湘打听到的有些不一样,莫非同不是说着孩子沉迷游戏机吗?

大概,这种游戏不是他喜欢的?

苏湘瞅着傅赢,傅赢也在观察着苏湘,在这种沉默中,就看谁先跨出一步。

终于,傅赢受不了苏湘痴笑的眼神,喝了一口果汁佯装生气的道:“看够了没啊,烦死了。”

苏湘笑着道:“这几天给你做的饭,都喜欢吃吗?”

“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明天给你做。”

傅赢嘴里含含糊糊的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原谅你了。我才不会,哼。”

苏湘微愣了下,儿子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但她没有立即问原因,只沉默的咬着吸管等他把气都撒出来。

傅赢看了苏湘一眼,见她没有说话,也不来哄他,心里就更气了。

他将啃得坑坑洼洼的玉米放下,又吃起了蛋挞,装作不在意的说道:“她们说,你不要我了,跑了……”

“你还有了别的孩子……”

“还来找我做什么……”

苏湘每听一句,心里就像是被扎上一刀。

看着垂头不再作声的小家伙,苏湘吸了吸鼻子,她换了个位置,坐在了傅赢的旁边,捧起他的小脸,看到小家伙红红的眼睛,鼻子就更加酸了起来。

她道:“傅赢,你还记得,很久以前,妈妈在你玩的ipad上装过一个聊天软件,你想妈妈的时候,就点开它,那样我们就可以视频了。”

“可是妈妈找不到你,所以没有办法告诉你,不是妈妈不要你。那些都是坏人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听。”

傅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那,你是去治病去了吗?”

他看着她的嘴巴,对于苏湘很早以前跟他说去上学的谎言,早就被遗忘。

很多事,在这三年里,在各种各样的人的嘴里,早就传的变了样。

苏湘勉强的扯了扯嘴唇,抚着他柔嫩的小脸笑着道:“算是吧。”

傅赢却忽然生气了起来,推开她的手,小脸摆着怒气道:“你骗人!别以为你是大人,就可以骗我们小孩子了!”

“如果你是去治病了,你病好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跟爸爸!”

“我看到了,你有了别的小孩,你不要我了!”

苏湘一震,他看到了?什么时候?

“傅赢,你……”

傅赢打断了她,直接闭着眼睛不看她,大声道:“我就是看到了,你在教育机构,抱着一个小孩子!”

苏湘心里难受极了,她想起来,傅寒川那天说,傅赢有一天差点迷路,是因为看到了她吗?

她哽咽的道:“傅赢,你怎么不叫我呢?”

“我才不要,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周围的人看过来,苏湘不去管那些人的视线,抱住傅赢,亲着他的额头,眼眶再也装不下她强忍的泪水。

难怪那天在学校,孩子见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傅赢……妈妈回来,就是来找你。你是我生的,是我的心肝我的宝,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苏湘以前是哑巴,有口难言,而现在她能说了,却还是有口难言。

她没办法告诉一个小孩子,他的妈妈是怎样被逼着离开的。

她的痛苦,可以对任何人报复回来,却没办法对自己的亲儿子说明一切,还要被他恨着。

玻璃窗外,莫非同一直坐在车里,看着母子两个强忍着哭的样子,手指忍不住的握住方向盘。

看得他的眼睛都发酸了。

莫非同拿起了墨镜戴起来,这他妈的都是傅家的人造的孽!什么便宜都让他们占了,到头来却是小哑巴做了坏人,这还有天理吗!

正在莫非同义愤填膺的时候,却见傅赢背着小书包走了出来,苏湘跟在他的身后。

他看着情况不对劲,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苏湘亦步亦趋的跟在傅赢的身后。刚把话说开,小孩子一时还不能接受,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这三年来,他所听到的,再加上他亲眼看到的,在他的心里有了自己的见解,而苏湘又不能将成人世界的恩怨告诉他,这个结没有办法立即解开。

莫非同大步的走到苏湘的旁边,往前呶了呶嘴道:“他这是怎么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只说道:“慢慢来吧。”

傅赢只顾着埋头往前走,小手抹着眼泪。

说什么是她的心肝她的宝,她丢了她的心肝,过了这么久才回来找,这像话吗?

莫非同看了小家伙的背影一眼,说道:“喂,你这是要往哪里走?”

“回家!”傅赢气哼哼的说了一句,又特别强调,“回我跟爸爸的家!”

苏湘心里又是一梗,这孩子在跟她划开楚河汉界。

莫非同这时候拉住了苏湘的手臂,不让她再往前走,他也停了下来道:“你确定是要回你自己的家吗?”

“提醒一下,那可不是你回去的路。”

傅赢的脚步一收,回头恼火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倒头走了回来,对着莫非同发着少爷脾气。

“你把我拐骗来的,你负责把我送回去!”

莫非同嗤笑了一声,然后严肃的道:“小子,你这样对我,我顶多揍得你屁股开花。但是对她的话,你态度最好给我好点。不然等你挨揍的时候,可没人替你拦着。”

傅赢瘪着小嘴,泪花在眼睛里翻滚,都欺负他小,都是骗子,坏人!

这一路上,傅赢小朋友都是嘟着小嘴气哼哼的,一个字都不肯说了,莫非同把他送到古华路的别墅。

傅赢下车前,他揉了下他倔强的小脑袋道:“臭小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样对你妈。”

傅赢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差点把鼻涕都给哼出来了。

苏湘不能进去,依依不舍的看着儿子往楼道里走进去。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道:“这么舍不得,干嘛不把他带回自己那里去。他现在对你这样,还是因为你们太久没有见面,他有陌生感。”

“小孩子么,有多大的怨恨,一起相处个几天就亲了。”

“如果你是怕傅寒川对你怎么样的话,我帮你搞定他。”

他顿了下,又迟疑的看向苏湘,试探的道:“还是因为你那里有别的人,不方便?”

他没有直接的说祁令扬,但扶蕊慈善那天,他看到他们在一起。

之后他也去查了下,祁令扬以苏湘的名义买了湘园,两人一起住在那里,还有祁家的那个孩子。

这么看来,是要做那孩子的父母了。

苏湘苦笑了下,缓缓摇了摇头,只说道:“傅寒川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如果我今天带走傅赢,他会立即带走他,并且再也不会让我见到他。”

傅寒川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而且傅家,也不会愿意将孩子的抚养权交给她。

她不知道以后会是怎么样,但眼前最紧要的事,是她要傅赢知道,她不是他心里想的那样的妈妈。

……

傅家。

傅赢背着小书包进门,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

在他换鞋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回来了?”

傅赢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就见傅寒川坐在沙发上,眼睛对着电脑敲打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傅赢走过去:“爸爸,你今天这么早就回家了啊?”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那双精锐的眼,将他从头看到脚,又看了下时间道:“我算过你从学校走路回来的时间,除去考虑你初次走不太熟悉路线,多加了十五分钟以外,你比我预算的时间,晚了五分钟。”

“干什么去了?嗯?”

傅赢心虚的瞧了他一眼,又挺着小胸膛道:“那肯定是你算的时间错了。你又没教我怎么走,我自己多找了五分钟。”

小家伙说完,就背着书包跑书房做功课去了。

他已经算好了时间,都没有在游乐场多玩,幸好他回来的时间差不多,不然爸爸肯定要怀疑他了。

傅寒川眼尾余光看了眼,视线又落在了电脑屏幕上,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

一年级的放学时间早,将傅赢送回家以后,苏湘赶在五点前又去了一趟民政局。

有些事情,她必须要知道,也不想再拖下去。

片刻后,她戴着一副墨镜走了出来。

她特意挑了民政局下班前过来,这个时候前来办事的人少,查询起来比较不会引人注意。

个人婚姻登记涉及到个人**,非正常渠道无法查询,民政局不予泄露信息,苏湘只好拿自己的身份证去查。

“你自己的婚姻状况,自己还不清楚吗?”工作人员的声音冷冰冰的,看她像看个傻子,“苏湘的配偶栏,傅寒川。”

苏湘听到时如坠冰窟,整个人受不住的晃了下。

在这之前,她一直在心里安慰,也许傅寒川是忽悠了她,也许是找了什么做假证的地方做的,可民政局这边真的有备案!

苏湘站在门檐下,心里头燃着一团火,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是真的被结婚了!

手指紧紧的攥起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手指捏的咯吱咯吱响。

她不知道傅寒川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是,北城是他只手遮天的地方,他做出这种事,她也不需要觉得太震惊。

苏湘这么告诉自己,然后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到了律师师事务所。

“闵律师,可以帮我个忙吗?”

闵律师,是她这些年认识的朋友之一,刚将事务所从凤城搬到了北城,准备以后在北城发展。

电话里,一道显得英气的女人声音道:“什么事,你说。”

“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以后,才有诧异的声音响起来:“湘湘,你不是准备要跟祁令扬结婚了吗?”

苏湘捏着眉心,沉沉的道:“显然,连我都不知道,我是已婚人士。”

“详细的见面再聊吧。”她说了个时间后,挂断了电话,沉沉的吐了口气。

身后忽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小哑巴,你比以前真不一样了,真狠。”

一直叫她小哑巴,不肯改口的,也就莫非同一个了。

她转过身去,摘下了墨镜,莫非同对着她道:“前脚刚跟儿子分别,后脚就跑民政局来查底细,找律师起草离婚协议,比起以前,你现在更狠,也更果决利落了。”

苏湘抿着唇,默不作声的看他,莫非同扯了下唇角道:“你别这样看我,我说了,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把傅赢送回去以后,他将苏湘送回到儿童乐园那边,她停车的地方,本来想约她一起吃晚饭,但是她却急匆匆的走了。

莫非同好奇之下,便一路的跟着她,就看到她走进了民政局。

他点了点头,这时才是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她道:“你这样挺好。”

傅寒川用婚姻,用傅赢绑住她,用手段逼迫她回去,但是她已经从那个欲断不断的寡断性子转变过来了。

成人世界,跟母子亲情的世界,这两个世界,她不但看得清,也想的透彻了。

她也不再是被动的,被傅家打压的抬不起头,委委屈屈的将就活着的人了。

苏湘微牵了下唇角,笑容有些苦涩。她道:“我只是不想再回到过去。傅赢是我的,而我不可能再是傅寒川的。”

她只想跟傅寒川的关系理清楚,不想拖泥带水,也不想再被他们有机会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莫非同看着她,忽然道:“那你会是祁令扬的吗?我听说,你们就要结婚。”

苏湘笑了下:“你消息挺灵通。”

她回来,只在慈善晚会上高调了那么一次,倒是祁令扬回去接手祁氏,这件事挺大,毕竟祁家在北城的地位不低。

不过她跟祁令扬的事情,这还没有传开来。

莫非同心里想说:你的事情,我当然关心。

但是这话他只在心里说,跳过了那句话,他直接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50 你这是算准了,苏湘跟你离不了?一更

苏湘默了下,转头看了眼民政局,微微的皱着眉头道:“我想,先解决眼前问题,才是最紧要的。”

如果跟傅寒川的关系没有结束,那她便没有什么别的可期。

莫非同看着她,眉毛皱了又皱,苏湘看他表情怪异,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了吧。”

莫非同皱眉想了想,摆了下手道:“算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他看了眼苏湘,目光躲避着她似的微微闪烁,转身便往自己的车那边去了。

苏湘蹙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的耷拉着肩膀,好像哪儿不舒服似的。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

苏湘回到湘园以后,祁令扬已经在家。

小珍珠坐在他的腿上,他一手拿着一个白兔点读机,机子里哇啦啦的唱着儿歌,珍珠模模糊糊的跟着学,他另一只手握着鼠标,专注的看着电脑。

苏湘走过去,小珍珠见到她,儿歌也不学了,张开小手要她抱抱:“麻麻……”

祁令抬头看向苏湘,将点读机关了:“回来了。”

“嗯。”苏湘将珍珠抱了起来,看了眼他的电脑,上面全是数据,她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祁令扬道:“出去见了个客户,结束就直接回来了。”

“哦。”苏湘抱着珍珠坐下,小丫头抱着她的脖子,眼角有哭过的泪痕,大概是睡觉起来没有看到她又哭了。

祁令扬看了眼苏湘,觉得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她有心事,而且很重。

吃过晚饭,苏湘将今天拍到的傅赢的照片存入电脑,然后打开了租赁网页。祁令扬敲了下门进来,原打算跟她谈谈,却看到她在看租房信息。

“你看房子做什么?”

苏湘现在已经确定了她跟傅寒川有婚姻关系存在,在她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她跟祁令扬再住在一起就不合适。

苏湘沉了口气,将椅子转过来对着祁令扬道:“我今天去过民政局了……”

只这一句,祁令扬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她跟傅寒川的婚姻关系,他费了点周折查到,只是没有告诉她,也一直矛盾着要不要告诉她,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做什么。

私心里,他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不要分开。

可若傅寒川一直拖着她,他们就不可能结婚。

其实她查到这个消息,也只比他晚了两天,祁令扬苦笑了下道:“苏湘,你不用搬出去。”

他站起来,捏着鼠标将电脑上的租赁网关了。

“这里叫做湘园,又不叫祁园,要搬也是我搬。”

苏湘看了看他,摇头道:“这怎么可以。”

这园子只是用了她的名字,哪能真当做是自己的。

祁令扬知道她想什么,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郑重的说道:“这园子就是你的。就当做是若涵跟大哥,是祁家应该给你的。你答应做珍珠的母亲,给她该有的母爱……这一栋园子,恐怕都不够对你的感激。”

祁令扬原本买下湘园,是作为他们以后的婚房,可傅寒川突然爆出这件事,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但,他说的那个理由,也是他认真在想的。苏湘住在这个园子里,是实至名归的。

苏湘皱了皱眉,还是摇头。她抚养珍珠,不只因为她对珍珠的怜惜,对杜若涵的临终托孤。

在她失去傅赢的那些日子里日日夜夜的思念,还有在她怀疑自己活着的价值的时候,珍珠的出现,也抚平了她的伤痛。

这不只是单一方面的给予,是她们互相的,不然,她也不会给孩子取这个名字了。

苏湘,无奈苦笑了下道:“我对珍珠,只是我跟她的感情,跟祁家无关。若是我要了这园子,外面还不要说我为了财产而抚养珍珠?”

她转过身去,将网页点开来,祁令扬止住她道:“外面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你是珍珠的母亲,珍珠是祁家的掌上明珠,你想要什么,祁家都愿意给你。他们,也就只有酸溜溜的份儿。”

“再说了,就算你不要这园子,光你抚养珍珠这一点,那些人也可以说你另有目的。在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人眼里,你做什么都可以挑错。”

苏湘微微一怔,是了,在有些人的眼里,她从来就没有干净过。

从前为财而使计攀附傅寒川,现在为财也可以利用一个孩子。

更何况现在的她还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名声,说不定还在背地里说,她是有了祁家的支持才有今天。

这么一想,苏湘就只有苦笑的份儿。

从她“一夜成名”,这一路走来,她就没有什么好名声,饱受非议,她早就习惯了的。

只是现在有了点名声,就开始爱惜起自己的羽毛了?

祁令扬继续道:“但是站在珍珠方面想,她对你的依赖,比我多。如果你要搬走的话,她会选择你。她还这么小,过的安稳日子也不多,才刚熟悉了这里,就要跟着你搬家,你也不愿意看到吧?”

“况且,我在别的地方还有房子,何必浪费那些租金。”

最后,祁令扬下了最后的结论:“你还是继续住在这里,我搬。”

他说了那么多,苏湘想拒绝也拒绝不了,这件事,就在祁令扬的反对下定了下来。

第二天,他便真的离开了湘园,一早上司机将他的行李箱放入后备箱。

小珍珠看着那行李箱进了车子屁股黑洞洞的地方,已经经历过搬家的她似乎知道这是什么,小手揪着祁令扬的裤腿,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粑粑,走……”

祁令扬微扯了下唇角,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哄道:“那个是爸爸不要了的箱子。”

只是不住在这园子里,他还是可以过来,所以他便对珍珠这么解释了下。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

他将珍珠送还到苏湘手里:“那我就去上班了。”

一切都还像平时的那样平静。

车轮在地面上滚动,那车影也便渐渐的缩小,苏湘对着那远去的车,心里却一阵憋闷的难受,呐呐的回了工作室。

虽然祁令扬说服了她,让她留下来,但这心里滋味……很愧疚。

到了下午,园子的小道上响起嗒嗒的高跟鞋敲击路面的脚步声,快而有力,非常的有节奏感。

回廊下挂着的鹦鹉见着来人,怪声怪气的叫了起来:“帅哥……帅哥……”

闵悦真在鹦鹉笼子下站定,喂了一把瓜子道:“就你这雌雄不分,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说完,她转身继续往里面走去。

闵悦真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白色的丝制衬衣,黑色的阔腿裤,黑色风衣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腿,走路都能带出风来。

这一副精明干练的精英形象,只这形象分就高了不少,不过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痣,配上那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看上去御姐形象便削弱了几分。

苏湘对着来人,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放在了茶几上:“特意叫人去买的雀舌。”

玻璃茶杯里,碧绿茶叶片片立在水中,仿若群鸟冲向苍天,闵悦真看了眼,将随身带着的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拿起茶先喝了一口。茶水的浓度刚刚是雀舌最好的口感。

她看向苏湘道:“掐着时间点沏的茶?”

苏湘耸了耸肩膀,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道:“知道你闵大律师比钟还准时。”

闵悦真笑睨着她道:“我家湘湘就是好,如果我是男人,抢也要把你抢回家。”

她转头环视了一眼屋子:“这么重要的事,祁令扬竟然不来听听?”

苏湘道:“他在公司。”

虽然她跟祁令扬的关系特殊,但她的事情,祁令扬知道,却不会随意插手,给了她充分的尊重。

而这件事,又是这么的尴尬,她也不想祁令扬也参与进来。

她跟傅寒川的事,只能是她跟他一对一的解决。

闵悦真在电话里受到苏湘的委托写离婚协议,具体还不大清楚,她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手背支着下巴,一副闲暇的姿势。

她笑看着苏湘道:“你被人抢婚注册了,祁令扬就这么被人截糊,竟然还能咽得下这口气,安稳的坐在公司办公?”

“还是对你太信任了?”

……

傅氏大楼,傅寒川接到民政局那边某个工作人员的电话,确定苏湘已经去过。

他说了声谢,神态倨傲的挂断了电话,鼻子里轻哼一声,将挂断的手机随手搁在桌上。

查到的结果,绝对是让她“满意”的。

裴羡歪斜的坐在沙发中,看着傅寒川挂断了电话。

他道:“苏湘去确认过了,下一步,她应该是要跟你再提一次离婚吧?”

傅寒川神色淡淡的看着前面的一堵白墙,似乎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裴羡看他的神情,好像还挺期待接下来的事情的。

他挑了下眉毛道:“你这是算准了,苏湘跟你离不了?”

看眼前这情况,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迷之自信。

……

苏湘心里默默的吐了口气,祁令扬当然生气,但这种事,他生气也没用,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

他不开口,她也明白他心里扎着根刺,只是他不想给她那么大的压力。

可他把她留在湘园,还有不给她压力,其实也是给了她无形的压力。

苏湘无语的看了闵悦真一眼,闷闷的道:“明知道我现在烦什么,还拿我开玩笑。”

闵悦真将茶杯放下,叠起了双腿道:“你先说说看,你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早已经跟那傅家斩断关系了吗?”

苏湘重重的吁了口气,将她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道:“这婚,如果要离,需要多久?”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51 他这是流氓做法,但对你管用 包含打赏加更1000

闵悦真托着下巴,一根手指头在腮边轻轻一点一点的,微微的眯起了那一双桃花眼,似乎陷入了长久思考。

她这模样,苏湘心里一紧,紧张的问道:“很麻烦?”

“我这是被结婚,在我没有知情权,也非自愿的情况下结下的婚,不是不能作数的吗?”

“而且,这三年里,我跟他处于分居状态,不是也可以马上判离的吗?”

闵悦真看了她一眼,说道:“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这不是最麻烦的事。不过苏湘……”

她放下手,身体坐直了,对着苏湘道:“你那老公,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那时候能那么做,就肯定想到会有今天你的态度。”

“他顶多没有想到的是,你有今天的成就地位。”

“但这对你来说,在这件事上,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苏湘心里沉了沉,有些明白闵悦真的意思。

闵悦真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你跟他,现在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如果要闹到法庭上,肯定会有媒体注意,或者也可以说……如果他不肯放你的话,他会希望媒体来关注你。”

“苏湘,你现在跟祁令扬准备结婚,而且这两年一直在一起。他若控诉你婚内出轨,你好不容易起来的这点成就就全完了。”

苏湘的一颗心一直往下沉,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她抓着膝盖上的裙子掐紧了,心中越加愤怒。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傅寒川真要这么整她,她面对的是怎样铺天盖地的舆论。

她想到了什么,说道:“如果他要说我婚内出轨,那也不是等于告诉别人,他被绿了吗?他那么骄傲,能舍得下这面子?”

闵悦真端着茶杯在喝茶,闻言从杯子边沿上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翘道:“苏湘,你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再说了,你们俩之前的那几年,几次上新闻,这对他来说,他的面子是砸在你手里,这一次又有何妨?”

她微微一笑,做了个评价:“说白了,他这是流m氓做法,但,对你管用。”

苏湘气得咬牙:“那,我这个婚还离不了了?”

闵悦真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只能以现在的时间点提出离婚,在他不同意的前提下,达到分居两年就强制离婚的条件。”

说着,她又往四周看了一眼说道:“你跟祁令扬的事,也就只能再拖一拖了。”

苏湘现在烦恼的不是她跟祁令扬怎么样,而是要怎样才能摆脱傅寒川。

她恨这种被人拿捏在手里,动弹不得的感觉。这让她想起以前的那些不堪的日子。

苏湘用力的捻着手指头,好像傅寒川是她指间的一只蚂蚁,想把他捏成碎末似的。

但不是,她才是他手里的一只蚂蚁,任由他把弄。

以前是那样,现在还是这样。

苏湘没有再开口,闵悦真看了看她道:“苏湘,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准备跟傅寒川再耗上两年的话,你跟祁令扬的这同居状态,就只能改变一下了。”

“若是你跟傅寒川的婚姻关系在这时间里被人知道,那你一样面临着被口水淹没的风险。”

有多少貌合神离的明星夫妻,私下已经离了婚,但其中一方被拍到跟异性在一起,就变成了出轨,哪怕晒了离婚协议,依然逃脱不了公众的质疑。

苏湘道:“我明白。”

她顿了下:“令扬已经搬出去了。”

闵悦真微扬了下眉毛:“搬出去了?”

她的眼睛微动了下,脑子里浮现出祁令扬气得咬牙,但为了苏湘不得不做出妥协的模样。

说起来,这件事里,最难受的人应该是他了吧。

好好的结婚,被人搅了浑水,还被逼的要搬出这宅子。

这傅寒川的腹黑程度,可见非一般啊。不过,也算是印证了祁令扬对苏湘的感情,深到舍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

闵悦真微扯了下唇角,明媚的桃花眼中微微的露出一点失落,不过这一些,全都在她纤长的睫毛下被掩盖了。

她翘着唇角道:“他倒是处处为你着想,苏湘,这个男人,你辜负不了。”

苏湘抿着唇瓣,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跟傅寒川,跟祁令扬之间的纠葛,闵悦真只知冰山一角,并非全部,但祁令扬这两年对她的好,对她的耐心,对她的尊重,她是明明白白的记在心里的。

苏湘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帮我起草离婚协议吧。”

就算是再耗上两年,她这离婚也得继续下去。

闵悦真点了下头,从包里取出一副防辐射眼镜戴上,然后打开了电脑。

按照她的说法,她这脑子是她最赚钱的地方,而这俩眼珠子是她全身上下最有女人味的地方,受不得一点损伤。

不过她一戴上眼镜,那一双充满风情的桃花眼也变了味道,变得凌厉,更给人专业的感觉。

作为一个专业律师,闵悦真的电脑中有着各种案子的协议模板,苏湘属于最简单的,只求离婚,别的什么都不要的那种。

这时,苏湘忽然说道:“等一下,在离婚条件上,我还要再加上一条。”

苏湘没有别的要求,就是索要傅赢的抚养权。

闵悦真听她说完,薄薄的镜片闪过一片光,她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指,说道:“苏湘,你确定?”

苏湘点了点头,三年前,她跟卓雅夫人签下那屈辱的离婚协议时,只争取到傅赢一月一次的探视权,而现在,她不再是以前那个被压得毫无招架之力的苏湘。

傅寒川私底下恢复了他们的婚姻关系,那之前的那份离婚协议上的内容便全部作废了。

她不稀罕傅家的那些赡养费,只稀罕傅赢一个,现在又一次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为何不抓住?

闵悦真笑着道:“苏湘,不是我打击你,恐怕你很难争取到。”

“那孩子,可是傅家的宝贝金疙瘩……”

眼见着苏湘张口要说什么,她点头道:“没错,那也是你的宝贝金疙瘩。但以你现在的力量,你觉得你的胜算有多少?”

以苏湘现在的地位,比起之前全职妈妈的情况是好了不少,经济独立,也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但是跟傅家那种超级豪门来说,依然是小渔船跟航空母舰的战争。

“就算砸了我这个金牌律师的招牌,不妨在这里实话实说,真的很难很难。”

傅寒川连她都不打算放,更何况是他的儿子。

苏湘抿着唇,沉了口气道:“那我也要争。”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闵悦真虽然不看好她,但她是雇主,便按着她的要求写了进去。大不了等碰了壁,再改探视权。

一会儿,协议便做了出来,苏湘看过之后,将她的电脑输入工作室的无线网密码,直接将协议打印了出来。

她去工作室将打印出来的协议捏在手里,残余的温度还留在纸页上。

她想起了三年前,在傅家老宅里,她被卓雅夫人强压着签下离婚协议的情形,心中又是一刺,她用力的翻滚了下喉咙,看着上方的“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心里沉甸甸的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沉重。

闵悦真看着苏湘走出来,她道:“这么急着给他?”

苏湘闭了闭眼,脸上带着些微疲惫,她道:“早一天签字,早一天结束。”

她在协议上签上字,递给闵悦真道:“去给他吧。”

闵悦真看着上面连贯有力的笔画,微挑了下眉:“好。”

……

傅氏大楼的总裁办,乔深敲了下门,推门进去道:“傅总,前台来电话说,有一位闵律师说要找你。”

傅寒川头都没抬,批阅着公司文件,他道:“什么时候,这些事也要我来过问了?法务部是干什么吃的?”

乔深摸了摸鼻子道:“说是为了太太的事情来的。”

傅寒川的婚事,乔深也是知情人之一,私底下若是说到苏湘,他便用太太来称呼。

傅寒川的签字笔在纸上一顿,抬眼看向乔深:“让她上来。”

“是的,傅总。”

片刻过后,闵悦真的人便出现在了总裁办。

这算是闵悦真第一次看到傅寒川本人,长相俊朗,又浑身透着让人不可靠近的气势,标准的霸道总裁。

闵悦真从业这么多年,遇到强势的人不少,但傅寒川这种的,还是少见。

毕竟是北城的王,有这种霸气也是正常。

一样是对苏湘势在必得的人,闵悦真忍不住的在心里将这两人比较了一番,随后唇角微微一扬,她走上前,对着傅寒川伸出手道:“你好傅先生,我是闵悦真,受苏湘苏女士的委托,来跟你谈谈你们的离婚案子。”

傅寒川淡漠的看着眼下那一只手指纤长细白的手,缓缓抬眼看向眼前的女人,没有要跟她握手的意思。

闵悦真也不介意,将手收了回来,从公事包中取出了那份十几分钟前出炉的离婚协议,她道:“这里有两份协议,苏女士都已经签过字,她表示,希望你能够尽快的签字。”

傅寒川冷冽的眼盯着女人,手指接过那协议,低眸扫了两眼。

两份协议,一份是签字即生效,另一份则是分居离婚协议。

闵悦真声音平板的说着离婚协议上面的内容,帮助协议的另一方充分详细的了解,以便尽快做出沟通,这也是提高办事效率的一种。

这两份协议,是按照苏湘的要求做出来的,尽管其中一份明摆着是白做,不过她也说了一遍。

闵悦真说完以后,看着傅寒川道:“傅先生,如果您还有疑问的话,可以告诉我。”

傅寒川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对视着面前的女人,手指下的纸随着他的动作,只听哧哧两声,那两份协议皆在瞬间变成废纸,被丢入了垃圾桶。

他的唇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说道:“闵律师是吗?你可以回去转告她,让她亲自来跟我谈……也许,我能够考虑一下?”

闵悦真轻轻一笑:“好。”

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没有再多做停留,对着傅寒川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乔深站在门口等着送客。

他将闵悦真送到电梯口便停住了脚步,电梯门打开,闵悦真那双灼灼风情的桃花眼一瞥乔深,说道:“帅哥,不送我下楼吗?”

被一个美女这样调x戏着,乔深耳尖微微泛红,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道:“闵律师,请慢走。”

电梯门合上,闵悦真唇角带笑,她就说苏湘那丫头想法太简单了,傅寒川有意跟她纠缠下去,岂是她一刀就可以斩断的乱麻?

不过,傅寒川那种深不可测的男人,身边怎么带着那么一个纯情助理,有意思。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给苏湘打了电话,将傅寒川的意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她。

听着电话那头沉下来的呼吸,闵悦真道:“你跟他相处过那么多年,应该知道,他是那种喜欢将一切掌握在他手里,不容许别人反抗他的主儿吧?”

另一头,苏湘咬着唇瓣,一秒钟后,她沉沉的道:“我知道了,麻烦你再弄两份协议出来……”

……

将闵悦真送走以后,苏湘便拿起了手机,想要联系傅寒川将新签的协议给他,想起来她已经将所有有关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

苏湘沉沉的吸了口气,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十几分钟后,苏湘坐在车内,从车窗外看向前面的傅氏大楼。

这一栋号称整个北城最高的商务大楼静静的矗立在最繁华的地段,曾经,她是这里的傅太太,但是一次都没踏入过,是她被禁足的地方之一。

说起来,她现在也是傅太太,但是一点儿都不想承认。

苏湘推开了车门,抬头看着那一栋直耸云霄的大楼,吸了口气后抬步走了过去。

走入大厅,里面那些精英们步履匆匆,整个看起来很繁忙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左侧电梯,并不知道傅寒川在几楼。

她走到前台说道:“请帮我联系一下你们傅总,我有事要找他。”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52 就只许你对我耍流m氓,不许我对你耍了? 6000+打赏加更1000

前台小姐看着面前的女人,脸蛋素净,神情淡漠,既不像是那些倒贴总裁的女人,也不像是业务往来的企业千金,看这脸色,倒像是来找茬的。

前台小姐受过职业培训,以标准的待客礼仪,微微笑着道:“不好意思,要见我们总裁需要预约。请问您是哪位,我帮您登记一下?”

如果每一位来的人都说要见傅总,那老板可就有的忙了。按照流程,这些接受登记预约的人,也不一定能见得上。

苏湘要的不是预约,而是马上见到傅寒川本人。

她张口道:“我是苏……”

就在这时,电梯的门打开,走出来几位高管模样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前台这边,倒是苏湘心里抽紧了下。

她曾经参加过傅氏的年会,不管是不是还有人记得她,她不想被人认出来。

所幸,她的穿着打扮都很低调,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苏湘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说道:“那麻烦你,请乔深下来一趟,就说有一位苏小姐找她。”

那前台又打量了苏湘一下,便给乔深打了电话。

“乔助理,这边有一位苏小姐,说是要找您。”

当前台甜美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乔深听到那个“苏小姐”头皮就紧了起来。

世界上姓苏的女人何其多,但就有那么一个,让他必须要上报的。

真的是亲自找过来了!

而且还那么快!

秘书室的人都看到乔助理匆忙间进了总裁办。

“傅总,太太过来了,是请她上来,还是让她在咖啡厅见?”

纵然是第一助理乔深,遇到这事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苏湘的身份敏感,这事儿他可不敢私自做主。

虽然还是傅太太,这比见不得人的小情人还隐秘,加上太太在年会上露过脸,若是大摇大摆的去办公室,被人瞧见了,传到卓雅夫人或者大傅先生的耳朵里,这事儿就有的麻烦了。

傅寒川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冷声道:“你说呢?”

乔深被这眼神盯得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低眉道:“我知道了。”

有傅寒川的那句话,乔深下楼,把苏湘带上了总裁专供电梯。

电梯内,乔深挤着笑说道:“太太,刚才在楼下没有来得及说,好久不见了。”

在他的印象中,那一直是一位性格温婉的哑巴太太,乍然听到她开口,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苏湘笑了笑也道:“确实好久不见。”

她话不多,这个时候更没有什么心情说话,电梯里沉寂了下来,乔深在光洁的钢板上偷瞄她的身影,心里emmmm……

好在这是直达电梯,几秒钟后,就到了顶楼。

叮的一声,电梯门移开,乔深做了个手势:“太太,这边请。”

苏湘跟在他的身后往总裁办走去,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文件袋。

不只是因为这里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环境,还因为即将要面对的那个人。

她要去跟傅寒川那个人谈判,就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苏湘深深的吸口气,后背更加挺直了起来。

而秘书处的人,看到乔深带着一个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往里面走,关键乔助理那耐人寻味的表情,实在是诡异。

只有小嘉见到苏湘,愣的张大了嘴巴。乔深的眼睛看过来,对她使了个眼色,小嘉心神领会,立即将嘴巴紧紧的闭上了。

在这总裁秘书区,就只有小嘉是亲眼见过傅太太本人,而且还有过亲身接触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早就离婚了的傅太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总裁办的门口站定,乔深敲了下门,那也好像敲在苏湘的心头似的,她的心脏咚咚的跳起来,更加急躁了。

门打开的那一瞬,苏湘正好也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乔深对着她道:“太太,傅总就在里面,您可以进去了。”

傅寒川的办公室很大,大概有两三百平米,小客间,办公区,专属茶水室,一眼看进去视野开阔,装修的色彩基调是黑白,冷硬的不见什么暖色,也就落地窗那里两盆盆栽多了些亮彩吧。

而傅寒川本人,就坐在那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专注的在看着电脑文件,就好像苏湘曾经在傅家无数次看过的那样。

男人也是一身黑白搭配的西服,苏湘的视线落在那个人身上,稍稍的抿紧了唇瓣。

她往里面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关起来,轻微的门锁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区域都能听到。

而这轻轻的响声,却让苏湘心里一紧,感觉随着那扇门的关上,她的不安指数就直线上升。

她太冲动了,应该把闵悦真也一起叫过来,两个人总比她一个人在这里好。

不过,按照傅寒川的脾气,到最后应该还是她一个人面对他。

苏湘抿着唇站在办公室的中央,傅寒川就像是没看到她似的,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还打了个电话出去,将什么人骂了一通,挂上电话时,才将视线投向苏湘。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电脑屏幕,冷冷的声线响起:“乔深说你有事找我?”

苏湘心里把这男人骂了无数遍,明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装什么x!

她轻吸了口气,走上前将文件袋放在他的桌面上道:“我希望你签了这份协议。”

寂静的空间里,“嗒”的一声落下,傅寒川抬眸看向苏湘,目光慵懒而凉淡,可那一道视线,就像是带着针刺似的,将苏湘看得浑身发毛。

他看都没有看那文件,忽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将他身后的光线遮挡了起来,落在苏湘面前一片巨大的阴影。

而那阴影也落在了苏湘的心头,感觉她这辈子,从没走出过那阴影。

苏湘心里紧张,睫毛轻轻颤动了下,强自镇定着。她道:“闵律师应该都已经跟你说过条款的内容了。”

她顿了下,声音再低了一个调,更加的低哑了。她道:“傅寒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成的这结婚注册,但是按照法律来说,我可以提出婚姻无效。”

“但我不想再生事端,请你签字。”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如果我不呢?”

苏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前的男人容貌冷峻,但在她眼里,跟个无赖没什么两样。

她捏了捏拳头,声音冷了下来:“那就法庭相见。我会提起婚姻无效的诉讼。”

“呵……”傅寒川嗤笑了一声,绕过半张办公桌,随着他高大身体的靠近,苏湘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时刻与他保持着距离。

傅寒川那一双凉淡的眼始终落在苏湘的身上,将她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也将她的身影锁定在他的视线里。

他道:“想必你的那位律师,在跟你做出这份协议的时候,就已经跟你分析过,而且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他的尾音拖长,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而那一双乌黑的眼投射出的冷光,更是让苏湘脊骨生凉,她忍不住的吞了口唾沫。

“苏湘,你该知道,如果上法院,你这辛苦三年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你,输得起吗?”

他的长腿一步,抵得上苏湘的两步,轻易的攥住了她的下巴。

他低下头,这样可以将她脸上的所有都看得一清二楚,她脸上细致的毛孔,还有她眼底的惶恐。

苏湘在那一瞬屏住了呼吸,本能的一挥手打开了他的手,一张小脸不知因他孟浪的举止还是愤怒而红透。

她怒道:“傅寒川,你这是耍流m氓!”

傅寒川毫不介意苏湘的怒骂,唇角噙着一丝笑意道:“怎么,就只许你对我耍流m氓,不许我对你耍了?”

“我……!”苏湘气得噎住,六年前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他们都彼此心知肚明,但他此时非把这罪名按在她头上,她也无话可说。

在一起的时候,他耍高冷,现如今分开了,他倒耍起了流m氓。

遇到对这么一个对手,苏湘真的是气极恨极,又无计可施。

她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

她塌着肩膀,眼眸微垂着看着脚尖道:“傅寒川,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签字?”

眼前再度的落下一片阴影,男人挑起她的下巴,苏湘平静的眼与他对视了起来。

这时,傅寒川乌黑沉静的眼底才见一点火光。他道:“你的律师才前脚从我这里出去,你后脚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

“你不是很怕所有跟傅家有关的人事物,这儿对你来说,应该是刀山火海才对,这样你也肯来,怎么,为了尽快跟祁令扬结婚,这么奋不顾身?”

他眼底的火光,从一点慢慢扩大了开来,而苏湘的下巴也越来越吃痛。她皱起了眉,伸手去推拒他,但这一次怎么都推不开。

苏湘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被他捏碎了,对着他的手臂又掐又抓:“傅寒川,你卑鄙下流无耻,给我放手!”

不管她怎么痛骂,傅寒川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手指间又捏紧了一些,捏着她的下巴晃了下她,冷厉道:“谁给你的胆子,还敢跟我要傅赢?”

苏湘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可说到傅赢,她顾不上痛,顶了回去:“傅赢也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要!”

“你们一家都是强盗!我要要回我的儿子!我是他妈妈,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

傅寒川不屑的轻嗤了一声:“不是有另一个孩子给你盛放你无处安放的母爱了吗?”

“杜若涵的女儿你也肯收养,忘了她之前是怎么害你的了吗?”

苏湘的喉咙一梗,看着他冰魄似的眼,跟这种无情之人,说什么仁义道德。

“傅寒川,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你只会怪我是个哑巴……”

傅寒川看着她忽然黯淡下来的眼睛,眉心微蹙了下。

“你什么意思?”

苏湘即刻收回了自己不经意间露出的脆弱,淡漠的道:“跟你无关。”

她轻轻吸了口气,平静下来的眼淡淡看着傅寒川,平心静气的道:“傅寒川,这个婚,我肯定要跟你离。如果你不肯签字,那我会委托我的律师法院申请强制离婚,左右不过两年时间,我还耗得起。”

她这平淡的模样,再度的将傅寒川心底的怒火勾了起来。

他忽然笑了起来:“这婚是你要离的,我也并非你不可。但傅赢只能是我的儿子,你要抢他的抚养权,是痴心妄想。”

“不过……”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苏湘看着他乍然变得邪魅起来的脸,心底就浮起不好的预感。

她往后退,他就一步步的逼近她。

再往后就是小客间,中间有往下的台阶,苏湘后脚跟踩到了悬空,脚后跟往下一沉,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往后倒下去。

苏湘本能的叫了起来:“啊……”

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摔下去,也做好了身体受痛的准备,腰间忽然横出一只手,一托一勾,将她拉了回来,而下一秒,她柔软的身躯贴在他坚硬的胸口,像是撞上了一堵墙似的。

苏湘惊魂未定,惶恐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等她安全的时候,是她落入下一个危险的时候。

细腰在怀,手臂铁钳似的牢牢的控制着怀里的女人,傅寒川低眸瞧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女人。

逃,还能往哪里逃?

他低头,一侧唇角微微勾起,热气呵在她的耳边:“如果你肯陪我睡一觉,我可以考虑看看,将你那份及时生效的协议给签了,也让你抚养傅赢。”

“……”苏湘的身体即刻紧绷起来,进入了防御状态。

“苏湘,好好想想,这个诱惑,对你很大。”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从耳蜗里钻进去,一股电流从身体中涌动过似的,从头皮酥麻到脚尖。

苏湘的脸再度涨红,杏仁眼含着愠怒瞪着那个一脸邪气的男人。

现实又给她上了一课,这个男人一旦耍起流m氓来,还真是无时不刻!

苏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抵在他的胸口。傅寒川低眸,正好将她的柔软看了个仔细。

“你这是……愿意?”

苏湘被他那样的目光看着,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这混蛋!

而傅寒川欣赏似的看着她充血红透的脸颊,像是熟透了的红李子,这皮轻轻一撕开,下面就是柔软多汁的可口美味。

两人已经是零距离,就连脚尖也是互相抵着,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苏湘自然是不愿意,除非她是傻了才让他睡,但面前的困境让她只有被他轻薄的份。

眼前,男人的脸慢慢的低了下来,就快贴在她的唇上。刹那间,苏湘福灵心至,脸上突现笑意。

傅寒川被她这突来的笑弄得一怔,也就这一瞬间的功夫,苏湘趁着他失神,抬起脚狠狠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傅寒川没料到她还有这么一招,手一松,苏湘即刻推开了他。

她拍着被他碰到的地方,嫌恶的骂道:“睡你妹!”

苏湘一直憋着气,就快炸了,这会儿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上次被他困在车子里,被他强吻强摸,这次她不会再任由他胡来。

她不傻,若是真的跟他发生关系,那她这婚就真的离不了了。

而且,他那无效婚姻,也会随之改变。

纵然她做好了两年的长期抗战,也不想将这婚坐实了。

傅寒川缓过痛,瞧着苏湘痴笑道:“爱心大使也爆粗口?”

他又笑了笑:“看来,还是能说话比较好。给你解锁了新技能?”

以前的苏湘靠手语,靠手机app,就算是骂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粗话这种的,按照她的教养说不出口。

苏湘跟随公益组织到处走时,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也救助失足少年,那些孩子为了反抗,什么话都说,在那种环境下,苏湘自然也学到了几句。

苏湘恨恨的瞪着他道:“你能耍流氓,我为什么不能爆粗口。”

“反正,我话已经说开了。这婚,铁定要离。”

话已经撂在了这里,苏湘不想再跟他共处一个密闭空间,说完以后,便转身径直的往前走了。

才走到门口,门把也被她拧开,一点缝隙的光透进来,就被身后的的人摁上了。

苏湘已经极度不耐烦,连头都没回,但感受的到男人身上传过来的气息。

“傅寒川,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

话音落下,苏湘感觉到自己的口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她伸入口袋摸了下,有一张方形卡片。

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你删了我的号码,还拉黑了是不是?劝你从黑名单恢复过来,不然你如何跟我谈离婚?”

苏湘沉着气抿唇,心里默声道:要你管。

在这之后,傅寒川没再阻止苏湘离开。

门关上,苏湘长长的吸了口气,待情绪平稳下来,才朝前走去。

乔深看到她出来,自然是将她送了出去。

总裁办公室内,傅寒川站在桌边,垂眸看着桌上那一份文件袋,脸上露出一个冷酷的笑意。

离婚?

呵呵……

他的脸色更沉了一些,打内线电话让乔深进来。

乔深只觉今天上上下下这个忙啊……

“傅总,什么事?”

傅寒川背对着他,微微眯眼看着落地窗外远处的一座山。

他道:“去查一下,苏湘的喉咙是怎么恢复的,她的主治医生是谁?”

乔深在之前听到苏湘开口说话时便有这样的疑问,当时还觉得那医生医术高超,竟然可以将一个哑巴恢复成正常人。

不过,既然恢复了就是好事,去找到那个医生,难不成是买谢礼去谢谢人家?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自己腹诽一下,乔深点头:“好的,傅总。”

乔深离开以后,傅寒川依然瞧着远处,脑子里还在过滤苏湘的那句话,那个黯然的眼神。

那个女人一直很介意自己是个哑巴,但当她恢复语言能力时,再提起这件事,好像更介意更痛苦了,这不是正常反应。

她把杜若涵当成好友,之后又因祁令扬而闹翻,却还肯在她死后接受她托孤,这也可以理解,可她当时的那个反应,对那孩子的感情似乎不止于此……

她恢复声音前,或者恢复声音后发生过什么事?

……

苏湘坐上车,将自己的情绪一再平复,之后拨通了闵悦真的电话。

电话那头,闵悦真还是从苏湘那竭力自制的呼吸中听出了那么一点不平静,她曼声的腔调传来:“是不是谈判不成,反被调x戏了一把?”

闵悦真在凤城的律师界打拼到业内顶尖的位置,不敢说第一,但绝对敢说第二。

经手过各种各样的官司,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不管是凤城还是北城,男人就对女人,就那样儿。

在她见过傅寒川,并且他要求她带话时,便有这样的预见。

一样的文件,她去谈与苏湘亲自去谈,唯一的区别便是苏湘,她是那个男人对胃口的女人。

苏湘抿着唇,电话那头的声音又传过来:“不说话……你没有背叛祁令扬吧?”

“没有。”苏湘闷闷的说了一句,闵悦真松了口气:“那最好……”

若是祁令扬知道苏湘吃亏,又是她带的话,肯定要跟她绝交了。

苏湘道:“他不肯签字,你帮我申请强制离婚,走程序吧。”

“好。”闵悦真一口答应,本来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不过在祁令扬那里,这不是个好消息,你估计得好好安慰他一下。”

苏湘嗯了一声:“我知道。”

她看了下时间:“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掉电话后,她正要将手机放回包里,想到了什么,手指顿了下,另一只手没入口袋,指尖按在卡片的尖角上,有一种轻微的钝痛。

最后,那支手机还是被她放回了包里。

低头时,下巴蹭在衣领上,有些微微的刺痛,她掰了下车前的镜子,对着看了看自己的下巴。

只见白皙的皮肤上一个红红的手指印落在了那儿,像是下巴长了一撮红胡子,难看的很。

傅寒川那个野蛮人!

苏湘此时也只有恼恨,她从包里摸出了粉盒,将那红印子掩盖了起来。

这个时间去小学还来得及。

莫非同告诉她,他昨天去接傅赢的时候,那孩子是自己走路回去,看样子,傅寒川要锻炼他独立。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苏湘来说是好事。

驱车前往实验小学,正赶上一年级小朋友放学,苏湘一脸兴味的站在家长群里,伸长了脖子等着傅赢的小身影从校门口走出来。

那孩子颜值高,尽管穿着跟别的孩子一样的校服,但依然一样就能够认出来。

苏湘笑起来,抬起手正要挥手,就见吴老师走了过去,她的手慢慢的落了下来。

不是说,傅赢开始自己回家了吗?

傅赢看到吴老师来接,也是微微一愣。

旁边连良微笑着对他摆手:“那傅赢,我们明天见啦。”

傅赢眼睁睁的看着连良背着小书包走开,感觉自己夸下的口都变成了吹牛。

他才不是吹牛,他是真的要自己回家么。

可是今天没有莫叔叔来接,过了马路后他就不认识路了。

他抬头往人群里看过去,见到苏湘,心里就安定了下来。

但是,他昨天才对她发过脾气。

傅赢小朋友抿着小嘴,走也不是,上车也不是,心里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就对吴老师发脾气。

他生气的甩开了吴老师的手:“我要自己回家,我跟爸爸说好了的!”

吴老师摸透了他的脾气,将他的书包从背上摘了下来,说道:“是傅先生叫我来接你的。所以小少爷,你今天必须准时回去。”

傅赢的小眉毛皱得紧紧的,他往苏湘那里瞥了一眼,还是拉长着小脸坐上了保姆车。

吴老师上车之前,往苏湘那儿看了一眼,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先生的意思,还是不愿意她们母子在一起。

苏湘眼看着傅家的车又一次的在她面前开走,而她只接到了中午送过来的午餐盒。

坐在车内,苏湘对着那一只空空的餐盒越想越来气。

她将手机拿了出来,也将那写着傅寒川私人号码的名片拿出来,将号码输入进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苏湘不等那边说什么就直接开火:“傅寒川,既然我们还在婚姻续存期间,我就有权利跟我的儿子见面,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

傅寒川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这个名字,三年不曾在上面显示过了。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低沉性感的声音响起:“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们见面了?傅家的大门一直都开着,是你自己不愿意进来,这能怪我吗?”

嘟嘟嘟……

苏湘在贫嘴耍贱方面,从来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还浪费什么唇舌。

她将手机丢入包里,握着方向盘眉眼沉沉的看着那校门。

明天……明天就是抢,她也会把傅赢抢过来!

……

晚六点,古华路的傅家。

晚餐时,傅赢捏着儿童筷子不肯动,气鼓鼓的瞪着在安然吃饭的傅寒川。

他不满的道:“爸爸,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傅寒川冷冷一眼看过来:“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你明明说,给我三天的试行期,可就只有一天。你今天为什么让吴老师来接我?”

傅寒川:“你昨天不是晚了五分钟?说明你这试行期没有通过,我就可以收回。”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53 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

傅赢眼睛睁圆了,惊愕的看他:“就五分钟!”

“而且为什么你计算的时间就是对的呢!”

傅赢小朋友表示不服气,两条小胳膊紧紧的环抱着,饭也不肯吃了,脸颊河豚一样的鼓了起来。

爸爸太耍赖了,怎么能够这样!

傅寒川斜他一眼,神情更冷了一些,他道:“因为我是规则的制定者。如果你是一个面试人的话,因为你迟到的这五分钟,你就已经out了。”

“如果你是出去跟人谈生意,因为这五分钟,你也已经失去机会了。”

“我给你时间,甚至给你预留了时间,你应该做到的,不止是在我规定的时间内回来,还要提前。你明白吗?”

父亲的威严让傅赢小朋友小脸紧皱,沉思了起来,而傅寒川那些话,也是在对未来继承人做最基本的培养。

傅赢想了会儿,还是不服气的嘟嘟囔囔:“我又不是你的员工,我还是个小孩子……”

他说的极小声,可傅寒川还是听到了,他一眼看过去:“你说什么?”

“没有。”傅赢摇了摇小脑袋,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他抬头看向傅寒川道,“那我明天可以继续自己回家了吗?”

“你可以安静吃饭了吗?”

傅寒川颇具威严的眼一扫,傅赢委屈极了,他都已经没再计较,打着商量来了,还嫌他吵。

傅赢没了面子,一口饭咽不下去,把筷子放在一边,又抱住了手臂,一双大眼睛控诉的瞪着爸爸。

傅寒川没再理他,继续自顾自的吃着,过了会儿,他饭都快吃完了,傅赢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还把小脸侧向了一边。

傅寒川吃完最后一口饭,抽了张纸巾擦拭了下嘴唇,淡淡看向儿子说道:“不吃了?”

傅赢从午餐过后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已经很饿了,眼角瞥了眼桌上渐凉的饭菜,但还是很有骨气的抱紧了手臂说道:“爸爸,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吃了。”

“那你别吃了。宋妈,把饭桌收拾了。”

宋妈心疼傅赢,说道:“先生,小少爷还没怎么吃呢。”

“收了!”

宋妈妈不敢违抗,只好将饭桌收拾了,想着一会儿给孩子再做点别的吃。

傅赢小嘴一张,眼睁睁的看着宋妈妈将他面前的小碗端走了。

哼,不吃就不吃。

小家伙跳下椅子,气哼哼的跑去了自己房间。

傅寒川一双冷眼看着他很有骨气的挺直着的背脊消失在走道,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儿童房内,傅赢窝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躺着,手里举着一块面包张开了嘴,还没来得及咬下去,听到开门声吓了一跳,脑袋一侧就看到傅寒川走了进来,连忙手忙脚乱的拎起被子,将东西藏了起来。

傅寒川只看到傅赢在掀被子,冷声道:“藏什么?”

傅赢:“没什么,我冷了盖被子也不行么?”

傅寒川在他的床边坐下:“手臂伸出来。”

傅赢:“干嘛?”

傅寒川一个眼神看过去,傅赢不甘不愿的伸出一条胳膊,就见傅寒川在他的手腕上套上了一只儿童手表。

傅寒川低眉,修长的手指摆弄调整着表带的长度,帮他系好了说道:“你原来的手表呢?”

这种儿童手表,可以打电话,也有定位装置,可调出精准地图、呼救等一系列功能,是盛唐科技这两年研发的新产品,刚研发出来的时候傅寒川就给了儿子一个。

不过都没看到他戴着,如果他带着的话,上次在教育机构也就不会走迷路了。

傅赢看着爸爸帮他戴表,喏喏说道:“丢了。”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道:“要想自己回家,就该知道回家的路,而不是指望着谁来找你。”

他把话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傅赢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摸了摸,其实那手表他送给了连良做她的生日礼物。

编号是no1。

他抬头看向傅寒川:“那爸爸,我明天是不是就能自己回家了?”

“别忘了我警告你的,再有下次,就没有机会了。”傅寒川拧开门,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还有被子里不许藏吃的东西,很脏。”

门一关上,傅赢就立马掀开被子,一股淡淡的奶油香味飘出来,他拿出被他压扁了的面包,哪里脏了。

不过今天下午有体育课……

小家伙想到了什么,把面包放下来,小手抱着脚踝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顿时皱了小鼻子,再看了一眼那只面包,emmm……

……

湘园。

苏湘回去的时候,珍珠午睡醒了,张妈把廊檐下的鹦鹉笼子拿了进来,小丫头正在跟鹦鹉鸡同鸭讲。

张妈说孩子醒来没看到她就哭了一阵,后来实在没辙,就把阿了拿了进来。

阿了是那只鹦鹉的名字。

珍珠奶声奶气的“麻麻”跟阿了怪声怪调的“美女”一起响起来,这一叫,就跟比赛似的没玩没了。

“麻麻……”

“美女美女……”

“麻麻,麻麻……”

“美女,美女美女……”

小珍珠从绒毛毯子上爬起来,往苏湘这里摇摇晃晃的跑,苏湘连忙将餐盒递给张妈,小丫头抱住她的大腿,扬起小脑袋对她甜笑。

“麻麻……”

阿了的脚脖子上套着锁环飞不起来,在笼子上扑腾着翅膀:“美女,美女……”

翅膀带起来的风将珍珠撕碎的纸巾扇了起来。

苏湘弯腰将珍珠抱起,捏了捏她的小耳朵:“好啦,不要叫啦,都听到啦。”

她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拎起鸟笼走到屋外廊檐下,将之挂起来。

但是她个子娇小,手里又抱着孩子,踮着脚怎么也挂不上去。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接过她的笼子轻松的挂在钩子上。苏湘一回头,就看到祁令扬站在她的身后,对着她微微笑着。

他绕过来,顺便将鸟笼上的绒布盖下来。

小珍珠的小手放在嘴边,还保持着嘘的手势,直到祁令扬将她抱过去,小丫头才甜糯糯的叫粑粑。

祁令扬走进来的时候,小丫头早看到他,不过看到他将手指竖在唇中间,便跟着也将手指放在小嘴边,她懂哒……

到了傍晚温度更下降了些,两人一起往屋子里走,祁令扬笑着陶侃苏湘:“按照你的体型,要下面垫张椅子才行。”

苏湘瞪了他一眼:“去你的。”

身高是她的硬伤,已经被好多人取笑。

傍晚天气更凉了些,苏湘往屋子里走,说道:“下辈子我也做男人,长两米的高个儿。”

“不行,下辈子你还是做女人,我还要来找你的。”

闻言,苏湘就想到了下午跟傅寒川的那场失败的谈判,脸上的笑慢慢的落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祁令扬,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祁令扬看她的神色不对劲,低着头与她的视线齐平:“怎么忽然变脸了?”

“坚持下辈子要做男人?”

苏湘没有被他逗笑,她看了他一眼说道:“令扬,一会儿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什么事?”

苏湘重重的吁了口气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一会儿再说吧。我去做几个菜,你陪一会儿珍珠。”

说着,她往厨房走去。

张妈在厨房正张罗着,菜都已经洗干净,正按着一颗白萝卜切块,苏湘走了过去道:“我来吧,你外面去收拾一下。”

她接过张妈的菜刀,咄咄的切菜声响了起来。

自从她学会做菜以后,发现做饭的时候,其实也是思考的好时候。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将自己讨厌的事,讨厌的人,就当做这砧板上的菜,切碎爆炒清炖。

锅里的排骨汤炖的咕嘟咕嘟冒泡,苏湘将切了的萝卜倒进去,再在另一个灶上点火,架上一只炒锅烧热倒油。

张妈在客厅收拾被珍珠弄脏的地方,祁令扬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眼,问道:“今天苏小姐是不是出门了?”

张妈道:“是啊,就刚才才回来。”

祁令扬点了点头又问:“出去了多长时间?”

“挺长的,珍珠小姐午睡醒了都没回来。”张妈顿了下,又道,“哦,对了,下午闵小姐来过,还来了两次,第二次的时候,苏小姐自己也出去了。”

祁令扬微微的蹙起了眉头,闵悦真来过?

珍珠坐在祁令扬的腿上,看他皱眉,小手摸在他的眉毛上,轻轻的扫过去按平,小奶音响起来:“粑粑,不要……”

祁令扬回神,捉着她的小手亲了下,温柔笑道:“是叫我不要皱眉吗?”

小丫头睁着圆溜溜的葡萄似的大眼睛点头:“嗯,不要……”

她展开一抹甜笑,两只握成拳头的小手一起张开:“笑……”

祁令扬看着眉眼弯成新月的小珍珠,他笑了下,摸了摸她脑袋上竖着的小揪揪:“难怪苏湘说,你的笑很治愈。”

只是如果不要那么爱哭就好了。

苏湘说,这丫头笑起来是天使,哭起来是小恶魔。

小丫头一笑,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加上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乖萌乖萌的。

他把珍珠抱起来走到厨房,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马上就好了,你再等一会儿。”

流理台上摆着两个炒好了的热菜,小珍珠看到自己喜欢吃的翡翠虾仁,小手咬在嘴里直勾勾的看着,祁令扬看她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小馋猫样,捏了一颗吊在她的嘴边,却不立即送入她口中。

小丫头鸟儿似的张开了小嘴去咬,几次下来,小丫头不玩了,嘟着小嘴找苏湘。

“麻麻……”

苏湘回头看到祁令扬逗珍珠,便拿了筷子夹了一颗:“你干嘛这么逗她。”

正要喂到珍珠嘴里,祁令扬将那颗虾仁先喂了,自己张开了嘴,脖子往前一伸,将那虾仁自己吃了。

苏湘瞪了他一眼,祁令扬笑眯眯的道:“味道不错,你喂的更好吃。”

苏湘脸一红,不打算搭理他,拎着锅铲赶人:“出去出去,别来偷吃。”

祁令扬抱着珍珠出去了,他的身影在厨房门口停留了下,脸上的笑慢慢落下,眼尾看了里面一眼才去到客厅。

大半个小时以后,苏湘把晚饭做好了。

本来就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就好,可是今晚的餐桌上,摆了七菜一汤,够五六个人吃的。

祁令扬看了那一桌的菜问道:“你这是要请客吃饭?”

苏湘在给珍珠系上小饭兜,摇头道:“没有啊,就我们啊。”

祁令扬看着那几个菜,除了那一道萝卜排骨汤,蛤蜊炖蛋,还有玉米松子炒虾仁不是辣的,其他四道菜全是辣口味的,而且还都是他喜欢的。

他吃了一口辣子鸡丁,慢慢的在嘴里咀嚼,视线一直落在苏湘的身上。

苏湘不是没有感觉到祁令扬的目光,气息微微沉下,她抿了下嘴唇,将炖蛋的盘子拿起来,挖了几勺炖蛋浇在米饭上捣碎了,喂珍珠吃饭。

接下来,也如往常一样在饭桌上谈一些白天的事,但有一些,苏湘压在了心底,想等着饭吃过以后再跟他说。

饭过后,张妈收拾桌子,祁令扬切了水果盘走出来,苏湘在客厅跟珍珠一起看小猪佩奇。

祁令扬将水果盘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拿出笔记本电脑,查看了几封邮件。一直到珍珠小鸡啄米似的脑袋一点一点的要睡觉了,苏湘抱着她上楼。

今晚,她让张妈帮她给孩子洗漱,祁令扬听到楼梯上下楼的声音,抬头看过去。

苏湘的表情有些沉重,捏着手指不知如何开口。

祁令扬将电脑合上了,看着她道:“今天你做了一桌我喜欢吃的菜,看样子是有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要跟我说了。”

苏湘抿了下唇,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来,看着他目光微微闪烁。

“令扬,我今天找了闵悦真。”

祁令扬点了下头道:“刚才张妈跟我说了。你找她,是为了解除跟傅寒川的婚姻……”

他温柔的眼中,薄光微微流转,透着一丝丝凉意。

“而让你这么难以开口,事情并不那么顺利,是不是?”

苏湘垂着眼点了下头道:“对,他不同意立即解除。”

祁令扬对这个答案,完全在意料之中。傅寒川为了困住苏湘,连单方结婚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又岂会轻易放她。

苏湘道:“我让悦真申请强制离婚,不过要等两年时间到了,才能解除我跟他的婚姻关系。”

她抬眸看着祁令扬,不意外的看到他脸上的失望。

苏湘将结果告知他以后,便合上了嘴唇。

她的负疚感更深了。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说,这一切她都很被动,她也不想自私的说,请他再继续等下去。

两人一人一座,隔开了只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但看在祁令扬的眼里,那是动态的空间。

他感觉他跟苏湘的距离在慢慢的拉远……

他看着苏湘,视线在她的手指上一扫而过。

她的手指干净嫩白,他送给她的求婚戒指不在了……

他眨了下眼,将目光抽回,声音低下去了些:“所以,如果我们要结婚,就必须再等两年,等你跟他结束了婚姻关系……”

他忽然轻笑了下,说道:“这个结果,我也不意外。”

“站在你的立场,要跟他立即结束婚姻关系,他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后悔。所以,你只能跟他再耗上两年。”

“我也跟你说过,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

“但我想知道,苏湘,当你知道,自己跟他没有办法立即解除婚事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愤怒,还是……”

他捏住了手指,忍着不要让自己心底的怒火喷薄出来。

他深吸口气继续道:“还是你松了口气?”

因为不想跟他结婚,而松了口气?

她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苏湘一怔,看着祁令扬,嚯的站了起来怒道:“你这是什么话!”

“我怎么会不生气呢?”

“我莫名其妙的被结婚,莫名其妙的就走在了刀山上。我那么恨傅家,可我……”

苏湘一回想起过去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咳了起来。

“咳咳……”

祁令扬没想到她会那么激动,将她一把按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道:“好了好了,抱歉,我不该吃那个醋。”

苏湘咳得眼泪都出来,直接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怎么能够怪她呢,怎么能说她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当知道自己又结婚,她现在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这都不是她要的!

“苏湘,我很怕会失去你……”祁令扬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傅寒川在她离开的时候,就提前筹谋了起来,甚至还算到了她回来后的两年之后。

他此时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两年前就将她带去国外注册结婚。

“我真后悔,我应该早些跟你结婚。”

如果早些结婚,苏湘就算是有重婚,但也有足够的底气去跟傅寒川解除婚姻关系。

这一场不作数的婚姻,本就不应该受到法律的保护!

不,他应该在他们那一晚过后,就带着她去结婚的,这样,就什么变数也没有了!

苏湘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在收紧,也深刻的感觉到他的恐惧。

“令扬……”她的口鼻被闷在他怀里,声音瓮声瓮气的,她道,“我跟他的关系,会结束的……”

隔着两层衣,苏湘可以听到他胸腔里沉沉跳动的心跳声,有力的,沉重的。

这两年来,他给了她安定。

她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谁给过她真正的安定,在她身后默默的支持她。

凤城的那两年,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为安静的日子。

她不想再回到过去。

祁令扬松开她一些,手掌捧起她的脑袋,望着她清澈的眼,拇指在她的眼尾缓缓的摩挲着。

她那么漂亮,那么温柔,又那么坚强,好像什么都打不倒她。

他想起来初初遇到她时,她对一条毛毛虫都惊慌失措,却一个人挺过了那么多的磨难。

他想将她当成眼珠子,当成心脏一样来此生爱护,不想失去她,不想错过她……

“苏湘,我很抱歉,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他的喉结轻轻的滚动了下,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专注的目光看过她脸上每一处,“等你多久我都愿意,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

“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好吗?”

苏湘的呼吸微微一窒,她看到了祁令扬眼底深埋的忧惧。

她爱过傅寒川,对他动过心,但那一颗心在三年前就死了,碎成了粉末,找不回来了。

可对祁令扬来说,这是他不知道的。

他努力的去了解她的一切,但他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就连她过去的时光,他都只占到了一小部分。

她跟傅寒川有过的过去,是他所没有的。

因为欺瞒过她,他一直都对她坦白他所有的一切,只为她能够放下心防,能够接纳他。

他知道,现在的苏湘还没有到那个程度,这两年来,也从不问她一句,她是否爱他。

他们之间有默契,有温情,有亲情跟友情。

至于爱情……

三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她的心就是空的,他怕的是她再遇到傅寒川,她的心便装不下他的爱了。

祁令扬的手从她脸颊挪开,贴在了她的左后背,在她上面压了压,似乎是要按下一个结印似的。

苏湘此生不再信承诺,她自己都负过承诺,对着祁令扬,她也不敢再轻许诺言。

她微微笑了起来:“祁令扬,这两年里,如果你有别的喜欢的女孩,我一定不会阻拦你,也不会怪你。我不要对你那么苛刻。”

“我的心,不是空的,是没了……”

“没有了的心,是不会动的。”

所以,不要问她要诺言,对于爱情,她不再期待了,哪怕曾经,她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场恋爱,知道爱人,跟被人爱的滋味。

但当爱情掺入阴谋算计,那还叫什么爱,是毒药。

早就过了青春年少,还做什么春m梦,所以她把爱情放逐了。

“呵……”祁令扬看着苏湘认真的神情,低低的笑了起来,“说什么傻话,没有心了,人还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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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傅少托我带话,让你别做搅屎棍

他重新将她纳入怀里,在她的后颈揉捏了下,低喟一声道:“就算你真的没了心,我也想跟你一起……”

苏湘的额头顶在他的胸口,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清香,每一口呼吸都有着这股清淡味道,伴随着他深沉的呼吸,将她的焦躁慢慢抚平。

她想,他是真的看透了她,摸透了她所有的脾性,知道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是怎样,焦虑的时候是怎样。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开导她,给她信心,给她安慰,也让她放松下来。

也因他这句话,心有了些微的波动。

就算她没有了心,也要跟她在一起吗?

……

北城的夜,过了九点才算正式开始。即便是入了冬,路边的大排档都不停歇,寒风瑟瑟中还守着美味的大有人在。

高端写字楼的玻璃门向着两侧自动打开,几个衣着不凡的人从里面走出,清一色的精英阶层,这会儿也只是个疲又饿又累的加班狗。

闵悦真打着哈欠,问着旁边的同事:“去哪里吃点儿再回去?”

她一说,除了一个急着去跟女朋友约会的,其他的都应和着去吃东北铁锅鱼,便走入一家苍蝇小馆。

这家小馆子在写字楼的后巷,没有大酒店的高大上,但是名气比大酒店还大。

小馆子老板见到这几个的衣着打扮,一点也不意外,打了招呼让人随便找地儿坐。

小馆子里不少都是这附近办公楼里面的,脏兮兮的装修,高大上的客人是家店独特的风景线。

律师a喝了一口玄米茶先开胃暖身,打趣的道:“你说我们这么拼有什么用,想找个男人都找不到。”

b赞同,以茶代酒碰杯:“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c反对,拿出小镜子跟化妆盒,先补妆说道:“谁说没用,时刻准备邂逅,随时随地。”她瞥了一眼隔壁桌,那一桌是17楼金融事务所的。

闵悦真打开手机,在微信群看了会儿群友们的聊天记录,寻找着下一个大单。

来北城,当然是要接北城的案子,这个群是律师群,里面有高难度不想接的案子,就在群内出价。

律师a看闵悦真这个时候了还在忙着接案子,叹气摇头道:“闵姐,钱是赚不完的,你就不能歇歇吗?”

闵悦真盯着手机,挑选着别人甩单的案子,说了两个字:“不能。”

b道:“闵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闵悦真抽空扫了她一眼,纤长手指在屏幕上写了两个字:我接。

她将手机放在桌上,一扫众人:“你们不就是我的后宫?我不努力,怎么养活你们一帮爱妃?”

“你们也给我给力一点儿,不枉我拖家带口的把你们带过来。”

众人:……

这时,两个伙计抬着一口小铁锅过来放在桌子中间的空洞上,木板锅盖揭开,里面一股热气蒸腾而出,香气四溢的同时还能听到里面的汤汁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儿。

“好了好了,还是吃最舒服了。”

几个人顿时精神大振,先铲了锅边上的玉米饼开吃,一点都不顾形象。

在小馆子吃就有这个好处,不需要端着,想吃就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自在。

闵悦真玉米饼沾着鱼汤,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继续的刷起了微博。

耀世影业旗下有个很火的小花跟老板闹出了绯闻,今天刚爆出来的,直接上了热搜。

耀世的老总,不就是祁令扬吗?

一个探班,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闵悦真微扯了下唇角,眼睛里划过一道微光。

她看八卦看得兴起,这文章写得有鼻子有眼睛,她看得都要相信了。这微博下面的评论也很精彩,各种脑补了一遍。

屏幕忽然切换成了来电模式,闵悦真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放下了玉米饼,拿着电话走到了外面去接听。

一分钟后就握着手机走回来:“你们吃着,我先走了。”

她拿回来拿包,当然也不忘她吃剩下的半个玉米饼,一起带走了。

其中一个律师抬头看她道:“干嘛去啊?”

闵悦真两侧唇角一翘,桃花眼又见风情妩媚:“见男人。”

众人:“宜守宜攻的妖精。”

距离这写字楼两条街的地方就是酒吧一条街,闵悦真下了车,径直往其中一家门口竖着一个巨大啤酒模型的酒吧走了进去。

酒吧里面的气氛灯炫耀,音乐震耳欲聋,乱舞的人群释放着白天的压力。

闵悦真眯起眼睛往里面找过去,在吧台见到了祁令扬。

他正被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搭讪。

“帅哥,一个人喝多无聊,我作陪啊?”

那女人随着音乐轻轻摇动着身体,展现她婀娜的身材,像是一根无风自动的柳枝似的柔软娇媚。

闵悦真站在女人后面看了会儿,觉得她更像是一棵食人花,谁动心谁就被她一口吞了。

祁令扬对着女人点了下头道:“来喝两杯。”

女人喜不自禁,便要挪动长腿坐在他旁边的吧凳上,肩膀却被人勾住了。

女人回头看过去,闵悦真对她一笑,说道:“不好意思,他要找的是我。”

女人自然是不服气的,她今晚就看中了这么一个绝顶优质的男人,岂能拱手让出去,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闵悦真个子高,又加上是个平板身材,这昏暗光线下,还真容易让人雌雄不分。

女人睁大眼睛,一改之前的娇媚,泼辣道:“喂,你有没有搞错,先来后到懂不懂?他是我看上的!”

说完,她还翻了个白眼,拨了一下肩头的大卷发碎嘴:“一个gay还来抢男人……”

闵悦真一听这话,就知道又被当成了男人。

她抚了下额头,妩媚一笑,一条手臂搭在了祁令扬的肩膀上道:“不好意思,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先照照镜子,起码我比你好看。”

“你……”女人恼羞成怒起来,“死人妖,有本事你再给我说一遍!”

祁令扬看着闵悦真把那女人耍着玩,扫了她一眼,对着女人淡漠道:“不好意思,我找的就是她。”

女人看了两人一眼,脸色涨红,她挑了半天没想到挑中了个gay,算她看漏了眼。她狠狠跺了跺脚跑开了。

祁令扬没再管那羞恼走开的女人,对着闵悦真道:“好玩么?”

闵悦真咧唇一笑道:“谁让她不长眼睛的。”

说着,她晃动了下肩膀,身体随之摇动起来。祁令扬支着下巴,随意一扫她胸口,笑着说道:“也不能全怪别人。”

闵悦真低头,一看自己的平平的胸,她过来的时候将风衣裹上了,这看起来就更平,说得难听一些,胸肌结实的男人都比她有料。

她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回去看你家湘湘去,反正你也是看的着摸不着。”

祁令扬警告她:“过分了啊。”

闵悦真哼了一声:“知道了,湘湘是你女神,用来膜拜的。”

她看着祁令扬,看他仰头喝酒。

俊美儒雅的侧脸,微垂的眼眸,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玻璃杯,手腕上表盘的金属光微闪,他的薄唇抿住透明的玻璃杯,加冰的威士忌随着他吞咽的动作,那一颗圆圆的喉结滑动,极具画面感。

她一个只**理不讲情理的,脑子里滤过几个简单粗暴的单词:性感,帅气,雍容,多金,忧郁。

闵悦真道:“我说你也真是找虐,爱上谁不好……”

也不是说苏湘不好,只是她太复杂。

“好好的要结婚了,结果现在连自己买的宅子都住不下了,你也真够悲催的。”

祁令扬将杯子搁在吧台上,淡漠的眼中透出清冷。

闵悦真中午去过湘园,知道他搬出那里也不奇怪。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低低的吐了口气。

他道:“苏湘跟那个人的婚姻关系,真的没办法立刻解除吗?”

闵悦真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这么晚找她,还是为了苏湘。她向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看酒保花式调酒,说道:“不死心?”

祁令扬的眼死死的盯着酒杯,搁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紧了。

闵悦真道:“如果你想毁了她的话。”

知情的人都知道,苏湘的这婚事,如果真要上法庭,是很容易解决的,偏偏锁住她的,是傅寒川。

她今天在微信群试探了下,里面偏巧还真有傅氏律师团的人在,这个人还是她的师兄,当年政法大学的风云人物,她的偶像,还没毕业就被傅氏的人挖走了。

“……”

沉默中,闵悦真喝着鸡尾酒。在他们的左侧,一男一女挨着一起看手机,对娱乐八卦大聊特聊,另一侧,也是一男一女,不过那男人在讲关于酒吧的鬼故事,说的那个女孩缩在他怀里,他便正好大吃豆腐。

闵悦真撇了撇嘴,看向祁令扬,把他的酒杯拿了下来。

她道:“能不能别喝的这么惆怅,也就两年,湘湘心里又不是没有你。”

闻言,祁令扬的手臂微微一顿,看向她。

闵悦真无语的看他,看吧,不管多矜贵的男人,在听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有那么一点意思的时候,都能瞬间激动,哪怕表面上装的多淡然。

她心里叹了口气:你的平静出卖了你。

她道:“我说的是她在乎你的付出。”

她像个哥们儿那样,拍了下他的背道:“湘湘是个有情有意的女人,她不会负你,只要你自己别作死。”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那条还没看完的八卦新闻给他看。

“爆出这种新闻,为了让湘湘吃醋?”

毕竟,他这才搬出湘园,心里多不爽啊。

祁令扬扫了一眼那新闻标题,淡漠道:“只是探个班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闵悦真收起手机,噙着笑道:“那你可真小看了男人跟女人搞暧昧的破坏力有多大。”

眼眸微微一动,她捏起鸡尾酒上面的一片柠檬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酸的眯起了眼。

她砸了砸嘴,赶紧喝了一口酒去去味道,看向祁令扬,漂亮的眼眸中透着精明。

她道:“说说看,这事儿,是你弄的障眼法,还是傅寒川为了刷低湘妹子对你的好感度,找狗仔偷拍了你?”

祁令扬跟苏湘重返北城才没多久,唯一受到关注的一次是慈善晚会上。之后祁令扬便接任祁氏,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爆出这个绯闻,便显得匪夷所思了。

而就闵悦真对祁令扬的了解,耀世这几年捧红不少艺人,但从没跟谁传过绯闻,也不炒作什么。

她这么说,有两个猜测。

如果是祁令扬为了苏湘而做的障眼法,那就只能是为了撇清自己与她的关系,以保证将来若是她跟傅寒川的婚姻关系被人知晓,她不会被人千夫所指。

至于第二种猜测,则是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傅寒川开始做小动作,惹怒苏湘,削弱她对祁令扬的好感度,最好两人闹翻。

……

湘园。

白天苏湘一直在忙别的事情,还受了一肚子气,祁令扬离开后,她便回到工作室赶工。

有一个原创舞蹈综艺来找她,苏湘给自己的“问好少年团”报名参加了,如果能够顺利夺冠的话,她带领的这个团就彻底红了,而她的身价也会继续上升。

所以,她这段时间都要全力以赴,编出最好的舞蹈。

苏湘从邮件里接收团员自己写的歌曲跟歌词,她戴上耳机按了播放键,认真的看着每一句词,听着每个旋律。

手语舞跟街舞那些都不一样,节奏不能过快过嗨,也不能过慢,但必须有意境,不然就没有吸引力,没有竞争力。

轻快旋律中,突兀响起的qq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点开弹框。

问好早安:老师,这么晚了你还在线啊?

酥糖不香:嗯,在听你写的歌。

问好早安:老师,那你听了我的歌,心情好点儿了吗?

苏湘对着这行字微愣了下,她今天没有见过队员们,怎么他们会知道她的心情不好?

不过她听了这首歌,心情还算不错。

酥糖不香:挺好的。

苏湘发完这条信息过后,歌曲过了大半,她之前的都没仔细听,便按了重放。

以为跟队员的对话就此结束,那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问好早安:老师,祁大哥探班顾茵茵,你真的没事吗?顾茵茵超级喜欢祁大哥,她这是要得逞了啊!

苏湘愣住了,按了暂停。

顾茵茵是耀世力捧的小花之一,苏湘见过她,也知道她一直喜欢祁令扬,不过祁令扬从不给她回应就是了。

酥糖不香:你在说什么?

问好早安发过来一条新闻链接。

问好早安:老师,你还不知道吗?

问好早安: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消息后面跟了一个惊恐的表情,遁了。

苏湘沉了口气,将那条新闻链接点了开来。上面显示的标题醒目:樱花粉心碎,耀世总裁探班顾茵茵,疑似好事将近。

祁令扬手下各色女星众多,但还从没探班过谁,得到这位老总的亲自探班,难怪一出来就上了热搜。

苏湘将新闻看下去,上面还有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都没拍到正面,不过从侧脸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照片上的人确实是祁令扬。

她微微的蹙了下眉,祁令扬今晚上过来的时候,对她说了那么多话,难道还有为这条新闻澄清的意思?

她虽然带的团队是往娱乐圈发展,但她本人并不介入那个圈子。

她知道很多女星或者经纪公司为了博取热度会用一些炒作的方法,但祁令扬捧人,好像从来没有这种操作。

他说过,靠颜值靠炒作上位的艺人称不上是艺人,只有没实力没作品的人,没什么可拿来说了,才炒这些博眼球。

就是因为他选人有独到的眼光,所以他捧出来的人大部分能红。

苏湘对着照片,既然他不做炒作,那怎么会突然去探班顾茵茵?

苏湘看了眼桌边的手机,微微的皱了下眉,手指在摸到手机边上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顾茵茵拍的那部剧是大ip,也许是什么营销需要吧?

……

1988,会所内依然喧闹。

顶楼,莫非同翘着腿喝着小酒,听着怀旧老歌,裴羡作陪。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

音乐沉缓,蔡琴低声的嗓音,为这首歌更添许多愁离,回忆过去甜蜜的时候,又提起心头的隐痛。

裴羡听得难受,闷了口酒走过去将留声机的针头抬起来搁在一边,音乐戛然而止,只有黑胶碟还在继续旋转。

莫非同瞧了他一眼:“干嘛关了,开开。”

裴羡不理他,拎着酒杯走过来坐下:“你这种粗人,听这种老歌合适吗?”

莫非同睨了他一眼,讽刺道:“是啊,你是精致男人,还不是弄丢了自己的女人。”

“你是想起了乔影,这心里难受了吧?”

裴羡嗤笑:“那你又在怀念谁?”

莫非同哼哼:“我有谁可值得怀念的,我只向前看,一马平川。”

他的手指往前一指,显得特别豪情。

裴羡扫了他一眼,说道:“三少,你要说你前面一马平川,我没什么好说的。但你也别给别人制造障碍吧?”

莫非同看向裴羡:“我给谁制造障碍了?”

“你昨天去学校接了傅赢?”

“你怎么知道?”莫非同说完便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还能是谁说的,肯定傅赢告诉了傅寒川,傅寒川又跟他说起了呗。

“不就接个孩子,至于么。”

裴羡嗤笑了声:“若是在古代,以傅赢的矜贵,恨不得天天八抬大轿的抬着他出行。你说好端端的能让他自己放学回家?”

莫非同轻啜着小酒,这事儿他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不过傅赢不是在交小女朋友吗?

他那会儿不也这样,拒绝家里接送,跟一帮小女生上下学,还顺便叫人家把作业给他写了。

裴羡摇了摇头,对他道:“傅少托我带话,让你别做搅屎棍。”

“什么!”莫非同一听那三个字,一下子蹦了起来,“他什么意思!”

莫非同气得脸红脖子粗,撩起了袖子,裴羡道:“你把傅赢接走,不就是让他跟苏湘见面吗?”

莫非同瞪了他一眼:“是他不肯让他们母子相见,这混蛋就是欠揍。他凭什么霸占着傅赢?”

裴羡轻轻晃着酒杯,说道:“那傅赢本来一直是有车接送的,怎么就突然允许他走路回去?”

问题又回到了原来。

莫非同本是气冲冲的要打电话臭骂傅寒川一顿,闻言手机放了下来。

“你的意思,傅少是故意让傅赢自己回家,这样,就可以让他去接近苏湘?”

“他这是让傅赢当饵钓鱼?”

裴羡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才叫你别给人制造障碍。”

莫非同皱了皱眉,气息沉了下来,不过脸上的表情好像更加生气了。

他冷笑一声:“他除了耍这些花样,就没别的可做了吗?”

“那你也不妨告诉他,用霸王手段,抢的到人,收不了人的心。”

裴羡扯了扯唇角说道:“至少,他还有方法可用……”

他沉了口气,一口酒含在嘴里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他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莫非同看他一眼,知道他又想到乔影,这几年,裴羡没少往傅氏跑,不就那里有乔深。

乔影不理他,他就只能从乔深下手,不过乔深那嘴巴跟蚌壳似的,撬都撬不开,对他姐比对傅寒川还忠心。

莫非同反正不看好傅寒川那阴险法子,拿着手机刷新闻,一看又是一跳:“我靠!说他阴险还真阴险!”

莫非同懒懒的看他:“什么阴险不阴险的,你别一惊一乍好不好?”

莫非同把手机丢给他看,指着道:“你说,他这不是又往小哑巴身上扎刺吗?”

裴羡狐疑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稍微微挑了下。

傅寒川出手这么快?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55 几句话一哄就贴心了

莫非同在屋子里转圈圈,不管再怎么报导,祁令扬跑去探班那个顾茵茵是事实,如果不去,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新闻出来。

所以,最错的还是祁令扬干的事。

那小子人还没到手呢,倒是开始耍花花肠子了,不怕小哑巴甩了他?

这么一想,他的脚步又一顿,总觉得前后矛盾。

连傅家继承权都不要了的人,还能为了一个女明星不要苏湘?

都到了这个份上,祁令扬不可能这个时候抽身的。

莫非同看向裴羡:“你也是影视公司老总,这是什么套路?”

裴羡把手机一抛还给他,说道:“不过是个花边新闻,一年几千几万条这样的,有什么奇怪的。”

“顾茵茵的那部剧是耀世今年压轴的年度大剧,爆一条这样的绯闻先弄点话题度出来热热身而已。”

莫非同皱眉,是这样吗?

不过,祁令扬做事业,一直都是低调的很,若不是跟傅寒川继承人大战,也不会把自己做的那些私产都曝光。

他会为了一部剧就这么随大流的炒作?

他对着悠哉喝酒的裴羡道:“我怎么感觉你在敷衍我?”

裴羡的酒杯抵在唇边,淡笑一下,酒液入喉前,他道:“这才只是个开头,还要等有没有后续出来才能继续看问题,是不是?”

在1988又待了会儿,裴羡从里面出来。

站在台阶上,他抬头,头顶上空的星光被雾霾遮住了光亮,夜色浓稠,只有一轮淡淡明月散着淡淡光辉。

几片薄薄乌云飘过来,将那月色也挡住了。

裴羡悻悻的垂下头,慢吞吞的走下台阶。

因为喝了些酒,便没打算开车回去,一路慢慢的往家走。

得,这几杯酒下肚,又一个晚上撑过去了。回家床上一趟,一天过去了。

这两年里,没有她的晚上,每晚都这么无聊。

傅寒川还有个儿子可以陪着,他什么都没有。

路灯华光清冷,垃圾桶旁边一只流浪狗在翻着垃圾,裴羡想起来,傅寒川那家伙不但有个儿子,他还捡了一只猫当苏湘养着。

那个变态。

他观察了会儿那只流浪狗,实在没有心情半夜带一只狗回家给它洗澡捉虱子。

马路中央,一辆救护车呜呜的呼啸而过,一听就是救谁的命去了。

裴羡一抬头,看着那救护车车顶一闪一闪的红光消失在夜色里。

不知不觉……

裴羡的脚步停了下来,前面一堵半高的大理石墙,上面金属的大字写着第二人民医院。

往家里走的方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他看了一眼前面洞开的综合大楼大厅,这个时候里面还有不少急诊的病人,已经病人家属。

不知道她今晚是不是值班。

分手的那段时间,裴羡不接受这个结果,还曾来找过,那女人就当不认识他似的,把他当成了空气,还叫他不要妨碍她工作。

当着那么多的人,裴羡没了面子,以后再也没来医院找过她。

一道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昏暗的光线中几乎看不清她的人影,等走到门口光亮处,裴羡心跳倏地一抖,上前搭住女人的肩膀。

“乔影……”

女人转过头来,见着是他,神色淡漠的拂开了他的手,拿出耳机塞耳朵上,径直的往前走去。

裴羡想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错在了哪儿,压着的火蹿了出来。

他走到女人面前,一把扯下女人的耳机,黑着脸直接问:“就算是说分手,你也该给我个理由吧?”

乔影的耳朵被扯得有点疼,但也没有理他,一直走到前面的停车场,上车,扬长而去。

“**!”

裴羡重重一脚踢开路面上的石子儿,那颗石头先是呈现了一条抛物线,落地后一路连滚带蹦跶的,滚出了老远。

真是要疯了,这女人的脑子是石头做的吗!

裴羡带着一股气回了家,到家后就直接将自己抛在了床上,直挺挺的躺着,瞪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床上,两人无数次的缠绵过,这会儿那缠绵的劲头涌在脑子里,感觉这床上全是她的味道。

裴羡跳了起来,将床单被子全扯在了地上,一脚踹在床垫上,然后气哼哼的抱着被子去了客房。

……

苏湘不知道,是不是她给傅寒川打的那一通电话的缘故,一连两天,她都在小学放学的时候看到了傅赢。

小家伙脾气臭的很,不肯坐她的车,只肯一路走回去。

小半个小时的路,不算短,但是苏湘跟着他这一路,特别满足。

第一天时。

“我才不要坐你的车,我自己有腿。”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自己走路回家时,说得特别牛气的话。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的摆弄了下手表。然后一边走一边心里打鼓,眼尾偷偷的瞧着跟在他身后的苏湘。

第二天时。

“我自己认识路,才不要你送。”

小家伙很神气的拽了下书包带子,说话的底气都很足了。

到了第三天。

苏湘从保安室那边拿回餐盒,看着傅赢从里面走出来,便先忍不住的笑起来。

她递过去路上买的小点心:“刚出炉的玫瑰花饼,跟牛奶一起吃味道很好。”

傅赢看了她一眼,歪了歪肩膀,把书包卸下来,递给她苏湘,口气不怎么好的道:“给我提书包。”

一直以来,都是吴老师或者常妍她们帮他拎着书包,只有傅寒川在的时候他才装装样子。

小家伙一连背了两天书包,肩膀又酸又痛,腿也痛脚也痛,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脾气便上来了。

苏湘看了一眼那只吊在看空中的书包,再看了一眼小家伙:“你不是一直自己背的吗?”

傅赢见她迟迟没有接过书包,生气的垂下手来大声道:“上学很累的,你不知道吗?”

苏湘听他喊累,倒是笑了起来,她问:“有多累?”

傅赢被问住了,反正他就是不喜欢肩膀被压着,这样都长不高了。

他小脸一红,生气的拽着书包往前走:“算了,反正你从来都不知道。”

书包打在他的后脚跟,一撞一撞的,连良看了看已经走掉了的傅赢,再看了看苏湘,抿着小嘴跟了上去。

“傅赢,你等等我呀。”

两个小朋友并肩走在一起,苏湘跟在后面。

傅赢的那句话,有些刺到她。

孩子从上学起,她一次都没有接送过他,也没有像别的家长那样,问他学校里有什么趣事,午饭有没有吃饱,跟哪些小朋友玩的好。

不过她最缺失的,是没有好好教育他。

前面在走的傅赢腮帮子鼓着,眼梢扫了一眼身后,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一点都不来讨好他,还想要他的原谅吗?

连良瞧着傅赢那鼓起来的脸颊,咯咯笑了起来:“傅赢,你这个样子好好笑哦。”

“有什么好笑的。”傅赢嘟囔着,这回,他拎着书包踢着走,往前一脚,那书包一荡起来,他就往前一步,再一脚踢过去。

连良道:“傅赢,你这个样子像青蛙的肚皮,你见过吗?”

傅赢恼火的瞪了她一眼:“你才像青蛙。”

他往后斜了一眼,好讨厌,还不来给他拎书包。

一直到了前面红绿灯的路口,两个小朋友分别,苏湘将傅赢碰都没碰的小点心都送给了连良,让小姑娘带回去吃。

傅赢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苏湘快了两步越过他,站在他的面前。

傅赢抬头瞧了她一眼:“干嘛挡着我?”

苏湘轻叹了口气,接过他的小书包,傅赢以为她要给他拎书包了,心里还没高兴起来,就见苏湘张开了书包带子往他后背背上去。

“你干嘛!”

苏湘对他眨了下眼睛道:“背书包呀,书包的这两根带子不就是拿来背的吗?”

她比划了下,这书包材质好,背带宽又有一层厚垫,不会勒住肩膀。

傅赢的小脸涨红了,怒着小脸发脾气:“你装什么傻,我是要你来给我拿!”

“你要想要我原谅你,就应该按照我说的做!”

面对耍起了孩子脾气的儿子,苏湘的脸沉了下来,摁着他的肩膀严肃认真的道:“傅赢,我有希望你原谅我这几年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但从来不指望,用讨好你的方式来求你的原谅。”

“我是你妈妈,不是求着做你的妈妈,更不会为了你高兴,就让你予取予求,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苏湘可以理解傅赢的思想出现偏差,毕竟围绕在傅寒川身边的女人,如果想要上位的话,就必须要让傅赢满意了才行。

不光是女人,那些有求于傅家的,对这孩子无不是讨好着来的。以前每次孩子被带出去,回来都有很多别人送的东西。

傅赢被苏湘唬的一愣,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怎么这些跟他想的都不一样了?

哼,果然只是装装样子对他好的,这才几天,就对他不耐烦了。

小家伙抿紧了小嘴憋了会儿,对着苏湘大声道:“那我也不要做你的孩子,你回家抱你的小宝宝,不要理我好了。”

小家伙那话一说出口,心里的委屈也冒了出来,刺扎了气球似的,后面半句话都带着哭腔。

他脏兮兮的小手揉起了眼睛,抽噎了起来。

一点都不会哄他,对他一点都不好。

他干嘛要闹着自己走路回家呀,有小汽车坐,上车就有好吃的,不用闻汽车尾气,也不用背书包。

小手被温柔的握在掌心,一块湿漉漉的纸巾擦在他的手上,温柔又怪异的普通话响起来。

“看的手这么脏,擦眼睛会有细菌进到眼睛里,会得红眼病的。”

傅赢抽着鼻子,愣愣的瞧着半蹲在他面前的人,脾气好像耍不起来了。

苏湘擦干净了他的手,一时湿纸巾没地方丢,就先塞进了口袋里,与他平视着眼睛道:“傅赢,你的书包对我来说很轻,我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来。”

“但是这是属于你的书包,是你在上学学知识,是你这个年纪,应该去承担的负担。”

“如果连这些你都承担不了,你告诉我,以后你可以做什么呢?”

傅赢眨了眨眼睛,听得似懂非懂,心里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

苏湘看他听进去了她的话,牵住他的小手走起来,也给他台阶下:“你现在是饿了才背不动吧?想吃什么,先去吃点儿?”

……

常家客厅的电视机开着,常妍躺在沙发上,一本书盖在脸上。

她这个样子已经差不多一下午,不,应该说已经有好几天了。

杨燕青从外面回来,听着客厅的电视机响着,便走了过去将电视机关了。

常妍听着忽然没了声音,蹙了蹙眉,把脸上的书拿下来。

“大嫂,干嘛把电视机关了。”

杨燕青笑着看她:“原来你醒着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她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杨燕青拎了拎毛毯缩起了腿,将半张沙发腾出来给杨燕青坐。

她的下巴搁在膝盖上道:“无聊死了,大嫂,你明天带我出去玩吧。”

杨燕青看了她一眼,取笑道:“哟,稀奇了,你一向不喜欢往那些太太堆里跑的,居然主动要求参加?”

常妍嘟着嘴看了她一眼:“大嫂……”

茶几上摆着一块精致的提拉米苏,只挖了一个小角,杨燕青拿起来看了看,在另一个角挖了一块放入嘴里。

这一尝味道,就知道是自家小妹做出来的。

她道:“提拉米苏的含义是带我走,你这蛋糕应该往傅家送,怎么自己吃起来了?”

“是不是嫌傅寒川不懂风情,吃不出你的意思?”

常妍抿着唇瓣,嗔怒的捶了一下杨燕青:“你就知道笑话我。”

她握着杨燕青的手腕,将勺子往她嘴里送。

杨燕青笑着又吃下去一口,说道:“对了,这几天都没见你往傅家那边跑,跟傅寒川怎么了?”

“是不是又闹矛盾了?”

一提起傅寒川,常妍悻悻的揪着毛毯上的绒毛不吭声。

傅寒川那次说过她以后,虽然卓雅夫人安慰了她几句,但她自觉没脸过去,便一直的闷在家里。

杨燕青看她情绪低落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不过她的这段感情里,一直都是常妍在追着傅寒川跑,就算是闹了矛盾,先忍不住的还是常妍。

杨燕青道:“行了,你这样子你大哥看到又该心疼。明天卓雅夫人约着去郊区看枫叶,你也一起来吧。”

见着了卓雅夫人,由卓雅夫人说几句,也便等于是傅寒川给了她台阶下,常妍这才脸上有了些笑容。

杨燕青看她的样子,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

……

转眼到了周六。

傅赢在傅寒川的胳膊弯里醒来,一头黑发睡的乱蓬蓬,鸟窝一样。

没错,他昨晚又跟爸爸一起睡了。

爸爸这两天对他还不错,没有撕他的作业本,也没有扔他的游戏机,还允许他睡他的大床上。

只不过,他会问他放学路上的一些事情,让他觉得好烦,有些事情他是不能说的,瞒的他好辛苦。

不过他也聪明,只要装睡就蒙混过去了。

小家伙被一泡尿憋醒了,爬下床跑到卫生间释放了,舒服的吁了口气。

卫生间的门打开,傅赢提上裤子,傅寒川睨了他一眼:“让开。”

小家伙乖乖的跑到洗漱台,站在小凳子上自己挤牙膏刷牙,另一侧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

过了片刻,男人站在他的旁边,挤了牙膏刷牙。

洗漱完毕后,傅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拉开他的衣帽间。

整个衣帽间全是他的衣服,有些衣服还好大,他都穿不上。

宋妈妈说,这里面的衣服,都是那个人离开前准备的,一直买到他十岁的时候。

傅赢在一排溜的衣服中选过去,最后挑了一套印着悟空的卫衣,自己换了起来。

走到客厅,小家伙的脚步慢了下来,乖乖叫人。

“奶奶。”

卓雅夫人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嗯。”

她往餐桌上的早餐看看一眼:“快些吃东西,吃完了奶奶要带你出门。”

傅赢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傅寒川:“可是我今天要去学跆拳道的呀。”

而且……而且他今天跟她约好了,她说要来看她打拳的。

卓雅夫人道:“跆拳道那边已经给你改到了晚上,不妨碍的。今天有环宇集团家的千金,还有不少孩子都去,你得过去。”

傅赢张了张小嘴,卓雅夫人不等他的抗议,只淡淡的对着傅寒川说道:“我今天要带他出去。”

上次母子俩吵过一次后,两人也陷入了僵局,傅寒川甚至在那次之后,便没再让老宅的人把孩子接过去。

但今天,是卓雅夫人亲自来要人。

傅赢上的是公立小学,上学之初就遭到过卓雅夫人的反对,毕竟私立学校最大的优势,不是教育资质,而是里面的人脉。

很多世家子弟的人脉网络,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傅家就算现在有顶尖的地位,但是在傅赢这一代,也要有他的人际关系网。

吃过早饭以后,卓雅夫人便将人带走了。

傅寒川擦了擦唇角,对着宋妈妈吩咐道:“给吴老师打电话,通知她今天放假。”

教育机构,苏湘带着珍珠等候在那里,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傅赢的身影。

她失望的看了门口一眼,本来,她打算让傅赢见见珍珠,给他解释一下,也好让那孩子不要心里总扎着一根刺。

而在郊区的一座私人庄园里,傅赢跟那些达官贵人的孩子玩起来,也是丝毫不逊色。

他玩网球,没有一个玩得过他的,缕缕得分。

树荫的遮阳棚下,卓雅夫人瞧了一眼常妍,微微笑着道:“你好些时间没有来找我喝茶了,跟寒川置气,我可没有得罪你,怎么把我也给牵连了?”

常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夫人,我哪有跟你生气,我只是这段时间在忙,没有时间过来。”

常妍自然不能真的承认是跟傅寒川闹了别扭,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杨燕青看了一眼常妍,这丫头现在倒是会说话了。没把自己的位置摆低了。

卓雅夫人捏着茶杯微垂眼眸,淡淡一笑,三年了,一直觉得常妍这丫头家世虽然好,但是太文弱,现在看起来,常常来参加这些太太们的聚会也是有好处的。

她道:“在忙什么?”

常妍低头一笑道:“在跟着大嫂学财务。”

“嗯?财务?”卓雅夫人微怔了下,“你不是学中文的吗?”

常妍道:“我怎么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大哥说我游手好闲,叫我去公司帮忙。”

常奕确实说了她几次,不过她对公司的事一直没有兴趣,一直推脱着。不过上次傅寒川说了她那些后,她拉不下面子去傅家,自己又想了想。

一直的围着傅寒川转,他看不到她的。她得有自我,那个女人,不也是离开寻找自我去了吗?

杨燕青也笑着说道:“是啊,这丫头毕业了那么久,也没做上什么正经事。公司已经开到北城来了,她若学上手了,我也好轻松一些。”

卓雅夫人点头,微微笑道:“你们一家子感情是真好,看得让人羡慕。连小姑跟嫂子的感情都这么好。只不过……”

她话音一转,对着常妍道:“常小姐,我这些年习惯了你陪着,你不来,我这家都冷清了。”

“还是要常来玩呐,还有我家傅赢……”

她往那堆小孩子那边看了一眼:“这孩子的感情,处着处着才热乎起来,你几天不见,都不想他的吗?”

常妍目光微微闪烁了下。

卓雅夫人的这暗示让她心里一沉。

那个女人……她是傅赢的妈妈,母子连心,就算几年不见,孩子单纯,几句话一哄就贴心了。

她照顾了傅赢三年,孩子对她的感情,会淡了吗?

她轻吸了口气,笑对着卓雅夫人道:“我当然很想他,听说夫人要带着他来,还特意抽空给他做了他喜欢吃的布丁蛋糕。”

卓雅夫人往桌上的蛋糕看了眼:“这蛋糕做的真好看,还是你的手巧,做什么都好吃。”

她对着远处在玩的傅赢招手:“傅赢,过来过来……”

小家伙听到有人叫他,丢开球跑了过来。

常妍好几天没有看到傅赢,看到他一头的汗,拿着手帕给他擦汗,逗着他道:“怎么,好几天没有见我,都不想我的吗?”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56 需要我提醒你,我是你什么人吗?

傅赢喘着气,运动过后的小脸通红,额头的头发还湿着,他推开常妍的手,从茶几上拿了一瓶水拧开,先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

常妍瞧着他,手指轻轻的戳他的脸:“嗯?说想不想我?”

傅赢嘴里鼓着一大口的水,咽下去以后才道:“干嘛要想?”

常妍逗他,随口道:“我几天没有见到你,都一直在想你。你没有想我,那我可就伤心了。”

傅赢眨了眨眼睛,小脸有些困惑:“如果你想我,我就要想你……这不是很奇怪吗?我的心在这里诶。”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这个问题好奇怪。

常妍本只是逗一逗他,孩子这么一说,她脸上露出些微的尴尬,抬头看了旁人一眼。

杨燕青也在看着她们,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常妍掩饰尴尬的笑了下,对着傅赢道:“可是,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见不到好朋友,都不想的吗?”

卓雅夫人看了傅赢一眼,说道:“傅赢,好好说话。常小姐可是很记挂着你的。你看她还专门为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蛋糕。”

傅赢皱了下眉头,小手挠了挠耳朵:“好吧,我想你吧。”

他正在玩球的兴致上,喝了水以后就想赶紧回去继续打球,继续得分,便对着卓雅夫人道:“奶奶,你叫我来什么事啊,她们还在等我呢。”

“你这孩子……”卓雅夫人瞅了他一眼,不过他的回答没有让人下不来台,便也放过了他道:“好了,别只想着玩。”

“常小姐做了蛋糕请你跟你的朋友们吃,叫他们一起过来,吃完了再去打球。”

不远处的草地上,几个孩子在叫傅赢,小家伙过去叫孩子们一起过来吃,这边的凉棚便让给了那些孩子们。

孩子一多就吵闹了起来,卓雅夫人喜欢清静,便站了起来道:“坐了这么久,我也出去散散步运动一下。”

她看了一眼常妍,说道:“常小姐,好久没有陪我聊天了,一起吗?”

常妍切分完蛋糕,点了下头道:“好的呀。”

两人并肩的走上一条林荫小道。

阳光从树叶间射下来,路面上有着斑驳的光点。因为入了冬,鸟叫声少了很多,只有偶尔的一两声叫。于是这林子就更显幽静了。

小路是由木板铺成,走在上面轻轻的笃笃声响起来。

走了一阵,身后孩子们的笑闹声渐渐远去,常妍看了一眼卓雅夫人道:“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

路边有一张雕花长椅供人休息,卓雅夫人点了下头,往前走了几步坐下,拿出手帕擦了擦薄汗。

从这个小坡看下去,前面是规整的农田,身后的小山坡则是枫叶林,一片片的红枫,像是一团团火似的热烈。

卓雅夫人道:“老方夫妻倒是好,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弄了个庄园,平时喝喝茶,散散步倒是过上神仙生活了。”

顿了下,她意有所指的轻叹一声:“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歇息下来,可以悠然度日。”

常妍心神领会,微垂双眸轻笑了下道:“刚从方夫人还说羡慕你这么年轻呢。”

她看了四周一眼,又道:“这地方虽然安静,空气也好,不过毕竟远离市区。住的久了也会觉得寂寞的。不然,又怎么会约大家来玩呢?”

卓雅笑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

常妍笑着问:“不过什么?”

卓雅夫人道:“不过我也要说说你。”

看卓雅夫人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常妍也认真了起来:“夫人有什么便说,不用隐瞒。”

卓雅夫人捉住了常妍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常妍,那人走后,那孩子便没了母亲。寒川工作忙,又是个大男人,有时候照顾不上孩子,幸好你不介意,帮着照顾。”

“虽然你没有生他,但也陪伴了三年,这感情,不比亲妈少。我知道,你其实也是把傅赢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疼着。”

常妍抿着唇,声音低低的:“夫人……”

她与傅家来往的这些年,有人说她倒贴,傅寒川对她冷淡,她心里也难受。卓雅夫人的这一句肯定,让她心里暖了不少。

卓雅夫人看了她一眼,手指捏重了一些,话音一转:“但是,这就是我想要说你的地方。”

“常妍,你对傅赢这么好,不是说要做他的好朋友什么的,是不是?”

卓雅夫人的问题透着犀利。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跟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做好朋友,这种话,也就嘴上说说,心里想的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常妍咬着嘴唇脸颊红了起来,小声的道:“夫人,你想说什么?”

卓雅夫人道:“傻丫头,你照顾的再好,傅赢到底不是你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很容易被取代。”

“我想你也应该听说了,她回来了。”

“……”常妍咬着唇,她当然知道,不久前就见到过,只是没有面对面罢了。就因她的出现,她差点弄丢了傅赢。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委屈,她照顾了那孩子那么久,可一个背影而已,那孩子就跑了出去。

卓雅夫人的话,让她心里惶恐了起来。

这几天,她只顾着耍小性子,都没有想那么长远。

卓雅夫人看她不出声,又道:“你为家族考虑,为家里分担是好事,不过你也想想你的这三年。”

常妍心中微微激荡:“夫人,我……”

她花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呀,那个女人在这三年里,连个影子都不是。

她当然不肯放弃自己跟傅赢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卓雅夫人又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好了,我话说到这里,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平衡你想要得到的。”

她站了起来:“再往前走走?”

这之后的路,卓雅夫人都没再说什么,只是晒晒太阳看看风景。倒是常妍,心事重重,什么都没看进去。

林间小道走了一圈,又回到了那个凉棚,那些孩子们继续打球去了。常妍坐着喝茶,一脸心思凝重,杨燕青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到了傍晚,这场聚会才结束。

回去的路上,杨燕青问道:“卓雅夫人跟你说了什么?”

常妍道:“大嫂,你也听说了吧,她回来了。”

“她?”杨燕青眼睛微微一动,“你说的是那个苏湘?”

前不久的慈善晚会上,那女人是最出彩的拍卖嘉宾,她怎么会不知道。

在几年前,傅家老宅的时候,见过那个女人一面,当时就觉得那女人看着柔弱,气势很足,只是可惜了没有后盾,外强中干。

没想到三年后她回来,已经是有名有利了。

杨燕青看了眼情绪低落的常妍,问道:“你这段时间不去傅家,跟她有关?”

常妍垂着眼皮,一下一下的剥着手指头:“大嫂,傅寒川的心里,可能还想着她。”

“我真不明白,一个已经……已经不清白了的女人,怎么还能要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头皱紧了,手指用力的捏了下,眼眸中透出狠色。

杨燕青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妹这凶狠的模样,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再看过去的时候,常妍还是以往的那小白兔模样,乖乖巧巧的,眼睛红红的。

可能是夕阳反射进来的光,她真的一时眼花了吧。

杨燕青道:“小妹,有时候孩子的话,你可以当成是童言无忌,但你仔细想一想,其实也是有道理的。”

“你想他的时候,他就一定要想你吗?”

“你爱一个人,那个人就必须要爱你吗?”

“你付出了,就必须要对方给你同样的回报吗?”

“我们是商人,习惯了投资报酬率,习惯了付出一点,就收到几倍的收益。但你没有看到的是,有些投资,你拿出去了,也有血本无归的。甚至有时候,明知道亏钱,还在往下投下去,等着翻盘的希望。”

“可我们也并不是无底线的投下去,到了一定的程度,我们也只能忍痛放弃。”

“爱情,差不多也是这样。”

常妍拧着眉:“大嫂,你想说什么,让我放弃吗?”

杨燕青笑了下道:“放弃不放弃,是你自己说了算,我只是希望你在坚持下去的时候,也考虑一下自己。”

“另外,傅赢那孩子到底不是你亲生的。你希望在那孩子的心目中,你的分量超过他母亲,这种想法最好不要有。”

如果那个母亲本身就是个混账东西的话,那孩子的心里,未必就装得下,但三年前傅赢的生日上,那女人不顾一切的来,只为见孩子一面,又顾虑孩子的情绪没有大吵大闹,这种隐忍,说实在的,撇去站位不谈,她还是挺佩服那个女人的。

她看了一眼自家小妹,心中轻叹了口气。

这丫头一直被家里当成公主一样宠着,要什么有什么,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她还真有点担心。

常妍慢慢的收紧了手指头,她对傅赢那么好,她就不信了,还能比不过那个女人!

……

苏湘没有在教育中心见到傅赢,只能打道回府。

从停车位将车倒出来,只是才倒出来一点点车尾,后面就被一辆车给堵住了。

苏湘坐在车内,观察着后视镜,等着那车开过去,只是等了半天,那车就跟趴窝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珍珠饿了,开始闹起来,苏湘打开车门下车,正要开口说话,从挡风玻璃看进去见到那车主,她瞬间没了说话的谷欠望。

她钻回车子里关上车门,等着那辆车快点走。

好几分钟过去,那车不挪一步,苏湘心里火大了起来,再度的打开车门下车。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那车的车窗降了下来。

傅寒川带着墨镜,一张脸绷着也不说话,苏湘冷声冷气的道:“麻烦你让一让。”

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摘下了墨镜,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为了见傅赢,你还真是无孔不钻,这里都找来了。”

苏湘忍着火不跟他废话,继续说道:“你的车挡着我的路了,请你挪开地方。”

“今天傅赢没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苏湘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音量提高了一些道:“你的车挡着我的路了,请你让开!”

“陪我吃顿饭,我就让你见他,怎么样?”

“……”

两个人对视了起来,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苏湘瞪了他一眼,原路走了回去,将珍珠从车内抱了出来,将车锁上,然后就这么抱着孩子一路走。

大不了她打车回去。

珍珠抱着她的脖子,看着后面自家的车,软软的说道:“麻麻,车车……”

苏湘哄道:“车车坏了,我们打车回家。”

“哦……”珍珠软软的靠在她的肩膀,苏湘偏头看了眼小丫头。

这一上午都在教育机构等着,孩子等得都没精神了。

“麻麻,肚肚饿……”

苏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往马路边的店铺看了看,余光往身后看了眼。

大不了她跟珍珠吃完了饭再回去,他还能一直在那儿挡着她的车?

傅寒川坐在车内,扶着方向盘,看着前面抱着孩子的女人,气息沉了沉。

脾气还真臭。

眼看着女人走入一家西餐厅,他便将车停在了停车位上,摘开安全带下车。

苏湘点了一份牛排套餐,把餐前小面包喂孩子吃点儿,前面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她抬头看过去,就见男人若无其事的拿着餐单点餐:“给我一份意大利通心粉,再要一份蘑菇浓汤。”

服务员拿了餐单离开后,傅寒川低头看着手机,苏湘沉了口气,这边这么多空座,他哪儿坐不行?

苏湘正打算换一张座位,男人忽然开口道:“这就是祁令聪的那个女儿?”

苏湘抿着唇不搭腔,抱着身体微微侧过了一些,不想让他看珍珠。

傅寒川却自顾自的问着:“叫什么名字?”

“……”苏湘撕开了一片面包喂孩子,珍珠抓着桌上的纸巾玩,看了那个怪叔叔一眼,糯糯的道:“珠珠……”

苏湘低头,对着珍珠教育道:“不可以跟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傅寒川只当没听见,微扬了下眉毛,看了眼苏湘道:“她叫珠珠?”

“这名字不怎么样。你给人家女儿取这么俗气的名字,她家人没反对?”

苏湘额头的青筋又跳,瞪着他道:“我女儿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

苏湘每一个字都说的很重,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一是告诉他,珍珠是她的女儿;二是跟他划清界限。

她抱着珍珠,直接换了张座位,恰好服务员推着小车送餐过来,她先是将傅寒川的意大利通心粉送上来,傅寒川道了声谢,另给了她一张百元小费。

服务员点头致谢,看了眼苏湘原来的座位,对着她说道:“这位太太不好意思,因为我们餐厅是按照座位号码牌结单的,所以餐厅座位是不能乱动的。”

苏湘愣了下,什么餐厅,居然还不能换座位了!

她看了眼傅寒川,男人垂着眼皮在那弄手机,苏湘沉了口气,服务员这么说,只能忍了下来。

而服务员转身的时候,看了眼到手的小费,上面写着:跟那位女士说,餐厅不能换位。

苏湘抱着珍珠坐了回去,牛排套餐她要的是土豆泥,珍珠爱吃,苏湘拿了小勺将土豆泥挖出来放在碟子里,一口一口喂她,傅寒川从手机上方瞥着女人给孩子喂东西。

上一次见她这么喂孩子吃饭,已经是很久以前。

上一次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也已经是很久以前。

桌下,男人的长腿舒展开,苏湘感觉到桌下有什么碰着她了,便缩了缩脚,只是她退一下,那东西好像跟着她似的。

苏湘咬了下嘴唇,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只听一声闷哼,男人的眉头皱了下。

苏湘对着男人毛了毛眼睛,她今天穿的尖头皮鞋,活该!

珍珠不知道桌底下发生了什么事,葡萄似的黑眼睛盯着那土豆泥,苏湘若无其事的继续喂她,这时,她面前的牛排被人拿了过去。

男人拿着刀叉,将那份牛排切成一口大小,苏湘愣了下,抿了下嘴唇。

每次出来吃西餐,祁令扬都会细心的帮她将牛排切好,所以到了西餐厅,她便习惯的点了牛排套餐,一时忘了今儿是她一个人来。

至于傅寒川,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婚期,几乎没有一家三口出去吃饭的时候,傅寒川也从没有为她切过一份牛排,别说牛排了,连水果都没。

倒是吃过一次极为难吃的面条。

苏湘闭了下眼,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还去记起那些做什么。

傅寒川将切完了的牛排移到她面前。

苏湘对着那切割大小都整齐的牛排,反而没有了胃口。珍珠吃完了土豆泥,她便打算带着孩子离开,那牛排她一口没碰。

在她站起来的时候,男人的手拉住她的手臂,用力的往下一扯,压迫着苏湘坐下道:“把东西吃完了再走。”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黑沉沉的。

餐厅有新进来的客人,见着这一幕只觉诧异。

女人不肯吃,好像那牛排有毒似的,男人非要逼着吃,好像逼良为娼似的。

苏湘不想引人注目,硬着头皮吃了几块,男人看了她一眼,问道:“说说你的喉咙是怎么回事?”

苏湘捏着叉子的手一紧,平静的道:“不关你的事。”

一听这语气,这回答,傅寒川心头一簇火冒起,他冷笑一声,压低的嗓音嘶嘶的:“不关我的事,跟你那野男人有关?”

“需要我提醒你,我是你什么人吗?”

苏湘的嘴唇抿紧了,抬眸跟他的对视了起来,一顿饭吃出了火药味儿来。

她也冷笑了起来:“傅寒川,这里是公众场合,如果你不介意掉了你矜贵的面子,你可以继续。”

傅寒川眯了眯眼睛,这女人,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一顿饭剑拔弩张的吃完,苏湘没有多做一刻的停留,抱着珍珠就走。

傅寒川坐在车内,目光沉沉的看着苏湘的车离开。

她喉咙的事,虽已经吩咐了乔深去查,不过因为是她在外地做的手术,要查起来没有那么快,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乔深还特意去问了专家,哑巴有无可能恢复,专家的解释,一个是受到当时的医疗条件限制,另一个就是有特殊原因。

苏湘的情况,很有可能属于后者。

苏家几十年前还是风光的时候,有一个哑巴女儿,定然不惜财力也要医治好她,怎么是反而藏了她几十年,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

苏湘从餐厅离开,将车开得很快。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傅寒川,还跟他一起吃了顿饭。那牛排好像在她胃里面翻腾似的让她难受。

没有人知道,她只是外表坚强,骨子里,她其实是怕见到傅寒川的。

只这短短的一顿饭时间,便让她难受至极。

有句话说:找一个人,为你遮风挡雨。

傅寒川不是她自己找来的良人,结果是为她招来了无数狂风暴雨。

她怕那种逼得她窒息的感觉,那种恐惧已经烙在心里,成了本能。

她为什么还要受他的胁迫,不跟他直接离婚,说白了,是她怕噩梦重现。

她为什么怕见到傅寒川不跟他正面交锋,潜意识的想避开他,说白了,还是怕他给她招来的噩梦。

她不想再跟那个人再有接触,偏偏,他们之间有个孩子的争端。

手机突然的响了起来,苏湘只顾着走神,直到珍珠拍了拍她的手臂:“麻麻,喂……”

小丫头还不会说电话,拿着小手比划在耳边,苏湘回过神来,听到连续不断的电话铃声,猛地踩了刹车。

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乱了的心平静下来,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祁令扬低沉悦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了起来:“你不在家?”

苏湘道:“嗯,跟珍珠去了教育中心,正要回家。你现在在湘园?”

珍珠听见了祁令扬的声音,调皮了起来,抓着苏湘的手臂要听电话。苏湘便将手机放在她耳朵边,小丫头抓着喂喂了起来。

祁令扬也配合她,两人鸡同鸭讲了几句,苏湘把手机收了回来,祁令扬道:“一会儿去老宅,你也回来准备一下。”

苏湘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心里微微一沉,看了一眼珍珠……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57 奇女子

回到湘园,祁令扬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坐在客厅,还在处理着公务,珍珠从外面跑进来,见到他就笑,钻到他怀里往他腿上爬。

祁令扬停下工作,抱着珍珠坐在他腿上,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跟妈妈出去玩了?”

小丫头一笑,露出白白的小米牙,奶声奶气的说:“是……”

苏湘停好车稍晚一些进来,看到祁令扬已经穿戴好,脸色稍显沉重。

她道:“怎么这么早就过去,不是明天才做祭祀吗?”

祁令扬道:“老宅的下人打电话来说,老爷子身体不大舒服,我打算下午就过去,陪陪他。”

苏湘眉心微拢,明日是祁令聪夫妻的忌日。

人最大的悲哀之一,便是老年丧子。祁海鹏一心教养出来的儿子英年早逝,老爷子心里肯定很难受。

但老爷子也是个硬骨头的,这么难受了,也不愿将珍珠接过去承欢膝下,说家里有事阴气太重,孩子太小,让她当天再过去祭拜。

珍珠是七星子,体质较差,祁家只有那么一个血脉了,祁海鹏很看重,不肯让孩子有一点点的闪失,真真是如珠如宝的疼着。

苏湘把珍珠抱了过来道:“那我先带她去换一件衣服。”

苏湘挑这个时候回北城,一方面是因为慈善晚会的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杜若涵的忌日。

祁令扬道:“不急,先让她小睡一会儿,免得到了傍晚她闹困觉。你先忙你的吧。”

苏湘想了想:“嗯,那我先让她去睡。”

她哄了珍珠先睡,从她的衣柜里挑了一件衣服放在床角备用,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一套深色的衣服。

楼下,张妈从厨房出来,将煮好的面条端出来放在桌上:“先生,可以吃了。”

“嗯,就来。”祁令扬把邮件发出去,把电脑收了起来。

苏湘从楼上走下来,就看到祁令扬还在吃东西。她道:“你还没吃午饭?”

祁令扬看了下腕表道:“唔,是有些晚,随便吃点就过去了。你呢?”

苏湘之前虽然在家,但是她有工作室的工作要忙,都是张妈备饭,这个星期开始为了给傅赢送饭,苏湘才会提前结束上午的工作,抽出一个小时准备,也就相当于自己做饭吃。

不过今天周六,她带着珍珠出去了,张妈没有准备午饭,祁令扬便吩咐张妈随便弄了一碗面条。

苏湘想到傅寒川,眉心微蹙了下。她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勉强,她道:“我跟珍珠在外面吃过了。”

祁令扬看她脸色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苏湘道:“也没什么,可能是午饭吃的不大舒服吧。”

她在椅子上坐下,拿了个抱枕抱在胸前。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道:“吃什么了这么没精神,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苏湘摇摇头:“不用。”

祁令扬又看她一眼,叫了张妈再备了一副碗筷,然后往那只空碗里挑了一些面条进去:“你再吃些热的。”

苏湘喝了口面汤,祁令扬看她脸色郁郁,说道:“珍珠不喜欢去上语言课就算了,不用勉强她。”

苏湘吐了口气道:“不是珍珠上语言课的问题。”

“那是为了什么?”

苏湘的筷子戳在碗底,默了几秒,说道:“今天遇到了傅寒川。”

祁令扬到了嘴边的面条顿了下,放了回去,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为难你了?”

苏湘道:“这倒不是。他突然问起我的喉咙是怎么治好的。”

别的,她也不想说什么了。

祁令扬一直对她坦白,作为平等,苏湘并不想瞒着他。

只是祁令扬的脾气好,但是对傅寒川好不起来,她也不想生事。

“他问你的喉咙?”祁令扬的眉毛更皱了一些,“他知道你的事了?”

苏湘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吧。不然也不会来问我了。不过我突然可以开口说话,他肯定会有想法。”

除了傅寒川,应该还有很多人也想知道吧。

只不过这里面的区别,就是她在那些很多人的眼里,是励志不息的典范,通过自己不断的追寻,找到了治愈的方法,或者是运气,出去走了一趟就遇到了高人,而在傅寒川眼里,他侧重的是追根究底吧。

祁令扬的气息沉了一些,拎起筷子:“那你告诉他了吗?”

“没……”苏湘摇头,她不想再跟傅寒川有关系,便不想告诉他关于她的任何事。

“不过……”苏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眉头越皱越紧。

祁令扬看她:“不过什么?”

苏湘道,“我父母亲跟祁叔叔是同一辈的,眼下我找不到苏润,但是我想问问祁叔叔,关于我父母亲的事。”

“他们有没有仇家什么的。”

苏湘这么一说,祁令扬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好像关于苏湘母亲的事,他在哪儿听起过。

他道:“你这么一说……”

他看向苏湘:“一会儿等去了老宅,问一下老爷子可能会知道一些。”

他记得,在他问起傅正南跟他母亲的事时,祁海鹏好像提到一句三大美人。只是那时候他关注在自己母亲身上,也就没有多加留意。

过了一个小时后,苏湘提前把珍珠叫了起来,小丫头还没睡醒,哼哼唧唧的眼睛都睁不开,苏湘给她套上了新买的裙子,扎了头发便抱着她下楼来了。

小丫头趴在她的肩膀上,继续眯着眼睛睡着,天真无虑,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亲已经不在了,对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印象。

祁令聪夫妇出事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什么事都不知道,而在凤城的时候,祁海鹏也说不想要孩子那么早知道自己父母的事,让她再快乐些时候。

其实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懂那么多呢?悲伤的,只是记忆里有他们的人罢了。

但随着年龄一年年的上去,珍珠也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今年她三岁,苏湘跟祁令扬都认为应该要让孩子知道她父母的事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忘记生她养她的人,尤其,因为她幸运的存活了下来,杜若涵跟祁令聪才有了真正的开始。

再短暂,那也是美好的。

到了祁家老宅的时候,祁海鹏正站在庭院里,吩咐下人们准备好明日祭祀要用的东西,家里几个下人被他指挥得陀螺似的转。

祁令扬走进去,叫了一声:“父亲。”

祁海鹏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苏湘看着老人,感觉他比她回来那天见到他时更老了一些。

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头发也白,若不是他脸上愁苦,看上去像是个仙翁似的。

苏湘看着心里难过,她跟祁令扬私底下叫他老爷子,但其实他也不过六十岁,能有多老。

“祁叔叔。”苏湘抱着珍珠,让珍珠叫爷爷。

珍珠在车上又睡了会儿,这时候睡醒了,咬着手指头圆溜溜的眼瞧着老爷子,老爷子看到珍珠,一改严肃,笑眯眯的叫毛毛。

珍珠纠正他:“珠珠……”

“好好,现在叫珍珠了。”祁海鹏走过来抱起了孙女,转头就对着祁令扬严肃道:“不是说让你明天再带她过来吗?”

祁令扬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下人,说道:“管家打电话来说你不舒服,就提前过来了。”

下午太阳正好,一行人便在院子里坐下了。佣人弄了热茶过来,珍珠精神了就在草坪上跑来跑去,老爷子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孩子,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道:“当年幸好令聪保下了这孩子,不然……”他摇了下头,“祁家的血脉就彻底没了……”

那一年多凶险,孩子出生后在育婴箱养到足月才抱出来,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进医院,一家人的心都悬着,一直都怕这孩子养不活。

可孩子养活了,那好好的大活人,没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不经意的一句话便把旧事提了起来,祁令扬的气息微沉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自己并非祁家的血脉,所以老爷子说什么,他也没什么介意的,只是那件事,他跟苏湘都是涉事人物。

杜若涵不顾一切的一撞,差点把祁家的子孙弄没了,老爷子当时就震怒,对祁令扬更是断了往来,不再承认他是祁家的人。

外人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风声,只知祁家出了事,跟那杜若涵,还有那苏家的哑巴有关,再加上苏湘跟祁令扬的那个视频,那个时候,真的是混乱至极。

苏湘此时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远走他乡,走了那么多的地方,心里都没能找到平静,失眠,噩梦,纠缠了她很长时间。

祁令扬看了眼苏湘,当年杜若涵那一撞是她的执念不化,此时再想起,不知道是命,还是孽。

苏湘沉默了下去,低头喝着水。

即便是过了三年,到了今天,她脑子里依然清楚记得最后见到杜若涵时,她凄厉的声音。

“都是命啊……”

没有想到,她会那么走了,所幸,她走的时候,是为了陪伴她爱的人……

手背上一暖,她低头看过去,祁令扬的大手握住她的,抬头看去,他对她温柔笑了下。

祁海鹏的目光依然注视着在草坪上玩着麻雀的小孙女儿。

小丫头将零食洒在地上,叫那麻雀下来吃,还真有一只傻鸟儿飞下来去啄了吃。

祁令扬转头看向老爷子,微微笑着道:“父亲,当年你娶我母亲,而我母亲后来也生下了我。你怎么没有再让她给你生一个呢?”

祁令扬这么说,只是为了换一下气氛。

老爷子闻言,收回目光看了眼祁令扬,再看向远处,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她嫁给我的时候,就说不会再生了。”

“那时候,我还以为她不愿意生我的孩子,她告诉我说,是不想让我以后为难。”

“那个时候,令聪已经有些懂事了。她说,祁家是令聪的,她只要你能够在祁家长大,给你一个家就可以了。如果再生一个,怕将来面临夺家产的悲剧。”

祁海鹏想起那个通透的女人,脸上浮起一丝微微笑意,又有着些悲切。

“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听她的,再生一个……”他叹了口气,如果那个时候再生一个,这祁家也就不会这样了。

苏湘听着祁海鹏的诉说,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聪慧又坚韧的女人的模样。

苏湘听过一些关于俞可兰的事,在知道傅正南为争夺傅家要娶卓雅时,她果断离开,又跟祁海鹏有过这样的谈判,而且还是在几十年前,她的那份勇气跟胸襟,还有远见,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也是个奇女子了。

祁海鹏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娶了她。”

他转头再度的看向祁令扬,脸色缓了缓,带了些歉意:“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不该在她走后,对你漠不关心。”

过去所有的那些趔趄,在如今这惨淡光景下,都烟消云散了。

祁令扬笑了笑道:“父亲,你现在,依然是我的父亲。”

母亲说,希望他给他一个家,他做到了,没有让他流落在外,在祁家也依然享有祁二公子的名头。

其实,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苏湘看着真正冰释前嫌的父子,笑了笑道:“不是还有珍珠吗?有珍珠在,祁家的血脉还能延续下去的。”

珍珠听到苏湘提到了她的名字,睁着大眼睛往这边瞧了瞧,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过来。”苏湘对她招招手,小丫头踩在软软的草坪上,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祁海鹏就说慢点儿。

傍晚,吃过晚饭以后,苏湘抱着珍珠坐在客厅看动画片。

苏湘有些心神不定,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跟祁令扬说,她要回湘园去住。

她现在的这个身份,是不可能住在祁家老宅的,谁知道一会儿祁老爷子过来,把他们都赶了回去,连珍珠也不愿留下。

“你们过来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一下午,我心里已经舒服多了。反正湘园离这不远,明早过来就是了。”

“我年少的时候,就有人跟我算命,说我是克亲命。以前我从来都不相信,但一个个都走了,现在我身边就你们这几个苗儿,还是算了算了……”

老爷子摆摆手,让下人送客。

到了祁家老宅的大门口,苏湘一回头,就见老爷子背过身去的孤独背影。

老爷子从没说过这句话,难怪他对珍珠那么不舍,也忍着不舍让孩子住在外面。

苏湘抿了下唇瓣有些不忍,祁令扬把珍珠交给她道:“你带着珍珠回湘园吧。我今晚还是留在这儿。”

说完,他便将苏湘推上车,吩咐她明天早些过来,又让她开车小心。

苏湘点头答应了,今明两晚对老爷子来说最是难熬,祁令扬还是不放心他的。

目送苏湘的车离开后,祁令扬又回到了祁家老宅。

祁海鹏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偌大的屋子只觉空冷,再加上摆放的一些纸钱祭品之类的东西,看上去还有些阴凉。

祁海鹏一个人对着那些纸钱东西发呆,祁令扬走过去叫了一声:“父亲。”

祁海鹏一回头,看到祁令扬眉头就皱了起来:“叫你回去,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祁令扬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即便是机器传出来的声音,这空荡荡的屋子便有了生气。

他笑了下,坐下来道:“来的时候就两手空空,能有什么忘记。”

祁海鹏看他意思,不赞同的道:“我不用你陪,回去。”

祁令扬没理他,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他的药,说道:“你嘴上说不要留我们住,刚才我去卧室看过,里面什么都准备好了。”

“……”祁海鹏没了声音。

人越老越怕孤独,他又不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祁令扬把倒出来的药片递给他:“大哥出事,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放下。这两年过去了,三年四年,总会慢慢过去的。但你一天都没放下,这心里病就不会好。”

“你把珍珠托给了我跟苏湘,难道就真的不管她了吗?”

“我只答应替你把公司看管到珍珠长大成人,她还是要回到这里来的。你不在了,让她一个人在这吗?”

“再怎么样,也总要替她看着我们。万一你不在了,不怕我丢下她不管了吗?”

“就像我母亲当年那样,她一走,你就不管我了。”

“臭小子,不是说不记仇了,还记着。”祁海鹏瞪了他一眼,就着水把药吃了。

他道:“我听说你搬出了湘园,怎么回事?让你们准备结婚,苏湘不肯?”

祁令扬双肘撑着膝盖沉默不语,祁海鹏看他一眼,更觉有事。

“说说看。”祁海鹏去拿烟盒,才拿在手里,就被祁令扬拦了下来。

他盯着前面的电视,但什么都没看入眼底,神色也更冷了一些,他道:“傅寒川用了手段,恢复了跟苏湘的婚姻。”

“嗯?”祁海鹏眉头拧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年前,苏湘离开北城的时候。”

“哼,傅寒川当年为了跟你争夺傅家继承权,连老婆都不要了,我还以为他跟傅正南一个德行。他这又把人强要回去,是几个意思!”

祁海鹏自然不希望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又多出个傅寒川来横插一杠子。

珍珠要一个完整的家,可不能就这么被拆了。

他看着祁令扬,沉着脸道:“我不问,你就一直不说了?”

祁令扬看老爷子怒气起来了,说道:“父亲,这事儿我会处理。”

他顿了下再道:“父亲,还是请你只当不知道这件事,也不要去为难苏湘,不然,她会很难做。”

苏湘现在申请强制离婚,等到跟傅寒川的婚姻关系结束还需要两年时间。

这两年里,祁海鹏如果过问起他们的婚事,这件事他早晚也会知道。

所以祁令扬认为与其瞒着,不如让他先知晓,也不要当着苏湘的面去为难她。

祁海鹏瞥了他一眼,笑了下道:“你倒是什么都为她考虑周全了。”

祁令扬苦笑:“她身上背负的太多,受过的罪也太多。我只是希望她嫁给我的时候,是完整的,没有阴郁的。”

三年前崩溃了的苏湘,他记得很清楚。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完全的摆脱那些阴影。

如果他硬要跟傅寒川争,逼着她去做些什么,他怕那个时候的苏湘,又会回到三年前,只是一个碎片拼凑出来的人,没有了灵魂,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也欠下了她一些事,用余生去弥补,也只希望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二天,苏湘一早就带着珍珠过来。老宅这边也已经准备起来,搭了桌子,将祭品都摆上。

苏湘做了青团最后一个摆上,等到了时辰便做了祭祀。

苏湘抱着珍珠,指着照片上的人告诉她,那是生了她的爸爸妈妈,珍珠似懂非懂跪了下来合起小手拜拜,苏湘要她叫爸爸妈妈的时候,小珍珠懵懵懂懂的跟着叫了,祁海鹏听着这一声软软的叫唤,对着照片上的人眼睛里雾蒙蒙的。

“好好好,令聪跟若涵听见了,不遗憾了不遗憾了……”

苏湘对着照片上的杜若涵,什么都没说,上前插了一柱香,拜了三拜便离开了祭桌。

说什么她一定不会辜负她所托,一定会好好抚养珍珠养大成人,这些都是空话。

她说过,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所承诺。

祭祀结束以后,一行人回到了客厅休息。

祁海鹏完成了一件事,这会儿脸色好了很多,下人端来了一些茶点,他也有胃口吃东西了。

苏湘看他精神还算不错,想了想,开口问道:“祁叔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父母的事?”

祁海鹏看了她一眼,眉心微微皱起:“你父母?你是他们的女儿,怎么想起来问我?”

倒不是他嫌弃回答,苏湘的这个问题,让他觉得奇怪。

苏湘勉强笑了下,说道:“祁叔叔,我从小就被我父亲养在家里长大,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现在我有些事情觉得有疑惑,所以想从认识他们的人那里了解一下他们的事。”

“不知道祁叔叔,是否还有印象?”

祁海鹏问道:“你想知道他们什么?”

“这个……”苏湘一时回答不上来了,想是那么想的,但话在嘴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58 你对我简直是了如指掌

苏湘斟酌了下,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的问,不如祁叔叔先说一下对我父母亲还有多少印象,我都想听听。”

祁海鹏“唔”了一声,思索了下说道:“我跟苏明东的交情不算深,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苏明东这个人,在当年也算是个人物。北城这些旧圈人里,有他一号。只是后来几年也不知怎么回事,频频投资失利。最后就……”

他一声叹息,苏明东是跳楼死的,死的也算是惨烈。只是留下个不成器的儿子,把苏湘给坑了。

苏湘皱了下眉毛,苏家往日是风光,她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古董随便摆,墙上随便一幅画都值好几百万。苏家若是没有权势,也不会给她请了那么多的老师,还能把她捂紧了,外面不透一点风声。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苏家只有一个儿子。

苏湘默了下:“那我母亲呢?”

说到沈烟,祁海鹏看了一眼苏湘,笑了下说道:“你母亲当年可是有名的大美人,知道她的人就多了。”

他微微的眯起眼睛看向前方,仿佛眼前就是三十多年前,那个风云变幻,英雄美人的盛年时候。

他道:“三十年前,三大美人齐名北城,南沈烟,北卓雅,中有俞可兰。”

苏湘听着,微微的笑了下。想不到自己母亲当年还是个出名的大美人。

她笑了下又道:“可惜我长得不是很像我母亲。”

她可不是什么名动一时的大美人。

祁海鹏看了她一眼,又“唔”了一声:“嗯,你跟你母亲确实不太像,不过眼睛还是很像的。”

苏湘第一次“出名”的时候,就是她跟傅寒川在床上被人拍到的时候。

沈烟的女儿,居然没有令人惊艳的美貌,还是个哑巴,所以很多当年把沈烟当成女神的人,在看到苏湘的模样后都很失望,还嘲笑两个人结合出来的女儿不好,遗传到了他们的坏基因。

“你的母亲沈烟,还是个才女,追她的青年才俊不少,不过她嫁给苏明东,还挺叫人意外。”

“嗯?”苏湘神色一凛,从听八卦的悠闲状态一下转变,“什么意思?”

祁海鹏道:“我知道的是,你母亲那时有一个跟她相恋的画家,不过那个画家并不出名。”

“而那时候的苏明东,可算得上是枭雄。很多刚起步的公司被他击垮收购,苏氏的资本迅速积累起来,苏家那时可谓盛况空前,还把业务做到了海外市场。”

“而那时,虽然你母亲有名,但是她不像卓雅夫人那样出生名门世家,只是个普通女孩。所以,她可以抵住那么多的诱惑,跟一个穷画家相恋让很多人眼红又羡慕。”

“但过了段时间,就听说她嫁人了。婚礼非常盛大,车队都有几十辆,绕城一周。当时圈子里传,沈烟受不住贫穷,为了荣华富贵嫁给了苏明东。”

苏湘拢起了眉毛,母亲贪恋荣华富贵?这话她是不怎么相信的。

而且母亲也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

记忆中的母亲,吃穿都很朴素,哪怕后来苏氏就要垮了,她也无所谓。

苏湘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祁海鹏怔了下,“后来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满月酒都连请了七天七夜……”

说着,他便停了下来。

生了个儿子满月酒就摆了七天七夜,而生下女儿,却藏了起来,这差距对待……虽说时间过去了很久,当着苏湘的面这么说,她心里该不舒服了吧。

他看着苏湘道:“不过他们把你藏起来,还藏了几十年,倒是叫人意外。”

有个哑巴女儿,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了一些,但这么藏着捂着,是有些让人费解。

勉强可以解释的,就是苏明东心高气傲,处在那个高度,不想被人知道他有个失败的作品,成为被人嘲笑的点。

苏湘沉默了几秒,张了张嘴又想多问一些,祁海鹏拍了拍膝盖道:“好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再问,我也不清楚了。”

苏明东走的路子有些邪,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再加上苏家跟祁家没有业务往来,所以两人的交集不多。若不是在圈里有那么些名气,连这些都不会知道。

这个时候下人们准备好了饭菜,祁令扬拍了拍苏湘的手背道:“先吃饭,之后的事慢慢来想。”

苏湘点了下头,也只能这样了。

吃过晚饭,回去的一路上,苏湘都在想从祁海鹏那儿得来的信息。

车顶的灯亮着,苏湘趁着时候,将一些点都记在了本子上,对着那几条信息发呆。

珍珠坐在她的腿上,好奇的要来抓她的本子,苏湘没阻止,小丫头当做是点读机那样,自己点着上面的字,嘴里咿咿呀呀的一通外星语。

车子碾过减速带的时候微微颠簸,苏湘的身子也跟着颠簸了起来,珍珠的外星语变成了震动的呜呜声。

祁令扬偏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想出什么来了没有?”

苏湘淡淡的道:“想不到,祁叔叔对我父亲的评价是枭雄。”

苏湘长大后,苏家已经衰落下来了,在她的印象里,苏明东跟枭雄两个字也划不上等号。

祁令扬腾出一只手,将她的本子收了起来,再关了车顶的灯说道:“三十年前,很多人都下海经商,那个时候可以钻的漏洞很多。房地产、通讯、影视等等行业,都在发展阶段。也有很多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人大肆扩张,大鱼吃小鱼,这没什么奇怪。”

苏家本来就是世家,苏明东有钱有权有野心,就有成为枭雄的资本。

苏湘吐了口气说道:“如果真的像祁叔叔说的那样,我父亲是个枭雄的话,那他得罪的人肯定不少。”

说不定就有他的仇家,在她生下之后趁机的给她下了毒药,想打击报复。

想到这里,她的眉心又是一蹙:“不对啊……刚才祁叔叔说,苏润出生的满月酒就摆了七天七夜……”

而她一生下来,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直接隐瞒了她出生的消息。

可郑医生明明说,她是在婴儿时期就被人毒哑的。

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家里生下孩子,就对人报喜的吗?

还有母亲怀胎十月,她大着肚子,外界也应该知道苏家又要有婴儿诞生的呀,怎么却是所有人都不知情?

除非,母亲怀孕的那几个月正好不在北城……

苏湘想的头疼,祁令扬道:“你想的是枭雄,但是苏湘,你有没有发现……”

苏湘支着脑袋,看着一路的路灯倒退而去,她道:“发现什么?”

祁令扬道:“你父亲在商场上能够成为枭雄,而且将产业做的那么大,那必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按说,他不会在之后一直走下坡路。可是这之后的十年里,苏家衰退的很快。到了最后甚至资不抵债,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吗?”

苏湘学了很多东西,但是对商业上的并不那么了解,但祁令扬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些奇怪了。

可是,那毕竟是资本市场,一个投资失误,将会连带的起连锁反应,波及到其他业务。苏明东成功了那么久,遇到失败沉不住气,接连投资失利也是有可能。

再加上苏明东年纪大了,那时候苏润也进了公司,他一直没有什么经商的才干,有些投资也是他撺掇着苏明东去做的。

苏湘抓了抓头发,她对父亲这两个字,其实没有多深的感情。

记忆里,苏明东对她非常冷淡,甚至没有抱过她一次,再加上苏家就要破产时,他竟然跟苏润商量着要把她用那种方式去联姻,对苏明东就再也没有一丝父亲的敬意了。

苏湘静下心来,将祁令扬的话又思索了一遍,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过苏家大衰退的人,她闭上眼,又将过去的苏家再回忆了一遍。

缓缓睁开眼睛,她道:“你的意思是说,苏家之所以在十年里大倒退,甚至濒临破产,有可能是遭到了报复?”

一个享有声望的大家族大公司,在十年里面就败得一干二净,最后连公司都卖了,这确实有蹊跷。

而且这十年中,苏明东死后的那几年,还靠着傅家苟延残喘了几年。

祁令扬专心的看拿着路况,将方向盘打了个拐弯,等上了直行道,他道:“按照我的推测来看,应该是这样。”

“不过刚才你也说了,你父亲之前得罪了很多人,遭到报复的可能性很大。这对于你嗓子的事,有没有联系就不清楚了。”

两人说着话,珍珠乖乖的没有插嘴,只自己自娱自乐着。

她张开了小手,拍在车窗上,好像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霓虹光似的。

苏湘沉了口气,将珍珠的小手握在手里,捏着她软软的手指头,感觉自己得到的那些信息让她更加云里雾里了。

她道:“看来,还是要等找到苏润再说。”

她又想起了那个枕园的宴老板,他明明对父母亲知道一些的,但是却一直回避。

只是看他的态度,要从他那里得到信息很难。

“苏润在日本,还没有他们夫妻的消息吗?”

祁令扬道:“苏润在日本欠债,比在国内好不了多少。日本的黑s社会对他可不会客气。他一直被人追债,躲躲藏藏的,就差藏海里去了。”

苏湘冷笑一声:“苏润夫妻习惯了舒服日子,要他像是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他们能受得了?”

“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没有逃回来。”

祁令扬道:“要么是日本机场跟港口码头都有人在等着他们露面,要么就是国内有更让他害怕的人。”

苏湘眉头一皱:“让他们更害怕的人?”

苏润去日本的时候,是卖了公司去的,再加上他手上有卓雅夫人给他的一大笔钱,国内债务他已经还清了,就连莫非同的债也还了,还有什么是值得他怕的?

祁令扬的眼睛闪过一道冷光,说道:“那就不清楚了。”

车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会儿,祁令扬问道:“苏湘,你外公外婆那边呢?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苏湘摇了下头:“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对他们就没有印象。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

倒是爷爷奶奶还有点印象,不过十几年前也都过世了。

车子到了湘园停下,苏湘抱着珍珠下车,祁令扬将车倒入车库。

最近这段时间,祁令扬都是等到珍珠睡了以后才离开的。

好在小丫头起床比较晚,祁令扬不用一大早过来,苏湘只要跟她说,爸爸去上班了就解释过去了。他也就不用太累,两头跑来跑去。

按照以往的规律,珍珠到了洗澡睡觉的时间,但是今晚给她洗漱完,小丫头还精神的很,穿着睡衣拉着祁令扬,一定要他陪着一起睡。

苏湘无奈的看了祁令扬一眼:“可能有阵子没听你给她讲故事了,你去哄她睡吧。”

祁令扬比较宠珍珠,有时候小丫头发脾气了也是他一哄就乖。

祁令扬抱着珍珠进入她的儿童房,小丫头就捧着画本要他讲故事。

苏湘站在门口淡淡一笑,将房门带上,然后下楼去工作室。

这一天都没做什么事,只能晚上解决。

她将记录着祁海鹏口述资料的本子锁入了抽屉,打开电脑。

参加舞蹈比赛的报名单已经提交上去,正式的合同也从邮箱发了过来。

苏湘这些年带着这群少年团参加过几次比赛,也都取得了好成绩,接下来她就要发力,让她带领的团队冲第一了。

这次的赛事很大,若是能拿下冠军,那将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说不定还能上春晚。

她以前编的手语舞就曾经在市区的电视台表演还得过奖金,但苏湘的目标是春晚,就算上不了春晚,几个知名的地方电视台若能登上去,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苏湘将合同打印了下来,仔细的看过条款,准备让闵悦真再看一下,然后就正式签约。

门敲了两声,苏湘正在听新传过来的编曲没有注意到,直到祁令扬摘下她一侧的耳机。

苏湘回头看了他一眼:“珍珠睡着了?”

“嗯,那丫头中午都没怎么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苏湘:“可是她刚才明明很有精神。”

祁令扬轻笑了下:“她是很久没有跟我撒娇了,就来找一下存在感。”

苏湘默了下,虽然他们尽量的表现出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孩子是非常敏感的,珍珠不会说话也不懂这里面变化的原因,但会用一些行为直接表示出来。

再加上今天让她知道了她亲生父母的事,孩子懵懵懂懂,心中应该是有不安感的,所以才表现的比平时更加乖巧也更粘人。

她道:“今天刚让她知道她亲生父母的事,我有些忽略她了。”

祁令扬捏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她总要经历这个过程。与其让她长大后才告诉她,不如现在就让她潜移默化的接受。只要对她的关心跟爱不变,她一样可以快乐的长大。”

苏湘点了点头,平时都是她对孩子比较严厉,这话从最宠孩子的祁令扬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让珍珠早一些知道她的身世,是她跟祁令扬之前就决定好的,只是看到珍珠的这细微变化,她心里有些心疼。

而在这之后不久的将来,当苏湘真的亲生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更加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只是她没有珍珠那么幸运,而是一直活在了一个残忍的谎言中。

苏湘勉强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祁令扬看了眼她电脑上正在播放的歌曲,将另一半的耳机放在耳朵里,脑袋随着节奏轻摆了下。

“嗯,这歌还不错,小诚的歌越来越有水准了。你想好怎么编了吗?”

苏湘道:“还在进行中,应该快了吧。”

现在他们是一边编曲,苏湘这边同步的编舞,如果有变动,再看情况,这样才能赶得上参赛的日期。

祁令扬按了按她的肩膀:“你的事情,比我还多。我还打算带着你跟珍珠出去休假几天,看来你都没时间。”

他的力道揉捏的正好,苏湘闭上眼睛享受,说道:“你有时间出去度假?”

他才刚接手祁氏,耀世那边也不是完全放下不管,两头跑着,连吃饭的那一点点休息时间都在盯着电脑。

谁比谁忙啊……

苏湘道:“是不是要出差?”

祁令扬笑了下:“你对我简直是了如指掌了。”

“下周要去一趟新西兰。”

“嗯?去新西兰?”苏湘的眼睛亮了下。

霍比特之乡,而且新西兰还同时的拥有海洋、山脉、草原、冰川跟火山,是个非常奇特的地方。苏湘一直想去看看,但是之前没有来得及,之后又忙起了事情,便把那个地方放在了她的旅行单上,想着以后有机会了,就去看看。

祁令扬道:“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先出去放松一下。给你包吃包住,来回路费也全部报销。怎么样,有没有很心动?”

苏湘脑海里已经浮现蓝天白云,还有蔚蓝海洋,脚趾踩在海滩上的感觉,脚趾头都动了起来。

但是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对桌上的那一份合同,她道:“心动是心动,但是没办法行动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祁令扬眼底露出一些失望。

苏湘想要出去走走看看的心愿没有变过,但他把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便也将她的心愿放在了心上。

不止如此,他还有别的担心,比如说……傅寒川。

他想将她随时随地的带在身边,这样他心里才不会那么惶恐不安。

苏湘感觉到捏在她肩膀的手指重了起来,她抬头道:“怎么?”

祁令扬垂眸看她,什么话也没说,但是苏湘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在想什么。

她微微笑了下:“我只在这个湘园,慢慢等待。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去。”

……

到了周一,一切又一如既往。

跟闵悦真一起看完了合同以后,苏湘来不及回去做饭,便在餐厅打包了一些午餐给傅赢送到学校去。

闵悦真看苏湘匆匆忙忙的样子,摇了摇头。

她拿起手机给祁令扬打电话道:“听说你这周要去新西兰?”

电话那头,祁令扬道:“怎么,不会正巧你也要过去吧?”

闵悦真嗤笑了一声,弹了弹手指甲道:“我在新西兰又没业务。我是怕你不在的时候,有人趁虚而入。”

“所以,你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说,你可以效劳?”

闵悦真笑了起来:“帮你看着人没有问题,但是酬劳怎么算?”

朋友归朋友,遇到钱的事儿,她也不手软。

祁令扬这种大土豪,只是拔了一根毛而已。

电话那头,祁令扬轻笑了一声道:“成交。”

……

傅氏大楼,裴羡坐在傅寒川的对面,中间的桌面上,摆着一份企划案,还有一份合同。

傅寒川将上面的内容看完,瞧着裴羡道:“你想让我赞助这个综艺?”

裴羡道:“这是两大视频平台一起联合举办的舞蹈秀,之前还从来没有过,吸引到的关注会比任何一档综艺都要多,如果你赞助下去,傅氏的知名度不是又扩开了吗?”

傅寒川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将合同连同企划案都给推了回去。他道:“傅氏的知名度已经很高,没必要浪费那个钱。”

裴羡:“不再看一下,不考虑?”

傅寒川指出道:“上个月的十号,皇图收购了优悦视频一半的股权,成为第二大股东。这么热心来找我投钱,我还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裴羡的皇图,本来只是个影视公司,不知道是不是跟乔影分手刺激太大,这两年皇图做的很大。而根据皇图的战略需要,买下了网络播放平台的一半股权。

裴羡笑了起来:“撇去你跟祁令扬的情敌关系,那小子的魄力跟眼光都是很不错的。”

祁令扬独创的自产自播的模式,在刚开始出来的时候,业内很多人还在为他捏把冷汗,不过这几年下来,他建立起来的版图已经很明显。裴羡也是从他那里得到了启示,直接买下运作成熟的网络平台一半的股份。

“我知道你因为祁令扬有偏见,也别一竿子全都打死了嘛。”

“如果我告诉你,苏湘带的团队也会参加这次比赛呢?”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59 爸爸,你是不是跟妈妈离婚了? 6000+钻石加更1000

傅寒川眉心微微一动,捏在指尖的签字笔转了一圈儿。他呵呵笑了一声道:“她的团队参加,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羡似笑非笑的将合同拿了回来:“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好吧。”

他作势站起,傅寒川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来:“就凭你一句话,她的合约呢?”

裴羡微微一笑,将那份策划书也收了回来,说道:“我看到了她的报名单,等合约到了,你会看到的。”

裴羡推开了椅子,他的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转身走了出去。

乔深正要来找傅寒川谈事情,开门见到裴羡,转身就走,裴羡直接一把拎住他的后衣领:“躲什么。”

乔深拍开了他的手,正了正衣装,侧头看了左右一眼,幸好这边走廊没人看见。堂堂一个总裁助理被人拎着后衣领像什么样子,还混不混了。

他道:“我躲你什么了?”

乔深表面否认加镇定,其实内心在骂没找对时间。只怪他刚才出去了一趟,不知道这位爷过来了,也没事先打探一下。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以后一定要先问一下。

裴羡不知道乔深此时的腹诽,不过对他的否认再加以了否认。

他道:“你不是跟你姐一样,见到我就躲吗?”

裴羡跟乔影分手,乔深为了不被牵连,看到裴羡当然是能躲就躲,不过裴羡这句话的讽刺,让乔深听出来了。

那不是在说,他跟女人一样吗?

乔深冷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道:“裴总,我只是一个小助理,公司事情很多,怎么能说在躲你呢?哪来的说法?”

说完,他就转身去拧总裁办公室的门把,身后裴羡凉凉的声音传过来:“那好,既然不是的话,我就等你忙完了再说。或者,如果你太忙的话,我也可以跟你们傅总打个招呼,让他给你放一天假。”

乔深额头滴下一滴汗,不好,他怎么就给忘了,这男人跟他姐一样,都是大坑,一个不留神就跳坑了。

办公室内,乔深跟傅寒川报完了公事,又问道:“傅总,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傅寒川查阅着文件,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道:“没了,出去吧。”

乔深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傅总,三点的时候关于金戈项目的会议要开,要不要让小组成员先讨论起来?”

傅寒川头都没抬,直接道:“乔深……”

乔深微低着头,等着傅寒川发话。

只听傅寒川道:“乔深,该来的总要来,你想躲的也躲不掉,给他一个痛快吧。”

报告件事情还磨磨蹭蹭,语速都比平时慢,还生怕他听不明白似的,又给解释了一遍,这还不算,居然还想把会议提前,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乔深额头又是一滴冷汗,嗫喏着嘴皮子道:“傅总,如果我说了的话,你也知道我姐那边……”

他看了一眼傅寒川:“我姐说了,她还给你保守着秘密呢。”

乔影知道傅寒川跟裴羡那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在乔深面前就耳提面命过,还特地的说起了这件事。

傅寒川的眉心微蹙了下,翻动页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他瞪了一眼乔深,乔深深知此意,咧了咧嘴说道:“那我就去把金戈小组成员先召集到会议室。”

说着便转身出去了,好像那会议很着急似的。

门外,裴羡抱着手臂,后背抵在墙上堵人,乔深拉开门出来,一脸神色匆忙的样子,说道:“不好意思裴总,马上就要召开紧急会议,有事也只能改天再说了。”

他神色匆匆,一眨眼就走得不见人影。

裴羡气息沉了下来,傅寒川拿着文件出来,见到黑着脸堵人又失败的裴羡,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羡黑着脸问道:“什么会议这么急?”

傅寒川摸了下鼻子,说道:“赚钱的会议。”

裴羡捏着文件,在乔影的问题上铩羽而归,所幸另一方面并不是一无所获。拿到傅氏的赞助,舞蹈大赛就不成问题了。

这或许也算是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吧。

相比较裴羡,苏湘就比较火大了。

下午按点接傅赢放学,她眼看着小家伙从校门口走出来。苏湘正要上前去接人,就见到常妍走了过去。

苏湘的脚步顿住,一口气梗在胸口。

在她不在的这几年里,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傅赢的身边会有各种人来讨好他,当然也有想要做傅赢后妈的,就算是在梦里,她都梦见过这样的画面。

但亲眼看到这个场景,这冲击力依然很大。

傅赢背着书包刚从校门口走出来,正扭着小脑袋找人,常妍走了上去,温柔招手道:“傅赢,在这边。”

傅赢见到常妍,微微的张着小嘴,似乎有些意外。

毕竟他已经“独自”上下学快要一个星期了。傅赢呐呐的往前走了两步,常妍习惯性的上去摘下他的小书包,另一只手递给他带来的零食:“饿了吧,先吃点垫垫肚子。给你做了芋头甜汤,回去就能吃了。”

苏湘在一边看着,冷冷笑着。

若是从外人角度看,这位常小姐还真像是个好妈妈,将孩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在常妍牵着傅赢的小手往车上走时,苏湘走了过去,挡在她的前面说道:“常小姐,谢谢你来接傅赢放学,但是今天既然我来了,还是我送他就好。”

常妍的笑容慢慢的落下来,瞠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也渐渐失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回来后的苏湘,也是亲耳听到她开口说话。

她知道她回来了,但是竟然堂而皇之的来学校接人?

常妍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苏湘也不想搭理她,把傅赢的小手牵了过来,淡声道:“傅赢,我们走。”

傅赢回头看了常妍一眼,撇了撇嘴巴,跟着苏湘往前走去。

常妍眼睁睁的看着傅赢从她手里被苏湘抢走,心里翻江倒海,却找不到理由上前将傅赢带回来。

而苏湘同样的也是紧捏着傅赢的小手快步的往前走,只想快点远离那个女人。

她心里头噎着一口气,堵得心火烧。

她讨厌任何以傅赢后妈自居的女人,想也不行!

傅赢是她生的孩子,不需要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

常妍怔怔的一个人站了很久,头顶的阳光温暖,她却如坠冰窟。

任何的听说,都不如直观的见到更有冲击力。

就好像她精心守着的一颗蛋,不离开一步的守了三年,可那个人一来,轻而易举的就拿走了。

她的心脏迅速的被失落填满,半天缓不过劲来。

身边周围孩子的吵闹声渐渐远去,校门口的那些车也渐渐地离开,一会儿功夫,校门口就恢复了冷清。

一个向着妈妈跑过去的孩子不小心的撞了她一下,常妍打了个趔趄,那孩子有些害怕她的模样,紧紧的靠在他妈妈怀里,那位母亲对她点了下头说句不好意思,就带着自己的孩子往车那边走,一边问着孩子怎么这么晚出来什么的。

常妍眨了眨眼睛,傅赢刚上学的时候,她跟傅赢的相处模式,不就是这样吗?

她的喉咙翻滚了下,一双眼含着恨意往前面看过去。

苏湘牵着傅赢的小手走在树荫下。

手掌那么大的法国梧桐落叶多了,傅赢喜欢踩在那落叶上,一跳一跳的,他说神仙就可以踩着树叶飞。

但是今天,孩子闷不吭声的,只闷头规矩的走路。

苏湘捏了捏孩子的小手,她来接傅赢的这么多天里,孩子把她甩在身后,不肯给她牵手,今天还是第一次,而且没有拒绝她。

苏湘微微的笑了下,这时候身后一辆车开过来,卷起的灰尘扬起,苏湘抬手将傅赢抱在身边背过身体给他挡住,车子停了下来,同时关门声响起。

等风过,苏湘放下手臂,微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女人。

常妍沉了口气,看了一眼苏湘过后,微弯腰对着傅赢温柔笑道:“傅赢,怎么开始走路回家了呢,上车,我送你回去。”

苏湘一看她这狼外婆的模样,心里就一顿恶心。

她转了下身体,挡在傅赢的前面对着常妍道:“傅赢自己上下学,既可以锻炼他的独立能力,也可以让他锻炼身体。”

她顿了下,微微一笑说道:“常小姐长期以来很照顾傅赢,我这么跟常小姐解释,是客气,希望你能明白。”

说白了,她是傅赢的妈妈,她才是决定傅赢怎么走的那个人。

常妍捏了捏手指头,对着傅赢笑了下,直起腰来对着苏湘时,脸上挂着同样客套的笑,她道:“苏小姐,我知道你是傅赢的母亲。但是这三年你不在,可能你不知道,傅赢作为傅家的继承人,要受多少教育。”

“他今天晚上还有风险投资模拟课,在这之前,他必须要完成学校布置的所有作业。路上他自己走路回去起码三十分钟,而这三十分钟,本来是他可以用来做作业的时间。”

苏湘的呼吸微窒了下,目光闪了闪。

傅赢作为傅家的继承人,要接受多少教育,她当然知道。在他还在学习母语的时候,就开始同步的学习其他国家的语言了。

而所谓的风险投资,她出身苏家,当然也清楚。

精英教育,从孩子小时候就开始培养他们的战略眼光,苏润到了中学的时候才只学到皮毛,到了大学给他一笔钱做投资,赔的一干二净。

但常妍那番话,最刺她的是,她在提醒她,这些年在傅赢身边照顾他的,不是她,而是她。

苏湘捏了下手指头,轻轻吸了口气说道:“常小姐,你可能还没有弄清楚一件事情。可能这几年你照顾傅赢,不小心把自己代入到了某个角色中去了。”

“但是,常小姐,我比你更清楚怎么去教育一个孩子。因为我是真正生养过孩子的人,知道什么对他是真正的好。”

“常小姐如果喜欢孩子,喜欢某种感觉的话,不妨自己结婚,也去生一个,这样更加有感觉。”

一番话,常妍的脸色又红又白。

一口气在喉咙梗了梗,她道:“苏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这样平白找来带走傅赢,寒川知道吗?”

“卓雅夫人知道吗?”

“我只知道,卓雅夫人是很放心将傅赢交给我来照顾的。”说着,她也停顿了下,低眸扫了傅赢一眼,脸上盈起笑意,“周六的时候,我跟傅赢还去了郊区庄园一起玩的。”

“傅赢,对吗?”

苏湘像是被针扎了下似的一阵锐痛,她在教育机构等了一个上午,原来,他们去了庄园玩?

她看向傅赢,傅赢躲闪着她的目光,垂下了头,一只小脚脚尖点着地面的落叶。

苏湘轻轻的吐了口气,再次的抬眸看向常妍,声音也冷了下来,她道:“常小姐,我不知道你当着傅赢的面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傅赢是我儿子,我是他妈妈,我接他放学有何不可,为什么我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倒是常小姐,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呢?”

“就我所知,傅赢的家教老师是吴老师,他的家庭保姆是宋妈。如果是她们任何一个来接走傅赢,我倒是可以放心让她们带走孩子。”

常妍一张脸再度的涨红,却被堵得哑口无言,苏湘睨了她一眼,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也不想再看到她的脸。

她道:“如果常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你随意。”

说完,她便拉着傅赢的小手继续往前走了。

常妍转身,恨恨的看着苏湘又一次的在她面前带走傅赢,被一个肮脏的女人狠狠的羞辱,她眼眶里面的泪水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苏湘拉着傅赢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确定那个常妍不会再追上来以后,苏湘松开了傅赢的手,自个儿往前走去。

傅赢的小手被捂得热热的,乍然一冷,呆呆的看着苏湘丢下他往前走了。

他皱了皱小眉毛,将垮在一边的书包带子拉上肩膀,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跟在她的身侧,稍稍超过她一些,小脑袋往左上角抬起,瞧了眼苏湘道:“你生气了吗?”

他没有去教育中心,去了郊区玩,她生气了吗?

苏湘抿着嘴唇不吭声,傅赢咬了咬小嘴,呐呐的跟在她的身边。

默不作声的又走了一段路,傅赢的书包卸下肩膀,他的胸口起伏着,眉毛拧了起来,似乎也是生气了。

脚步一停,他生气的将书包摘下来,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大声道:“我不走了!”

苏湘停下来,转头看着傅赢。

见他皱眉绷着脸,那模样跟傅寒川简直一模一样。

她淡声道:“将书包捡起来。”

“我不!”傅赢索性腿一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你不也放了我鸽子!你都没管我!我就只一次,你生气什么!”

苏湘默了下,往回走了几步,到他面前。她将书包拿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想要往他身上背,傅赢推开了她根本不肯配合。

“你走开。”他打开手表,准备打电话叫人来接,苏湘一手摁住了他的手表说道,“我没有生气。”

傅赢毛着眼睛瞪她,根本不相信。

苏湘轻叹了口气道:“我生气的是刚才常小姐说的那些话。她对你那么了解,但是我却对你知道的那么少。”

她回来,跟孩子的接触也就这一点点的时间。

她心里难过的是,她错过了孩子成长最有意思的时候。从一个话都说不太连贯的奶娃娃,到现在已经开始学习风控投资,那种飞跃她几乎难以想象。

他还会别的什么呢?

傅赢的眉毛舒展了开来,看了看她,眨了下眼道:“你真的不是为了那个生气吗?”

苏湘轻笑了下,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拍他屁股上的灰尘,也趁机的教训了几下:“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是个男孩,怎么能学着坐地上撒泼呢,谁教你的……”

傅赢嘟着小嘴脸红了下,伸出手臂将书包背起来。

他得不到东西的时候,就会坐在地上哭闹,这样她们就会把他要的东西给他了。

如果他不愿意去上课,坐在地上那么闹一下也是可以的。

当然,前提是爸爸不在的时候。

他理直气壮:“我还是个孩子,孩子就可以这样。”

苏湘嗤笑了下:“你是个孩子不假,但是你这样子,连良见到过吗?”

傅赢立即忽闪了下大眼睛,往后看了一眼,好像身后连良瞧见了似的。

今天连良下午请假回家,她妈妈来接她走的。

傅赢绷了绷脸,哼了一声:“她也是个孩子,还是女孩子。”

意思就是,连良那样的小姑娘肯定比他闹得还厉害。

苏湘笑道:“我看未必。连良很懂事的。”

苏湘瞧了一眼傅赢,她对傅赢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了解,但是这孩子对连良那个小姑娘特殊,她是瞧的出来的。

傅赢瘪着小嘴不吭声了,苏湘牵着他的小手慢慢的往前走,缓缓说道:“傅赢,我对你失约没有生气,是因为我知道,你失约肯定有你的理由。你不会故意不来。”

“同样的,我离开,也是有我非走不可的理由。”

“你是我的宝贝,丢下你离开,你不会知道,我对你有多牵挂。”

“就像你在庄园的时候,你也会想我在教育中心等着,是不是会难过,对不对?”

傅赢抿着嘴唇不吭声,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苏湘淡笑了下,想到了什么,她的脚步停了下来,低下身对着他又问道:“那……刚才我跟常小姐争论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可以说一下,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是不是我们吓到你了?”

她不应该当着孩子的面去跟常妍争论那些,傅赢还小,也不知道她跟傅家,还有傅寒川之间的矛盾,但傅赢很聪明,不知道她跟常妍争论的时候,他是不是听出了什么。

傅赢望着她,小嘴张了张又闭紧了,似乎在琢磨着要不要说,最后他道:“哎呀烦死了,还走不走了。没有准时回家,我就要倒霉了。”

小家伙拽紧了书包带子往前一路小跑。

他只是想要看一下,她是不是会紧张,为了他,她能做到什么地步,会不会又跟以前一样,把他丢下来交给别人了。

……

傍晚的傅家。

事实上,傅寒川只在最初的时候专门盯过一次傅赢的放学时间,之后傅赢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到家,只有吴老师还有宋妈妈知道。

傅寒川公司工作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盯着他。

傅赢虽然在走路回家的时间上花费多了点,但他写作业的时候没有再玩游戏机,注意力也集中了,很快就把作业完成了。

一个人吃过晚饭,专业的风控投资师已经等候在一边,等傅赢休息一下过后便开始了上课过程。

傅赢托着下巴听老师讲课,脑子里在想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使得他今天的模拟试验赔了。

小家伙懒洋洋的收起课件,傅寒川这个时候才下班回家,老师将今日的教学进程说了下便回去了。

傅寒川坐在餐厅桌上,宋妈妈将热着的饭菜端出来,傅寒川拎起筷子,傅赢自己爬上他对面的座椅。

臭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今天的投资全赔。”

傅赢是他的儿子,有他的基因在,脑子不会差。

傅赢趴在桌面上瞅了他一眼:“爸爸,你是不是跟妈妈离婚了?”

小家伙自然不会透露这些天,都是苏湘送他回来,就想着怎么套他的话。

学校里也有父母离婚的孩子,更何况他所处的圈子多的是有后妈后爸的孩子,离婚这个名词,他一点儿都不陌生,也知道这里面的意义。

傅寒川拎着筷子的手顿了下,脸色黑了下来,声音跟着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傅赢最怕爸爸拉长脸盯着他的样子,他缩了缩脖子,眼睛忽闪了下,歪过脖子瞅着别处道:“他们都这么说的。”

有人跟他说,他妈妈丢下他不管去了别处,自然也有在他耳边说,爸爸妈妈离婚了的。

傅寒川的气息沉了沉,傅赢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当年苏湘的事情闹得太大,有嚼舌根的在孩子面前说些什么,这个是防不胜防的。

薄唇一掀,他冷冷的吐了两个字:“没有。”

傅赢看他回答了他的问题,胆子又大了一些。

他手里拿着一辆巴掌大的小汽车在桌面上推来推去,偷偷的瞥着傅寒川,又问道:“那妈妈为什么不回来?”

“她是不要我们了吗?”

“……”傅寒川纵然毒舌刻薄,但是对于儿子的问题却是只能用威严镇y压。

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现在几点了,这个时间,你不是该睡觉了?”

小家伙问答无果,又看着要惹毛爸爸了,讪讪的爬下椅子回房间。

傅寒川对着面前一桌半温的菜,忽然没了胃口,筷子一搁碗边上起身走了。

宋妈妈是全程听到了这对父子俩的对话的,看着傅寒川走了,问道:“先生,你不吃了吗?”

回答她的是书房的关门声。

宋妈妈摇了摇头,收拾起了碗筷。

书房内,傅寒川坐在电脑前,打开了视频。

视频里,手语教学者比划着手语,一边慢慢的说着每个动作的意思。

他往后一靠,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一个个的动作,心里忽然一阵烦乱。

那女人学会了说话,就跟插了翅膀要上天似的,各种逍遥自在,得了个爱心大使不够,不好好的来处理她的私事,还跑去报名参加舞蹈大赛,切,看她怎么折腾!

“喵……”睡在机箱上的大白猫这个时候醒来,顺着他的大腿爬了上来,贴着他的手臂各种蹭,喵喵叫的亲昵,尾巴都翘起来了,踩着猫步在他两条大腿来回走。

男人的衬衣卷起,毛茸茸软软的猫毛蹭的他手臂发痒。

傅寒川垂下眼眸,揉了揉它的大脸,从猫头一撸,一直撸到尾巴那儿,那猫儿就乖巧的蹲坐在他腿上,舒服的呼噜呼噜念经,不时的还伸出舌头舔一舔他的手指。

“你这东西倒是会讨好……”

男人浅笑了下,打开抽屉,里面有一支营养膏,那猫儿闻着味道凑上来吧唧吧唧的舔,顺势往他身上一趟,抱着他的手腕吃的更舒坦了。

那娇柔的姿态,那微微眯起的娇媚眼神,看得人心里发酥。

男人的目光温柔,一下一下撸着猫毛:“可惜有的人就是不听话,说说,怎么让她听话……”

……

湘园门口。

“阿嚏……”

苏湘将祁令扬送到车边只觉得鼻子痒,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吸了吸,祁令扬将她的衣领竖起来挡风。

“是不是感冒了?”

苏湘又吸了下鼻子道:“可能吧。”

室内外的温差大,可能不小心呛到了风了。

祁令扬抬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里面暖暖的灯光透出来。

他道:“别送了,回去冲一杯感冒茶喝,这个天气降温厉害。”

苏湘“嗯”了一声点头,她笑了笑:“你可真啰嗦……”

她话没说完,就被祁令扬捂住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60 我,舍命奉陪!

“说我啰嗦。”

他松开手,在她额头弹了下,嘣的一下梆梆响。苏湘吃痛捂住了额头,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祁令扬伸手又给她揉了起来。

“想听我关心的人还没资格呢,你倒好……”

男人微微低哑的声音带着宠溺,温润的眼眸中也盛满了宠溺,那微温的掌心熨贴在额头,像是带了电流似的酥麻。

两人的视线碰触在一起,苏湘感觉不自在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皮,双手搓着手臂低声道:“不玩了,时间不早了,你上车吧。”

祁令扬看她搓着手臂,又将她微塌的衣领拉了拉:“那我走了,你赶紧进屋去。”

说着,他也不再多做耽搁,拉开了车门上车离开。

苏湘看着那车渐渐远去,微耸了下肩膀回屋。

她冲了一杯感冒茶,捧着热乎乎的水杯回到工作室,将白天没做完的工作继续。

才坐下没几分钟,家里佣人来敲门:“苏小姐,外面好像有人,但是我出去的时候又不见了。”

苏湘的水杯放在唇边,闻言微微的皱了下眉:“有人?”

张妈神色紧张,说道:“是啊,我刚才在院子里转了下,就见到我们家门外好像有人,可是我出去看的时候,又不见了。”

苏湘抿了下唇瓣,她才刚进屋没多久,可是刚才她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如果外面有人,又是谁?

苏湘有些不大放心,放下水杯道:“我出去看看。”

张妈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夜色漆漆,马路上几盏照明灯发出昏暗光芒,路灯下的树木影影绰绰,安安静静的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平日里月色好的时候站着看一看还觉得挺好,此时一看,未免心慌了起来。

张妈道:“苏小姐,不然告诉祁先生,让他来看看,要不要加强保安什么的?”

祁令扬刚离开,而且过两天他就要去新西兰出差,苏湘不想他在外工作还放不下,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可能是经过的路人吧。”

这里是别墅区,不过这里都是独栋的别墅,距离间隔比较大,可能是有什么人在外散步也不一定。

张妈又张望了一眼,这大晚上冷飕飕的,谁还跑出来散步啊?

苏湘道:“没事了,回屋吧。”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两天后,祁令扬飞去新西兰,苏湘抱着珍珠去机场给他送行。

小珍珠委屈的撇着小嘴,张开肉呼呼的手臂要他抱,祁令扬笑了起来,从苏湘手里抱着小丫头,在她脸上亲了亲,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奶香味。

“爸爸出去几天就回来,在家好好听妈妈话,不可以惹妈妈生气,懂吗?”

珍珠歪靠在他的胸口,小脑袋耷拉着,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捉着他胸口的一颗纽扣玩,也不搭理人。

祁令扬笑了下:“平时不见你这么黏着我。”

催促登机的提示响了起来,苏湘把珍珠抱了过来说道:“大概是知道保护伞不在了,这时候就开始撒娇了。”

平日里苏湘严肃起来的时候,祁令扬都会过来劝,是珍珠忠实的奶爸,小丫头精的很。

祁令扬扯了扯唇角,又摸了下珍珠的圆脸,随后视线转向了苏湘,对着她道:“那么你呢?”

苏湘脸颊微微红色,呐呐的对着他道:“什么?”

祁令扬道:“就要不在你身边了,不黏我一会儿吗?”

苏湘笑了起来,说道:“别夸张了行不行。”

祁令扬这些年也时有出差,只是没有离开这么长时间的,可能真的会有些不习惯。

登机的催促又响了两遍,苏湘抬头看了看电子告示牌说道:“赶紧上飞机吧,就要起飞了。”

祁令扬看了下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才又嘱咐了她几句,最后他揉了下她的头发,低声说道:“有事就去找楚争,我来不及赶回来,不过也别忘了打电话告诉我,嗯?”

又是那种放心不下又充满宠溺的眼神,苏湘点点头:“嗯,知道了……”

见苏湘点头答应了,祁令扬这才去检票处。

苏湘看着他进闸,两人最后挥手告别,她做着珍珠的小手:“跟爸爸说拜拜。”

珍珠小手捂着小嘴飞吻,奶声奶气的说拜拜。

等苏湘转身之时,眼前一个人影晃过,她微怔了下,等再看过去时,满眼都是行色匆匆的旅客。

她微沉了口气,大概是那天晚上有些被张妈吓到,感觉有人跟着她似的。

苏湘抱着珍珠上车,驱车离开了停车场。

而在飞机头等舱,祁令扬打开电脑,屏幕就是苏湘跟珍珠母女的照片。

珍珠趴在绿油油的草坪上,面前对着一株蒲公英嘟起了小嘴,一半的蒲公英飞了起来,苏湘半躺在她的身侧对着镜头微笑,及肩的黑发微垂,笑容明媚,画面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温暖很美。

空姐过来服务,看到那一张屏保图片,笑着说道:“真漂亮。”

祁令扬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她是我太太……”

……

卓雅夫人开完董事会议,踩着高跟鞋从傅氏大楼走出来,面前一辆红色cooper开过,她微皱了下眉毛,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傅氏大楼的某处,眉心皱得更紧了一些。

管家老何将车开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卓雅夫人拉开车门上车,手指揉着太阳穴,眉心不曾舒展。

此时她的脑子里还想着那一辆红色cooper,那哑巴当年将傅家老宅大门撞烂,刺耳的叫声依然回荡在耳边,刺得她脑袋疼。

老何等了一会儿,不听她说起要去哪儿,便问道:“夫人,现在去华夫人那里喝茶,还是回老宅?”

卓雅夫人想了想,说道:“去常家看看吧。”

老何愣了下,随即应答:“是的,夫人。”

车子开起,卓雅夫人支着脑袋,淡漠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她暗示过了常妍,可不见她有什么动静,这几天傅家也没见她过来……

一会儿就到了常家别墅门口,老何将车停下,下车去跟常家的下人打招呼。

门铃响了几声,没几秒钟,里面就有人出来,见到门口站着的老何,再一瞥马路上停着的白色轿车。

只见那车里,坐着一个模样冷漠的贵态妇人,那不是傅家的那位卓雅夫人,还能是谁?

她立即打开了门笑道:“原来是卓雅夫人来了。”

这时,卓雅夫人推开了车门下车,走到铁栅门处,微抬下巴问道:“常小姐在吗?”

“在的,小姐在书房。夫人请进来,我这就去通知她。”

卓雅夫人点了下头,跟在佣人身后走了进去。

常妍人在书房,不过她并不是在看书。

电脑打开着,上面是优悦视频跟豆蛙视频两大视频网站联合举办的舞蹈大赛的宣传,上面公开了比赛的评委,每一个都是圈子里的大腕人物,光是这波热身造势就很吸引人了。

而在海报的下方众多赞助商中,出现了傅氏的logo,常妍的手指对合着,视线盯着那个logo。

傅氏为了旅游线路的推介,只推出过一档旅游综艺,不参与别的综艺项目,现在赞助这舞蹈大赛,这用意……

她的手指握紧了起来,目光阴沉的对着那一则宣传。

门响了起来,常妍回过神来,将电脑关了,翻开了桌面的书:“进来。”

外面的佣人听到里面的声音,这才推开门说道:“小姐,卓雅夫人来了。”

常妍一怔,转头道:“夫人怎么来了?”

佣人道:“这就不知道了,正在楼下等着呢。”

常妍看了她一眼,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往楼下走去。

楼下,卓雅夫人坐在客厅,喝着佣人给她冲泡的红茶,就听到楼梯上传来噔噔的脚步声。

常妍甜软的声音传来:“夫人,你怎么来了?”

卓雅夫人放下茶杯,对着常妍微微笑道:“经过你们家附近,就顺便过来拜访一下。”

常妍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对着佣人吩咐道:“你们赶紧去准备午餐,我要留夫人在这里用餐。”

“是,小姐。”

佣人离开后,常妍对着卓雅夫人笑了下道:“不然不常来,今天可一定要在这里用了饭再走。”

卓雅夫人点了下头道:“好啊,反正回去也是我老太婆一个人。”

她的脸色微微露出些落寞,语气却有些嗔怪。

常妍的笑意有些尴尬,拿起茶几上的一包零食吃。

卓雅夫人之前就暗示过她,只是她在去接傅赢的时候那么难堪,哪里能这么去傅家老宅。

她笑道:“夫人现在照样是大美人一个,怎么能说是老太婆。”

卓雅对这些开头话不甚在意,两句话后便说到了她要转入的事上。

她道:“常小姐,说起来,我也不是顺路来看你,而是特意来的。”

常妍望着她:“夫人……”

卓雅夫人亲厚的将她的手放在手心上,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常小姐,那日我跟我你说的话……”

她顿了下,将常妍的手松开,又笑了下说道:“刚才你家佣人说你在看书,可能常小姐决定要帮助你哥哥嫂嫂,我还是不要来扰乱你的心意了。”

常妍看着落空了的手,上面还有着一些余温,但也在顷刻间消失了。

她看着卓雅夫人,那日被苏湘的羞辱历历在目,她的笑容勉强,睫毛微微颤了起来,声音透着委屈。

“夫人……你对我的厚爱,我是知道的。”

“其实我去找过傅赢,也想跟他重拾之前的友好。只是他的母亲回来了,看到他们母子天伦,我怎么好去打扰……”

她垂下头,一下一下的剥着手指头掩饰难堪。

卓雅夫人却在她落音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你说什么?”

“那个女人见过傅赢了?”

常妍点了点头:“嗯,傅赢放学的时候,我去接他,见到那位苏小姐了。”

卓雅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从常家离开后,卓雅夫人坐在车上,脸色更加恶劣,因为气怒,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那个女人,她怎么敢……”

当初让她离开傅家的时候,就已经在协议上写清楚,她不可以随意的去见傅赢。

她当那些白纸黑字,都是不作数的吗!

老何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劝慰道:“夫人,您先消消气。”

“那女人回来,肯定是放心不下小少爷的。”

卓雅夫人掐着手指,冷声道:“去实验小学。”

当晚,苏湘去接傅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傅赢从学校里面走出来。

她以为傅赢被老师留堂或者轮到做值日生,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一批批的孩子出来,就快没人了。

连良背着小书包跟另一个小男生一起从校门走出,苏湘对着她招了招手:“连良……”

连良走了过来,声音软软的叫阿姨。

苏湘笑了笑,问道:“连良,我家傅赢今天是不是被老师留下来了?”

连良摇了摇头,皱着小眉毛道:“傅赢只上了两节课就回去了。”

苏湘怔了下,好端端的怎么下午就回去了,她以为傅赢生病,急忙问了一声:“他是不是不舒服?”

连良又摇头:“不是,好像是他的奶奶来接走的。”

傅赢虽然背景惊人,傅寒川对着学校的赞助就高达八位数,不过在学校里他就只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家长老师都不知他的背景,更何况是小孩子。

苏湘一听奶奶二字,心里却已十分有数。

她点了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连良看她神色落寞,抿了下小嘴道:“阿姨,明天我会告诉傅赢,你来接他了的。”

苏湘扯了扯唇角,对小姑娘笑了下:“谢谢。”

回到车上,苏湘心里就不平静了。

卓雅夫人经常有社交活动,也常带着傅赢出去参加活动,但她不认为孩子在上学的时候,她就过来把人接走。

她这么做,很明显的,是她知道了她来接傅赢放学。

她不想她跟傅赢有所接触!

苏湘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的红灯,眼睛都印红了。身后突兀响起刺耳的喇叭声将她的神思拖了回来。

她沉了口气,方向盘一转,往傅家老宅的方向而去。

傅家老宅的门口,管家老何好像就是在等着她似的站在大门口。

苏湘故地重来,情绪一点都好不起来,眼睛里透着又狠又恨的戾气。

不只是卓雅夫人这么粗暴的带走了傅赢,还因三年前,她跟这里最后的决裂。

那一扇高大华丽的雕花铁栅门高高耸立,已经恢复如初,但她与这里的关系,已经是划下一道鸿沟,再难弥合。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要再来一次这地方。

看着那一扇门,往事又在脑中浮现,她永远都记得那时候的绝望,那时候的嘶喊,跟那些人对着她的冷漠。

一股气流在她的胸口激荡,她的手指死死的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那扇门,鼻腔喘着粗气,眼睛也红了起来。

老何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笃笃笃沉闷的声音响起,那被密闭玻璃隔离的男音显得更加低沉。

“苏小姐。”

苏湘一下松了手指,微微的握起拳,可以感觉到掌心深深的拓下了方向盘的纹路。

窗外站着的人好像生怕她又一次开车撞门似的,又叫了一声:“苏小姐。”

苏湘推开门下车,冷冷的看了老何一眼,冷声道:“我要见傅赢。”

说着,她便往前走去,老何手臂一伸,拦住她道:“苏小姐请留步。”

苏湘的脚步一停,偏头冷瞧着老何。

老何道:“夫人在雅竹轩等你。”

苏湘眉头微蹙了下,老何已经往前走去,那边备着一辆车,看样子是要送她去那什么雅竹轩。

苏湘气息微沉了下,抬步走了过去。

雅竹轩是一座高级茶室,里面布置充满禅意,实木长桌,上面摆放茶具,角落还有琴师弹琴。

音符空灵,伴随着外面淙淙的流水声,闭上眼,眼前就是一片静谧天地,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而睁开眼,长桌的一端坐着卓雅夫人,她身侧的茶艺师正在给她冲泡茶叶。

老何把人带到便退了下去,苏湘走上前,漠然的看着她。

“坐吧。”卓雅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淡淡吩咐了一句。

苏湘冷声道:“不用了,我很忙。”

她没打算跟她久耗着。

卓雅夫人抿了一口茶,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大的架子。”

她抬眼看向苏湘,那眼神,跟三年前看她时是一样的,轻蔑、不屑、厌恶。

她道:“苏湘,你连傅家的门都进不去,还敢在我的面前摆架子?”

苏湘嗤笑:“傅家的门又不是铜墙铁壁,恐怕夫人忘了,之前我是怎么进去的!”

“若说端着架子,夫人这架子端了几十年,不累吗?”

她知道,卓雅夫人若是要阻止她跟傅赢见面,大可以在学校门口当着她的面接走傅赢,直接来一场面对面的对仗,再不然,也可以通知人来要求见面。

她之所以那样带走傅赢,就是要她来主动找上来,可又让老何带她到这里来,还不是为了端架子,羞辱她。

卓雅夫人冷冷看她一眼:“苏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老何带你来这里,而不是让你进去傅家?”

苏湘的神色微微一变,手指捏了起来。

卓雅夫人手摆了摆,让在场的茶艺师跟琴师都退了下去,她直视着苏湘,眼睛里透着冷酷道:“念你跟傅家跟寒川有那么一场孽缘,我还给你留点面子。”

她顿了下,声音更加冷了下来:“因为你脏,傅家的门,不会让你踏入一步!”

苏湘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脸部血液迅速冲涌,手指掐入了掌心里。

但她也知道,她没有必要为一个她已经舍弃了的地方,她唾弃的人去浪费她的感情。

她不就是要打击她,羞辱她吗?

苏湘深吸了口气,咬着牙道:“夫人,在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上面写的很清楚,我有一个月一次的探视权。”

“我离开三年,加起来有三十六个月,三十六天,你无权阻止我。”

她跟傅寒川的婚姻关系未解除,但她可以跟傅寒川呛声,却不能用这个来跟卓雅夫人辩解,这是个只有少数人,也只能这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卓雅夫人冷笑了下,说道:“你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可没传出那种丑闻。现在,你居然敢用你肮脏的手去碰傅赢?”

一股怒意冲上脑门,苏湘闭着眼,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她道:“夫人,我签下离婚协议,我也跟傅寒川已离婚。那个时候,我是自由的。我跟谁在一起,谁也无权干涉。”

“协议上可没写,离开你们傅家之后,我还必须要为你傅家守贞。”

说到这里,她冷冷的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不是夫人你一手安排的吗?”

“你给我牵了线,这时候却来往我身上泼脏水。夫人,您可真高雅。”

“请问你对着我的时候,不觉得心虚有愧吗?”

“你对着傅赢的时候,不觉得心虚有愧吗?”

卓雅夫人的呼吸乱了起来,握着茶杯的手颤抖,茶水泼洒了出来,她的衣袖沾到,很快的晕染开来,一片深色。

她垂眼看到,将茶杯丢了出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沉声道:“我已经让你哥哥停手,这指责是你指错了方向。”

她眼一冷,又道:“以你现在的地位,还是爱惜一点自己的羽毛好,不要再闹出什么丑闻来。”

“你既已要与祁令扬结婚,就别想再借着傅赢,来勾y引我的儿子!”

“夫人,你想多了。”

苏湘打断了她,微微的抬起下巴,睥睨似的看着卓雅夫人道:“夫人,我与你们傅家,缘分尽了。你看上什么人可以进入你傅家大门只管进,我管不着也跟我没关系。但傅赢是我生下,这血缘关系断不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傅赢,不想与你傅家有任何瓜葛,但若夫人硬要阻拦……”

苏湘声音一顿,铿锵有力的道:“我,舍命奉陪!”

千防万防,不就是防着她跟傅寒川再有什么吗?

苏湘心底只剩冷笑。

真要硬来,她没有什么好怕的。

卓雅夫人听着那有力的四个字,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苏湘把话撂下后,便转身走出了茶房。

只余空气里中依然浮动着的清幽茶香。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61 我要是知道的话,那我还坐你的车干嘛?

与此同时,身在傅家老宅的傅赢也不安分。

卓雅夫人将他接出学校,又让他在家不要乱跑。小家伙难得逃课半天又没什么事做,趁着人不留神就跑出来了。

要说小孩子的精神好,那绝对是真的。傅赢平时懒得走路,但是一到玩的时候,绝对是有无限体力,居然自个儿跑出了小区,一路探险。

他有高科技手表,学着柯南,自己在地图上看着路线,自己打的上车,可是上了车后就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出租车司机问他:“小朋友,要去哪里?”

傅赢摸了摸脑袋,想了半天说道:“湘园。”

傅赢只听苏湘说过一次,说她住在湘园。

傅赢就是好奇那个地方,是不是很大很大,像莫叔叔的那个庄园那么大,所以妈妈才不愿意回家。

出租车司机也是一愣,要说具体什么路,什么小区他肯定熟悉,但是只一个湘园,又不是著名景点,上哪儿找去?

“小朋友,你能具体说一下位置吗?”

傅赢瞅着手表上的地图显示,心里嫌弃爸爸给他的手表不给力,还说是最详细的地图,连个地方都找不到。

他瘪了瘪嘴,脾气大了起来,大声道:“我要是知道的话,那我还坐你的车干嘛?你是司机,是活地图,不是吗?”

司机一愣,这小孩脾气这么大,真是欠教训的,不过那一句活地图又刺激到了他。

恰好,这是位出租车开了十几年的老司机,要说这北城,哪个角落他没去过?

司机拉了下手刹,说道:“好,我拉你去。你钱带够了吗?”

可别是个熊孩子。

傅赢摸了摸口袋,手指微微一缩。他一个小孩子,又有人给他掏钱,他哪里有备钱的概念。不过傅赢小祖宗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挺了挺脖子道:“你觉得我像是没钱吗?”

哼,只要找到湘园,自然就有人替他付钱了。

司机在导航仪上找了下,还真没找到湘园这个地方,连个小区名都不是。不过听这名字,要么是有钱人的豪宅,要么是郊区农家乐什么的。普通人家,谁还给自己家弄个名儿。

司机拉着个小孩,先在市中心兜圈子,一边搭着话。

“小朋友,看你穿的校服是第一实验小学的吧?我女儿也在那里上学。”司机叔叔笑呵呵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你上几年级了呀?”

傅赢眼睛转了转:“一年级。但是我很聪明的,你要是拐骗我,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我还有好多个厉害的叔叔,他们只要一分钟就能找到我。如果他们找到你,你就倒霉了。”

司机大叔:“……”

这是个爱吹牛的熊孩子,不过看着机灵,胆子还挺大。

大叔依然笑呵呵的:“我拐骗你做什么,我自己有女儿。你这样的小孩,我可要不起。”

“对了,我女儿也上一年级。她叫连良,可是他们班级的班长呢。你听说过吗?”

大叔一说到自己的女儿,脸上表情就更乐呵了,一副慈父模样。

傅赢小身子一僵,脑中像是装了一架风扇,呼呼吹起,只想将刚才所有的话都吹完。

他需要冷静冷静。

小家伙垂着眼皮,手指抠着屁股下的坐垫,在司机大叔看来,好像真的在仔细想似的。

傅赢挣扎了会儿,忽闪了下眼睛,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小家伙赶紧岔开了话题,问些有的没的,一问一答了很久,终于在市区一片新开发的别墅区找到了这个叫湘园的豪宅。

果然是豪气,看面积就有近千平,是这别墅区最大的一栋了。从外面围墙看进去,里面有院子有回廊,中式园林结构,看上去非常雅致。

看门上牌匾,那湘园二字也是大气风范,看着像是哪个书法家提的字。

司机大叔看了眼傅赢:“是这儿吗?”

傅赢趴在窗边看着前面的房子,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的家。

傅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更没下车。

司机大叔问道:“小朋友,到底是不是啊?”

傅赢皱了下小脸,苦恼道:“我怎么知道……”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正在这时,一辆蓝色越野车缓缓靠近。

苏湘在卓雅夫人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她停下车,一把将车门甩上,正要往里面走的时候,眼梢看见个小身影微愣了下。

当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震了下,惊愕的瞪大眼睛瞧着面前的小家伙。

“傅赢?”

“你怎么在这里?”

在经历过跟卓雅夫人的一番恶战以后,苏湘整个人情绪高亢着,当然是因为气得。不过傅赢忽然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她有种一时承受不来的感觉。

这太叫人意外了。

她往孩子身后看了一眼,以为是谁送他过来,那儿只停着一辆车租车,车顶显示着载客。

傅赢小朋友双手抄在裤袋里,一副酷酷的样子说道:“我就是出来转转。”

小家伙往她这边走过来,身后的司机大叔急了:“小朋友,你还没付钱呢,别走哇……”

傅赢脚步一顿,皱了皱眉毛,对着苏湘道:“还不快点给他钱。”

糗死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激动,又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上前把钱付了又走过来。

“你是自己打车过来的?”

她记得自己只说起过一次,说她住在湘园。

“不然呢?”傅赢哼了哼声,眉毛皱了下,“你不让我进去吗?我渴死了。”

苏湘按了门口的指纹锁,大门自动打开,刚想要去拉一下他的小手,小家伙就自己跑了进去。

傅赢将小手背在身后左右张望着,这边看看那边看看。院子里种了果树,树枝都压弯了,沉甸甸的坠着。

他不吭声,装作不在意的走了过去。

进了屋子,张妈看着个小孩走进来,小大人似的东看看西看看,一点都不怯懦的样子,她看了眼孩子身后跟着的苏湘:“苏小姐,他是……”

苏湘笑了笑道:“他是我的傅赢。”

张妈脸色一变,目光看向傅赢:“啊,原来他就是小少爷。”

她没少听他们提起这位小少爷的大名,今儿算是见到了。

苏湘看了眼傅赢,随便他看着,自己往厨房走去,路上传来她的声音:“傅赢,你想喝什么?”

“果汁好吗?”

傅赢此时瞧着客厅那边堆着的玩具,心情又不美丽了。

他想马上回家,可是脚跟一转,又停了下来。

“白开水!”

小家伙的声音有些呛,苏湘正拿出水果清洗准备榨汁,闻言愣了下,怎么好好的发脾气了。

不过她还是先倒了一杯温水出来:“怎么了?”

傅赢杵在沙发前面,也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

苏湘走过去,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将他的小手拉过来温柔问道:“怎么了?”

傅赢毛着眼睛瞪她,小嘴抿得紧紧的,苏湘转头看了一眼那些玩具。

珍珠是女孩子,自然是女孩子玩的玩具多一些,小家伙看到,大概是吃醋了。

苏湘抬头对着张妈道:“张妈,珍珠呢?”

按照平时的作息,那孩子也该醒了。

张妈道:“小小姐还在睡着。”

话音刚落下,楼上就传来了孩子哇哇的哭声。

张妈看苏湘要照顾小少爷,正要往楼上走去,苏湘道:“我来吧。”

她站起来,看了眼傅赢:“你去不去看一下妹妹?”

傅赢的眼睛瞪得更凶了,脾气忍不住的爆了出来:“我才没有妹妹!”

说完,小家伙就怒冲冲的往门口走,手臂抬起,看着像是在抹眼泪。

有没有搞错,他来,她就去看那个小屁孩,果然他是不重要的,哼!

孩子脾气大,吼了一句就走,苏湘看着孩子往门口走,楼上珍珠的哭声更响亮。

平时这么大的屋子,即便有了一个小珍珠,依然显得冷清,这会儿张妈只觉得整个房子都热闹了起来。

张妈为难的看了一眼苏湘说道:“苏小姐,要不然……”

苏湘说道:“不用。”

她看了一眼就快要到门口的傅赢,转身往楼上走,嘴里说道:“傅赢,妹妹哭那么伤心,我去看看她是不是从床上摔下来了,你等我一下好吗?”

她将脚步声故意踩得很重,木质的楼梯发出咚咚的响声。

傅赢脚步一顿,捏紧了小拳头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回头也不是,竖着耳朵听到那咚咚的声音越来越高。

哼,他都要走了,也不来哄哄他,果然,他不是重要的!

楼上传来又咚的一声,苏湘听着珍珠凄厉的哭声就知道这孩子该是碰到哪儿了,后面几步完全是跑上去的,跑到儿童房一看,孩子趴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眉眼皱成了一团,嘴巴大张着喊粑粑,口水冲破小米牙滴落了下来。

苏湘连忙将珍珠抱了起来,孩子惊魂未定的抱着她的脖子,哭声更大了些,用哭来表达她的委屈。

苏湘抹了一把她的泪水“哦哦”哄着:“不疼不疼……”

她看了一眼那儿童床,小丫头大概是要自己下床,但是迷迷糊糊的不小心绊到了被子,连人带被的从床上滚了下来。

原本地上铺着一层毛毯的,但是今天拿出去干洗了,一时忘了重新铺上一块,孩子额头磕在地板上,脑门磕了一片红。

苏湘看着心疼死了,帮她搓着额头轻声哄,门口傅赢探出一个小脑袋往里面看,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开一些,又皱起一些,小脸纠结的很。

看到苏湘给孩子换尿不湿,他嗖的一下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小家伙抓了抓头发,心里乱得很。

苏湘给珍珠换完了尿不湿,小丫头抽抽噎噎的,已经没再大声哭了。

这时苏湘忽然道:“珍珠,有个小哥哥,你要不要见一见?”

珍珠咬着手指头,水汪汪的圆眼睛咕噜噜的转:“咯咯?”

门口傅赢听着里面的话,身上的肉抖了下,脚步悄悄的往楼梯挪,苏湘温柔的声音又传来:“傅赢,你真的不想要见一见妹妹吗?”

“你不是想知道,这个妹妹是从哪里来的吗?”

“……”

苏湘抱着珍珠在房里等了一会儿,门口投下一小片的阴影,苏湘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她抓着珍珠的小手,跟门口的傅赢打招呼:“叫哥哥。”

珍珠鹦鹉学舌:“咯咯……”

傅赢杵在门口,将将站在门框的位置,不进也不退,就那么看着床边坐着的人。

他的胸口起伏了起来,似乎那一幕又将他冲击到了,眼睛里露出难过的神情。

苏湘抱着珍珠站了起来,走去牵住傅赢的小手,轻声道:“你把门关上,妈妈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傅赢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着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将门关上了。

苏湘在床边坐下,傅赢不愿意坐在床上,苏湘便让他坐在她大腿上,一边一个,虽然很沉,不过这儿女在身边的分量,她很愿意承受。

苏湘问道:“傅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爸爸妈妈了,你会怎么样?”

傅赢奇怪的看她:“我为什么会再也看不到?”

“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再也见不到,而且是永远,你会怎么样?”

傅赢想象了下,眉头又皱了起来生气道:“我才不要!”

苏湘道:“可是就有这么一个小朋友,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没有了爸爸妈妈。”

怀里珍珠扭动着,第一次见到这么个小哥哥,就好奇的要去碰他。

因为一人一个坐着苏湘的腿,两个孩子的腿贴在一起,珍珠先是动了动他的小腿,见他没怎么样,胆子就大了起来。

她软软的手指摸了摸小哥哥的手臂,往前倾了身子,要去摸他的脸。

傅赢瞧着面前粉嫩嫩的小女孩洋娃娃似的,可他第一次跟这个抢了他妈妈的小女孩接触,缩着手臂躲闪了起来。

珍珠以为他在跟她玩游戏,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抓得更欢乐了。

傅赢忍不住道:“哎呀,你能不能叫她安静一点,不要碰我!”

苏湘笑了下,瞧了眼小姑娘道:“珍珠,哥哥第一次来,你不可以吓他哦。”

小姑娘听懂了,乖乖的坐着,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瞧着咯咯,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傅赢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小嘴看向苏湘道:“你不是说要给我讲故事的吗?”

“你不说,我就要回去了。”

苏湘捉着珍珠的小手,轻轻的捏着她的手指头,语调轻缓说了起来:“妈妈以前有一个朋友,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了。”

“离开这里后,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她跟他的丈夫出了意外……不在了……”

苏湘看着前面淡粉色的墙,墙上贴着蓝天白云,有花儿有蝴蝶,还有秋千小鸟,那是热烈的生命,有短暂的,也有永恒的。

她还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祁令扬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婴儿交到她的手里,那孩子软软小小,瘦巴巴的,但是那哭声特别的响亮,小胳膊小腿踢动的也非常有力。

就是这么一个小婴儿,对外界还一无所知,却像是知道父母已不在,哭得特别伤心。

苏湘轻轻吸了下鼻子,继续道:“她将她的孩子交给我,拜托我将她养大……”

苏湘的这个故事特别的短,也说得很简单,傅赢听完以后垂下了眼皮,瞧着前面的小短腿。

苏湘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低声道:“傅赢,你是妈妈的儿子,她是妈妈的女儿。你们两个,对我都很重要。”

傅赢抿紧了小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肚子里有一股气,可是又好像没了,他四处找着这股气,又找不出来了。

小家伙一时就像响着闷雷的天气,想要发脾气又发不出,憋得慌,小手捏着衣角搓来搓去。

这时候,一只软软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傅赢垂着脑袋,这一摸猝不及防,软软轻轻的触感让他被惊着似的抬起了头,珍珠甜甜笑着,嘴角的梨涡更深了,额头那块红色印记也特别显眼。

是她没有了爸爸妈妈吗?

可是她没有了爸爸妈妈,又怎么要来抢他的。

可是又好像没有什么为什么……

傅赢瞧着珍珠额头上那一块撞到的红痕,纠结了很久,最后闷闷的道:“有多重要?”

苏湘轻缓的声音,跟她抚摸在他后脑勺的手一样的温柔,她轻轻的晃着宝贝儿子,微微笑着道:“不是说了吗?”

“是我的心肝我的宝呀……”

张妈一直担心的瞧着楼上,担心苏湘搞不定那两个孩子。

毕竟苏湘这些年一直都在外头,亲儿子心里肯定接受不了。

过了会儿房门打开,就见苏湘左手牵着珍珠,右手牵着傅赢从房间里走出来。

珍珠穿着白色斗篷裙,依然笑得像个小天使,傅赢别别扭扭,眼睛瞥着别处。

看到苏湘那一笑,张妈才放下心来。

她道:“苏小姐,今晚小少爷是要住在这里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就去准备一下。”

苏湘刚解决完母权问题,打开了傅赢的心结,心里正高兴着,张妈一句话又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见到傅赢的时候她只顾着激动,忘了问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有没有人知道他过来。

之前他打了出租车……若是傅家同意他来见她的话,那边有的是车,根本不用打的,而且,傅家根本不可能主动让傅赢来见她。

苏湘瞧向小家伙:“傅赢,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

另一处,卓雅夫人被苏湘怼了一肚子气,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雅竹轩回去,傅家老宅的佣人们看到她阴沉着脸回来,都识相的自己找活儿干,尽量不去惹到她。

卓雅夫人走到客厅中央,将手包随手丢在了沙发上,对着夏姐道:“小少爷呢?”

夏姐往楼上看了一眼说道:“好像在房间睡觉。”

卓雅夫人微蹙了下眉,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推开卧室门进去,床上被子隆起,书包搁在了床头,一本书还摊开着。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轻轻走过去将书合了起来。

孩子闷头睡觉,她便顺手将被子拎起一些,这一拎,吓了她一跳。

卓雅夫人一把掀开被子,里面是一只玩具熊,哪里是什么小少爷!

卓雅夫人火大的把人都叫了过来:“小少爷呢!”

佣人们一看那掀开的被子,也都愣住了。

明明在房里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夫人,我们……”

卓雅夫人气怒又凌厉的目光看过去,一众佣人们都噤若寒蝉,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是傅家的小祖宗,突然间不见还不得把人急死!

夏姐结结巴巴的道:“我们,我们马上就去找……”

这时候老何还算镇定,说道:“夫人先不要慌,先问清楚了再说。”

卓雅夫人深深吸了几口气,冷声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小少爷是什么时候?”

夏姐道:“少爷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说想睡觉了,就去了房间。那个时候大概是三点。”

这都快五点了,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卓雅夫人的呼吸又开始不稳了起来,有一个佣人悄声说了一句:“说不定小少爷是在别的什么地方玩累了,睡着了呢?”

卓雅夫人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心里又慌又乱:“还不去找!”

那些佣人们立即散了开来,老何也转了身赶紧去找人。

卓雅夫人捏着手指,在房间里来回走,这要是还在老宅的范围还好,若是出了这范围……

她捏着眉心,急的冷汗直流。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匆匆忙忙一路跑下了楼梯,从沙发拿起了手包,把手机掏了出来。

“寒川,你是不是给傅赢戴着公司新研发的儿童手表?”

傅氏大楼,傅寒川一手握着手机,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地图想着什么。他“嗯”了一声:“怎么了?”

“傅赢不见了,我要你马上找一下。”

傅寒川关了电脑却道:“不用了,他在我这里。”

卓雅夫人一听说傅赢在傅寒川那里便松了口气,原来跑去傅氏了。

“那就好……”

挂了电话,傅寒川拎起衣架上的外套穿上,大步走了出去。

傅赢的智能手表,还有一个功能,超出孩子的常在活动范围会发出警报,直接连通傅寒川的手机显示他的定位所在。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62 叫我一句老公

苏湘把傅赢又教训了一顿之后,便琢磨着怎么把孩子送回去。

孩子偷偷来了这里,傅家那边肯定找人。

送回去倒没什么,就烦傅家那边的又扯着她争论,这也没什么,她更烦心的是以后傅赢的出行会受到限制。

刚才她已经跟傅赢说了,如果想来她这里,可以打电话去接他,也可以自己坐公交坐地铁过来,但是一定不能自己一个人坐出租车来。

一个小孩子打车太危险了。

她不知道傅寒川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可以让他这样乱跑呢?

惊喜过后,苏湘对傅寒川满满的埋怨。

傅赢瞧了苏湘一眼,不以为意的晃悠着小腿,吃着一颗苹果道:“这有什么好烦的,打个电话跟爸爸说一下就没事啦。”

苏湘的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串数字正是傅寒川的,只是她没有拨出去而已。

苏湘拧着眉瞅了他一眼,说得倒是简单。

她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傅寒川那个人,也不想跟他说话。

苏湘道:“如果他知道你偷溜出来,你想好怎么跟他说了吗?”

傅赢想到傅寒川那一张严肃的脸,小脸绷了下。

上次他走丢的时候,爸爸就生气了。

他抓了抓耳朵,屁股悄悄的往苏湘这边挪了下,他也怕回去会被挨揍。

傅赢眼睛转了转,打着商量:“就说是你接我来的,这样我就不生你的气,怎么样?”

苏湘正想着怎么善后,傅赢的这话叫她先暂时抽离神思,她轻吸了口气,严肃道:“谁教你可以这样做交易?”

傅赢瘪了瘪小嘴:“不可以吗?”

常阿姨就经常跟他这样啊。

苏湘道:“傅赢,交易,也代表了利益交换。你跟我,是有利益关系的吗?”

傅赢皱了下眉毛,苏湘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回手机,她正头疼着,手机先响了起来,苏湘像是抓着一个烫手山芋,眉头皱得更紧了。

傅赢凑过脑袋来看了她的手机一眼,他记得傅寒川的手机号码,看了一眼后便马上缩回了脖子,睁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瞧着苏湘。

那乌溜溜的眼睛,像是蹲在大门口的小奶狗似的。

苏湘深吸了口气,将手机接了起来:“是我。”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的声音穿透过来:“我当然知道是你,不然还能是打错了电话吗?”

苏湘:“……”

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傅赢是不是在你那里?”

电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傅赢竖着耳朵,听到被爸爸点名,下意识的身体缩了下。

苏湘感觉到身侧衣服好像被扯了下,她低头看去,衣角被拖到了大腿外侧。

她看了一眼傅赢,对着手机道:“嗯。”

她想了想:“你怎么会知道?”

傅寒川似是嗤笑了一声,直接跳过了那个白痴问题,沉声说道:“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把他送回家。”

苏湘微愣了下,不敢相信傅寒川竟然有这么好说话的一天。

傅寒川只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就将电话挂断了。苏湘怔怔的看着安静下来的手机,按照那个人的脾气,不是又该阴阳怪气,或者暴跳如雷的吗?

早知道这样的话……

苏湘心里蠢蠢欲动,早知道她就让傅赢住在这边,只要明天傅家的人把傅赢的书包送到学校就好了。

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傅寒川连让她跟傅赢见一面都不愿意。

苏湘眯了眯眼睛,这么一想,更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妥。

车子在古华路的别墅小区停下来,直到熄火。

不到六点的时间,周围却已漆黑,只剩下路灯昏昏灯光照明。

楼上,傅寒川站在阳台抽着烟,宋妈妈经过客厅,看了眼阳台站着的男人。

宽厚的身影半弯着,手肘随意的撑在阳台横栏上,薄薄的烟雾一缕一缕的漂浮起来。

今儿回来居然没有进书房,而是在阳台抽烟?

因只看得到背影,所以不知道他是有烦心事,还是别的什么。

小少爷不在家,也没听他问起。

宋妈妈想,大概是去了老宅那边,所以才不急着找人。

宋妈妈走到阳台那边问道:“先生,晚饭已经做好了,要不要拿出来?”

傅寒川头也没回,说道:“不用,倒了。”

宋妈妈愣住了,微微睁大眼睛,她不是老了听错了吧?

倒了?

这在她做保姆的历史上,还是头一回。

而且这位主子爷,虽然脾气不好难相处,但是也没特别苛责她。

宋妈妈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惶恐道:“先生……”

傅寒川不等她问话,便不耐烦的打断她:“让你倒了就倒了。”

“是的,先生……”

宋妈妈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好在准备的饭菜不多。

阳台上,傅寒川瞧着楼下缓缓停下来的车子,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他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飘起来,那一双眼盯着猎物似的闪着光,唇角一扯微微的勾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昏暗光线里,手机屏幕亮起来,将他的面容映衬的更加邪魅。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将号码拨了出去。

苏湘刚把车停下,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微蹙了眉,看到上面的号码时,眉心就皱得更紧了。

她将手机接起:“我已经把傅赢送到了,他马上就会上来,不用你催。”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低沉散漫,他说的是:“苏湘,你以为把孩子送到,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吗?”

苏湘心里咯噔了下,果然,好说话不是傅寒川的风格。

她压着脾气道:“你想怎么样?”

“我说的是,把孩子送回家。你说呢?”

苏湘捏着拳头,从车窗里往大楼上方看了一眼。

大楼高耸,几乎每一户人家都亮着灯光,车窗的视野限制了她的视线,苏湘深吸了口气,捏了捏手指,咬着牙道:“有这个必要吗?”

电话那头,傅寒川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过来:“有没有必要,取决你的信誉。如果你以后还想见到傅赢的话。”

苏湘几乎听到自己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的响。

傅寒川这个混蛋!

吧嗒一下,苏湘摁断了手机气得直吸气,副驾座上,傅赢把玩着安全带,听到苏湘的电话结束了,他抬头看她,眉毛皱了又皱,小嘴张了似是有话要说。

苏湘缓了缓情绪,低头看到小家伙欲言又止,轻声问道:“你要说什么?”

傅赢抓耳挠腮,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为什么不住到这里来?”

“是因为那个小孩,爸爸不要吗?”

傅赢一连问了两个问题,让苏湘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傅赢会在这个时候问起来。

可这些问题,她终将面对。

苏湘摸了摸他的小脸,孩子的皮肤温暖,软软的,她思索了下说道:“你问的问题有些复杂,所以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很难回答你。”

“可能在你长大的过程中,这些问题你自己就明白了。”

“不过傅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只有你听到或者看到的那么简单。很多时候,你需要用心去想。”

她顿了下,再继续道:“所以如果你听到别人对你说的不好的话,你不要轻易的去相信。”

“不然……你的误解,会让那个人很伤心很难过,知道吗?”

苏湘说的有些深奥,她也不知道傅赢能不能听懂。只是她跟傅寒川的那些过往,那些恩怨纠葛,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对孩子说的。

下了车,苏湘牵着傅赢的小手往楼道里走去。

傅赢以为苏湘会像前几次那样,只把他送到楼下就离开的,没想到她竟然会牵着他的手进来了。

“你要送我上去?”

“嗯。”苏湘捏住他的小手,手心里微微的沁出了汗。

小家伙有些小兴奋,一会儿就把之前他纠结的问题给抛在脑后了,也没有察觉道苏湘的异样。

而苏湘,越是靠近那个曾经的“家”,心里就越加的紧张起来。

她没有想过再踏入这里一步。

电梯很快的在傅家所在的楼层停了下来,她再度的吸了口气,牵着傅赢走出电梯。

她尽量的让自己放松下来,可看着眼前的那一道门,胸腔心脏就不住的收缩。

傅赢到了门口几步的时候就跑过去,天真的以为有妈妈在,就有人给他兜底,不会被爸爸责骂了。

小家伙踮着脚尖按密码,宋妈妈听到门口有声音走了出来,见到门外站着的苏湘时,她愣住了,脱口而出:“太太……”

三年没见,宋妈妈对苏湘一直很是想念,乍然见面,一时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苏湘在这里住了多久,宋妈妈就在这里呆了多久。她是亲眼见证苏湘成为这家的太太之后,在这里所有的喜怒哀乐。

苏湘送傅赢回家的时候,其实有一两次见到过宋妈妈,只是不敢出来见面。

她扯了扯唇角,跟宋妈妈拥抱了下:“宋妈……”

宋妈妈听到她开口说话还愣了下,惊愕的看她:“太太,你……”

这时,一道凉凉的男性嗓音蓦然响起:“你们这主仆情深,还有完没完了?”

宋妈妈闻言,赶紧后退了一步让苏湘进来,苏湘皱了皱眉,压下心底所有的情绪跨门进入。

傅寒川睨了一眼她的脚,没再看苏湘一眼,他转头瞧向了傅赢冷声道:“你给我过来。”

傅赢瘪了瘪小嘴,垂着小脑袋嗒嗒的跟在他的身后。

客厅内,傅寒川坐在沙发上,小家伙站在他跟前,小手一会儿抓抓后脖子,一会儿扯扯裤子。

“谁让你离家出走的?”

“爸爸……”

他不是离家出走,是出去探险。

只是不等傅赢说什么,男人又一句责备落下来了:“上次的事情,你是不长记性?”

傅赢被他一凶,瞅了瞅男人黑沉的脸色,眼睛里就开始掉豆子了,小家伙求救的看向苏湘,却被傅寒川大手一扯,呵斥道:“给我站好了。”

“说说,你是怎么去那里的?”

撇去傅赢跑去找苏湘这件事不谈,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未经允许,私自离开大人的视线,若是不加以警示,这孩子胆子更大,要无法无天了。

傅赢揉着眼睛,带着哭腔道:“坐车。”

“什么车?”

苏湘站在一边,瞧着傅寒川训斥儿子。

傅赢私自乱跑的事情,她已经教育过了,也不想看他怎么教儿子。她道:“他是来找我的,我已经说过他了。可以了吗?”

苏湘一开口,男人抬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回房间去面壁思过,不准出来。”

话是说给傅赢听的,小家伙这个时候可不敢跟他顶嘴反抗,乖乖的去了房间。

苏湘对视着男人冷厉的目光,她太清楚,他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在他发难以前,她微微的捏了下手指,抬了抬下巴道:“我已经把傅赢送到了,请傅先生不要再为难,阻止我跟他见面。”

男人鼻腔中一声冷哼:“傅先生?”

苏湘抿着嘴唇不搭腔,撇过了脑袋,空气中一片静默。

一秒,两秒,时间在滴答中流逝。

宋妈妈瞧着这阵仗像是又杠上了,识趣的自动退避。

这时,空气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傅寒川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挡住苏湘面前一片光,投下巨大的阴影。

苏湘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下,下巴被人捏住强迫的转过头来,眼前男人的面容没有任何的表情,那一双乌黑的眼深不见底。

“你若说一句先生,我还能理解为你在叫我一句老公,只是你这傅先生……是要跟我撇清关系?”

他一句说完,脚步往前一步,与她的身体贴在一起,脚尖贴着她的。

“要我告诉你,我是你什么人吗?”

这么近的距离,苏湘可以清楚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

他的眼睛透着邪肆,也有着怒意,那带着薄茧的手指也一再的收紧,疼的她皱眉。

“苏湘,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都是你去接的傅赢吗?”

“若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你可以?”

“就像你说的,我还是你的男人,所以,你才可以给他送午餐,接他放学。”

“你以为,我会让一个不相干的人,跟我的儿子接触吗?”

男人一句句的说着,苏湘胸腔的心脏咚咚跳着。

傅寒川说的那些,她并不意外。

若不是他松口,傅赢不可能自己走回家,她也就没有机会接到孩子。

只是,她忍不了……

苏湘垂着的手,拳头不住攥紧,忍不住的推开他的手。

那一把推得用力,成功将他的手推开,苏湘摸了摸下巴,冷声道:“只是我法律名义上的夫妻,你要是不高兴我这么叫你,叫你傅寒川也可以。”

“只是凭我们俩目前的关系,实在没必要装的亲密,不要闹得太难看。”

她往傅赢的儿童房看了一眼,她不想让孩子见到。

“我已经把人送回来了,就不占着你的地方了。”

苏湘把话撂下后转身就要走,男人在她身后,一道凉淡的声音落下。

“站住。”

苏湘的脚步顿了下,转头看过来,就见男人捂着胃部皱眉说道:“去做饭。”

苏湘愣在了那里,她没有听错吧?

她看向他捂着的胃部,记得傅寒川是有胃病的。

但是有宋妈在家,怎么可能家里没有准备晚饭?

客房里,宋妈妈悄悄的听着门外的动静,听不清外面说着什么,只是听到“做饭”二字的时候,嘴巴张开了。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

客厅,傅寒川瞪了苏湘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

他也往傅赢的儿童房看了一眼:“你这个时候才把傅赢送过来,他吃过了吗?”

苏湘无语了。

傅赢在她那儿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吃就把人送回来了。但苏湘还是维持自己原来的思维,家里有宋妈在,这个时间点正好吃饭,怎么就要她来做晚饭了?

她又不是这儿的保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不过考虑到傅赢,苏湘忍了忍,还是进了厨房去看一看。

垃圾桶里面,米饭跟菜混在一起泡在鱼头汤里,上面还微微的飘着一层热气,油花还没凝固。

身后男人的声音传来:“隔夜的。”

男人说完以后就离开了厨房。

苏湘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走到冰箱那边打开。

偌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调味料不少,但是可以用的食材没多少。

傅家人口少,宋妈妈采购的食材也少,基本只买当天的,而今天正遇上清空冰箱的时候。

苏湘吸了口气,从冰箱里拿了两张葱油手抓饼皮,一把生菜,两颗鸡蛋,培根、芝士,又拿了一包方便面,两颗橙子。

这已经冰箱里所有的可用食材了。

她也不知道,傅家的冰箱里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方便面了,不过也只能将就。

她在一只锅里烧开水,另一只平底锅煎手抓饼。

厨房门外,傅寒川双手抄在口袋内,听着里面的声响,目光微微的柔软了下来。

这厨房里,曾经是她的天下,也每天都能吃到亲手她做的东西……

过了几分钟后的傅家餐厅。

傅寒川跟傅赢面对面的坐着,看着面前的手抓饼裹方便面,冰皮上的芝士微微化开,有着一股淡淡的葱油味儿。

还有桌子中央放着的一盘切好的橙子。

傅赢抬头瞧了瞧傅寒川:“爸爸,这是什么?”

苏湘在做完这顿简易晚餐之后就已经离开。

傅寒川淡漠的道:“晚餐。”

傅赢连方便面都没有吃过,一直吃的是正常食物,学校食堂也不做这么奇怪的东西。

他瞅着这奇怪的饼,有些下不了口。

“爸爸,这个真的是妈妈做的吗?”

“……”

“爸爸,妈妈做的午饭比这个好多了,我今天下午还吃了栗子鸡,还有……”

傅寒川捏了捏刀叉,听着儿子的喋喋不休,冷声道:“吃饭,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哦……”傅赢嘟了嘟嘴,乖乖的吃了起来。

这个时候宋妈妈已经从客房出来了,守在一边瞧着那新式手抓饼,觉得还挺有趣。

傅寒川冷冷看她一眼:“为什么冰箱那么少的东西?”

一顿晚餐几分钟就做完了,那女人也不多留一分钟,放下盘子就走,像是这里有钉子扎她脚似的。

宋妈妈也很无辜,她明明做好了热腾腾的晚饭,是他命令都倒了的。

她道:“食材准备多了,吃两天就不新鲜了。”

以前太太在家,还从郊区市场买最新鲜的菜,尤其是鱼虾河鲜之类的,她从不放冰箱隔夜的。

傅赢自个儿用叉子卷起方便面,小家伙头一次吃,还觉得挺有趣:“宋妈宋妈,为这么这个面条卷卷的,像头发一样?”

宋妈妈好笑的道:“那个是方便面啦,楼下的太太送的,说是新式拉面。”

宋妈妈在这小区做保姆时间长了,跟这栋楼别的住户关系也好,遇到了就会打个招呼。

傅寒川闭了闭眼睛,说道:“没事了,你去把厨房收一收。”

宋妈妈“哎”了一声去厨房,身后男人的声音继续传来:“以后冰箱多准备一些。”

宋妈妈还没来得及答应,男人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按照原来的习惯。”

那女人,能来一次,以后未必再肯。

苏湘临走前,对他只说了一句话。

她说:“傅寒川,你妈让我离你远点儿……”

夜深,傅寒川坐在书房,手里捏着一根烟,白色烟雾直直的往上升起再扩散开来,于是空气中有了淡淡的焦油味道。

大白猫蜷成了一个球躺在他的腿上睡觉,男人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微微的眯起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不知在想什么,那一双眼闪着寒光。

而苏湘早已回到湘园。

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今儿发生的事情有些多,从跟卓雅夫人的硬战到突然来的傅赢,再到之后的傅寒川,她有些应接不暇,脑子里都是乱的。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两声,苏湘抬头看了下,将手机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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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谁年纪大了?

苏湘半坐起来,打开了手机视频,祁令扬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新西兰跟国内有四五个小时的时差,这边十一点多,那边已经凌晨三四点。

屏幕上的脸一如既往的带着温柔笑容,那双眼有着熬夜的红血丝,下巴冒着一层青青的胡渣。

一看就是熬大夜。

苏湘淡笑了下,说道:“怎么这个时间了还不睡?”

另一边,差不多的话响起:“怎么还没睡?”

两人相视一笑,祁令扬道:“遇到了些事情,需要紧急处理一下。”

他顿了下,又道:“我听张妈说,今天傅赢去了湘园?”

祁令扬傍晚的时候打电话去湘园,不过苏湘那时候送傅赢回家,张妈接到的电话,便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苏湘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轻松了许多,她抿唇点点头:“嗯。”

傅赢的事一直记挂在她心上,现在跟他把珍珠的问题解释了,小家伙似乎接受了,苏湘心里松了口气。

她道:“你就为了这事儿q我?”

祁令扬笑了下道:“我觉得你可能会因为这个激动的睡不着。”

他看了她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倒是了解她,苏湘笑了起来:“我那时候是怕他不肯接受……关键他之前见到我抱着珍珠,就以为我不要他。不过好在他听得进去,珍珠……”

苏湘一激动,又说了好多夸傅赢善良聪明的话,说珍珠可爱主动亲近傅赢,把两个小孩子的互动都说了一遍。

祁令扬静静听着,看她眉飞色舞的,一直到苏湘把话都说完了,他笑着道:“瞧你激动的。”

他话头一停,转而道:“那他有为难你吗?限制傅赢跟你见面?”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傅寒川。

苏湘脸上的笑慢慢退下,咬了下唇瓣。

整晚,她都处在两种情绪中,一是喜,二是忧。

她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

只是逼着她再去了一趟傅家,在那边做了一顿晚饭,对比以前那个人的恶劣,已经是好太多。

她有点担心的是卓雅夫人,若是她以后亲自去学校接傅赢,那两边肯定是要冲突起来的。

她不想在傅赢面前做的难看,可像卓雅夫人这种,直接去学校把人弄出来,这也太差劲了。

祁令扬瞧着苏湘不说话,眉心微蹙了下道:“怎么不说了,在想什么?”

苏湘晃了下脑袋,将卓雅夫人的蛮横霸道先抛在一边,反正她狠话已经撂下,她若再有什么动作,她等着就是了。

她道:“没想什么……你那边已经很晚了,不去睡会儿吗?”

他那边,再有几个小时太阳就该出来了。

那一端的视频忽然晃动了起来,苏湘随着那一方小小的屏幕,看到祁令扬酒店的装饰,然后镜头一晃,视野中出现一片墨色星空。

虽然只是借助了手机的镜头,但是比起国内透过雾霾看天空,镜头里的星星就显得特别多,特别明亮。

“如果你在这里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看了。”

祁令扬温柔的声音中透着一些遗憾。

苏湘看着,说道:“这样,不也是在一起看吗?”

过了一会儿。

“苏湘……”

“嗯?”苏湘翻了个身,一手拿着手机,侧着身体看着视频。她的眼皮有些沉,一下一下的勉强眨着眼。

“你想我了吗?”

男人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夏天里轻轻吹过的一阵风,又像是谁不经意的拨动了一下琴弦,钻在耳朵眼儿里也觉得舒服。

“嗯……”

苏湘困倦的眼皮彻底的耷拉下来,舒服的在枕头上睡了过去,手指还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

苏湘这边看到的是星空,而在祁令扬那一端,看到的是苏湘的睡颜。

她的睡容恬静,几缕头发贴在她的脸颊上,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又浓又长的睫毛安静的覆下,挺翘的鼻子下面,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仿佛夜间悄悄绽开的秋海棠。

睡美人。

此时的祁令扬坐在酒店阳台,静静的瞧着她,唇角微微的勾起。

如果就这么看她一整晚,他也愿意,若是可以将几千公里的距离拉近,是她的枕边人这样的看着她,他愿意就这么看一辈子。

……

第二天,苏湘以为卓雅夫人会使绊子让她见不到傅赢,没想到学校那边,傅赢依然是自己走路回家,连傅家的司机都没来。

苏湘有些疑惑,按照卓雅夫人的脾气,傅赢突然在老宅消失,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傅赢吃着热腾腾的海棠糕,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苏湘见他如此,也便安下心来,日常去接孩子。

而不知道是不是苏湘在傅家说的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傅寒川也没再来找她的麻烦,一切都像是这些天的天气那样,风和日丽,顺风顺水。

接下来的几天,苏湘忙着带她的团队去节目方拍海报,还要上几个通告接受采访。

问好少年团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十八岁左右的孩子,满满的青春活力,有身体健康的,也有聋哑少年,各有特色,各有所长,是这些参赛队伍中比较被媒体看好的一支。

这次的海报是跟采访一起进行的,是媒体对参赛组的探班活动。

这些孩子本就参加过几次比赛,心里承受能力已经练出来,很配合媒体的采访,对着镜头说话谦虚又不失自信,苏湘瞧着他们从容应对,也便放下了心来。

这时候摄影助理过来叫人,五个少年全部去到背景布那边,苏湘瞧着他们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摆造型,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对他们有信心。

他们是她一手挖掘,一手培养起来,此时再看他们,就像她那天看到的星星,明亮闪耀。

虽然比赛还未开始,她就已经很有成就感了。

嘈杂的摄影棚内走进来一个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的男人,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目光。

那人穿着黑色风衣,内里搭配卡其色衬衣,黑色牛仔裤,脚踩深褐色皮靴,标准的模特身材,高大挺拔,头发短短的,脸部轮廓棱角分明,风衣衣角拍打着他的脚踝,走路生风。

他一直走到了苏湘的面前,将那束向日葵径直的塞进苏湘的手里。

“给你加油打气。”莫非同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空闲下来的手随意的抄进口袋。

苏湘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那一大束鲜花,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莫非同往幕布那边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拍摄,他收回视线道:“你带领的团队参加节目,我能不知道吗?”

苏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海报跟通告现在才开始进行,还没对外公布参赛队伍呢,他就知道了?

某西餐厅的二楼位置。

裴羡切下一块牛排送入口中,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说道:“今天苏湘带着她的人去拍海报,你怎么没去看一下?”

傅寒川面色淡淡,漫不经心的切开牛肉,沾了沾蛋液送入口,再喝了一口红酒才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裴羡微挑了下眉毛,啧啧,这阴阳怪气的……

他轻扯了下唇道:“赞助了那么一大笔的钱,换了我的话,我可不浪费这昂贵的机会。”

赞助一则综艺节目都是上亿的花费,可不是天价的见面机会。

从苏湘从签下合同,再到节目的流程单出来,裴羡也是第一时间发给了这位大金主。

傅寒川瞥了他一眼,捏着酒杯的细腰慢慢的旋转,慢吞吞的道:“她让我离她远点儿……”

其实苏湘的原画是:你妈叫我离你远一点儿,在他这里,就转换成了那样的意思。

“噗……”裴羡一口肉差点喷出来,费力的将那片牛排咽下。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瞪着面前的男人,一张脸憋着笑,英俊的脸庞都扭曲了。

傅寒川,什么时候别人发话,他就乖乖听进去了?

他是这样的人吗?

傅寒川的目光凉淡,瞧着憋笑的裴羡也不吭声,捏起酒杯抿了一口。

“嗯哼……”裴羡捏着领带轻咳了一声,拿起水杯放在唇边,从杯沿上方看了他一眼道:“说吧,又憋着什么坏招儿呢?”

裴羡实在太清楚这个人了,他若没动静,基本就是后面有更大的动作。

傅寒川慢条斯理,说道:“钓鱼最忌讳心急,该收线的时候就收线,你不知道吗?”

又不是狗,闻着味儿就扑过去。

那个女人,先让她悠哉一阵子又何妨?

此时,远在摄影棚陪着苏湘聊天的莫非同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苏湘掏出纸巾递给他道:“天气这么冷了,还是多穿衣服为好。温度比风度更重要吧。”

莫非同身体素质一直很好,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生病过,他又不是傅寒川那种外强中干的,一会儿这里痛,一会儿那里疼,上一次进医院还是几年前去北山,被泥石流埋了的那一次。

一想到那次的惊险,莫非同瞧了一眼苏湘,瞥见她有些干裂的嘴唇,飞快的垂下眼皮,拳头抵着唇又咳了一声,嘴里模糊的道:“我又不冷。”

事实上,他的身体正微微发热,好像感觉耳朵也热了起来。

他的头发短,根根簇着,那双耳朵全无掩饰,苏湘看他突然红了起来的耳朵,奇怪的道:“你是不是真感冒了?”

西餐厅里,裴羡摩挲着下巴,瞧着傅寒川的淡定,他道:“现在祁令扬不在国内,是你进攻的最好机会。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去争取,还真打算跟他硬杠上?”

“傅少,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的盲目自信让你自大。”

“别忘了,你之前是怎么把人弄没了的。”

傅寒川轻轻一瞥眼,冷声说道:“像你一样?追着问了两年,也没问出一个原因?”

“……”裴羡瞪了他一眼,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不过,他什么时候悲催到被这个情商低的人吐槽了?

也许真的的像那句话说的那样,当局者迷,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变得那么不理智了。

裴羡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摇了下头,喝了一口酒。

他道:“对了,你不是在调查苏湘喉咙的事情吗?查到什么了没有?”

傅寒川的目光冷了下来,他道:“两年前,她在尚城大学附属医院做的手术,主治医生姓郑。”

“而那个医生,并非医院在职医生。”

“嗯?”裴羡疑惑了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尚城大学附属医院?”

一般来说,医科大的附属医院,与大学挂钩,具备科研跟治疗功能,医疗资源非常的好。可是这样的优质医院,怎么会让一个非在职医生做手术?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说道:“那个医生,是苏湘所在的公益组织中的志愿者,因为贪污受贿坐过牢,曾经是耳鼻喉科的权威。”

“哦……”裴羡了然的点了下头,怪不得能借用医科大的手术室。

“但是,苏湘成为哑巴的病因呢?”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具体的。

傅寒川沉了口气:“不知道。”

“不知道?”裴羡愣了下,“查到这个份上了,怎么会不清楚?”

“苏湘做完手术之后,那位郑医生继续随着公益组织辗转各地。所有关于苏湘的资料,只有他最清楚。”

也就是说,知道苏湘成为哑巴的原因,只有三个人知道。苏湘本人,那个郑医生,还有祁令扬。

这种感觉,令他非常的不爽。

但这也是他觉得最为怪异的地方,若是疾病之类的原因,没有必要这么的遮遮掩掩。

邮件是苏湘送傅赢回来的那天晚上发到他的邮箱的,看完那一份邮件,他便有种冲动,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的喉咙是短暂的恢复,还是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或者还可以进一步的恢复?

他发现自己对她一无所知了。

她离开了三年,回来便能说话,身边带着一个孩子,她有了自己的事业……离开他以后,好像她的一切都好了起来。

这种认知,让他更加的恼怒,又不得不承认,她在他的身边……从来都没有发光发亮的时候。

更让他愤怒又无奈的是,陪在她身边的,是祁令扬!

一直以来,都是祁令扬在挖掘她的那些光芒!

而他,带给她的是什么?

或许值得一提的,只有傅赢。

这个认知让傅寒川非常的挫败,恼火,气愤又无奈。

裴羡瞧了一眼傅寒川握紧的拳,看他阴沉的脸色,便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这个份上,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而他这个军师此时也是乱着阵脚,实在不适合再去多说什么。

……

进入十一月,每年的双十一如火如荼,不光是线上,线下的各大商场也在大血拼。

少年们结束了活动,莫非同请客带他们去放松,一行人进入了商场闲逛。

苏湘笑着调侃道:“现在你们还能在这里逛逛,以后等出名了,就只能带口罩变‘过街老鼠’了。”

那些个鲜肉鲜花们,出门哪个不是口罩棒球帽,大墨镜的标配,全副武装的把自己弄得密不透风,在苏湘看来像是通缉犯,可不是过街老鼠吗?

小诚笑了起来:“苏姐,你这比喻也太夸张了,那是人家红。”

另一个姑娘用哑语比划起来。

——我红了也不要那样。成名了不就是让别人看的吗?

小诚是队长,年纪稍大一些,说道:“如果没有买粉的话,日常出行我想你大可以放心的。”

几个少年人自己有话题,一会儿便说到一起去了,苏湘这个有代沟的便被抛下了。

她跟莫非同一起并肩走着,跟在那些少年人的后面进入一家卡哇伊。

少年就是少年,看到这些花花绿绿的新奇小玩意儿就走不动路,在那边自个儿挑选了起来。

一会儿过后,收银台那边堆了一堆的小玩意儿。

“莫大哥,我们就不客气啦!”小诚笑眯眯的痛宰莫非同的荷包。

苏湘给珍珠挑了几个发圈,自己也买了两个,给傅赢挑了毛线帽,还有一条围巾一起堆在那些小玩意上面。

她对着莫非同笑了笑:“那我也不客气啦。”

莫非同瞧她笑的眉眼弯弯,扫了她一眼道:“就这些东西,太小儿科了。”

别说这堆东西,这种店他全包下都不眨一下眼。

不过陪着她的这个过程,看她精心挑选时的认真,他头一次这么有耐心的等候着,时间再长他都不会觉得无趣。

哪怕她拿的那些东西廉价,但在这些闪耀的小玩意中,她的笑容很闪亮,会让人也跟着笑起来。

“莫非同,你这笑的像是个白痴,看谁呢啊?”一道刻薄的声音突兀传过来,就见一个嘻哈打扮的女人抄着口袋走进来。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苏湘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脸色随即拉了下来。

“怎么是那个哑巴?”

陈晨见到苏湘的时候,眼里的嫌弃依然。

苏湘听到声音,自然也是转过了头。她的记性还算好,所以面前这个几次三番针对她的女人,她还记得。

这也算是“故人”中的一个吧。

苏湘冷冷的看她,陈晨勾了下唇,讽刺的打招呼:“好久没见了,小哑巴。”

说话的同时,她抬起手,手指头做出叭叭的样子,笑的猖狂。

“怎么,做不了阔太太,沦落到在这种地方,买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装点门面啊?”

陈晨养尊处优惯了,身上的穿戴哪件不是名牌,自然瞧不上这些小玩意,也借机狠狠打击了一番苏湘。

不就是个靠爬床上位的货色,听说被傅家赶出来以后,又去爬了祁二少的床,然后就消失了,几年没听闻她的消息,居然在这儿见到了。

陈晨的讽刺苏湘还没说什么,那些少年们听见了,都围了过来,将苏湘挡在了身后。

少年有少年的热血,他们可不像苏湘那个时候那么能忍。

“你说谁呐?”

那五个少年站在一起沉着脸,气势很大,但是陈晨也混过,这点阵仗当然不会放在一起,更何况她身后是有背景的。

她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人多势众吓唬我吗?”

她看向苏湘,讽刺道:“以前吓得不敢露面,现在就躲在几个小孩身后吗?”

苏湘将小诚他们拉开,走到前面来说道:“他们只是保护我,陈小姐不用害怕。不过,我也告诉你一句,我现在不是哑巴了。”

陈晨惊愕的看着苏湘开合的唇瓣。虽然她的发音有些怪异,但是,字字都听得很清楚。

“你……”

苏湘微微一笑,淡漠的将她从头扫到脚,说道:“陈小姐身份高贵,这地方可不适合你来。”

自从陆薇琪的事情之后,莫非同跟那些人算是分道扬镳,在同场合遇见也当做没看见似的,完全没再联系,此时看到陈晨突然跳出来破坏他的好心情,坏脾气的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陈晨拨了一下头发,翻了个白眼道:“只是经过上个厕所。”

“那就滚去你的厕所,别脏了这地儿。”

“你……你给我等着!”

卡哇伊的客人本来就多,此时这边聚集一群人,围观的人也多,陈晨接连被怼,恼恨的跺了下脚,气冲冲的走了。

因为陈晨的搅乱,好好的购物心情也被破坏。

结完账,各自拿走各自挑选的物品,苏湘将一条深蓝格子围巾递给莫非同:“喏。”

莫非同瞧了那条围巾一眼,微微愣住:“我的?”

苏湘将脖子围着的围巾拉低一些方便说话,她瞧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感冒了吗?听我的劝,年纪大了就多穿点吧,别逞能了。”

“我……”

谁年纪大了?

可是手里捏着那软软布料,又觉温暖。

莫非同抓着那条围巾,摸了摸脖子,唇角微微漾开。

他跟在苏湘身后,瞧着她跟那些少年们一道进入自助餐厅。

苏湘赶着回去照顾珍珠,只吃了一些东西便告辞要离开,莫非同看她将围巾围起来,他站了起来道:“我送你。”

苏湘自己开车过来,莫非同只能将她送到商场外,看着那辆跟她体型很不相符的越野车,他想起了什么,眉心微皱了下。

傍晚的1988,难得的,处在分崩离析的三剑客又聚在一起了。

裴羡瞧着莫非同走进来,举着酒杯指着他的脖子笑道:“三少,你什么时候走围巾范儿了?”

莫非同摸了摸那条围巾,哼了一声道:“要你管。”

他在沙发坐下,看了一眼傅寒川,开口说道:“小哑巴之前开的那一辆cooper,是不是在你车库?”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64 玩泥巴的小土妞

苏湘当年开车撞了傅家老宅的大门,那辆车之后被拖车拖走,莫非同把车弄回了自己的修车行,让赵吏将车修理好,之后便一直放在他的修车行没人管了。

再后来,苏湘离开北城,傅寒川有天突然过来将车提走了,一直到现在。

傅寒川沉默着喝酒,闻言眼睛微微动了下,爱理不搭的“嗯”了一声。

那辆车是苏湘的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当年他把她的车钥匙扔了,她为此都发了很大的脾气。

莫非同扯着围巾上的一根流苏,睨了傅寒川一眼,哂笑着道:“你该不会把那辆车也当成是诱饵,让她来找你吧?”

傅寒川不想搭理他,裴羡看了莫非同一眼,说道:“你就不能停止你的开炮。”

他看了一眼傅寒川,再道:“人家已经在做自我检讨了。”

经过今儿这顿晚餐,裴羡算是看明白,傅寒川已经不再是那个盲目自大,不考虑别人的人了。

“自我检讨?”莫非同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傅寒川这种自大狂,全宇宙都围着他转,他还能有自我检讨的一天?

可真稀奇了。

傅寒川只沉默着一口一口喝酒,不搭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裴羡看了眼安静的过分的男人。

看来,这自我检讨的还挺深刻,都喝起闷酒来了。

莫非同才不管此刻傅寒川在想什么,只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苏湘开的那辆车不适合她的身形,你要放心的下,就尽管继续扣着她的车。”

莫非同把话说完,拎着酒杯下楼看场子去了。

楼下会所里依然热闹,中间的圆形舞台竖着两根钢管,两个女孩在斗舞,那柔软的身姿绕着钢管转圈,上上下下,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让人的荷尔蒙高涨,嗨翻全场。

莫非同懒懒的斜倚在墙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一片。

他不能够对傅寒川指手画脚的要他去怎么做,更不能将车子强要过来还给小哑巴。

傅寒川的结婚证,再一次的给苏湘画了无形的牢笼,站在他的立场,其实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为她做什么……

莫非同的一只手抄在口袋,捏着什么,紧紧的攥紧了。

忽的,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前方,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女孩高举着双手在那跟着起劲高喊,手里还拿着一只酒瓶拼命的往里面挤进去。

莫非同皱了下眉毛,又确认的再看了一眼,盯着那道就快要被淹没的人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号码簿上,有个奇怪的名字:玩泥巴的小土妞。

莫非同将电话拨了出去,再抬头的时候,那一道人影已经彻底的被淹没在了人群,电话那头只有嘟嘟的响声。

莫非同收了电话,往前面的人群走进去。

他虽是这里的大老板,但基本都在顶楼的私人空间,他本人也不喜欢跟别人挤来挤去。

只是此时,他艰难的往里面走着,身上都起了一层汗,只能将脖子围巾扯了下来抓在手里。

好在没多久,那一道人影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他径自的走过去,长臂往前一伸,手指勾着背带就将人往外拖着走。

蓝理第一次进会所玩儿,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人跳钢管舞,兴奋的不行。正在兴头上呢,就被人拖着往外走。

“诶,这怎么回事儿啊?”

“你谁啊?”

蓝理被迫倒退着走,拼命的扭头看着那人,不是说这是很安全的会所吗,怎么有人明目张胆的就把人拽着走的?

会所中只有气氛灯,光束还乱晃,光线幽暗的情况下,她连人的面孔都看不清,大喊大叫也被那群看嗨了的鼎沸人声淹没。

莫非同将蓝理直接拖着走到边缘地带才停了下来,拧着眉毛呵斥:“闭嘴!”

蓝理努力的眯起眼睛辨认,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怎么是你?”

莫非同睨着她道:“我还要问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时候,一个高个子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在蓝理的身边站定,笑着说道:“我还在想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原来跑这里来了。”

他这时才好像看到莫非同,又问道:“这位是……”

蓝理警告的瞪了一眼莫非同:不准说我跟你的关系。

她转头,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对着男人道:“哦,他是我一个朋友,正好在这里遇见了,就一起聊两句。”

莫非同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瞧着她跟人介绍。

看她那一副紧张的样子,呵,这是瞧上人家了?

莫非同一时起了兴趣,打量了那男人几眼。

黑框眼镜,长相白净斯文,头发略长,标准的小白脸。

个子挺高,但是身形瘦弱,一看就是弱鸡类型。

莫非同看向男人,主动的伸出手:“莫非同。”

那人看了一眼莫非同伸出的手,便也伸出手来握住,随即,他的脸色变了变,手臂微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

他挤着笑:“xxx。”

蓝理不知男人间的暗自较量,笑着介绍男人的身份:“他是我工作室的合作伙伴,是个很厉害的陶艺大师哦。”

莫非同手一松,男人立即将手缩了回去放在背后伸展着快被捏残了的手指。

男人对着蓝理讪笑:“你朋友挺有意思。”

蓝理莫名其妙的瞅了莫非同一眼,他哪里有意思了。

莫非同唇角微勾着笑而不语,三人都没再说话,气氛有些冷,与别处的热闹截然相反。

男人看了莫非同几眼,镜片后的眼珠子微动了下说道:“大家一起认识了,那就一起玩吧?”

蓝理瞧了一眼莫非同,警告着他,谁知莫非同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答应:“好啊。”

蓝理:“……”

三人走回到吧台那边,酒保见到老板正要打招呼,莫非同跟他使了个眼色,酒保心神领会,点了点头,按照吩咐送上三杯鸡尾酒。

蓝理待在莫非同身边就浑身不自在,好像被大家长看着似的。

她不时的拿眼尾扫向莫非同,心里碎碎念:好不容易来一趟市区就遇到了大灯泡。

莫非同只当没瞧见蓝理幽怨的眼神,意兴阑珊的瞧着那边的表演。

这样的舞,他想看每天都可以,早就看腻,倒是对白天看到的那种舞感兴趣了起来。

比赛还没开始,不过面对媒体采访,那些舞者小露了几手。

此时莫非同脑子里依然可以浮现少年团那种独树一帜的舞,小清新,青春活力,但又透着一种独特蕴含。

苏湘编的舞,一直都有她的独特所在,连莫非同这种对综艺从不在意的人也期待了起来。

而这边的蓝理已然看得兴致勃勃,身体随着音乐也摇摆了起来。她怎么没有发现,在这里看的视野,比在人群中看得更好。

在那边看得她脖子都酸,还要被人挤来挤去踩脚。

“你觉得那两个女的,谁的身材更好?”

莫非同:“左边。”

男人:“我觉得你的更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蓝理害羞的看了男人一眼,低头喝酒。不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害羞,只觉得耳朵发热,好在这里光线暗,什么都看不到。

两个人接着又继续聊了起来,说什么今晚又有了新灵感,回去可以做什么作品。蓝理将吧台的纸巾当做画纸,当即画起了人物造型,男人发表着意见,两人颇为合拍的样子。

莫非同嗤笑一声,感情那问题根本不是问他的,他的存在感是零。

他喝了两口酒,忽然将酒杯往吧台上一搁,说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对酒保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来往一侧方向走去,转身时眼尾冷冷扫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几分钟后再出来,只见吧台那里已经乱成一团。

酒保当场抓住了那男人往蓝理的酒杯中放料,看到莫非同走过来,说道:“老板,这个人有问题。”

他将一颗白色药丸放在吧台,黑色大理石的台面,那一颗小小的药丸几乎看不到。

莫非同浑身透着一股冷意,带着沉沉气息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睨着男人道:“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事,你还是第一个。”

“我已经警告过你,就这么没把我放在眼里?嗯?”

他的声音阴冷,唇角微微勾起,透着一丝嗜血的意味。

男人此时已是抖如筛糠,从没失过手的他不敢想象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这个人不只是蓝理的朋友吗?

他大意了,以为他只是蓝理的追求者才用力的跟他握手示威,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是他曲解了那个人的意思,以为那只是较量。

他刻意的示弱,让那个人放松警惕,又故意表现的跟蓝理亲近,让他知难而退。本以为他识趣的走了,他这才敢下手的,哪里晓得从头到尾,他都弄错了意思!

蓝理,她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物的?

男人躲闪着目光不敢看莫非同,求救的看那向蓝理道:“这都是误会,那药是……是……”

情急之下,他绞尽脑汁的想要给那药换个功能,从这场危机中解脱出来,偏遇上莫非同这种没耐性的。

莫非同捏起那一粒药丸,直接丢进了男人的嘴里说道:“吃了不就知道是什么了?”

那药细小,几乎是入口就融化,很快的就起了反应。

他曲起了双腿绞动起来,白净的脸火烧似的涨红,哪里还见什么斯文,就只有一个斯文败类。

蓝理早就气得浑身发抖,此时再看那男人的反应,煞白的脸一下子红透,上前狠狠一脚踢中男人裆部:“贱人,去死吧!”

踹完,她转身就走,连设计的那张底稿都不要了,嫌恶心。

与此同时,男人杀猪般的叫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

……

蓝理走出会所,对准了前面的一棵树使劲踹了一脚,抽噎了起来,在马路上走的飞快,只是一扭一扭的,姿势滑稽。

莫非同跟了出来,瞧着前面的女人,长腿轻易的就跟上了她。

蓝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说道:“跟着我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莫非同双手抄在风衣的口袋中,不说话,脚步声在寂静马路上嗒嗒的轻响。

“他真的是个陶艺大师,他的作品得过很多奖,我很崇拜他的……”

“很多名人都收藏他的作品……”

“他来我的工作室,看到我的作品,说很有意境,想跟我合作……”

蓝理一个人闷闷的说着,说着说着,肩膀垮了下来。

她说得再多,都改变不了那所谓的大师是个人渣败类,她眼瞎的事实。

蓝理脚步一顿,捂了下眼睛说道:“你离我远点儿,我想静静。”

丢死人了。

莫非同开口道:“看你刚才的那眼神,你本来是想嫁给他的吧。”

蓝理的脸再次瞬间涨红,羞恼的捏紧了拳头。

莫非同不等她说什么,仰头对着月亮又道:“我记得上一次,好像是个gay吧,缠了我两个月,再上一次……老实人,对,是个老实人,凤凰男,还没成事儿,一堆极品亲戚找上来。还有上上次……”

蓝理的脸色已经涨红成紫色:“你有完没完!”

莫非同瞥了她一眼,却是没完,他道:“我说,你的眼神不是有问题,是大有问题。”

蓝理恼羞成怒大声道:“对,我本来就是个近视眼!”

莫非同跟蓝理,彼此都不来电,之后就说好谁先找到心仪的对象就立即解除婚约。

这几年中,两人平时也不怎么联系,但偏偏每次她找到觉得不错的目标时,就能够跟这个男人遇上。

就跟中了邪似的,偏偏她就那么倒霉,没有遇到过一个可以交往的,每次处于暧昧期的时候就直接结束了。

就因为遇到的渣男多了,所以今晚遇到差点被下药的事,她也没有太崩溃。

她愤愤的踩着脚步往前,不想再跟那个男人说话。

莫非同扯了下唇角,上前几步扯着她的手臂往前走,说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

成都宽窄巷,一口锅里可以放上几百根签子,锅底咕嘟咕嘟冒泡,辣椒在水面上起起起伏伏,汤水是红色的,看着就唾液腺直分泌口水。

女人一手肉串,一手啤酒,脸颊一片酡红,半眯着眼睛胡言乱语。

桌上已经摆了几十根签子,酒瓶竖着的倒下的,不下十来个。

“他们都觉得我土……”女人拿竹签指着莫非同,“你也是……”

“我看到了,你叫我小土妞……”

“可我就是喜欢而已……我的世界,你们都不懂……”

莫非同捏着啤酒罐,看着面前已经醉得糊涂的女人。

叫她小土妞,并非看不起她不懂时尚,纯粹的她是个玩泥巴的人而已,觉得配她。

她在乡下的时间多,整天守着那一堆泥巴跟火窑,几乎不跟外界接触。

其实呢,人的眼睛就是看人,看多了,才能练出真正的火眼金睛,她整天对着火,练屁啊,越看越差。

不过看起来她挺介意,不知是不是被别的人打击多了。

看她平时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脆弱起来的时候,也挺……莫非同手指搓了搓额头想了想,嗯……挺可怜的,又有点可笑,给人添乐子。

莫非同意识到自己把快乐建在某人的痛苦上了,又憋起了笑看了别处一眼,抿了一口酒。

“咚”的一下,蓝理终于不胜酒力,直接趴在了桌上。

莫非同看着醉趴了的女人,挠了下头发,站起来熟练的将女人的手臂搭在肩膀上,架着她回去。

这三年里,每次她“走眼”失恋,两人就找个地儿喝喝酒,然后她喝醉,他把人送回去。

蓝理为了节约资金,市区的工作室内弄了一小个隔间,如果到市区来了,便住在工作室里。

莫非同从她的口袋中摸出钥匙开门进去,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在夜中只觉得惊悚。

他一把握住那晃动的小铃铛,蓝理哼了哼声,忽然转身无尾熊似的抱住了他,脸颊在他身上蹭了蹭,嘴里含糊说道:“钢管舞……性感……”

那不安分的小手捏了他一把,莫非同肌肉一紧,低眉瞧了女人一眼,眉心皱了皱,这女人简直了……

小隔间就一张单人床的地方,转个身都困难,莫非同将人直接丢在床上,拎起被子将她兜头盖了下去,他吁了口气,把人送到以后,便转身就要走了。

蓝理一触到半软不硬的床,抱着被子就缩起了身体,哼哼唧唧的道:“冷……”

莫非同身形一顿,转头看了女人一眼,就见她脑袋露了出来,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像是一只虾米。

这天气,夜间温度已经挺冷。他在小隔间外找到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升起。

再看女人身上只盖着那一床薄被,眉心又是一蹙,将身上的风衣脱下。

……

另一处的酒吧。

陈晨坐在包间内,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放到唇边抿了一口,眉心依然皱着。

傍晚在那家商场遇到那哑巴,还有莫非同,那时候只顾着斗嘴没仔细想,此时再一回想,她讥讽的冷笑了一声。

莫非同那眼神,不就是在看着那哑巴吗?

以前对陆薇琪一往情深,哪儿有她的巡演就去哪儿看,现在又瞧上了那哑巴,真是够讽刺的。

不就是救了他一条命吗?

呵呵,可有意思了……

她捏了捏手指头,让她当众被人嘲笑,她一定会还回去的。

梁易辉瞧着陈晨脸色阴晴不定,推了她一下道:“进来就见你阴沉着脸,想什么呢?”

这女人哪次不是疯玩,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

酒液在酒杯中晃动了下,陈晨一口将酒给喝了,空酒杯递给梁易辉,梁易辉看了她一眼,拿着酒瓶给她倒上。

陈晨道:“我今天看到那个哑巴了。”

梁易辉的手顿了下,那倾倒的红色酒液也随之停了下来。他看了她一眼,继续倒酒,说道:“我倒是听说她回来了,没想到你先碰上了。什么情况?”

陈晨将之前遇到苏湘的事情说了一遍,说道:“她现在可‘厉害’着呢,还有几个小毛孩护着她。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觉得自己很了不得了?”

她阴狠的转了下眼珠子,莫非同她动不了,一个哑巴她还没放在眼里。

以前有傅寒川护着她,还不是挨了她的耳光?

梁易辉却不像陈晨那样的没脑子。

陆薇琪入狱后,他们这些所谓的朋友都各自散了,莫非同那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只有他,还依然守护者她,一颗心也只有她。

为了陆薇琪,他学会了沉寂。他不再冲动,但伺机而动,他学会了动脑。他没有冲动的去报复,只瞧着那些人怎么闹腾。

陆薇琪入狱后,那女人又闹出了不少事情,最后还是跟傅寒川分了,出走北城,之后便没了音信。

既然如此,也便省的他动手了。

不过那女人有一个儿子在这边,料想她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这几年,他只盯着傅寒川那边的动静,只要那边有动静了,便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回来了啊,这么快,倒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期……

梁易辉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道:“你说她身边有几个小孩护着她?什么背景?”

“我怎么会知道?”陈晨睨了他一眼,“不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之前不也拍什么广告,有一群哑巴小孩围着她。不过是那些随随便便的普通人罢了,你该不是怕了吧?”

梁易辉翻了翻眼珠,懒得再搭理她。

那哑巴敢回到北城,定然是有底气的,不然还真能仗着几个小屁孩给她撑腰吗?

他摩挲着下巴,给手下打了个电话,叫人去查查苏湘的底儿。

陈晨看了他一眼道:“对了,薇琪什么时候回来?”

她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晃动着酒杯道:“这一年,受到她的照顾颇多,在她回来之前,我怎么也要给她送个大礼啊……”

陆薇琪在监狱表现良好,已经在一年前提前出狱。不过她的脚废了,出狱后她便飞去了加拿大治疗脚伤,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65 傅死撑(看过的不要再订阅)

第二天,下起了雨。

雨点敲打着雨棚,嗒嗒嗒的声音啄木鸟似的。

蓝理是在这样的嗒搭声中醒来的。

还没睁开眼,首先是脑子的一阵胀痛,又是这种难熬的宿醉。

睁开困顿的眼睛,她看了一眼自己熟悉的工作间,脑子在胀痛跟回忆中挣扎。

蓝理有一点好,过去的疼痛,在一醉方休后再恢复元气。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她闭着眼睛,随着外面的嗒嗒雨点声清唱。

她是一个陶艺师,每天做的就是泥巴跟水混合,泥巴经过千百次的捶打,再捏出她想要的作品,然后再送入一千多度的窑炉中精铸筋骨。即便是这样,出炉的作品中还有瑕疵品,这点挫折又算是什么呢?

一番安慰之后,蓝理又在温暖的被窝跟起床之间挣扎了会儿,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听着雨声想:在冬天,真的是每一次起床都是“背井离乡”,床以外的都是远方……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总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的空虚,总是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在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又听见水手说,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蓝理闭眼哼着歌,好像什么从被子上滑了下去,她睁开眼,撑着手肘往地上看了一眼,就见一件黑色风衣摊在了地上。

她看着这件有些眼熟的风衣微微一怔,推开被子坐了起来,然后将衣服捡起拍打上面的灰尘,手指拍到口袋的时候,像是拍到了什么,有些硬,膈得她手指骨头疼。

她伸手摸到口袋里,随后就对着手里捏着的东西发愣。

润唇膏?

看这款式,是女士的。

她打开盖子闻了下味道,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看介绍,有大马士革玫瑰精油的成分。

她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啧啧,莫非同这家伙这么久都没一个女朋友,难不成跟他的朋友们处久了,就弯了吧?

这么想又感觉不对,脑子里浮起一些模模糊糊的事儿来,因着宿醉,她敲了敲脑袋,这时候手机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蓝理抬头看了一眼搁在床头柜的手机,伸手摸了过来,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响起来:“蓝鲤鱼,睡醒了没?”

蓝理哼哼了一声,以作她清醒的证明,她还从口袋里摸出了购物发票,日期是昨天的。

她手指慢慢的转着那一支润唇膏说道:“一大早就打电话来,是来要回衣服呢,还是要回润唇膏?”

她再迟钝也看出了一些暧昧,莫非同那货暗恋着什么人,还真够纯情的。

电话被挂断了,嘟嘟嘟的声音响着……

蓝理扯了扯唇角,将润唇膏收起来,掀开被子下床……

……

热闹的一番造势后,优悦与豆蛙两大视频网络的舞蹈大赛开播。

虽然采取的是提前录制的方式,但是进程上其实更加的紧张,每次晋级后,还要为了临时改变的赛制而做出调整,每一次都在为了晋级而拼尽全力。

几次比赛下来,淘汰一部分选手,剩下的实力都很强,有的选手甚至是从国外过来,为增加看点,后面还设置了踢馆补位战。

少年们参加了比赛,但学业也不能中断,苏湘相对来说承担的要更多。

要根据编曲改编舞蹈,要负责工作室的其他事务,每天都是忙得人仰马翻,常常进入工作室后,一待就是一整天,一日三餐都是张妈送入她房内。

也就傍晚去接傅赢放学这短短半个多小时,她才有口喘息的时间。

所幸一切努力都有回报,赛事开始以来,少年团一次次顺利晋级,名气越来越大,受到的关注也越来越多,微博粉丝每天都有上涨,网站设立的投票也在前列。

苏湘拿着平板电脑,看着上面最新的数据,会心一笑,有种形势一片大好的感觉。

就这样,一直往前冲,她对孩子们的要求,就是能冲刺到哪里就到哪里,不为争第一,至于成员的未来发展,她完全不用担心,孩子们也知道未来的路,就更没有压力了。

苏湘的回形针工作室,本身就囊括各界残疾优秀人才,少年团成立后就开始为她的工作室代言,也就是说,她自己设立了一个独立的循环圈。

少年团的名气越大,她工作室的名气也就越大,回形针工作室创造的价值越大,少年团的利益也会得到保证。于此,再一代代的传承培养下去。

每天夜晚跟周末是孩子们排练舞蹈的时间,苏湘回到北城后,祁令扬考虑到她的工作性质,特意为她设置了单独的舞蹈室,在这之前,她都只能将编舞通过邮件发送,让孩子们单独练习,再租用舞蹈室找时间合体排练,发布在视频网站上,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年里她一点点的建立起了自己的团队,打出了名气。

综艺节目的比赛现场,参加这一轮赛事的参赛者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排练。

二楼的观察室内,傅寒川看着手上拿到的资料。

以上便是苏湘这支少年团从组建到成名的经历,有些在比赛开始做团队介绍的时候都已经介绍出来,另外的资料,关于她工作室的,便是他额外花钱调查得来的资料。

他以为祁令扬会参与进苏湘的团队,从这些内容来看,苏湘的个人工作室跟祁令扬是完全分开的,不属于他旗下任何的公司。

傅寒川从这些得来的资料里,看到了苏湘对她工作室的规划,不得不说,她的想法很前沿。

在如今企业找娱乐圈明星天价代言的时候,她选择了自己打造明星,自己制造全生态模式。

眼下这还只是个工作室模式,一旦培养起来,以后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不过……

傅寒川微微的眯了下眼,以他多年的商业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的潜在危机,他扫了眼资料,不过前提是那个危机不会爆发,目前来看,是非常顺利的。

他垂眸看向一楼站在机位后的小女人,唇角微微的勾起。

裴羡从门口进入,看了一眼傅寒川道:“看什么笑得这么高兴?”

他往楼下看了一眼,又道:“不是说不来探班?”

傅寒川将资料收起手臂往后一抬,乔深上来将资料收回了公文包。

他看向裴羡道:“我花了这么多钱赞助节目,来看一下比赛进展有什么问题?”

裴羡抿唇微微笑,腹诽道:傅死撑。

他装模作样问道:“那请问你看好哪一支团队夺冠?”

傅寒川微挑了下眉,心情大好的样子。他道:“我工作繁忙,对参赛团队并不清楚,不妨介绍一下?”

裴羡呵呵笑,直接手指着一楼大厅的苏湘:“我看她的就不错……要不要给傅先生安排一个饭局,陪傅先生吃顿饭好好聊聊?”

傅寒川笑而不语,转身离开,乔深见傅寒川离开,跟了上去。

在电梯下楼的时候,傅寒川吩咐乔深道:“把事办完就下班。”

乔深点了下头:“是的,傅先生。”

傅寒川走出电梯,径直的往停车场走去,而乔深步出电梯,转身往演播大厅走去。

演播大厅内,因为是十六进八的阶段,苏湘看起来放松,实则心里悬着。到了这一步,要是被淘汰,就遗憾了。

她为了这场进阶赛,花了好几个通宵,孩子们都也开始叫苦连天,有时候站着都能睡着。

这比赛中,还有职业舞者参与进来,孩子们全屏要争口气的信念在坚持着。

闵悦真被聘为赛事的顾问律师,负责平台跟参赛者的合同,双方有纠纷的时候就处理一下。

职务之便,她有时候也进来晃悠一下。

闵悦真推了下眼镜,扫视了一下别的经纪人,对着苏湘道:“这么紧张干嘛,人家也是拼命练出来的,输了不亏。”

苏湘正紧张着,乍然听到闵悦真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对他们没有什么要求,但上进心谁没有啊,谁不想夺冠。”

闵悦真低头笑了下,苏湘看起来佛系,不过是假佛系。

苏湘胳膊肘顶了下闵悦真,又悄悄道:“要真刀真枪的干,我输了也甘心。但是你也知道这行业,潜规则太多,这么多赞助商……”

她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在公平的前提下,走得更远。

苏湘顿了下再道:“你知道的内幕最多,不然说一下?”

苏湘作为编舞老师,专注自己团队的排练,作为经纪人,也在盯着外面的风评。比赛开始没多久就传出有参赛者受赞助商影响,一路晋级。

苏湘此时担心别人潜规则,却没有想到在她后面的赛事中,自己被人涮了一把潜规则的黑料。

此时此地,闵悦真推了下眼镜,目光微闪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翘了起来:“你有闲心担心别人潜规则,不如先想想自己吧。”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傅氏也是这节目的赞助商之一。”

“凭你跟傅寒川的关系,要是被踢爆的话,你可就出名了。”

苏湘一怔,她签约在前,傅氏的赞助是在之后才看到的,而且她也没有想通过傅氏去得到什么名次。

傅寒川在那次被她警告之后,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以至于苏湘这段时间都把这个人忙忘了。

苏湘脸色淡了下来道:“看到了,这又怎样,我的团队实力我自己清楚。”

“而且,我只是他们的舞蹈老师,兼职经纪人。我做的幕后工作,又不露面。”

在演艺界,一般来说,在竞争关系中,为了获得更大的赢面,会爆出竞争对方的黑料,苏湘一直在幕后工作,没有艺人受到的关注多,那些人也不知道她的来历背景。

而她的成员,一直打造的是阳光向上的形象,就连学业都没耽搁过,还能怎么黑?

里面有两个是聋哑人,但也只此而已,还能怎么黑,攻击他们是残疾吗?

若真这样来黑,那才全网黑呢。

苏湘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闵悦真这一提醒,心里还是担心了起来。

她经历过网络上狂风暴雨一般的舆论攻击,至今还有心理阴影,所以才选择的幕后工作,就怕自己的过去影响到现在。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禁不住别人的抹黑,很多事到后来真真假假乱成一团,痛快的是那些键盘侠,痛苦的是被口诛笔伐的当事人。

苏湘皱了下眉毛,只能安慰自己,傅寒川不会再来招惹她。

正这么想时,闵悦真反过来胳膊肘给了她一下,苏湘回神抬头,就见闵悦真往一侧点了下下巴,玩味笑着道:“喏,傅氏的代言人找你‘潜规则’来了。”

闵悦真在傅氏见过乔深一面,作为金牌律师,当然记得这个人。

苏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见着乔深向她走来,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此时乔深也走到了苏湘的面前,他感受到来自闵悦真直勾勾的视线,在最后一步的时候,硬是改变了方向,往苏湘那边靠近了一些。

又是这个不正经律师……

闵悦真抱着手臂慢悠悠的晃着身体,看着乔深的耳朵尖微微泛红,又起了调x戏的心思,她抬手打了个招呼道:“嗨,小帅哥,来找我家湘湘的吗?”

乔深站定,镇定的对着苏湘打招呼道:“苏小姐……”

在有外人的前提下,即便闵悦真也是知情人士之一,这演播大厅人多眼杂,为了以防万一,乔深依然用了个谨慎的称呼。

苏湘微微的松了口气,也下意识的在乔深四周看了眼,好像防着什么人似的。

乔深看出苏湘在看什么,低声道:“傅先生没在。”

苏湘再松了口气,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乔深是傅寒川的心腹,苏湘心里道:不如问,傅寒川要他过来,是要说什么。

乔深看得出来,苏湘见到他很是紧张,他心里疑惑了下,他有这么可怕吗?

不对,应该说,傅先生在她的心里就这么差劲吗?

乔深轻轻的吸了口气说道:“傅先生交代我把这个给苏小姐。”

苏湘看着躺在他手心的车钥匙,张了张嘴,目光剧烈的晃了下。

那把熟悉的车钥匙……

在她撞了傅家大门之后,那辆车她无暇顾及,还以为……

苏湘将车钥匙拿了起来,捏在手心,乔深见她收了钥匙,对着苏湘道:“车子就在停车场,苏小姐若是想用的话,回去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说完,他对着苏湘点了下头,不多一句废话,不多一秒耽搁,转身就走了。

苏湘还在怔怔的看着手心的车钥匙,闵悦真看了她一眼,自言自语道:“还说没关系,一把车钥匙就犯傻了。”

“你是开车来的吧,决定开哪辆?”

乔深把车送来,也就是说,现在停车场有两辆车了。

这时候,舞台上的排练结束,苏湘回过神来,将车钥匙收了起来。

她对着孩子们道:“一会儿比赛结束,请你们吃好吃的犒劳。”

大家都欢呼了起来,苏湘看了眼闵悦真:“你也一起去啊。”

闵悦真呵呵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马上就要走,你自己想办法吧。”

为了接送方便,苏湘给孩子们单独安排了保姆车,她打的主意就是希望闵悦真一会儿帮她开走一辆。

闵悦真说完以后,对着苏湘挤眉弄眼,摆了摆手就倒退着离开了,苏湘无奈的塌了下肩膀。

停车场,闵悦真按了下车钥匙,车子滴滴响了两声,前灯闪了闪,她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倒车出库,向着前面出口的光亮处开去。

乔深为了将车还给苏湘,委屈了自己一米八三的高个子缩在一辆小车内,此时他完成任务,站在马路边等出租车的到来,无比想念自己的那辆法拉利。

一辆玛莎拉蒂停在他面前,喇叭响了两声后车窗降了下来,闵悦真探出头来笑眯眯的道:“小帅哥,完成任务就跑,你这么怕我啊?”

乔深见到这不正经女律师,额头就想冒冷汗,好在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自持镇定。

他保持着职业笑,说道:“闵律师说笑了,怎么会呢。”

闵悦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唇角一勾,像是钓着了鱼儿似的,她道:“既然不是怕我,送你一程,不会吓得不敢上车吧?”

乔深:“……”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乔深坐得端正,却是浑身不自在,他还是上了“贼车”。

闵悦真开车时,抽空看了两眼身侧坐着的男人:“紧张?”

乔深:“怎么会。”

“几岁?”

“二十八。”

“有女朋友了吗?”

乔深:“……”

看着他又红起来的耳朵,闵悦真笑了起来,不过还算顾虑到乔深的面子问题,故作体贴的道:“唔,看起来作为傅先生的第一助理,工作也很忙,都没时间交女朋友呢。”

她的脑袋微微凑过去一些,魅色道:“要不要我跟你家傅先生说说,给你争取一下工作权益?”

乔深一本正经道:“那就谢谢闵律师了。”

想当年,他家老姐为了老乔家传宗接代的问题没少抗议,不过近两年……

乔深想到了乔影,眼神微微一黯,晃神的时候冷不防又被闵悦真钻了空子。

“小帅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乔深委婉道:“闵律师,这是我私事。”

闵悦真不以为意,哈哈笑了两声,更觉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帅哥有趣。

她继续道:“要不要给你介绍女朋友?”

被一个不正经律师撩了又撩,乔深此时很想从车上跳下去,但又惜命,只好装聋作哑看向了窗外。

闵悦真瞧了他一眼,不再逗他,问道:“你跟着你家傅先生多久了?”

乔深微愣了下道:“大学实习期就跟着他。”

闵悦真点了点头:“那已经很多年了……”刚说完,她就立即的转而道,“那你对他跟苏湘的事很了解咯?”

乔深刚要点头,幸而警觉,可没忘记她跟祁令扬是朋友关系。

乔深嘴巴严实,又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傅先生的私事,作为下属是不能过问的。”

闵悦真偏头扫了一眼,唇角微微的翘了下,倒是机敏,套不出他什么话来。

“小帅哥,跟你说件事。人生苦短,拼命赚老婆本是很重要,但也要及时行乐。不然你看中的妹子,到后来就成了别人的,你存下的钱只能随份子钱,懂了吗?”

乔深又一次无言以为……

……

比赛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这一期精彩,节目录制结束的时候,导播就说这一期一定又能创新高。

苏湘带领的团队成功晋级,不过按照积分,少年团排在第六位,比较悬。

不过就算这样,苏湘也已经很高兴了,反正晋级了嘛。

苏湘请客,孩子们先上保姆车,她则往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也挺热闹,不少人都急着回家,或是赶着夜间活动。

起伏的开门关门声响起,油门启动声,滴滴叭叭的喇叭声,一阵热闹过后,渐渐的,停车场安静了下来。

苏湘摸着久违的车钥匙摁了下,一处角落车灯亮起,她走过去,正是她母亲送给她的那辆cooper,她的爱车。

苏湘摸了摸车门,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油然而上,手指滑动,这辆车在经过那么严重的一撞,此时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出一点撞损的痕迹。

她以为再也找不回这辆车了……

忽的闪过一道亮光,有别于汽车亮起的灯光,苏湘一怔抬起头来看向停车场,周围还有几个没有离开的人。

她微微的皱了下眉,好像是照相机的闪光灯,又可能是自己错觉,苏湘正疑惑辨别时,一道娇嫩甜糯的嗓音响起来。

“麻麻……”

苏湘回神转头看过去,瞧见她的小可爱就笑了起来。

比赛的时候,她没办法带着珍珠,好在小丫头越来越懂事了,她可以比较安心专注比赛。

祁令扬抱着珍珠走过来,他看了一眼那辆车道:“赶紧上车吧,他们该在饭店等着你了。”

祁令扬早已从新西兰返回,苏湘在得到比赛晋级的好消息后就打电话给他。

每一次晋级,就是聚在一起庆功的时候。

苏湘将珍珠抱了过来,逗着小丫头道:“今天妈妈带你坐一下外婆送的车车,好不好?”

她抬头看了一眼祁令扬,两人相视一笑……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66 我把石头捂在心尖上

苏湘已经很久没有开这辆车,但是一上手就找回了感觉。她摸了摸方向盘,想到了什么,微微的蹙了下眉毛。

三年前,乔深给她送来了离婚证。

而现在,他又差遣乔深送来了车钥匙。

这相似又反差极大的举动……他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这辆车对她的意义,按照那个人的性格,不是会像利用傅赢一样,再逼着她去傅家拿车的吗?

苏湘皱着眉头,本能的去想傅寒川又打着什么主意,前面车子响了两声,她回过了神来,暂时的将那些念头抛在脑后,开车跟了上去。

祁令扬除了把珍珠带过来,让楚争也一起跟过来了,楚争将苏湘原来开的那一辆越野车开走,三辆车往饭店过去。

苏湘提前在饭店订好了包厢,几个孩子先他们到达饭店,服务员领着他们往二楼的包厢走。

饭店大厅视野开阔,旁边是一道宽阔的旋转楼梯,珍珠八爪鱼似的挂在苏湘胸前,苏湘小心谨慎的瞧着脚下楼梯,在快要到达二楼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瞥到大厅门口站着说话的两人,脚步停了下来。

楼下的那个人,看着像是枕园的宴老板?

一个做私家厨来饭店吃饭,本来也没觉得什么奇怪的,只是看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向宴老板点头哈腰的,这恭敬的态度近乎谄媚。

苏湘认出来,那个穿西装的在北城也有些地位,她曾经在慈善晚宴上见过。

一个有着身份地位的人,在什么情况下需要对一个私家厨这般恭敬?甚至有些敬畏?

苏湘心中疑惑,站在那里瞧着,楼下的人好似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了头来。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苏湘不躲不闪,也在这时,祁令扬发现苏湘没有跟上来,便叫了她一声,苏湘对着男人点了下头,打了个招呼以后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祁令扬站在包厢门口等她,往楼下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怎么了?”

苏湘道:“一会儿再说,先吃饭吧。”

珍珠跟少年团的孩子们早就混熟,那几个孩子见到小宝宝更是开心,不等苏湘落座便抢着把珍珠抱过去玩了。

珍珠咿咿呀呀,跟着他们喊咯咯且且,眯着眼睛一笑就露出白白的小米牙,然后就是各种各样好吃的投喂。

苏湘紧张了一下午,又累又饿,此时见到桌上那些好吃的也不客气,拎着筷子开吃。

苏湘吃相好看,就算是饿极了吃起来速度快,也只见她一口一口的吞咽,吃完了碗里的才再去夹菜。

祁令扬支着下巴瞧她吃饭的模样,淡淡笑了下,时不时的往她碗碟中夹些菜。

苏湘吃了几口,脑子里依然惦记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她低声道:“我刚刚,看到了枕园的宴老板。”

然后,她将她看到的说了一遍。

祁令扬安静听着,微蹙了下眉说道:“若说宴老板在饭店吃饭,也没什么奇怪,但是点头哈腰这一说……这就确实奇怪了。”

就他们所知,那个宴老板只是一个私家厨老板而已。

这边说着事,包厢另一边几个孩子们彻底放松下来,吃喝之余在那玩闹了起来。

“祁大哥,苏姐,知道你们俩最近没啥在一起甜蜜的机会,也别逮着时候就把我们忘了呀。”一个小姑娘瞧着他们俩在那里交头接耳,笑着调侃了起来。

苏湘抬头瞪了他们一眼,笑着道:“什么时候都少不了你们闹腾。”

“哥,如果我们这次比赛夺冠,有没有什么奖励啊?”小诚抱着珍珠,完全是大哥哥的模样,他让小丫头坐靠在他的身上,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捏着一颗红枣给她咬,笑眯眯的要奖励。

祁令扬想了下,笑着道:“若是拿到前三的名次,带你们去新西兰度假。”

几个孩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哥,真的?”

“要签军令状吗?”

祁令扬又是淡淡一笑,看向苏湘说道:“等他们比赛结束,差不多就是寒假了。正好有空,可以放心玩了。”

他夹了一块荔浦香芋放在苏湘碗里,淡淡道:“你也是,只顾着工作,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苏湘抿唇笑了笑,这时珍珠撕扯着桌上的餐巾,脆生生的说了一个“玩”字,又将一张纸撕碎,把大家都逗笑起来。

这边高兴的庆功,另一处,常妍跟杨燕青一起参加太太团们的聚会。

她既有心要为家族服务,自然也要学着去交际应酬,不再跟以往那样不食人间烟火。

刚刚看完一场话剧,几个人太太们坐在茶餐厅喝茶吃点心,聊着那一场话剧。

常妍努力让自己融入进去,好在她中文系毕业,对那些艺术类别的东西说起来也能头头是道。

“常小姐学识高,这说起来就是不一样。我们还没看明白,她这么一说,现在想想倒是觉得有那么些意思了。”

常妍听着太太们的夸,微微笑着,眼睛透过对面的玻璃橱窗,看到对面商家门口挂着的海报。

是现在如火如荼进行中的舞蹈大赛海报。

那些商家们也是赶着风,趁着正热闹的时候跟一些参赛者签约吸引顾客。

常妍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的冷了下来。

杨燕青正跟那些太太们说笑,感觉到常妍的异样看了她一眼,再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问道:“怎么了?”

常妍收回了目光说道:“大嫂,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杨燕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刚才还好好的。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也便不强留她,免得她心情不好坏了这儿的气氛。

杨燕青跟着一起起身,跟那些太太们告辞。

经过那一家挂着海报的商家时,她的脚步停顿了下,又瞧了一眼海报,看着常妍的背影。

常家的私家车上,杨燕青吩咐司机开车,对着常妍道:“小妹,那海报是怎么惹你了,好好的就不高兴了?”

常妍抿了抿嘴,不乐意的道:“没什么。”

杨燕青道:“嘴上越说没什么,就是越说明有什么。”

她轻笑了下:“跟大嫂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常妍咬着唇,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出来:“她也参加了那个舞蹈大赛。”

“她?”杨燕青不像常妍,关注的点只有一个,听她只说了这么一个指代名词想了下,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谁。

杨燕青道:“你说的是那个前傅太太?”

“可是没听说那个比赛中有她在。”

这舞蹈大赛是时下热门,那些太太小姐们聊天时偶尔也会说起一些。若是那女人也参加了的话,不可能没有人提起她的。

毕竟,她跟傅家可是大有瓜葛的。

常妍闷闷的道:“她是没有参加,但是她带领的团队参加进去了。傅氏还是这次比赛的赞助商之一。”

杨燕青的眼睛微微转了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傅氏极少参加综艺节目,此次该是有那个苏湘的原因吧。

她看了一眼常妍,原来是在吃醋。

只是这醋吃的……

杨燕青摇了摇头:“妍妍,你如果真的想要做傅家媳妇的话,就只能先承认那个女人的存在。”

“傅寒川赞助一个节目就让你不高兴,说明你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常妍的心思都在傅寒川身上,要她喜欢上别人是不可能了,而这几年,傅家与常家的利益也是趋同一致,所以所有人还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好的。

杨燕青作为过来人,只能尽量的劝解常妍,常妍抿了下唇转头看向窗外,心底嘀咕:她只是比我出现的早那么几年。

她的手指头曲起,抓紧了膝盖的布料。

傅赢已经被那个女人收过去了,就连卓雅夫人都奈何不了她。

她心里憋闷的难受不止是那一些,还有傅寒川的态度。

她以为傅寒川赞助那个节目,是想要接近那女人跟她示好,可是又没见他有什么动作。

傅寒川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他在想什么?

这一切,都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着。

一辆红色的车从她面前交错开过,她本没在意,脑子中划过一道光,她猛的回头,紧紧的盯着那一辆开过的cooper。

夜色中,她看清楚那个车牌号,指甲深深的掐入了掌心。

没有什么动作吗?

看起来,并不是呢……

……

祁令扬将苏湘送回了湘园,回到车上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闵悦真清脆的声音传过来:“庆功宴结束了吗?”

祁令扬单手扶着方向盘道:“刚回来。怎么?”

闵悦真轻笑:“找你出来聊聊。”

祁令扬看了眼腕表,答应了下来,驱车去往她所说的电影院。

一走到那里就能闻到一股爆米花的奶油香味,但是闵悦真却是拿着一包鸭脖子还有奶茶,坐在一张休息椅上等他。

祁令扬走了过去说道:“这么晚还看电影,回去都要半夜了。”

闵悦真扫了他一眼道:“谁说我要看电影了。”

事务所那几个小年轻天天往朋友圈发电影票,她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在这里装装样子。

祁令扬坐下来,对她的鸭脖不感兴趣,说道:“苏湘以为你忙工作。有大餐不吃,跑这边吃这些玩意儿。”

闵悦真半是认真半开玩笑的道:“因为不想看到你们俩秀恩爱,受不了。”

她装模作样的搓了下手臂,祁令扬嗤笑了一声没搭理她。

闵悦真的笑落了下来,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她道:“苏湘的那辆车,看到了吧?”

祁令扬抿唇不语,目光微微闪烁,闵悦真看了他一眼又道:“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祁令扬慢慢的转着手腕上的表盘,淡声道:“说了。”

他的神情透着些微淡漠,与他平日里温润儒雅的模样不同。

他们说好要对彼此坦白,苏湘给他看那辆车,就会告诉他那辆车是怎么回来。

而她的这一主动,也让祁令扬还没开始问什么就结束了话题。

从停车场看到那辆车到送她回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过一句。

这种方式,可以说是给彼此的尊重与信任,但又好像缺了些什么。

祁令扬微微蹙眉,可以说,他跟苏湘目前的状态是岁月静安好,但这种安静下面埋着的又是另一种状态,这本身也是一种不正常。

像是踩在棉花云上,没有踏实感。

又像是踩在一排雷上面,充满了危机感。

也许只有两人真正在一起了,真正的拥有了她,他的心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闵悦真吸了一口奶茶,扯了下唇瓣笑说道:“苏湘对你还真是不忌讳什么,这些都能告诉你。”

对离婚女人来说,前夫什么的都是忌讳,在现任面前都会尽量不提免得吃醋吵架,更何况苏湘的情况又是那么特殊。

而面前这位也一直保持君子风度,从没见他发过脾气,能忍的不能忍的全部承受了。

可能,这就是苏湘会信任他,尊重他的原因吧。

闵悦真表示,对他们的感情她还真是看不懂。

祁令扬只淡淡说道:“我对她的过去都了解。”

就是因为他们从纠葛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她,知道她所有的一切,还一起经历过那些事,那种亲密感,已与常人不一般。

这些都是闵悦真所不能了解的。

闵悦真挑了下眉,细长的手指指着祁令扬,直接指出道:“但是傅寒川对苏湘肯定是势在必得的。”

“还以为他那种霸道总裁只会用强硬手段,但他这一出,你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祁令扬皱起了眉,就听闵悦真说下去道:“不动声色,默默付出。”

“我想你肯定也知道,苏湘参加的那个综艺节目,有傅氏的赞助吧?可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连露面都没。”

不打扰,又悄无声息的刷着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这不是跟你差不多?”

越是索要越是得不到,而如果只是给予,对方反而会有压力,拒绝不了,记在心上。

男人的温柔,会让女人沉沦。

“我想,苏湘每次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心里都会念一念那个人吧?”

就听祁令扬的呼吸微沉下来,闵悦真看了他一眼,笑说道:“其实我有时候还真的对你很好奇。”

“你对苏湘的包容好像是没有底线的。不在乎她结婚又离婚,不在乎她有孩子,还不在乎她已婚身份,继续的等着她。”

“她从没把你放在第一,你也不在意。”

闵悦真微微的眯起眼睛,那一双精明的眼闪着碎光,她道:“我想你要么是爱她到骨子里,要么是你欠了她。”

祁令扬的呼吸一顿,眸光闪过寒意,仿佛她刺到了他什么,闵悦真难得的从他身上看到这种变化,立即一笑换了话题。

她往前面滚动的电子屏幕看了一眼,说道:“要不要看场电影,换换心情?”

……

常妍坐在房间,那辆红色的车,那个车牌号在她的脑子里萦绕了一夜。

她不会记错的。

她的手指捏着一页书,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那页纸也随着她的用力,越绷越紧。

撕拉一声,手指上的那股扯力断开,常妍回过神看着被她撕下一半的书页,心烦意乱的合上了书,起身跑了出去。

常家今天应傅家邀请去做客,常奕本要上楼通知她该出发了,两人在楼梯上迎面遇到,常妍的目光忽闪了下,写在脸上的急怒收了起来。

“大哥。”她叫了一声,尽管她已经尽量将自己的情绪收起,脸色依然不佳。

她自个儿往楼下走,常奕看了她一眼,转身返回楼下。

看自家小妹没有往日欢快的表情,他看向妻子道:“这好好的,谁又惹着她了?”

杨燕青心里有数,只说道:“女孩子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你就别多问了。”

常奕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正好司机进来说车子已经备好,一行人便走了出去。

傅家老宅,为了表示对常家的重视,这次小聚连傅正南也在。

院子里有一道影壁,到了冬天遮风晒太阳正好。卓雅夫人让人在影壁前安放了座椅瓜果,一起坐着聊天。

冬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舒服,面孔也照得亮堂,只有常妍闷着脸,满腹烦心事的样子。

卓雅夫人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常小姐怎么不高兴了?”

要知道,之前傅家老宅是常妍最愿意来的地方,每次过来都是笑容满面的。

而且今天傅寒川也在。

她看了一眼坐着低头喝茶的男人,他叠着腿模样闲适,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

常妍挤了个笑道:“没什么,身子有些不舒服。”

她的余光扫了一眼男人,见他依然沉默,她的心就更沉了一些。

卓雅夫人将这俩小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傅寒川没有什么表示,但她不能将人冷在一边。

她问道:“要紧吗?”

常妍撑着笑摇摇头,傅赢从屋子里走出来,卓雅夫人对他招手,叫他过来。

男孩子这个时候正是调皮的时候,傅寒川并没有要求他小小年纪就要老成,这种坐着喝茶聊天他肯定是不感兴趣的。

傅赢背着小手走到大人们面前,阳光晃眼,他眯着眼道:“奶奶,我一会儿还要去看动画片呢。”

难得他不需要去学这学那,当然想好好玩耍。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常妍说道:“常小姐来了,你们既然是好朋友,不招待一下的吗?”

“常小姐身体不舒服,你带她去休息一下。”

傅赢抓了抓小脸,抬头看了看常妍。

那天常妍在学校门口跟苏湘吵过之后,傅赢这心里吧总觉得有点怪怪的,甚至有些躲闪了起来。

不过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常妍往常又对他多加照顾,傅赢伸出小手去拉她:“走吧。”

自从苏湘回来后,傅赢已经很久没有牵她的手,常妍捏着他软软的小手,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

进了屋子里,常妍故作生气道:“你终于肯跟我拉手啦。”

傅赢抿了抿小嘴,知道她肯定是在生上次的气。

连良说过,如果女生生气的时候,她们说什么都不要理,这样就安全了。

常妍以前在傅家老宅住过,这边还留着那间客房,傅赢把她带到那间房说道:“你不舒服,那你就睡觉吧。”

小家伙交代完就想走了,常妍在他出门前拉住了他。

她将门关上,拉着傅赢走到沙发前坐下。

她看着小家伙问道:“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

“是啊。”

“那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一定要凭良心说。”

傅赢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抓起沙发家落的一个变形金刚摆弄起来。

卧室铺着地毯,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擎天柱的车厢拆出来:“你问吧。”

常妍看了看他,便开始问了起来:“傅赢,你妈妈离开后,你生病,是谁在照顾你的?”

傅赢手里的动作慢了下:“你……”

“她不在的这几年里,是谁一直的陪着你?”

傅赢手里的动作再慢一些:“你……”

常妍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接着她便道:“这些年,她从来没有陪伴过你,你生病她也不知道。她不来见你一面,一个电话都没有,你都不生气了吗?”

傅赢的小手落了下来,眉头紧皱着,常妍看了看他,声音中带着哭腔,她委屈道:“我对你那么好,可是她一回来,你就不理我了。傅赢,我好难过的……”

吧嗒一下,手里的玩具落在毛毯上,无声无息的。

傅赢垂着小脑袋,低声道:“可是,她是我妈妈……”

小家伙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自个儿打开门走了出去,只余下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楼下的院子里,那些穿着举止都极为高贵的人依然在说着场面话。

傅寒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乔深说有一封邮件发在了他的电脑上,让他看一下。

傅寒川挂了电话,往屋子里走去。

经过卧室的时候,听着客房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他微拧了下眉,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往客房走去。

房间的门没有关上,傅寒川从缝隙里可以看到女人坐在地上,抓着一片玩具零件哭得伤心。

他的眉毛皱紧了些,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哭泣声带着低低的控诉:“我把石头捂在心尖上……”

“三年了……为什么我摸到的,一直是冷的?”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67 做人不要太贪心

傅寒川的脚步停下,再一次的转过身来,将半掩的门推开,走了进去。

鞋底踩在木质地板上,脚步声轻响。

房间内,常妍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进来的男人。

傅寒川在距离常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她抬头望着他,眼眸中含着泪水,抬起手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傅寒川看了一眼,那是傅赢的玩具。

他伸手接过,开口道:“常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线很好听,性感,低沉平稳,只是与她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透着疏离冷漠。

常妍喉咙翻滚了下,说道:“傅寒川,你觉得我对傅赢怎么样?”

傅寒川淡扫了她一眼道:“很好。”

“那我对你怎么样?”

傅寒川的眉心皱了起来:“常小姐,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

常妍仰起头,擦了擦眼镜后对视着傅寒川道,“我想问,这三年来,你把我当成什么?”

“……”

面对傅寒川的沉默,常妍自嘲的笑了下说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只是因为我跟傅赢的朋友关系吧?”

她一直说,自己跟傅赢是朋友,更多的时间里,她也只是跟傅赢在一起。

可她来往于傅家,跟傅赢在一起,不是为了能看他一眼,跟他说几句话吗?

哪怕一天只有一句,只有一个问好,她都心满意足。

明眼人都知道,所有人也都知道她的心意。

“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常妍凄楚的笑了起来,微微颤抖着睫毛上沾着泪水,专注而深情的望着傅寒川道:“我一直喜欢你,爱着你,所以才愿意去忍受一切。”

“她背叛了你,我知道你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我想,我就这么默默的陪在你的身边,陪你抚平你心里的痛,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每天能够看我一眼,我也会很开心的。”

“她离开了,傅赢又那么小。我学着照顾去傅赢,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去学着做,希望他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感到母爱的缺失。”

“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冷漠,可我想,时间那么长,我总能把你焐热,可是……”

“可我做的这一切,你都看不到吗?”

一行眼泪从她眼底滑落,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

她固执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她怕再不说这些,她就再也来不及。

人心肉长,她以为她不说,他也能看的到。可那个女人回来,她什么都没做,他便一心向着她去了。

那天晚上,她看到的那辆红色车子,就是一直停放在傅家车库中的一辆。

这三年里,那一辆车一直放在那里,从没动过。

她知道傅寒川有收藏车子的习惯,但那一辆车根本没有什么收藏价值,可他却将车放在车库。

她以为,那只是一个留念,只是那个女人留在这里的一件还能当做留念的物品。

看到那辆车在马路上行驶,她便知道,傅寒川将车还给她了。

也就是说,其实他是在等她回来?

为什么?

她这三年,承受了那么多的风言风语,为他做了那么多,她自问做得没有不好的地方,为什么他还是忘不了那个背叛了他的女人?

“傅寒川,我想问你,你把我当成什么?”

傅寒川面色冷淡,听完了常妍的控诉,他轻吸了口气,抬眸看向泪水涟涟的女人,他开口道:“是你把自己当成是傅赢的朋友,我只是尊重了你。所以,你在我眼里,我也只是把你当成是傅赢的朋友。”

“至于你所说的,你照顾傅赢,不想让她感觉到母亲缺失所带来的情感缺失……”他顿了下,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我想常小姐,这是你的错觉。”

“我从来没有要求常小姐去做什么,更不要说为我做什么。”

傅寒川直白而冷酷的回答,让常妍的脸色瞬间失了血色,身体受不住的晃了下。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可是被她所爱的人这么直白的说出,依然让她承受不住。

她的唇微微的颤抖着,眼泪汩汩而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说了,她捂不热他的心,直到现在,也是……

她的喉咙哽咽,心里沉闷的几乎透不过气来,连着翻滚了好几次才道:“好,我知道了……”

傅寒川把话挑明了,便没有再想继续留下的心思。他点了下头道:“常小姐身体不适,那便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几步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转头道:“还有一句话忘了说,常小姐,傅常两家有合作,两家互有往来是基本社交,常小姐也请不要误会。”

常妍静静的站着,手指头攥紧了。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她再度的捏了下拳,起步追了出去。

“傅寒川!”

傅寒川的脚步停住,转头看向常妍。

常妍眼睛通红,眼角也有使劲擦过的痕迹,她走到他的面前抬头望着他说道:“刚才说的,是我跟你的问题。”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就算她背叛了你,你心里还是她吗?”

“为什么?”

傅寒川的目光凉淡,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走廊尽头。

那边是一扇窗,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投下大片的阳光,地板上一片明亮光泽。

男人开口道:“你问的,是我的私人问题。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你,你我的交情并不深厚,还没到告知你我私事的地步。”

“至于你第二个问题,我就更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了。”

脚步声重新响起,常妍捏紧了拳头,看着那个离她越来越远的高大背影,眼睛里透出了异样的光芒……

楼下院子的聊天还在继续。

傅常两家人在说着普通的场面话,无非就是股票行情,对热门行业的看法,投资价值等等。

傅正南作为商会会长,这些年对常家在北城的发展给了诸多照顾,常家也把南城的一些市场放开给傅家,于是这些场面话中,又多了一些试探的意思。

两家是否还能继续这么互惠互利下去。

杨燕青将半空的茶杯中添上了些茶水递给常奕,常奕对着爱妻笑了下,伸手接了过来,卓雅夫人看在眼里,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扭头看向别处。

常奕轻啜了一口茶,眉梢微挑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道:“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起来了,正好大傅先生也在,就想顺便问一下?”

傅正南正在剥一颗石榴,瞥了他一眼笑道:“哦,常先生有什么觉得奇怪的,不妨问。”

这时候,卓雅夫人才看了过来,说道:“是什么,我也好奇起来了。”

杨燕青笑了下道:“不知道卓雅夫人是否也关注那些小年轻的话题。”

“最近,有两个视频网站联合举办的舞蹈大赛很是热闹,一直登上话题热搜呢。”

卓雅夫人面色微微动了下,笑着说道:“我都已经老了,小年轻的话题,我怎么会知道。”

杨燕青垂下眼,眼眸微动了下,伸手拿起一颗黄岩蜜桔剥了起来。

卓雅夫人常年参加太太团的社交活动,那些太太小姐们也有关注娱乐圈的,对那些看中的小鲜肉小花,出手阔绰,私下里也会聊起来,卓雅夫人就算不关心,也会听到。

舞蹈大赛,是眼下最热门的竞技综艺之一,想不听到也难。

小小的蜜桔,几下就去了皮,她便顺手递给了常奕,自己又拿了一个。

之前在常家的时候,常妍不开心,她在丈夫面前不想说起她的伤心事,不过在车上的时候还是跟自己的男人提了下。

常奕在大前方,她这个守着后方的,也要睁着眼时刻关注着。

如今傅、常两家这关系,更要关注傅家的异动。

常奕将空茶杯放在桌上,手里捏着蜜桔,笑了下说道:“卓雅夫人是傅氏的大股东,不知道是否清楚傅氏也赞助了那个舞蹈综艺?”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傅正南。

傅氏赞助节目,那笔数字对于庞大的傅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公司资金的去向,还有这一赞助产生的影响,对公司内部总要有个说法吧?

能不知道吗?

傅正南之所以今天抽空来作陪,就是为着这一事。

要说傅氏赞助一档综艺节目,本没什么大惊小怪,但是往里仔细看了,就出问题了。

那女人也参加了节目,只是不是由她亲自上场而已。

但常家跟傅家有着这一层暧昧不明的关系在,自然是关注到了的。

傅正南一想到这之中的关联,心里就堵着不舒服,可面上还要挂着笑。

他道:“原来常先生觉得奇怪的是这件事。”

常奕偏头问:“哦,那么这件事,大傅先生也是认同了的?”

傅正南的一条胳膊搁在座椅扶手上,拇指慢慢的搓着一截食指侧面。

他笑着道:“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刚才常太太也说,那个节目很火。我们这些老骨头是不清楚这节目到底有多火,但是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傅氏赞助节目,借着机会打个广告,提高一下品牌知名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常奕微微笑着,心内暗忖,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他微扬了下眉毛,干脆挑明了说道:“那大傅先生可清楚,前傅太太也参加了这档节目?”

傅正南的笑容微微僵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寒川处理完事情,走了过来。

刚才那两人的那些话,他听到了一部分。

他不动声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傅寒川一来,那些人的脸色也是各有精彩。

有些话就是想避开当事人,从傅家二老那里要个明白,傅寒川一来,这话题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傅寒川直视着前方,伸手拿了茶几上的茶水轻啜一口,他道:“你们常家做生意,会因噎废食吗?”

“生意场上,只讲究利益关系。我赞助节目,节目为我傅氏扩大品牌影响力,如果因为一个小人物我就放弃这种机会,按照这推理下去,那我傅氏何以做到这地步?”

他侧头看向常奕夫妻,直视过来的目光毫无退避躲闪。

……

送走了常家的人,傅正南便把傅寒川叫到了书房里。

傅寒川之前就曾不经过董事会擅自做主的做些事,而这次赞助节目同样的是。

在外人面前自然要撑着场面,但是关起门来,傅正南就要算个清楚了。

到了书房,傅正南就对着傅寒川摆起了脸。

他道:“我以为你坐上了傅氏的头把座椅,做事能更加沉稳些,能有所顾虑,你看看你现在做的这是什么!”

“你为一个女人,要得罪了常家吗!”

傅正南把桌子拍的梆梆响,一脸怒不可遏。

“你做的那些小动作,当常家的人都是傻的吗!”

傅寒川面对傅正南的暴怒,他神色淡漠,只说道:“父亲,傅家跟常家,只有生意场上的交情在,既然如此,一个赞助而已,又怎么会得罪常家?”

“你……”

傅正南指着傅寒川:“你还天真的以为,把自己撇干净了,跟常家只有生意上的往来吗?”

“常妍将来是要做傅家的人的!”

他沉沉的吐了口气,狠狠的瞪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儿子。

傅寒川却道:“我从没想过要跟常妍有什么,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她不适合我。”

闻言,傅正南气得瞪眼睛,不过对于富贵名门,婚姻之事又岂是个人就能做主?

若不是当年苏家耍手段,傅家也不会……

傅正南深吸了口气,不想再去想那件糟心事,但更让他糟心的事,他不得不提。

他道:“你说常妍不适合你,她配不上你,那个哑女就适合你?”

他讽刺的笑了下,接着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赞助那个节目想的是什么?”

“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见过那个女人。”

傅正南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她回来,是来报复的!”

傅寒川一直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直到傅正南说出最后两句,他的眉心皱了下:“报复?”

……

常家的私家车内,车后座坐着的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常奕对傅正南、傅寒川的那番托辞自是不满的,只是话到了那个份上不好再说下去罢了。

傅寒川的心思不在常妍身上,他们都知道。

按照常妍的身份地位,要嫁人的话,要找个跟傅家差不多的,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只是这两家要联姻的风吹了这么些年,两家为了推动他们二人感情,也先做起了往来。

被架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两家婚事只是空穴来风,那常家的颜面就不好看了。

尤其,那个苏家的女人跟常妍相比,身份背景差的那么多,那让常妍以后挑人的时候,被人怎么看?

杨燕青捏了捏丈夫的手,往常妍那边使了个眼色。

常妍神色憔悴,精神萎靡的靠在车门上,比来之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杨燕青关心问道:“妍妍,你这是怎么了,身体真的很不舒服?”

常妍抿了嘴唇,直起了身子来。她直直的看着前面,忽然说道:“大哥,我想让那个少年团给常氏做代言。”

话音落下,杨燕青跟常奕都愣住了。

常奕拧着眉道:“妍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

舞蹈大赛十六进八的那一期比赛在网络上播出以后,果然引起了大热潮,网络点击再创新高。

屏幕上,每个参赛者一出场就刷起了弹幕,播出第二天便热议了起来。网络微博成了粉丝们的另一个战场,有为支持的参赛者打call的,也有为被刷下来的人抱不平的。

有些商家提前就签约下代言人的,到了这期节目播出,销售额直线上升。

苏湘静默的刷着微博,看着少年团的最新大数据,桌角的手机响个不停。

苏湘知道这次比赛过后,少年团一定会火起来,为了分担工作量,聘请了一个助理。

助理小邓敲门进来道:“苏姐,又有几个商家想来谈代言的事儿。要不要谈一下?”

苏湘的问好少年团,是那么多参赛者中,唯一一个没有签下任何代言广告的。

小邓在娱乐圈也混了一年多,从她的从业经验来看,对苏湘的这个做法一直不了解。

砸了那么多钱,又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培养起来的艺人,有签约广告赚钱的机会,当然是要敲下来的。

有的人饮料广告、服装、食品,已经签下了七八个,这还在不断的寻找机会再多签约几个呢。

那可都是摇钱树。

而苏湘的这支团队一直被看好,绝对是香饽饽,可她却一直不松口。

此时苏湘听到这个消息,也依然只是笑笑,她道:“去帮我推了吧。”

“好的。”

小邓作为助理,老板发话自然是只能答应下来的,但她又架不住好奇。

她问道:“苏姐,怎么又往外推啊?你是不是在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签更高的代言费?”

随着名气的不同,代言费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但比赛已经过半,都已经过了十六进八,再后面几场比赛下来,节目就结束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得了冠军,节目的热度已经过去,那时候的签约费不一定会比现在的高。

有些商家在一开始就找看中的参赛者签约,一反面是为了降低签约费,另一方面也是趁着节目火的时候蹭个热度提高销量。

小邓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苏湘笑了下道:“我的人,哪怕是得了冠军,我也不会给他们签下别的代言。”

“为什么?”小邓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苏湘道:“因为他们只为我的品牌代言。”

小邓微怔了下,她才来不久,只以为苏湘只是一个舞蹈团的经纪人跟编舞老师。

小邓在圈子里也听说过这位编舞老师的名气,有很多歌手开演唱会或者拍mv,会请她帮忙编舞。

“你、你的品牌?”

苏湘淡笑了下,将自己的电脑转了过去,上面是回形针工作室旗下负责的内容。

小邓看了眼,不由睁大了眼睛。

首饰品,工艺品,护肤品都有。网页上赫然挂着那五个少年人的广告。

苏湘道:“你才刚来,这些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以后你就会慢慢接触到了。”

她将电脑又转了回来,这组广告是苏湘亲自带着孩子们去拍摄的,那时候小邓还没来。

不过这个时候可以开始挂在门店宣传了。

苏湘将一叠资料递给小邓道:“这些你负责跟一遍,这样下来,你便了解我的业务了。”

小邓将资料接了过来,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可是少年团只代言自己的品牌,这样不是很浪费他们的商业价值?”

“如果这时候多签约几个,有了更多的资金,不是可以将产品扩大了吗?”

小邓虽然看到苏湘有自己的产品内容,不过她也注意到那些品牌还没有什么产生什么大的价值。

小邓的这个想法,是很多经纪公司的固有想法,但前提是他们只是经纪公司。

苏湘道:“任何艺人,如果过度消费,价值就会削弱。”

“得了一次奖就马上去消费他们,拍广告,赶通告,然后进军影视界?”

祁令扬有影视公司,如果她要这么做,完全不愁资源问题。

苏湘道:“他们还是孩子,要学习要充电,后面还有几十年的时间。电量不满,很快就会被消耗光的。”

“而且……”

苏湘看着电脑上自己的产品,笑着说道:“代言的产品少,被代言产品的关注度就更高,所以就算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我的品牌知名度也提升一大截了,已经赚了。”

“做人不要太贪心。”

小邓笑了笑,了解了苏湘的意思:“好的,我知道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苏湘支着下巴,心情好的时候,点开了少年团的歌舞曲,手指跟着音乐节拍转动。

这时候响起来的手机铃声将苏湘的惬意打断,苏湘关了音量,看到手机上“傅寒川”三个字,眉头就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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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你敢冤枉我,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万更

傅氏大楼。

傅寒川挂了电话,走到休息室门口,门开着,宽大的床上躺着个小人儿,床头歪倒着一只书包。

小家伙刚从学校接出来,这会儿恹恹的躺着。

傅寒川将手机放回口袋,嗒嗒的走进去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小家伙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扇了下。

男人微弯腰,手贴在儿子额头上,有点烫手。

他拧了拧眉收回手,说道:“难受?”

傅赢默默的点了点头,可怜兮兮的蜷了蜷小身子。

傅寒川吐了口气,将他腿边的被子拎起来盖在他身上:“先睡一觉。”

他吩咐了小嘉去药店买儿童退烧药,这会儿人还没回来。

傅寒川将书包拎起来,随手搁在一边的柜子上,然后人走了出去。

休息室外,傅寒川坐在大皮椅上,继续的处理公务,偶尔撇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

一会儿小嘉进来,将买来的药送给他:“傅总,这是药店推荐的儿童退热药,说是副作用小。”

傅寒川“嗯”了一声,让小嘉把药留下,小嘉看着傅寒川正忙,便往休息室内看了一眼说道:“傅总,要不要我先去照顾一下傅赢?”

傅寒川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了,去做你的事。”

老板如此说,小嘉不想被贴上什么拍老总马屁什么的标签,麻溜的出去了。

傅寒川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药,手指在桌角上轻轻点着,又看了一眼时间,眸光微动。

他将药拿起来,再度的走回休息室,小家伙安静的靠坐在床头看书,柜子上的书包盖子打开了。

傅寒川道:“怎么不睡?”

傅赢摇摇头,乖巧的道:“不想睡。”

傅寒川走过去,将药放在床头柜上,傅赢瞥了一眼那小小的药瓶,眼角微抖了下,慢吞吞的翻过一页书。

“爸爸……”

傅寒川在看药剂说明书:“嗯?”

傅赢又翻过一页书,瓮声瓮气的道:“爸爸,我不想吃药。”

傅寒川看了小家伙一眼,眉梢微微动了下:“那回家休息去?”

傅赢抬头看了看他:“你不工作了吗?”

傅寒川将他手上的书收起来放到书包内道:“让乔深叔叔送你回去。”

傅赢从被窝里起来,将手臂套入傅寒川拎着展开的衣袖里,外套穿上,他恹恹的趴在傅寒川的肩膀上。

傅寒气单手就将儿子抱了起来,另一只手臂穿过书包带子,然后弯腰蹲下,手指头挂上儿子的鞋走了出去。

傅赢抱着爸爸的脖子,又瓮声瓮气的问道:“她还来吗?”

傅寒川走到办公室门口,脚步顿了下没有立刻回答他。

停车场内,傅寒川将儿子放入车内,吩咐乔深把孩子送回古华路的别墅。

苏湘听傅寒川说傅赢病了,立即从湘园赶了过来。

因为傅寒川之前对前台打过招呼,苏湘到了傅氏就直接上了电梯,又是一路匆匆的过来。

苏湘来过一次傅氏,已经熟门熟路,情急之下一路直往总裁办公室过去,小嘉见到苏湘匆匆走来,立即站起来接待了她。

“苏小姐,你先等一下,我先请示一下总裁。”

小嘉年轻,但是学习跟领悟比较快,上一次从乔深那儿学到了经验,这会儿沉稳多了。

苏湘脚步一顿,小嘉往秘书室那边扫了眼暗示了下,苏湘即刻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她太急了,一时没想那么多。

她跟傅寒川的关系,这里的人并不清楚,若是她不经通报就去进去傅寒川的办公室,一定会引起什么风言风语。

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风言风语。

小嘉进去傅寒川的办公室,请示道:“傅总,苏小姐来了。”

傅寒川敲打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下,头都没抬,只道:“让她进来。”

门外走廊,苏湘静候着,待小嘉通报过,她便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傅寒川依然在处理公务,苏湘进去后,直接在他的办公室内扫了一圈,然而并没有见到傅赢的身影。

她的眉毛皱了起来:“傅赢呢?”

没有见到孩子,苏湘下意识的认为傅寒川又弄着什么把戏把她骗过来。

毕竟他劣迹斑斑。

傅寒川不说话,苏湘深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带着怒火道:“傅寒川,你这样有意思吗?”

“如果是为了那辆车,你大可以直接说。”

“傅赢是你的儿子,你用他生病这种理由把我骗过来,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嗒一下,一个稍显重音的键盘声落下,傅寒川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气愤的女人。

他的薄唇紧抿,本就严肃的脸又透出了一丝冷冽。

“说完了?”

苏湘一看他这副神情,下意识的捏了捏手指。

傅寒川瞧了她一眼,唇角讥诮的勾了起来说道:“你以为我骗你过来?”

苏湘梗了梗脖子:“不然呢?”

事实摆在眼前。

傅寒川站了起来,高大的身体直直的站在那里,他办公区的地方本就高出一个台阶,这样一来就更显得高大,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苏湘拧了拧没,干脆将头撇向一边不去看他。

就听嗒嗒的脚步声走近,傅寒川脸色清冷,说道:“他很不舒服,乔深把他送回家去了。”

苏湘一怔,张了张嘴巴,随即又生气了起来。

她一脸怒意的道:“傅赢病了,你不把他送医院,带来了公司又把他送回家去,你就这样折腾他?”

“……”

办公室内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傅寒川身上的冷冽更加浓重了一些,气息微沉,而此刻,苏湘也不再怕他。

那还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能这样去折腾自己的儿子!

傅寒川走下台阶,长腿两步就逼近苏湘,居高临下的瞧她。

苏湘心跳咚咚,自持镇定,她抿了抿嘴唇,又开口道:“如果你忙着工作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他,那就……”

“交给你来抚养?”

傅寒川薄唇开合,极冷的声音打断了苏湘后面的话。

从她那一张气愤而红的脸上,傅寒川一眼就看出她想要说什么。

这个女人,从来都把自己的情绪写在脸上。

那句话后,苏湘瞪着他,捏住了拳头。

对,她就是那个意思!

傅寒川冷冷的嗤笑一声,薄唇再度掀起,极尽讽刺。

他道:“苏湘,在傅赢的问题上,你能怎么教训我?”

“这会儿他病了,你就着急了?想把他要过去?”

“那之前的三年呢,他要找你的时候,你在哪儿?”

“你怎么不义正言辞的来指责我?”

苏湘拧紧了眉毛,脸色越加发红,拳头也攥紧了:“傅寒川……”

傅寒川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回去,坐回了皮椅中。

他把他一个人单独照顾孩子的这三年,全部的融在那最后沉重的一句简言中。

苏湘呼吸微微一窒,喉咙微哽了下。

撇去她离开北城的原因不说,这些年,只有他在照顾着傅赢。

男人没再看她一眼,又埋入了工作,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我很忙……”

苏湘咬着唇瓣,讪讪的转过了身去往门边走,手掌搭在门把上。

这时候,男人低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他在家里,你若放心不下,就去看看。”

苏湘的脚步一顿,咔哒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

听着门咔哒一声再度贴上门框的声音,傅寒川搁在键盘上快速点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看着上面的一行字,沉沉的吐了口气,从抽屉中拿出一包烟,抽出了一根点上。

蒙蒙的白色烟雾中,电脑屏幕上写着一行字:即使最美好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两百次离婚的念头,五十次掐死对方的冲动。

这是美国作家温格说过的话。

偶然听人说起,不知怎么的,他就记下了。

那女人,胆子倒是越来越大,居然还敢提起要把傅赢要过去。

谁借给她的勇气?

那女人气势冲冲喋喋不休的时候,还真想掐死她,让她闭嘴。

傅寒川含着烟,舌尖抵了下过滤嘴,手指摸了下唇,眼底闪过一抹淡笑。

……

苏湘从傅氏大楼出来后,便即刻去了古华路。

没有见到傅赢,她自是放心不下的。

到了傅家别墅,宋妈妈给她开的门。

“太……”

宋妈妈见到苏湘,总是改不过嘴,张口叫了一声后再意识过来,拍了拍脑袋:“哎哟,瞧我这脑子总是……”

苏湘这会儿没心思计较宋妈妈称呼她什么,着急道:“傅赢呢,在房里吗?”

宋妈妈点头:“是,是啊,医生也在呢。”

苏湘径直的往儿童病房去,房间内,小家伙躺在床上,额头搭着一块湿毛巾降温,见到苏湘进来就摘下毛巾气呼呼的丢在一边,脑袋往墙里侧过去。

乔深还没离开,见到苏湘招呼了一声:“苏小姐。”

苏湘看了一眼小家伙,对着乔深点了下头,再看向一边站着的男人。

这是傅家的家庭医生,苏湘记得他。

乔深将孩子送回来以后,便打了电话让医生过来。

苏湘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输液?”

医生收起了温度计,看了眼静悄悄的小家伙,笑了下对着苏湘道:“不要紧。小孩子顽皮,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他说完,又好像有什么没说似的,再道:“如果苏小姐可以多陪陪他的话,应该可以好的更快一些。”

苏湘只惦记着孩子生病的事儿就没多想,愁着眉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医生看完诊便告辞离开了,乔深还要回公司接着上班,便跟苏湘打了招呼同医生一起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苏湘跟傅赢两人。

苏湘把门关上,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将那块湿漉漉的毛巾拿起来,在凉水中重新过了一遍再搭在儿子的头上。

“很难受吗?”

她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脖子,再摸摸自己的,感觉没有那么烫,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下来。

傅赢哼哼唧唧的,翻过了身体拿背对着她。

苏湘看着小家伙别扭的样子,这些天她去学校接他,他也不怎么搭理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湘以为他在学校跟同学闹别扭,可问他又问不出什么来。

眼见今天还是这样,她轻吸了口气,低腰凑在儿子面前问道:“傅赢,你怎么啦,怎么不理我了?”

热乎乎的气息拂在小脸上,傅赢脑袋往枕头里钻了钻,小手拎起被子将脸埋了起来。

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你还管我干嘛?”

苏湘听着这话一愣,感情他这些天闹脾气是因为她?

苏湘将被子扯下一些:“说说,怎么生我的气了?我改,好吗?”

傅赢脑袋动了动,一股气憋在肚子里,伸手就将毛巾丢了出去,然后再度翻了个身趴着,气哼哼的道:“你不是只管你的比赛吗?你还来找我干嘛呀?”

那闷在枕头里发出来的声音含着被冷落的孩子委屈的控诉。

苏湘:“……”

傅赢的脸埋在枕头里,苏湘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舞蹈大赛每一次的晋级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压力。为了能拿到更好的成绩,她必须要更加用心。

但这样,对孩子的照顾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这段时间为了专注比赛,她都没有在中午给他准备午餐。

孩子的控诉让苏湘心里内疚又矛盾。

她伸手摸了摸傅赢软软的头发说道:“傅赢,那是妈妈的工作。”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不是也跟我说加油?”

“哼!”傅赢重重的一个鼻音,苏湘没再说什么,让他尽管的发脾气。

傅赢觉得有些闷气了,脑袋转了过来对着墙,闷声闷气的道:“如果是她的话,她就一定会放下全部的事情来陪我。”

“在你的心里,我对你一点儿也不重要。”

苏湘怔了下:“她?”

她的心里沉了下去,傅赢嘴里的这个“她”,还能是谁?

苏湘在打算全力专注比赛的时候,就已经给傅赢做通了思想工作,这会儿傅赢突然闹脾气,八成又是那个女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苏湘没马上去说常妍什么,只道:“傅赢,如果妈妈不努力,影响到的不只是我,有那些为了梦想在努力的人,还有在妈妈工作室里工作的人。”

“如果比赛没有好成绩,很多人赚不到更多的钱,就不能养家糊口。”

傅赢默了下,哼哼唧唧的道:“那是他们的事,他们可以去找别的工作。”

苏湘微皱了下眉,傅赢的这思想……就连卓雅夫人都不会这么想的。

傅家的人再怎么过分,但他们为了傅氏数以万计的员工,一直在努力的保持住傅氏的地位。

苏湘的眼睛微微一动,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来,说道:“好啊,那我就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要陪我儿子。叫他们去找别的老板工作去吧。”

“他们是残疾人,如果有好心的老板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接受他们。如果没有的话,那也没有关系,就让他们等一等,总会找到工作的。饿一下肚子也没什么。”

“反正他们都没有我儿子重要。”

苏湘一边说着,手机上传出按键的滴滴声。

傅赢的身子动了下,他坐起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瞪着苏湘,苏湘拿眼睛睨他:“这么啦,这还不高兴啊?”

傅赢憋红了小脸,捏着小拳头大声道:“我又没有叫你不要他们!”

苏湘笑了,捏捏儿子的小脸说道:“你也觉得这样不对,是不是?”

傅赢毛着眼睛不吭声,但是他不说话,说明他是默认的。

苏湘将手机收了起来,认真的对着傅赢道:“傅赢,妈妈现在不想跟你说什么大道理,但是无论什么年纪,你都要知道‘责任’这两个字。”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责任,大人有大人的责任。你长大了,遇到的事情越多,你肩膀上压着的责任也会多起来。”

“你也可以推脱不管,只要你愿意。”苏湘指了指小家伙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些人信任妈妈,才把自己未来的生活寄托在我这里。妈妈答应了他们,我这心里,是不愿意放下他们的。”

“除非他们主动离开我,不然我就管他们。”

傅赢皱着小眉毛,一脸纠结的模样。

他能听懂她的意思,可心里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耍小性子。

苏湘瞧了瞧他,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饿不饿?妈妈做小馄饨给你吃?”

傅赢瞟了她一眼,低头揪着被子。

苏湘低头逗他:“你爱吃的开洋馄饨?”

热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傅赢缩了缩脖子,又傲娇的撇过了头,苏湘瞧着他忍不住挂起的唇角笑了下:“好,那你就再生一会儿气。妈妈去给你做馄饨。”

苏湘熟门熟路的去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食材,幸好有她要的食材,不然她就要去超市买了。

她拿了做馄饨要用到的东西,整齐的摆在流理台上,穿上围裙卷起了袖子做馄饨。

宋妈妈瞧着苏湘在和面,转过身偷偷的笑。

大概一个小时前,傅寒川突然打电话回家,要她快些去市场买菜,还要多准备一些。

宋妈妈还以为家里要来客人,急吼吼的跑了一趟超市,前脚刚到家门,后脚乔深就带着傅赢回来了。

原来是小少爷病了。

宋妈妈又以为孩子病了没胃口,才叫她多买菜,挑孩子爱吃的给他做呢。

原来是太太回来做饭。

苏湘揉着面团,安静的时候想想,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上一次来的时候,这冰箱空空的,她搜刮干净了才做了个方便面手抓饼,怎么她刚才看冰箱里满满当当的?

撇去这些疑惑,这是她三年后再一次给傅赢做她拿手的小馄饨。

她的手灵巧,一手捏一个,整齐的摆在盘子里,烧开水的同时,在另一个平底锅煎蛋皮。

一会儿功夫,一锅小馄饨做好,苏湘盛了碗里,还给宋妈妈留了一碗,然后端着碗去傅赢房间。

小家伙坐在床上看书,见到苏湘进来,头低了低,摆出很认真的样子。

苏湘也不说什么,在床边坐下,笑眯眯的道:“傅赢,妈妈喂你好不好?”

傅赢没抬头,不过苏湘伸勺子过去的时候,小家伙及时抬头,一口吞下那软香的馄饨。

一碗吃完了,苏湘那纸巾擦了他的小嘴:“还吃吗?”

傅赢摇头,打了个哈欠道:“饱了。”

见他昏昏欲睡,苏湘将空碗搁在床头柜,将他的书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是小学的课外读物。

小家伙拎起被子往下躺,苏湘道:“傅赢,妈妈很久没有陪你睡觉了,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小家伙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小脸有些红。

苏湘笑了下,脱了鞋子将被子拎开一角躺了进去,将儿子抱在臂弯里。

她手轻拍着他,曼声说道:“傅赢,其实你没有生病对不对?”

小家伙惊愕的看了她一眼,苏湘斜眼看向他,傅赢立即飞快的转过头去,小脸烧红。

苏湘摸了摸他发烫的小耳朵,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是你妈妈呀,你是不是生病,我晓得的……”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她远在外地的时候,有时候身体会感到莫名的不舒服,心慌意乱,这样的时候不多。

她想,可能是她的儿子病了。

但她却不能回来……

苏湘眨了眨眼睛,将过去那段不堪回忆压在心底,她道:“你是想妈妈了,才这样来吸引我的注意,是不是?”

傅赢抿了抿小嘴,终于肯开口说话,他闷声道:“你以前参加比赛的时候,会跟我一起高兴。”

傅赢那会儿还小,只模糊的有一个记忆。

电视里,她的学生在表演,她就拉着他的小手教他。

那段记忆对他来说已经遥远,那天常妍对他说的一些话又让他埋怨起了苏湘,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其实他闹别扭已经几天,她都以为他在学校跟同学吵架。

连良告诉他说,想要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关心他,只要看生病的时候她会不会来。

苏湘摸摸他的脸,再捏捏他的小手道:“是妈妈太忙了,没有注意你的情绪。以后你来看他们的比赛,好吗……”

一搭一搭的说话中,两人的眼皮渐渐沉下,房间里相拥的人安宁入睡。

窗外的阳光渐渐的从房间一头,转移到另一头,明亮的黄光渐渐的染上夕阳的红色……

……

宋妈妈瞧着快五点了,犹豫着要不要去问一下苏湘,是不是她来准备晚饭,身后门锁声响,宋妈妈一回头,招呼道:“傅先生,您回来了。”

今儿回来的好早,太阳都还没下山呢。

傅寒川“嗯”了声,在门口换鞋,转头就见宋妈妈微胖的身子摇摆着往傅赢的房间走去。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去哪儿?”

宋妈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手指指着儿童房的方向道:“我去问问苏小姐,晚饭是不是她来做。”

傅寒川默了下,说道:“她还没回去?”

宋妈妈道:“一直在房间陪着小少爷。”

傅寒川:“你去做晚饭。”

宋妈妈瞧了他一眼,点点头:“哦,好。”

傅寒川从门厅走来,经过客厅的时候,将公文包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然后走到儿童房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微微的灰尘粒子在光线中飞舞,里面一片静谧。

男人的视线落在那张床,女人拥着一个小男孩,两人头挨着头,她的身体微微蜷曲,将孩子拥在怀里。

房间里,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男人的目光柔了下来,眼底全无冷光。

他抱着手臂靠在门框看了会儿,头轻轻的抵在门框上,一直的看着那张柔和的脸,唇角不知不觉的弯了起来。

很久以前,他也这么抱着她睡,两人头挨着头……

苏湘一直紧张备赛,难得的睡了个午觉,睡梦中就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的盯着她,像是狼盯着猎物似的,又像是被两个火点架着烧,弄得她身体难受了起来。

苏湘不适的皱了下眉毛,立即的睁开眼,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就瞧见傅寒川站在门口。

两人的视线一高一低在半空交汇。

苏湘微微愕然,男人只扫了她一眼便转身出去。

苏湘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天光已呈暗红色,就着手机看了眼时间,她微沉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拎开被子起床。

客厅,男人站在沙发边上,脱下身上外套,解下脖颈间的领带,随手搭在了西服外套上。

苏湘走出去就见到男人站着的高大背影,肩膀微微垂下,一副上班回家后的那种松懈。

苏湘只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低声道:“傅赢已经没事了。”

说完她便往门厅那边走,没有想跟他说话的意思。

傅寒川也不说什么,视线落在窗外,修长的手指松开脖子间的两颗纽扣。

耳边听着门打开时的滴滴声,再到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苏湘站在电梯口,等着电梯的到来。

她垂着脑袋,心里很平静。

傅赢没事就好,而且她还陪着他睡了会儿,这样的时刻对她而言实在太少了。

所以她一点也没有要趁机教育孩子,不要说谎装病的意思,她知道,孩子很懂事,这就好了。

她也没有责怪孩子装病吓唬她,他装病,只是因为在乎她呀。

苏湘心里挺暖,唇角忍不住翘起来。

电梯来了,她抬头看着空空的电梯厢,转头瞧了眼傅家紧闭的大门,微扯了下嘴唇,抬脚走了进去。

就在她伸手摁关门键的时候,一道高大身影突然间闪了进来。苏湘吓了一跳,手指都缩了回来,待看清面前的男人,她瞪了他一眼,镇定的再重新伸手过去。

同时的,一只大手伸过来,却是摁了电梯的顶楼键。

苏湘瞧了一眼那亮起的按钮,抬头看了男人一眼。

好好的,他去十八楼做什么?

不过那也不关她的事,苏湘没吭声,往里走了两步,尽量的与他拉开距离。

傅寒川双手抄着口袋,后背抵在电梯钢板上,神色淡漠的瞧着前面。

电梯沉寂的叫人窒闷,心跳也在这窒闷的感觉中快了起来。

苏湘眼睛瞧着那一排电梯按钮,看着一层层的往上跳。

突然的,一道高大身影挡住她的视线,身后的钢板上抵着一只手臂,她被夹在了男人与钢板之间,带着淡淡烟味的气息顷刻间将她包围。

苏湘吓了一跳,蹙了蹙眉抬起头,目光从男人身上的白衬衣往上移,他散开的衬衣露出一片光滑麦色肌肤,再到他突出的性感喉结。

苏湘的视线只再往上移了一点点,落在男人的下巴上。

她道:“傅赢的事,我不该怪你。”

就为了他没有把傅赢教育成一个不讲道理,满心怨恨,自私自利的孩子,她就不该怪他没有把孩子照顾好。

傅寒川抿唇瞧着她,淡漠的目光中,眼底是对她的渴望。

他没有开口,也不退开,苏湘微拧了下眉,又道:“如果你是为了那辆车对我穷追不舍的话,我可以给你修车费。”

“但是……”

电梯停了下来,苏湘的话也停下,随着电梯门打开,外面走道的一片光源洒进来,但都被男人的后背挡住。

有说话的声音,傅寒川一扭头,才一脚踏入电梯的人见到电梯里那暧昧的姿势,还有男人骇人目光,吓得立即缩回了脚。

苏湘从他的胳膊下,看着电梯门再度缓缓的合上。

男人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低哑的嗓音响起:“但是什么?”

瞧着他眼底的火光,苏湘的喉咙吞咽了下说道:“但是如果说要我感激你,这不可能。”

“我没有忘记,那辆车是怎么坏的。你也还记得,是不是?”

那一个极尽羞辱的一晚,她满心的绝望还有愤怒。

苏湘直视着他,目光平静。

傅寒川瞧着她嫣红的唇瓣,因为风吹而有些干裂起皮。

男人的喉结翻滚了下,手指落了下来,低哑的声音又一次的响起:“我有说过要为了那辆车,让你做什么吗?”

苏湘撇开视线:“那你追着我做什么?”

“呵呵……”男人忽然低笑了起来。

苏湘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傅寒川道:“我只是不小心按错了键,苏湘,你的自我感觉是不是太好了?”

苏湘:“……”

傅寒川这种每走一步都要精心考量的人,会不小心按错键?

这往上跟往下的键间隔那么远,这理由连傅赢都骗不过。

若是傅赢的话,大概会说:爸爸,你不是也发烧了吧?

苏湘嗤笑一声,连话都不想搭了。

嘴唇蜻蜓点水的一下轻触,苏湘怔住了,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按着她的肩膀,嘴唇贴在她上面碾压了起来。

一股火瞬间从头顶往下蔓延,一直到脚底。

他怎么能够这样!

苏湘死死的咬住牙,双手使劲儿推了起来。

但她的力道,跟一个高大有力的男人比起来,弱的跟小鸡似的。

手腕被轻易的捏住,双腿也被他的腿抵住,胸口传来他胸膛的挤压,她动弹不得,只能凭借着扭头来躲闪他的强吻。

而他也不再进攻她的唇,低头往她的脖子转移,苏湘感觉到脖颈边传来的刺痛,大叫了起来:“傅寒川!”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了底楼,门无声无息的移开。

傅寒川只用力的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便抬起头来,苏湘愤怒的瞪着男人,而他一脸邪肆的对她笑。

那笑容,让她有种再也逃脱不掉,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道:“你敢冤枉我,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这,你得认。”

苏湘脸颊红透如火烧,眼眶微微湿润,气得想挠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不该把他看得太高的,更不该跟他同处一个密闭空间,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挣了挣怒道:“放开我!”

傅寒川看着她那气怒的小脸,扫了一眼被他摁在钢板上,充x血发红的手掌,心里也燃着火。

且不说那完全没够的吻,她就这么讨厌他亲吻她?

还是坚持为祁令扬守身?

男人邪肆的笑起来,大手轻易的捏着她的两只手腕,另一手微微粗粝的拇指在她干裂的唇抹了下道:“苏湘,你是我老婆,我睡你都是应该。”

苏湘脸颊涨的要滴血,挣扎的手腕终于获得自由,本能的挥了过去。

“啪”一下,声音不是很响。

这一下发生的很快,电光火石之间。

安静一秒后,傅寒川哂笑了下,冷眸对着她:“怎么,舍不得打?”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吻你,还主动送上来?所以说……其实你是愿意的?”

说完后,他的手指从她嘴唇滑落在下巴,轻t挑的勾了下,抓着她另一只手腕的手指似是惩罚的用力捏了下,这才完全的松了手。

苏湘气喘吁吁,脸颊涨的紫红,她的手发麻才没有力气,但他总有把黑的说成白的本事,与其跟他在这里吵架,还不如赶紧的远离危险。

苏湘用尽全力的撞了他一把,在电梯门是容得下一个人进出的时候逃了出去。

身后传来男人沉闷的笑声:“苏湘,你的嘴唇太干了,需要好好滋润一下……”

苏湘捂着耳朵,跑的更快了。

一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再也看不到那个狼狈而逃的身影后,傅寒川脸上的笑落了下来,面色阴沉的握起了拳头。

他低头看了眼下腹,沉沉的吸了口气。

他一直的忍着,忍到现在,不见她,不逼迫她,让她跟傅赢见面,还把车还给了她。

但她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变化,依然对他充满了防备跟厌恶。

见到她跟傅赢在一起的画面时,让他控制不住了。

她对他的不理不睬,完全的无视,更让他失控。

他想起很久以前,她的眼睛里是他,她的全世界也只有这个小家。

而如今,她身上的光芒也让他无法忽视。

她整个人脱胎换骨似的,刚中带柔,柔中带刚,让人很难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

可她的世界里,有傅赢,有她的团队,有祁家的那个孩子,都捧在她的心尖尖上,甚至还有祁令扬,却唯独没有他。

傅寒川轻笑了一声,目光暗沉了下来。

沉寂了那么久,也该提醒她一下,她还是他傅寒川的女人,莫要跟别人太亲近,不是吗?

电梯门打开,男人跨步走了出去,宋妈妈瞧着他进进出出的,将脑袋缩回了厨房继续做饭。

傅寒川走到儿童房,傅赢刚刚睡醒,困顿的揉了揉眼睛,转头看着旁边空了的位置。

“病好了?”傅寒川在床跟前站定,瞧着儿子面色红润的小脸。

傅赢的小肩膀微颤了下,弱弱的道:“爸爸,我是真的……真的……”

看着傅寒川从他书包里拽出来的热水袋,傅赢的声音低了下去,彻底消音。

此刻热水袋还带着些余温,傅寒川将热水袋丢在他的床上,说道:“病好了就起来吃晚饭。”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原来,傅赢在听了连良的话后,突发奇想了下,悄悄的买了个小热水袋。

下午的时候,他越想心里越觉得委屈,就把热水袋捂热了身体,谎称自己病了。

傅寒川接到学校老师电话,去接他的时候,摸着他的书包热热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家伙坚持不肯去医院,公司那边又有事紧急处理,傅寒川便先把他带了过去。

孩子不肯吃药,再看他翻开的书包,傅寒川就更加起疑了。

可以说,这其实是一场傅赢导演,傅寒川配合的戏,严格说起来,苏湘对傅寒川的指责并没有错。

只不过是傅寒川揣着明白装糊涂又胡搅蛮缠了一番,把苏湘的注意力完全的弄混乱,而傅赢被苏湘拆穿,把雷全扛了。

晚饭的时候,傅赢捧着小碗,从碗边上偷偷的瞧爸爸。

他说了谎,逃了学,爸爸居然没有骂他,真是奇怪。

傅赢抓了抓耳朵,胆子大了些道:“爸爸,我想去妈妈那里,看那些人表演,可以吗?”

他糯糯的再补充:“以前妈妈也带着我去学校看他们表演的。”

傅寒川瞧了儿子一眼,又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吞下最后一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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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来者不善

苏湘逃似的开车离开古华路,一路上心跳就没平静过。

她抽了纸巾,将嘴唇擦了又擦,越擦,脑子里嘴唇被碾压的感觉就越清楚。

也就越加愤然。

下一次,她一定要小心傅寒川才行!

苏湘泄愤似的狠狠一拳捶在方向盘,不,她必须远离那个人,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因着苏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就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的一辆车。

祁令扬从湘园搬出后,就搬回了古华路这边住着。

从公司回来,本该是直接去湘园,但今日临时回去了一趟,见到苏湘的车时,他以为自己看错。但那火红的颜色,还有那蓝底白字的车牌号都告诉着他,那确实是苏湘。

红绿灯时,所有的车都停下等候,祁令扬将车放慢速度,慢慢的车头与那辆cooper齐平,他侧头看向那辆车。

隔着两片玻璃,也能够清楚看到驾驶座上的女人一脸愤然的模样。

但她只专注在自己的世界,并没有发现他。

脑子里浮起两人相处时,她的平静淡然,而此时,她的脸上表情要丰富生动的多……祁令扬的眼眸微微落寞。

车子渐近湘园。

祁令扬等苏湘停车进去了以后,才慢慢的将车停下来,推门之时,他的手顿了下,微眯了下眼睛,落在门锁上的手指捏紧了,再抬眼时,眼中闪过一片冷然。

苏湘一下午都在傅家,好在下午时那些孩子们在舞蹈室排练,珍珠跟那些哥哥姐姐们在一起也就没有怎么哭闹。

见到苏湘回来,小丫头便撒娇来了,摇摇摆摆的走到她面前,抱住她的腿要抱抱。

苏湘将珍珠抱了起来,问了小邓几个问题,小邓指着那些孩子们表示他们都很用功。

“苏姐,其实你没必要一直盯着他们的。他们参加比赛,比你还紧张,这个节骨眼上哪里敢偷懒。”

进下来就是八进四的淘汰赛了。

苏湘站在舞蹈室,看着那些孩子们汗水将衣服湿透,她道:“我就是怕他们这个时候太拼了,万一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她吩咐小邓让那些孩子们回去休息,然后抱着珍珠走出了舞蹈室。

到了外面大厅的时候,就见祁令扬拎着公文包走进来。

珍珠见到他,乖巧的喊粑粑,对着祁令扬张开了小手臂。

祁令扬包都没放下,从苏湘怀里抱过珍珠,逗起了小丫头,苏湘顺手把他的包接了过来。

祁令扬抱着孩子,在她低头的时候,从她的领口看到那一片红色的牙齿印,眼睛一红,手臂忍不住的收紧了。

他哽着呼吸,想要拉着她立刻问个明白,珍珠感觉到不舒服,软软的叫了一声,祁令扬猛地回神,松开了手臂。

他按捺着火看着苏湘,视线在她的嘴唇划过。

他沉静的开口道:“古华路那边,楼下的人打来电话说家里漏水了,我回去看了下。”

苏湘皱了下眉,问道:“那怎么样了?有事吗?”

楼上楼下,最怕漏水问题了。

祁令扬道:“没事,是雨水管道的问题。”

苏湘放下心来:“哦……”

她转身,将他的公文包放在沙发边上。

茶几上,摆着珍珠散落的玩具,苏湘顺手收拾了下,祁令扬瞧着她微微弓起来的后背,开口道:“我看到你的车了。”

苏湘拿着一只会讲儿歌的兔子玩具,身影微微僵硬了下。她抽了张消毒纸巾,将兔子擦拭干净,收到茶几下的抽屉。

她道:“傅赢生病了,我过去看看。”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掩饰着什么微微翕动。

祁令扬抿着唇,视线又一次的在她的唇瓣扫过。

“哦,那情况怎么样?”

苏湘道:“有些发烧,乔深叫了医生来看,说休息一下就就好,没什么事。”

一问一答,看似寻常对话,但其实,各自都感觉到彼此不够沉稳的呼吸,还有言语间刻意的平静。

张妈做好了晚饭出来,瞧见客厅说着话的两人,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乖乖的。

祁令扬一双眼盯着苏湘,像是要将她看穿似的。而他的视线,也让苏湘倍感不适。

祁令扬的喉咙翻滚了下,抬头看了眼张妈说道:“张妈,你先照顾一下珍珠。”

说完,他看向苏湘:“你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张妈从到这家后,这家人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祁先生苏小姐性子温和,她从没看到这两人有过这样的时候,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看样子像是要吵架。

但她一个下人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将珍珠抱了过去。

祁令扬看了一眼苏湘,抬脚往室外走去。

夜色降临,室外的温度要比室内低很多,一股凉意袭来,却没有将他心头怒火降下。

他听着身后轻轻的脚步声,抬头深吸口气说道:“苏湘,你去那边,就只是去看孩子吗?”

他身侧的拳头紧握着,极力忍耐,将自己胸腔里疯狂咆哮的狮子按捺住。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让那怒兽放出时,会将她撕成碎片。

苏湘看着夜色下那一道宽阔背影,她捏了捏手指,咬住了嘴唇。

十一月的风已经有些刺骨的寒意,苏湘翻滚了下喉咙,却说不出什么来。

他们说好要坦白,可是在电梯里的那些事,是她说不出口的。

面对祁令扬,只能让她羞愧以对。

祁令扬听着身后的静默,他没有回头,看着前面摇曳的树枝慢慢的开口道:“苏湘,你有没有发现,有时候我们之间太过安静了?”

“……”

“我们平静的像是老夫老妻,一点也不像是就快结婚的年轻人。”

“……”

祁令扬说着,转过身来看向苏湘。

她安静站着,一句话都没有。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她的跟前停下,他的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苏湘下意识的颤了下,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祁令扬……”

一阵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中,那浅音的三个字带着一些怪异鼻音,听着有些缱绻的味道。

就着那一点点的微光,祁令扬看着苏湘的唇,慢慢低下头去。

苏湘眼看着面前那一张渐渐放大的俊脸,那一双盯着她的温柔双眼,让她心生惊恐。

“祁令扬……”

苏湘紧张的又叫了一声,他们不可以这样,她说过的。

“祁令扬,我还没有离婚……”

就在两人只有一拳的距离时,祁令扬忽然停了下来,那一双温柔的眼眸,眼底生出了一丝落寞。

接下来,愤怒、失望、隐忍、痛苦……越来越多的情绪充斥在他的眼中。

苏湘摇了摇头,心中愈加难过。

他那么细心,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她咧唇苦笑了下,更加无言以对。

那些事情是她无法控制,但面对祁令扬的时候,她只有惭愧。

祁令扬的手依然握着她的肩膀,手指慢慢的揉捏着她的肩头,似是极力的在忍耐着什么。

接下来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两人都在忍受着这种沉默。

祁令扬用力的翻滚了下喉结,压抑的声音道:“苏湘,你可不可以吻我一下?”

苏湘一怔,抬起眼眸,哑然的看着他。

他又说了一次:“你们已经在办理离婚手续,你的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可不可以,嗯?”

苏湘抿了抿嘴唇,可以听到胸腔咚咚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这种越来越沉重的心跳,更像是一种折磨,让她极为难受。

“祁令扬,我过不去……”

她身上的枷锁,是她过不去的坎。

祁令扬的手指捏紧了一些,苏湘肩膀刺痛,看着他温润的眼被愤怒取代,漆黑眼底有什么从那裂缝中钻了出来,让人看着心生恐惧。

“是你迈不过那道坎,还是你在潜意识的拒绝我?”

“苏湘,难道你没有发现,在你面对我的时候,你都没有别的情绪吗?”

“……”苏湘心中一震,微微的睁大了眼睛。

“我们从不吵架,是因为我们太相爱,还是在刻意的保持距离,只因我们不够亲近?”

苏湘摇着头,他的这副狰狞模样让她有些害怕。

“祁令扬,你冷静一些。我去傅家,真的只是傅赢生病了。至于傅寒川,我……啊!”

她话没说完,肩膀上忽然一凉,惊呼了一声。

祁令扬拉扯下了她的毛衣,领口的皮肤露在夜色中,淡淡灯光下,那一抹痕迹依然没有消退。

祁令扬盯着那一道痕迹,眼睛越加红了起来,他的大手牢牢的捏着苏湘的后脖颈,另一手抵在她的后背将她桎梏在怀里,无法动弹。

苏湘惊恐的望着他:“祁令扬,不要!”

而盛怒之下的祁令扬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也不想再要什么克制。

他需要一颗定心丸,让他可以不要那么痛苦,不要那么不安,不要那么嫉妒!

苏湘没有办法抗拒他,眼见着他压下来的头颅,急的眼角沁出泪来。

“祁令扬,不要让我也恨你……”

她的声音依然是带着鼻音的,是她最无奈的,最后的祈求。

两人的鼻尖相触,苏湘闭着眼不敢再看,眼泪滚落的更加厉害,湿了祁令扬的手掌……

就在苏湘以为自己躲不过去时,后脑勺的压力忽的一空,后背的那只手也落了下来。

眼角有凉透的手指擦过,苏湘缓缓的睁开眼,眼前的男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一双眼,依然是难掩失落。

他的手背轻擦她的面颊,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夜色微光下,那一道高大身影落寞,渐渐的拉开与她的距离,向着大门口走去。

苏湘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张了张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屋子里,小珍珠坐在宝宝椅上,手里举着她的儿童勺等吃饭,张妈在张罗着晚饭,看到苏湘走进来,她的眼睛微红好像哭过。

张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道:“祁先生还在外面吗?”

苏湘抿着嘴唇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低声道:“他有事先回去了。”

张妈“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客厅。靠近沙发扶手的地方,那只公文包还在呢。

苏湘不想让人知道她跟祁令扬之间有什么,更不想让珍珠不安。她拎起筷子笑了下道:“先吃晚饭吧……”

……

酒吧内,祁令扬点了不少的酒,酒保已经连着帮他倒了不少。

闵悦真支着下巴坐在一边看他牛饮似的喝,问道:“又是受了什么刺激,要用酒精来消愁?”

祁令扬是她见过的最克制的男人了,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什么时候这么拼命灌酒了。

祁令扬没有跟她搭话,又一杯酒空杯。

他紧捏着坚硬玻璃杯,双眼死死的瞪着杯底的冰块,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杯子都要被你捏碎了。”闵悦真怕他受伤,伸手去拿酒杯,却被他一手拂开。

他捏着杯子往吧台上重重一搁,跟酒保示意了下。

通常对酒保来说,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看客人醉的差不多便不再帮着续杯了。酒保看了一眼闵悦真,闵悦真再看看祁令扬,摆了摆手道:“给他倒吧,一会儿送他回去就是了。”

闵悦真脱下了外套,也点了一杯鸡尾酒。

她只是浅酌,斜眼看着继续灌酒的男人。

能让他这么难过的,也就只有苏湘了。

上次还说他们两人恩爱的叫人羡慕,可现在这是什么?

闵悦真掏出了手机,酒吧吵闹,她直接给苏湘发信息道:你跟祁令扬吵架了?

另一端,苏湘卧在珍珠的小床上哄着小丫头睡觉。

手机响起来,将昏昏欲睡的珍珠一下子又吵醒了,苏湘拍了拍小丫头的胳膊哄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文字。

苏湘回复:他怎么了?

闵悦真看了一眼男人,写道:在酒吧喝酒,已经醉得差不多。

苏湘眉毛拧了起来,脑子里浮现他最后的身影,手指捏着手机的边缘用力滑动。

过了两秒,她回复:那我过来接他,你们在哪儿?

闵悦真看完,抬头看向祁令扬准备问他一下,要不要苏湘来接,而男人此时已经趴在吧台上不省人事。

终于彻底的醉趴下了。

她在手机上输入了地址,男人忽然皱起了眉毛闷哼了一声,闵悦真看他一眼,眸光微动了下,将刚输入的字删除了,改写道:不用了,你要照顾珍珠,我送他回去就行。

发完信息,她将手机收起。

周围的音乐声吵闹,所有人都在释放着身体的能量,只这儿静悄悄的。

闵悦真安静的看着那个睡着了的男人。

浓眉高鼻,薄唇带着一点点酒精,在灯光下闪着微芒,像个叛逆孩子似的。

闵悦真看了看四周,忍不住的伸出手指慢慢的靠近他的鼻子,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手指在就要碰触到他时,一个很响亮的器乐声响起,闵悦真手指一颤,在鼻尖处堪堪停下。

她的手指微取了下,移到他的眉心,摁了下他皱起的眉毛。

温热的皮肤像是触电了似的,闵悦真飞快的缩回了手指,心里跳动不安,低眼瞧着自己的手指头。

她皱了皱眉,将剩下的半杯鸡尾酒一口气都喝了,然后拿出手机又给苏湘发消息:事务所临时有事,没办法送他了,你还是抽空来一趟吧。

闵悦真发完了消息,将钱压在酒杯下便起身离开了。

……

古华路祁令扬的别墅。

大床上的男人歪躺在床上,一手抓着一只枕头抱在怀里,空气中布满了酒气。

阳光被窗帘阻挡在外面,每一个线孔将光芒分割成无数碎点,细细碎碎的,朦朦胧胧的。

男人的眉毛动了动,头痛的不适让他抬手揉按起了太阳穴。

这时候床头柜设定的闹钟响了起来,滴滴吵得男人的脑袋更疼,像是锤子在敲打似的。

“哦……”男人痛苦的呻y吟一声,他已经很久没有醉得这么厉害了。

他睁开眼,先是看了眼怀里抱着的枕头,将枕头丢开了,起身将闹钟摁停了。

随后,视线落在柜子上的一只蓝色保温杯上。

杯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写道:杯子里的是蜂蜜水,便利店没有解酒药,如果还是头痛的话去药店问一下。

字迹是他极为熟悉的。

祁令扬将纸条放在了柜子上,伸手将保温杯拿了过来,拧开杯盖喝了一口。

水还是温热的。

一口水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将干燥的喉咙缓解了不少。

他看着前面那一片朦胧的光,努力的在一片浆糊般的模糊记忆中,找寻那一道娇小身影。

嘴里的蜂蜜水渐渐滑入喉咙,他惭愧的苦笑了下,低头摩挲着手中的保温杯,拿起再喝一口……

……

湘园。

苏湘昨晚上回来的很晚,早上又是准时的起床。

忙活了小半天之后,她去到工作室,又准备一天的忙碌。

小邓敲门进来,笑着说道:“苏姐,今天是要去巡视我们的门店吗?”

苏湘揉捏着酸痛肩膀,看着一脸兴奋的小邓说道:“是啊,上午孩子们去门店站一下台,下午回来后继续排练。这些在行程单上都已经确定下来啦。”

小邓高兴,这是她在知道工作室下还有那么多其他业务后,第一次跟着去巡视门店。

随即,她想到在出发之前要报告的事,将手里一张名片递过去道:“苏姐,昨天下午你不在。有一个大公司的人来找,说是要跟我们的少年团签约。”

苏湘没看那张名片,说道:“不是让你对那些人说,我们少年团不对外签约吗?”

小邓为难,低声道:“我已经说了,但是那个人说,你看到这张名片的时候,说不定会考虑一下。”

闻言,苏湘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才将那张名片拿过来。

很简单的一张名片,白底黑字,不花哨,但是上面印着的名字却让她的眉毛皱了起来。

“常妍?”

她将名片放下,眼底划过一道冷光。

说什么签约,怕是来者不善吧。

她这个挡着常小姐成为傅太太的绊脚石,常氏怎么可能想跟她合作,送钱给她?

小邓看苏湘的面色阴晴不定,问道:“苏姐,怎么了?”

不等苏湘说什么,张妈敲门走进来道:“苏小姐,外面有位常小姐来找,说是您认识的。”

苏湘的眉毛皱紧了,常妍居然找过来了。

湘园内设置了苏湘的工作室,又是私宅,不过能够进入湘园的,除了特定人员,别人要想进入很难。

苏湘的气息微沉,她既然没有对外签约的想法,当然可以吩咐张妈去把人打发了。

但那个女人在傅赢面前说三道四,把他教的骄纵,更离间她们母子,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苏湘捏了下手指头,抬眸对着张妈道:“张妈,你就让那位常小姐在外等着,说我过会儿就出去。还有,让司机备车。”

说完,她对着小邓再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安排车子,把孩子们送到门店那边,把活动做起来,我稍后就到。”

小邓点了点头:“好的,苏姐。”

园子外。

常妍身穿小碎耳的立领白衬衣,下面是黑着的包身裙,外面再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脚下踩着棕色小羊皮高跟鞋。

她的头发在脑后挽起,脸上画着职业妆,这样的形象透出她了的干练气息,与她以往大家闺秀温婉的模样大相径庭。

苏湘走出园子时,瞧着面前女人的装束打扮,只觉得这风格有些熟悉。

她将常妍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那件白衬衣上。

怪不得觉得这风格眼熟,这不是傅寒川惯用的黑白搭配吗?

苏湘轻吸了口气,走到常妍面前说道:“常小姐现在不做千金小姐,开始做职场女精英了?”

常妍微微笑,说道:“家里铺的那么大,我总要出点力气的。”

苏湘点了下头,目光犀利:“那,我是你开始职场人生的第一个目标吗?”

“可以这么说吧。”常妍不否认,笑着道,“正好赶上了。”

苏湘哂笑了下,眼尾扫了常妍一眼:“园子里不方便接待,常小姐要还有兴趣的话,就跟上来吧。”

说完,她示意司机打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常妍看着苏湘的气势,捏了捏手指,对身后的司机使了个眼色。那司机也是见惯人脸色的,当然不能让自己家小姐被人压下去。

两场车一前一后出发,又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一前一后停下来。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70 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扔出去!

窗外马路上车流不息,咖啡厅的一角,好像时空静止了似的,两个女人面对面的坐着,又不动声色的互相打量着。

若是在玄幻世界里,只怕都能看到两人身上笼罩的强大光气。

服务员将咖啡送来,上面的泡沫画成了一个猫爪的样子,可爱的让人不忍破坏。

苏湘看了一眼时间,率先打破这种沉默。

她轻轻一笑,看向常妍道:“常小姐,你不该不会以为,就这样的看着我,就能生出什么意念来,让我签约了吧?”

这话明着是在说签约的事,但如果再细想一下,就能听出苏湘言语间的讽刺。

常妍,她不就是在一厢情愿的做着她想做的事吗?

常妍唇角微弯了下,仿佛没听明白她的讽刺似的,只优雅的抬起手按住一侧的文件,移到苏湘面前道:“苏小姐,这是我们公司拟定的签约合同,条件方面,我敢说,绝对是所有公司中最好的。”

就凭常氏的实力,开出的条件绝对是其他公司望尘莫及的。

当然,如果傅氏也加入的话,那就另说了。

但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傅氏只是参与了赞助,没有签约任何一个参赛者。

这让常妍有些疑惑,傅寒川,他为了苏湘赞助了节目,又为何没有找她来签约呢?

正当常妍暗自忖度之时,苏湘也意思意思的看起了合同。

确实是非常优渥的条件,光是代言费就高达八位数,对刚成名的少年来说,已经是天价了。

苏湘一页页的翻看过去,偶尔抬眸看一眼常妍,她只是安静的喝咖啡等待。

苏湘视线落在合同上,闲聊似的开口道:“我的少年团在上一次比赛中,只是排名第六,接下来能不能顺利晋级还另说,常小姐为何这么看好我的团队?”

常妍抿了一口咖啡,唇角微微一勾,将咖啡搁在桌上。

她看着苏湘,也是意有所指的道:“综艺比赛,很多参赛者都是身后有背景的。我看好苏湘小姐的团队,当然也是有我的理由。”

闻言,苏湘捏着纸张的手指一顿,抬眸看了常妍一眼。

是说她也有潜规则?

常妍叠着双腿,姿态闲适又高傲。

苏湘扯了扯嘴唇,视线落回合同上。

她本就没有签约的意思,将合同放回了桌面上,淡淡一笑说道:“我的团队可没有任何背景,常小姐怕是信息有误。”

“这个合约,我还是不签了吧。常小姐第一次为公司出力,我可不想常小姐以后挨骂。”

常妍只瞥了那合同一眼,说道:“如果苏小姐觉得不满意,还可以提别的要求,我们常氏可以尽量满足。”

苏湘微挑了下眉毛,拎起合同晃了下,不光直视常妍,不再拐弯抹角:“常小姐,常氏公司实力雄厚,要说签约代言人,这个签约费签个大腕都足够。”

“而凭你我的关系,你这么‘热情’相邀,我实在不敢。”

她将合同落回常妍面前,眸色渐冷。

常妍看了眼合同,冷笑了下说道:“苏小姐,难道就因为我的原因,让你的少年团损失这么大笔的代言费,不觉得这是意气用事吗?”

她停顿了下,眸光一闪,拿起咖啡抿了一口,似是心情愉悦的样子。

她接着道:“前几天跟傅家一起喝茶聊天,傅寒川还教了我一招。他说,生意场上忌讳因噎废食,个人恩怨不应该影响到大局。”

常妍自是没有真的听到这句话,只是那天从傅家回去的路上,当她提出要签约少年团的时候,跟常奕引发的另一个讨论。

她没有想到的是,苏湘这么怪脾气,给钱还不肯签约,这才亲自上门来。

苏湘垂眸,微扯了下唇角,手指捏起裤子的中缝来回搓动。

她轻笑了下说道:“听常小姐说话的口气,倒是真的很像是个生意人了,为大局考虑……”

为大局考虑,这几个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讽刺。

她抬眸,眼睛微眯了下,瞳孔中满是冷意,脸上笑意已经全无。

苏湘开口道:“常小姐既然这么聪慧大度,不妨猜猜,我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跟常小姐谈事?”

她偏头往前面扫了一眼。

从咖啡厅的对面看过去,可以看到实验小学内的一座教学楼,还能隐约看到教学楼外侧墙上贴着的校训。

常妍放在桌下的手指紧捏了下,随后一松,冷声问道:“不知道苏小姐是有何用意?”

苏湘道:“不妨跟常小姐明说,我对你们的合同没有半分兴趣。不光是你们的,别人的也是。”

“但我愿意见你,并非是给你面子,而是要跟你谈谈关于傅赢的事。”

“常妍,上次我跟你说过的,看来你并没有听进去。”

“你要争取你想要的,我没有意见。但是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利用一个孩子,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值得让人尊重的人吗?”

苏湘一口气说了许多,深吸了口气后继续:“常小姐,你看起来在乎傅赢,你说你照顾了他三年对他有感情。但你真的是真心真意的在照顾他吗?”

常妍抿着嘴唇,眼神冰冷,桌下的手指更捏紧了一些。

苏湘冷冷瞥她一眼,尽量的控制自己的怒气,她道:“傅赢是我生下来,我是他的母亲。母子连心,常小姐有过这种感觉吗?”

“所以,不管常小姐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是他的妈妈。但劝常小姐一句,别把自己给人留下的那些好印象给作没了。”

常妍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从齿缝里挤出字来:“苏湘……”

苏湘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她做了最后的终结,她道:“看起来常小姐的教育方法实在不适合我的儿子,还请常小姐远离傅赢,不要对他说一些误导的话。”

“教坏了,你赔不起。”

常妍到底是个千金小姐,而且还是被家里一直保护着的千金小姐。她听到的,从来都是赞美夸奖她的话,她不像苏湘被人踩在脚底过。苏湘几句话一说,常妍便忍不住的涨红了脸,最后一句话,更是刀子戳中了她的心窝似的,气得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苏湘不想再对一个任性小姐浪费她的时间,把话撂下后,便起身离开了。

如果她再误导傅赢,她不会只是跟她聊聊这么简单。

咖啡厅内,只剩下常妍继续的坐着。

她用力的吸气,侧头看着那一道人影一步步的走向路边的轿车,握在扶手上的手指因为抓得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的眼睛内一片红光。

马路边,湘园的司机看到苏湘出来,便下车将车门打开,让苏湘坐了进去。

咖啡厅内,常妍看着那辆车离去,脸上挂起了冷笑。

不过是一个被傅家赶出来,丑闻缠身的女人却来教训她?

她的目光更冷了一些,垂眸看了眼桌上的合同,将纸页拿了出来两下撕碎。

合约签不下来,她还有别的办法……

……

苏湘从咖啡店离开以后,便让司机赶去回形针工作室旗下的门店。

她的品牌刚成立起来,走的是线上线下的模式,体验店刚开始设立在几个大城市,还在慢慢的铺开。

其中一家,便是在靠近她以前去聋哑学校的地铁线附近。

门店面积很大,分为两层楼。

一楼是售卖区,放满了手工制品,为了让客户了解手工品的制作过程,现场就有工作台,可以直接观看。

二楼则是设计师们的地方,这样一来,可以随时了解客户们的喜好。

小邓为照顾到市内所有的门店,将少年团五个人分散的带到不同门店,此时活动还在继续。

因着比赛的这一波热度,不少粉丝都聚集在门店要签名,当然,店内的消费也是拉动不少的。

苏湘绕过聚集的人群,进入店内。

店长激动的用手语告诉她这段时间店内的营业额,还有网店的销售情况,简直可以用火爆来形容。

苏湘看了看数据单,在货架上看着那些样品,除了已经销售出去的,还有很多人下了定制款。

接下来的时间,她将北城所有门店巡视遍,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就很有成就感。

她走这一步是对的。

商场内,苏湘进入最后一家门店。

这是一家护肤品店,做的是纯天然产品,门口的展区摆放着最新研制出的润唇膏,正在做促销活动。

苏湘的脚步一顿,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从货架上拿下一支。

淡粉色的膏体缓缓的伸出再缩回去,反复了好几次。

小邓从店长那儿了解了情况走过来,对着苏湘说道:“苏姐,刚才我问了下店长,店长说,现在天气干燥,这款唇膏的预售成绩不错的。”

她看了眼苏湘的嘴唇,笑着道:“苏姐,要不要你也拿一支回去体验一下?”

苏湘垂眸看了眼那支唇膏捏了捏:“嗯……”

……

随着比赛日期的临近,日子过得越发紧张起来。

八进四的比赛,接下来就是踢馆赛,这一次次的比赛都让人的神经绷紧了。

几天后,八进四比赛中,少年团又一次成功晋级,这回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少年团的名气又一次大增,呼声甚至比第一名还高。

主持人在公布完比赛成绩后,开始介绍前来踢馆的参赛者。

苏湘站在后台,看着前面的情况,手上拿着刚发下来的资料。

那是前来参加踢馆赛的人员名单跟资料。

当她的视线落在上面的一个人名时,整个人愣住,怕是自己看错,又眨了下眼睛再看过去。

与此同时,前面舞台上的主持人也说到了那个名字。

“下一位选手,来自新加坡的苏丽怡,苏小姐!今年苏小姐刚满十六岁,很小的年纪哈……”

主持人用聊天的方式让人放松下来,苏湘的呼吸都沉了下来,一点都不放松。

她从后台紧紧的看着前面那一道身影,只见苏丽怡穿着短夹克,牛仔短裤,一头长发束在脑后,十足的青春靓丽。

她就着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她一点都不怕被人视线盯住的感觉,在舞台上大大方方,侃侃而谈,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老练。

“大家好,我是苏丽怡……”

“我今年十六,在新加坡留学,是地地道道的的北城人……请大家多多支持……”

苏湘耳朵里嗡嗡的,苏丽怡说了什么她都没仔细听进去。

突然见到这个人,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苏丽怡在她上中学的时候就被苏润送到新加坡去了,之后她便没再见到过,再加上她跟苏润的关系很不好,都差点忘了,她还有这么个侄女儿。

苏湘一下捉紧了那页资料。

苏丽怡来参加舞蹈比赛?这是什么情况?

对了,苏润躲在日本,苏丽怡肯定知道他的下落!

苏湘激动了起来,眼睛剧烈的晃动了下。

等节目录制结束,苏湘在后台卸妆室找到了苏丽怡。

而苏丽怡见到这位姑姑,神情非常的淡漠,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似的,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自己卸妆。

她还没有名气,没有专门的化妆师,什么都要自己来。

苏湘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问道:“你不是在新加坡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苏丽怡用化妆水擦拭着脸颊,渐渐露出她白嫩的脸蛋。听到苏湘开口,惊愕的转身看她,脸上有些惊恐:“你不是哑巴吗?”

旧人相见,苏湘已经见多了那些人对她表示出来的惊讶,也就见怪不怪。

她随意道:“现在医疗科技发达,你就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苏丽怡接受能力也强,听苏湘风淡云轻的那么一句,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她淡淡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参加比赛有奖金可以拿,就回来了呗。”

苏湘微皱了下眉,苏丽怡的学业在新加坡,她回来参加比赛,若是顺利的话,还要参加接下来的晋级赛,这起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她不需要学习的吗?

化妆间很多人共用,来来回回的人走动着,又几个人走过来,苏湘往旁边让了让地方,问道:“你回来,你爸妈知道吗?”

这时,苏丽怡嘲讽的笑了起来,她转过头看着苏湘道:“别好像装着很关心我似的,我跟你可不熟。”

苏湘:“……”

她看了眼墙角放着的一只行李包,看样子已经很旧,接缝的地方起了毛边,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大包,被里面的东西挤得变形。

苏润夫妻对这个女儿一直宝贝的很,不过这几年东躲西藏的被追债,不知道是否还顾得上她。

刚才苏丽怡说为了奖金才回来参加比赛,怕是苏润留给她的钱已经没了。

苏湘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苏润夫妻躲在日本,苏湘回来以后也没回去过苏家的别墅,那边空着,三年下来,里面只怕灰尘都积了厚厚一层。苏丽怡这样娇惯着养大的小姐,住回去的可能性不大。

苏丽怡跟苏湘的关系不好,再加上之前苏湘把自己的房间收回了,苏丽怡对她就更加恼恨,被问了几句话后她就不耐烦了起来,恶声恶气的道:“你问东问西的有完没完,我是犯人吗?”

她卸完了妆,在化妆台上一阵摆弄,就是不肯站起来让位置。

化妆间就这么大的地方,别的人没地方用,只能站着处理。

有个女孩看着她不满了起来:“喂,你用完了,可以让位了吧?”

苏丽怡眼角睨着苏湘,对女孩的话不理不睬,将耳机塞进了耳朵听起了音乐,苏湘看了她一眼,说道:“苏丽怡,我还愿意关心你,问你住在哪里,是因为不管怎么样,你我都还姓苏。”

“不过你若不稀罕,那更没我什么事了。”

她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特殊癖好,说完了就转身走人。

苏湘一走,苏丽怡就摘下了耳机,气恼的拉长了脸。

她站起来走到墙角,将自己的行李包拎在手里往外走。刚才被她无视的女孩冷言冷语:“不过就是个穷丫头,装什么海龟……”

苏丽怡当了十几年的大小姐,家里突然一败涂地,她也就从云端掉落到了地上,这些年一直憋着气儿,听着别人的讽刺,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她攥紧了行李包带子,在经过那个女孩的时候,故意的用包撞了她一下,那女孩在抹唇膏,苏丽怡那一撞,唇膏脱离了嘴唇的范围,一直划到了脸上,像是划开一道疤,别的人看到都笑了起来。

苏丽怡冲着人冷笑一声,言不由衷的道歉:“哎呀,不好意思,这化妆间太小了,不小心撞到了,sorry啦……”

然后她便戴着耳机扭着小腰走了出去,气得那个姑娘浑身颤抖。

苏湘的少年团人比较多,再加上已经晋级了名次,有了专属的化妆间。苏湘从苏丽怡那儿出来,回到化妆室。

几个孩子都已经卸完妆,小诚看到她进来,问道:“苏姐,你去哪儿了?”

苏湘还在为苏丽怡的事情烦心,闻言摆了摆手道:“没事。大家都收拾好了吗?”

小诚掂了掂肩膀背包,大家一起道:“都好了。”

苏湘最后叮嘱:“不要落下什么东西,最后再检查一遍,结束就上车。”

一路上,苏湘都拧着眉,晚上的聚餐她让小邓照看,自己先回了湘园。

自从上次跟祁令扬吵架,两人便有意避开似的,苏湘在家的时候,两人打了照面也不开口说话,祁令扬吃过晚餐就回去了。

今儿比赛又晋级,按往常习惯,大家又一起聚餐,苏湘在比赛结果出来后便跟祁令扬发了消息,饭店内,祁令扬看着空了的位子,眼眸微微一黯。

他问小诚道:“苏湘呢?”

小诚哄珍珠叫哥哥,听到问话随口说道:“苏姐说她有事先回去了。”

祁令扬眉头一皱,看向小邓,小邓也觉得奇怪,说道:“今天苏姐怪怪的。比赛得了那么好的成绩也没见到她有个笑脸,是不是她压力太大了?”

祁令扬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一些,苏湘重视比赛,但她还没紧张到吃不下饭的地步。

他想了想,拿了手机给苏湘打电话,但是苏湘的通话却被人占用着打不通。

……

苏湘已经回到了湘园,她让张妈随便煮了一碗面,还没到吃嘴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莫非同打来的。

“苏湘,你是不是有个侄女儿叫苏丽怡的?”

苏湘愣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电话那头的莫非同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先不说那么多了,你还是来一趟1988吧。”

苏湘拧了拧眉,苏丽怡,1988,这都什么跟什么?

手机颤动了一下,快没电了,自动进入了省电模式。

苏湘顾不上充电,将手机塞进包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苏湘来1988的次数不多,车子在门口停下,莫非同抱着手臂站在廊下等着她。

苏湘关了车门,问道:“你说苏丽怡在这里?”

那丫头才十六岁,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莫非同往门厅内别了下脑袋道:“进去你就知道了。”

他将苏湘带到了顶楼。

推开门进去,只见苏丽怡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站在那里,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样。

苏湘皱起了眉头看着她,莫非同道:“前两天她就混到我这里来,还说什么这里富二代多,要找人包y养。”

“什么!”苏湘简直震惊了,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莫非同走到沙发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苏湘也坐下来,他道:“本来这事儿我们也不管。”

会所是做生意的地方,你情我愿的,想管也管不了。苏丽怡混入一个包厢,差点就被人弄下了,她后来又不愿意了,那富二代当然不肯放人,把事情闹了出来。

莫非同接到领班报告,过去一问,差点鼻子给气歪了。

那丫头居然说是苏湘的侄女儿。

苏湘听完莫非同的叙述,脸颊一阵火辣辣,气的。

她瞪着苏丽怡道:“这就是你的骨气?”

苏丽怡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说道:“怎么了,你不也是被人睡了一路往上爬?我有手有脚,年轻漂亮,声音还比你好听,怎么就不行了?”

莫非同听到这丫头夹枪带棍的一番讽刺,不等苏湘说什么,指着她怒道:“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扔出去!”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71 我比她年轻漂亮,你考虑下我怎么样?

苏丽怡被莫非同一吼,闭紧了嘴巴扭过头去。

苏丽怡在赛场的时候对苏湘不客气,此时更是开口没句好话。

苏湘冷笑着瞧了一眼苏丽怡,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妨碍你往上爬了,祝你好运。”

她看向莫非同道:“那个富二代还在吗?”

莫非同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苏湘的意思,说道:“还在楼下玩儿呢。”

只见苏丽怡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苏湘站了起来,说道:“打扰莫少做生意了,一会儿她若做成功了,别忘了问她要损失费。”

她看了下墙上挂钟,又对着苏丽怡道:“我不想承认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事实摆在那里,我这跑一趟浪费的时间就不跟你清算了。”

苏湘说完了就往门口走,没有一点要留下来再教训她一番的意思。

脚步声渐远,莫非同不客气的对着苏丽怡道:“你还杵在这里干嘛,是要我打电话下去,叫王少上来接你?”

此时苏湘已经打开门,人都走到了走廊上,人影都看不到了。

苏丽怡见苏湘真没要管她的意思,一下子急了,可又不肯放下脸来,看了看门口,气得跺脚。

莫非同滴滴答答的按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不紧不慢的说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还真是苏润亲生女儿,没毛病。”

就苏润那种货色,能教出什么好鸟来?

苏丽怡面红耳赤,着急的看着莫非同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喂……”

莫非同刚说了一个字,苏丽怡情急之下,跑过去一把将他的手机夺了,急急的挂断电话,像是怕莫非同又要再打电话似的,将手机藏在了身后。

“不许打!”

莫非同手背上被她指甲抓了一道,惊愕的看了一眼这疯丫头:“死丫头,你疯啦!”

他摸了下火辣辣的抓痕,摊开手:“把手机还我。”

苏丽怡眼珠子一转,晃了下手机道:“要我还手机也可以。我就实话说了吧,我现在没钱,你答应我在你这里打工,管我吃住,给我付工资就可以。”

莫非同冷笑:“哟,这脑子比你爸妈要聪明。在我这里打工,是要慢慢挑大款,又帅又有钱还要对你胃口的那种?”

苏丽怡抬了抬下巴,不置可否。

莫非同站了起来,冷幽幽的道:“你拿我手机不还,如果我报警,你就是非法侵占他人财物,要关局子的,小丫头,你爸妈教你耍赖的时候,没给你科普一下吗?”

苏丽怡一怔,眼睛微晃了下,眼见着莫非同靠近,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慌神了。

莫非同混了这么多年,还能折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他不客气的上去扣住苏丽怡肩膀,长臂一伸,轻易地就将手机拿了回来。

苏丽怡不甘心手机被夺回去,捏了捏被抓疼的肩膀,作势又要去抢,莫非同拿着手机挑起她下巴道:“说,你一来就看准我这地儿,谁教你的?”

她这个年纪,阅历能有多深,而她常年生活在国外,北城那么多家酒吧会所,但是一来就挑中他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碰巧。

苏丽怡被迫抬起了下巴,只能直视着莫非同说道:“我听说过你。”

“三年前,我爸欠过你钱。”

闻言,莫非同微皱了下眉,松开了她道:“滚,要找男人别的地方去。”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往酒柜那边走。

苏丽怡瞧着莫非同的背影,忽然说道:“我跳舞好,在你这里出场,能给你赚很多钱。你不肯让我留下来,是怕那个哑巴不高兴吧?”

苏丽怡年纪虽然小,但她从小一个人就在国外生活,还能没点眼力见儿?

莫非同脚步微缓了下,苏丽怡眼底划过一抹笑,她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伸手从后面抱住了莫非同的腰。

她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哑巴,我跟她一样都是苏家的女人,我比她年轻漂亮,也没有过男人,要不你考虑下我怎么样?”

要说出去找看得上眼的有钱人,眼前这儿不就有一个吗?

莫非同差点被一口口水呛死,他咳了两声转过头,就见苏丽怡冲着他娇媚又讨好的笑。

这苏家的人,除了小哑巴以外,就没个正常的吗?

莫非同简直要看吐了,正要一把抓开苏丽怡的手臂,门忽然打开了。

傅寒川看到里面纠缠着的两个人愣了下,莫非同跟苏丽怡两人也是怔住,双方看过一眼。

莫非同急急的将苏丽怡甩开,若不是看在她是苏湘侄女的份上,早就两脚踹过去。

“滚!”

苏丽怡被莫非同甩在了一边,而此时傅寒川已经转身要走,苏丽怡两边看了下,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傅寒川脚步顿住,低眉看了一眼挂在他手臂上的手指。

他不喜别人碰他,目光冷冽的像是冰刀看向苏丽怡。

苏丽怡是知道这位“姑父”的脾气的,但她不想再睡在车站,也不想被那个长得像是猪头的富二代睡,她吞了口唾沫,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姑父……”

傅寒川面色冷然,但是眉头已经完全皱了起来。

“苏丽怡?”

傅寒川只见过苏丽怡一次,那还是好几年前的时候,对她几乎没有什么记忆。

对这么一号人物的记忆,全凭这姑娘霸道的占用苏湘的房间改做自己的琴房。

苏丽怡一听傅寒川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面色一喜,激动的点头道:“是我啊,姑父,你还记得我!”

傅寒川眼眸冰冷,抬起左手淡淡的拂开苏丽怡的手指,好像她是个脏东西似的拍了拍衣袖,薄唇一掀:“滚。”

苏丽怡对着莫非同她还敢厚一下脸皮,但是傅寒川的话,她是肯定不敢的。

这男人一脸冷酷无情样。

苏丽怡耗了这么长时间,要她真的滚出去她是肯定不甘心的,可那哑巴已经走了,眼前这两个人是她最后的希望。

而且对她来说,她宁肯低三下气的求这两个人,也不愿去找那哑巴的。

苏丽怡红着眼眶垂下头,可怜兮兮的道:“姑父,我爸妈破产,我在国外待不下去才回来的。姑姑不管我,你也不管了吗?”

莫非同自认见识过的人不少,但苏丽怡这种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真是大开眼界,这才多大啊?

比起莫非同,傅寒川见多了苏家人的无耻,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她说到了苏湘……傅寒川微蹙了下眉毛,抬眼看向莫非同:“苏湘来过?”

……

距离1988不远的地方,苏湘坐在车内,并没有立即离开。

她还在等着苏丽怡出来。

那丫头的脾气很坏,她要是贴着脸上去,她能骄傲的上天,可她现在想要知道苏润的下落,就必须要通过苏丽怡的嘴巴。

而且再怎么都是一家人,她不可能真的看着苏丽怡往火坑里跳。

苏家,有她一个就够了……

苏湘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苏丽怡出来,正要给莫非同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前面灯火辉煌处,就见一高一低两个人影走了出来。

苏湘与傅寒川前后脚的缘故,一个上电梯,一个下电梯,也就没有注意到彼此。

此时,苏湘微拧着眉看着傅寒川走出来,在他的旁边,站着的正是苏丽怡。

她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一些。

若是傅寒川要接手苏丽怡,她的安全倒是得到了保证,但她就得不到苏润的下落了。

苏湘的手按在门把上,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她不愿再跟傅寒川有所牵扯,就不想让他知道她的任何事情,不想被他知道,她在找苏润。

这件事,她在莫非同面前都没有提起过。

苏湘沉着气思索时,车窗却被人敲了几下。

笃笃……

苏湘回过神来,瞧着外面站着的高大身影,眉毛皱得要打结。

在电梯的那一幕过去没多久,见到他此时的道貌岸然,脑子里浮现的是他面目可憎的一面。

笃笃……

笃笃……

敲打玻璃的手指有节奏,又有耐心。

苏湘沉了口气,将车门打开来。她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傅寒川身后的苏丽怡,再将目光对准了傅寒川。

她冷声道:“干什么?”

傅寒川眸色冷淡,也是先扫了一眼身后的苏丽怡,再对着苏湘道:“你说呢?”

“你等在这里,还不就是为了她?”

苏湘微拧了下眉,淡淡的看向苏丽怡说道:“我是为了她才等在这里。”

“不过我是想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找的什么样的富二代,这样我也好放心,确定以后她不会来烦我。”

当着傅寒川的面,她不能说真的,只希望她这么说后,傅寒川不会再管苏丽怡。

但这话听在苏丽怡耳朵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苏湘,你要不要这么恶毒!我还是个孩子,你就真的要亲眼看到我睡在那些老男人的床上被他们糟蹋,你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苏丽怡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慌张的看了眼傅寒川,她好不容易才说动他肯理她,这哑巴可别坏了她的事!

苏湘捏了捏手指,狠心道:“这时候就别说你还是个孩子了。你已经十六岁,已经成年,而且那些话是你自己说的。”

苏丽怡被怼了回去,红着眼眶看向傅寒川:“姑父,你别听她的,我只是闹一下脾气,她就真的不管我了。我是她亲侄女,有她这么狠心的姑姑嘛!”

苏湘听得只想冷笑。

她是苏润的亲妹妹,当年,他有想过她吗?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了风水轮流转这句话,苏润的女儿,也有这么一天。

傅寒川一双眼只落在苏湘身上,淡淡的看着她。

他抿了下薄唇,说道:“苏丽怡,如果你要耍小聪明装可怜,就该学会闭嘴。”

男人声音冰冷,苏丽怡吓得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傅寒川深深的看了一眼苏湘后,走向车子,开门坐了进去。

油门启动,就这么扬长而去。

苏丽怡傻眼,真就这么走了?

苏湘见傅寒川信了她的,就这么离开,心里松了口气。

苏丽怡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气得跺脚,对着苏湘吼道:“这下你满意了?”

吼完,她就气咻咻的转身走了。

苏湘看着苏丽怡人前人后两个样儿,还真的是跟苏润一模一样,也就只会在她面前耍横。

苏湘坐上车,看着那丫头恨恨的踩着脚步往前走。

室外温度很低,加上冷风嗖嗖的吹,钻进骨头里似的。

苏丽怡缩着肩膀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

她堂堂的苏家小姐,什么时候要沦落到这个样子,都怪那个哑巴,好好的闹什么离婚,害得她在新加坡书都读不下去,现在更是像狗一样要去睡车站。

苏丽怡抹着眼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就见她举起手里的行李包狠狠地往地上一掼,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车子慢慢的在她身侧停了下来,车门咔哒一下打开。

“上车。”

苏丽怡泪眼汪汪的看了一眼苏湘,吸了吸鼻子,这才不甘不愿的拎着包上车。

苏湘扭头看了一眼苏丽怡,见她将安全带系上了,才往前开去。

傅寒川将车开走,只是绕着花坛兜了一个大圈子,他跟在苏湘的车后,不近不远的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被她发现。

苏湘恨苏润夫妻,对苏丽怡也没半点好感,但是她的性格,却不是真的能丢下苏丽怡那丫头不管的。

再怎么样,她都是她在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血亲。

假若她真的不想管苏丽怡死活了,又何必费力的演那么一出戏,做出完全不想管苏丽怡的样子,不就是要他也别管?

她什么意思?

……

一路上,谁都没开口说话,只有苏丽怡收不住的抽泣声。

苏湘问道:“想你爸妈了?”

苏丽怡嘴倔,瓮声瓮气的道:“不要你管。”

苏湘嗤笑了一声,再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她将车开到一家小旅馆停下来,苏丽怡微微的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那旅馆招牌,惊愕的瞪着苏湘道:“你让我住在这里?”

苏湘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闻言她扭头看过去道:“怎么,不愿意?”

苏丽怡生气道:“不是要去你那里住吗?”

苏湘好气又好笑,她道:“大小姐,你这装单纯是不是太假了一些?你是下一轮比赛的踢馆嘉宾吧?你觉得我能让你上我那儿去吗?”

虽然同一个祖宗,但是苏湘对这位侄女儿可不放心。

湘园是她的工作室,那些孩子排练也是在那里,若是苏丽怡提前知道了她的编舞,那不是自己坑自己?

苏丽怡被反驳回来,又不甘心的指着前面的小旅馆道:“那、那也不能让我住在这种地方吧?”

苏湘冷笑道:“你觉得我应该请你上五星级大酒店去?最好再开一个总统套房让你享受着?”

“大小姐,想要住星级酒店也可以,你自己想办法赚钱去。”她顿了一下,“你也可以接着去找你的富二代,我不妨碍你。”

苏湘推开车门下车,苏丽怡被损了一句,但这儿好过车站,便只好跟着下了车。

她跟在苏湘身后对着小旅馆左瞥右瞥,看着里面简单朴素的环境一脸嫌弃样,翘着嘴巴嘀咕:“这种小旅馆安全吗?”

苏湘听到了苏丽怡的嘀咕,说道:“你长那么大眼睛,没看到旅馆旁边就是派出所吗?”

这家小旅馆,虽然没带一颗星,但是环境干净又安全,是一对中年夫妻经营的。老板早年在工厂被机器吞了一整个手掌,拿到了赔款后开了这家旅馆。

而这位老板,正是残联中的一员,苏湘认识。

苏湘将人带到前台,老板见到苏湘过来,笑呵呵的道:“苏小姐,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这么晚上我这儿来了?”

苏湘指了指身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苏丽怡说道:“带个人过来,想在你这边住几天。”

老板瞧了苏丽怡一眼,问要身份证做登记,苏丽怡看到老板手腕上只有一个圆圆的肉球,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惊恐神色大叫了起来:“好恶心!”

“我不要住在这里!”

老板经营旅店这么多年,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住客,他冷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坐了回去说道:“这些天在办什么舞蹈比赛。好多酒店都住满,就连我这种小旅馆也生意好得很。”

潜台词就是你爱住不住,本大爷不稀罕。

舞蹈比赛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导师的粉丝们从各地跑来看,到现在参赛者也有了粉丝,赛场附近的酒店、小旅馆生意都不错。

苏湘看了眼老板,对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那老板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说道:“苏小姐,你人这么好,上哪儿认识这么个娇小姐?可有你受的。”

苏湘发音不好,以前还是个聋哑人,他们那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苏湘苦笑了下,睨了一眼苏丽怡道:“要不要住随便你。”

苏丽怡撇了撇嘴唇,不情不愿的别过头瞧着走廊的一株发财树。

土的要死。

苏湘没再搭理她,掏出手机准备支付住宿费,打开手机的时候才看到里面有好几条未接来电,有祁令扬的,也有小邓她们打过来的。

因着手机快没电,已经转到了静音模式,也就没有听到。

这时候苏湘忙着先把苏丽怡安顿下来,先刷了三天的住宿费。

老板从抽屉拿出房卡,懒懒的瞧了一眼苏丽怡道:“巧了,还剩最后一间房,再晚来一些就没了。”

苏丽怡拉长着脸,“啪”的一下拿了房卡就走,苏湘对着老板点了下头,跟了进去。

苏丽怡刷卡进门,将行李包随手往地上一丢,瘫在床上。

苏湘走进去,对着她道:“你先住在这里,我明天找清洁公司把别墅打扫一下,然后你就可以住回去了。”

苏丽怡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那你快点儿啊,我可不想一直住在这里。恶心死了,看了就想做噩梦。”

苏湘冷笑:“恶心?”

“苏丽怡,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自私又没教养的人才叫人恶心?”

苏丽怡气得一下子坐起来,涨红着脸摆出了吵架的架势:“哑巴,你别以为给我弄个破旅店给我住,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让你指手画脚教训我了!”

苏湘嗤笑了一声:“我可不敢指望你惦记着我,我害怕。”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让你恶心的这个老板,每个月都将旅店五分之一的收入捐给残联,用来帮助有需要的人。”

“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掂量掂量自己,别张嘴就说别人不如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丽怡气得脸憋红,又反驳不出什么来,恼恨的道:“赚了钱还往外倒,脑子有病吧……”

她往床上一趟,对着天花板翻白眼。

苏湘看了看她,说道:“你从新加坡跑回来,跟你爸妈联系了吗?”

苏丽怡没好气的道:“联系什么联系,他们被人追债追得到处跑。我妈上一个电话告诉我说,叫我不要再给他们打电话了。那边有人威胁他们,要把我抓去抵债。”

苏湘轻蹙了下眉,这么说,她也跟苏润夫妻断了联系?

但是这丫头喜欢耍小聪明,真真假假的不知道哪句是真的。

她看了眼苏丽怡,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苏湘捏着手包往外走,苏丽怡见她要走,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她面前,摊开了手掌道:“我身上没钱,先给我一点儿。”

苏湘看了眼她掌心被行李包勒出的痕迹,从皮夹里把所有现金拿出来,苏丽怡瞧了眼那三张百元大钞:“就这么点儿?”

苏湘道:“现在都流行电子支付。”

给完钱她就走人,苏丽怡瞧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张口大声道:“你少瞧不起人,你等着,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苏湘走到门外,听着苏丽怡的大喊大叫扯了下唇角。

还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长志气的话,但愿她是往好的路子走,可别像她爸妈那样。

小旅馆外,傅寒川看着苏湘从里面出来,便开车先离开了。

傅家的书房。

刚打开房门,大白猫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皮椅上跳了下来,小跑着到傅寒川的脚边,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小腿蹭来蹭去,一副撒娇样,喵喵的叫声又柔又媚……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72 高冷严肃碎了一地

傅寒川不理它,这猫还耍赖起来了,往他脚跟前一躺,用爪子勾他的拖鞋。

傅寒川无奈哂笑一声,弯腰将猫咪捉起来抱在臂弯,揉了两下油光水滑的皮毛,呢喃似的低声道:“瞧你个懒样。”

他走到座椅前坐下,惯例打开电脑。邮箱没有新进入的邮件,傅寒川低眉想了下,摸出手机给乔深打电话。

另一端,乔深正坐在ktv,面前的女人拿着麦克风在那鬼吼鬼叫,吵得他头都大了。

贴着腿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找到了救星似的道:“我去接个电话。”

他拿着电话就跑,只是才走了两步,脖子间的领带就被女人揪住了。

“这个时间还有人找你,谁啊?”

闵悦真喝了点小酒,嘴里有着淡淡的酒香,身上有淡淡的香水香气。她眼睛半眯,狭长的一条线中间乌黑眼眸露出撩人魅惑,加上眼角的那颗泪痣更是风情万种,让人血液都快速流动了起来。

乔深的呼吸就只剩急促了,只觉得胸膛心跳快得极度不正常,血压都高升了上去。

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握着手机的手举在半空,偏偏女人柔软的身体还往他身上贴,让他浑身过电似的,肾上腺素直升。

手机还在嗡嗡震动,乔深小心的瞧着闵悦真,另一只手抓回领带:“放、放开……”

事情还要从他下班时说起。

难得的不用加班,乔深想去科技馆看展览,刚走出大楼,他的领带就被一个女人揪住,直接被拖走。

那个他避之不及,被他视为人间妖精的不正经律师。

然后,他就被迫陪着这个女律师吃饭逛商场,然后到ktv听她唱歌。

此时,闵悦真手指一卷,将领带缠在了她的手指上,像是蜘蛛精捕获着猎物似的,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缩短,乔深脸都烧热了。

闵悦琛侧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红唇轻吐气息:“大boss?”

趁着他不注意,她将手机夺了过来,唇角轻轻一扯,松了卷着他领带的手指,将点歌机按了暂停键,同时手指在接听键上按下。

“哎……”

乔深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就见女人扬着唇角冲他似笑非笑,懒洋洋的声音道:“傅先生?”

这一头,傅寒川等了好一会儿,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又娇又魅。

他疑惑是不是打错了电话,再看了眼通讯人,确定是乔深无疑。

他微皱了下眉毛,沉声道:“我找乔深。”

“傅先生,现在是您的员工休息时间,您有必要这么压榨他吗?”

“乔深已经二十八,按照您那个年纪,儿子都生了吧?可他现在还是个纯情小处n男呢。”

傅寒川:“……”

那端的乔深脑门冷汗热汗一起下,这女人是疯了不成。他人高马大,要拿回手机简单,但是这不正经律师以前可能打过篮球,用防守攻势对付他,他又碍于男女有别,不能对她动手动脚。

就听闵悦真接着道:“他都这一把年纪了,难得开始约会恋爱,您忍心吗?”

傅寒川:“……”

乔深急得跳脚,狠狠心将手机抢了回来,再被她这么胡说八道下去,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傅总,是我……”乔深低低的说了一声,搓了搓指尖,刚才好像摸到了什么绵软物体……

他的视线在女人胸口扫过,脸上火辣辣的,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女人冲着他笑,那笑让他头皮发麻。

他闭了闭眼睛,按捺下混乱的心跳转过身体,背对着闵悦真。

那女人简直有毒。

乔深小心翼翼的开口:“傅总,有什么事吗?”

所谓近朱者赤,作为傅寒川的第一助理,乔深常年跟在他身边,给人的感觉也一直是高冷严肃的形象,此时,他感觉自己的高冷严肃碎了一地。

傅寒川刚被女人讽刺了一通,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大白猫,慵懒的声调中透着一丝异样的味道:“妨碍你恋爱了?”

乔深察觉到有那么一丝危险,额头一滴冷汗,他道:“没有的事,是朋友在闹着玩儿。”

傅寒川冷哼了一声,说道:“为什么这几天的调查毫无进展?”

乔深立即会意过来,大老板是为了傅太太的事情而来。

他偏头扫了一眼闵悦真,这女人是傅太太的律师,当然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起,下意识的捂着手机低声道:“傅总,您稍等一会儿,我出去再跟您说。”

乔深再看一眼闵悦真,就见她站在点歌机前,在那乱按着,包厅的音响又闹了起来。

乔深打开门走到走廊处,门一关上,只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他拿起手机,挺直了腰背,又是往常那一派精干专业的职场模样。

“傅总,那边的消息传过来说,那位医生还在某个山区,要联系上有些困难。”

山区里交通不便,每个村子距离甚远,刚听说他在这个村,等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去了下一个地方。

傅寒川的手指绕着猫耳转悠,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得不到确切的消息,他对苏湘的了解一直滞后。

这时又听乔深说起道:“不过,听说傅太太好像在找她的哥哥。”

傅寒川眉毛微微一蹙:“苏润?”

三年前,苏湘的那一刀,就等于是跟苏润父亲决裂,怎么找起他来了?

电话中,乔深还在尽职尽责的回报:“我打听到苏润夫妻目前人还在日本,这条线是不是也要跟进?”

傅寒川捏着手机,微微的眯着眼瞧着前面的一堵墙。

苏湘今晚耍手段把苏丽怡带走,是不是为了苏润?

他冷声道:“跟。”

“好的,我知道了。”

双方都挂断电话,乔深将手机收回口袋一转身,就见闵悦真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他心里咯噔了下,微微的睁大眼睛:“你……”

闵悦真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她偏头往里面看了眼,大开的门,建立起了一条通道。里面是一个吵闹世界,外面是一个清净世界,而随着那扇门的打开,将这两个世界连通,里面的音乐传到了外面。

“……一个真伤过的灵魂,两片唇难言出的闷,三江春水漾过心门,缘来是你攻陷沉伦。我与你合合分分吻吻那伤痕,爱与诚翻翻滚滚守着那份真……”

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都是幽幽光线。

两人面对面的对视了会儿,乔深此时望着面前的女人,指尖残留的那种绵软感又冒了出来。

他捏了下手指,硬着头皮说道:“闵小姐,刚才的事是我不小心,抱歉。”

闵悦真一双妩媚双眸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也不开口说话,乔深讪讪道:“时间不早了,那就回去了……”

他转身,脚步踩着厚实的地毯上,才往前跨了一步,肩膀被人扣住掰过来,紧接着被人一推一顶,人就被按在了墙上。

乔深吓了一跳,惊讶的望着面前的女人。

闵悦真敢这么对一个一米八三的大个子男人,全凭她以前练过自由搏击。做律师的得罪人不少,练搏击强身以外还能防身,至于此时嘛……

闵悦着前臂顶着男人的胸口,身体贴上去,视线往自己的胸口扫了一眼道:“怎么,摸了我的胸就想跑?”

乔深闭了闭眼很是无奈:“闵小姐,我说了……”

另一个声音简短有力,同时响起:“小帅哥,做我的男朋友。”

乔深话没说完,耳边像是响了个响雷,惊得睁大了眼睛:“什么!”

“……我与你合合分分吻吻那伤痕,让我们别再为它怨恨,流言蜚语冲耳不闻,天长地久不去留神,简简单单守护着真……”

包厅内的歌声还在继续缠绵人的耳朵,乔深的心跳就快爆了:“闵小姐,别开玩笑了……”

他一个大男人还真的能被一个女人控制住么?

乔深只当闵悦真酒喝多了,伸手将她的手摘开,但下一秒,闵悦真的手在半空变换了轨道,抱了住他的脖子压下来,同时脚下踮起来,红艳艳的嘴唇贴上了他的。

乔深整个人被雷劈了似的浑身僵住,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闵悦真亲了一下就松开了他,红唇在他嘴边呵了一口气:“笨死了,接吻要闭眼睛不知道吗?”

乔深满脸红透,耳朵都热了起来,那一张嘴边像是被打了蜡印封住,一个字都说出来。

这一定是梦,不然他怎么能够被一个不正经律师给办了呢?

闵悦真瞧着乔深的反应,笑眯眯的捏了下他的耳朵:“真可爱。”

她转身走回包厅,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记住啦,以后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走入门内时,她的脚步一顿,转身对着乔深妖媚一笑:“现在你可以回去啦……”

门关上,又一次的将两个世界分开。

乔深站在走廊,怔怔的看着那扇门,整个人都是木的。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就着走廊那一点点的灯光,看到指尖上沾着的一点唇膏,嘴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脂粉气息。

门内,闵悦真的后背抵着门板,心里也是狂跳着。

其实这辈子,她还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

她偏头往后看了一眼,确定乔深不会再进来,才走到了沙发坐下。

拿起茶几上剩下的半杯啤酒都灌了下去,一些酒液从她唇角滴落,她不甚在意的随手一抹,露出一抹苦笑。

手机还摆在茶几上,她拿了起来,打开微信聊天,与苏湘的对话还留在记录中。

她捏了捏手指,然后将两人的通话记录删除。

像是了却了一件大事似的,手机被随手抛在沙发内,她的身体往后一躺,手臂盖在了眼睛上,像是将她所有的心绪遮掩。

点歌机的音乐已经换了,是阿桑低哑伤情的歌喉在唱。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脑子里浮现那天在酒吧的情景,是祁令扬醉睡在吧台的模样,是她心跳加速的轻轻一触碰。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过爱情,一直都是她深深,再深深的埋藏着的喜欢。他的目光,也从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她是天黑的时候陪着他的一个人,她把自己想象成一颗遥远的星,努力的放着光明,希望他有天可以看到她。

但她这种性子,这种暗恋实在不适合她。

她想了几天,也忐忑了几天,纠结了几天,决定彻底放下。

她不只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律师,也是有着感情道德的朋友,有些线不能过,那便该及时止损。

乔深……

她抿唇轻轻的笑,拿着啤酒罐倒空最后一滴酒……

……

苏湘从小旅馆出来以后,将手机放在车上冲了下电,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一通,祁令扬急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打你电话不接,张妈说你晚饭都没吃就出去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夜间下起了小雨,苏湘更小心的开车,说道:“手机没电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回来再说。”

祁令扬听到苏湘沉静平稳的声音,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嗯。”

二十分钟后,苏湘的车抵达湘园。祁令扬站在门口,看到她从车内出来,替她打起了伞。

两人先一起进到屋子,里面少年团的人都在,就连小邓也一起过来了。

苏湘愣了下:“你们不是聚会,怎么还没回去?”

小邓看了一眼祁令扬,半取笑半认真的道:“祁先生说打不通你的电话,大家都打了一遍你的电话,一个都没打通。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啊。”

小邓心有余悸,夸张的拍着胸口。

联系不到的时候,真的是能把人急死,尤其这又是大晚上的。大家刚才都把新闻台打开,听着有没有车祸什么的事发生了。

苏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是手机没电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晚了,你安排孩子们回去休息,放松休整……”

她絮絮叨叨的又叮嘱了一遍将人都送走,这才再次回到客厅,疲惫的撑着膝盖坐下。

苏湘扫了一眼祁令扬:“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我能有什么事。”

祁令扬皱着眉严肃的看她道:“大惊小怪?你知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少你觉得根本不可能发生,却偏偏发生了的事!”

苏湘喝水的手腕一顿,从杯沿上方看了他一眼,眸色沉了沉。

当年祁令聪夫妻就是遇上了恐袭才去世的,那件事对祁令扬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也让所有人都留下了阴影。

国内环境虽然比国外好太多,但现在也有很多仇视社会的人存在。前些天就有个人在幼儿园门口闹事,造成两死两伤的悲剧。

苏湘抿了抿嘴唇:“抱歉,以后我会注意。”

祁令扬看了看她,不再纠缠着这事儿不放,换了话题问道:“你电话里说有事要说,什么事?”

苏湘皱了下眉毛,放下水杯道:“苏丽怡回来了。”

闻言,祁令扬一怔,脸上露出些茫然:“苏丽怡?”

苏湘自己都快忘了那号人物,在祁令扬面前也就没提起过。她道:“是苏润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侄女儿。”

祁令扬有些印象起来,苏润好像是有个孩子。

他点了下头,意会到苏湘的意思:“这么说,找到苏丽怡就能顺着她找到苏润?”

苏湘摇了摇头道:“不用找。她报名参加了踢馆赛,今天在赛场上见到她了。”

祁令扬又是微微一愣,难怪小邓说,今天看到苏湘的样子有些奇怪,原来是见到了那位侄女儿。

苏湘又沉沉的吐了口气道:“苏丽怡说,苏润为了债务公司的人不找到她,跟她断了联系。她身上没有了钱,这才回了国内。”

祁令扬想了下,拧眉看向苏湘道:“这么说,这条线又断了?”

苏湘摇了下头,若有所思的道:“未必。苏丽怡那丫头鬼头鬼脑的很,而且她是苏润唯一的女儿,不可能完全不管她的。”

“再耐心等上些日子。”

祁令扬看着苏湘,她的视线落在茶几水杯上,守株待兔似的。

祁令扬的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苏湘的忍耐力一直都很好。

他轻笑了下,站起来走到沙发后面,唤了一声道:“苏湘……”

“嗯?”苏湘回过神来看他,“怎么了?”

祁令扬的手指搭在她的肩膀揉捏按摩:“我们不吵架了,好吗?”

苏湘想起两人吵架的那一晚,抿了抿嘴唇,身体跟着祁令扬的揉捏前后轻轻摇晃。

“我知道你跟他不想再有任何牵扯,那天是我嫉妒失去了理智,抱歉。”

“可以原谅我吗?”

他的手指停了下来,等待着她的回答。

一阵沉默,苏湘轻吸了口气说道:“如果我不想理你,那天晚上就不会去酒吧找你。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重。”

她捏了捏酸痛的肩膀,现在依然隐隐难受着。

祁令扬唇角翘了起来,手指放在她肩膀又捏了起来:“那好,以后我不喝酒了……”

……

一晚上过去,傅氏大楼。

乔深去上班的时候,就有人瞧着他捂嘴偷笑。一个相熟的同事暗搓搓的问他:“乔深,你小子可以啊,找了个那么猛的女朋友,吃得消吗?”

乔深自持高冷,面不改色的进了电梯,对着光亮的钢板看到自己红了的脸。

想他乔深多年来一直是绯闻绝缘体,相亲了那么多次都被他成功逃脱,身上的标签就只有总裁助理,沉稳,专业能干、低调等等,昨天那不正经律师把他的标签全撕了。

可是一想到那枚让人心跳加速的吻,他脸上的色号又深了一些。

这一天,乔深都没敢往总裁办去,能安排别人去做的,就让别人干了,生怕傅寒川找他算账。到了临下班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而这个电话,是他不得不亲自去转达的。

乔深在总裁办门口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再推门进入。

“傅总。”

傅寒川正在看报表,乔深进来的时候正是最后一部分数据,看完,他在文件上签字,合上笔帽。

他抬眸看向乔深,要笑不笑的道:“终于敢进我这个门了?”

乔深微微垂头:“傅总……”

傅寒川笑一声:“破c处了?”

乔深一口气呛着了,拳头抵着唇咳了一声解释:“傅总,昨天闵律师喝醉了。”

“哦?我一早上就听说,昨天下班的时候有个女人拽着你的领带就走了。我还以为你姐又拉着你去相亲,原来是闵律师……”

乔深又咳了一声,自己把人给供出来了……

他挺了挺背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傅总,打听出来了。苏润夫妻目前躲在日本,本来住在名古屋,但是现在因为被追债的原因,已经不知所踪。”

“还有,他们的女儿回来了。好像叫苏……”乔深皱眉想了想,“哦对,苏丽怡。”

傅寒川眼底划过一道冷光:“这我知道,我已经见过她了。”

“您见过了?”乔深一怔,没再说什么。

傅寒川看向他道:“没问出来,苏湘找苏润做什么吗?”

乔深摇了摇头道:“那人没查到。”

傅寒川微眯眼,若有所思的慢慢摩挲着手指,乔深仍然站着,等着他接下来的指示。

这时候,傅寒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傅寒川看了一眼手机显示,对乔深道:“目前没什么事了,你下班约会去吧。”

乔深喉咙一梗,哀怨的道:“傅总,怎么你也取笑我。”

傅寒川摆了摆手指:“你姐一直怨我占用了你的时间,压榨你的劳力,让你不能为老乔家开枝散叶,这罪名我可不想再担着了。”

乔深垂头丧气的出门,傅寒川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嗤笑一声。

都道他这个老板毫无人性,乔深多贼啊,那么多次相亲一次没成,不是人家看不上他,而是他完全不想被女人拴着,就让他这个老板背了锅。

竟然能有女人强迫他恋爱,林子大了,果然什么鸟都有。

电话铃声还在继续,傅寒川等门关上了,慢吞吞的将电话接了起来。

“这时间打电话过来,怎么不直接到我这儿来……”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73 你是大金主,请便 6000+钻石加更1000

裴羡坐在办公室,一只手也握着手机。他半侧着身,长腿叠着,偏头瞧了一眼电脑上的档案。

他道:“我还在公司,你来我这儿一趟,有东西给你看。”

裴羡的手指搁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桌子。

电话那头的傅寒川默了下,说道:“什么东西?”

裴羡挑了挑眉毛:“可能你会感兴趣的东西,不能绝对保证。”

神神秘秘的,傅寒川“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一会儿后,傅寒川本人出现在皇图传媒。

这个时间点,公司大楼留下的都是加班的,傅寒川走进电梯,直达裴羡的办公室。

“什么东西非要我来一趟才能看?”傅寒川抄着口袋走进去,拎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裴羡将一份个人资料递过去道:“喏。”

傅寒川慵懒的伸手一接,扫了一眼裴羡看戏似的脸,然后低眸看了起来。

苏丽怡的个人资料。

裴羡道:“本来没怎么注意,闲来没事关注了一下舞蹈大赛的踢馆人员名单,就看到了这个。紧急联络人上写的是傅寒川,你的名字。”

裴羡支着下巴挑了挑眉,摆了一副八卦脸道:“她跟你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这种小萝莉?”

傅寒川瞧着苏丽怡的个人资料,淡淡的道:“苏湘的侄女,苏润的女儿。”

他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微微惊诧。

昨晚上见到苏丽怡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那丫头跑回来了。想她大概是没钱才回来,原来是自己报名参加的比赛。

只是这紧急联络人出,确如裴羡所说的,只写了他的名字。

傅寒川眼眸微眯。

他对苏润那家子的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当年苏润差点被苏湘弄死……他的视线落回紧急联络人那一栏。

苏润夫妇如果像是乔深所说的,躲在日本不敢露面,那苏丽怡那丫头,是没什么人可写了,她又恨着苏湘,所以才写了他的?

不过,裴羡的这份资料倒是给的凑巧,他刚听完乔深的报告,还在琢磨怎么才能把苏润夫妻给找出来……

裴羡见傅寒川盯着资料发呆,拿了支笔在桌上敲了敲:“想什么呢?”

傅寒川将资料丢回桌上,淡淡说道:“在想,这丫头怎么写了我的名字。”

裴羡扫了个人资料上的那张证件照,说道:“如果我是她,我也写你的名字,傅寒川这名字多好使。”

且不说她若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就说这舞蹈比赛,那些参赛者的资料个个都写得华丽丽的,若是背后有个靠山什么的,那些评委看到了,还得想一想怎么投票呢。

傅寒川在北城跺一跺脚,这北城就没个安宁,而这舞蹈大赛,傅氏还是赞助商之一,那些评委看到了,能不卖面子吗?

傅寒川慢慢捻着手指,半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他道:“其实昨天晚上,我就见过她了。”

裴羡怔了下:“哦?什么情况?”

“在1988……”傅寒川把昨晚的事情大概说了下,当时没多想,也没把苏丽怡当回事。但后来看到苏湘的举动才觉得有些奇怪。

裴羡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说,那丫头跑到1988,想把自己卖了!”

这年头的小女生,脑子是怎么想的?

傅寒川淡漠的提醒道:“你别忘了,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而且,看她的样子也是走投无路,才跑去了1988。”

裴羡一想苏润当年是怎么卖了自己的亲妹妹,也就跟傅寒川一样淡定了。

他想到了什么,拿起那份资料,看向紧急联络人处,修长的手指戳了下那个地方,对着傅寒川道:“可是……你看这儿,她写的是你的电话号码。”

“既然她有你的联系方式,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联络你,何必跑到1988去卖s身?”

“而且,她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偏去了1988,你不觉得这前后说不通吗?”

“还是说,她只是写了你的名字,用来填补一下空白,唬一唬那些评委顺利晋级?”

傅寒川半眯着眼睛,苏丽怡的心思,他这会儿还看不出什么来。

裴羡摸着下巴,又把苏丽怡的资料完整的看了一遍,若有所思的说道:“苏湘当年把这丫头的父母弄得半条命都没了,你说这丫头回来,是不是找苏湘报仇来了?”

“你看她之前在新加坡读书,过的完全是小公主的生活。这突然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会不会钻了牛角尖?”

傅寒川瞧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了下:“一个小丫头,报什么仇。”

裴羡摇头:“这可说不定,她有苏润那种父母长期影响,天晓得她是个什么人。你看按照关系,她跟苏湘更亲,可她宁可写你的名字,也不肯写苏湘的。”

傅寒川眸光微闪,苏湘昨天晚上,还费劲心思的给那丫头安排了住处……

他拿过那张资料,说道:“我先拿走。”

裴羡摆了下手:“你是大金主,请便。”

反正叫他过来,也是为了把资料给他的。

裴羡“啧啧”了两声,嘲讽道:“不管怎么说,这丫头的脑子,可比她父亲机灵,搞得我们这些大人都一头雾水。”

傅寒川将资料叠起来,将之夹在两指中间指了下裴羡,慢条斯理的道:“那我倒是也想问一下你,这东西你邮件传一下就可以,干嘛非要我跑这一趟?”

其实,若是按照裴羡前段时间的状态,他是有事没事都往他那儿去坐坐的,现在倒是坐得住办公室了。

“不去堵着乔深了?”

裴羡身体往后一靠,椅子轻晃了两下,他斜睨了一眼傅寒川道:“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傅寒川一双幽黑的眼像是看穿了他,问道:“怎么,追不动了?”

裴羡偏头看向落地窗外,有气无力的用鼻音“嗯”了一声。

就当是个悬案收纳归档吧,他不想再折腾了。

傅寒川将资料收进西服内袋,说道:“那我也说个消息给你听听吧。你那小舅子,最近脱单了。”

“嗯?”裴羡一怔,扭头看向傅寒川,“他不是不肯找姑娘的吗?”

……

苏家老宅荒废三年,一片荒芜,花园里满是杂草,还成了附近小孩们所说的鬼屋。

夕阳渐渐落下,红光中,更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苏湘推开生锈的铁门,吱吱嘎嘎的声音听着就感觉毛骨悚然。

她抬头四周看了下,这是她从小就长大的地方啊……

可是她回北城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回来踏入过。什么时候,家成了心里一个荒芜的,不想回来的地方?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枯黄的杂草萎靡的互相勾缠着,还带着最后一点青色的草茎残存了最后一丝韧劲,阻止前来打扰这片安静的人。

苏湘随地捡了一根枯枝,拨了拨道路两边的草,往前走去。

从门口到里面屋子,中间由一条水泥路连接,此时也是被匍匐的杂草所覆盖。

苏湘慢慢的走进去,脑子里忽然想起来小学时候学过的那篇《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应该跟这儿也差不多吧。

她想起书中的美女蛇,晃了晃脑袋,这入了冬,美女蛇也得冬眠了吧。

一会儿就到了里面屋子,苏湘站在廊檐下,按了几下密码,一推开门,里面一股霉味和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湘摆了摆手,掩着鼻子站在门口没有立即进去,伸长了手臂按了内墙的开关,别墅大厅瞬间亮了起来。

苏润夫妻远走日本的时候,或许是没打算再回来,或许是害怕苏湘再捅他一刀,这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带走了。他们走得匆忙,连整理一下都没,屋子里凌乱不堪。

苏湘站在门口,看着地上大理石,地上的血被人潦草的清理过,缝隙里依稀可见一些干涸血迹。

那个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癫狂的,那画面在她脑子里的印象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清楚,只记得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把刀子捅入自己哥哥胸口,这还不算惨烈吗?

手机响了起来,苏湘回过神来,将手机接了起来。

清洁公司的人到了,就在别墅外面,还在确认地方。

苏湘对着手机道:“对,就是这里,我在屋子里,你们进来吧。”

几个穿着连体工服的人走进来,路上瞧见满院子杂草的时候都紧皱了眉头。

苏湘到底没有再踏入屋子,她道:“就是这里了,你们把这里打扫干净,大概要多久?”

负责人手里拿着一块夹板,上面夹着一张清单,说道:“苏小姐,我看您这别墅应该几年没人住过了。你看,院子里的草要清理干净,这屋子里也都是灰尘,肯定也要花费不少时间,还有这窗……”

这简直是他从业以来,遇到的最难清理的屋子了。

负责人絮絮叨叨,又说到人员安排上,苏湘打断他说道:“钱不用担心,你们只要帮我尽快打扫干净就可以了。三天可以吗?”

既然说到不用担心费用,负责人那张苦瓜脸这才好看一些。

“我多安排一些人手,应该没问题。”

苏湘点点头,递给负责人一张纸条,说道:“这是这间屋子的门锁密码,你们直接进来打扫就行了。”

负责人接过来看了眼,愣了下道:“苏小姐,你不过来看着吗?这里面的东西,万一……”

有钱人家的东西,家具都是值钱的,不怕碰坏了或者少了什么吗?

苏湘瞧了一眼屋子里那些落了一层厚厚灰尘的家具,摆了摆手淡淡道:“那些家具,你们都给扔了吧。”

“啊!”负责人惊讶的看着苏湘走出去的背影。

苏湘坐入车内,在更加昏暗的光线中,最后看了一眼别墅,开车离开。

那些家具已经很久没有人碰过,按照苏丽怡那刁蛮性格,就算打扫干净了也不肯用的,不如直接换新的,免得她到时候又找借口。

至于为何她没有带着苏丽怡先过来看一下……

苏湘微微垂眸,门厅的地板又在脑中过了一遍。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别墅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丫头来看到了,如果受到什么刺激还多了一个麻烦。

祁令扬的电话打进来,苏湘打开蓝牙直接接听。电话那头,祁令扬温润的嗓音传来:“去过老宅了吗?”

苏湘注意着路况,将方向盘转弯进入另一条马路。她道:“已经安排了人去打扫,现在正去小旅馆那边看看苏丽怡。”

祁令扬还在公司加班,闻言嗯了一声:“那好,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再打电话给我。”

“嗯。”

结束通话,苏湘的车也到了小旅馆前停下。

苏湘摘下安全带下车,旅馆老板正好拎着两瓶小酒往里面走,看到苏湘,笑呵呵的道:“你来找那个丫头?”

苏湘点头笑道:“是啊,我过来看看。”

老板道:“那你还是别进去了。”

老板指了指旅馆内里,再道:“白天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天,下午三四点出去了就没回来过。”

苏湘怔住:“出去了?”

“是啊,脾气坏的很。我老婆给她送早餐,还说这儿东西不干净全倒了。你说说,这好好的鸡蛋馒头,送给福利院的小孩儿吃,还能吃个饱呢。她自个儿叫了外卖,披萨什么的。”

老板气得摇头,又看了一眼拧眉的苏湘,问道:“这丫头跟你什么关系啊,这么照顾着她?”

苏湘昨天晚上就说过苏丽怡,没想她一点没改变,她沉声道:“一个亲戚家的孩子,父母不在这边。”

老板有些了解,摇摇头道:“这段时间,可辛苦你了。”

谁摊上个熊孩子不闹心啊?

苏湘勉强笑了下,跟老板道了谢,又让老板在苏丽怡回来后,给她打个电话告知一下,这才告别了回到车上。

苏丽怡有手有脚,这人都不见了,还能上哪儿找去?

苏湘捏了捏眉心,昨天说什么也应该要个苏丽怡的联系方式。

……

而此时的苏丽怡,正在酒吧街中的某间酒吧驻台跳舞。

她的舞蹈属于街舞类型,劲爆有活力,再加上这段时间舞蹈大赛的火爆,简直嗨翻了全场。

就三百块钱,还不够她买一件衣服的,苏丽怡在小旅馆睡了一天,下午来酒吧找工作。

这种活儿按小时算,来钱快又多,小费就不少。

苏丽怡在这之前,也去过1988,问题是还没进入就被人赶了出来。

莫非同设了门禁,让会所负责人看紧了,不再让她进去,苏丽怡这才在酒吧跳舞。

到了夜间,酒吧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听说这里来了个身材好颜值高的萝莉在这儿跳舞,特意过来,把别的酒吧生意都带过来了。

酒吧老板手里拎着一瓶啤酒,瞧着舞台上跳舞的姑娘,再看一眼越来越多人的场子,好像看到的满眼都是钱。

酒吧要想生意好,要想留住回头客,就得有特色。他运气还算不错,见着这小姑娘便立马任用了。

“小马哥,上哪儿找来这么个小辣妹?”

梁易辉一行人从酒吧门口进来,一眼就看到那些激动的要尿裤子的老男人们,再看一眼舞台上的辣妹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酒吧老板让酒保给梁易辉一行人上酒,两人碰了下酒瓶子喝酒,他看了一眼梁易辉,拎着酒瓶指着舞台上说道:“这姑娘辣,你猜她怎么着?”

“四点酒吧开门,这一条街啊,差不多一起开门营业。这姑娘就往前面的空地一站,拿个小喇叭说,谁给她钱多,就给谁赚大钱。”

“话说了三遍,我们都跑出来看哪儿跑来个疯丫头,她见人来了,把小喇叭一扔,就这么跳了起来。”

“别人还在观望看道道,我这双眼,这么一看啊……”酒吧老板弯着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就决定用她了。”

说完了,他得意的再喝了口酒,身体随着音乐摇摆,腮上的赘肉一颤一颤的。

梁易辉半眯着眼瞧了眼远处舞台的苏丽怡,新鲜感倒是有。

他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一阵操作,说道:“让那辣妹进包厢,给我单独跳。”

酒吧老板看着手机上转过来的一大笔,心动是心动了,但是脸上还是很为难。

他道:“梁少,那还是个小姑娘。人家来的时候也说了,不干那事儿。”

像是梁易辉这种混不吝的人,私生活一直乱,哪次来回去的时候不带个女人。

梁易辉斜了他一眼:“你当我什么人?我要她去跳舞,你以为我要她卖?”

老板:“这个……”

梁易辉不耐烦的催促:“废什么话啊,赶紧的,快点儿。”

催促完了,梁易辉便踢踢踏踏的往包厢方向走了。

他是这里的常客,常年包一个包厢,服务员带路先进去伺候起来。

梁易辉身后有背景,酒吧老板得罪不起,再听说不是要睡那姑娘,他便好说话了。

老板让人把苏丽怡叫了下来,让她去包厢跳舞。

苏丽怡擦着汗,不高兴的道:“我说了我不做那种事的。你要这样的话,那我就去别处赚钱去。”

“你把钱给我结算了。”

老板一看她摊开的手掌心,呵呵笑了下,吩咐酒保从柜台直接拿现金出来,他道:“这儿有一万,你掂量掂量,沉不沉?”

他往包厢方向扫一眼,抖了抖眉毛:“那位阔少给的,只是你的出场费而已。人家只是看中了你去跳舞,不会拿你怎么样,去不去?”

苏丽怡看着那比三百块厚不知道多少的钱,狐疑的扫了一眼老板:“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板信誓旦旦,笑的却是像狐狸。

“阔少钱多,你放心跳,跳的好了,给你的小费绝对不会比这个少。”

苏丽怡瞧着掌心的钱心动,她得先在比赛中拿到名次,这样就能跟经纪公司签约,才有机会出道。但是在这之前,她得要赚钱买行头好好包装自己。

她想了想,抬眸道:“老板,那我的小时费,也是正常结算的吧?”

“你这丫头,精的很。给给给,你只要把那位爷跳高兴了,我再给你两千的奖金,行了吧?”

苏丽怡下巴一抬,将钱收进口袋。“在哪儿,带我过去。”

……

包厢内,梁易辉长长的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瞧着中央跳舞的女孩,眸光微微闪烁着,脑子早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陈晨是后面才进来的,她看了眼梁易辉道:“你在干嘛,什么时候开始弄起黄毛丫头来了。”

梁易辉懒得搭理她,只侧着头继续欣赏。音乐结束,他拍了两下手掌,懒懒道:“跳得不错。专门练过?”

苏丽怡不怕生,直接道:“当然,不然也不会出来混了。”

“哟,这丫头好大口气。”众人笑了起来。

梁易辉点了下头道:“有没有兴趣去参加舞蹈大赛?”

那个舞蹈大赛,哑巴不也在参加着吗?

此话一出,陈晨有些明白梁易辉的用意。让这丫头去击败那哑巴的少年团?

可是梁易辉,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只是击败一个少年团,打击到那个哑巴而已,又不能毁了她。

苏丽怡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踢馆人员的名单在上一期的节目中已经公布了,你这时候说,还有用吗?”

一看这些人,就知道没真正的看过舞蹈大赛。

梁易辉只是知道苏湘带团参加了比赛,他只盯着她而已,至于别人他根本不在意。

他扯着唇角笑道:“只是才公布了名单而已,又没真正的开始比赛。再弄个人进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砸钱再弄个什么神秘嘉宾什么的名头,只要人能进去就行。

苏丽怡瞧他:“你是说,你想捧我上位?”

梁易辉带头:“可以这么说。”

“对你有什么好处?”

梁易辉道:“有什么好处,对你这十几岁的小丫头来说,太复杂了些。你只要知道,如果你上场比赛,我可以保证你拿到冠军就可以了。”

苏丽怡抿紧了唇瓣,微微的沉住气,没有开口说,其实她已经进入了踢馆人员名单。

拿到冠军对她的诱惑固然很大,但是这个人不说理由,她可不敢随便答应。

但是如果不答应,这个人看起来不会就这么放她走。

苏丽怡抽了张纸巾擦汗,实则想着怎么脱身。

“你让我回去考虑两天,行吗?”

梁易辉嗤笑:“丫头,你要知道就算是临时弄人进去,也要花时间打点。你就只能在这儿答复我,现在,马上!”

苏丽怡沉了口气,擦汗的手指慢了下来。

梁易辉晃着酒杯,冰块撞在玻璃上叮叮的响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苏丽怡将纸巾丢到垃圾桶,手指摸进口袋想找老板过来解决,就在这时候,“砰”的一声,包厅的门被人踹开了。

莫非同站在门口,幽暗的光线下,他的脸庞幽暗,身后站着的是同样阴沉着脸的傅寒川跟裴羡两人,最后面是惴惴不安的马老板。

苏丽怡吓了一跳,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一时傻眼。

什么情况啊!

梁易辉瞥了眼莫非同,拎着酒杯抿了一口,冷笑着道:“哟,这西伯利亚刮来的风,把三少都给刮来了?”

他再看了一眼傅寒川跟裴羡,酒杯贴着唇继续道:“是一起坐下喝酒,还是来砸场子啊?”

说完,他收回视线,拔了酒塞子往酒杯里倒酒。

莫非同慢慢踱步进来,冷声道:“打扰了,过来带个人而已。”

说着,他的手指捏在苏丽怡的手臂上,把人拖着往外走。

梁易辉低头闷笑了起来:“三少,你什么意思啊?就这么进来把我的人带走了?”

莫非同走到门口,将苏丽怡一把推了出去,偏头道:“她是你的人吗?”

“什么时候的事?有卖s身契吗?”

苏丽怡站在走廊外,眼睛亮闪闪,崇拜的看着莫非同。

小女生刚脱险,这会儿就想着:哇,好帅好酷!

她往里面探了下头,甜甜一笑道:“阔少,我没有答应要跟你合作。所以你还是放了我吧。那个出场费,就当是我的劳务费了,别的我也不要了,谢谢捧场。”

说完了,她跳上去一步,抱着莫非同的手臂道:“我这么说对吧?”

莫非同睨了她一眼,躲瘟疫似的甩开她的手,脚步往旁边挪了半步,还是远离这个疯丫头为好。

梁易辉被莫非同上门抢人,要怪就只能怪酒吧老板嘚瑟,拍了场子爆满的视频传到了老板群里,存心让别人眼红,结果传来传去的,传到了1988的领班经理那儿。

经理一看这丫头眼熟,想起来就是昨天闹事的那个,便请示了莫非同。

至于傅寒川跟裴羡则是从公司出来,去小旅馆找苏丽怡,得到了跟苏湘一样的答案,想着这丫头可能又去1988找人包y养,便再转去了1988,然后就一起都过来了。

外面的人只顾着说话,没有人注意到梁易辉一张脸都黑了。

他皮笑肉不笑,扫了莫非同身后的傅、裴二人一眼,眸中透着不坏好意的光:“三少,这丫头跟你们什么关系,你们这么护着她?”

这话不光是对着莫非同说,也是对着傅寒川裴羡两人说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出动了这三尊大爷前来找人,够气派的啊。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74 傅寒川这个心机男

只是他看中了的肉,怎么能轻易就从嘴里被人抢了去?

莫非同来的路上听裴羡说了几句,这会儿急着问这丫头回来到底有何居心,但梁易辉在这儿拖着,他不客气的道:“跟你没关系的事儿,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莫非同说完,就拽着苏丽怡的手腕,想把人直接带走,梁易辉给旁边的一男的使了个眼色,那男人站了起来,高大魁梧的个子,看起来有一米九。

“我们梁少看上的人,莫少你就这么带走了,恐怕不好吧?”

莫非同上下扫了那男人一眼,看向梁易辉,不屑的道:“这你新收的小弟?”

就这么个货色,也配提他的名字?

梁易辉慢悠悠的点了根烟,吹了口烟雾道:“朋友,为我抱不平罢了。”

他顿了下,招了下手让那男人坐回去,再对着莫非同邪气的笑:“莫少,薇琪入狱后,咱们这帮朋友,散的也就差不多了。但也没必要见面连个好脸都不给吧?”

莫非同微蹙了眉,已经好久没有听到陆薇琪这个名字。

再怎么说,以前也是一起玩过的朋友,那时各自站队,最后不欢而散,此时闹得太难看也没必要。

莫非同松开苏丽怡,走了进去,从茶几上拿了只干净酒杯,再拿起高浓度白酒,倒了满满一杯。

他拿起来给梁易辉示意了下,说道:“难得见一回梁少,这酒我就喝了,至于那丫头,我找她有事,今天必须带走。”

说着,他一杯酒喝完,重重搁在茶几上,咚的一声。

梁易辉瞧了一眼那酒杯,再扫了一眼万年冷着一张脸的傅寒川,裴羡则是无所谓的等在那儿。

若要说在这儿硬打一架,也没什么。只是为了个小丫头把事情闹大了,没这个必要。莫非同肯喝这杯酒也算是给了他台阶下。

他勾一下唇角说道:“莫少都这么给面子了,那我怎么也得给你面子。”

他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掏出十来张大钞说道:“本来想给那丫头多一些的,但你也知道现在都不揣现金了,流行转账。这么点儿钱给出去,又丢了我的范儿。”

他往苏丽怡那边看了一眼道:“要不,丫头,你把>

莫非同瞧着梁易辉眼睛里的算计,大手一把抄了那十几张大钞,随手塞进口袋里说道:“我从梁少这儿带走了人,让梁少不能尽兴,那什么费就我替梁少出了吧。”

他拍了拍梁易辉肩膀,直起身来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苏丽怡刚才僵持着的时候还以为要打起来,没想到莫非同一杯酒就给摆平了。她还没回神,傻愣愣的站着,莫非同走出来,冷声道:“还不走?”

他瞪了下眼睛,苏丽怡这才赶紧的跟在傅寒川身后。

一坐上车,苏丽怡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可吓死我了。谢谢了啊,大叔。”

莫非同懒得搭理她,要不是为了找她问话,他才懒得到这种地方来。

苏丽怡眼珠子转了转,瞧着傅寒川说道:“姑父,您这么大老远的跑来找我,什么事啊?”

傅寒川从口袋摸出那份资料,递给苏丽怡道:“为什么这么写?”

车内的灯开着,苏丽怡眯起眼睛看了眼上面的联络人道:“你们就为了这事儿来找我?”

车子在黑夜中稳稳的开着,没有人接她的话,但都从不同的角度看着她。

苏丽怡看着几个老男人沉默严肃的模样,不怎么在意的耸了耸肩膀道:“我在北城没有认识的人可写。”

说完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头,欣赏起了自己那精心做过的美甲。

车内依然静默,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不信我?”

莫非同冷哼一声道:“疯丫头,你知不知道,按照这个车速,如果把你从车上丢出去,你摔不起?”

裴羡开口:“既然你知道你姑父的电话,又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像你这么身骄肉贵的,何必跑去酒吧跳舞,还惹得一身麻烦?”

苏丽怡今天晚上第一次见到裴羡,大眼睛动了动,唇角弯起笑道:“大叔,你恐怕不知道,我这姑父讨厌我全家。我找他?”

傅寒川冷眸睨着她,苏丽怡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煞气,这才收起嚣张的模样,不情愿的道:“狐假虎威,知不知道?”

“我看到了舞蹈大赛上傅氏公司的标签。见不到人,就只好拿他的名字来给自己镀金咯。”

这时,裴羡跟傅寒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倒是被他们猜对了。

……

酒吧内,莫非同等人走后,陈晨踢了梁易辉一脚道:“这么孬,你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梁易辉瞪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

他的眼底,毒蛇似的闪着阴毒光芒。

一个小丫头,竟然惹得傅寒川都亲自过来了,不知道什么身份。

他喝了一大口酒,叫来了酒吧老板问那丫头的名字,偏偏老板当时也没问清楚,他苦着脸道:“梁少,她只是来我这儿赚点零花钱。我管人家那么多干嘛呀。不过,好像姓苏。”

梁易辉瞅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姓苏?”

正沉思时,一道暴喝声叫了起来:“我靠,梁少,你被那丫头给耍了!”

坐在角落的一个男人忽的跳了起来,抓着手机凑到梁易辉鼻子底下:“梁少,这丫头本来就是踢馆赛人员中的一个!”

梁易辉从男人手中夺过手机,看了起来。

舞蹈大赛所有参赛者都有投票,每个人的简单资料都挂在网上。那男人刚才就是听到梁易辉说什么舞蹈大赛,才上网去搜的,谁知道挖出这么个消息来。

梁易辉半眯着眼瞧着苏丽怡的个人资料,唇角冷冷的勾了起来:“这丫头,倒是狡猾。”

陈晨凑过脑袋来看了一眼,看向梁易辉道:“你原来打算要这丫头干嘛?该不会真的要捧她吧?”

梁易辉冷声道:“那哑巴现在最得意的,不就是她手头上的那个少年团吗?”

“你说,如果把她的团队给毁了,她还得意的起来吗?”

他要那丫头进入大赛,就想利用比赛之便,给那哑巴弄点黑料出来。

当初,就是她害的陆薇琪再也不能跳舞,差点一蹶不振。

哪能看她那么风光?

不过,没想到那丫头也姓苏。

姓苏?

梁易辉眯起了眼,盘算着什么。

陈晨瞧了他一眼,冷声道:“人都被截糊了,还有什么可想的。不过,我这儿倒是可以给点颜色那哑巴瞧瞧,够她没脸在这儿混下去的。”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只u盘来,拎着细绳晃了晃,笑得不怀好意。

……

苏丽怡被莫非同等人又带回了1988。

顶楼,苏丽怡被迫老实的坐在沙发上。

这一路上,她也回答了不少问题,包括梁易辉为什么要强留她。

傅寒川站在靠窗的位置,瞧着窗外浓厚夜色打电话,他淡声道:“她这在这里,你过来接她……”

莫非同不怎么高兴的看了眼傅寒川,拿起一颗苹果咬了一大口,像是懒得再看他,转过了脑袋。

裴羡嗤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人家那是自己创造机会,你啊……”

裴羡也懒得再说他什么,反正莫非同这性子,就是粗汉一个,但要他耍些心机,跟傅寒川那种级别的根本没得比。

傅寒川挂断了电话走回来,看到两人看过来的目光,裴羡摸着鼻子但笑不语,莫非同则是直接撇过了头。

现在话都问明白了,这丫头就是为了比赛那点儿奖金来的,还有就是为了赛后签约经纪公司,既然不是来找苏湘麻烦,把人放了不就得了,还非要小哑巴特意跑一趟,心机男。

苏丽怡抬眸瞧了一眼对面散着坐开的大男人,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把我带这儿来干嘛?”

她看向莫非同,对着他摊开手掌:“呐,你说的,要替那个阔少给我钱的。你把钱给了,别妨碍我赚钱去。”

莫非同侧坐在沙发上,手臂撑在扶手上,支着脑袋瞧她:“丫头,你胆子不小,今天遇到这种事,还没吓怕你?”

苏丽怡扯了下唇角,带着尖刺似的冷撇转过头:“怕什么?”

“我爸妈被人催债的时候,那些追债的人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说要来抓我,要我去卖s身抵债,还说抓到我爸妈,要把他们的手指头剁下来送给我。”

“你知道,这样的电话,我接了多少个,又换了多少个号码?”

“你又可知道,我被人追着跑了多少条街?”

莫非同皱了皱眉,瞧着面前那小丫头。

看她嚣张耍横,故意装成熟,倒让人忽略了她才十六岁。

那些,都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担的。

他开口问道:“你真不是回来找苏湘麻烦的?”

苏丽怡恼火的瞪他,不耐烦的道:“大叔,我现在温饱都成问题,哪有功夫去找她的麻烦。你喜欢她,就二十四小时贴身守着她呀。但别把人都想成坏人,行不!”

把喜欢这两个字说得透透的,也就这种初生牛犊,什么话都敢从嘴里蹦出来。

她话音落下,傅寒川的脸就拉了下来。

莫非同耳尖红了下,捉起腰下垫着的抱枕丢了过去:“疯丫头乱说什么呢!”

苏丽怡翻了个白眼嘟囔:“死不承认。我姑姑、姑父他们都离婚了,喜欢就去追呗。”

“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下我吗?”

莫非同长长的吸了口气,干脆把嘴闭紧了,免得被她气死。

顶楼的门开着,苏湘接到傅寒川的电话就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儿打瞌睡的苏丽怡。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而傅寒川等人听到脚步声,也都转头看过去,三人的脸色登时各异。

来的不只是苏湘,还有祁令扬。

傅寒川眉头拧了起来,一双眼阴骘的盯着苏湘,气息都沉了下来。

苏湘被那道阴冷视线盯着浑身不自在,她强自镇定的走到苏丽怡面前,冷声道:“走吧,大小姐。”

苏丽怡看了眼在场的几个大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苏湘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往门外走去。

一进一出,几秒钟的时间,就只对着苏丽怡说了一句话,她的身影就消失了,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傅寒川黑着脸,拿起茶几上的酒杯一口喝了,发泄似的重重砸在茶几上,玻璃杯都快裂了。

他绷着牙关,阴测测的瞧着前方。

莫非同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一眼,手指抵在鼻子下哂笑。

费劲心机,小哑巴压根就不搭理他。

裴羡脚下轻踢了他一下,让他安分些,然后轻咳了一声,对着傅寒川道:“傅少,你最近没惹着她吧?怎么身边还带着个保镖来了?”

苏湘把祁令扬都带过来了,这么明显的举动,摆明了是在防着某人。

傅寒川:“……”

裴羡了然的拍拍他肩:“行了行了,别给她太大压力……”

他想到了什么,转移了话题说道:“之前,梁易辉是不是说到了陆薇琪?”

莫非同“嗯”了一声,说到陆薇琪,他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起来。

怎么也是自己喜欢过的人,最后变成了那样,还坐了牢。

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那么疯狂,变得那么可怕?

他看着头顶天花板,其实他一直不怎么想提到那个人,刻意的回避着她。

裴羡道:“算起来,她该出狱了吧?”

傅寒川垂着眼皮,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裴羡拧着眉,酒杯捏在了手里若有所思,他道:“我总觉得,她不会就这么甘心……”

他看了一眼傅寒川,不再说下去。

陆薇琪那种人,自视甚高,输得那么惨,从云端跌落,失去了一切,连引以为傲的舞蹈都失去了,这三年牢狱,出来后会改过自新吗?

傅寒川轻蹙了下眉,随着三年前的宣判,陆薇琪这个人,也就沉没在了他的记忆深处,几乎都要把她忘了。

他道:“所以,你觉得今晚梁易辉故意要留下苏丽怡去参加舞蹈大赛,是为了陆薇琪?”

……

另一条路上。

祁令扬驾着车往小旅馆开去,苏湘坐在副驾座上平淡道:“我已经安排人打扫别墅,过两天你就能住进去。另外,我也让人把里面家具也换了……”

苏丽怡抱着抱枕,一双眼睛却是盯着祁令扬的后脑勺。她看了会儿,忽然打断她说道:“这位才是你给我新找的姑父?”

苏湘没搭她的腔,继续说道:“你要还缺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

苏丽怡轻点着头,这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她收回视线,淡淡道:“到时候再说吧。”

苏湘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要出去招惹什么人,我管不着。但是你若到时候收不了场,别怪我说不救你。”

苏丽怡甜笑着对着祁令扬道:“新姑父,一会儿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呗。”

“要有什么事,我可以找你吗?”

祁令扬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油头滑脑,是个不好对付的问题少女。

他道:“可以。”

苏丽怡挑衅的对苏湘挑了挑眉毛,苏湘面色平静,没有任何回应,因为她知道祁令扬不会随便当个给人擦屁股的。

车子在小旅馆前面停下,苏丽怡顺利的要到了祁令扬的联系方式,冲着他晃了下手机:“那就谢谢新姑父啦。”

说完了,她跳下车,把着车门对苏湘道:“你少教训我,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砰的一声,她把车门甩上,头都不回的走了。

祁令扬看了一眼苏丽怡的背影,说道:“你这侄女,不是个省油的灯。”

苏湘苦笑了下道:“那还能怎么办……”

“先回去吧……”

傅寒川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祁令扬也在湘园。苏湘不想再被傅寒川抓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不想跟祁令扬再为了傅寒川吵架,便一起去了1988。

她不管傅寒川会怎么想,只想离他远远的,就如卓雅夫人所希望的那样,远离那个危险。

晚上,到了睡觉的时候,苏湘从浴室出来,看到枕头边的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走过去将手机拿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未接来电,是傅赢打过来的。

苏湘一看是傅赢,便立即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傅赢小朋友奶声奶气,不满的声音传来过来:“你是不是不想接我的电话啊?”

苏湘拎开被子坐进被窝,笑着说道:“当然不是,我刚才在洗澡。”

傅赢哼了哼声,苏湘道:“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住在傅家的傅赢小朋友看了一眼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的傅爸爸,说道:“这不是在给你打电话吗?”

苏湘“嗯嗯”了两声虚心受教,就听傅赢软糯的声音传过来:“周六上午我们学校有活动,要家长来参加。你有没有空?”

苏湘见到傅赢小家伙那么久,但是那孩子一直嘴硬着,听到孩子邀请她去参加学校活动,她的心跳就快了起来。

傅赢的学校活动,春游秋游、家长会,哪怕是在幼儿园,她一次都没有参加过。

她张嘴就要答应,话到嘴边,她犹豫的停了下来,想问傅赢他爸爸会不会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傅赢等着她的回答,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前方站着的爸爸,傅寒川做了个摇手的手势,傅赢慢吞吞的开口道:“爸爸他要忙工作,没空来,所以我才找你的。”

苏湘顿时松了口气:“那好吧,我到时候就会来的。”

就这么说好了,两人回道了晚安后挂断电话,傅赢看了眼傅寒川道:“她说她会去。”

傅寒川点了下头,抬脚走出儿童房,唇角冷冷的勾了起来。

想躲开他?

……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去了两天,苏丽怡搬回了苏家老宅。

别墅内的家具全部换过,苏丽怡对那些家具的好坏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呆呆的坐在自己房间。

粉色墙纸颜色已经黯淡,墙角的地方有发霉的黑点。

苏湘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来不及换了,住人没问题的。”

苏丽怡没吭声,眼角好像有些红,苏湘看了看她,试探的问道:“苏润这段时间,有跟你联络过吗?”

苏丽怡摇了摇头,身体往后一躺,拿起被子将脑袋埋了起来,瓮声瓮气的道:“你烦不烦,怎么老爱问我他们的事。”

“明天就要比赛,你让我休息一下不行吗!”

苏湘问不到什么,只好先行离开。

等苏湘离开后,苏丽怡就立即掀了被子,通红的脸颊泪眼朦胧。

她哽咽着拿手机发信息:我住回家了……

这一晚,苏家别墅的音乐声响了彻夜,苏丽怡发了狠似的,在苏润夫妻空旷的房间内跳了一整夜的舞。

周五节目录制先抽踢馆赛的对战顺序,苏湘的少年团拿到的是下一轮,而苏丽怡则在这一期节目中先上场,对阵的是呼声很高的一个街舞选手,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随着进入比赛后期,竞争更加的白热化,也到了节目的**部分,投票器上的数字每一秒钟都有很大变化,大家都在关注着这场比赛。

苏丽怡同其他几位参赛者一起站在舞台上,等着主持人公布最后的结果。

主持人激动着的说着,尽最大全力的挑起众人的兴奋点,苏丽怡脸上保持着甜美微笑,一双眼却盯着台下的人。

那个,不是那天见到的大叔吗?

就听主持人激动说道:“下面有请我们的舞蹈皇后——丹春老师为我们公布晋级者名单!”

裴羡只是应了优悦视频老总的邀请,一起过来看了下比赛,怎么说他如今也是大股东,这个时候该表示一下,等名单公布出来,他便先行离开了。

这一期节目结束,苏丽怡踢馆成功,顺利进入正式参赛者名单。

后台,苏丽怡不急着卸妆,找到了一位工作人员,打听着消息道:“小哥哥,请问你知道,今天坐在第一排中间座位的那位是谁啊?我是说,那位看起来挺年轻的,穿深蓝西服的那个。”

男孩被漂亮小姑娘叫小哥哥,心里就乐开了花,说道:“你是说我们裴总吗?他是优悦视频的老板之一啊。”

苏丽怡眼眸微微转动,原来是优悦视频的老板,那以后的晋级,是不是可以……

她飞快的转着小心思,走廊的另一头,苏湘的身影经过。

她看了一眼苏湘的背影,嘴唇微翘着跟了上去……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 等你来撩~

175 傅寒川不是说不来的吗?

节目录制结束,苏湘带着孩子们准备上车离开,身后就传来叫她的声音。

“喂,那个,你等一下。”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扭头看过去,就见苏丽怡甜笑着走过来,连妆都还没卸下。

苏丽怡从没在苏湘面前叫她一声好听的,也一直都没给过好脸色,此时竟然难得的挂着笑,苏湘一时有种不详的预感,眉头皱了皱。

苏湘扭过头,对着其他人道:“找我的,你们先上车回去休息吧。”

苏湘吩咐小邓带队,让司机将孩子们带回去,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苏丽怡,不冷不热的道:“恭喜你顺利晋级了,不过你应该不在乎。”

苏丽怡耸了耸肩膀,表现的满不在乎的样子,苏湘道:“找我什么事?”

苏丽怡却是上上下下的把苏湘看了两遍,笑着说道:“啊,想不到你这么厉害,认识这么多大人物。”

苏湘不解,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苏丽怡绕着苏湘开始转圈,一边说道:“我打听过了,今天坐在台下看我们表演的,是优悦视频的大老板之一。那天来找我的几位大叔里,他也在。”

“我说你带着这么一个路边野舞队,怎么一路杀进了决赛,除了傅寒川的帮忙以外,还有那位姓裴的大叔吧?”

“这么重量级的双重加持,想不夺冠都难呐……”

苏湘站着没动,视线随着苏丽怡转圈,她的意思,苏湘算是听明白了。

在苏丽怡看来,她的团队能够进入四强,并非自身实力,而是来自背后的强大靠山。

苏湘懒得跟她解释,有一种人,一旦认定了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即便把自己剖开来给她看,她也是只相信自己脑子里的幻像。

她张口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苏丽怡绕了一圈,在苏湘面前站定,眼内闪着狡黠,她道:“我想说的嘛……”

“我想说的是,冠军你拿去,你只要让那个裴老板让我进入前三就可以了。”

她研究过那些歌舞比赛,得了冠军的未必以后拿到的资源就是好的,反而是第二第三名发展更好。

苏湘一点儿也不意外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嗤笑了一声说道:“苏丽怡,听你这么说,你觉得自己这次踢馆成功,是因为你在资料上写了傅寒川的名字,那些评委老师给傅寒川面子,才让你晋级?”

那天傅寒川给她打电话,让她去接人的时候,就在电话里说到了这一点。

苏丽怡白了她一眼道:“当然是我有实力。但如果没有傅寒川的名字在那压着,我还不是会被人踢掉。”

“哑巴,你就别拿什么‘凭实力说话’,‘公平竞争’这种哄人的话来哄我了。我年纪虽小,但成人世界的法则,我都明白。能歌善舞,有才气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就那几个能混出头来?”

“还不是身后有大金主捧着?”

“像这种大赛,谁拿第一、第二,其实都已经内定好了吧?”

“我当初在报名表上写傅寒川的名字,而不是你的,当然也是算好了的。不然,我怎么敢来参加这种大赛?”

“但是,傅寒川在这节目里,就只是个赞助商而已,要以后晋级顺利,还是要你帮忙去说情。嗯,行不行?”

苏丽怡把话都说完了,斜眼睨着苏湘。

苏丽怡年纪还小,但明显,她已经被这个世界催熟了。

苏湘无奈笑了笑,她道:“如果我说不行呢?”

苏丽怡脸色变了变,威胁道:“如果你不肯,哼……”

她翻了下眼皮,说道:“反正节目一直都媒体在采访,如果我跟媒体说,傅寒川是你前夫,裴羡是你前夫的好朋友,你说外界会怎么想?”

苏湘轻叹了口气,笑了下道:“苏丽怡,你刚才承认自己有实力,但我觉得,你对自己的实力没有那么的自信。”

“但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团队是怎么努力,怎么走到今天的,我都看在眼里。我对他们非常的有信心,至于他们能不能进入前三,我也不知道。不但如此,傅寒川、裴羡他们都不清楚。”

“所以你说的这个帮忙,我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苏湘对着她点了下头,走向停车场,苏丽怡说了那么多,换来一句“无能为力”,气得面红耳赤,眼看苏湘要走了,她又叫住她,大声道:“喂,你真不怕我说出去吗?”

苏湘脚步停下,转身说道:“我忘了说,祝你下次也有好运气。”

苏丽怡眼睁睁的看着苏湘的车扬长而去,气得狠狠跺了下脚,将头发胡乱的扒了扒。

如果她不能进入前三,找不到大经纪公司签约,她要怎么赚钱!

苏丽怡满脸烦躁,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停到她的面前。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却满脸邪气的男人。

“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梁易辉露出一丝笑,“跟我谈谈,怎么样?”

……

周六,为了傅赢的亲子活动,苏湘几乎一夜没睡,把手头工作先完成了,邮件发送了出去。

她伸了个懒腰,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到窗外的晨光投射进来,她站起身打开窗,天空竟然零星的飘起了雪沫。

下雪了?

苏湘手掌支在窗台,手臂伸了出去,雪沫沾在手掌上即刻就化了,凉冰冰的,让人一下精神了不少。

这是今年北城的第一场雪,竟然来的这么早。

苏湘抿唇笑了笑,想起来接下来要做的事,她看了眼时间,提了提精神,将桌子收拾好了,即刻转身去洗漱。

珍珠醒了,苏湘冲泡好了奶粉先喂饱了她,哄着小丫头再睡个回笼觉,吩咐了张妈几句,又一通忙碌之后才开车前往学校。

一年级的亲子活动日,自然来了不少的家长,校门口找个停车位都困难。

傅赢由傅家的司机送过来,他站在校门口,眼巴巴看着别的孩子跟爸爸妈妈手牵手的进去。

小家伙穿着学校定制的羽绒校服,脖子间戴着蓝色围巾,脑袋上带着毛茸茸的黑色耳捂,几点学沫沾在绒毛上,衬得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像个雪娃娃,好多家长经过校门时都会看他一眼。

只是小家伙的脸气鼓鼓的像河豚,一看就是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宋妈妈瞧了他一眼,安慰道:“太太说了会来就一定来的,再等等。”

连良从她爸爸的出租车上下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傅赢,对他挥手:“傅赢,你好哇……”

小姑娘被她的爸爸妈妈一边牵着一只小手,一晃一晃的跑过来:“这是我的爸爸妈妈,我妈妈你见过的。”

傅赢当然记得,还请他吃过肯德基。

连良的妈妈长得微胖,一张圆脸总是笑吟吟的,温柔打招呼道:“小朋友,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呢。”

连良爸爸看了眼傅赢,这小孩虽然穿着一身校服,但是这孩子的气质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感觉有股贵气。

他认出傅赢,说道:“咦,你不就是那个,那天坐我车的小孩?”

傅赢暂时收起自己的小脾气,像个乖乖孩那样,乖巧道:“叔叔阿姨好。”

“好好好……”连良妈妈看见漂亮孩子就喜欢,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哎哟,真可爱。”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宋妈妈:“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很忙,所以让奶奶来了吗?”

傅赢嘴角一抽,他太小,还学不会喜怒不形于色,笑容有些僵硬起来,他清澈的大黑眼睛眨了眨:“我妈妈……”

他往前面看了看,觉得喉咙有些干渴,怎么搞的,到现在都不来!

另一边,苏湘好不容易在远处找了个停车的地方停好了车,一路小跑过来,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啊,对不起!”苏湘马上道歉,抬起头时,微愣了下,这个人怎么有些面熟。不过对方带着口罩,可能是自己这段时间看到了太多人,所以看谁都觉得面熟吧。

乔影没想到在这儿竟然被熟人见到,眼神慌乱了下,好在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做了防护,挤了个笑道:“没事没事。”

她瞥了一眼苏湘,脚步匆匆的往前走去。

苏湘看了眼那背影,总有些感觉奇怪,不过时间急迫,她没再多想,继续往校门口跑去。

一眼就看到宋妈妈站着的地方,傅赢的面前站着的好像是连良一家子。

这边,眼看着傅赢面子挂不住,又要发脾气了,连良马上道:“傅赢妈妈应该……”

连良话说了一半,就听到苏湘那特有的普通话声音:“傅赢……”

众人转头看过去,就见苏湘小跑着过来,她在傅赢面前站定,小喘道:“傅赢,我没迟到吧?”

校门口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傅赢瞪了她一眼,但是碍于连良的父母也在,他嘟囔道:“怎么才来。”

苏湘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等这么久,很冷吧?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连良爸爸笑呵呵的道:“是啊是啊,今天车多,不好找地方。”

苏湘微笑着,又对连良的父母道谢:“你们是连良的爸爸妈妈吧?谢谢你们陪着我家傅赢。”

连良妈妈摆摆手:“没事没事。天怪冷的,一起进去吧。”

宋妈妈等来了苏湘,完成了交接任务就回去了,苏湘头一次走入校园,东看看,西看看,比小孩子还兴奋。

这是她儿子读书的地方。

教室内已经提前布置好,所有的座椅都围着墙摆了一圈,中间有几张桌子拼起来做成一条长桌。

苏湘进去后,就被傅赢带着走到他的位置,同其他家长们那样坐下,只是三张座椅,空了一张。

这家实验小学虽然是公立的,但是招生要求严格,其中条款还对家长有要求,必须是家庭和睦,双亲有时间可以陪伴孩子,且必须配合学校举办的活动。

教室内,大多孩子的双亲都到场,就只有傅赢这边,只有苏湘一个。

苏湘有些尴尬,心想傅寒川把傅赢弄到这儿来读书,一定是狠狠砸钱的吧……

班主任老师带着几位主课老师走了进来,主动忽视了苏湘这一桌,先是说了一番孩子们的学业情况,然后就公布了活动内容。

“本次活动,意在培养孩子的独立能力,还有希望家长们通过这次活动,可以了解孩子们的世界,加强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凝固力……”

苏湘默默的听着记下内容,活动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是教会孩子煎鸡蛋,第二是缝纽扣,第三是做拼图,全部都完成的,就将作品放在中间桌子上等待最后的评定。

当老师说完最后一个字,活动就开始了。

苏湘坐着,傻傻的等着老师发下材料来,当她发现别的家长从桌下拿出来鼓鼓的袋子时,她就傻眼了。

原来那些材料都是自备的,难怪她看着别人拎着大包小包。

苏湘急得全身像是要烧起来,不知道这个时候出去买还来不来得及,就算不能全部完成,能做完一两件也是没问题的吧?

连良妈妈拿出野营煤气灶,看到苏湘在那着急,问道:“傅赢妈妈,你没有带吗?”

苏湘只好苦笑了下,问傅赢道:“电话里你怎么没有告诉妈妈?”

电话里,小家伙只说了学校有活动,苏湘没有经验,也就以为只是做做游戏。

傅赢轻轻挠了挠鼻尖,说得理直气壮:“你又没问我。”

苏湘哑口无言,只好道:“那我去跟老师说一下,先去把东西买来吧……”

话音刚落下,桌子上忽然多出来一大袋子的东西,苏湘顺着那只手臂看过去,就见傅寒川站在傅赢的另一边。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进了教室后就将大衣脱了下来,搭在苏湘的羽绒大衣上。里面是白衬衣搭配了件深灰色羊绒衫,看着低调的很。

教室里闹哄哄的,傅寒川来了也没人注意到。

苏湘呛了一口口水,轻咳了声,毛着眼睛瞪他:不是说不来的吗?

傅寒川只当做没看见,神色淡淡的在那将东西都拿出来,把瓶气安装在煤气灶里面,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淡声道:“还不快点准备起来?”

苏湘忍气吞声,周围的家长们已经都动作起来,有的第一次使用野营煤气灶,还在捏着说明书看,有的已经安装好,火都点起来了。

苏湘连忙将平底锅拿出来,等傅寒川将煤气灶安装好,她让他先试一下能不能点火,然后转过头先教傅赢她现编的教材。

“先要热锅,然后倒一点点的油……”

看到傅寒川将火点起来了,她将锅子放上去热锅。

“敲一下,掰一下,鸡蛋下,油滋滋……”

说到做饭,这对苏湘来说小菜一碟,对傅赢耐心讲着。

她自己先是示范了一遍,第二遍做出来的煎蛋,必须是孩子独立完成的,才可以拿到前面的桌上去展示。

傅寒川安装完煤气灶就没他什么事了,站在一边听苏湘在那教孩子。

他自己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男人,就当一起受教了。

教室内乱糟糟的,不乏像傅寒川这样的大男人,也不乏不会做饭,只有妈妈在动手的女人。

嘈杂声中,傅寒川听着苏湘独特的柔声细语,唇角微微翘起。

傅赢小心翼翼的将敲开的鸡蛋倒入锅中,鸡蛋沾到油扑哧扑哧的鼓泡,油花溅起来,小家伙害怕的往后躲,苏湘教他用锅盖挡着脸,这样就不会被溅到了。

说实在的,苏湘觉得一年级的小孩子教做煎蛋有些危险,还是教电饭锅做水煮蛋安全一些。

苏湘心里默默吐槽,不过这是家长在场一起做的,横竖就是个亲子活动,一会儿该叮嘱的再叮嘱一遍就可以了。

这么一想,总比别的学校只让孩子报课外辅导班要强的多了。

旁边桌,连良将煎蛋倒在了盘子里,蛋白雪白,边上还有一圈淡淡的焦黄,中间的蛋黄是金黄色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都会以为是大人做出来的。

苏湘惊讶的看了一眼,再回头看傅赢的。

小家伙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举着小锅子,将鸡蛋倒在盘子里,脑门上都冒出了汗。

那鸡蛋已经被搅碎,蛋黄跟蛋白融合在了一起,隐约的还有一股焦糊味。

苏湘拿起筷子,夹着蛋边掀起一点点,底下果然是焦了。

傅赢红着小脸,自己也在瞄着连良的那一盘煎蛋,苏湘看出小家伙觉得没面子了,安慰道:“第一次做当然不好,再来一次?”

接下来一连又试了几次,然而并没有比第一次好多少。

苏湘看了一眼新出锅的那颗鸡蛋,再看了一眼傅寒川,这孩子在厨艺方面,大概是遗传的他爸吧……

傅寒川睨了苏湘一眼,神色淡然,好像与他无关似的撇过了头,这锅他不背。

连良妈妈看了看他们这边,呵呵笑着道:“这都已经很好了。我们家连良喜欢下厨房,经常陪着我做饭,看多了就学会了。”

这么一说,傅赢小朋友心里才舒服一点儿。

老师算着时间,等一个小时过去,便过来说第一轮的煎蛋结束,让同学们拿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放到前面的桌子上点评,毫无疑问的,这一轮连良拿了一颗金星胸章。

第二轮缝纽扣,苏湘在傅寒川带过来的袋子里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了针线盒,衣服呢?

她拿着针线盒看向傅寒川:“你没拿衣服?”

傅寒川自己也在袋子里再找了一遍,这些东西,都是他让乔深去准备的,那小子大概是被恋爱冲昏头脑了,居然没准备衣服。

在远处的四合院里,乔深窝在沙发喝着咖啡看重播的肥皂剧打发时间,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他转头看了一眼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默默的站了起来,将咖啡倒了,换了一杯板蓝根。

乔妈看到他就嘀嘀咕咕:“这么大个大小伙了,还没个女朋友。乔深,你该不会是那儿有问题吧?”

不等乔深反驳,乔妈直接无视了他,又问道:“你姐呢?”

乔深拎着杯子往自己屋子走:“一大早就出去了……”

学校内。

傅寒川又一次的从教室外走进来,将一件衬衣塞到了苏湘的手上,苏湘拿着那件白衬衣,手上有种温温的感觉。

傅寒川出去,将衬衣脱下来了,羊绒衫的衣领宽,他一低身,露出里面两根性感锁骨,还有那结实的肌肉。

手上的衣服本就带着男人的体温,再一眼看过去,苏湘面红耳赤的,只觉得那衣服拿在手里烫手。

她把衬衣还给了傅寒川,借口道:“你先把扣子剪下了吧。”

说完了,她赶紧拿起针线盒,继续的穿针引线。

一般很多人都是穿进去一根线,对线打结,双线缝扣子,多绕两圈就可以了。苏湘一根针穿了两根线,打结的时候就成了四线,对准了扣眼钉扣子,缝一圈就完成了。

这一轮,要求是全家一人钉一颗扣子,完成三颗就可以。苏湘钉完了自己那颗,就将衣服递给傅寒川,让他自己弄去。

傅寒川一个高冷高贵的双高男人,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那根小小的针捏在他粗大的手指间,脑子里就想起了东方不败。

这什么破教学,衣扣掉了,再买一件不就完了吗!

傅寒川捏着那根针,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

傅赢看着他迟迟没下针,提醒道:“爸爸,你的线还没有打结呢。”

刚才苏湘缝完衣扣就把线剪断了。

傅寒川的额头青筋又一跳,沉着眼看了一眼苏湘,他沉了口气,将针头扎在了布料上递还给苏湘,表示这事儿他不干。

苏湘料想傅寒川不肯配合,他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倾向。

苏湘道:“你不做,你来干嘛?”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逮你。

他板着一张脸冷声道:“学校安排的。”

苏湘捏了捏拳头,很想将针头扎在他脸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本就比别人晚一步,傅寒川不肯动手,苏湘拿他没辙,只好自己代劳缝了第二颗扣子。

最后一颗就是傅赢的事了。

小家伙刚才一直在观察,此时倒也有模有样。

“哎呀!”忽然,小家伙痛呼了一声,就见他圆乎乎的小指头上冒出了一个小血珠。

176 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戏码?

傅赢瘪着小嘴满脸委屈,好歹也是男子汉一个,不能哭啊。

苏湘瞧他的可爱模样,忍着不笑,捏着他的手指头拿纸巾轻轻擦了,安慰道:“没事,擦干净就好了。”

傅赢皱着眉毛,糯糯的问:“不用消毒吗?”

苏湘看了看看,耐心说:“不用。”

“真的?可是医生打针,都有消毒……”

傅寒川坐在一边看她们一问一答,苏湘抓着傅赢的手,手把手的教他钉扣眼儿,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头,若无其事的背在身后弹了弹。

第二轮,由于苏湘的代劳作弊,傅赢小朋友的作品作为不计分处理。

当然,老师公布的时候,说得比较婉转,给傅寒川留了很多面子。但在苏湘跟傅赢这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傅赢毛着眼睛瞪傅寒川吐槽:“爸爸,都怪你。”

他是生活委员,都没有拿到这颗金星。

傅寒川眼睛一冷,比他的更具威严,傅赢的声音弱了下来,撇了撇嘴不服气的扭过了头,苏湘瞧了一眼傅寒川,满是鄙夷。

呵呵,自己没动一根手指头,还好意思瞪别人。

不过,这就是傅寒川,他唯我独尊,他什么都是对的,他什么样儿,她还能不知道吗?

苏湘懒得跟他计较,低头看见傅赢羡慕的瞧着连良胸前别着的两颗星星。

小家伙嘴上说不在乎,但是小孩子的竞争心理,其实比大人更强烈。

苏湘摸了摸傅赢的小脑袋,说道:“没事,还有下一次呢。”

傅赢有些垂头丧气,手指头戳着桌上盛放拼图的盒子,底气不足:“可以吗?”

苏湘看着儿子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抬头看向傅寒川,这还是要看这位大爷肯不肯配合。

苏湘拿起几片拼图,看着形状拼了下,不冷不热的讽刺道:“如果你来,不是给你儿子拆台的话,就拿点实力出来吧。”

傅寒川冷冷看她一眼,哗啦一下,将所有拼图都倒在桌上,图板平放在桌上,他冷声开口,声线平淡:“先拼边角,再弄里面。”

他尊口一开,傅赢马上在那几百片的小碎片中找起了一端是平整的图片,傅寒川跟苏湘则是一人占据一侧,看着原图做比对。

偶尔两人拿的图片弄错再交换过来,偶尔两人一同伸向同一片拼图,指尖不经意的碰触到时,苏湘尽量的忽视这种尴尬感,但后面一次,就明显的是傅寒川故意的了。

傅寒川捏着的那一块是苏湘想要的,苏湘去拿时,他故意的不松手,两人的指尖相对,苏湘扯了几次没扯动,再一次用力的时候,他忽的手指一松,苏湘的胳膊肘没有收住力道,差点撞到了傅赢。

苏湘恼火的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深吸了口气,将图片按在缺角的位置,正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那之后,苏湘都尽量的等他先拿了拼图,再自己去拿。

由于分工有序,这回进展的比较快,到了最后拼图完成的时候,别的人还差十几块没有完成。

傅赢这回高兴了,第一个举起小手表示完成,也终于顺利的拿到了最后一颗金星。

老师让傅赢上台,给他配戴上那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又说了几句表扬的话。

“接下来,大家一起给傅赢小朋友,以及他的爸爸妈妈鼓掌表示祝贺。”

全场响起了掌声,傅赢小朋友傲娇的挺了挺背,装作若无其事的享受着别人的祝贺,只是小脸有些红。

傅寒川的手闲适的抄在裤袋内,苏湘还沉浸在同乐中,冷不丁的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气音:“其实我比较想听到的是跟你的,爱的鼓掌声。”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苏湘吓了一跳,但更被他大胆又暧昧的言语气得脸红。

这里可是学校啊,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男人脸上挂着邪肆笑容直起身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似的。

苏湘气不过,狠狠的一脚踩在他的皮鞋上。

呵,鼓掌声!

傅寒川不察,顿时疼得皱了下眉,偏还装作没事似的绷着一张严肃禁谷欠脸。

苏湘真搞不明白,像他这种男人,是怎么做到道貌岸然的。

最后一轮活动结束,一年级的亲子活动也就结束了,家长们带着孩子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回家。

苏湘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抿着唇角微微笑。

挺好玩的。

不过再有趣,也到了分别的时候。苏湘抿了下唇,想留傅赢陪她去吃午饭,正要说的时候,傅寒川却已经往外走了。

苏湘张了张嘴,只好跟了出去。到了校门口,苏湘快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我想带着傅赢去吃饭。”

寒寒川垂眸,眸色淡淡的瞧着面前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车子,捏了下车钥匙的按钮,车子响了一声,车门自动弹开。

他吩咐:“拿着你的东西上先上车去。”

傅赢抬头好奇的看了两个大人一眼,识趣的自己往车那边走。

傅寒川平淡的眼瞧着苏湘,抬脚往前跨了一步,声线淡然:“是一起的意思吗?”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三步距离是心目中的安全距离的话,傅寒川的这一步,大大的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将这种安全升级为了不安全。

由于距离的拉近,苏湘不得不再抬起头望着面前的男人。

她忍不住的捏起了手指头,目光微晃,唯一确定的是,这里是校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不敢像是在电梯里那样对她动手动脚。

苏湘当然没有要跟他一起吃饭的意思,她抿了下唇,镇定道:“我会把傅赢送回去的。”

傅寒川垂着眼皮,看到了她眼底的慌张。

他漠漠道:“怎么,怕我?”

说着,他又往前一步,更一步的缩短了距离。

高大的男人,再加上他本身就有那种极具的威势,苏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次的与他拉远距离。

苏湘强自镇定,撇过头道:“又不是老虎,有什么好怕的。”

傅寒川微微勾唇,瞧着女人强装的自若淡定,他冷笑了一声,似不经意的开口:“不是说,要回来报复的吗?”

“就你这样的躲着,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你的报复?”

“还是说,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戏码?”

苏湘听着男人戏谑的话,微微一怔。

他们之间的恩怨起始,并非什么深仇大恨,开始在苏润的贪心,结束也在他的贪心,而她则是被动的在这个漩涡里挣扎。

所以,她恨傅家,恨所有的人,但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心。

回来,也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事。

只有在枕园,对傅正南的那一次,他小人之心,才惹得她说要报复他们的话。

苏湘皱了下眉头,声音平静,她道:“我没有说要躲你,只是在你我之间保持适当距离,还请傅先生不要误会了。”

苏湘说得规规矩矩,非常疏离。

如果说,方才在教室做活动的时候,是自然温馨,现在的她则是这冬天飘下的雪,看着小小一个,碰到则是冷冰冰。

傅寒川冷凝她一眼,抿着的唇线微微往下,他按捺着什么,咬着牙道:“苏湘,傅赢今天难得高兴,只是吃一顿饭,你非要分开吃吗?”

苏湘咬了下唇瓣,没有回答,但她的态度也表明了她的意愿。

她并不想跟他坐在一张桌上。

傅寒川的气息沉了下来,冷冷看了她一眼,抬脚就往前走,一张脸板的吓人。

如果说,方才在教室做活动的傅寒川只是高冷低调,现在的他则是这大冬天刮来的风,看似无形,实则充满戾气。

他经过她身侧的时候,他的胳膊碰了一下她的,苏湘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也没有片刻停留,仿佛没感觉似的,径直往前。

苏湘扭头,对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她好像惹着他了。

可是,她说得都是实话,不是吗?

她不想把自己放在一起危险的地方,更不想再招惹来什么麻烦。

傅寒川窝了一肚子气,他都已经放低姿态,她倒是拿娇起来了,一口一句傅先生。

车门砰的一声甩上,傅赢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摇头。

傅寒川车钥匙插在锁眼拧动的时候,傅赢开口:“爸爸,我想跟她去吃饭。”

傅寒川扫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没搭理,车子扬长而去。

苏湘没有争取到跟傅赢一起吃饭的机会,只好一个人回到了车上。

她轻吸了口气,也罢,至少这一上午是开心的。

就在她准备开车的时候,那辆黑色林肯又开了回来,堵在她的车前,就跟上一次一样。

苏湘的车倒了一半,差点就撞上了,好在刹车及时。

手机响了起来,她先忙着接手机,没来及的看来电显示就接了,就听电话里男人低冷的声音:“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湘透过车窗看到傅赢乖乖的坐在车厢,低头把玩着那颗小小的星星。

想与儿子亲近的渴望勾得她心里难受,可是傅寒川就像是一道会咬人的门,又让她望而却步。

两人的视线,隔着玻璃对视,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低声道:“傅寒川,不要让我为难。”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她看到傅寒川将手机丢在了一边,车子飞射了出去,喷了她一管尾气。

古华路别墅小区。

傅寒川从车库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子带去学校的东西,经过垃圾桶的时候,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拎起来就要丢进去,就在要松手的时候,他的手指顿了下,从袋子里扯出那件衬衣,将拼图夹在了胳膊下,其余的都进入了垃圾箱。

宋妈妈在家打扫卫生,音响开着,她一边哼着歌,吸尘器嗡嗡的,倒也得趣,但随着身后的开门关门声,她的悠闲就结束了。

宋妈妈一看傅寒川黑着脸,像是要下冰雹,赶紧的关了音响,把吸尘器也关了。

“先生,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傅寒川迈着步子往书房走,经过宋妈妈的时候,将手里的衬衫丢给她,冷声道:“拿去洗了。”

宋妈妈伸手一接,愣愣的应了一声。

她低头去看傅赢,傅赢瘪着小嘴,不怎么高兴的道:“宋妈,我饿了,我要吃饭。”

小家伙怏怏的走到沙发,往上面一躺,一副心累的样子。

宋妈妈一脸莫名,这爷俩是怎么了?

书房内,傅寒川也是半躺在沙发上,手臂遮在了额头。

那该死的女人,惹得他头疼。

……

当苏湘的车离开,常妍的车才缓缓从一侧马路开出来,她的眉眼阴沉一片,指甲紧紧的掐着掌心,几乎入骨。

从傅赢在幼儿园开始,那孩子的校日活动都是她来参加的,她甚至加入了老师组织起来的家长群,老师有什么信息发在群里,她也看到了。

她看了一眼后车座上,鼓鼓的袋子尖角突出,是她准备了的那些活动用品,全都没有拆封过,被归束在一起。

看样子,也是原样被带回。

她亲眼看着傅赢站在校门口的等待,也看到那哑巴走过去,看到傅家的女佣放心把孩子交给她,看到那女人拉着他的小手进入学校。

脑子里想起那一次,那女人对她说的话。

不管她付出多少,又努力了多少,她始终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立场的外人!

她压抑了很久,才将心底的嫉妒与怒火压下来,想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可得意的,就算她生了傅赢,可她什么都不懂。

就等着被嘲笑吧。

可她看到傅寒川也来了,带着那些用品,脚步轻快的进去了,去跟他们会合。

她的脑子里,几乎立即就浮现了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他们站在大门口,无视别人的目光,你进我退,就那样调q情起来了!

此刻,她才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是被排斥在了外面,没有一点插入的缝隙,哪怕她一再将自己放低如微尘,他都不曾好好的看过她一眼。

她的手指松开又握紧,握紧后再握紧,掐得掌心出血。

那她这三年的付出,算什么?

就只是傅寒川那一句一厢情愿吗?

常妍深吸了好几口气,唇角勾起一个不甘又冷酷的笑意。

她启动了车子,跟在了苏湘的车后。

那一辆红色小车,是傅寒川藏在车库三年的车,别人碰一下都不可以,她一回来,他就把车送到她手里去了。

那女人一回来,傅寒川甚至都不让傅赢去傅家老宅了,就为了可以让那个女人接孩子放学。

那女人一回来,就连傅赢,都不再跟她要好……

这段时间,所有因为苏湘回来而发生的巨大改变,都让常妍满心怨恨,这些怨恨堆积起来,使得她的面目狰狞了起来,脑子里甚至响起一个邪恶的声音:如果她没有回来,该多好……

碾压在马路上的车轮越来越快了起来……

自从上个月在湘园,张妈告诉她好像有人盯着她时,苏湘感觉自己被人跟踪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此时又有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她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

常妍就像是被鬼遮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前面那辆车,距离越缩短,她的心跳就越快,也越加的兴奋,血液流动都加速了,感觉全部都往脑门上冲……

“滴……”

一声长鸣骤然响起,常妍猛地回神在就要撞上的时候她急踩了刹车,整个身体往前一冲,脑袋撞在了方向盘上,披散的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苏湘从后视镜看到的,就是后面有辆混凝土车开过来要变车道,一辆白色车踩了急刹。

苏湘皱了下眉收回视线,继续开着车,在红绿灯转换前,过了马路。

常妍在人行横道前停下了车,看着那一辆小车汇入车流,很快的就消失在了眼前。

如果她没有回来,该多好……但她回来了,要她要离开,还是有办法的吧……

常家别墅门前的一只垃圾桶,多了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杨燕青端出热菜热汤,正好看到常妍扶着楼梯扶手快步的往楼上去。

“妍妍,这么早就回来了。”

杨燕青打招呼,但是常妍好像听不到似的,上楼就关了房门。

杨燕青往上看了看,常家的女佣从门外进来,悄声说道:“大小姐估计发脾气呢。”

“你看着一大袋子的东西,都没拆呢,就直接扔了。”

杨燕青扫了一眼那一大包东西,这丫头昨天就开始忙忙碌碌的,也不见她出房门,一大早就出去了,走的时候好像手里就是有带着这一大包东西。

杨燕青将手里的砂锅汤放桌上,摘下隔热手套,吩咐佣人将袋子拆开,就见野营煤气灶的包装盒露了出来。

别的还有针线盒,缺了纽扣的外套,佣人在口袋一摸,摸出了那几粒纽扣。

还有一副拼图。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还是常家佣人看出了些门道,说道:“这个,应该是学校活动用的吧?我家外孙,好像也弄过这个来着。”

杨燕青意会过来,蹙着眉忧虑的往楼上看了一眼。

如果是学校活动,那应该就是跟傅家有关的了。

这些年,常妍的生活重心就是围着那傅家转。

她默了下,说道:“把这些都丢出去吧。”

那东西都是好东西,都没拆封,就连那件扯了纽扣的外套都是名牌,佣人看着舍不得才捡回来的。她呐呐道:“太太,这丢了,多可惜啊。”

那丫头要面子,既然要丢掉,就是不想再看到。杨燕青竖起脸来,冷面冷声道:“让你拿去扔了就扔了,以后外面的东西不要往屋里捡。”

见女主人发了火,佣人这才都收拾起来,拿出去扔了。

杨燕青坐在座椅上,想要上楼去问一下情况,只是那丫头估计正在火头上,要劝也劝不下来。

她揉着太阳穴,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常家跟傅家的婚事,被越吹越高,已经下不来了。

可傅寒川的这个态度……怕是难说……

……

事情好像就这么过去了,苏湘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别的事情,眼下,她只有对比赛全力以赴,才能不负所有人的努力。

又一周过去,节目录制结束,少年团以六票之差的微弱优势,与其他三位选手杀入总决赛,这些人里,就包括唯一一位踢馆成功的苏丽怡。

四支小队站在舞台上,接受众人的掌声欢呼声,以胜利者的姿态,满怀信心的等着下一期的胜负之战。

苏湘站在舞台帷幕后,直到这一刻,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一直告诉自己平常心看待,但到了真正时刻,胜负心就暴露出了了,她想赢的,想带领她的团队一直往前。

二楼的观测室,傅寒川冷眸瞧着下方,站在他的位置,并不能看到苏湘,也仅仅是看到舞台上的那几个人而已。

他的拳虚握着,抵着唇咳了几声,乔深低声劝道:“傅总,您已经咳了一个星期了,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傅寒川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咳得发红,连背都有些弓了起来。

年底最后一个月冲业绩,公司是最忙的时候,傅寒川忙得连续一周加班,就这点时间都是硬抽出来的。

他看了乔深一眼,声音低哑:“回公司。”

乔深没辙,只好跟在他后面。

停车场,傅寒川上车之时,一辆车开了过来停下,傅寒川脚步一顿,就看到祁令扬怀里抱着个小丫头下车,而那丫头手里抱着一束很大的鲜花。

他眯了眯眼,气息顿沉,一张脸冷黑透。

祁令扬感觉到一道阴冷视线看过来,凭着那道感觉又回望了过去,就见不远处,傅寒川站在车边,他站在背光处,若不是那道视线极冷,根本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而来自那车子的阴影,也将他的轮廓线条衬得更加暗沉。

祁令扬微微侧头,不冷不淡的看着他,两个大男人就这么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目光交战了起来。

珍珠浑然不知成人世界的暗斗,小手摸着怀里漂亮的花儿,一片一片的揪着花瓣玩儿。

直达停车场的电梯门打开,苏湘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见到珍珠就开心的过去要告诉她好消息,珍珠见到苏湘也是开心的叫麻麻,抱着花儿的身体往她那边依偎过去。

苏湘顺手将珍珠接了个满怀,察觉到祁令扬有些不对劲,这才转头看了过去……

177 你他m妈的脑子有病吧!

还未等转头,祁令扬的手臂一伸搭在她的肩膀上,闲聊说道:“珍珠挑的花,看看是不是喜欢?”

珍珠听到说起她的名字,眼睛笑弯了,将小手捧着的小雏菊送到苏湘鼻子底下:“麻麻,我,花花……”

苏湘的心思被转移了过去,看了一眼花闻了闻笑道:“我女儿挑的,什么都喜欢。”

两人一起往车上走,直到车子消失。

乔深根本不敢吭声,惴惴的瞥了一眼傅寒川,他光是这么站着,就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侧的莫大煞气。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可以马上离开。

停车场前后贯通,这季节更是冷飕飕。傅寒川刚才一直忍着没咳嗽出声,憋了好长一会儿,这时咳得剧烈,一只手撑在膝盖,腰都弯了下去。

乔深赶紧打开了车门道:“傅总,先上车吧。”

傅寒川的呼吸又急又沉,喘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乔深觉得傅寒川这么咳嗽始终不是办法,又一次的劝说:“傅总,这里距离医院挺近的,不然,我绕道一趟?”

傅寒川闭眼背靠在座椅上,薄唇轻启:“死不了。”

乔深:“……”

这满满的怨念,冲谁发火呢?

又虐给谁看?

还不是自己的身体活受罪,他身边的人跟着遭殃。

傅寒川不肯去医院,乔深也没辙,只好一起回公司继续加班,路上在一家药店停了下,买了咳嗽药跟感冒药。

到了傅氏大楼,也在加班的小嘉把一份快递送进了傅寒川的办公室。

“傅总,这封快递是寄给您的。”

傅寒川看了眼薄薄的纸皮快递包裹,淡淡嗯了一声,小嘉这便出去了。

男人身体乏力,一下坐在宽大的皮椅中,一闭眼就是那对狗男女勾肩搭背的模样,他抚了下有些发热的额头,深吸了口气,一下子弹坐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烟盒。

香烟叼在唇瓣,刚点上烟,他就受不了的咳了起来,到最后还是把烟摁断在了烟灰缸。

他拆了药盒,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有那么一瓶咳嗽药用快递寄了过来,一大早的就到了他办公室。

只因她听到他出门的时候在咳嗽。

而现在,那女人眼里哪还有他?

傅寒川眼神冷淡,自嘲的勾着笑,捏着那一瓶小小的枇杷膏在手里转圈,却没有立刻拧开瓶盖。

他瞥了一眼桌上手机,拿在手里几度打开屏幕,看着那个号码的时候,又摁了出去。

最后,他将手机往桌上随手一丢,拧开了瓶盖咽了一口,凉凉的膏药缓缓滑下,火辣辣的喉咙这才舒服了一些。

这时,视线才落在那一封快递袋上。

傅寒川将快递拆封了出来,是加拿大寄过来的签字文件。

就在这时候,他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推了开来,卓雅夫人满脸怒容的走进来。

“你看看这东西。”

一只信封被用力摔在他的桌面上,傅寒川愣了下,将信封拿了起来。

“什么?”

卓雅夫人恼火的坐下:“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看到这东西,她连家里都坐不住,直接去了古华路,到了那儿才知道他还没回去,说在加班,卓雅夫人这才又绕道过来。

傅寒川拿出信封里的东西一看,脸色就变了。

“这东西哪里来的?”

卓雅夫人交手抱着手臂,一张脸绷的鼓皮似的,她道:“老何在门口捡到的,说是有人按了门铃,出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一个背影,还有这只信封。”

卓雅夫人看到里面照片的时候,恶心的晚饭都吃不下去。

“这种照片,应该寄到那女人的门上去,让她看看自己还要脸不,怎么寄到我家来了,真是可笑。”

“什么意思!”

傅家老宅,既不是那个哑巴的地方,也不是那野种可以进入的地方,居然这两人的照片送上门来了,太恶心人了。

卓雅夫人恼火的喋喋不休,傅寒川只静静的瞧着手上的几张照片,都是苏湘跟祁令扬同框的画面。

大门口亲吻额头的,飞机场送别的,还有夜下草地就亲吻的……

傅寒川的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手指捏的死紧,一口气蹿上来,他拳头抵着唇猛咳了几声,脸颊颧骨迅速涨红了起来。

卓雅夫人一看他咳得这么厉害,这才看到桌上摆着的感冒药。

她着急的站了起来,手往他额头一摸,只觉烫手,她道:“你生病了!”

傅寒川摆摆手表示没事,卓雅夫人呵斥道:“都病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她把乔深叫了进来,又是一通训斥:“傅总都病成这样了,你这个助理是怎么搞的,怎么不把他送医院去!”

乔深看了看傅寒川,再看卓雅夫人,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这事儿根本没法解释,又不能推老板身上去。

傅寒川咳了一声道:“说了没事。”

他捏紧了手中照片,一直在压着心中怒火,对乔深道:“你送夫人回去。”

乔深点了点头,伸手往门口道:“夫人,还是我先送您回去吧。”

卓雅夫人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傅寒川,她道:“这些照片,我本该一把火烧掉,不应该让你看到的。但是我又觉得,让你看一看,知道了对你反而有好处。”

“寒川,你不应该把自己的心思,再有一点点浪费的在她身上。”

“她不是我们傅家要找的女人,她以前不配做傅家的太太,现在就更配不上。”

“你知道吗?”

傅寒川的薄唇抿紧,声音低冷到了极点:“乔深,送夫人出去!”

儿子的语气极不好,看他脸色又处在暴怒边缘,卓雅夫人皱眉再看了他一眼,只好转身离开。

走之前,她说了最后一句:“我看你是应该仔细的想明白了!”

门关上,傅寒川脸色阴沉如寒冰,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眸看着手上那一张照片。

这对望,还真够深情的!

傅寒川的手指捏的咯吱咯吱响,恨不能将照片中的人拖出来,狠狠揍一顿。

他的喉咙翻滚的厉害,喉间又有一股急气涌了上来。

乔深把卓雅夫人送到电梯后转身回来,就看到傅寒川一手撑着桌子咳得厉害。

乔深又做了一回老妈子,劝道:“傅总,您这样咳下去,会变成肺炎的,说不定已经是肺炎了。”

“眼下就要年底,傅总,您可不能垮了啊。”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傅赢小少爷还要您照顾的。”

傅寒川喘了口气,将桌面上几张照片胡乱一收,放入抽屉锁了起来,面色阴沉的抬步走了出去:“走吧。”

乔深倒是愣住了:“去哪儿?”

傅寒川冷眸睨他:“不是说去医院?”

他怕自己在生病的情况下受不住气,被那女人活活气死了,那可真顺了她的意了。

乔深本还以为,傅寒川会死扛到底,居然这回劝动了,不知道卓雅夫人来这儿一趟,到底拿了什么来让他气成这样。

乔深好奇之时,傅寒川走过来递给他一只信封:“去查一下,这封信的来源。”

乔深拿过来看了看,就只有信封上面“卓雅亲启”四个字,而且还是打印字体,没有寄信人的地址,一看就是有人蓄意放在某处的。

乔深跟在傅寒川身后:“傅总,就没有更多一些线索吗?”

傅寒川的声音冷幽:“傅家老宅附近的监控,看是什么人在傅家老宅出现过。”

有这个线索,乔深便有眉目了。他捏着空空的信封,其实还很好奇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照片,好像刚才跟卓雅夫人的谈话中,提到了太太?

不过,乔深危机意识很重,此时更是深刻知道,太太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提的。

到了医院,傅寒川挂诊输液,乔深看他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乔深想了想,想说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太太,但又不敢提起。

若是太太知道了也不肯来探望,那可就彻底大爆发了。

第二天,傅赢一出学校门口,就被傅家的司机接走了,车上坐着常妍。

她透过玻璃窗冷冷的看着苏湘,唇角忽然勾了起来,挑衅中又带着一丝得意。

苏湘的眼眸冷了下来。

傅赢自己走回家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是她陪着他,她每天也仅有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可以陪着他。

常妍,她怎么又冒出来了?

还有傅寒川,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明明已经说好,由她送孩子回家的,就因为那天她没有同意他一起吃饭,他就收回了?

可前几天,一切都还正常的。

常妍的嘴唇忽然开合,用口型无声说道:苏湘,我跟你的差别,是你永远都无法坐在这辆车上。

就算她是傅赢的生母又怎样?

傅家的大门,她一步都不能踏入进去,就连傅家的车,她也不能踏上一步。

苏湘对唇语懂一些,捏紧了手指。

宋妈妈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苏湘说道:“傅先生病了,小少爷要马上过去。”

说完后,宋妈妈就跟着上车了。

苏湘看着傅家的车离开,抿了下唇。

傅寒川病了?

学校亲子活动后,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原来是他病了。

苏湘微蹙着眉沉思,先回了车上。

傅寒川下午继续医院输液,一根针扎在血管,透明的药剂从输液管进入他的身体。

他的一条手臂搭在额头,只是闭着眼休息,乔深站在一边,将他一天的调查成果先报告起来。

“监控上显示,是个男子放在老宅门口的,下午四点五十的时候出现在监控下,放下信封就走了。”

傅寒川漠声道:“还有呢?就只查到了这些?”

乔深道:“那男人穿着黑衣黑裤,又戴着帽子口罩,监控中能调查到的就只有这些。”

顶多再按照监控中的显示,推算出男人的身高跟体型,连年龄都看不出。

这种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侦探来处理。

两人说着话,傅赢推门进来了,两人的谈话也便停了下来。

傅寒川皱眉看了一眼傅赢:“你怎么来的?”

他并没有通知傅赢过来医院,傅寒川往门边看了一眼,就见常妍走了进来,他的眸色瞬间冷淡了下去。

常妍手里拿着一只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道:“卓雅夫人说你生病在医院,我便过来瞧瞧,夫人说把傅赢也一起接过来。”

这个时候的乔深是识趣的退在一边的,他同最后一个进来的宋妈妈站在一起,摸了摸鼻子。

这常小姐,消息得的还真快。

卓雅夫人为了撮合,连这种机会都不肯放过。

傅赢只专注在自己的世界,他瞅了眼傅寒川手背上扎着的针,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吊着的药水袋子,小手轻轻扯了下输液管,上头的输液袋也一起晃动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傅寒川只觉手背一疼,皱眉瞪了眼儿子,寒声道:“你干什么呢?”

宋妈妈怕傅赢被责骂,下意识的向前一步将傅赢往后拉扯了下,她急道:“小少爷,先生在输液呢,你怎么可以去拉针管。”

傅赢嘟了嘟小嘴,又往那针管看了一眼,喏喏的的道:“我只是想看看爸爸是不是真的病了。”

宋妈妈惊得连忙伸手捂住了傅赢嘴巴,这孩子怎么能说这话,又该挨骂了。

傅寒川气得说不出话,随即一想,眉头皱了下,挥了挥手指吩咐道:“送他回去,别让他来了。”

他的语气说不上不好,在别人看来,只是不想让小孩子在医院多呆。

毕竟医院这种地方,细菌太多。

宋妈妈哎哎了两声,连忙牵着傅赢的小手离开。

傅寒川的针头被扯动,不一会儿手背就鼓了起来,细细的管子里出现了回血,常妍道:“我去叫护士来。”

她转身便出去了,乔深有些愣神的看了一眼病床上方的按钮。

这常小姐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大小姐从来没有进过医院,这儿明明有按铃的。

走廊外,常妍在护士站说了下傅寒川的情况,便有护士即刻往病房走去了。

常妍看了下时间,又跟那些护士询问,病人吃什么对治疗咳嗽好,吃什么可以调理身体,眼角不时的撇向电梯口。

过了几分钟,电梯的门打开了,苏湘拎着一只果篮出现。

再怎么说,傅寒川也是傅赢的爸爸,她又是知道那人的身体有多差的,又看在他让她去参加亲子活动,这一趟她应该来。

再者,以后她若想还能每天看到傅赢,这一趟也必须来。

苏湘提着果篮往护士站走,想先问一下傅寒川在哪个病房,就见到常妍也站在那里,正在跟护士聊天。

她手里拿着一壶热水,是她刚从护士这边借的。

常妍对着护士道了谢,转头好像刚看到苏湘似的,微微惊讶了下:“苏小姐。”

她看了一眼苏湘的果篮,微笑着问道:“苏小姐是来探望寒川的吗?”

“我知道他在哪个病房,我带你去吧。”

苏湘看着常妍,看她此时的故作热络,那种跟傅寒川亲密的语气,心里就忍不住的冷笑。

她微微一笑道:“好啊,那就有劳常小姐了。”

常妍脸上的笑微僵,她一直站在这儿,就是想这个女人可能会过来,没想到她真的来了,而且对她的言语听而不闻,更是来了个顺杆爬。

常妍的手指紧捏了下热水壶的把手,捏的手指骨都疼了。

“走啊。”苏湘淡笑着催促。

“这边走。”常妍虚虚的笑着,往病房那边走。

病房的门再度的被推开,被叫过来的小护士早就不在病房,大概被别的病房叫过去了,只有乔深还在陪着傅寒川。

看到两个女人进来,乔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傅寒川。

两个女人……

不知道傅总吃不吃得消……

常妍走进去后,就将那借来的水壶放在床头柜上,柔声说道:“我刚才问了下护士,说咳嗽的病人最好多喝热开水,我便借了一个。”

“护士说,凉的东西要少吃,看来我这水果篮送错了。不过这里面的梨子很好,跟川贝冰糖炖了,止咳润肺挺好的……”

常妍言语亲切,却啰啰嗦嗦说了许多,苏湘被晾在一边,一句话都说不上,便将果篮放在了靠墙的位置。

苏湘本就没想跟傅寒川说上什么话,来看一眼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反正有这位温柔又会照顾人的常小姐在,她放了东西就想走。

傅寒川眼尾扫到苏湘转身,冷声道:“你是幽灵吗,来晃一圈就走?”

常妍还在说着话,冷不丁的被傅寒川打断,难堪的轻咬了下唇瓣。

原来,他根本就不想听她说话,他只是关注着那个女人而已。

她勉强的笑着说道:“对啊,我都差点忘了苏小姐。刚才在护士站遇到她问路,便一起过来了。”

苏湘欲离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来,心中腹诽:好端端的,想起她来干什么,她还想回去看舞蹈大赛节目播出呢。

苏湘转过的身子又转回来,对着傅寒川淡淡道:“听宋妈说你生病住院,便过来看看。”

一句话说明了来意后,她便闭了唇,傅寒川还在等她下一句,等了几秒没见她再开口。

“没了?”

苏湘:“你还想听什么?”

傅寒川烦闷的捏了捏鼻梁骨,他一肚子的火,此时就是个休眠火山,见到她就再度的爆了起来。

他转头吩咐乔深:“你先回去,顺道把常小姐也一起送回去。”

乔深点了下头,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些,礼貌笑道:“常小姐,请。”

常妍用了十分的力道捏住手心,让自己一定要克制。

她挤了个笑:“那就麻烦乔助理了。”

门关上,病房内就只剩下了一躺一站的两人。

傅寒川不愿用这种姿态对着女人,一下坐了起来。他气势太猛,抵着唇又咳了两声。

苏湘皱了下眉瞧了他一眼,借花献佛的倒了杯热开水递给他:“常小姐说,多喝热开水好。”

傅寒川冷眸瞧着那杯热水,迟迟的不接,讽刺道:“你倒是会先找别人的麻烦?”

自己跟祁令扬卿卿我我,照片都被人拍下了,倒是先指责他跟常妍关系亲密?

苏湘怔了下,她只是倒了个水而已,找谁的麻烦?

傅寒川瞧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心头的火山就喷起了火星。

他扯过一边搭着的西服,从内袋里面几张照片对着苏湘的脸甩了出去。

“你不来我也要找你。”

“你好像忘了我是怎么警告你的,嗯?”

苏湘的脸颊被照片刮到,有些尖锐刺痛,白皙的脸蛋顷刻划出一道长长红痕。

她的指尖在疼痛的地方擦了下,见没出血,这才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低眸看向那几张散落在地的照片。

她蹲了下去,捡起一张看一张,语气平淡:“嗯,拍的挺好的。”

傅寒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好在他连输了两天液,这会儿已经精神很多,不然肯定被她气得吐血。

“好?你他m妈的脑子有病吧!”

苏湘捡完了所有的照片,这才站了起来,她轻轻的笑,只是眼睛里没有什么笑意,只有讽刺。

她道:“你我已经在走离婚的法律程序,照片上的人,是我以后要嫁的人。而你,也有要娶的傅太太,本来就是在往各自不同的路上走着。”

“只是你找人拍的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呢?”

“等到要离婚的时候,再用这些照片来证明我出轨了吗?”

傅寒川一愣,等一下,他们要说的问题不是这个。

他道:“你以为我找人跟拍的你?”

“不然呢?”

在苏湘的印象之中,傅寒川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可以亲手设计她离婚,又设计了连她也不知道的复婚,她还能相信他什么?

在她回来的时候,他就警告了她,这些,不就正好印证了他的警告吗?

苏湘轻扯着唇笑,再次一张张的抽着照片看。

她轻描淡写道:“接吻算什么,我还被人看到我跟别的男人躺一张床上。”

“傅寒川……”

她只说了个名字,傅寒川一把扯下了针头站了起来,掐着苏湘的下巴将唇贴了上去。

“唔……”

苏湘骇得睁大了眼,使劲的挣扎了起来。

傅寒川的一条胳膊箍紧了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连挣扎的余地都不给她,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一条缝隙都不留。

苏湘人瘦,此时穿了件薄款羽绒服,这么一搂抱反而有种软绵绵的触感,让人不舍松手……

178 树欲静而风不止

男人的手臂更加收紧了一些,苏湘只觉得自己胸腔的气都被他挤了出来。

傅寒川的这个吻是暴戾的,又带着他唇中的苦药味道,让她极为不适,她躲不开,又动弹不得。

他让她想到了被蟒蛇缠住的猎物,越是挣扎就越用力,最后窒息死亡。

他抱着她转了个身,推着她,一步步的往前,苏湘被动的往后倒退着,直到后腿部抵在了病床上。

苏湘心头颤了下,眼角余光往凌乱的床铺看了一眼,下一秒,她就被他推倒压在了下面。

感觉到他钻进来的手指,苏湘愤恨的悲鸣了一声,不顾可能伤到自己,更加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猛地推了开来。

“啊,抱歉!”来人看到里面状况,赶紧的闭眼原路退出去,再把门顺手关上,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但是那一声,已经惊到了两人。

傅寒川清醒了过来,眼底猩红的火光渐渐退了下来。

但他不后悔自己这么做。

男人单腿撑在床上,黑眸居高临下的锁定了苏湘,低哑着嗓音道:“苏湘,有些事情,你可能搞不明白。”

“现在能跟你接吻,甚至跟你睡一张床的,只有我。”

他勾唇肆意的笑,眼底不带任何暖意。

若不是刚才被中断,他一点都不介意直接办了她。

三年不碰她,她倒是忘了,谁才是她的男人!

苏湘的唇瓣被磨出了血,红肿一片,丝丝血迹冒出,看着却像是罂s粟一样艳红,想要让人摧毁了她。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房间显得尤为突兀。

傅寒川刀削似的脸庞瞬间多了一个红掌印,苏湘抿着唇,一个字都没说,推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

她像是每天起床那样,冷静的整理自己的衣服,背对着他说道:“没错,我跟你还在婚期内,但我也可以给你戴绿帽。”

“你大可以试试。”

说完,她就开门出去了。

门口裴羡站着,搓揉着额头一副火烧眉毛的心焦样,苏湘出来,两人的视线对看了一秒,裴羡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苏湘已经撇头走开了。

裴羡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轻挠了下下巴,再度的进入病房。

房内,傅寒川臀部抵着床沿,一手擦着唇角血迹,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片阴寒。

裴羡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

对女人居然用强的,难怪挨打。

裴羡瞧了瞧傅寒川脸上那个掌印,再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针头,无语的摇了下头。

病了还这么猛,真怀疑他是什么做的。

傅寒川咳了几声,像是开了阀似的,刚才憋着的气这下全都咳了出来,他烦躁问道:“有烟吗?”

裴羡瞧他:“你这是谷欠求不满之后,打算用另一个方式发泄?”

在傅寒川的瞪视下,他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网页,然后将手机抛给了傅寒川道:“烟就别抽了,刚新出炉的大八卦,让你转移一下注意力。”

傅寒川接到抛过来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新闻,顿时皱了眉。

裴羡抱着手臂斜倚在墙上,等着傅寒川出声。

新闻是关于本次两大平台联合举办的舞蹈大赛,也是关于苏湘的。

这个节目办得很成功,也一直都很顺利,各大媒体对这节目都表示看好,几乎没有什么黑料,这都到后面就快要收关了,闹出了这么个大新闻。

关键,这新闻还与参赛者无关,与幕后工作者有关的,也是醉了。

这则新闻的大标题写得非常直观,非常抓人眼球:大黑幕,四强诞生,原是潜规则!

下面内容是详细报道,图文并茂。

问好少年团能够顺利挺入四强,原因是后面有一个厉害的经纪人,此经纪人与节目赞助商之一的傅氏有着密切关系……

几句话后紧接着的,是傅寒川与苏湘在一起的画面。

就这么几句话,几张图,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像这种节目,本就受赞助商或者经纪公司等多方制约,只有相对的公平,就连场外投票都有人买水军抬高,只是没有被人捅出来罢了。

这一则新闻出来,其他媒体纷纷报道了起来,谁让这个节目火呢?

而随着这些新闻的冒出,四强之中就只有问好少年团被受到了关注,而即便是受到关注也是负面的。

这会儿,部分已经落选的参赛选手也开始在微博上各种冷嘲热讽。

裴羡指尖摁着眉心搓揉,好不容易搞个节目,非要闹得这么血雨腥风的。

这新闻在节目播出一半的时候冒出来的,后半期屏幕几乎被弹幕所覆盖,很多不明就里的粉丝甚至在那叫嚣力挺自己支持的偶像退赛。

看到这个新闻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来找傅寒川了,苏湘是当事人之一,当然也想找她谈谈。

只是看刚才病房的情况,估计苏湘还不知道。

傅寒川看完整个新闻,将手机还给了裴羡,眉心紧皱着。

裴羡将手机揣回兜里,说道:“你之前不到现场去看苏湘的比赛,就是不想被人抓到什么把柄,看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傅寒川的呼吸沉沉,冷声道:“是否是其他三队参赛者所为?”

选手之间为了赢得最后胜利,在这个时候给一方弄点黑料出来很正常。

裴羡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的网络发达,这可是光速传播,要查起来哪有那么快。”

任何事情,只要上了网络,都是先全民批斗,甚至有些事等真相查明,这阵风已经过了。

裴羡头疼的是这之后该怎么善后,最后几期应该是点击率最高的时候,却面临凉凉的风险,而且如果负面影响太大,对网络平台也会有影响。

他道:“现在最要紧的先是灭火,你这边是否先澄清一下?”

“苏湘好不容易在事业上搞出点名堂出来,要是被你弄得散了伙,她可能会找你拼命。”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沉着脸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才拿在手里,那手机便响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这手机铃声听起来就更让人觉得紧张。

傅寒川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直接手指划开,不等对方说什么,他道:“我已经知道了,你马上以公司名义起草一份声明。”

乔深作为傅寒川的心腹,他一句话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的,我马上让公关团队处理。”

电话挂断,傅寒川的眉心依然紧拢着。

这种负面新闻,关系到的不只是苏湘、节目方,还有傅氏。

电话刚挂断又响了起来,傅寒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立即去接,裴羡看了他一眼,他今儿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留。

门关上,傅寒川才将手机接了起来,电话里,傅正南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听说,你赞助的那个节目闹出了负面新闻?”

傅正南的身后,有俞苍苍那么一位善于收集情报的人,更何况这种新闻本就是公开化的,几乎在新闻一出来,傅正南就得到消息了。

当初傅寒川要赞助那个节目的时候,他就反对过他,可他的说辞,跟现在的结果是完全背离的。

说什么赞助节目是为了提升傅氏的影响力,现在呢?

用傅氏的影响力,去左右一个跳舞团队的名次?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傅寒川握着手机沉稳道:“我已经让公关去做紧急处理,不会有任何影响。”

傅正南听他这么一句,冷声道:“如果因为这次事件傅氏出现什么影响,你,傅寒川就要负全责!”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傅寒川眉心收拢,手指用力的握了下手机,狠狠的沉了口气,烦躁的将领口扣子解开。

他没再多停留,深吸了口气后就穿了外套大衣,大步的往外走去。

……

苏湘从医院出来,外面早已经是夜色如浓墨。

嘴唇的伤被寒风一吹有种刺痛感,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将自己的羞辱感硬压下来。

傅寒川这个混蛋,她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他!

马路边上有一家便利店,她走进去,在冰箱里挑了一支冰棍打算冷敷一下。

坐在靠窗的休息区,冰棍贴在唇上,冷得她哆嗦了下,好在棒冰的巧克力口感还是不错的,倒是能冲散男人留在她嘴里的味道。

便利店内挂着电视机,正在播放时下最新一期的舞蹈大赛,弹幕滚动,满屏都是倒嘘声。

苏湘眯起眼睛看清楚那些字,眉毛皱了起来。

这些弹幕,好像都是攻击她的少年团的,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比赛一直在进行,但苏湘对少年团的要求是不看自己的节目或者与他们有关的新闻,让他们可以不受影响安心排练。

所有的信息,都是由苏湘转达,而在医院那么一会儿功夫,就发生了这么突然的变化,这让苏湘措手不及,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情急之下,她马上翻出了手机上微博,评论区骂声一片,还有很多原本是少年团的粉丝也在说让少年团赶紧换经纪人,不要因为她而辜负了自己的努力。

苏湘看得吐血,尽量让自己稳住情绪,打了小邓的电话。

小邓正好也在找她,电话一通,小邓急的结结巴巴道:“苏姐,出事了,你……”

苏湘快步的从便利店走出往车那边走去,一边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到湘园。”

她打开车门顿了下,又问道:“小诚他们知道了吗?”

小邓道:“我还没有告诉他们,但是可能他们自己从别的渠道知道了。”

节目的参赛选手有那么多,孩子们互相留下联系方式也是正常,这种事很难不被提及。

苏湘用力的捏了下门把手,当机立断:“你去接他们,一起到湘园。”

苏湘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湘园,一进门,张妈看她的眼神闪躲:“苏小姐,你回来了。”

张妈一直是节目的忠实观众,一把年纪了不会投票,为了支持孩子们她努力的学会了智能手机,还特意的去注册了一个微博来应援。

而在张妈的眼里,也是把苏湘当成祁太太来看的,谁都知道,他们就要结婚了,可现在冒出这样的新闻,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张妈抿了了下嘴唇,犹豫道:“苏小姐,网上的那个……”

珍珠坐在沙发上,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见到苏湘只知道妈妈回来了。

小丫头见到苏湘,自己从沙发上倒着身子爬了下来,摇摇摆摆的跑过来叫麻麻。

但是小孩子也最是敏感,小丫头抱住苏湘大腿的时候就感觉到今晚的妈妈情绪不对,脚步往后倒退了两步。

她的脚后跟被地毯绊倒,眼看就要撞在后面的茶几上,苏湘眼明手快,一手拉住了她。

小珍珠还是被吓到了,呜咽着就要哭出来,苏湘意识到自己身上带着的愤怒,收了收情绪安慰了几句,珍珠这才安静下来。

苏湘转头对着张妈道:“现在出了些事情,我要马上跟他们开会,你先带着珍珠去洗澡睡觉。”

张妈看了她一眼,知道事态紧急,连忙过来接了珍珠往楼上去。

苏湘抬头看着珍珠进了儿童房,她这才走向工作室。

在等待小邓他们到来的时间里,苏湘自己坐在座椅上,尽量的清理脑子里的那一团乱麻。

潜规则,别的团队她不清楚有没有这种操作,但是苏湘最清楚自己,她是让自己的团队远离这种操作的,为了避嫌,她甚至没有让自己的团队签约任何广告。

就连常氏前来找她签约,都被她一口回绝……

苏湘脑中闪过一个可能。

当初常妍亲自前来谈判,给出了天价的代言费,她记得条约中有一条指出的,就是她的团队不能有任何的黑料出来。

这种条约,在任何明星与商家之间都有,因为代言人的形象一旦受损,商家的形象也会受到影响。

代言期间一旦出现问题,明星甚至会付出高昂的赔偿金。

常妍当初来找她,苏湘就觉得常妍另有目的,可问题是,她拒绝了她……

网络节目的好处就是一旦播出,随时都可以看,苏湘开了电脑,但是没有点开最新一期的比赛。

在节目的下方,是几个热门的参赛者照片以及简单介绍。

苏湘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了苏丽怡身上。

为了成为前三甲,苏丽怡在节目录制结束后就找到她,当面的用潜规则来威胁了她,而在这个时间点爆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按照她的心机,她也做的出来。

可是那些照片又该怎么解释?

她跟傅寒川的照片,有些之前就有了,那时候苏丽怡还没成为踢馆人员……

苏湘摇了摇头,揉着太阳穴,是谁诋毁她这件事还待慢查,眼下最重要的先要是澄清。

苏湘捏了捏手指,打开了少年团的微博。

下面聚集了更多的评论,在没有任何澄清的情况下满屏辱骂。

一番心血被人这般诋毁,苏湘气得简直要吐血,她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打了几排字出来,但是在要发送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这个账号虽然是为少年团建立的,但更多的时候是她在运营。

若是她在下方回复,反而会激起更大的矛盾,尤其是在有人带节奏的情况下。

苏湘生生的咽下这口气,转而打开了自己的个人微博。

这个微博,她自己平时很少用,即便是用了,也是为少年团应援。

她写道:傅寒川先生是本人前夫,并无任何不道德关系存在。所有网上言论,纯属有人故意闹事抹黑问好少年团,请各位继续支持少年团,不要被人带了节奏,大家一起努力前行,感谢。

另外,也对闹事媒体说一声,本人已经联系律师,任何破坏她人名誉的行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在后面了少年团跟节目组的账号,算作了对此事的回应。

微博发布后,她便关了电脑,而在这时,小邓带着所有少年团的成员过来了。

“苏姐。”

众人一个个从门口进来,看向苏湘的眼神都是沉重的。

苏湘点了下头,让人先坐下。

她看了众人一眼,说道:“看样子,你们都知道了?”

“嗯……”一提起这事,所有人的脸色都好不起来,默默的垂下了头。

苏湘开口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在我的个人微博上发布了声明,指出了我跟傅寒川先生的关系。现在我不妨也告诉你们,他是我的前夫。”

这事儿,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大伙儿猛地抬头,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她。

“苏姐,你……”

苏湘淡声道:“这是我的个人私事,若不是这次被人拿来作为攻击的把柄,我并没有打算说出来。”

或许有的人希望跟傅寒川攀上关系,可她在那潭浑水之中挣扎了三年,尝尽滋味,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她看向小邓,说道:“一会儿你找一下最先发布新闻的媒体,问出是谁指使的,并且要求澄清以及道歉,我已经联系了闵律师,要她以我的个人名义发出律师函。”

小邓听完苏湘要求,点了点头:“好的苏姐,我马上去办。”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在这短时间里,已经有多家媒体转载,再加上众多公众号“敬业”的加柴添火,要马上找出首发媒体工作量不小。

但也好在距离事发时间不是很长,比起过一晚再找要好很多。

苏湘看向少年团们,说道:“这件事是我的个人问题,跟你们没有关系,所以你们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最重要的还是好好排练,为最后决赛做准备……”

苏湘没有说完,小诚担忧的看着她:“可是苏姐……”

苏湘眼神严厉了一些,声音提高继续往下道:“不要受到任何的影响。”

小诚闭上嘴唇,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苏湘看了他一眼,音调降了下来最后道:“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们先回去吧。”

苏湘的镇定,暂时的稳定了所有人的心,待人都离开后,苏湘走到庭院,茫茫夜色,可是她心里的不安感更重了。

作为在舆论中几番滚打过的人,应该说她已经身经百战了。

她并非公众人物,却一次次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苏湘自嘲的想,当初若她去做个明星,肯定很火。

因着心思沉重,苏湘出了湘园,在附近马路上散心。

她担忧的不只是少年团会受到她的影响。

她跟傅寒川的那些纠缠,在三年前随着她的离开而结束,沉寂了这三年,苏湘这个名字,应该在很多人的记忆中消失了。

可随着她的这次声明,她过去的那些不堪,应该又会被人挖掘出来,到时候可能会更加坐实她靠睡上位的“事实”。

如果牵扯到她个人倒也罢了,可少年团跟工作室是挂钩的,若受到此次影响,那工作室的经营也会受到重大打击。

另外还有残联那边,她身上还带着助残爱心大使的身份……

苏湘只希望,事情在今晚就可以结束。

但,会吗?

一阵风吹过来,路上树叶沙沙作响,枝叶摇晃,更添冬天的萧瑟。

苏湘偏头看着那一棵香樟,脑子里浮起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的脚步倏地一停,转身往湘园走去,一会儿,一辆车从里面开了出来,明亮灯光划破浓稠夜色。

……

祁令扬从公司那边火速的赶了回来,进到湘园,屋子里灯火通明,但是一楼没人,张妈把珍珠哄睡了,从楼上下来看到祁令扬便打了声招呼。

“祁先生,这么晚了您还过来,珍珠小姐已经睡下了。”

祁令扬这会儿回来当然不是为了陪珍珠,他问道:“苏湘呢?”

张妈往工作室指了下:“苏小姐在工作室同他们开会呢。”

祁令扬眉头蹙起,他刚从工作室那边出来,然而并没有人在。

张妈看他脸色不对,再说道:“祁先生,我一直在儿童房陪着珍珠小姐,可能……”

祁令扬抬了下手让张妈停下,从口袋掏出了手机拨打苏湘电话,铃声从工作室的方向传了出来。

他转头看了过去,心头忽然慌得突突乱跳。

179 什么是前夫? 6000+钻石加更1000

苏湘将车子开得很快,一直到了苏家老宅。

当她暂时的处理完那些事后,她还是不放心,她想找到苏丽怡问清楚,到底她有没有做过。

即便她想过苏丽怡在时间上的错开点,但没有问道切实答案,她放心不下。

万一她回来之前,就先找了人监视呢?

这会儿,苏丽怡的嫌疑依然是最大的。

此时的苏家老宅从外面看进去,只有路灯还亮着灯火,屋子里面一片漆黑。

按照苏丽怡的个性,她不可能这么早睡,除非她还没回来。

苏湘想拿手机先联系苏丽怡,在车上翻找了一通才反应过来自己走得太急,忘了拿手机。

她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却从后视镜看到有两个光点越来越亮,黑暗中模糊的车影越来越清晰。

苏湘眉眼一动,又将腿缩了回来,按兵不动。

只这一会儿工夫,那车就已经在别墅门口停下,苏丽怡从车上下来,对着车内的人道别。

苏湘的车停在马路一端的阴影下,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车内坐着的一男一女,不过由于时间太短,苏湘只模糊的看了一面,那车便离开了。

苏丽怡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目送着车离开,然后才哼着歌走到门口开门。

“苏丽怡……”

一道声音自她身后传来,苏丽怡吓了一跳,转过身时就见苏湘不紧不慢的朝着她走近。

苏丽怡的脸上闪过慌乱神色,双手背在身后绞着,紧张的看着苏湘走过来。

她结巴道:“你、你怎么过来了。”

苏湘不动声色的将苏丽怡的表情看在眼里,往刚才车子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大概是没有想到会被苏湘撞个正着,苏丽怡的神色更加慌乱了一些,忽闪着眼睛道:“朋友。”

苏丽怡初中就出国,就算是她的某几个同学那也不可能,按照年纪,他们连拿驾照的资格都没有。

“朋友?”苏湘微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你才回来多久,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苏丽怡在苏湘紧迫的盯视下,神情越来越慌乱,苏湘冷声问道:“我只是问你一下,你慌什么?”

“别让她知道,我们找过你……”

一道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苏丽怡脑子里响起,苏丽怡强自镇定了下心神,手指用力一捏,梗了梗脖子道:“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她挺了挺背,神态冷傲的斜睨着苏湘:“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深更半夜的,总不会是来找我聊天的吧?”

苏湘静默着瞧着苏丽怡,若是她再撑一撑,她或许以为这丫头又出去找什么富二代了,但她的后半句话就让她露了馅。

她们两人之间,虽有血缘关系,但是关系恶劣程度彼此都知,哪来什么聊天之说,苏丽怡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苏湘扯了扯唇角,说道:“当然不是跟你来聊天,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

“不过苏丽怡,今天是节目播出的一期,你说……我来找你做什么?”

苏丽怡皱了下眉,故作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苏湘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道:“你说呢?”

“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你心情那么好,是在看什么笑话,还是因为你的计谋达成了?”

“是否还要我提醒你一下,在上次节目录制后,你追出来要挟我,说要曝光我‘潜规则’?”

苏丽怡神色一变,微微的睁大了眼睛:“你、你以为是我对那些人揭发的你?”

苏丽怡为了了解对手的舞蹈,每期节目都会看,所以今天晚上播出的节目发生了什么,她当然知情。

而且……

她捏住了拳头,恶声恶气的道:“喂,我告诉你,今晚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道你那点儿破事,还有别的什么人知道。”

“反正,我没有对别人说过,信不信随便你!”

苏丽怡把话说完了便转身去开门,苏湘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真的不是你做的?”

年久的大门咔咔的往旁边移动,苏丽怡转身,恶狠狠道:“说了我不知道,你有问题找别人去,干嘛来找我!”

她顿了下,忽然一声冷笑,瞧着苏湘讽刺:“我原来只想进入三强,所以才来找你帮忙。不过现在来看嘛,你自己都快凉凉,那么我肯定可以进入三强咯?”

“我谢谢那个把你揭发了的人。”

苏丽怡盯着苏湘嗤笑着,倒退的往里面走,然后背过声去,心情更加愉悦的哼起歌来,一蹦一跳的往屋子走去。

“确认过眼神,我遇见对的人……”

苏湘瞧着苏丽怡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更加沉重了。

苏丽怡信誓旦旦的说不是她,而刚才她质问她的时候,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虽然她不知道她在慌什么。

大概只是她多心了吧……

苏湘无功而返,重新回到车上,她静坐了会儿才开车回到湘园。

门口祁令扬的车还在,苏湘几乎一下车,祁令扬就出现在她面前,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上下看了眼,紧张的将她搂紧怀里。

他收紧了双臂,怕她消失了似的。

苏湘侧头看他的脖颈,脖子的皮肤微微发红。

祁令扬情绪激动的时候,他的皮肤就会变成淡粉色。

苏湘皱了下眉:“你怎么了?”

祁令扬松开她,但是手指依然紧握着她的肩膀,他的声音低哑:“你吓坏我了。你没有拿手机,我联系不到你……”

苏湘心里烦心事一堆,但面对祁令扬紧张的关心,心里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道:“我去找了苏丽怡。”

两人之间自有默契,站在祁令扬的角度,苏湘连手机都没带就跑出去,肯定是为节目上闹出的事。

比起黑漆漆的苏家老宅,湘园灯火通明,走廊上的鹦鹉已经被关入笼子,笼子上覆盖着一层厚厚棉布,但能听到里面翅膀扑腾的声音,大概是刚才动静太大,把鸟儿给吵醒了。

苏湘看了一眼祁令扬,祁令扬微赧了下,他道:“那她怎么说?”

“是她做的吗?”

苏湘摇了摇头道:“她没有承认。不过……”

进入屋子,里面热热的空气迎面而来,苏湘脱了外套交给了张妈,两人一起进到客厅。

苏湘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祁令扬到了一杯热水给她:“不过什么?”

苏湘抱着水杯,手指在光滑的玻璃上捏紧了下再松开,她还是摇头说道:“我也说不清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相信她。”

“那丫头跟苏润夫妻不一样,她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我对她并不了解。”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但你你现在公布跟傅寒川的关系来澄清这件事,那你以前的事,很有可能也会被牵扯进来。”

苏湘以前的“黑料”一大堆,尤其是她嫁给傅寒川时,就是用手段上位,这些黑历史被翻出来,对现在的事情而言未必是澄清,反而可能是雪上加霜。

苏湘皱着眉,沉沉的吐了口气道:“我知道,但眼下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我只能见招拆招。”

“你不怕吗?”

“怕?”苏湘摇头,自嘲的笑了下,“不怕了。”

“我也想清楚了。以前,我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可你看,你身边认识的人就那么多,这些人是真正跟我打过交道的,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于那些连面都没有见过,都不知道是男是女,是圆是扁的人,我何必在乎他们怎么说?”

“我活着的,是我的世界,跟那些人根本无关。”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脸色神情也显得落寞。

“只是……”

“只是少年团的未来,可能我就未必还能继续与他们一起了。还有我的工作室……”

那是苏湘做的最坏的打算。

如果事情没有得到妥善解决,那么便是她的这份事业失败的时候。

那么她便只能回来照顾孩子。

因为是祁令扬,苏湘才愿意将自己这些最深的隐忧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她看了他一眼,勉强的撑着笑。

她道:“你说过的,做任何的事情,都要做好最美的展望,还有最坏的打算。”

苏湘决定开始自己事业的时候,祁令扬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时间在安静中分秒渡过,两人视线交换,祁令扬的肩膀一松,淡淡笑了下,捏了捏她的脸颊,再捏了下她的耳朵,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揉的更加散乱。

他道:“笑的真难看,才刚开始就把事情想的那么悲观。”

“你忘了,每个女强人背后,还有一个默默支持的男人呢。”

“我还在生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没有马上来找我,而是自己跑出去了。”

苏湘被他逗笑了,打起精神笑道:“是哦,我都忘了你这个祁氏的大总裁。快帮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把那个造谣的揪出来,我要把他挂在我们舞台当背景板。”

难得这个时候她还能开玩笑。

祁令扬将脸伸过去,睨着她笑道:“给个奖励?”

苏湘看了看他,眼睛一转,从茶几上拿了一颗珍珠的棉花糖塞他唇瓣,说道:“甜不甜?”

棉花糖外面的糖霜先化开,甜丝丝的在嘴唇间漾开,祁令扬瞧了她一眼,晃了下鼠标。

暂时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立即被激活,屏幕上是苏湘看不懂的数据追踪。

祁令扬道:“你让小邓去查那些个新闻来源,她一个小助理,你这一个小工作室,能有多大能耐?”

苏湘盯着一直变动的数据,点头如啄米:“是是是……”

祁令扬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他盯着屏幕说道:“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件事在背后有人操控。”

“那些转载跟风的媒体,我已经要求他们撤销新闻通稿,剩下的这些,可以慢慢筛查了。”

这样一来,这件事算是暂时得到了控制。

祁令扬的气息微微一顿,刚才他那么心慌意乱,最怕的是苏湘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他,而是去找了傅寒川。

好在,她只是去找苏丽怡对峙……

另一头,傅寒川赶到了傅氏大楼,整个大楼这会儿只有公关部的人还在严阵以待。

深夜,傅氏以公司名义发出新闻通告:傅氏为舞动节目的赞助商之一,且傅氏没有签约任何一个参赛者,并无外界所传存在不正当关系,更没有捧谁上位之说。每一位舞者能够站在这个舞台上,都是各自努力的成果,我们欣赏其努力拼搏的精神,也欣赏他们美妙的舞蹈,希望他们能够在舞台上越走越远……

一篇不长不短,企业腔的通稿在傅寒川看过以后发了出去。

乔深等候在傅寒川的办公室,通稿虽然发出去了,还要再观察一下后续发展。

办公室内安静的很,乔深大气都不敢出。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可是公司形象问题,眼下正是年底,业内都在盯着傅氏,而且还影响到明年开春的业绩,能不紧张吗?

傅寒川突然道:“通知公关部,让他们都先回去吧。”

乔深愣住:“啊?”

傅寒川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愣着干什么?”

“你觉得,傅氏作为一个知名大公司,就是为了这种新闻浪费人力物力的吗?”

有哪个公司,在绯闻上一直发声明通告的,只在事件开始的时候,出一则公告澄清一下。

若是一再的发声明,反而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了。

乔深回过神来,擦了额头一把虚汗。

是啊,他都紧张的昏头了。

乔深得了老板吩咐,往公关部那边走,心中腹诽:傅总可真是心理强大,事关太太,都还能这么的镇定自若。

乔深走了一趟公关部,通知大家先回家休息,然后再返回总裁办:“傅总,那我也可以下班了吗?”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急着有事?有约会?”

乔深一听这口气就不对,忙道:“不急。没有约会。”

傅寒川低下眼眸盯着电脑,说道:“去联系几个新媒体,让她们写洗白文章。”

这件事,当然不能通过公司层面来做。

他将几个点罗列出来,让那些新媒体围绕不同的点来写。

网络上打嘴仗,不就是黑写白,白写黑吗?

有反面的声音,就要有正面的声音来作为回应。

乔深再次走了出去。

办公室内彻底陷入了沉寂,傅寒川阴骘的盯着苏湘发出的那一则微博。

前夫?

呵呵,这该死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睁着眼说瞎话的。

不过眼下,作为公关危机的处理,她勉强应付了过去,就怕接下来的那些人,该围绕着这个点再纠缠不休了。

傅寒川扯着唇角嗤笑了下,作为北城有名有地位的人,多的是女人与他炒作新闻,哪怕是同坐一架飞机,可能都能说点什么出来,想不到还有跟自己的老婆炒绯闻的。

不过……那个爆料人竟然会他跟苏湘有潜规则的关系,是真不知道他跟苏湘的关系,只为打击她的团队晋级,还是另有意图?

他的手里拿着一支手机,但只是用两根手指边框捏着打圈,从机顶滑到机底,再重复着。

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打电话进来,又似乎只是空手无聊,多个消遣。

办公室的灯很亮,偶尔响起男人低沉压抑的咳嗽,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

一夜几乎无眠,苏湘在凌晨的时候支撑不住,勉强的打了个盹,张妈起来做早饭,一点点脚步声就将她惊醒了。

苏湘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她的身上盖着一条棉被,而祁令扬还在看着电脑,他的手边放着一杯提神醒脑的咖啡。

苏湘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咕哝道:“我竟然睡过去了……”

她看了一眼电脑:“情况怎么样了?”

祁令扬微微蹙眉,说道:“眼下是没什么问题了。”

按说,这种八卦新闻,就像是苍蝇叮着了有缝的鸡蛋,不会因为一则声明就消停了的,现下来看,看似消停了。

新闻没有再更进一步的爆料。

那些跟进转载的新闻媒体也就都偃旗息鼓,只有一些狂热粉丝,还有看热闹的人还在微博打着嘴仗。

苏湘松了口气,拿过电脑打开新闻网页再搜了下,潜规则的热搜新闻已经不在榜单上了。

苏湘敲着键盘,在搜索框输入热词,弹出来的页面关于她的负面新闻还是有,但并没有她跟傅寒川以前的事被扒拉出来的旧闻,反而多了几条类似洗白的文章。

这些文章写得还非常隐晦,有的甚至是站在中立的角度来说的。

在一片炒黑中,这些洗白文犹如雾霾笼罩下的几缕新鲜空气,显得尤为珍贵。

而在这几片文章带起来的节奏下,文章下方也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傅氏只是节目赞助商而已,要真的潜规则什么,干嘛不直接把少年团签约下来。说明人家是靠实力走过来的……”

“少年团到目前还没有签约任何一家公司呢,人家只不过上了几个通告做宣传,进了四强而已,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跑出来喷,什么心态……”

“见过有人为了红而炒作的,没见过炒作经纪人的,真的是搞笑,经纪人还是自己出道算了……”

苏湘微微怔愣了下,她并没有花钱请谁来写这些文章,不排除有些反话正说来蹭流量的,但一些本身流量很高的新闻媒体,没有必要这么做。

那么就是……

苏湘在搜索框输入了一个字,随即停了下来,将那个“傅”删除了。

祁令扬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苏湘的用意,他伸过手去,在搜索框重新输入了“傅氏”两个字,按下搜索,马上页面就切换成所有与傅氏有关的新闻,最新的,就是傅氏深夜发出的那一则通告。

不长不短的一篇文章,并无过多写两人关系的内容,全部是在节目与公司层面上来讲述。

祁令扬道:“我看过这篇通告,这是傅氏昨夜的紧急公关。所以不排除那些跟风媒体惧怕傅氏而不再纠缠。”

说完以后,他没再多说什么。

苏湘看过以后,抿了下唇瓣。这件事牵扯到她跟傅寒川两个人,从而引发到少年团跟傅氏,她这边已经表态,傅寒川那一方也肯定会表态的。

以傅氏的权势,若是真的动了那个真格,一张法律公函就能让那些媒体赔得关门大吉,所以也有识趣了的媒体。

苏湘微微皱着眉,将电脑关了,祁令扬看了她一眼:“怎么不看了?”

苏湘看了一眼窗外,阳光穿破云层,黛色云朵像是镶嵌了一层金光,天色在一点点的亮起来。

她道:“都已经天亮了,我们不可能把时间都花费在这里。你去洗漱一下,从这儿吃了早饭再去公司吧。”

祁令扬“嗯”了一声,站起身去洗漱。

他没有告诉苏湘,这诡异的突然爆料,又突然的中止背后,可能还埋着更爆的雷。

而苏湘自己也有着这样的感觉,眼前只是暂时的平静,谁也不知道这场震动之后,是否就此平息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

祁令扬在湘园的房间还保留着,进入自己卧室前,他先去了一下儿童房。

珍珠还在酣然熟睡着,臂弯勾着一只长耳朵兔子,一只白嫩的小脚丫搭在被子外面,脚趾头圆乎乎的分外可爱。

祁令扬淡淡一笑,走进去将她的小脚放回被子里,帮她把被子盖整齐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摸着她软软的额头细发。

小丫头似醒非醒,长长的睫毛翕动了下微睁,漆黑的眼底氤氲着一层水雾,粉嘟嘟的小嘴呢喃:“粑粑……”

祁令扬微微一笑,又亲了亲她额头:“继续睡。”

小丫头小手抱着兔子动了动,闭上眼接着睡过去了。

祁令扬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这才回到卧室去洗漱。

待他再次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擦得半干下楼。

苏湘冲泡了珍珠早晨要喝的奶粉,两人在楼梯上遇到,祁令扬将奶瓶接了过去,说道:“我去喂她,你去洗漱吧。”

苏湘点了点头,将奶瓶递了过去,往自己卧室走,祁令扬看着她背影,唇畔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样的早晨,来到北城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他不知道是否该谢这一场危机,还能让他再次回味这样温馨平静的早晨。

……

傅家别墅。

傅寒川从书房内打开门,一早起来做早饭的宋妈妈看到他吓了一跳,往他卧室的方向看了眼。

“先生,你昨天晚上没睡?”

一夜没睡下,傅寒川才好了一些的咳嗽又发作了。

他的拳抵着唇咳了两声,说道:“没事,去忙你的。”

说着,他往卧室走去,宋妈妈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单身男人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都这样了还熬夜。

如果太太在的话……

宋妈妈又摇了摇头,就算是太太在,也说不上什么话的,不过她会把药送过去。

有个女人在家,到底还是很不一样的……

花洒下,傅寒川冲着澡,浴室的门忽然就打开了。

傅寒川转过头,就见傅赢站在门口,皱着眉毛瞪他,那严肃的小脸,简直就是傅寒川的迷你版。

男人眼眸冷淡,声音威吓:“出去!”

傅赢不声不响转身就走,待傅寒川裹着浴袍出来,就见傅赢板着腰背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看他。

小家伙把嘴唇抿得紧紧的,看着傅寒川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傅寒川在床边坐下,看他道:“你想说什么?”

傅赢这才开口:“潜规则是什么?”

那个舞蹈节目,他也有看,那些屏幕上说的,他都看到了。

闻言,傅寒川看了儿子一会儿,说道:“潜规则,就是看不见的、明文没有规定的,但是却又是广泛认同,实际起作用的,人们必须‘遵守’的一种规则。”

傅赢皱了下眉毛,这个说法,跟他在网上搜到的解释是一样的。

就知道敷衍他。

“爸爸,你说的跟网上是一样的。”

但是傅赢知道,网上那些人说的意思,跟这个是不同的,不然那些人也就不会一直嘘少年团,说他们作弊了。

傅寒川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下,现在的孩子因为过早的接触网络,早已与他们那个时代不同了。

而且傅赢作为傅氏未来的接班人,他要受到的诱惑更多。

傅寒川对儿子的敷衍的态度做了些转变,他道:“在成人世界,潜规则就是,有些人为了要达到他们的某种目的,就要拿自己的东西去做交换,以谋取更大的利益。”

“这种潜规则,可以是小钱换大钱,可以是钱换权,也可以是权换钱,甚至,用身体去换他们想要的。”

傅赢的神情更加严肃了一些:“那她为什么要跟你做潜规则?她给了你什么?”

傅寒川捏了捏鼻梁,就知道跟那件事有关。

昨晚他回来的晚,这孩子肯定憋了一晚上。

他心中涌起一股火来,别让他知道,是谁烧起了这把战火,他一定不会放过的。

傅寒川道:“她没有做什么,是有人眼红她,故意抹黑而已。”

傅赢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随即另一个问题抛了出来:“什么是前夫?”

此问题一出,傅寒川的脸色立即就黑透了。

180 傅少他很在乎你

傅寒川拉长着脸,将半湿的毛巾随手搁在一边,站起身去衣柜拿衣服,傅赢的目光跟随着他,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傅寒川脱下浴袍,露出结实挺拔的身躯,一偏头,傅赢还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傅寒川套上白色衬衣,漠声道:“还不去准备上学?”

傅赢看着他在那里系扣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门口,他一回头说道:“我知道,前夫就是离婚了的意思。”

“你跟她离婚了,所以她才不回来。”

门关上,傅寒川的手指落在胸口的一颗纽扣,额头青筋跳了下,呼吸就沉了下来。

早饭吃的异常的沉静,宋妈妈瞧着两父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到了傅赢要去上学的时间,本该是傅家的司机去送,傅寒川忽然出声道:“不用了,我送他过去。”

车上,傅寒川的脸色阴晴不定,傅赢抿紧了小嘴也是闷不吭声。

车轮一路碾过去,到了学校门口,车子一停下,傅赢自己背着书包下车,傅寒川忽然开口道:“不是离婚。”

傅赢扭头看了他一眼,乌亮的眼睛闪动了下:“真的吗?”

傅寒川这一路想了不少,他抿着薄唇“嗯”了一声,说道:“为了摆脱嫌疑才对外发布的公告。”

傅赢微微垂眸,似乎有些理解了,又不是很能够理解。

是说,为了不被大家说“潜规则”,才说离婚了的吗?

可是,明明是他的爸爸妈妈,是一家人,又为什么要说潜规则呢?

傅赢有些凌乱,傅寒川冷漠的声音已经接着传来:“但是从今天起,你不许再看任何节目,连动画片都不可以。”

傅赢猛地回神,提了口气,睁大眼睛道:“为什么!”

傅寒川冷眸睨着他道:“你是不是该准备期末考试了?”

傅赢张了张小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好乖乖的下了车。

车上,傅寒川瞧着傅赢进了学校大门,漆黑的眼底闪着冷光。

离婚?她见鬼了的离婚!

傅寒川沉了口气,从车前方拿起手机,将号码拨了出去。

苏湘刚送走祁令扬,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看到傅寒川的号码眉头就拧了起来。这个时候不管是见到这个人,还是见到他的号码,都一样的让她火大。

他简直就是她命中的克星,当她好不容易要起来的时候,就来挡她前路。

苏湘承认在这件事上迁怒了傅寒川,但她还是一下子将铃声给掐断了,傅寒川听着电话被掐,脸色更加难看。

当他再次将那个号码拨通的时候,这回电话通了,却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咿咿呀呀的说着他曾经听过的婴儿语。

苏湘只想让自己能够静下心来工作,但是傅寒川的电话一再的打过来,她便让珍珠去对话,表示她此时无心与他谈论什么。

傅寒川眉头一皱,咬牙切齿的道:“苏湘,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当你发出那个澄清公告的时候,傅赢会怎么想吗!”

凭什么这种难题,要让他来回答!

男人扯了扯脖子间领带,心中也是窝着一团火。

苏湘一怔,呼吸微沉,她让珍珠自己在地毯上玩,站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

她跟傅寒川在三年前,在外界面前就是离婚了的,而且闹得非常的大。可是那时候傅赢还小,还能哄,她甚至骗他说在放妈妈假,后来又说在外地上学,可傅赢在长大,他的认知能力也在变化。

很多事,不是大人说几句,他就会相信了的。

苏湘考虑过,就算她此时跟傅寒川还在婚姻有效期内,在孩子面前,她跟傅寒川这种分居状态都是不正常的。

两年后,她跟傅寒川的离婚正式生效,那时候便是真正的离了。

她曾经想过,到了那个时候,傅赢已经是个大小孩,比较能够接受这个事实,问题是,那个时刻提前来了。

苏湘沉默了下,平静道:“我会跟他解释。”

傅寒川听着苏湘冷静的声音,眉毛高高的皱起:“你要怎么说?”

苏湘道:“实话实说。”

“你敢!”

傅寒川气得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揪过来揍一顿,他要听的不是这四个字。

他压着脾气,冷声道:“出来,我们谈一谈。”

苏湘呼了口气,说道:“傅寒川,现在这个形势,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她默了下,主动的挂了电话。

傅寒川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她挂了电话,梗在喉咙不上不下的,他气得瞪着手机想砸了,眉骨突突的跳。

两人还没见面就闹了个不欢而散。

很好,他记下了!

就不信挖不出她来。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一路到了裴羡的皇图。

裴羡针对昨天晚上的事件正在召集主管部门开会,傅寒川不等秘书通报就径直的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傅寒川是公司的大客户,又是老板的密友,秘书很有眼力见儿的去给他泡了杯茶,挂着甜美笑容道:“傅先生,裴总一会儿就来,您先喝口茶稍等。”

傅寒川拉张着脸满脸不悦,秘书可不敢在这里作陪,送了茶水以后就赶紧的消失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推开,裴羡瞧着坐在沙发上黑着脸的男人,眉毛微微挑了下,走进来道:“怎么,大忙人大清早的不去你的傅氏坐镇,跑来我这儿打卡?”

裴羡主持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议,这会儿正口渴,便拿起傅寒川面前动都没动过的茶水喝了一口。

傅寒川冷眸瞧着他,说道:“你开会议,为何作为事件的相关人,我跟她都没有接到通知?”

裴羡瞧着傅寒川板着的严肃脸,有点儿想笑的冲动。

他将茶杯放回茶几上,慢悠悠的坐在斜侧的沙发,长腿闲适的搭着,他瞧着傅寒川,一针见血:“她不肯见你吧?”

傅寒川的手指捏了下,指骨噼啪响了两声。

不出声就是承认,裴羡了然的点了下头,看来没猜错。

裴羡胳膊肘支着沙发扶手,身体倾向傅寒川的一侧,说道:“说实在的,苏湘这个时候不来见你,才是正确的。”

此时虽然形势得到了控制,但依然是风口浪尖上,避开碰面总是好的。

“外界都已经在传她潜规则,用特殊关系让自己的团队晋级,这个时候她再来跟你见面,不就是给人落了实锤?”

傅寒川冷着眼看他,裴羡看他的表情,以傅寒川的智商,这一点他是非常清楚的,只是看起来苏湘出的那一则声明,让他下不来台了。

更下不来台的是,在傅寒川看来,他们这个婚是离不了的。若是以后和好了,又怎么去说,其实他们早已经复婚?

傅寒川收回了目光,却是不冷不热的道:“我想,在你这里就算被人拍到什么照片,一起商讨对策这个理由,够可以了吧?”

裴羡“啧”了一声,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来打苏湘的电话。

铃音响了几声后,苏湘的手机接通了。

“苏湘,有空吗?”说话时,裴羡看了傅寒川一眼。

苏湘看是裴羡的电话,将手头事情放下来,平静说道:“正在忙。”

裴羡道:“昨天晚上的事情,看起来只是一个开始,对方有意在比赛的时候公布关于你的黑料,我们分析下来,在接下来的决赛中可能还会继续,所以……在这样的假设下,希望你能来一下公司,我们一起商量下对策。”

苏湘想了下,答应了下来。

片刻后,苏湘的车也到了皇图的大楼下。

但当她在会议室只看到傅寒川而没有别的什么人的时候,苏湘的脸就沉了下来,转身就走。

门砰的一下关上,苏湘的退路被封上。

她皱着眉,看着一脸阴沉的傅寒川,警惕的道:“傅寒川,该说的在电话里不都说了吗?”

傅寒川唇线抿紧,淡淡的瞧着她。

苏湘出门走得急,连眼底黑眼圈都没来得及遮一下,会议室的自然光下,那黑眼圈分外明显。

他微蹙了下眉,拎开一把转椅坐了下来,淡声道:“坐。”

苏湘瞧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挑了一张距离他最远的座椅坐下,好像这样就能跟他避嫌似的。

每一次她故意的与他保持距离,那种防备就让他心头怒火燃起。

他想到那些照片,怒火更盛,她跟祁令扬可不是这个样子。

傅寒川讽刺的一声冷笑,说道:“放心,这里是裴羡的地方,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苏湘一想到在医院的那些,脸颊羞愤的红了起来。她按压着性子,捏着拳道:“如果你是为了傅赢的事,我会跟他说清楚。”

傅寒川幽深的眼眸平静,但是眼底深处总让人感觉酝酿着什么,他的这种平静反而让苏湘心里不安定起来。

就听他冷声道:“要不要我把傅赢的原话先转达一下,让你先有个准备?”

苏湘的嘴唇微动了下,傅寒川乌沉沉的眼眸将她锁住,说起道:“他问我说,我们是否已经离婚。”

“他问,为什么我们不是住在一起。”

苏湘的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下,紧紧一缩,又疼又酸。

三年不见,那孩子总装的满不在乎,可他是她生下来的,他想什么,她这个母亲是可以感觉到的。

每次他的发脾气都让她心疼无比。

傅寒川冷漠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样,你还要告诉他,要实话实说吗?”

苏湘的喉咙哽咽了下:“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男人就回答了四个字:“权宜之计。”

这样的问题,对傅寒川来说,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在傅赢身边,总有那么几个人会在他耳边说三道四,但当他看到这则公告是来自他的母亲,这种说服力,让一个孩子还能怎么想?

苏湘垂下眼,盯着发着光亮的黑色烤漆桌面,她慢声道:“你是要我……配合你,是吗?”

她缓缓的抬起眼皮,两人的视线隔开一张桌对视着,傅寒川的神情告诉她,她说对了。

桌下,苏湘的手指几度松开又握紧。

她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傅寒川,我们走到这一步,你是不是也觉得挺累人的?”

傅寒川看着她脸上那种带着疲惫的笑意,眉心皱了下,男人低沉平静的声线响起:“这不是配合,是事实。”

“我允许你在公众面前,为了维护你的事业说谎,但在傅赢面前,你该维护的是你的家!”

傅寒川说完以后,便起身先离开了会议室。

这一次,他没有给苏湘机会摔门离开。

他大步的走出走廊,径直的走向电梯,脑子里是女人熬夜憔悴的面容。

垂着的手指握紧了,又一再的收紧,咯吱咯吱的响。

“砰”的一声,密闭的电梯响起沉闷的响声,傅寒川的拳头砸在钢板上,手骨一阵钝痛,但他好像没有什么知觉似的。

额头抵在了手臂上,他的肩膀微垂,高大的男人此时显出了无力感。

逼着她露面,是想看看她还好不好。

用傅赢作借口,是逼着她承认,她还是他的女人。

可什么时候,他需要用这些理由,才能见到她,才能告诉自己,她还是他傅寒川的人。

而这一次次的事,又都在提醒他,他带给她的,好像永远都是磨难,不是幸福。

昨夜陪着她渡过难捱时刻的,一定还是祁令扬吧?

会议室内,傅寒川走后,苏湘还坐在那里没有立即离开。

裴羡抄着口袋走了进来,说道:“他走了?”

“嗯。”苏湘点了点头,精神萎靡的样子。

裴羡拎开张座椅,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问道:“你还好吧?”

苏湘:“哦,还可以吧……”

裴羡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巧克力来,在她面前手指一张,说道:“遇到烦心事,男人抽烟,女人吃甜食。我看你这个时候脑子里大概没什么多巴胺,吃点儿,心情会好点儿。”

苏湘挑了一颗杏仁巧克力,剥开糖纸,巧克力在嘴里咀嚼,甜苦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她的唇角牵扯出一抹苦笑,手指折着那金色的箔纸。

裴羡点了根烟,烟雾袅袅中他道:“傅少他很在乎你,也很担心你。”

“其实他也一夜没睡。”

“你也知道,他的病还没好,这样对他的病情不利于恢复。”

“你不肯见他,他才跑到我这里来,非要我打电话诓你来。”

苏湘沉默的继续折纸,那种小小的箔纸渐渐的有了一点儿千纸鹤的雏形。

裴羡看了她一眼,弹了下烟灰,静默了几秒后再开口,却是话题一转说道:“傅少这个人吧,他是嘴巴刻薄,性子冷淡,但是对人一直都是重情重义。”

“这些年,他的身边并没有别的女人。常妍,是卓雅夫人硬放在他身边的。”

“你不在的这几年,他无心别的女人,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一下,所以才半借着常妍,让那些女人自动退避。”

“你应该看到,常妍跟傅赢的关系很好,那是因为你离开后,傅赢病了,常妍照顾了他。可即便是这样,傅寒川也没有让傅赢对你有任何的歪曲。”

苏湘的手指一顿,抬眸看了裴羡一眼。

她离开的时候,傅赢还小,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若非情非得已,她一定不会离开。也是那个时候,常妍才有贴身照顾的机会。

如果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对傅赢说的是他的妈妈不要他了,孩子的思想是很容易被扭曲的。

所以,是傅寒川……

裴羡看着苏湘细微变幻的表情,继续说道:“他对傅赢很在乎,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这些话,你可能很难从他嘴里听到。”

“我说这么多,是想说,希望你能够从另一面去看他。傅寒川他在改变,真的,你应该看一看。”

苏湘继续的折起了纸,她的手指灵巧,那么一张小小的包装纸,在她的指尖下成了一只精巧的金色千纸鹤。

她将那只展翅的纸鹤放在黑色桌面,瞧着它自嘲的笑了下,说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但是我真的很难感受到……”

她低下头,不知是回忆起了那些过去,还是对那个人早已绝望,她的声音比起平时鼻音更加的重,她道:“我跟他的开始就不好,之后也没好起来……”

苏湘只要想到他为了他的继承人位置,将她放弃,将她推给另一个男人的时候,想到自己那时萌芽的爱情被无情利用的时候,她就会颤栗起来。

她的心冷了,真的很难再感受。

她也会害怕,自己又会陷入那样的绝境,所以她宁肯远离危险,关闭感知。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苏湘挤着笑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好不容易做出一点成绩了,总有人来给我找点麻烦?”

好像每次她要翻身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只手掌压着她不让她翻过来。

“对了,既然你叫我过来说,是商量应付对策,不如在这儿说说吧,不枉我跑这一趟。”

“你们这些大佬,应该已经身经百战,传授我一点儿经验呗。”

裴羡看了她一眼,这么生硬的将话题岔开,看来是真的很怕提起傅寒川了。

他在心里默默道:傅少,你对这女人的深情,可抵不过对她的伤害,人家都怕了你。兄弟,帮你就帮到这儿了,以后还是看你表现了……

裴羡这么一想,又想起他跟乔影的事儿。

他对乔影一直那么好,两人亲密无间,说是灵魂伴侣也不为过,怎么就沦落到比这对夫妻关系还差的地步?

乔影见到他,比苏湘见到傅寒川还差,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难道就因为少了一个孩子作为牵绊?

这么一想,裴羡的心情也抑郁了起来。

他将那些巧克力往她面前又推了下说道:“再吃一颗。”

他自己也拿了一颗,闷闷不乐的拆了糖纸,巧克力往嘴里一放,将那糖纸揉成了一个小金属球,放在指尖轻轻一弹,那金属球就在空中划出一道小小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落入烟灰缸。

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开,与残留的烟味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味道,有点恶心,勉强的咽了下去。

两人谈论了些关于下一次决赛的事情,又提到那个抹黑苏湘的人。裴羡说起道,抹黑苏湘的,并非来自剩下的几个参赛者,至于是不是某个不甘心被淘汰的,由于时间关系,这还在排查中。

裴羡道:“关于这事儿,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你要知道,名誉跟毁誉是并存的。不过也别太担心,实力在就不怕黑。”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好好准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苏湘扯了扯唇角说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吧,眼下,我只能说是佛系比赛。”

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怕什么更大的暴风雨?

不过在下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苏湘下午就经历了一场“雷阵雨”。

这场雨来自傅赢。

苏湘回到工作室后就闭门工作,却接到了来自学校老师的电话。

苏湘当时还愣了下,听到说傅赢出事,立即赶了过去。

老师说,傅赢在学校跟别的孩子打架了。

学校老师的办公室,傅赢小朋友乌青着一只眼睛,鼻子里塞着一团棉花,校服上滚满了灰尘。

这时候正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没老师在,傅赢小朋友被老师关在办公室关禁闭。

他在学校一直受到特殊照顾,这会儿也是浑然不怕的坐在椅子上,趴着睡觉。

“傅赢……”

玻璃窗敲打了下,傅赢抬起小脑袋,就见窗子外面站着个小姑娘。

这节课是体育课,连良从操场溜了过来。

傅赢的眼睛其实很疼,但这个时候还装作不疼的双手抄着口袋走过去。

“你来干嘛呀,叛徒!”他的口气很不好,小脸气愤。

连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道:“傅赢,我不是故意告诉老师的,但是打架是不好的。”

傅赢皱了皱眉毛,重重的哼了一声:“叛徒,我现在关禁闭,你高兴啦。”

连良就快哭了,瞧着他脸上的伤道:“你疼不疼呀?”

傅赢不理她了,转身走回椅子那边,拿背对着她。

181 傅赢今天晚上要留在这儿

走廊上响起嗒嗒的脚步声,连良看着老师来了,走前再瞧了傅赢一眼,小声道:“老师来了,我先走啦……”

傅赢小身子一动,回头往窗户一看,那里已经没人了。

傅赢重重的哼了一声,对着一堵墙自言自语:“反正我没错。”

办公室门打开,班主任老师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傅赢,倒着水搭话问道:“一个人呆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清楚了?”

傅赢的心气儿依然很大,撇着头不理人。

老师看了眼他的后脑勺,摇了摇头。

这孩子家庭背景深厚,又是单亲家庭长大,完全小少爷脾气,他又是校长重点关注的对象,说也说不得,就更别提骂了。

可被他打了的孩子家长也是不依不饶,她好不容易先劝了对方家长先带着孩子回去。

不过这件事儿,总得有个交代。

老师坐在位子上,先备案工作,傅赢低着头,自己在那玩手指头。

老师又看了看他,一边工作一边问:“这次怎么让老师通知你妈妈来了?”

以前傅赢在学校有什么事,他父亲会过来一下,但那气势……

每次那位傅先生一来,她就希望赶紧把事讲完,把人送走。

上次亲子活动,苏湘出席了,老师也便大概清楚了他的家庭关系,想起最初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还对她冷言冷语,原来真的是前傅太太。

老师一想到那位给人无比压力的傅先生,就忍不住的皱了下眉,幸好这次来的是那一位。

傅赢嘟着小嘴道:“我高兴让谁来就谁来。”

老师:“……”

苏湘接到老师的电话,就马上往学校这边过来了。在门口保安室做了登记后,路上却遇到了从另一张楼梯跑下来的连良。

苏湘见到连良,对她招了招手:“连良……”

连良看到苏湘,跑了过来叫了一声阿姨,不放心的往教师办公室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傅赢在老师那里。”

苏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点了下头道:“好,我知道了。”

“那你可以先告诉我,傅赢他为什么会打架吗?”

苏湘在电话里只听到说,傅赢打了别的孩子,具体的也没讲明白。苏湘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儿,还是想先从别的孩子那里先了解一下过程。

连良看了苏湘一眼,抿了下小嘴,皱着眉毛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苏湘问道:“傅赢他是不是经常在学校打架?”

连良点了下头又马上摇头。

“傅赢不是经常打架,只是这次打得比较厉害。王晓明的牙齿掉了一颗,流血了。”

苏湘听得皱眉,傅赢不是个充满戾气的孩子,她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连良又瞧了一眼苏湘,垂着眼皮盯着脚下,轻声道:“因为他们说……说……”

连良咬着手指头,苏湘看她不大愿意开口,好像是与她有关,便又问:“他们说什么,你尽管说,没关系。我问清楚了,才好跟傅赢一起解决问题,是不是?”

连良道:“他们说阿姨你潜规则了,睡……”

连良皱了眉摇摇头:“反正,他们说了很多不好的话,说你因为这样才让阿诚哥哥他们晋级到决赛。”

现在小孩子都很早就接触网络,热门综艺都喜欢,这样的舞蹈大赛,有的还全家一起看,也有他们支持的偶像。

而有些家长,看到那些不好的并没有好好的引导,口没遮拦的当着孩子的面就说开了,不经意间就输入了成年人的思想。

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她跟傅寒川的关系不明,就变成了那种不堪。

苏湘一听连良的话便明白了。

傅赢肯定是气不过,才跟同学打起来的。

她心里更加难受,自己的战争,却牵连到了傅赢的生活。

连良看着苏湘沉默,又小声的道:“其实傅赢跟别的同学处不好,就是那些同学总说他没有妈妈。”

苏湘心里针扎一样,她勉强笑了下,对着连良道:“好,我都知道了。”

“但是其实你们都知道,我是傅赢的妈妈,你们在亲子活动上都看到了的,是不是?”

“他们只是不相信,傅赢的爸爸妈妈会在新闻里出现,会是节目的参与者。”

以傅寒川的背景,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会让自己的儿子就读在这样普通的学校,也没有人相信,傅寒川娶的妻子,会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人。

别人的隐私,总有人想要窥破,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肆意意y淫别人的不堪来满足自己取得平衡感。

连良点点头:“嗯,阿姨你去吧,傅赢他也流血了呢。”

苏湘心系傅赢,跟连良道了别后就马上去了老师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苏湘进门看到的,就是傅赢坐在椅子上,小男孩低垂着脑袋,在那揪鼻子里塞着的棉花,想要拔出来又不敢。

苏湘敲了两下门,傅赢抬头看到她,就气哼哼的将头撇过去了。

老师对着苏湘笑了下,站起来道:“傅赢妈妈你来了。”

苏湘点了下头,又往傅赢那边看了一眼,对着老师微微笑了下:“我先看看他。”

老师答应道:“好,你先同他聊聊。这孩子脾气挺大的,慢慢来。”

苏湘走到傅赢那边,蹲在他跟前,这才看清他的脸。

她的儿子一直长得很好看,可是此时,他的左眼乌青,那一双乌黑的眼睛瞪着她,瞪得她心疼。

苏湘抬起头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小家伙把手一甩,不让她碰,侧着脸看都不看她。

苏湘开口道:“傅赢,给妈妈先看看,疼不疼?”

傅赢梗着脖子道:“不要你管。”

苏湘笑了下:“不要我管,那你叫老师把我叫来做什么?”

“不然,找你爸爸来?”

傅赢的身子动了动,想要用力吸口气,但是碍于棉花,吸了一半就松下来了,他道:“让你来是解决问题的,别的都不要你管。”

苏湘拍着他衣服上沾到的灰尘:“哦,原来是让我来善后的。”

“可是我对别人家的孩子没兴趣,我是来看你的,我只管你啊。”

傅赢小嘴动了下,这话让他心里有些舒坦,板着的小脸有些松动了。他拿眼尾瞧着苏湘却依然抿着小嘴不吭声。

苏湘浅浅笑了下,握着他的小手仔细看,慢慢说道:“手打疼了吧?”

傅赢:“……”

苏湘轻吁了气,说道:“刚才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你的同学,她都告诉我了。”

“我的傅赢特别棒,会保护妈妈。”

傅赢愣愣的瞧着她,终于肯开口,他糯糯的道:“你不怪我打架吗?”

苏湘笑道:“为保护自己的妈妈打架,这是特别勇敢的事,为什么要怪你?”

傅赢竖起的尖刺好像收了起来,板着的小身体肩膀微微放松,抿着小嘴咕哝道:“他们说你的坏话。”

苏湘摸摸他的小脸,微微翘着唇角道:“我知道了,这个我们一会儿再说。”

把傅赢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她站起来走向老师道:“李老师,我可以问一下,那个被傅赢打的同学,他怎么样了吗?”

老师见苏湘跟傅赢谈完了,便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她道:“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情,一般不是太严重的,也便私下处理了。只是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傅赢下手重,把那孩子的一颗牙齿打落了。”

“现在孩子被家长带回去了,说是要去验伤,具体事宜,还要等双方家长都到场了,咱们再一起商量一下。”

苏湘料想会是这样,点头道:“那好,那我就等对方从医院拿了报告再来说。”

“那现在,我是否也可以把我家傅赢带回去了?”

那老师看了一眼傅赢,点头道:“也行。先让他回去休息休息。”

苏湘微扯了下唇角一笑,没再说什么,转头对着傅赢招手:“傅赢,我们回家了。”

傅赢从椅子上跳下来,苏湘把他送到教室,让他去收拾书包。

教室里还有偷跑回来的孩子在玩,看到傅赢进来,一个个的都看着他,苏湘站在教室门口,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她不知道这些孩子们是否也看过节目,他们的家长是否也在他们面前说过什么,她站在这里,只是要告诉那些孩子们,她是傅赢的妈妈,光明磊落。

182 是爸爸的电话,一更

张妈知道傅赢要住在湘园,高兴之余又有点儿担忧。

她看了一眼珍珠,想今天晚上,祁先生怕是不能过来了。

珍珠见过傅赢,几次相处下来有点儿熟悉了,主动的叫他咯咯,去牵他的手跟他玩儿,把他当成是比小诚他们小一点的哥哥。

但是对傅赢来说,心中依然是有些芥蒂的。

就是这个小不点,抢走了他的妈妈。

傅赢玩着鹦鹉,给它喂食儿,对珍珠的主动示好总是爱理不搭。

珍珠抓着一颗棉花糖塞到傅赢的鼻子底下,奶声奶气道:“咯咯,糖糖。”

傅赢侧了侧肩膀,躲着珍珠伸过来的小手,珍珠见他躲闪,以为他在跟她玩儿,又把小手伸过去一些,傅赢皱着眉,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凶道:“走开,我不要吃!”

珍珠第一次被哥哥凶,吓了一跳,委屈的缩回了小手,慢慢的垂下了小脑袋,剥着手中的糖果包装。

傅赢眼角瞥了她一眼,小丫头站着没动,卷翘的睫毛下慢慢的蓄上了泪水,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要哭了。

傅赢抿了抿小嘴,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忽然一把抓了她手里的糖,把包装纸撕开了,往她的手里塞了回去。

“我不吃糖!”

他的语气依然不是很好,但是比起之前的态度要好了很多。珍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手中软绵绵的糖,咧嘴一笑,将糖塞在了嘴巴里。

她小手指着鹦鹉,含糊的道:“阿了,它,阿了。”

傅赢看着那一身翠绿羽毛的鹦鹉,嘟嘟囔囔的道:“我知道。”

真是烦死了,每次都要说一遍。

苏湘切了水果出来,看到两个小家伙别扭的相处模式,淡淡的笑了下。

她走过去,将水果放在茶几上,珍珠很习惯的往她腿上爬,抱着苏湘的脖子亲亲脸,傅赢扭头看了看,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大概是吃醋了。

苏湘道:“要来吗?”

傅赢又哼了一声:“才不要。”

小家伙站了起来,把手中剩下的几颗松子丢盘子里,苏湘看他一眼:“不玩了吗?”

傅赢揉了下眼睛:“我困了。”

苏湘明白这孩子是在找理由躲开,便由着他道:“那就先去睡一会儿,到吃晚饭的时候再来叫你。”

傅赢往苏湘的房间走,把门关上后,往床上一趴,被子上有着淡淡的花香味道,软软的,他来了点儿精神,在床上蹦蹦跳跳,只是一个人玩有点无趣,便又躺了下来。

手腕上的表滴滴响了几声,傅赢就这么趴着,打开了手表通讯,傅寒川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住在那边别捣乱。”

傅赢懒洋洋的哼哼了声,瞄到脚上穿着的鞋子,便蹬掉了鞋钻进被窝,含含糊糊道:“哦,知道了。”

傅寒川交代了一句,还想说点什么,发现又没什么可说的,拧了下眉,心里一阵烦乱:“就这样。”

他把电话挂了,对着电脑也没什么看报表的心思,便直接关机下班。

餐厅里,裴羡倒着红酒,似笑非笑的瞧着对面坐着的男人说道:“怎么,今儿这么好的闲情逸致,跟我一起吃烛光晚餐?”

傅寒川嫌恶的瞪了他一眼,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餐厅里坐着的大多是情侣,像他们这样两个大男人一起吃饭的,几乎没有,角落倒是有一桌也是男人,不过看着也像情侣。

傅寒川心情恶劣,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好?”

裴羡慢条斯理的晃着酒杯,含笑的狭长眼睛睨他道:“你今晚没做工作狂,也不回家做二十四孝老爸。”

傅寒川直接抓了桌上的纸巾揉成一团丢他,没好气的说道:“今晚傅赢住她那儿。”

裴羡抬了下眉毛,有些明白过来了。

难怪这么坐立不安,原来儿子跟苏湘一起睡去了。

裴羡笑了下道:“大方点。”

“不过我很意外,你怎么会答应的?”

湘园,那可是祁令扬的地盘。孩子过去玩一会儿还能忍一下,但是住在那儿,心里这疙瘩不难受?

哦,估计这会儿正郁闷着呢,不然也不会连工作都放下了。

傅寒川切割着牛排没回应,裴羡轻笑了下,抿了一口酒后也拿起了刀叉吃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一起吃饭确实没有什么意思,傅寒川看了一眼裴羡,把有人寄了苏湘与祁令扬照片的事情说了下。

裴羡一愣,抬头看他:“你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寄照片的事与网上潜规则的新闻前后时间相差不远,而且都是与苏湘有关,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一起去。

傅寒川道:“在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以前,无法肯定。”

裴羡从衣服胸口抽了一支笔,就地在餐巾纸上写下这两件事。

他的笔在纸巾上一下一下的敲,站在他的角度想这两件事。

“如果说,对方将苏湘跟祁令扬的照片寄到卓雅夫人那里,那么应该是为了阻止你跟苏湘复合。毕竟傅家老宅那儿是最容不下苏湘的地方。那些照片,更是加重了老宅那边对苏湘的反感。”

“可是这边又爆出了你跟苏湘的潜规则事件,而且是在节目播出一半的时候放出消息……很显然,对方不在乎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只是想要搞臭苏湘的名誉,让她在下场比赛中无法顺利晋级。”

“所以,这件事我才更倾向于来自苏湘的对手对她的抹黑。”

傅寒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着桌上那张摊开的餐巾纸,眉心皱拢着。

他冷声道:“这么说,就是有两股人,在盯着苏湘?”

他将这两件事拿来做过对比,得出的结论是跟裴羡一样的,裴羡的说法也就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183 我都听到了,二更

苏湘刚跟傅赢解释缘分的事,傅寒川的这通电话,就跟打脸似的。

她不知道傅寒川干嘛打这通电话过来,她并不想接。

然而傅赢在看着,苏湘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起来:“喂……”

傅寒川坐在书房,前面是漆黑的夜色,零星的雪片慢慢洒落,男人磁性的嗓音响起:“雪下了。”

苏湘皱了下眉,往窗边看了一眼,窗帘已经被她拉上了,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

苏湘道:“嗯,还有什么事吗?”

下雪了,就跟她打电话?

该不是喝醉了吧?

傅寒川听着女人不冷不热的声音,口气就温柔不起来,恶声恶气的道:“晚上给傅赢盖好被子,别给他着凉了。”

苏湘无语,也不知道是谁感冒还去医院打点滴的。

“嗯,知道了。”

“……”

苏湘听着对方安静的声音,再问了句一:“我就要睡了,还有别的事吗?”

嘟嘟嘟……

苏湘看了看手机,这个人真的是莫名其妙的。

苏湘把手机搁回柜子上,一低头,傅赢正瞧着她,那一张脸,让人马上就想起跟他相似的那个人,顿时脸上一阵微窘,她道:“你爸爸让你早睡早起。”

傅赢慢慢的缩回被子里,嘟囔道:“我都听到了。”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苏湘更加无语了,她给傅赢掖了掖被子,关灯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拿过来调成了静音。

之前的谈话,也就因着那一通话电给打断了。

夜里安静,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睡在她旁边,这是前所未有的。

一种全新的心情充盈在她心里,一时倒难以睡着了。

珍珠大概是做梦了,手指抖动了下,苏湘轻轻拍了拍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小丫头安静下来,鼻息深重。

一转头,就见傅赢睁着眼看她,苏湘唇角一弯,在他额上也亲了下。

傅赢小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他翻了个身,窝在苏湘的胸口,苏湘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淡淡一笑,拍着他肩膀哄他入睡。

“要不要讲个故事?”

傅赢闷着声传来:“不要。”

过了两秒,他又改了主意:“我想听大闹天宫。”

苏湘:“好……”

故事只讲了一半,傅赢便睡着了。苏湘听着儿子沉稳的呼吸声,也有点儿昏昏欲睡,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闪烁,她看了看,轻手轻脚的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等一下。”

苏湘的声音压得极低,轻手轻脚的从两个孩子中间起身,裹了件外套走到阳台。

阳台是密闭的,并不冷,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飞舞起来的雪花。

真是的下雪了啊。

电话里,祁令扬温柔的声音响起来:“两孩子都睡下了?”

苏湘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淡淡幸福微笑。

祁令扬道:“累吗?”

苏湘摇摇头:“还好,挺高兴的。”

“不过,珍珠晚上没有看到你,找你来着。”

祁令扬想珍珠,也想苏湘,想看看她。

此时,他的车就静静的停在马路上,他熄了车前灯,望着那些飞舞的满天雪花。

他道:“你高兴就好。”

他顿了下:“下雪了,看到了没?”

“看到了,好看。”

祁令扬的指间夹着根烟,紫色的烟星微微闪烁,一缕孤烟袅袅升起,透着寂寞。

他道:“我想起了凤城的雪。这几天,那边的雪应该已经厚厚一层了吧。”

凤城比北城的气温更低,很早就开始下雪。苏湘记得他们从凤城过来的那天,就是下着雪。

“苏湘,你还记得我们在凤城看雪的那一晚吗?”

苏湘默了下,脑子里浮现那一晚,眼睫轻轻的眨了下。

那天,下着比今晚更大的雪,她一个人坐在简陋的庭院,不知冷的看着漫天的雪。

那时候的她,刚知道自己不能说话的真相,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祁令扬抱着珍珠来找她,告诉她杜若涵死了,告诉她,他怀里的那个婴儿以后就是个孤儿了。

那一晚,她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两人看了一夜的雪。

那天过后,她是另一个苏湘。

苏湘的声音低低的:“记得。”

两人都握着手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只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欣赏着雪景。

过了不知多久,祁令扬的声音才传过来:“很晚了,睡吧。”

“嗯……”

电话挂断后,苏湘心中无比的宁静。

进入门内,她的脑子里蓦然响起另一道低沉的叹息似的声音“下雪了”。

她的脚步一顿,转头又看了一眼窗外雪天,微抿了下唇瓣。

傅家别墅,此时的傅寒川坐在西边的玻璃房里。

头顶是玻璃,前面也是玻璃,有种幕天席地的感觉。

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傅寒川此时平躺在上面,手边放着一杯红酒,已经这么躺着不知多久。

大白猫将脑袋枕在他的腰上,睡得呼噜响,跟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起,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寂寞的声音。

男人一条手臂枕在脑袋下方,英俊的面容平静。

看着雪,却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他唯一陪着苏湘坐在这里看夕阳的那天。

桌上放了一瓶酒,她做了煎饺。

但是那天,他终究没有陪她把夕阳看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她一个人把酒喝完了,醉沉沉的趴着睡着了。

那件事,他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此时脑子里却分外的清楚。

也更明白了,一个人看风景,是多么的无聊。

也就明白了,那时候她一个人看着夕阳落下的心情。

那时,她肯定看到了他们婚姻的尽头。

傅寒川自嘲的牵扯了下唇角,捏着酒杯抿了一口。手指在身侧的大白猫上摸了一把,惊醒了沉睡中的猫儿。

大白猫伸长了身体,爪子在毛毯上抓了两把,伸了伸懒腰,又窝了回去,靠着男人的身子舔爪子,对那只在它毛茸茸的身子上抚摸的手指也顺便舔了舔。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大手一抓,将猫儿放在胸口,捏了捏它柔软的耳朵,换来猫咪温柔的蹭蹭。

……

祁令扬跟苏湘结束了通话以后,又一个人看了会儿夜色,直到指尖的香烟燃烧结束。

车子经过一家电影院,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手里抱着一捧爆米花,像是拖着他往车那边走,大概是刚看完电影去下一个场子。

祁令扬微微一怔,想起来现在闵悦真在跟乔深交往。

他轻笑了下,那女人总能自己找乐子。以前一个人买两张票,现在总算有人陪着她不浪费另一张票了。

他下了车,往电影院里走,恍然想起来,他跟苏湘还没有来看过一场。

闵悦真坐在车里,看着那一个身影往电影院里走进去,脸色微微一黯,低头沉默的看着那个空了的爆米花盒子。

乔深系上了安全带准备开车,身边的女人突然安静下来,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闵悦真舔了舔嘴唇边的奶油味儿,笑着耸了耸肩膀,把空了的盒子给他看,说道:“没有了。”

乔深:“……”

就只是吃完了爆米花,至于这样吗?

闵悦真轻轻一笑:“送我回家吧。”

她将盒子挤扁了放在一边,歪头看着窗外轻飘飘的雪,乔深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感觉这女人前后不一样,突然就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车子前行,闵悦真突然道:“乔深,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忘不掉的那种?”

乔深抿着嘴唇,没有一刻犹豫的道:“没有。”

很久以后,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说:有。

此时,闵悦真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舍不得看到她受伤?”

还是那一个答案,简短的两字:“没有。”

很久以后,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说:有这么一个人,让他心疼。

闵悦真轻轻的扯了下唇角,忽然侧过身体,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车子猛地打了个斜,幸亏此时路上车少,不然就出事儿了。

乔深踩了急刹车,胸膛的心跳还在狂跳,他羞恼的瞪着女人:“你搞什么!”

闵悦真那一双含着风情的眼眨了眨,抛了个魅色:“亲你啊。”

乔深顿时脸色通红,连耳朵都红了,他偏过头,深吸了口气才继续开车,瓮声道:“以后不要这样,危险。”

闵悦真咯咯的笑:“真可爱。”

她转头看着前方,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来,咬住了唇瓣,手指也捏紧了……

到了公寓,她从乔深的车上下来,乔深怕她硬拉着他下车,把人送到以后说了句晚安,就急匆匆的走了。走的时候,闵悦真看到他的脸还是红的。

她咯咯的笑,直到车子看不清了,她的笑声停止,眼眸落寞了下来。

一步一步的往楼道里走,自动感应门感觉到物体靠近,自动打开,闵悦真站在门中间脚步一顿,前面是热乎乎的暖气,背后是凉飕飕的冷风。

她的脑子里浮现了那一道身影,终是忍不住,转头往停车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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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把人气个半死 6000+为LL加更1000

祁令扬买了二十二点的电影,一部记录片。

这种电影,很少有人看,偌大的放映厅只有零落的几个人坐着,不需要找位置,随便哪个空座就可以坐下来。

一个多小时放映结束,出场的时候他微微一愣,前面的休息区,一个女人坐在那里,桌上放着杯奶茶。

她的腿伸长了,双脚叠在一起轻晃,低头在刷着手机玩。

祁令扬了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闵悦真抬起头来,抬了抬鼻子上架着的眼镜,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说道:“你这是刚看完?”

祁令扬看了看她,自然也看到了奶茶下压着的两张票,他道:“你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了,怎么,意犹未尽还打算再看一场?”

他转头往四周看了眼,然而并没有看到乔深的身影。

闵悦真拿起奶茶喝了一口,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刚来。”

祁令扬微蹙了下眉,瞧着面前的女人。

他很肯定,一个多小时前,他到看的那个捧着爆米花的女人就是她。

闵悦真对他看过来的视线头一回感觉到了不舒服,她垂下眼眸咬了下吸管,笑笑说道:“你看错了吧。”

祁令扬张了下唇想要说什么,闵悦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说道:“你看什么了,难得见你看回电影,苏湘呢?”

祁令扬道:“今晚她有事。”

闵悦真看着他温润脸孔下的落寞,试探着问道:“为了那个新闻不高兴?吵架了?”

祁令扬看她一眼:“不是。”

窗外的雪继续下着,比起之前更大了。他了看眼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去了。”

闵悦真唔了一声,将桌上两张电影票收回口袋里。

她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手里握着的奶茶其实早已经凉了。

她扯了扯唇瓣露出一抹苦笑,猛吸了一口奶茶,丝丝凉凉,奶茶的甜香味道也大失口感,不那么好喝了。

再次进到电影院的时候,对着冷清的电影院大厅,她看着前面滚动的电子版电影预告,完全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挺傻的,就只凭着那一道背影就跑过来了。

她应该马上就离开的,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那辆雪下的车,不知道是电影院的暖气更加吸引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来一趟,她重新走了回去,按照老习惯那样,随便的买了两张票,就坐在那里耗时间。

前面还有几步路,就是电影院的大门了,闵悦真的脚步踟蹰了起来。

祁令扬感觉到背后的视线一回头,闵悦真的视线来不及收回,慌乱之下鼓在腮帮子的奶茶一半喷了出来,一半勉强的吞咽下去,用力的咳了几声。

她低着头,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找纸巾,一张纸巾递到了她的眼皮底下。

闵悦真一怔,将纸巾接过来擦了擦嘴唇,低声道:“谢谢。”

莫名的,气氛就尴尬了起来。闵悦真擦拭完了唇角,低头擦了擦衣服上溅到的奶茶渍,最后蹲在地上也擦了起来。

她不敢抬眼,不敢去猜,祁令扬从她的那些慌乱中发现了什么。

他一直都是个仔细的人。

那一片地面已经擦干净了,雪白的纸巾此时吸饱了水分,指尖黏黏的。

祁令扬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开口道:“难得看到牙尖嘴利的闵大律师有这样的一面,忘记拍下来了。”

闵悦真的手指微微一顿,站起来走到垃圾桶边,将纸巾丢进去,尬笑着说道:“不小心被珍珠噎到了。”

这句珍珠让祁令扬想到了家里的那位小珍珠,笑说道:“那你以后还是改别的口味。”

闵悦真牵动了下唇角,往前走去。

一到外面,寒意瞬间扑面而来,冻得人打了个哆嗦。祁令扬往车子那边走,车盖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闵悦真咬了下嘴唇,看了一眼路边缩着脖子裹在军大衣中卖红薯的老爷子。

特质的红薯炉子,每个铁皮抽屉里都烘烤着圆滚的红薯,寒冷冬季里,尤其是这样的深夜,那种焦香的味道让人抗拒不了。

闵悦真快步走过去买了两个红薯,趁着祁令扬还在暖车的时候,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祁令扬正要离开,听到声音将车窗放下了:“有事?”

从窗户中递进来一只红薯,闵悦真道:“难得一起赏个雪天,有没有兴趣再看会儿?”

祁令扬往外看了眼,再看向闵悦真,她双手捂着红薯抬头望天,鼻子微微发红。

祁令扬默了下,推开车门走下来。

路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两人一起走进去,祁令扬买了两杯热牛奶让店员加热。

闵悦真先走到靠窗的休息区坐下,祁令扬等牛奶热好了,便拿着走了过去。

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自己则在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前面的路灯橘黄,白色的雪片在灯光下也染上了一层橘色,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走过,在一片踏平了的薄薄雪地上,再多上几个脚印。

偶尔便利店的门口,会响一声“欢迎光临”。

祁令扬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问道:“跟小男友相处的好吗?”

闵悦真啃着贴皮的那一层红薯,焦香的口味深得她喜欢。闻言,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的道:“你说的我好像老牛啃嫩草一样。我就只比他大了一岁。”

“唔,大了一岁……”祁令扬点了下头,“这样挺好的。”

“你这么大年纪了,确实应该好好找个人嫁了。”

闵悦真一脚踢了过去,拂了一把肩膀的头发:“去你的年纪大,我才十九,明年也就二十。”

祁令扬拎起牛奶,跟她的那一杯碰了下,说道:“那就敬你的二十,也祝你争取在‘二十’之前成家。”

话落,他想到了些事,勾了下唇角一笑,自己仰头将那一杯牛奶当成酒那般喝了。

如果不是傅寒川突然冒出来的结婚,这个时候,他应该与苏湘已经筹备婚礼了……

闵悦真了解祁令扬那闷头一饮中的苦涩,牵着唇笑了笑,杯子贴在唇瓣边轻抿。

“好,借你吉言。”

祁令扬喝完了那一杯奶,站了起来说道:“时间真的不早了。明天还上班,先走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门口挂着的铃铛一阵脆响,靠窗的那一桌,闵悦真呆呆的坐着,感觉到眼睛有些湿润,抬手一擦,指尖有些水渍。

她胡乱的抬手一抹,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道:“还不如直接说破……”

对于一个暗恋的人来说,既希望对方永远不知道,又希望他知道,这样就不必那么挣扎难受。

可真的等对方看出了心思,一句不伤自尊的话,又将她难受的想落泪。

哪怕对方说得再婉转,听来依然是那么的让人难过。

“还不如说得狠心一点儿……”

难过的是,她明白自己的暗恋应该结束了,哪怕偷偷摸摸的也不行;难过的是,他即便知道她喜欢他,他也不会做出回应。

可该谢谢的是,他还愿意陪她看一次雪,一起吃一次烤红薯……

……

第二天,天气放晴,外面果不其然的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傅赢起床后,蹲在院子里堆雪人。

苏湘做了早餐出来找人,张妈说在外面院子里玩,苏湘便寻了出去。

就见雪地里,傅赢自己堆出了一个小雪人,胖嘟嘟的身体,圆圆的大脑袋,有模有样的。

傅赢摘了两朵还是花骨朵的腊梅插在眼窝里,苏湘想起很久以前,她也堆过的雪人。

时间过去太久,她自己都快忘了,而现在,傅赢堆的雪人已经比她的好看了。

“进来吃早饭了。”

苏湘对着傅赢招了招手,把孩子叫了回去,餐桌上,她嘱咐他道:“今天妈妈送你去学校,想好中午要吃什么了吗?”

傅赢不大想去学校,一只手捂着眼睛道:“我眼睛还疼呢。”

苏湘笑了下道:“你的眼睛已经擦过药膏了,不过一会儿妈妈的化妆品可以给你用一下。我可以给你弄得跟昨天一样,这也,王晓明同学看到你的时候,就不会说你打掉他的牙齿了。你的那些同学,就不会说你打架,不跟你一起玩了,是不是?”

傅赢嘟着小嘴,闷不吭声的吃早饭。

苏湘支着下巴看着儿子,说道:“傅赢,在那个同学跟你道歉以前,妈妈绝不会让你先跟那个同学道歉的,你相信我。”

孩子不愿意去学校,除了害怕闯下的祸以外,更怕的是为了平息事端,家长老师逼着他道歉。

她的儿子,为她受了委屈,她怎么会让她的儿子再受一次委屈?

到了学校,苏湘看到等在门口的傅寒川,有点儿意外,又不是那么的意外。

傅赢在学校打架的事情,傅寒川已经知晓。以傅家的地位,傅寒川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了,而以他的身份,学校怎么都会给他面子。

傅赢看到傅寒川那一张板着的脸孔,瞪了苏湘一眼,说好了不会告状的。

他不情愿的往傅寒川那边走过去:“爸爸。”

傅寒川揉了下他的脑袋,嗯了一声抬眸看向苏湘,他的眼神平静,问道:“昨夜睡得还好?”

苏湘点了点头:“还好。”她看了一眼傅赢,对着傅寒川说道,“孩子的事,我说了我会处理,其实你不用过来的。”

傅寒川声音冷淡:“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再说了,这些年孩子的事,你……”

看着苏湘尖锐起来的眼神,傅寒川到了舌尖的话打了个滚,硬生生的说道:“你没有经验。”

他原本想说,这些年关于傅赢大大小小的事情,她知道多少,又管过多少。

这句话若是说出来,只怕她会当着孩子的面打上来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经验,是你在学校盖大楼,资助学校经费所得来的威望?”

傅寒川拧了拧眉毛,但并没有完全否认。

他很忙,每天的事情那么多,学校这边傅赢惹了麻烦,他只过来走一趟,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给学校弄点钱就算完事了。

就算是在私立学校,也是这么来的。

且不说他在这个学校投入了多少钱,先天上就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那些家长口没遮拦不会教孩子,就活该被揍,道什么谦。

苏湘淡淡说道:“如果你愿意别人背后说你仗势欺人,让傅赢没朋友,你就随便。”

说完了,她便牵着傅赢的小手往里面走。

孩子去教室上课,苏湘往教师办公室走。

在追责这件事上,相信对方也不会为了一颗牙齿让自己的孩子在家“休息”几天,让孩子在课业上脱节的,要知道现在就快期末考试了。

到了教师办公室,老师见到苏湘笑着打招呼:“傅赢妈妈,这么早就来了。”

她看到苏湘身后站着的傅寒川,就像脖子里塞下一把雪似的,后背一阵寒凉。

不知道这位先生来,会变成什么样。

她虚虚的对着傅寒川笑了下:“傅先生也来了。”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大爷似的在一张座椅下坐下了。他冷冷道:“那个打人孩子的家长呢?”

“呃……傅先生,理论上来说,是傅赢先动的手。”老师婉转的纠正道。

傅寒川皱了下眉,苏湘站在一边看了他一眼,无语的摸了下眉毛。

老师看了看两人,过去倒了两杯水过来:“傅先生傅太太,先喝茶。”

“傅太太,你坐。”

苏湘在傅寒川旁边的椅子坐下,安静的办公室内,这样的气氛不怎么令人舒服。好在没过一会儿,王晓明的家长也来了。

同苏湘他们一样,对方也是来了夫妻两人。

王晓明妈妈见到老师就先告状起来,她激动的道:“老师,我们家王晓明昨天回去后饭都吃不下,你说好好的孩子被那样打,我们这做家长的看到了,心里该多难受!”

“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啊,凭什么我的孩子说几句,就要被人按在地上打!”

“我家王晓明,早上害怕的都不敢来学校……”

王晓明妈妈上来就跟机关枪一样,说着说着还心疼的抹起眼泪来,一边指着自己的男人:“要不是他爸爸说陪他过来,他到现在都不敢出门,说怕被人打……”

王晓明的爸爸长得人高马大,身体还特别的魁梧,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铁塔似的感觉,如果是他的家人的话,倒是很有安全感。

苏湘依然坐在一旁,看着那女人给老师哭诉。

老师也是头大,眼角瞄着角落的傅寒川,不过她此刻是调解员,只好先劝说道:“王晓明妈妈,这件事我昨天都了解过了。虽然说是傅赢先动了手,但是王晓明说话挑衅在前。”

她看了一眼苏湘,又看了看傅寒川说道:“现在傅赢的家长也来了,大家一起协商,把事情解决了好。”

“王晓明妈妈,你的验伤报告带来了吗?”

女人听说验伤报告,立即从包里将报告拿了出来,说道:“你看看,这就是医生的诊断。”

“说我儿子的这颗牙已经换过了,不会再长了。”

“老师你说怎么办,就让他一辈子缺这么颗牙吗?”

“那得多难看,以后他不是要自卑了吗?”

苏湘在牙科方面没有什么了解,所以昨天带傅赢去验伤的时候,还特意的去了一趟牙科咨询了下。此时再听王晓明妈妈哭诉了一通,想这女人是个能说的。

老师为难的看了一眼傅寒川,习惯性的认为这件事该是傅赢爸爸来解决了。

苏湘轻咳了一声,出声道:“王晓明的妈妈,是吗?”

女人听到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是啊。”

苏湘笑了笑,说道:“我就是傅赢的妈妈,前段时间亲自活动上,我们见过的。”

只是那时候各自为阵,没有多关注彼此罢了。

女人又看了眼苏湘,说道:“你是傅赢的妈妈最好,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吧。”

她把那份诊断报告递给苏湘,让她自个儿看去。

苏湘看着病历卡上一连串的连体字,要说让她看,她还真看不懂这写的啥,姑且就认为是她说的那样吧。

病历卡上还附带着药物收费单,开的是消炎药,价格还挺贵的。

不过她留意了下孩子的年龄,同傅赢同年。

苏湘将报告还给了那女人,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说,我们可以负责王晓明同学的植牙费。”

女人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可苏湘就此打住,女人瞧了瞧她:“就这样,没了?”

苏湘问道:“王晓明妈妈还想听什么?”

女人气呼呼的道:“我一定要傅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们家孩子赔礼道歉!”

角落里的傅寒川冷着一张脸,他已经浪费了半个小时坐在这里听这女人的聒噪,居然还要他的儿子当着全班的面赔礼道歉!

“哦,要多少?”

傅寒川不耐烦的将叠着的长腿放下来,声音里透着冷意。

一听说对方愿意赔钱了事,王晓明妈妈就说起来了:“现在要去补牙肯定是不行的,就快要考试了,不能让他分心,就等寒假吧。”

“不过我已经打听过了,植牙两万,再加上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七七八八的不要多,就给个十万吧。”

老师皱了皱眉,植牙那么贵吗?而且这赔偿要十万……如果傅先生愿意息事宁人的话,倒是可以很快就解决。

苏湘微扬了下眉毛,跟她预料的差不多。

因着这上了次新闻,人家都已经盘算的很清楚了。

苏湘心里也打着算盘,十万,她还拿得出来,只是这十万拿出来了,傅赢的公道就一百万都换不回来了。

她轻笑了下,傅赢这个年纪,还没开始换乳牙,但不排除对方孩子已经换了,而傅赢好巧不巧的,把人家的恒牙给打掉了。

但这寒假一说,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猫腻了。

一个寒假一个月,换牙的话,足够长出来了。

苏湘看了女人一眼,不紧不慢的从包里也拿出了诊断报告,她递给老师道:“老师,你看看,这是我们家傅赢的验伤报告。”

她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她的手,傅寒川微眯了下眼睛,看了苏湘一眼。

她不卑不亢,也不趾高气扬,只是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

老师惊讶的看了苏湘一眼,将报告拿了过去,傅赢的伤,一个在眼睛,一个在鼻子,眼科跟耳鼻喉科都挂了诊。

苏湘慢慢道:“傅赢的眼睛受伤,医生说眼下看起来没事,但是孩子还小,不知道是否会因为撞击而伤到视网膜或者眼神经。”

“还有他的鼻子,可能因为这一拳头,以后会习惯性流鼻血。”

“王晓明妈妈,你说,这事儿可怎么算?”

女人从老师手里把诊断报告抢了过去,胡乱的看了眼,同样的,上面是医生的那种叫人看不懂的连体字,她的神色有点儿不镇定了,说道:“只是打了两拳,流了点鼻血,哪有这么严重!”

苏湘冷冷看着她道:“刚才王晓明妈妈说,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凭什么我的傅赢受伤,听起来就不算个事儿呢?”

女人嘴一瘪,生气道:“问题是你的儿子先动手的,我儿子是自卫!”

苏湘面色更冷了一些,她道:“我只知道,王晓明同学口出恶言,攻击傅赢的父母!试问如果是你的孩子,你们夫妻被人恶意侮辱,他会任人辱骂?”

女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虚的躲闪了下眼睛。

在看那个舞蹈节目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就爆出了很多弹幕出来,他们夫妻也便跟着起哄随便的说了起来。

但是此时,人家夫妻都在这里,潜规则什么的,这跟网上说的那些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女人犹自强撑着梗了梗脖子道:“谁知道你们,反正我们小老百姓是安安分分,没有那么多风言风语的。”

苏湘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一些家长因为不会教孩子,导致孩子在外面被人打被人教训?”

“但是社会上的人,对此并没有说打人的不对,反而说,因为这个孩子欠教育,才让社会教育了他?”

苏湘只是引用了最近的一些公共事件,因为熊孩子的事情,妈妈圈里还流传了起来,都说家长不会教孩子,那就等着以后被别人教育。

但其实孩子的教养,都是来自家长的言传身教。

老祖宗的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

老祖宗还有一句话说的很挺好: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女人的脸色迅速涨红,她是说她不会教孩子的意思吗?

她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好好的来跟你讨论赔偿问题,你扯开什么话题?”

苏湘道:“我只是就着你的话,说了些事实而已。”

“回到之前的赔偿问题,王晓明妈妈,我说了,如果你孩子的牙齿再也不能长,我可以承担所有的医药费,但是傅赢的眼睛跟鼻子,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希望你可以承担起责任!”

女人一听也要赔偿,不由心虚了下。

她看了一眼苏湘,想不到她瘦瘦小小的,气场这么强。

她咽了口唾沫,又梗了梗脖子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就因为你们有权有势,就可以耍赖欺负我们了吗?”

她给自己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她男人走了过来,铁塔似的往苏湘面前一站,巨大的阴影落在她面前,苏湘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却抵着一个坚硬胸膛。

苏湘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傅寒川在她的身后,面色冷傲的对着那个男人。

傅寒川身材虽然高大,但没有那么魁梧,对方那身材,看着像是健身教练。

只是傅寒川常年以来的一张冰山脸,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更不好惹。

而且此时都知道他的身份是傅氏总裁,这些平时接触不到的大人物站在这里,一般人巴结都来不及,谁还敢轻易得罪。

谁知道会不会这会儿给了钱,回头就找人把他们给收拾了。而且这实验小学很难进来,万一学校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他们儿子刁难怎么办?

为了区区十万,好像有些划不来。

那男人沉着眉眼,还在估算着利弊,他女人心思活络,眼睛一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上,忽然大声道:“老师,你是帮我们做协调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难道因为对方有权有势,你们就包庇了吗?”

“还有啊,就算现在他们愿意赔偿我们了,以后你们学校,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对我家孩子有意见!”

苏湘沉了口气,说道:“王晓明妈妈,人家老师只是在这里做个公证人,事情是我们双方在协商解决。”

“只是听你的语气,我怎么觉得,你穷你有理?”

“你们这么做,有想过王晓明同学会有样学样吗?”

“我、我们……”女人语塞,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却没有办法辩驳。

傅寒川微挑了下眉梢,垂眸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女人。

她是个哑巴的时候,就能说,比手画脚的一番说,或者用她的手机软件,把对方气得半死,但她若是不愿意开口,也能把人气个半死。

而此时,傅寒川对眼前一幕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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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掌刮陈晨 6000+钻石加更1000

最后还是在协调下各退一步,双方都不再追究对方的责任。

老师把两个孩子叫了过来,在办公室内让他们握手言和,然后回去各自写一篇检讨交上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走出校门外,苏湘兀自往自己的车那边走去,傅寒川在苏湘打开门的时候长臂一伸,将她打开的门给推了回去。

此时天空已经显晴,阳光将积雪的白光反射了来回,苏湘不得不眯起眼睛瞪着傅寒川。

“你干什么!”

傅寒川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对着苏湘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所谓的据理力争,我浪费了多少时间?”

男人的声线冷幽幽的,表达着他的不满。

风吹啊吹,脸上针扎似的疼,苏湘不想在这里跟他耗时间,将脸颊前飞舞的头发夹在耳后,她扫了他一眼道:“你可以离开的,又没有人叫你留下。”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指手抄进了口袋,他睨着她道:“苏湘,你以前可没过河拆桥的毛病。”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那魁梧男人想要用威势来压人的时候,谁在她背后撑腰的?

苏湘吃瘪,抿了抿嘴唇,瞪着他道:“难道你以为,那个男人真的敢在老师面前打我吗?”

不过是做做样子,如果那人真敢动手,她就敢送他局子里去。

说完,苏湘便又一次的打开了车门,迅速的坐了上去,并且用力的关上了门。

傅寒川这回没再拦着她,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看着那色红小车在两边堆起的积雪下嚣张的消失。

呵呵,跑得够快的……

傅寒川站在原地,手机响了起来,他把电话接起来:“喂……”

电话的另一头,乔深的声音传过来:“傅总,你在哪里?”

傅寒川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校名,说道:“怎么了?”

乔深道:“傅总,给太太做手术的那位郑医生找到了。”

傅寒川眉头一蹙,握着挂断了的手机快步的往车子那边走去,几秒钟的时间,宾利迅速的在马路上消失。

傅氏大楼里,乔深等候在总裁办公室,一会儿功夫,傅寒川便回来了。

乔深:“傅总。”

他看着傅寒川踩着稳健的步子走进来,一直到办公桌的座椅坐下。

傅寒川面色冷峻,说道:“怎么说?”

乔深道:“我已经跟那位郑医生说好,等过一会儿你就可以跟他视频连线了。”

傅寒川“嗯”了一声,眉心蹙起着,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乔深在电脑上操作了会儿,等视频连接上,便将电脑转了过来:“傅总,可以了。”

只见一张稍显老态的脸出现了屏幕上。从乔深之前给的资料来看,这个人之前曾经坐过牢,出狱后又一直风餐露宿的到处奔走,长得显老也就不奇怪了。

傅寒川道:“你就是郑医生?”

屏幕里,男人点了下头,茫然中透着不解:“你是……”

乔深在一边对着傅寒川解释道:“我们派过去的人刚找到他。”

傅寒川点了下头,再次看向视频说道:“我就是傅寒川。”

对方显然有人跟他提起过傅寒川这个人,他点了下头,不紧不慢的道:“我听说你找了我很久。你有什么事?”

傅寒川道:“我想问两年前,你是否曾经给一个哑巴做过手术?”

男人笑了笑,说道:“找我做手术的人不少,你说的是哪一个?”

“苏湘,不知你可否有印象?”

就见屏幕中的男人微怔了下,随即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乔深一急,说道:“不可能!”

也就过去了两年时间,就算病患再多,也总该有一点儿印象的,而且苏湘也是那个公益组织的,她就是遇上了他,才能够治愈。这种特殊经历,不可能会忘记的。

找了这么久,他们想听到的答案可不是什么“不记得了”。

傅寒川看了急切的乔深一眼,对他使了个眼色,乔深憋着气往后退了两步。

傅寒川再道:“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受人所托,不可以对外说?”

相隔千里的两个男人,就隔着屏幕这么对视着,郑医生可以清楚的看到屏幕里男人冷冽的脸孔,刚毅的线条,好像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

郑医生曾经在医学界也算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微微笑道:“无论是什么病人,作为医生,我们有保密原则。不知道傅先生为什么要问呢?”

傅寒川的薄唇抿着,说道:“我是她的丈夫。”

郑医生眉心微蹙了下,双眸瞧着别处似乎在思考。他道:“既然傅先生说说她的丈夫,那为何不直接问她本人,要费这番功夫来问我呢?”

男人依然是一副微笑脸,和蔼可亲的样子,乔深看着他却像是老狐狸。

讲了半天,什么都没说,还暗讽了别人。

他悄悄的看向傅寒川的脸,跟在老板身边这么久,当然知道他是个很不好说话的人。

果然,就见前面男人搁在腿上的手握紧了。

傅寒川面色平淡,声音也是冷淡,他道:“就算是夫妻之间,也是有秘密的,不是吗?她回来给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我总要知道一下吧?”

郑医生笑道:“傅先生,你刚才说是夫妻间的秘密,那我一个外人,就更不好插手了。傅先生若是真的想知道,不妨再对你的妻子好好问问,她愿意的话,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傅先生,我手上还有好几个病人在排队,你自便。”

屏幕上多出一只手,男人在关摄像,随即屏幕黑了下去。

傅寒川的面色阴寒,攥紧了拳头。找了那么久,这么几分钟的对话就结束了?

乔深也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个答案,去找太太问话,那不是废话吗?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黑脸的傅寒川,说了句“老油条”。

傅寒川看了看他,拧着眉没说什么。

乔深又站了会儿,左思右想,那医生把事情瞒的那么紧,又说什么保密原则……他道:“傅总,该不是我们没给他钱吧?”

傅寒川瞪了他一眼,说道:“他是因为贪污受贿坐牢,如今在做公益赎罪,你觉得钱能撬开他的嘴?”

这么一想也是……

乔深看了眼傅寒川冷面如铁的侧脸,正想找个理由先走人,办公室的门敲了两声,随即小嘉走了进来,她先看了眼站在傅寒川身后的乔深,对着傅寒川道:“傅总,裴先生跟莫先生来了。”

话音落下,裴羡跟莫非同自顾自的走进来,乔深立即对着傅寒川点了下头道:“傅总,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说罢,他跟裴羡只礼仪性的点了下头打了个照面,便赶紧走了出去。

裴羡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无所谓的坐了下来,他看了傅寒川一眼,说道:“你这是什么脸色,谁得罪你了?”

这些年,莫非同来傅氏的次数极少,他懒懒的看了眼傅寒川,兀自把玩着手机。

傅寒川将电脑关上了,说道:“你俩这时间跑过来什么事?”

裴羡道:“还能什么事?”

两人眼神交换过,傅寒川道:“这么说,你是找到了散布谣言的人了?”

裴羡看了眼莫非同,指了指他道:“他找到的。”

莫非同神色冷漠,甚至带着点儿煞气,倒是有点黑道少爷的气质了。就他这个脸色,看到他的人都要绕道走。

傅寒川看向莫非同:“谁?”

莫非同的手机一收,从齿缝里蹦出个名字来:“陈晨。”

当潜规则的爆料爆出来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莫非同这边自然也不是袖手旁观。

傅寒川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看向裴羡:“她?”

裴羡的脸色也是颇为意外,他道:“看来我们都想错了。”

“原以为是竞争对手想把苏湘的团队拉下来,没想到是她做了这一手。”

其实回头来想,苏湘跟傅寒川的事情是三年前的事了,而苏湘又是幕后人,并没有像明星那么招人眼球,却独独的爆料跟拍她跟傅寒川有关系,显然是知道她曾经的往事的。

名利场中,为了上位,多的是看不见的黑操作,爆对方黑料更是最多的手段,但陈晨并非圈内人,她这么抹黑苏湘,她图什么?

裴羡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她为什么这么做?”

莫非同眸光阴狠,声线低沉的说道:“她跟陆薇琪是最好的朋友。陆薇琪不能再跳舞,就把这账算在了苏湘头上。苏湘的团队一次次的顺利晋级,这让她不痛快。”

“可是……”

这个理由听起来是说的过去的,但是裴羡总觉得哪里又有些不对。

“只是,陈晨把陆薇琪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但陆薇琪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跟班。三年前,陆薇琪自作自受,大失人心,除了梁易辉因为爱情对他一往情深以外,陈晨总不见得也是太爱她,所以才不介意吧?”

莫非同没想那么多,看了一眼裴羡道:“我怎么知道。我的人查过去,找到的那些文章的原始发布人,就说是她给钱要抹黑苏湘的。”

“而且,那些照片也是她提供的。”

“这么说,她一早就盯上苏湘了?”裴羡说着,扫了一眼傅寒川。

莫非同没给傅寒川什么好脸色,显然,苏湘这次承受的灾难,又是来自傅寒川。

他讽刺道:“有没有觉得你像个瘟疫,靠近她,她就没好事。”

苏湘混到现在,好不容易可以站起来了,就因为他,又是面临一次灭顶之灾的风险。

傅寒川的心情本就不好,莫非同这句讽刺,让他的面色更加阴寒了起来,裴羡脚尖踢了下莫非同道:“你就少说几句。”

“现在既然找出人来了,找人算账不就好了。”

“而且总算是在大赛前把人找到,这样的话,到了比赛,苏湘的团队就不会再受到影响了。”

傅寒川的薄唇抿紧了,手指紧握着不发一声。他的气息沉沉,心中早已把陈晨捏死了几万遍。

这边正说着,另一头,祁令扬也追踪到了文章发布的源头。

苏湘路上就接到了祁令扬的电话,马上赶了过去。

杂志社的大门此时紧闭,门口站了好几个穿黑衣的保镖。

苏湘走过去的时候,靠门最近的一个保镖说道:“苏小姐,祁先生在里面。”

苏湘点了下头,那保镖将门打开,苏湘径直的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祁令扬转头看了她一眼,苏湘走过去,站在他旁边道:“问到什么了吗?”

祁令扬将一个u盘交给苏湘道:“说是有人给了这个盘,让他们按照上面的写,钱是通过账号打过来的。我查过了,你认识一个叫陈晨的人吗?”

苏湘的眉头皱紧了,低沉道:“认识。”

陆薇琪的狗腿子,她还欠了她一巴掌。

……

此时的陈晨坐在一家咖啡厅,惬意的享受着咖啡跟蛋糕,耳边还有悦耳的音乐可以听。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只平板电脑,看着论坛贴吧,唇角满意的翘了起来。

就算那些人出了律师公告又怎样?

就算让那些新媒体公众号,让那些杂志就禁止转载删文又怎么样?

就算让微博禁言了,又怎么样?

只要这股风刮起来了,就会有无数的吃瓜群众被带动起来。

瞧瞧这一条最新的留言是怎么写的:这个女人几年前就曾经靠着爬床上位,现在被爆料潜规则了,就说是前夫。谁知道是不是又要靠爬床来为自己的团队上位,前夫嘛,老熟人。

这条评论下面,点赞的有上网,留言跟风的有好几百条。

呵呵,她只是放出了一个料,万能网友就能把人之前的事也翻出来,还省得她另外去爆料了。

咖啡厅的门口,几辆车相继停下。

这么多辆豪车同时亮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婚礼租车呢。

砰砰砰,几声关车门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湘从祁令扬的车上下来,看到前面走过来的傅寒川,眉毛皱了下。

不过此时见到他,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傅寒川不可能坐着不动的。

莫非同见到苏湘,朝着她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她道:“小哑巴,你也知道了?”

苏湘点了下头:“嗯。”

“那还等什么,进去吧。”

那三人一起往里面走,傅寒川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黑的跟浓墨似的。

对于莫非同临时变阵营,当着傅寒川的面跑到苏湘那边去的事儿,裴羡摸了下鼻子,拍了下傅寒川的肩膀道:“先进去再说。”

舒适惬意的咖啡厅内,陈晨的手移动着鼠标继续往下看,另一只手去拿咖啡杯,手指忽然一空,眼前落下一大片的阴影,她抬起头来。

苏湘站在她的面前,将那只u盘丢在她面前,面色极为冷傲,她道:“好玩吗?”

陈晨扫了那u盘一眼,再往她的身后一看,嘴唇翘了起来,她抱着手臂道:“找这么多情夫一起来找我算账,苏湘,你够可以啊?”

她并非主动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而是看这些人的脸色,就不是来找她喝咖啡聊天的。

她也并不畏惧这些人,公布那些照片的时候,她就没在怕过。

陈晨话音落下,那一杯咖啡就迎面的泼了过来。

“啊!”陈晨眼睛本能的闭上,感觉到脸上流淌下来的温热液体。

她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眼毁了的白色毛衣,抓着纸巾嚯的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擦着脸上的咖啡渍。

幸好那不是刚出的,不然她就要毁容了。

苏湘冷冷的看着她道:“这是为了洗一洗你的脏嘴。”

“如果不够干净的话,我还可以再来一杯。”

陈晨活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被人泼过咖啡,她慌张的转头看了下咖啡厅,好在这是高档场所,见到她狼狈模样的人只有几个。

眼见着别人拿起手机拍了起来,她大叫道:“不许拍!”

“呵呵……”苏湘一声嗤笑,“你生气什么,只许你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因是高档场所,注重客人的私密性,咖啡厅的大堂经理见着这边有冲突的样子,走过来协调,她看了一眼这么多人,只好找那位泼人咖啡的说话。

她道:“这位小姐,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单独为您提供方便说话的地方,请不要影响了其他客人。”

陈晨慌乱了一会儿,这时候已经镇定下来,她冷笑着道:“苏湘,你以为自己人多势众,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拿咖啡泼我,一会儿那些人的视频什么的流传出去,看你还怎么洗白自己。”

她翻了个白眼,不屑的看向窗外。

苏湘面色冷静,眼角看了几个客人,她对着经理道:“这事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打扰到咖啡厅的营业我很抱歉。”

“今天我请客,那些客人的餐点我全部买单,另外再请送他们一份一模一样的餐点表示歉意,也请他们先行离开。可以吗?”

“另外,请对那些客人说,他们拍下的视频,请他们删除。”

经理犹豫了下,点头答应了。

苏湘抬起下巴,将声音抬起了些,将刚才对大堂经理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道:“由于这位女士的言语挑衅,你们才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我本人并非那个样子,可见我真的是愤怒之举。”

她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打扰到大家,再次表示歉意。”

买单送单再家澄清跟道歉,诚意十足,那些客人也便拿了服务员送过去的额外餐点离开了。

苏湘目送最后一位客人离开,转头看向陈晨。

陈晨刚才并非不想大吵大闹吸引人注意,只是那么做很败坏她的形象。

她也不屑为了这一小段视频把自己弄成个泼妇样子。

反正苏湘的黑料已经足够多,而且后面还有更猛的料呢!

她冷笑道:“苏湘,你可以啊,这些年公关手段见长,会收买人了。”

她将电脑转了过来:“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你能不能也收买了,或者请水军把自己洗白了,说你没有爬床上位,说你没有抢别人的老公?”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陈晨捂着脸,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她不敢置信的瞪着苏湘,这次她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尖叫道:“贱人,你敢打我!”

她的手指还没碰到苏湘,就被人一把擒住了,傅寒川面色冷凝,手臂一推,陈晨穿着高跟鞋,在这股推力下往后歪扭的踉跄了两步跌了下去。

“啊!”她又是一声惊呼,眼见着自己不但被人打,还跌倒在了地上,崩溃的大叫了起来。

“傅寒川,你还包庇她,你眼是瞎了吗,一个烂货你还没睡够……”

不等她叫骂完,“啪啪”又是两声,甩的她两颊高高的鼓了起来。

苏湘掌心微麻,但是打完了,她心里痛快了。

苏湘道:“之前一巴掌,是为了四年前,你的那一巴掌。”

闻言,傅寒川看着她,眉心高高的隆起。

四年前,她被陈晨打过?

什么时候的事?

傅寒川还在脑中思索,就听苏湘的声音继续:“我跟陆薇琪的恩怨,轮不到你来评判。”

“我的儿子,为了维护我的名誉,跟别的孩子打架。孩子尚且这样,我当然也要维护一个妈妈在他心中的形象。”

“所以,这两巴掌,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打。”

“你要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给你好好把嘴洗干净了。”

苏湘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

对于一个疯狂抹黑你的人,到了这个程度还讲什么道理,既然没办法讲道理,那就打。

反正已经一身黑了,她不在乎还多什么黑料。

傅赢打架的事,虽然已经处理结束了,但她心中积聚的愤怒并未消除。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女人!

陈晨两颊火辣辣的烧着,面对这样一脸严肃的苏湘,此时她才真正感觉到,她跟以前那个卑弱的哑巴不一样了。

她的喉咙翻滚了下,视线忽然往餐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那指示灯闪烁着,她突然就笑了起来。

“哑巴,你以为自己这就翻身了吗?”

“我告诉你,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目光怨毒的看了一眼那几个男人,笑着说道:“你们都跟这种人做朋友,争着要做她的男人?”

“你看看她身边的亲人,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她会众叛亲离?”

“你们一个个的,眼都瞎了,好好看看新闻吧,哈哈哈哈……”

面对突然嚣张起来的陈晨,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这女人总不会为了几个巴掌就气疯了。

什么眼瞎,众叛亲离,又是什么新闻,前言不搭后语,什么意思?

祁令扬靠那张桌子最近,暂且压下想要揍一顿这个女人的冲动,他看了一眼那支手机,把手机拿了起来,就见屏幕上几个字:看新闻。

他将平板电脑转过来,打开了网页,只输入了关键字苏湘,马上就有相关新闻弹了出来。

而最新的热搜,是一则视频采访。

他将视频点开来,就见苏丽怡坐在一间采访室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

记者问:“问好少年团的经纪人,苏湘,她真的是你的姑姑?”

苏丽怡抹着眼泪点头,算是承认了。

记者道:“那她既然是你的姑姑,你怎么没有签在她的工作室下面,反而要自己参加踢馆赛,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呢?这是你们之前就约定好的吗?”

苏丽怡摇头,小脸上一片苦楚。她道:“我以前在国外留学,因为爸爸妈妈都出事,才回来参加舞蹈大赛,希望可以赢得奖金,这样我就可以帮助我的爸爸妈妈,也希望可以签约到好的公司,赞助我完成学业。”

记者听到这里,脸上已经露出了同情之色,她对着镜头道:“我们的丽怡真是个孝顺又上进的姑娘。大家看到这里,请记得在她接下来的比赛中,多多支持。”

苏湘看着视频中的采访,手指捏紧了,脸色微微发白。

苏丽怡进入四强,而且她是唯一一个从踢馆赛进入四强的,受到的关注度也高,所以上通告接受采访也是很正常的。

而她的少年团,因为之后闹出了的潜规则事件,那些通告都被她推了。

这期间,她忙着接下来的比赛,还有处理潜规则事件的后续影响。

苏湘想起来,当潜规则事件爆料出来的时候,当晚她就去找了苏丽怡对峙,那个时候她否认了的。

万万没有想到,苏丽怡在这个时候,会在她的背后插刀!

视频中,采访还在继续。记者问道:“那既然是你现在的经济状况出了问题,为何不找你姑姑帮忙呢?你还这么小,你姑姑不可能不帮助你的。”

苏丽怡又哭了起来,接过记者递过来的纸巾擦着眼睛道:“我不知道……她跟我爸妈的关系不好……我找过她,请她帮帮我,但是她……”

苏丽怡哭泣着摇头,几句断句,就让人对她的那个姑姑恨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才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又这么上进懂事,有什么理由不帮呢?

苏湘气笑了,若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她都要以为那个“姑姑”铁石心肠了。

莫非同看着眼睛都红了起来,对着裴羡道:“这是哪家媒体,还不马上中断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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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我的女人,是你能打的?

这样的采访出来,谁都知道,对苏湘是极为不利的。

说的明白点儿,这段采访不是为苏丽怡拉票,而是针对苏湘。

苏丽怡等于是在公开手撕苏湘了。

莫非同按捺不住,但其实在场的人,除了陈晨以外,没有人对这样颠倒黑白的采访看的下去,裴羡拧着眉毛看了一眼苏湘,低沉的道:“采访已经结束了,现在要拦,也只能将这些采访全部禁封。”

“但问题是,采访已经流传来出,而且是知名媒体安排的采访,并非一般狗仔工作室的那种跟拍爆料。如果强行禁封,反而会被大众认为是苏湘心虚,也更加印证她有强大后台的这一说法。”

莫非同气愤的捏了捏拳头,苏丽怡,不就是苏润的女儿么,小小年纪比她老子的心还狠毒。

这是要置苏湘于死地啊!

苏湘抿着唇,一瞬不顺的继续看着采访。

裴羡的意思她都明白,苏丽怡这一招,比起陈晨来还要狠。

她现想在起来,那天晚上她去找苏丽怡的时候,苏丽怡的目光为何躲躲闪闪了。

感情那天坐在车上的人,就是陈晨跟梁易辉吧。

恐怕,就是在那个时候,陈晨、梁易辉这些人就已经跟她做好了勾当,陈晨这边先爆料,到苏丽怡采访的时候,再爆出更大的猛料,一次比一次猛烈,是要打得她没办法翻身啊。

苏湘看向陈晨,咬着牙问道:“你们给了她多大的好处?”

“帮助她把我的团队除掉,扶持她上位吗?”

如果她的少年团淘汰下来了,那苏丽怡妥妥的前三名没有问题,这对她是大最的诱惑,而且,他们有能力安排这样的采访。

陈晨此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脸颊红肿,说不上什么形象可言,但是依然高傲。

她冷笑着道:“你这个亲姑姑有着这么多资源都不肯给她,我看不下去,帮她一把怎么了?”

陈晨看着苏湘黑透的脸,只觉得自己刚才那几巴掌都值了。

就是要看她永世不得翻身的样子,看她还怎么得意。

她道:“哑巴,别以为自己攀附上了几个男人,就能上天了。”

苏湘的气息沉了下来,觉得自己刚才那几巴掌打少了。

就这几句说话间,视频采访已经又过去一段,苏湘潜规则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再炒一遍了的。

那记者直接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苏丽怡也配合的做出了回答,意思就是苏湘为了保证她带领的少年团可以成功摘得冠军,动用了过去的资源,却不肯拉她这个侄女一把,让她自生自灭。

莫非同看不过,走过去想把电脑关了,祁令扬看到苏丽怡采访的地点不对,阻止他道:“先等一下。”

莫非同皱眉瞪着祁令扬,祁令扬看向苏湘道:“你不是已经把苏家老宅重新整修干净让她住进去了吗?”

“怎么她的采访是在小宾馆里?”

苏湘皱了皱眉,再看了下屏幕中的背景,确实不是苏家老宅那种大别墅的背景。

傅寒川扫了一眼祁令扬跟苏湘之间,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裴羡看了看他,摸了下鼻子,暗忖道傅少这时候可别看不顺眼了。

他道:“苏丽怡要打同情分,如果在大别墅采访,就没办法演苦情戏了。”

怎么也要给别人一种居无定所,漂泊的状态才能增加真实性吧。

苏湘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待苏丽怡不薄,这白眼狼!

这时候她顾不上陈晨,径直的往外走去。

祁令扬知道她要去找苏丽怡算账,便跟了上去。

至于陈晨,这时候暂时她是顾不上她了。

陈晨抱着手臂,瞧着苏湘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满意的笑了起来。她嘲讽的看着还留下的三个男人说道:“怎么,不去争当护花使者吗?”

“这时候,可是最好表现的时候,可别浪费了好机会。”

傅寒川看到苏湘与祁令扬并肩离开的背影,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眼底冒着火光。

他本就一肚子火,这时候又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

裴羡对着陈晨警告道:“陈晨,以前我们也算是朋友一场。我劝你这个时候就别耍嘴皮子功夫,还是讨饶比较好。”

这三个男人都不是好惹的,听着裴羡阴森森的语气,再看那三人风雨欲来的脸色,陈晨有些后怕,吞了口唾沫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

莫非同轻嗤了一声道:“敢不敢,试试就知道了。”

他的目光一冷,把手指头按得噼啪作响,陈晨吓得步步后退。

莫非同要是耍起狠来,谁都拉不住他。

这时,裴羡一把拉住了他,对着陈晨道:“陈晨,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苏湘?”

“你跟她,可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吧?”

一提到苏湘,陈晨就满脸愤恨,她道:“你们都觉得她好,可我不觉得!一个哑巴,兴风作浪的,她算什么东西!”

她的双眼瞳孔放大,完全的处在了兴奋中。“你们都忘记因为她坐牢的薇琪了吗?”

“那个哑巴,明知道薇琪再也无法跳舞,却还偏偏带团上什么舞蹈大赛,她是想向薇琪证明什么?她比她强吗?”

“就这种人,你们还跟她好,所以我才说你们眼瞎!”

裴羡无动于衷,他看着像是处在激动状态的陈晨,她的话跟莫非同的推测相似,但单单只是女人间的嫉妒,就能让她疯狂至此?

“陈晨,我劝你最好说实话。陆薇琪把你当小跟班,利用着你,你还能甘心为她出头?”

陈晨眼睛一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色涨红,她咬了咬牙,吸了口气道:“我是陆薇琪身边的小跟班,我愿意。”

“从前她就讨人喜欢,你们不都也喜欢她的吗?”

回忆起以前,她的双眸放空,喃喃的接着道:“而我却不能……但她没有嫌弃我,还把我当做好姐妹,那我就愿意为她力挺到底!”

裴羡蹙了下眉,冷声道:“你的演技还差了点儿,还不如说你深爱陆薇琪呢。”

陈晨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人,让她演这种忠心耿耿的角色,根本演不来。

傅寒川冷眸凝着陈晨,突然出声道:“你打过她?”

他突然发话,让几个人都怔愣了下,还以为他仍然因为苏湘跟祁令扬离开而受到打击了呢。

傅寒川想起来,苏湘第一次离开傅家的时候,那一段时间她失踪了,遍找不着,在苏家老宅找到她的时候,她瘦骨嶙峋,处在崩溃的时候。

那时,是她跟祁令扬出席了耀世的跨年晚会,而那一天,也是他父母举办结婚纪念日的日子,两家办在同一家酒店。

所以,那一晚上还发生过别的事?

傅寒川的眉毛深深的皱了起来,皮鞋往前踏了一步,嗒的一声,让陈晨的心头惊得跳了跳。

傅寒川面覆寒色,像是从地狱来似的。他低了几个调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打了她?”

苏湘隐瞒了四年,一个字都没对他提起过。

陈晨的瞳孔猛地晃了下,没有想过傅寒川在这个时候要跟她翻旧账。

不等她说什么,啪的一声脆响响起,陈晨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半边脸像没了知觉似的,耳朵嗡嗡响,眼前冒起了金星,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火辣辣的感觉,也听到了傅寒川冷的像是来自遥远冰山的声音。

他半眯着眼,眸中冷星子闪烁着:“我的女人,是你能打的?”

……

另一边,苏湘在离开咖啡厅后就直奔苏家老宅。

在车上,她打了苏丽怡好几次的电话,但是苏丽怡并没有接。

祁令扬的车在苏家老宅前面停了下来,她知道门锁密码,直接输入进去,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密码输入进去后,大门并没有打开。

苏湘又试了几遍,大门依然牢牢的关锁着。苏湘走过去,抓着铁栅用力摇晃了下,祁令扬上前握住她的肩膀道:“别把自己弄伤了。”

“应该是苏丽怡换了密码。”

苏湘看着里面,心里突然突突的跳。

不对,这不像是换了密码。

从院子往里面看进去,只觉整个别墅都透着一股死寂。

院子里的野草都清除了,又换过一遍家具,就算只住着苏丽怡一个人,也不应该是这种感觉。

她的心里隐隐的透着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时候,身后传来隆隆的声音,地面都微微的震动了起来。

苏湘跟祁令扬一起回头,就看到一辆推土机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一辆小轿车。

苏湘皱了皱眉,好好的住宅区,怎么会有推土机?

就见那一辆推土机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而那辆卡车跟小轿车都越了过去,最后在别墅门口停下。

小轿车内下来几个男人,走到门锁那边,其中一个滴滴答答的按起了密码,滴的一声,门咔哒一下松锁的声音传来。

苏湘看着他们要进入,走过去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为首的男人上下扫了苏湘一眼,冷漠道:“你又是什么人?”

苏湘道:“我是这里的主人。”

她沉了沉气:“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门锁的密码?”

那男人笑了起来说道:“这位小姐,你开玩笑的吧。你要是这里的主人,房子卖了你会不知道?”

“卖、卖了?”苏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别墅前几天她才来过,而且还把这里翻新过,怎么突然就卖了,什么时候的事?

脑中划过一道光,她想起苏丽怡采访时候的那个小旅馆,那不是她为了卖惨才去的小旅馆,而是她把这别墅卖了!

男人笑着道:“没错,就在刚才,这别墅已经签字过户了,人家钱都已经收账了,听说还卖了不少钱。小姐,你说你是这别墅的主人,怎么这儿卖了你都不知道?”

苏湘脸色煞白,已经懵了。

那男人看她整个人愣住,也不再多跟她废话,带着人往里面走。

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苏湘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走了进去。

而她作为这个房子的主人,却被排斥在外。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而这个别墅,也一直像是囚笼似的困了她二十年,她对这里没有什么好感,可到底是称之为家的地方,突然易主,让她一时接受不了。

“等一下!”苏湘追了进去,那几个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小姐,你还有什么事?”

苏湘道:“我想知道,买下这房子的人是谁,还有……”

她转头看向外面的那辆推土机:“那是什么意思?”

男人往那边停靠的推土机看了一眼,说道:“买下这别墅老板说了,这别墅设计他不喜欢,要全部推了。”

“至于买下别墅的老板,我哪儿知道啊,人家只是让我过来拆房子而已。”

说完,他手一挥,招呼手下进去,大声道:“里面的家具,你们要看着喜欢的都搬走,别的就都给扔了。”

看着那些人一哄而上,苏湘握紧了拳头,心里有种焚烧的感觉。

不只是卖了,还要全部拆除!

“等一下!”苏湘又一次的制止了男人,那男人不耐烦了起来,不悦的瞪着她道:“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打扰我工作了。这就快天黑了,我们是跟人家签好协议的,要在规定时间里完工的。”

苏湘道:“请你帮忙打听一下,买下房子的人是谁,我愿意出钱买下来。”

男人一愣,这在搞什么?

一个房子主人把别墅卖出去了,一个房子主人又要买回来。

他道:“小姐,你知道现在这房价什么价钱吗?就这上下午的功夫,这进出的差价,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苏湘沉了口气道:“我知道。请师傅帮一下忙,我会给你额外补偿。”

“还有,请这几天不要动这别墅。”

男人看了苏湘几眼,见她这么说了,态度又还诚恳,当然主要还是看在钱的份上。

他琢磨了下,点头道:“好吧,我先试试看。”

他对着带来的那些人又招了下手,大声道:“都回来,回来,暂时不搬了。”

一行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出去了,只是马路上留下了推土机的车轮痕迹。

苏湘面色沉重,看着夕阳下老旧的苏家老宅。

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易主。

她道:“祁令扬,如果还能把这别墅买回来,我可能要向你借一笔钱。”

别墅在苏润名下,三年前,苏润欠下高利贷,被人逼着还钱的时候,她倒是说过,她愿意出钱把这别墅买下,只是那时候的房价跟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而且她把钱拿去开了工作室,这几年还在运营中,盈利不多。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道:“说什么借。不过,这地方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你为什么还想要买回来?”

苏湘怔怔的望着别墅,轻摇了下头,语气低沉的道:“不是我非要买回来,而是我想要拖一拖。”

祁令扬疑惑了:“嗯?”

苏湘道:“我问过苏丽怡,问她有没有跟苏润联系过,那时她跟我说的是,因为躲债,他们已经失去了联系。”

“可这栋别墅是在苏润名下的,苏润当年卖了公司,却还留下了别墅,但是到现在,只有卖了别墅才能还清他的债务。”

“或者说,缓解他一部分的债务危机。”

祁令扬明白了苏湘的意思,说道:“你是说,苏丽怡为了让你出手帮她把别墅弄干净,她才装的无处可去。可是等别墅都弄干净了,她就可以顺利卖出去了。她的手上有苏润的房产证,地契,也就是说,她跟苏润其实是有联系的。”

苏湘点了点头:“可是这才前后几天的功夫就出手,这速度也太快了。除非是低于市场价格,紧急处理。可是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个人说,这别墅卖了不少钱。”

“而且你看,对方刚买下就马上叫来推土机,要把这里拆除……”苏湘看着地上的车轮印子,“房子是旧了,要拆了重建也无可厚非,但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祁令扬也觉得奇怪,他道:“所以,你才希望借着买房子的名义,见一下那位买家?”

苏湘点头:“对,我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当然,如果是我多心了,对方只是做房产生意想赚一笔,那我就只能出钱买下了。”

她倒是希望对方能够简单点儿,毕竟她的麻烦够多了。

只是现如今,一桩桩的事情冒出来,她不得不更加谨慎。

苏湘看向祁令扬:“而且,现在我希望能够尽快的找到苏丽怡。”

祁令扬接下去道:“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找到苏润,知道你的喉咙是怎么回事了。”

苏湘抿紧了唇点头,苏丽怡拒接她的电话,就是不敢跟她碰面。

从苏家老宅回到湘园,这时候少年团还在那里密闭训练,对外界所发生的一无所知。但是小邓已经从网上得知了,站在练舞室外面心急如焚,见到苏湘回来马上跑了上去。

“苏姐……”

苏湘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看了一眼道:“马上就要比赛,先别告诉他们。将他们所有的通讯工具先收起来,就说为了安心比赛。”

“还有,在他们面前不要露出一点风声,一切都等比赛结束后再说。”

小邓使劲儿的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看到苏湘往工作室那边走,她追上去忍不住的问道:“苏姐,那个苏丽怡,她真的是你侄女儿吗?”

苏湘漠然的眨了下眼睛,冷淡道:“是。”

小邓倒抽了一口气,又道:“那,苏姐,你为什么一直都没理会过她?”

难道真的像网上说的,苏湘跟苏丽怡的父母矛盾太深,迁怒于她?

苏湘冷冷道:“因为她心术不正。”

回到工作室,苏湘看着面前黑屏的电脑,抬手撑住了额头,感觉所有的事儿一股脑儿的向她扑过来,有种精疲力尽,疲于应对的感觉。

她再强,也只有两只手。

苏湘忍不住想,是她人缘太差?怎么难么多的人要来找她的麻烦。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在苏丽怡的采访播出以后,她的手机铃声就一直没有间断过,那些媒体都想来问清楚,就跟前两天的潜规则事件一样。

她烦不胜烦,将手机关了,才得了这么片刻安静。

祁令扬走进来,倒了一杯莲子茶递放在她面前道:“先喝杯水去去火。”

苏湘无精打采的道:“今天让你浪费了这大半天时间,公司那边又要堆下很多事儿了,抱歉,又要让你加班了。”

祁令扬笑了下,给她捏着太阳穴道:“我最重要的人是你,再说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晚上一起去祁家老宅,去那边吃晚饭,散散心怎么样?”

自从开始了舞蹈大赛,两人鲜有时间回老宅去了,苏湘默了下道:“也好,很久没去看望祁叔叔了。”

苏湘打算暂时放下那些烦心事,带着珍珠一起去了祁家老宅。

祁海鹏看到孩子们过来,自然是高兴的,晚上多加了几个菜。

吃过晚饭后,祁海鹏看了一眼苏湘,说道:“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

苏湘勉强的笑了下:“祁叔叔,你也都看到了?”

祁海鹏是商业人士,现在却因为她关注起了娱乐八卦,苏湘只能表示无奈。

祁海鹏叹了口气道:“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早就见怪不怪了。”他顿了下,目光深长的看着苏湘,“倒是你,你还年轻,性子要稳住。”

“越是有人针对你,你就越要沉住气。”

“以前你经历的也不少,我是相信你能挺过去的。”

“你就把自己想象是在海里,前面浪头高了,就避开,不要硬碰硬。”

苏湘笑了下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祁海鹏看向祁令扬:“你也是,这段时间多陪在她身边,多支持她。对于那些外界的污言秽语,就不要理会了。”

祁海鹏所说的“污言秽语”,指的就是苏湘跟傅寒川潜规则的那一码事。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尤其他们的关系这么复杂的情况下。

不过让祁海鹏欣慰的是,祁令扬忍住了。他的坚韧,是来自于过去,他所经历过的所有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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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她已经放下,而他却正介怀

祁令扬看了眼苏湘,淡笑着点头道:“父亲说的是……”

苏湘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她的平静,她伤痛抚慰的地方竟然在祁家老宅,也从没想过,给她亲人感觉的,会是祁家的人。

而给她致痛的,却是与她有一样血脉的苏家。

厨房里,苏湘在等待汤圆烧开,脑中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自嘲的笑了下。

门外,客厅珍珠的笑声不时传进来,在她愁云惨雾的时候,多那么一点欢乐。

祁令扬走进来,看到苏湘在笑,问道:“在笑什么?”

苏湘搅拌着汤圆,一颗颗圆滚滚的汤圆浮在水面上,她的脸拢在水雾中,朦朦胧胧的,鼻尖脸颊上挂了一层细小水珠。

苏湘开玩笑道:“在蒸脸,这样可以美容。”

“够漂亮了。”

祁令扬在她脸上刮了下,手指上湿湿的水润,还有她鸡蛋白似的凝滑触感,他笑了下,接过她手中的勺道:“我来吧。”

汤圆已经煮好了,碗底烫,祁令扬不想让苏湘烫了手指。

苏湘从碗柜拿了四只碗,一溜排开放在台面上,随后转过身来,后腰抵着面台看他数汤圆盛碗里头,她轻叹了口气道:“我在想,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祁叔叔会把我当成家人,而我会在这里过的这么平静。”

当初苏明东跟苏润谋划着要把她跟祁令扬凑一堆的计划,那也只是个念头,她跟祁海鹏本来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如今,他们一起同桌吃饭,还她在这里煮宵夜,祁海鹏还教她怎么放稳心态。

这些,连苏明东都没有教过她。

在刚才煮汤圆的时候,她悄悄的想,假如一开始不是傅寒川,而是祁令扬的话,一切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傅寒川以前好像曾经说过一句话,她是个哑巴,不管她嫁给谁,其实都一样。

而她现在,恢复了语言能力,所以才有这些不同吗?

苏湘看了一眼祁令扬,淡笑了下,终是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这一夜,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从祁家老宅回来,苏湘坐在工作室内,珍珠早已经入睡了,此时整个湘园都是静悄悄的。

电脑开着,但是已经进入了动态屏保模式,五颜六色的管道在屏幕上蜿蜒铺开,互相交杂,直到将整个屏幕铺满了,再重新归为黑暗……

苏湘将脑子放空,闭着眼睛想应对方案。

她想,她应该找一个在比较有说话分量的媒体做采访,对近最的事情予以回击澄清。

苏丽怡不是指控她对她不管不顾吗?

购买的家具发票,清洁公司,以及苏丽怡将别墅卖出去的证据,哪一样不能公开?

这么一想,她睁开眼来,手指握着鼠标晃了下,屏幕即刻进入工作状态。邮箱内早已塞入各种邮件,苏湘看着邮件发来的地址,挑了一家媒体便直接给了电话联系。

像这种热门话题,永远是媒体追逐的,只要她肯约谈,对方就能马上安排时间。

苏湘约定的录制时间,却是在决赛录制的前一个小时。

对方愣了下,说道:“苏小姐,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吗?”

苏湘握着手机,看着苏丽怡的那段采访视频的下方,涌进来的评论一直没有停止过。

她微微笑道:“我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澄清时间,足够了。”

这段时间,苏丽怡拉到多少同情分,在比赛的时候,她会让她看看,她的眼泪能为她带来多少成就!

……

古华路,傅家。

傅寒川今夜难得的没有在书房工作,而是站在阳台抽起了烟。

宋妈妈看了那道背影一眼,想了想走过去道:“先生,这么晚了还不睡?”

阳台上的窗子开着,冷风灌入进来,宋妈妈冷得一下子清醒,心道:这样吹冷风,难怪精神。

傅寒川吐了口烟雾,只是淡淡的看着漆黑夜色,宋妈妈冷得受不了,等不到他的回音便讪讪的转身回去,把安静留给了他。

夜色深沉,灯光明亮。

傅寒川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串号码从通讯录被调了出来。

他微眯着眼,按了拨号键,嘟嘟的等待音响起。

“喵……”大白猫从阳台角落的抓娃娃机上跳下来,在男人的脚边转圈,蹭着他的小腿,男人将烟摁灭在烟灰缸内,握着手机走到自动喂食机那边,手指摁了下开关,猫豆哗啦啦的倒出来。

“喂……”女人的声音从那一端传来过来。

苏湘听着电话里哗啦啦的像是倒豆子声音微皱了下眉毛,傅寒川搞什么,大半夜的让她听这声音。

傅寒川看了眼手机,站了起来,手指插入裤袋。他道:“还没睡?”

苏湘:“……”

傅寒川听着电话那端的呼吸声,低声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苏湘看了眼手机,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她不耐烦道:“傅寒川,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那天……陈晨打过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苏湘的手指扶在扶手上,脚步又一次的停下,她抿住了嘴唇,傅寒川极有耐心的等着她。

烟雾在空气中消散,夜色好像更加浓稠了一点儿,连一丝朦胧月光都看不到了。

男人的呼吸起伏有力,空气中有着嘎巴嘎巴的声音,大白猫正欢快的磕着猫豆。

过了几秒,苏湘的声音传过来,她道:“因为不想说。”

她的声音极为平静,是时过境迁的那种平淡。

她已经放下,而他却正介怀。

四年前,他去苏家老宅接她回来的时候,那一幕在他脑中依然清晰。

傅寒川的喉结翻滚了下,再问:“为什么?”

咔哒一声,电话挂断了。

傅寒川看着安静下来的手机,攥紧了。

苏湘扶着楼梯扶手缓慢而上,心里沉甸甸的。

为什么不说?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把自己的事都告诉给自己的男人,尤其是,在感受不到他情感的情况下。

因为怕换来的是他的冷漠,是他不值一提的表情,怕他说本就如此。

四年前的苏湘,是何等的卑微?

一个人人厌弃的哑巴,傅家的结婚纪念日,她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还说什么她被人欺负了?

苏湘轻扯了下唇角,摇了下脑袋,将那些不愉快都甩开,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上走。

珍珠房间内,小丫头睡得香甜,抱着她的长腿兔子,小嘴一动一动的,估计又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苏湘走进去,将她的被子掖了掖,小丫头一翻身,恰好捉住她的手指,很自然的往嘴里送,含着吮吸了起来。

祁令扬把孩子抱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是个没断奶的奶娃娃,夜里哭闹起来,怎么哄都不管用,奇怪的是含着她的手指头,她就乖乖的睡了。

这个习惯一直过了很久才改正过来。

苏湘轻轻的抚着小珍珠的头发,将手指抽了出来,亲了她一下后才轻手轻脚离开。

傅寒川从阳台走进来,拖鞋在地板上响起很轻的脚步声,傅赢揉着眼睛打开门,父子俩在走廊对视。

傅赢闻到淡淡的烟味,皱了皱眉:“爸爸,你怎么还不睡觉?”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淡声问:“出来干什么?”

傅赢光着小脚往厨房那边走,一边道:“我口渴,要喝水。”

傅寒川瞧着儿子一路走向厨房,然后自个儿回了房间。

过了会儿,在他要熄灯的时候,房门开了,傅赢站在门口说道:“爸爸,我想跟你一起睡。”

傅寒川嗯了声,看到傅赢光着的小脚在幽暗光下下白幽幽的,他的眉毛微微皱起,在傅赢爬上床的时候,他从床头柜拿了纸巾盒,捉着傅赢的小脚擦干净了,才肯让他进被窝。

傅赢拎了被子钻进去,乖乖的躺平了,灯吧嗒一下关了,屋子里顷刻黑暗。

黑暗中,傅赢拎起被子到下巴下面,幽幽问道:“爸爸,你是不是想她了,才睡不着?”

黑暗中,傅寒川眉头皱了下,伸手就在儿子脑门上拍了下:“不睡就出去。”

傅赢嘟了嘟嘴,小身体一翻,拿背对着他,他闭着眼道:“她说了,这个世界上她最喜欢的人是我。”

傅寒川偏头看了眼傅赢的背影,小家伙的轮廓近在咫尺,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是我儿子。”

没有他的努力,哪来的他……

……

比赛那天,参赛的四支队都到场,除此以外,所有淘汰下来的选手也都回归,给接下来的冠军赛加油打气。

最后两期节目,迎来了整个赛季的高c潮,而这最后两期也做出了整改,从先录制后播出改为直播模式,也就是说,前三强的排名掌握在网民手中。

而这超高的关注中,又因苏湘这位经纪人的话题而更加引人瞩目。

但这实非好事。

裴羡皱着眉头,看着台上进行彩排走位。

苏湘看着时间,一会儿就要去接受媒体采访。

裴羡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听说你要上采访?”

苏湘整理着孩子们的东西,点头道:“对。”

她想到了什么,抬起身体对着裴羡道:“由于我的问题,让你为难了。”

整个节目本该呈现的是青春活力,但由于苏湘接二连三的爆出负面新闻,节目也受到了波及。

裴羡摆了摆手,摸着额头道:“没什么,现在综艺节目竞争激烈,哪档节目没弄点料出来。没人关注只能说明这个节目不火。”

干这一行的,其实大家都知道,越是火的节目,争议就越大,尤其是竞技类的节目。

要是没有话题,有的节目方本身还会制造一点议论点抛出去引人注意。

只是苏湘这个问题……暂时只能庆幸是经纪人的问题,而非参赛选手的问题吧……

前面入口处,采访的记者走入进来,小邓提醒苏湘该过去了,她对着裴羡点了下头道:“那我先去了。”

裴羡点头,看着苏湘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意落下来。

现在的节目把控越来越严格,如果负面新闻过多,引起上面注意的话,就要面临下档整改,他可不想在最后关头下架。

这是两家平台合办的节目,受牵连的话损失很大。

化妆间内,苏湘已经让小邓提前收拾过,里面整齐干净。

苏湘坐在沙发上,接受着记者采访。在这之前,苏湘问道:“这次采访,没有人知道吧?”

洛妃儿笑了笑道:“当然没有。”

苏湘之所以选择这家媒体,看中的就是洛妃儿这个名字。

她对她有印象,三年前,在傅氏的年会上曾经见过一面。

苏湘微微笑了下:“想不到你一个名主播,现在会转做记者。”

洛妃儿道:“哦?想不到傅太太还记得我?”

苏湘微笑道:“你可以叫我苏小姐。”

洛妃儿想到苏湘发出的那则声明,微扬了眉毛:“好的,苏小姐。”

她把一支话筒递给苏湘,说道:“接下来,我们就开始采访了。”

她对身后的助理使了个眼色,那些拍摄人员对她比了个手势,采访开始。

洛妃儿先对着镜头做了一番介绍,随后就切入话题问道:“请问苏小姐,针对近日苏丽怡选手对你的陈述,你承认吗?”

苏湘:“当然是不承认的。”

洛妃儿:“苏丽怡选手说,你因为与她父母有矛盾,装作不认识她的说法,你怎么回答?”

苏湘:“首先,苏丽怡小姐的这个说法,我觉得是她没有说清楚。她长期生活在国外,在此之前,我都没有见过她。”

“而在她参加踢馆赛的时候,由于节目的保密性,我并不知道她参加了这个节目。在那场比赛结束后,我去后台找过她,但她对我的回答的是,她不认识我。”

“哦,为什么?”

“就像大家已经知道的,我与她父母矛盾很深,在这种情况下,她对我这个姑姑,应该不会有很好的印象吧。”

“至于她所说的,我对她不理不睬……”

苏湘将手上的单据铺排开来,让镜头切近了,包括小旅馆的住宿时间、别墅的清理费、家具公司的票据等等,都让镜头给播放了出去。

她道:“这些,就是我对她所有的照顾。”

洛妃儿将那些单据简单看了看,光是那一张家具公司的给出的长长一串陈列单就够有看点了。

她放下单据,对着苏湘笑了下道:“既然这样,为何苏小姐不把苏丽怡小姐签约在自己的工作室下面呢?”

苏湘:“在前面几期节目的时候,就有很多公司想要签约我的团队代言,我都拒绝了。我让我的团队来参加这个节目,并没有要把他们包装成流量明星的意思。”

“基于这一点,我的理念跟苏丽怡选手希望的不同。苏丽怡选手一直知道我跟傅先生的关系,她对我提出要求说,希望我可以帮助她进入前三甲,但我拒绝了她。”

“在这里,我也想说,其实苏丽怡选手的实力很强,她更应该相信自己的能力……”

半个小时内,苏湘将所有的问题回答完毕,尖锐的圆滑的回答皆有,做出了她认为的最有力的澄清。

苏丽怡不是希望在这一轮比赛中,用舆论压制她吗?

只要这段采访在这个时候公布出去,当开始拉票的时候,她会知道她得到的票数是多还是少。

至于她为何选择在节目录制前才接受秘密采访,就是不希望苏丽怡得到消息后有应变的准备。

如今关于她的话题正是最高的时候,不怕没有人看到她的采访。

果然,当节目开始的时候,关注比赛的网民看到最新出来的采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议论。

而在舞台上,各方选手抽签决定对战一方。

这一轮比赛的赛制,先是两两PK,赢的两队进入下一轮冠亚军决赛,输的两队则进行季军争夺战。

在前面几轮都没有轮到的少年团正面PK上了苏丽怡,可以说是决战了。

因为苏湘的隐瞒,少年团们并不知道苏丽怡做过的事,只是平常心的跟她对战,而苏丽怡自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对少年团的态度则显得冷傲多了。

由于苏丽怡是单人组队,公平起见,少年团只能派出一人,苏湘让舞蹈担当上去对战。

再一次的用抽签决定先后顺序,少年团抽到了A签,先进行表演。

作为先出战的一方,并不占好,当双方都表演结束,看到计票器上数字的跳动时,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苏湘面上平静,其实手指已经握得出冷汗,可别因为她的缘故,让她带出来的团队输了。

苏丽怡一方的计票器数字开始蹿升的很快,到了后面涨幅就缓慢了,而少年团的一方同样也是如此,但是涨幅比起苏丽怡的,还是要稍快一些。

当计票器停止不动,主持人公布了最终票数,两人只相差了两票,苏丽怡两票之差,败给了少年团!

全场激动了起来。

少年团剩下的几个孩子们跑了出来,紧紧相拥,这一轮下来,他们就是稳稳的前三了,寒假可以去新西兰玩了!

这边是一队人的胜利,苏丽怡站在舞台另一方,眼睛红红的看着台下。

这不可能!

苏湘对着她翘起了唇角,用手语比划了起来。

----苏丽怡,你输了。

苏丽怡从来没有学习过手语,但是为了研究少年团的手语式舞蹈,她做过功课,这个手势中,有输的意思。

后台,苏湘坐在休息室中,门砰的一下被人推开了,苏丽怡火大的走了进来,指着苏湘道:“你做过什么!”

她妆未卸,扭曲的面容看起来狰狞凶狠。

苏湘嗤笑了声,转头看向苏丽怡:“怎么,输了就肯来见我了?”

苏丽怡把别墅卖了,她遍找不到人,只好等在比赛的时候再找她算账。

苏丽怡虽然聪明,但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年轻气盛,在这样的计划下输了,她肯定不甘心的。

苏丽怡脸颊涨红,抿了下唇瓣,更大声的问道:“你到底做过什么!我不可能输的!”

苏湘站了起来,冷声道:“为何不问问你自己,做过什么?”

“你以为对媒体抹黑我,就可以拉到同情票,顺利晋级了吗?”

“你以为,有人在背后支持你,你就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吗?”

“苏丽怡,在我还肯出手帮你的时候,你败光了我对你最后的一点亲情!你现在不妨回去再找找那两个人,看他们还愿不愿意收留你!”

苏丽怡呼吸一窒,眼珠子剧烈的晃动了下,梗着脖子嘴硬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苏湘冷笑:“你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关心。但是别墅的事情,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你把别墅卖给谁了?还有,你爸妈在哪儿?”

苏丽怡冷傲的侧过头,抱着手臂道:“别墅是我的,我喜欢卖给谁就卖给谁,你管不着。”

苏湘就知道她会耍赖,从包里抽出了那张家具公司的清单,冷声道:“苏丽怡,别墅里面有我的东西。你把别墅卖了,我的家具呢?”

“还不出来,我可以提出要你赔偿的。”

苏丽怡卖了别墅,钱到手后就以为万事大吉了,闻言身体微颤了下。

她在苏湘把别墅整理干净以后再卖了,就是希望能把别墅卖个好价钱,根本没有考虑过家具的问题。

这个时候别墅已经过户了,她总不能叫人家再把东西清理出来吧?

苏湘看着苏丽怡游移的眼神,心中轻吁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苏丽怡虽然聪明,但她还嫩了点儿,禁不住吓唬。

在她把别墅卖出去后,怕她找她就没再回去老宅那里,也就不知道老宅差点被拆的事情。

苏湘道:“苏丽怡,你把别墅卖了,无非就是为了筹钱给你爸妈还债。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兴许我可以放过你。”

苏丽怡的手指捏了捏,她看着苏湘的表情,苏湘神色淡淡的,她看不出什么意思来。

她问道:“你不是已经跟他们断绝关系了吗,干嘛还要找他们?”

苏湘道:“这跟你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就行了。”

苏丽怡皱了下眉,防备的看她道:“当年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事,你差点把他们弄死,恩怨也该结束了吧?”

“再说这两年,我们这一家子过成了这样,你还不满意吗?”

188 九十九朵玫瑰

苏湘神色清淡,她道:“日子是自己过的,你们一家子过成这样,不是我害的,这跟我没关系。”

当初苏润卖了公司跑去日本,那么多钱,足够他安然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可到现在,沦落到卖房子,这能怪谁?

苏丽怡张了张嘴,可又说不出什么来,恼怒的撇过头去。

苏湘看她道:“苏丽怡,告诉我,你父母在哪里?我不是要找他们算旧账,你大可放心。”

闻言,苏丽怡眼珠子一转,扭头看向苏湘道:“那你找他们做什么?”

“我说了,这与你无关。”

苏丽怡抱起了手臂,冷声道:“那就别指望我说了。至于你的那些什么破家具,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说完了,她便走了出去。

少年团的孩子们打打闹闹的跟小邓一起进来,正好与苏丽怡打了个照面。

少年团人多,整个走廊被他们堵住,彼此都没什么好感,双方停顿了那么一两秒的时间。

苏丽怡皱了下眉毛,用胳膊撞开一条道便趾高气昂的走了过去。

被她撞到的女生撞在墙壁上,揉着肩膀,小诚过去扶住她道:“怎么样,事没吧?”

那女生摇了摇头,大家一致的瞪着苏丽怡的背影,小邓生气的道:“喂,你站住!”

苏丽怡脚步停下来,转身凶巴巴的道:“干嘛?”

“你撞到了人,不会道歉吗?”

苏丽怡翻了个白眼,抄着手臂道:“干嘛,进了三强就了不起了吗?这整条走廊都是你们的了?”

“我只知道,好狗不挡道!”

一句话,把大家都激怒了起来。

“喂,你有有没教养?”

“道歉!”

小邓知道苏丽怡做过的事,比赛结束也不瞒着了,说道:“苏丽怡,你不是会哭赚同情分吗?真该让大家来看看,你这是什么嘴脸!”

外面走廊吵吵闹闹,苏湘听着不对劲走了出来,正看到双方吵得正激烈,小邓把苏丽怡怎么陷害苏湘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苏湘走过去,看了少年团一眼,冷呵道:“你们跟她是一样的人吗?”

“外面还有很多记者在,要让人看到你们在这里吵架吗?”

少年团的孩子们一看苏湘沉下脸来了,乖乖的进休息室,苏丽怡抬了抬下巴,扫了苏湘一眼转身就走,苏湘对着她的背影道:“苏丽怡,念在大家都姓苏的份上,那两个人不要你的时候,你还可以来找我。”

她把话说完了,便转身走了。

苏丽怡脚步一顿,捏了捏手指,继续抬头挺胸的走了过去。

哼,她死都不会去找她的!

休息室内,孩子们知道苏湘因为苏丽怡又被恶整了一回,义愤填膺道:“苏姐,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对她手下留情?”

“是啊,她害的我们点差不能比赛!”

苏湘做着刷手机屏幕,看最新的舆论导向,一边冷静说道:“你看看你们现在,就是怕你们坐不住才不告诉你们。”

“现在不也安全过关了?”

苏湘一出声,孩子们便只好讪讪的闭嘴,苏湘让他们赶紧卸妆换衣服,一会儿还有采访。

因为下一轮就是大决赛了,三支队伍都要配合节目方做采访,这个是无法推掉的。

小邓看了孩子们一眼,蹭到苏湘身边嘀咕道:“苏姐,我也认为对那个苏丽怡,太便宜她了。”

苏湘道:“我有我的打算,你们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话落,门敲了两声,小邓去开门,祁令扬抱着珍珠出现在门边,他一露面,孩子们见到他就高兴起来。

“令扬哥,我们进入决赛了!”

祁令扬笑了笑,退让到一边,在他的身后,走进来几个厨师打扮的人,紧接着,铜火锅,还有各色餐点都摆在了桌上。

“哇,老北京火锅!”大家即刻欢呼了起来。

祁令扬走到苏湘旁边,对着众人道:“知道你们一会儿还有采访,今天晚上估计没办法去吃大餐,我把人叫来了,这下总不会饿肚子了。”

小诚笑嘻嘻的道:“就知道令扬哥最温柔体贴了。那你答应我们的,没有忘记吧?”

祁令扬笑道:“飞机票已经订好了,酒店也订好了,就差人过去了,这回答满意吗?”

孩子们兴奋的涌上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又亲又抱的,苏湘怕珍珠被挤到,过去将珍珠抱了出来。

小丫头抱住她的脖子,亲了她一脸口水:“麻麻,花花……”

她小心从怀里捧出她护着的一株玫瑰,苏湘看了眼花,摸了摸小丫头的脸:“谢谢宝贝儿。”

祁令扬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苏湘旁边道:“恭喜。”

两人对视一笑,一起看着围着火锅已经开吃的孩子们。

祁令扬道:“我刚才看到了苏丽怡,有问到什么吗?”

苏湘摇了下头道:“她的防备心很重。不过,等陈晨那两个人把她的利用价值用尽之后,她就会回来了。”

祁令扬微蹙了下眉毛道:“那应该快了。”

苏丽怡是陈晨那些人用来打击苏湘的,苏丽怡失败,她散布的谣言也被击破,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两人说话时,小邓端着碗筷跑过来把他们拉过去,嘴巴鼓着还不忘说道:“赶紧来吃啊,晚了就没了……”

一众人热热闹闹吃火锅的时候,敲门声再次的响了起来,几乎被吵闹声淹没,还好苏湘靠近门口,她放下碗筷走了过去。

门打开,苏湘还以为是来通知去接受采访的,见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她微愣了下。

门口是一束巨大的玫瑰花,将送花人的脸都盖住了,那人好不容易探出头来,是个小伙子。

“有人订了花说送给一位姓苏的小姐,请帮忙签收一下。”

小伙子艰难的递出签收单,苏湘先接过来签收了,从小伙子手上接下沉甸甸的玫瑰。

祁令扬看到苏湘在门口,走了过去,自然也看到了那醒目的一片红玫瑰。

带着露珠,鲜艳欲滴。

祁令扬看了眼不远处的送花小伙子,道:“谁送过来的?”

苏湘:“可能是少年团的粉丝们吧。”

少年团火起来以后,收到不少粉丝送来的礼物,什么样的都有,不过这么大一捧的红玫瑰还是头一回。

苏湘低眉看了眼,这么多玫瑰,起码有九十九朵吧?

挤挤挨挨的花朵间,好像夹着一张卡片,苏湘抽了出来,卡片上的字体端正,写的是:恭喜。

苏湘看到下面的落款人,轻抿了下嘴唇。

这么多年,她没有收到过那个人的一朵花,印象最深的,就是陆薇琪演出时,他送给陆薇琪的黑色郁金香。

祁令扬看着上面“傅寒川”三个字,不动声色的将玫瑰接了过来,放在一边的空椅子上。

“先过去吃吧,马上就要被他们吃没了。”

他搂着苏湘的肩膀走向火锅那边,转头看了一眼那玫瑰,眸色清冷。

……

地下停车场,电梯门打开,傅寒川迈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神色冷峻,乔深走在他后面都不敢吭声。

这个时候,应该是一起庆祝的时候,可偏偏,傅寒川落单的走了出来。

乔深看着前面那道宽阔背影,觉得老板这个时候挺可怜的。

明明特意抽出了时间来看,却只能远远的看。

哎……

傅寒川走到车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慢慢吞吞的助理,冷声道:“在想什么,还不快点上车?”

乔深回过神来,赶紧坐上驾驶座,门砰的一声关上,乔深扣着安全带,看了眼老板,傅寒川闭着眼睛靠在颈枕上养神。

乔深张了张嘴巴想说点儿什么,但一看他表情,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这时,低冷的声线响起:“花送了?”

乔深道:“花店的人送过去了。”

“嗯。”

这一声过后,又没了声音,乔深开车,问道:“回公司还是回家?”

傅寒川慢慢的睁开眼睛,过了两秒道:“公司。”

乔深心中叹了口气,心道:为什么不自己送花去呢,见到了人,才能说上几句,这只见花不见人的,那不是白送了。

没过多久,乔深就从闵悦真那里得到了答案。

乔深把傅寒川送到公司后,傅寒川便让他下班了。

餐厅里,闵悦真教着乔深道:“你笨啊,这才叫‘睹花思人’。傅寒川亲自送花过去,除了去见个冷脸之外,还能有什么好?”

乔深微蹙了下眉,瞥着闵悦真道:“你是说,这是在不知不觉的加深印象?”

闵悦真在火锅中捞着牛肉,有些出神了。

祁令扬应该也看到那束玫瑰了,傅寒川这一手,也是在他眼里扎刺。

那祁令扬,他看到了是什么感觉呢?

乔深看着闵悦真拎着捞勺一直立在滚烫锅中不动,热腾腾的蒸汽将她的手烫得红了起来。

他道:“你不疼吗?”

闵悦真收回神思,这才察觉到整只手火热,一开始想捞什么早已忘记,她忍着疼,装作无所谓的道:“我在找鱿鱼片。”

乔深在火锅里随手一捞,却是捞了一片藕放在她碟子里。

闵悦真看着那一片藕,捏了捏筷子,刚低落下的情绪就变了。

她夹起藕片放回了乔深面前的碟子:“我不吃藕。”

乔深看她:“怎么,藕片美容,你不多吃点儿?”

闵悦真无语的摸了下额头,挤着笑道:“吃藕,C-H-O-U,丑。”

她瞪了他一眼,继续捞鱿鱼。

乔深扫了她一眼,心里想的是女人世界真麻烦,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想恋爱。

餐厅里的音乐换了,闵悦真一听梅姐那低淳带着沧桑的歌声,下巴搁在手背上,身体轻轻摇晃,跟着哼起来。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

“……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总是空,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乔深看着对面的女人,她低眉浅唱,眼波微微流转,黛眉轻拢带着一点点的忧郁,白皙的脸庞,那一点泪痣更为清晰,那一张脸,也是带着忧郁的万种风情。

她像是一朵开在空寂黑暗的优昙花,芳香淡淡的透出来,蛊惑着人前去……前去……

乔深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起来,低头喝了一口降火茶,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他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低头吃了起来,不知是辣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耳朵红红的,眼神也极为不安宁,总是偷瞟着那个女人。

傅氏大楼,空寂的大楼只有几盏灯还在亮着,此时只有很少的员工还留下继续加班加点的工作。

总裁办公室内,傅寒川把玩着手机,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烟。

过了会儿,他拨了个电话出去,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他道:“是不是该请吃饭了?”

……

此时的比赛场地已经清理干净,变成了采访现场。

三支决赛队伍一众亮相,接受媒体的采访拍照。

入口处,苏丽怡怨恨的看着前面,握紧了拳头。

本来,那里应该站着她的位置!

看着别人的荣耀,苏丽怡转过身去,肩膀倏地颓了下来,眼睛微红。

没有进入前三名,她想要跨入演艺界就难了,直到现在,也没有经纪公司来找她谈合作。

她坐在安全楼梯的台阶上,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到可怕。

手机播放着苏湘的那一段采访,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了。

原来,是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对她做了反击。

听着苏湘的最后一句,苏丽怡茫然的看着前面一级级往下的台阶。

她不应该那么做吗?

如果凭着实力去比赛,她是不是有机会获胜?

那么此时,在接受那些媒体采访的就是她了。

她也不会因为攻击对手,变成人们口中为了胜利捏造假象的不择手段的人。

苏丽怡三个字,口碑已经烂了,再也不会有经纪公司愿意来捧她。

视频结束,楼梯间恢复了安静,苏丽怡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用力的擦了一把眼睛。

她拨通了梁易辉的电话,说道:“能借给我十万块钱吗?”

电话里,梁易辉冷淡的声音传过来:“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欠了她一笔钱,急需还上。”

梁易辉:“那是你跟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着电话里轻飘飘的声音,苏丽怡沉不住气了,她握着手机嚯的站了起来,怒道:“梁先生,当初你是来跟我谈合作的,也是你说,我要什么帮助尽管来找你。你现在只是要十万而已,你什么意思?”

“呵呵,小姑娘,十万块而已,你口气好大啊。你知道十万块对普通人来说,是一年的年薪了吗?”

苏丽怡想到苏湘最后的那幅嘴脸,反正,她死也不会去找她的。

苏丽怡忍气吞声道:“就当是我签约你的公司,提前预支,这总可以了吧?”

电话里,梁易辉的笑声传了过来:“小姑娘,我们说好了,你进入前三,我就签下你。现在你被淘汰了,我还要你干什么?”

梁易辉找苏丽怡谈的时候,对她说的是欣赏她的才华,可以把她介绍给最好的娱乐公司,让她进入娱乐圈,但前提是她能够拿到好的名次。

他也出主意说,只要她散播出对苏湘不利的消息,把她的团队拉下来,那么前三的位置她是稳拿的。

这么说,她是被利用过后就被甩了?

苏丽怡火大道:“梁易辉,你耍我?”

嘟嘟嘟……电话已经被挂断,等苏丽怡再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那个号码已经无法拨通。

苏丽怡满脸涨红,气得将手机砸了出去,啪的一声,手机落在下一层的平台上。

苏丽怡跑了下了下去,捡起手机,屏幕像是蜘蛛网一样的碎开了。

她抬起头,看着她原本站着的那层台阶,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还没起来,就已经开始在走下坡路了吗?

不,这样不行的,她连连摇头。

她才十六岁,前面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苏丽怡抓紧了手机,扶着扶手一路飞奔往上跑去。

1988,莫非同巡视了一遍场子,打算出去跟朋友聚会,走到车边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女生坐在他的车头。

莫非同的脸拉了下来,冷声道:“谁让你坐我车上的,下来!”

苏丽怡从车头跳了下来,走到莫非同面前道:“大叔,你要去哪儿,也带上我呗?”

莫非同微眯了下眼,瞧着面前调色盘似的一张脸,他懒得理她,直接一把拨开了她,打开车门。

苏丽怡猴子似的蹿上了车,莫非同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出来!”

苏丽怡赖着不动,说道:“我比赛输了,心情不好,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莫非同气笑了:“喂,白眼狼,这种比赛让你赢了,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傻子?”

“自作孽不可活,在我对你不客气之前,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要不是苏湘的团队赢了,他保准让这白眼狼哭爹喊娘。

死丫头,连自己的亲姑姑也害,跟她爸妈一个德行,都是混蛋。

苏丽怡坐在车座上,直直的看着前方。圣诞节已经过了,但是节日的气氛还在,霓虹灯绑在树上,闪闪烁烁。

她的眼睛里浮上一层泪雾,灯光霓虹映在她的眼睛里。

苏丽怡带着鼻音的声音幽幽响起:“你们都向着她……”

莫非同瞧着哭哭唧唧的小姑娘,头疼的皱起了眉毛。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见得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动手,他不耐烦的道:“哭什么哭,收起你的那点儿猫尿,赶紧从我面前消失,老子才不吃你那一套。”

苏丽怡哽咽着下了车,莫非同赶紧坐了上去,生怕她再上车,直接把车门关上了。他低头扣上安全带,抬头时,就见苏丽怡站在车头。

莫非同深吸了口气,从车窗探出脑袋:“不想死就滚!”

“我没地方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苏丽怡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莫非同,又说了一遍:“大叔,我没地方去。”

莫非同气笑了:“你觉得我像是个大善人?”

没地方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丽怡道:“你喜欢那哑巴,我是她的侄女儿,你就不能不帮我。”

莫非同捏了捏方向盘:“苏丽怡,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那么坑苏湘,我要是帮了你,才让她难过呢。”

苏丽怡道:“我手上,有她想要的消息。如果我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就只能离开了。你要是希望她永远都得不到,就走吧。”

说完,苏丽怡退开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莫非同懒得搭理她,开了车就走,但是车子冲出去了几十米,叽的一声刹住了车。

苏丽怡是苏润的女儿,而苏湘好像在找苏润夫妻俩……

莫非同将车子倒了回去,苏丽怡唇角一勾,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大叔,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啊?”

“闭嘴!”莫非同冷呵一声,车子继续开起。

车上,苏丽怡东摸摸西摸摸,无聊的时候又试着搭话道:“大叔,你怎么不来看我们比赛,这样你还能看到她,给她加油鼓劲。追女生要主动的,知道吗?”

莫非同忍住把她丢下车的冲动,将车子开得更快了一些。苏丽怡没有绑安全带,她坐在车后座,身体往后翻了过去。

并非他不想去现场,而是……

算了,反正知道她顺利晋级就行了。

苏丽怡暂时的勉强的抱住了莫非同这条大腿,另一边的陈晨跟梁易辉则是气得火冒三丈。

陈晨的脸红肿未消,一张脸肿的像是两个红糖馒头贴在脸上,白天都不敢出门见人。

她道:“我就知道那丫头不成事,你还说肯定能给那女人一个教训。”

她牺牲了自己的这张脸,而那个哑巴,竟然一点事都没有,依然过得好好的。

人,是梁易辉找来的,还说这次肯定能让那哑巴翻不了身,结果人家在比赛前弄了个什么专访,白费功夫。

梁易辉删除了苏丽怡的号码,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喝闷酒,目光阴沉如毒蛇。

就不信整不了那女人!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梁易辉看了眼后马上就接了起来:“薇琪,是我……”

189 他傅寒川,并非一个好好先生

电话里,女人温婉的声音传过来:“易辉,别再为我做那些事了,你们斗不过她的。”梁易辉皱了下眉,问道:“你知道了?”原本,他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没打算让陆薇琪知道,他只要她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苏湘这个人就可以了。

陆薇琪叹息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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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熟悉的街景,这里是…… 6000+钻石加更1000

沉默中的对视,生出火光来。傅寒川的眼中,是她白皙的脸,那一双莹润的眼睛终于不再是一潭死水,她的唇瓣微微开启,胭脂红如海棠,可见一点粉白牙齿。

浅浅的呼吸拂在他脸面,淡淡芬芳。他幽深的眼终于不再平淡,漆黑眼底深处,生出一小团火焰,越来越亮。

他渐渐低下头,就在要采撷那抹朱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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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入了我傅寒川的名下,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这一回,苏湘迅速的低下了头,再也没给双方对视的机会,解开了安全带。

下车后,苏湘抬脚就往前走,并没有要进入前面私人影院的意思。这里,她来过,跟他一起。

傅寒川的长腿一迈,轻易的就追上了她挡在她前面。两人面对面站着,苏湘道:“我不想看电影,我得回去了。&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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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你,不是她……

傅寒川拥着女人的身体,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有种宠溺亲昵的感觉。

这种亲昵却像是一张带了刺的网,将常妍刺得浑身都疼了起来。

这不是她要的,她不是那个女人!

常妍挣扎了下:“傅寒川,我不是苏湘!”

这一挣扎,却让傅寒川的手臂更加用力,勒得她整个身体疼了起来。

“别走,留下来……”

“陪我……”

两人都静止不动,常妍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这种窒息中不断的加快,他鼻息间喷薄出的酒气,好像也将她熏醉。

满眼都是慢慢飘落的花瓣,她将手握在她的手臂上,脑袋微微后仰,闭上了眼睛。

身后是他用力鼓动的心跳,渐渐的,她的心跳节奏也与他同步了起来……

她的手抚摸在他的脸上,温柔的叫他的名字:“寒川……”

女人柔美的声音仿佛催化剂,将男人身体内的血液驱动了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指捏在掌心摩挲了下,随后将她的身体翻转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他狭长的眼睛迷离,望着朦胧灯光下的女人,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的头越来越低,常妍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视线落在他轻抿着的薄唇上,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这辈子,她从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害怕又有点期待。

他是她最爱的人,她是愿意的。

可是当感觉到他贴近的脸,那灼热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腿下一软,她往后跌在了沙发上。

下一秒,她就承受了身上压着的力道。

沙发虽大,但是面积有限,两人的腿都垂落地面,常妍的手无处可放只能贴紧了身体,惊慌失措下,她偏头看到他撑在她脖颈侧的手臂,沿着那一条手臂,视线往上,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此时的他,没有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面颊因着酒精而发红,就连眼角也是红的。

漆黑的瞳孔深处盛开着火焰,那是谷欠望……

常妍只觉得喉咙异常干渴,她看着他身后的空气中,不断飘落的花瓣,感觉那些花瓣变成了一团团的火,周围都响起了燃烧的噼啪声。

她不自觉的舔了下唇瓣,这在男人眼里无异于点了一把火。

常妍看到他眼睛更红了些,慢慢的向她靠近……

她紧张不已,一下子闭上了眼睛,手指揪紧了身下的沙发。

就在她以为两人就要亲密接触的时候,她却感觉到了他拂在她脸上的气息远离了。

就连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也消失了。

常妍疑惑的睁开了眼,看到的是傅寒川坐在了地上。他的后背靠着沙发,一条腿曲着,另一条长腿蹬直了。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常妍坐了起来,偏头看过去,男人闭着眼睛,气息沉稳,好像睡着了。

“寒川,你怎么了?”

傅寒川慢慢的睁开眼睛直视着前方,低沉的嗓音响起:“滚……”

常妍脸色倏地涨红,感觉身体的血液逆流了起来。

她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眼睛泛着泪光指控道:“傅寒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缓缓的抬起头,脸色依然泛着酒精红,他的眼角也是红着的,只是少了那一分意乱情迷。

他撑着地板站起来,往后坐在沙发上,从他的动作来看,他依然是醉着的。

“你,不是她……”

常妍的身体猛地晃了下,只觉得自己脸上就要滴出血来,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把自己放到自己都看不见的位置,这样的迁就着他,甚至……甚至……

常妍捏住了手指,羞怒道:“傅寒川,是你让我别走的!”

男人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不想再看她一眼。

“你太过分了!”

常妍弯腰捡起地上的大衣,哭着跑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甩上,在空旷的包厅震响,过后,房间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傅寒川缓缓的睁开眼,脑袋往后仰去。

天花板的灯光下,那些花瓣都是透明的,一簇簇的光,空气中细小的灰尘粒子在飞舞。

她不是她,她的嘴里,没有鳕鱼的鲜甜味道。

……

常家别墅。

常妍下了车,在进门之前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进门。

今晚常妍陪卓雅夫人出去应酬,常家人知道她会晚归,也就没有特别留意她。

常妍进了屋子,一路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关上门,她径直的朝着书桌走去。

书桌上摆着台电脑,她在椅子上静坐了好一会儿,视线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房门响了两声,杨燕青的声音传进来:“小妹,是你回来了吗?”

声音落下,门也同时打了开来。

常妍按了下鼠标,扭头看过去,微微笑了下:“大嫂,你还没睡啊。”

杨燕青穿着身睡衣,脚下穿着温暖厚实的棉拖鞋,走路轻慢。

刚查出来她怀了身孕,常奕夫妻结婚这么久终于有了孩子,都特别的重视,常奕连应酬都不带着她出去了,让她在家安心养胎,早睡早起。

杨燕青道:“刚睡醒,听到声音就过来看看。”

她上下看了眼常妍,问道:“你才刚回来?”

常妍勉强的笑了下,杨燕青看她眼睛发红,笑容难看,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常妍连忙摇了摇头,手指在眼角擦了下,挤着难看的笑脸:“我没事。”

“怎么没事,我看你分明是有事。谁欺负你了?”

“你不是跟卓雅夫人在一起的吗?”

……

第二天清晨。

傅寒川的眼皮动了下,随即眉头拧了起来。

搁在一边的手机一直吵闹不停,他眼睛没睁开,手指胡乱的摸了下,找到手机接了起来。

“喂……”

慵懒的声音响起,傅寒川撑着欲裂的额头坐了起来,睁开眼一看,他微怔了下。

这不是他的卧室,而是在私人电影院的包厢。

不透光的窗帘将外面的光线全部遮挡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抹了一把脸,撑着额头缓神。

而电话里,裴羡紧盯着网络上的视频,这个头皮都麻了起来。

他道:“傅少,早上的新闻,你看了没?”

他都不敢在电话里说,那视频的事。

裴羡关了页面,打开另一个网页,热搜榜单前三都是关于苏湘的。

裴羡此时有种末日要来的感觉,但不是他的,是苏湘的,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湘再出负面新闻,那平台的舞蹈大赛,可能真的要凉了。

傅寒川听到“新闻”二字,皱紧的眉头已经不能再皱,他冷声道:“什么事?”

裴羡的声音格外低沉,他道:“傅少,这个形容词可能不太好,但是我只能这么说……”

“噩梦再现……”

电话挂断,裴羡无奈的瘫坐在座椅上,一旁的助理一脸的焦虑:“裴总,这下该怎么办?”

节目原本采取的是先录制后播出的方式,到后来传出负面新闻,为了防止节目突然下架,最后几期才临时调整决定用直播的方式,而在外界看来,则以为是为了网络点击率。

而从这个爆炸新闻来看,最后一期的节目就算能够顺利播出,以后可能也是要被点名批评的。

第一季的负面影响太大,下一季的制作就悬了。

裴羡看了他一眼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要么找媒体人写文章洗白,不过结果就是网络上掀起口水大战,动静太大的话更麻烦。

另一个就是不搭理,冷处理,熬到大赛结束。不过就怕越是不理,外界就当成了默认,那对苏湘的影响也不好,按照她的脾气肯定是坐不住的。

助理一脸为难的道:“裴总,眼下最好的方式,还是希望苏小姐那边可以自动退赛。”

这样的话,就跟节目组、跟平台方都无关了。

裴羡冷冷看他一眼,他以为他没想过吗?

但当初,邀请苏湘来参加节目的是他,出了事叫人家退赛,这种话他说得出口吗?

助理讪讪的闭上嘴,裴羡心烦,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往办公室外走去。

助理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收拾起了桌子。

事情总要有解决的办法,往外走算是什么事儿?

不过那位苏小姐,也太能惹事儿了。舞蹈大赛以来,别人那么多的新闻,一个都没她的那么劲爆,而且还是在比赛快结束的时候才爆出来,这才是要命啊!

……

湘园,苏湘站在走廊,鸟笼悬在横梁,她一手捏着一根金属小勺,一手握着一罐鸟食,往里面投喂食物。

她的面色平静,笼中的鹦鹉扑腾了下翅膀,嘎嘎的怪音响起:“湘湘,湘湘……”

苏湘收起东西,转身往屋子里走,她面上平静,实则心里的愤怒就要爆发。

“哗啦”的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陶瓷的罐子摔碎,里面的鸟食撒了一地,笼子里的鹦鹉不住的扑腾翅膀乱跳乱叫。

张妈吓的噤声,抱着珍珠赶紧离开了。

小邓惶恐的看着苏湘:“苏姐……”

今天早晨天还没亮,她就接到了来自友队的问候,问她,她老板的风l流艳史是怎么回事儿。

小邓听得云里雾里,把那人给骂了一顿,她直觉出了什么事儿连忙上网去看,接着就看到了那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人,见过苏湘的,都能认出来,而且那个男人,可不是祁先生吗?

虽然两人本就是情侣关系,但是这种不雅视频传到了网上,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小邓跟着苏湘的时间不长,对她的事情并不了解,但是从网上散播开了的那些新闻来看,她的私生活是非常混乱的。

什么傅寒川的前妻,又是什么哑巴的上位史,手段狠辣,连之前的一个舞蹈家都因为她而摔断了腿……

苏湘死死的咬住唇瓣,紧绷着身体站在走廊,阴沉的脸色叫人看了害怕。

如影随行……

那些过去,从来没有摆脱过,一直都是如影随行的跟着她。

在她跟傅寒川的潜规则新闻爆出来的时候,她有想过她过去的那些事儿还会被人扒出来,可她没有想到,这一段视频居然还会再现,而且比三年前放出来的更加清晰,时间更长。

苏润!

此时,如果苏润在她面前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次把刀子扎在他身上!

祁令扬匆匆从古华路赶过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湘一动不动,一脸怒气的站着,地上撒了一地碎片。

今天的天气不错,有阳光,只是那阳光没有一点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覆着一层难以接近的寒气。

小邓看到祁令扬,连忙跑了过去,她看了苏湘一眼,小声道:“祁先生,你看苏姐她……”

祁令扬抬了下手,示意小邓别再说,他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

小邓看了看他:“好吧……”

小邓转头又看了苏湘一眼,愁眉不展的往前走。她工作时间不长,以为找到了一个好老板,可看这情况,是不是又要换啊?

“小邓。”

“啊?”

祁令扬道:“先安顿好那些孩子们,不要让他们看到。专心赛事,有事我会再通知你。”

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小邓的心定了定,点头道:“好的,祁先生。”

祁令扬吩咐完了,往苏湘那边走去。

“走廊有穿堂风,这里太冷了,先进去再说。”

他的手放在苏湘肩膀按了按,苏湘抬头直直的看着他,嘴唇抿紧了。

祁令扬的视线微晃了下,垂下眼睫,看到她的手指握得更紧,身体也更加紧绷,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弦,就快要拉断了。

三年前的事,是她承受不住的痛,所以她才会离开北城,而现今旧事重提,等于是将她的伤疤狠狠揭开,而且还是赤l裸l裸的公之于众。

祁令扬也知道,即便现在他们的关系融洽,即便他们就快要结婚,三年前的那次事件也是横在他们之间不能提的伤口。

苏湘的喉咙滚动了下,压抑着声音道:“我没事……我想静一静,你回去吧。”

说完,她撇开视线,木着身体往里面走去。

祁令扬看着她的背影,清隽的面容忧心忡忡,他道:“苏湘,什么地方跌倒,什么地方爬起。”

苏湘脚步一顿,静默了一秒后,跨步进了屋子。

祁令扬的呼吸沉了下来,清隽温柔的面孔卸下,寒霜覆面,拳头握了起来。

苏润还在日本,那一段清晰版的视频,又是从哪里来的?

……

傅寒川寒着一张脸坐在影院的包厢内,周围的灯光昏暗,屋子里开着暖气,却好像冰窖一样。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不断的响着,傅寒川一个没接,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紧握着的手指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当铃声安静下来,他嚯的站起来,大步的走了出去。

古华路,宋妈妈看到傅寒川回来,一个字都不敢说,很有眼见的躲进了厨房。

保姆之间也有联系,宋妈妈出门买个菜,遇到之前在这栋楼做过的保姆,那位拉着她问怎么回事儿,宋妈妈听到人家说的那些闲言碎语,直言没有的事,然后就匆匆回来了。

主人家的事儿,她哪里敢多嘴。

傅寒川直接回了房洗澡,冰冷的水从头浇灌而下,依然不能泄他心头怒火。

“砰”的一下拳头砸在瓷砖面上,蜿蜒的血迹滑了下来,又被水冲刷干净。

……

傅家老宅,卓雅夫人昨天晚上被傅寒川气到,夜里一整夜没睡好,近中午了才起床。

她的精神不好,满脸倦容,此时歪坐在客厅沙发,让佣人给她捏肩颈按摩。

傅寒川怒气腾腾的走进来,夏姐端着炖好的燕窝送来给卓雅夫人,路上看到他叫了一声:“傅先生。”

傅寒川看都不看她,径直的走到客厅,夏姐看他的脸色不对,惴惴的将燕窝盅放在茶几上,小声道:“夫人,燕窝好了,要盛出来吗?”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傅寒川,对着夏姐示意了下,夏姐拿了小碗将燕窝盛出来。

卓雅夫人对着傅寒川道:“一来就拉长着张脸,你要是不愿意来就出去,没人让你过来。”

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了个女人一而再的气她,卓雅夫人此时只想眼不见心不烦。

她从夏姐手里接过小碗,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燕窝,而傅寒川直挺挺的站着,气息极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他不吭声,却又那么扎眼的站着,卓雅夫人扫了他一眼,看到他指骨的血红时,眉头皱了下,将小碗放了下来。

她伸手过去将傅寒川的手拿了起来,血肉模糊的指骨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你这是怎么回事!”

卓雅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吩咐夏姐去拿医药箱。

夏姐马上哦哦的答应着去了,才走了几步路,就听到身后傅寒川沉冷的声音问道:“那视频,是你弄的?”

夏姐的呼吸收紧了,心知这母子俩又要吵架,赶紧快走了。

客厅内,傅寒川一把甩开了卓雅夫人的手,冷声质问。

卓雅夫人被他的手带得身体歪在一边,差点撞在茶几上。

“夫人!”佣人吓了一跳,惊呼了起来。

也许是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快的反应能力,也许是不敢置信,卓雅夫人的手掌撑在茶几上,打翻的燕窝盅里,粘稠的燕窝流淌了出来,漫过她的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毯上。

傅寒川眉心微蹙了下,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将她扶起,随后手指又握了起来,面色冰冷。

卓雅夫人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的直起身来,她对着身后的佣人摆了下手,让人下去,随后“啪”的一声响起。

卓雅夫人的身体微微颤抖,手指还有种微麻的感觉。

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手,哪怕以前两人再争执,都没有动手过,这是唯一的一次。

“这是你,对我的态度吗!”

傅寒川的头偏过了一些,齿关紧绷了下,他咬着牙道:“我问你,那视频,是你弄的吗!”

“哗啦”一声,瓷片摔碎在地上,燕窝和在碎片中,地面一片狼藉。

卓雅夫人指着门口怒道:“出去!”

傅寒川的牙紧咬了下,腮边高高隆起咬肌,眼睛依然是一片红色。

他沉沉的吐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老何将母子俩之间的争端都看在眼里,待傅寒川走到院子的时候,追过去道:“傅先生,等一下。”

傅寒川的脚步停住,凶狠的目光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老何道:“傅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视频,夫人想必也是不清楚的。”

“夫人昨日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在客厅几乎坐了一夜,她很晚才去睡,刚才才起来。”

傅寒川眼睛里的狠戾消退了些,抬头看了一眼主屋,不过没再说什么,扭头继续往前走了出去。

屋子里,佣人手忙脚乱的在清理干净,老何走进去,恭敬的唤了一声道:“夫人……”

卓雅夫人躺在沙发上,咽下夏姐递过来的降压药,她缓了口气道:“去查一下,什么视频?”

老何点了下头,去取了笔记本电脑上网,刚打开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他将电脑转过来:“夫人,你看……”

卓雅夫人往电脑屏幕看了一眼,脸就沉了下来。

视频中放着的,不就是三年前那哑巴跟祁令扬的不雅视频吗?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难怪傅寒川一脸怒色的跑来质问。

他以为,这是她弄的?

老何道:“夫人,当年的事,夫人你后来已经停手,傅先生他怎么……”

卓雅夫人抬了下手,看着那视频最后停止的画面。

他们母子的感情,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了深深的裂痕。

这事儿是她起的头,但是不管后来如何,她都是牵涉在其中的,而这视频一流出,就把当年的事又再扯了一次,无异于将那裂痕又一次的扩大了。

卓雅夫人的胸口起伏了几次,说道:“那苏润不是去了日本吗,这视频是怎么回事儿?”

当年的事情查到苏润那儿,那狗东西推到了她的头上然后就跑了,搞了桩悬案出来。

那女人才回来几天,这视频怎么又出现了?

老何摇了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听说苏家那边把苏家老宅都卖了。”

193 你命好

卓雅夫人对苏家的事一向不在乎,闻言微微一诧:“哦?”

她眼睛微微一动,又想起什么来。之前那苏湘好像是被什么人指责为了自己利益不管她什么的,后来苏湘又做了什么澄清。

她冷冷道:“那房子,不是被她侄女给卖了,这又不是什么新闻了。”

老何道:“那苏润在外面欠了不少钱,这才弄的女儿回来替他还债。假如说,苏润欠的钱还干净了,是不是他就回来了?”

虽然国内混的不好,但是出了一趟国门,到了外面发现这躲躲藏藏的滋味更不好受,估计也待不下去了吧?

卓雅夫人静默了一秒钟,看向老何道:“他回来,倒是好了。”

“我跟他的那笔账,也好算一算了。”

三年前的事情,她明明已经让他罢手,他收了她的钱却还是搞了事情出来,还栽在她头上,这件事她不会放过他的!

卓雅夫人一想到刚才傅寒川跑来质问她的眼神,心里就冒着一团火。

她已经说过,那件事与她无关,可出了事,他竟然马上就跑来质问她,就为了那个女人!

老何垂着头默不作声,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了下道:“不过这视频流出来,也有好处。”

都以为三年过去,那件事也就过去,无人提起了,可现在,是更清楚的摆在眼前了,看她还怎么有脸再继续待下去?

她也别再想回到傅家来。

之前苏湘跟傅寒川闹出什么潜规则绯闻的时候,那些太太们还在问是不是要复合,这下可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何点了下头,附和道:“夫人说的是,这样的话,傅先生也就不能再……”

老何看了一眼电脑,这可不是一般的绯闻,没几个男人不介意的吧?

……

湘园。

一直到很晚,天色完全的暗了下来,苏湘才从紧闭的工作室内走出来。

张妈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苏小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珍珠坐在地板上,正在玩一只吹萨克斯的向日葵玩具,见到苏湘就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不忘把那只玩具拎在手里。

“麻麻……”她张开肉呼呼的小手,把那只玩具提了起来送到苏湘手里。

苏湘接过那只玩具淡笑了下,牵着珍珠的小手往沙发那边走,对着张妈道:“就随便给我弄一碗面吧。”

张妈以为苏湘没什么胃口不想吃的,但见她神色平静,忙点头应诺着去厨房了。

苏湘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把玩具托在手里,看那向日葵一扭一扭的摇动,她看向珍珠道:“是给妈妈的吗?”

珍珠甜甜一笑,露出白白的小米牙,学着向日葵扭屁股,指着向日葵道:“跳舞。”

苏湘笑了下,拍拍小丫头的屁股道:“嗯,跟哥哥姐姐一样跳的好看。”

少年团在舞蹈室练舞的时候,小丫头就喜欢跑去看,耳濡目染之下,对跳舞也很有兴趣。

苏湘想到少年团的那些孩子们,笑脸落了下来,呆呆的坐着发愣。

张妈煮了面出来,看到苏湘坐在那里发愣,走过去道:“苏小姐,面煮好了,趁热吃,坨了就不好吃了。”

苏湘回神过来,道了声谢,捏起筷子。

珍珠已经吃过晚饭,却直勾勾的看着那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小嘴微微张开,她也想吃了。

苏湘看她一眼,很自然的夹起一块炒鸡蛋送她嘴里,母女两个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那一碗面来。

张妈看了眼苏湘,悄悄的走到外面给祁令扬打电话道:“祁先生,苏小姐出来吃东西了,你可以放心了。”

电话里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道:“好,你再留意看着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您放心,祁先生,我这边肯定好好看着的。”

“嗯……”

电话挂断,祁令扬将手机放在茶几上,面色依然沉郁。

离开湘园的时候,他特意嘱咐张妈留意苏湘,有任何动静都通知他。她把自己关了一下午,现在肯出来吃东西,他就可以稍微放心一些了。

想起三年前事情闹出来时,苏湘的大崩溃,现在的她已经冷静多了。

只是这件事,不知要以怎样的方式才能过去……

祁海鹏看了眼祁令扬,喝了口茶水沉声道:“当年那件事出来,那时候没多少人知道是你,祁氏的股票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是现在闹成这样,来势汹汹啊。”

视频一出来,马上就有媒体跟进,把祁令扬给扒了出来,现在的热门新闻,已经不止是苏湘的不雅视频,而是祁氏新任执行官的不雅视频门了。

对于一个企业来说,任何负面新闻,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股市行情,虽然只是一则桃S色绯闻,也够市场波动一番。

祁令扬神色微黯,以前是祁令聪执掌公司,在他接手祁氏以后,大众一直在把他们两兄弟做比较。

他执掌祁氏才不到半年就出了这样的事,如今在外界看来,他成了一个花花公子,不务正业的形象,能力受到了大众质疑。

祁令聪死后,祁氏受到了很大打击,在祁海鹏力挽狂澜下才安定下来,如今又出这样的负面新闻,对祁氏而言无疑雪上加霜。

祁令扬默了下道:“抱歉父亲,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有负您所托。”

祁海鹏摆了摆手,显得些微疲惫,他道:“以你的能力,我知道你可以化解危机。”

他看向祁令扬:“你们本来就要结婚,这个时候若是可以出一则新闻,指明苏湘未婚妻的身份,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而且还可以发出律师函,追究公布视频者的责任……”

这原本是最佳方案,甚至可以反过来倒逼爆料者公布他人隐私的罪责,而不是这种沦为笑话的桃S绯闻。

“可是问题在于傅寒川……”祁海鹏眉心皱了下,“不知道傅寒川在这件事后,能不能同意跟苏湘解除婚姻关系。”

苏湘跟傅寒川如今还在婚期内,若是那件事被被爆出来的话,对苏湘才是最致命的。

祁海鹏看不懂傅寒川,以他们傅家人的高傲,一个跟别的男人有染的女人,傅寒川怎么就不肯放手了?

当年苏家人设计了傅寒川,事后傅家人怎么都不肯接受苏湘,最后还是因为一个胎儿才肯把人娶进门,现在怎么这样了,反而不肯放手了?

祁令扬摩挲了下手指头,眼睛微眯了下,傅寒川……

三年前,傅寒川是亲眼看到他跟苏湘在床上的,当时,因为查出是卓雅夫人下手,傅寒川对苏湘心怀愧疚。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在苏湘离开后,去办理了复婚……

傅寒川,作为最在乎面子跟利益的傅家人之一,他到底想的是什么?

这次事件后,他还能再强留着苏湘?

祁令扬捏了捏手指,眼内闪着寒光,他道:“父亲,这件事我会看着办。”

……

某公寓内。

傅正南抽了口烟,脸色非常难看。

俞苍苍走了过来,将他手里的烟抽了出来摁在烟灰缸说道:“晚饭都没怎么吃,就少抽点儿烟吧。”

傅正南空下来的手搭在俞苍苍的肩膀上,搂着她一起坐着,俞苍苍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握着他的手指搓揉,她安慰道:“老傅,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这都陈年旧事了。拎出来炒了个冷饭,有什么好介意的。”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跟你没关系的事,你就说的简单。”

“这冷饭一炒,可是把我两个儿子都炒进去了,好大一盘菜。”

俞苍苍把他的手指丢了回去,冷笑道:“你要这么说,那我没什么好安慰的了。”

这些年,她在他身边鞍前马后,换来他这一句亲疏有别的话。

傅正南也觉自己情绪之下说了不好听的话,捏了捏她的肩膀晃着哄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心情不好。”

俞苍苍有了台阶下,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傅正南听出俞苍苍话里有话,问道:“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闻言,俞苍苍盘腿坐了起来,拿起沙发上的水果盘放在腿上,她拿起两颗苹果比划了下说道:“你看,前段时间,不是还闹出了傅寒川跟苏湘潜规则的新闻吗?那时候圈子里有人在猜测他们要复婚。”

傅正南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闹出潜规则新闻的时候,他在商会没少被人问候,那段时间,因为传出傅寒川为苏湘砸下大笔资金赞助节目,私下被人戏称“千金散去还复来”。

就连在傅氏内部,傅寒川也没少受到股东的质疑。

俞苍苍将其中一颗苹果放下,又拿了另一只红色大油桃比划了下道:“而现在是祁令扬跟苏湘更加劲爆的视频门。”

傅正南脸色更加难看,两个都是他儿子,唯一的区别是别人不知道祁令扬的真正身份。

他拉长着脸,有点不耐烦的道:“你想说什么?”

俞苍苍眼眸一转,露出一抹冷笑道:“我怎么觉得,像有人是在拿祁令扬跟苏湘的视频,对之前傅寒川跟苏湘的潜规则做出回应呢?”

前夫赞助前妻,就被人“关心”是否要复婚,可如果是床上视频,那不是更说明问题吗?

傅正南眉毛皱了下,俞苍苍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那个意思了。

他道:“你是说,有人在帮寒川?”

俞苍苍有点儿腿酸,将腿搁在沙发上,把水果盘撤了下去说道:“是不是帮傅寒川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老傅,你这俩儿子,跟那苏湘是扯不开关系了。”

“这把火没烧到傅氏,眼下是对你傅家最有利的局面。祁令扬如今是代表的是祁家,这样一来,伤不到你们傅家半毫,这会儿比你更头疼的是祁海鹏。”

“嗯……我估计,祁家为了摆脱目前的舆论,应该会公布祁令扬跟苏湘的婚讯吧……”

俞苍苍拍了拍傅正南的胸膛,说道:“老傅,你最好做好准备。”

再怎么不愿意,祁令扬还是要跟苏湘走在一起了。

傅正南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才缓过来。走到这一步,还是摆脱不了那个女人吗?

不行,苏湘如果嫁给祁令扬,那算什么,收继婚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发生在傅家的!

他的眼睛倏地睁开来,起身站了起来。

这一晚,傅正南没有在公寓留宿,俞苍苍唇瓣泛着冷笑,卓雅夫人这一手做的可真够狠的,用一个女人的清白,确保了自己儿子的地位,影响至今,把俞可兰的儿子,永远的拒在了门外。

俞苍苍站在了阳台,看着楼下的车灯在黑夜中一闪而过,走回屋子里,拿起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俞苍苍道:“想不想跟我聊一聊?”

……

书店内,俞苍苍翻开着一本书,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在桌子的中间,摆着一盆绿植,对夜间前来看书的人来说,这里的环境能让人静下心来。

对面落下一大片阴影,俞苍苍抬起头,对着来人微微一笑:“来了……”

祁令扬在她的对面坐下,神色清隽,再没那种温润之感。

俞苍苍合上书,看着他道:“看你表情,心情应该好不起来了。”

祁令扬瞥了她一眼,转头看了看书店。不知是不是临近期末考,书店多了不少大学生。

他看向俞苍苍道:“这么晚找我出来,想说什么?”

俞苍苍笑了下道:“你说呢?”

她支着脑袋:“你跟苏湘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老傅心情不好,都没在我那儿了。你说,我不找你找谁?”

以前,卓雅夫人为傅寒川筹谋,而她则是为了祁令扬筹谋,暗战了几年,以祁令扬放弃傅家继承人的身份作为告终。

而祁令扬如今回到祁氏,一样的呼风唤雨,只有她,落了个两手空空。

“你命好,傅家的继承人做不成,还有机会回到祁家去做。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别人的情f妇。”

祁令扬眸色清冷,他看着俞苍苍道:“这种话,我不喜欢听到。”

祁令聪的死,对他来说,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那是祁家的悲剧,他不想从一个外人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俞苍苍耸了下肩,喝了口茶:“抱歉。”

祁令扬不想去探究她的这一句道歉有多少真心,他道:“我跟你不是一条心的,你找我没用。”

俞苍苍嗤笑了一声,她道:“我知道你跟我不是一条心。你也一直都有着自己的想法,我们,才是被你操纵在手里的棋子。”

从傅正南找他回来开始,他看似中规中矩,做着傅正南安排下的事情,实际都自己拿着主意,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自己的公司。

说不干就不干了,又跑去祁氏挑担子,活的够随性的。

祁令扬修长的指尖绕着杯圈打转,说道:“你这话说的就过了。谁都不愿意被谁操控,只有心甘情愿。”

他劝道:“俞苍苍,你我认识一场。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想过,好好成个家吗?”

俞苍苍笑了下,眼波流转,笑看着祁令扬:“你说我?”

“那么你为了苏湘放弃了一切,现在跟她连孩子都一起养着了,怎么还没结婚呢?”

祁令扬微勾了下唇角,拎起茶杯喝了一口,他道:“以你的条件,要再找个男人不难,傅正南就那么吸引你,让你死心塌地?”

俞苍苍:“令扬,我跟他的全部,你最清楚。没有他就没有我,我不会背叛他。”

祁令扬微挑了下眉梢,放下茶杯,顺便看了眼手表道:“时间不早了,年底治安不好,早点回去。”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

俞苍苍找他过来聊天,无非还是想再拉拢他,争取在傅正南那里的位置。

可对他来说,既已做下决定,就没打算再回头。

俞苍苍偏头,透过玻璃窗看着祁令扬高大的身影从窗边走过。

她的手指轻轻的沿着书本的四边滑动,眼睛微闪了下,唇角漾出一抹微笑。

祁令扬在回避她的问题,他这次回来,明明是打算跟苏湘结婚的,就连祁海鹏那里都答应下来了,为什么事到如今反而还拖着呢?

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

傅正南从公寓回到傅家老宅,卓雅夫人刚从副楼那里看过傅老爷子,两人在院子里遇上。

卓雅夫人看了眼傅正南,冷声说道:“老爷子身体有些不适,医生加大了药剂,你若有心,就去看看。”

她只是知会一声,说完就往屋子里走了。

夫妻俩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除去一些必要的宴会,公司的董事会议,两人连同桌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傅正南看了眼她的背影,对于祁令扬与苏湘视频的事还在气头上,但听老爷子身体不适,他往副楼那边看了看,抬脚往副楼走去。

老爷子一入冬,身体就比平日里更加虚弱,傅正南上楼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吃了药睡下了。

傅正南问了随身护士一些老爷子的情况,护士把医生的话转述了一遍。

“医生的意思,老爷子若是能挺过今年冬天,那便还能再活一年。”

傅正南看向傅老爷子,目光复杂,心情也更沉重了一些。

他摆手示意护士出去,在老爷子房间的座椅上坐了一会儿。

傅老爷子缠绵病榻已经好多年,能撑到现在,全靠先进的医疗技术。

此时,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整个人瘦的皮包骨,眼窝深深塌陷,脸上有着明显的老人斑,就连呼吸都需要戴着呼吸机。

他昔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在傅正南的记忆里,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傅正南看了老爷子很久,站起来开口道:“你那时,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三十几年前的傅老爷子,就是如今的傅正南。

手握大权,是高高在上,谁都要对他俯首的主宰者,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了继承人位置斗得你死我活,冷酷无情。

为了那个位置,他傅正南只能放弃自己最爱的女人,去娶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动过心的女人。

如果当初不曾放弃,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困局了。

傅正南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他站定,转头看了一眼寂静无声的老爷子,往前走了出去。

卓雅夫人坐在客厅,一个人看着电视,听到门边传来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拿起遥控器,将音量调小,看向傅正南道:“说吧,什么事?”

平日里,傅正南若是要来找她,必定是为了什么事。

傅正南的脚步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他脸色沉沉道:“新闻,你看到了?”

卓雅夫人皱了下眉,反应过来是那件事,脸色立即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嚯的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傅正南,你回来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个事?”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到现在老的小的都来怪她。

傅正南冷厉的眼神盯着她,对着这么一脸高傲的女人,他就没有一点喜欢的。

看着她浑身竖起的尖刺,随时准备跟对方争得头破血流的样子,他连吵架的心情都没了。

他道:“卓雅,我真后悔,那么多女人,为什么我偏偏娶了你!”

“作孽!”

傅正南含着怒意,甩下两句话便转身往楼梯走去,卓雅夫人气得想追上去,只是才往前跨了一步,身体猛地摇晃了下,往后跌坐在沙发中。

她捂着胸口,悲从中来。

跟他夫妻三十多年,换来他一句后悔?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这有错吗?

她愤怒的揪紧了胸口的衣服,捏的手指都在微颤。

他越是在乎俞可兰的儿子,她就越不让他进门。呵呵,闹出这样的事才好,这辈子,他都别想认祖归宗!

楼上,夏姐敲开傅正南的书房,端着茶水进去,这种沉闷的气氛,她一个下人是不敢说什么的。

书房的门半敞开着,楼下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夏姐听得心一颤,夫人大概又在砸东西了。

夏姐皱了下眉,大着胆子道:“大傅先生,今天傅先生回来过,夫人的高血压犯了。之后傅老爷子发病,夫人一直带病照顾着……”

她说了几句,说完就退下了。

傅正南盯着那杯微微晃动的茶水,楼下哗啦啦碎裂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他的手指紧捏着扶手,眉毛皱成了一团……

194 前面服务台的地方,站着傅寒川

视频的事,一直有人致电进来询问,苏湘对那些电话都没给予回应。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电话也没有消停过。

手机已经设置成了静音,亮起的屏幕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刺眼。

苏湘躺在床上,看着发出的那一道明亮光芒,过了会儿她才从被窝中将手机拿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理事长,她坐起身来,按下了接听键。

刚接起时,来人就急匆匆的问道:“苏湘,你这是怎么回事?”

打电话的人是残联的理事长,与苏湘关系还算亲密。此时,已经连开头的打招呼都省去了,直奔主题而来,可见事情有多么紧急。

苏湘握着手机坐起身来,她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她,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那一点亮光,将她的脸色衬得苍白。

苏湘苦笑了下,对这个问题无力解释,她道:“理事长,残联……是不是有什么决定了?”

她是残联的爱心大使,闹出这么大的事,残联那边肯定会有意见。

她之前就出现了几次负面新闻,因她的澄清应付了过去,而现在这情况,残联怕是要收回她爱心大使的身份。

在中午的时候,苏湘就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视频已经被强制删除,但是影响已经扩散开来。少年团的微博下,粉丝要求更换经纪人,她本人的微博下,也是一片骂声。回形针工作室,还有残联那边,全都有人去留言。

像她这样私生活混乱的人,不配做爱心大使,也不配带领一个阳光少年团体。

苏湘此时的状况,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电话中,理事长沉了声气问道:“你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决定,怎么不解释一下那个视频的事?”

苏湘舔了下干涸的唇瓣,勉强笑了下道:“那件事,发生在三年前……”

苏湘一说起三年前,对方愣了下。

三年前,正在做公益活动的理事长遇到了一蹶不振的苏湘,把她带进了这个组织中,又是经过她的举荐,苏湘成为了本年度的爱心大使。

那个时候的苏湘是什么样,理事长有印象,也亲眼看着这三年中,她是怎么自立自强起来的。

对方道:“你这么说,我明白了……”

苏湘握着手机沉默,不知道说点儿什么,理事长道:“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只是现在事情有点麻烦,残联这边……明天会开个会议。”

“……”

总归不是什么好消息,理事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会尽量为你说话,不过你……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湘已经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准备,她挤了个笑道:“好的,那就谢谢你了,理事长。”

电话中,对方又说了些安慰的话,通话结束。

苏湘的手放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将手机设置了关机,然后重新躺了下去。

这一夜,虽然关闭了一切可以联系她的方式,不过苏湘依然睡得不安慰。

“啊!”她猛地惊醒过来,睁眼看到熟悉的窗帘,熟悉的窗台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原来是一场梦,却也冷汗粘背。

她梦到自己身处在一片战场上,周围全是举着刀剑要斩杀她的人,而她手持着一把剑,已是伤痕累累。

所有的人在说她是妖孽,她想要张口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有什么为她横刀跨马,为她披荆斩棘的人,她一次次的挥舞起剑,一次次的受伤,没有止境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敌人都斩杀在她脚下,她以为这场战斗就要结束了,忽然一道寒光向着她而来,背后骤然一痛,她低头一看,一支箭将她射穿。

她精疲力尽,又疼得难以忍受,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转头看过去。

远处的城墙上,站着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他举着弓箭逆光而站,她努力的张开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样,而身体的力气也在这一刻耗尽……

阳光通过窗帘的针织缝隙透进来,密密麻麻的无数银针似的光芒闪亮。

苏湘动了动身体,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上了一场战场似的浑身疲累。

翻身对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里浮现一句话: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她用力的攥了下拳头,积蓄了一点力量,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唰的一下窗帘掀开,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又是新的一天。

不管怎么外面怎么说,日升日落,日子永远在继续。

吃早饭的时候,张妈看着苏湘旁边的椅子上放着包,不放心的问道:“苏小姐,你要出门?”

苏湘将最后一口豆浆喝完,拎起包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小邓她们来了,就让她在工作室那边等我。”

张妈奇怪的看她一眼,都这样了还出去?

“苏小姐,这几天,还是留在家里休息吧。珍珠小姐总找你,现在空闲下来,正好可以陪陪她。”

苏湘笑了下,捏起桌子上一颗蒸饺,她道:“以后会有时间陪她。”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商场内,苏湘看着前面门庭冷落的店铺,门口竖着的少年团立牌已经不见了。

今天是周六,客流量本该很多的。

一个穿着阔形呢子大衣的女人经过店门口,对旁边的闺蜜道:“就是这家店,那个少年团代言的。明明都是有才气的孩子,跟错了人才红起来就要凉,可惜了……”

“是啊,真够倒霉的,昨天海报还张贴着的,全部被人撕了。”

苏湘原地站着,看着那两个女人越走越远,又有几个学生走了过来,在店门口站了下。

“小诚哥哥他们真倒霉,决赛的票我都不知道给谁了。”

“我上个礼拜还在这里买东西了呢,结果恶心的我……哎,浪费……”

苏湘心里听着当然不是滋味,不过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这些对她还没造成什么影响。

她走进店里,店员无精打采的在那玩手机,瞧见门口人影了懒洋洋的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苏湘在收银台站定,支着下巴打瞌睡的收银员看到老板,吓得马上清醒了。

苏湘环顾了店内一圈,冷声道:“你们平时就是这么给我上班的?”

几个店员听到她的声音,立即都精神了起来:“苏小姐。”

苏湘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因为新闻的事,店里的销售受到了影响,但你们作为我的员工,就该像平时一样。”

“我出薪资给你们,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打瞌睡玩手机的!”

“如果你们是这样的服务质量,那让进门的顾客怎么想?”

苏湘声音一提,威严赫赫,几个店员垂着脑袋不敢吭声,店长小心翼翼的道:“苏小姐,他们平时都挺好的,不过这次事件……”

她看了眼苏湘,店里销售下滑的原因不在员工本身,而是老板出的负面新闻,在别人看来,苏湘这是在乱发脾气,把员工当成了出气筒。

苏湘睨了她一眼,说道:“你是想说,这是我的问题?”

店长忙摆手:“不不不……”

她哪里敢真的那么说。

苏湘冷声道:“那就好好工作,你作为店长,尽好你的职责。”

这边的商场巡视完,苏湘又紧接着去了另一家。

这家是手工艺品店,比起靠少年团名气贩卖护肤品的零售店,这里的情况要好一点。

不过门口少年团的立牌也已经收了起来。

苏湘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原来摆放立牌的位置。

店里几个人都在做手工,几个客人在店里逛着,有兴趣的就站在那边看手工艺人做东西,苏湘心里有了个大概,等店长给客人介绍完了产品,把她叫了过来。

“昨天销售怎么样?”

店长查了下销售记录,说道:“比以前稍微下滑了些,不过都还在正常范围内。”

苏湘点了点头,看了眼那些正在做手工的艺人,他们本身就是活招牌。

她收回视线,看向门口又问道:“门口的立牌,是你们收起来的吗?”

店长马上道:“是的,苏小姐。昨天祁先生打电话过来,建议我们把海报还有立牌先收起来。”

苏湘了然点了下头,昨天她情绪恶劣,都忘了这件事。

一整个早上,苏湘将几个门店都视察了一遍,又去了代加工工厂查了库存量,到了午后才回到湘园。

她回去的时候,小邓已经在工作室等候着。

苏湘将包放下,拿出里面的记录本,看向小邓道:“来很久了?”

小邓笑了笑,说道:“也没很久。”

“嗯。”苏湘打开记录本,看了上面的数据一眼,又问道,“那些孩子们呢?”

小邓道:“我让他们先去练舞室练习,不过……”

她垂下眼皮,犹豫的说道:“苏小姐,这件事他们也听说了,现在都没什么心思……”

现在的情况,可谓之兵荒马乱,人心浮动也是正常。

苏湘点了下头,说道:“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吧,我跟他们开个会。”

“好的苏小姐,我马上去。”小邓立即走了出去,片刻后,几个少年挨个走了进来,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苏湘看了他们一眼,将记录本合上,站了起来。

她道:“事到如今,道歉的话我就不说了。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看到你们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忍到现在,肯定对我有不满。”

“咱们长话短说。我昨天在这里,一直在盯着数据,所有的,你们少年团的,还有我的工作室的。就在今天早晨,我又巡视了一遍所有的门店,”

“销量低迷,客户对我的产品失去了好感。”

说到这里,苏湘顿了下,她将双手放入口袋内,看着那些孩子们道:“我昨天也在这里想了很久。”

“一次次针对我的负面新闻,让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事业岌岌可危。”

“你们是我事业的一部分,是我一手带起来推出去的。我相信昨天开始,就有别的经纪公司在联系你们,想要让你们跳槽了吧?”

其实不是昨天开始,应该说,从她第一次的负面新闻出来的时候,就有人想要挖墙脚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的核心凝聚力还在,而一次次的事件下来,人心是没有那么坚不可摧的。

说到这里,孩子们不敢直视苏湘的视线,默默的垂下了眼皮。

苏湘淡笑了下,她道:“我能够理解。”

她移了下椅子坐下,接着说道:“昨天,我想了几个方案,你们先听一下吧。”

苏湘第一个先看向小邓说道:“你跟我的时间不长,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起来,如果你有更好的出路,我这边随时能够放你离开。”

“如今正是年关,该给你的奖金,薪资都不会少。”

“如果你选择留下,那接下来的日子,大概会清闲一阵子,不过你在娱乐圈的江湖地位就没那么好了。”苏湘自嘲笑了一下。

小邓苦着脸,她确实动过要离开的心思,但老板这么直接说出来,她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苏姐……”

苏湘抬手示意了下,说道:“人往高处走,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移开目光看向少年团的成员们。

她道:“你们跟我的时间就长了,我们一起从零基础起来的。不过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要求你们对我不离不弃。”

“我给你们想了几条路。第一,是离开我这里,回家。第二,是选择别的经纪公司,也许会有更好的出路。第三,继续跟着我,但这是个未知数。也许你们就只能跟我一起去工作室干活了。”

闻言,小诚先是一惊,抬头道:“苏姐,那舞蹈大赛……”

这个时候,如果签约了别的经纪公司,那就只能代表别的公司参赛了。但是所有的编舞都是苏湘完成的,如果他们代表别的公司去比赛,舞蹈内容怎么办?

苏湘笑了下道:“这件事我还没跟裴先生商量。”

“按照我目前的情况,再继续去参加比赛的话,可能会给平台带来风险。所以我打算退赛,不拖累节目方。”

“不过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拼到现在,这功劳有你们的一半。所以,我才想先跟你们商量。”

“如果你们决定另投经济公司的话,那么我的编舞,就只能请对方买下版权,这算是我最后给你们的一份礼物。”

“本来,我可以将编舞版权全部送给你们,不过我还有工作室要继续经营,所以这点请你们能够谅解。”

“但如果你们决定继续跟着我,就只能大家一起退赛。”

“所以,你们的决定,决定了我怎么去跟裴先生说清楚。”

“现在的时间紧迫,我能够给你们的,只有半天时间,到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必须给我回复。”

苏湘说的非常平静,说到最后,她微微一笑,再道:“好了,我想说的,就全部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小诚直接往前跨出了一步,说道:“苏姐,我不用考虑了,我选择跟着你。”

“我本来就是你带出来的,而且我本来就没打算成为明星。当初我爸妈放心把我交给你,就是信任你。”

苏湘唇角微微翘了下,心里颇为感动,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诚是队长,先表了态,这时候,另一个小女生也站了出来,抬起手比划。

——我要跟着苏姐。没有苏姐,就没有我赵哟。就算不能够跳舞,我也可以学着做别的。

小姑娘本身就是聋哑人,在几年前看到苏湘拍摄的那个公益广告开始就崇拜她了。她一直努力学着苏湘的手语舞,有机会能够拜她为师,她是不会离开的。

苏湘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她既不看那些已经选择留下的,也没看另外三个还没决定的,不给他们任何压力。

这边两人已经表态,另外三个互相看了看,还在犹豫中。

时间过去了几秒,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苏湘看了眼,抬头道:“你们回去再考虑考虑,包括你们俩,再回去跟家人商量下。”

她淡笑了下,让小邓送他们出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是祁令扬打过来的,苏湘握着手机道:“不放心我?”

电话里祁令扬温柔低沉的嗓音传过来道:“我听张妈说你出去了。是不是去了门店?”

苏湘笑了下:“还是你了解我。”

她停顿了下,想到那些收起来的海报跟立牌道:“还有,谢谢了。”

祁令扬轻笑了下:“这种事你谢什么谢。”

只恨不能为她遮风挡雨,这个时候,也只能为她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还以为,她这个时候并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他道:“接下来,想好怎么做了吗?”

“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可以陪你。”

“或者,如果你想出去散散心的话,我们一起去新西兰,反正已经答应过那些孩子们,正好一起去度假。”

苏湘望着窗外如日中天的太阳,有些晃眼睛,她抬起手在眉毛遮了个凉棚,弯起唇角笑了下道:“不是你说,在什么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来吗?”

三年前,她被击垮一次,这次,她一定要彻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暗箭伤人!

苏润人在日本,为了躲债而东躲西藏,不大可能有心思去公布那段视频,而且如果他有这个心眼,直接拿视频来威胁她不是更好?

至于苏丽怡,她已经止步四强,除非她是为了报复她,不然不可能这么做。但如果她要这么做,当初可以直接公布这段视频,何必跟陈晨那些人合作,编出那一段谎言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闻言,祁令扬沉了口气,他道:“那好,我陪你完成这场捉鬼游戏。”

……

商场,常妍陪着杨燕青出来购买婴儿用品,经过回形针门店的时候,偏头往那儿看了一眼。

她的脸上浮起一道冷笑。

那女人不是很风光的吗?

又是残联爱心大使,又是做企业,又是推明星的,现在呢?

那门店里,连只蚂蚁都不肯进去了。

常妍收回视线,杨燕青看了她一眼,偏头也看了看那冷落的门店,说道:“当初,你想签约那个少年团为我们常氏代言,看这情况,幸好没有签下来。”

常妍唇角微浮了下,说道:“嗯,那时候人家正当红,看不上我们常氏。不过,就算真的签了也没什么,不是还有赔偿条款吗?”

杨燕青微怔了下,想起是有这么一条,笑说道:“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看来真是一孕傻三年。”

“小妹,你真该早点帮你大哥,你这脑子不来公司工作太可惜了,都怪他们太宠你了……”

两人慢慢走着,经过了那家门店,一起踏上扶手电梯。

电梯慢慢的往下滑,常妍抬头,又看了那门店一眼,脸上一片阴冷。

当初她想签约少年团作为常氏的代言人,甚至不惜出高价,就是冲着最后那一条赔款条约。

越是高额的签约金,若是出了问题,相对的形象赔款也会翻出几倍。

但是那女人不但不肯签约,还羞辱了她一番。

她以为她翻身了,了不起了吗?

现在还不是一败涂地!

常妍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前方,神色间透出隐藏不住的冷傲狠戾。这股子气息连杨燕青也感觉到了,她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下眉。

“妍妍,你怎么了?”

常妍回过神来,慌乱将心绪收起,眨了下眼睛:“啊,什么怎么了?”

马上就是下面一层楼,常妍扶着杨燕青:“大嫂小心,到了。”

眼前的姑娘眉目清甜,与往日那个温柔又惹人怜爱的小妹无异。

杨燕青以为自己眼花,笑了下道:“没什么。有点累了,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二楼是满是吃的小店,有平价的小吃店,也有高档地方。杨燕青那种身份的,自是选择人少服务周到的高档场所,两人一起往一家西餐厅走了过去。

门口服务员用法语问候了一句,常妍回答“两位”的时候,看到里面站着的人影,眉毛微皱了下,对着杨燕青道:“大嫂,我们换一家吧。”

杨燕青怀着身孕容易肚子饿,此时正想补充点吃的,常妍突然要换地方,她抬头望去,就见前面服务台的地方,站着傅寒川。

她转头看向常妍道:“你不是最喜欢看到他的吗,这是怎么了?”

195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常妍抿了下嘴唇说道:“没什么。”

“大嫂,快走吧。”

她拉着杨燕青走出餐厅,拐弯往旁边一家甜品店走了进去。

刚坐下椅子,杨燕青往窗外看了眼,对着常妍笑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说完,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常妍那么迷恋傅寒川,什么都迁就他,几乎没了自我,怎么会舍得跟他吵架?

常妍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翻看着餐单,闷闷道:“哎呀大嫂,你就别问了。”

“哦,看来是真吵架了。”杨燕青笑了下,“这可真稀奇了。”

不过,以傅寒川对女人那幅爱理不搭的样子,如果他跟小妹吵架,倒反而是好事情。男女之间,最怕没有任何反应,吵架至少说明一方对另一方有情绪反应,这样的话,小妹就不是一头热了。

杨燕青慢慢的翻看餐单上的甜品,把她跟男女相处之道的看法说了遍,私心以为常妍跟傅寒川的关系有了曙光。

但事实,却完全与杨燕青想的相反。

常妍心里不安,看餐点的时候完全是心不在焉的。

她的眼角往窗外瞥着,手中的餐单已经全部翻过一遍了。

前天晚上,电影院的事以后,她便不知该怎么跟傅寒川见面了。

她的自尊,被他踩在脚下,可以说,是闹翻了。

也可以说,是她单方面闹翻吧,因为他从来就不曾正眼看过她,更不要说把她放在心上。

他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

可是即便如此,再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依然会被他牵动,会不由自主的想着他……

杨燕青要了几种不同口味的蛋糕,两份果茶,抬头看向常妍时,她还拎着一页纸发呆。

杨燕青将餐单递给服务员,说道:“小妹,点好了吗?”

“小妹?”

“啊?”常妍猛地回神,看到一边等候着的服务员,随手将餐单合上了递过去,“就一份酒酿圆子吧。”

“好的,请您稍等。”

服务员拿了两份餐单下去,常妍回头就看到杨燕青看着她的奇怪眼神。

常妍摸了摸脸,不自在的笑了下道:“大嫂,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她摆弄着手机,躲闪着杨燕青看过来的视线。

杨燕青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小妹,你一向不喜欢吃酒酿圆子的,怎么忽然想吃那个了?”

常妍脸色微微一红,胡乱抚了下头发道:“听朋友说,这里的好吃就想着尝尝吧。”

她挤了个笑,不自然的垂下眼皮,看着手机新闻。

“大嫂,如果男人喜欢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他会介意吗?”

闻言,杨燕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反应过来常妍指的是什么事。她道:“你是想问傅寒川?”

这两天,最热门的新闻就是苏湘跟祁令扬的视频门了,财经新闻跟娱乐新闻都占了版面,连她这个在家养胎的女人都听说了。

常妍闭着嘴唇不吭声,杨燕青实话实话道:“男人猜不准女人的心思,同样的,女人也猜不透男人想什么。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常妍有些失望,将手机搁下反面朝上,她闷闷不乐道:“我还以为你结婚了,就会懂男人一些。”

杨燕青笑了起来,她道:“这么说,你从小跟你大哥二哥一起长大,不是更懂一些?”

常妍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这怎么能一样。”

一边是兄妹亲情,而她要问的男女之间的感情。

餐点由服务员送上来,杨燕青看着面前摆着的几块精致蛋糕,拎着小勺决定先吃哪一个。

她看了眼常妍道:“我只能告诉你说,不管男人女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不过,男人具有天生的征服欲。”

常妍点了酒酿圆子,但是却没有尝一口,勺子搅动着那一颗颗滚圆的小丸子,一点食欲都没有。

征服欲,起码要对那个人有那么一点动心,才能起想要拥有的心思,如果一直是心如止水,又哪来的征服欲?

傅寒川对她,就是心如止水,不管她怎么示好,怎么表现,他都视而不见,就像那一晚一样。

一想到那晚,常妍紧咬了下嘴唇,杨燕青看了眼那碗晃动着水面的酒酿圆子,又看了看常妍,认真说道:“不过小妹,苏湘的那件事,三年前就发生了。你这个问题,其实你心里有底……”

三年前,苏湘跟祁令扬的视频就在网上传过,这三年里,傅寒川看似清心寡欲,但这清心寡欲的背后是什么……

常妍捏了捏手指,不甘心的道:“他们之间只是因为傅赢的关系罢了。”

“她跟别的男人上过床,他真的能不介意吗?”

另一边的西餐厅,傅寒川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葡萄酒,裴羡从餐桌那边走过来看了眼包装袋说道:“好了没,可以走了吗?”

酒是餐厅老板特意从法国葡萄酒庄园空运过来的,因着与傅寒川的交情送了他几瓶。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往门口走去。

裴羡跟上去嘀咕道:“让人送去你家不就行了,再不行,让乔深跑一趟不就好了,怎么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

经过甜品店,前面几步路就是电梯,裴羡踏在电梯上,抬头正好可以看到上一层楼,苏湘的那一家门店。

商场人来人往,周末的生意都不错,唯有那儿冷冷清清,那店门口只有经过的人,却没有走进去的。

裴羡有点儿明白过来,说道:“苏湘的门店受到波及,估计这阵子不会缓过来。”

他看了一眼傅寒川,玩笑似的道:“不过你可以把她店里所有东西都买下,帮她冲一下销量,这样她就能撑过这阵子了。”

傅寒川看了看他,冷声道:“买下那么多东西,做年终礼物吗?”

傅氏旗下员工多,若是作为年终礼品的话,倒是可以,人手一份恐怕还不够送。问题是,傅氏的年终礼品,送护肤品、手工皮包?

一家公司的业绩维持,如果只靠熟人买卖来支撑的话,能撑多久?

裴羡讪讪的闭上嘴,冷睨了下前面的背影,挑了挑眉。

傅寒川这种又冷又直的男人,真奇怪女人们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没有任何情趣可言,脾气又差,唯一可圈可点的,大概也就他那张脸跟他显赫的身份了。

裴羡双手插在裤兜,随意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常小姐了,她竟然没有上来打招呼?”

傅寒川眉毛微蹙了下,好像没听到似的没一点反应,电梯滑到一楼,他径自的穿过珠宝首饰柜台。

裴羡对着个闷葫芦,觉得闷死了,他换了话题道:“有见过苏湘了吗?”

“这么大的事,不会又跑了吧?”

走出商场,前面是晴朗的天空,宽阔的马路。傅寒川的脚步一顿,眉毛皱了起来。

他的脸色阴沉,将手里的葡萄酒往裴羡手里一塞,冷声道:“送1988。”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根本不搭理身后的裴羡什么反应。

裴羡看着男人一路走到车子那边上车,倒车,扬长而去。

他单手拎起那几瓶酒看了看,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位置,哂笑一声自言自语:“戳中了痛处就不理人。”

他正要走下台阶,肩膀冷不丁的被人撞了下,身体往前冲了下勉强稳住身形,手里的酒瓶没有打碎。

“好险。”

他吁了口气,转头一看,前面的台阶散了几件衣服,女人蹲在那里匆忙的捡起。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显得鼓鼓的,看不出什么身形,长发披散在脑后,几缕发丝滑落,随着她的动作飘晃。

即便是这样,裴羡还是认了出来。

他拧了下眉毛,往前踏了一步,看着近在脚尖的那件小女生穿的连衣裙,弯下腰捡起。

这时,女人的手也正好伸过来捡起,两人各自捏着一片布料。

乔影看到面前的男人,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平淡的表情,手指稍微用力,将那件衣服扯了过来,随意的塞进袋子里便匆匆的走下台阶。

连一句话都没有。

裴羡心口堵着一股气,长腿一迈轻易的追上了女人,横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他看了一眼乔影手里拎着的许多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是儿童品牌。

他皱了下眉问道:“你买那么多儿童用品做什么?”

乔影:“跟你无关。”

她绕过他,裴羡今儿就跟她过去不去了,她往左,他便也往左,她往右,他便也往右,堵着她的去路。

乔影恼火的瞪着他:“让开。”

裴羡抿着唇静静的站在那儿,乔影转身往后面走。

“小心!”

刚出声,一只脱了狗绳的哈士奇跑过来,乔影勉强躲避了过去,却崴到了脚。

“啊!”她的右脚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脚踝顿时一股钻心的痛袭来。

那狗闯了祸却径直往前飞奔而去,也没见后面跟着主人,乔影气得咬牙,只能自认倒霉的站起。

她的脚之前在医院被病床轮子碾压过,这会儿正脆弱,再这么一崴脚,伤上加伤,只能强撑着站起来。

裴羡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刚才那狗撞过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出声,却没有办法阻止。

其实如果她把手里的那些袋子砸出去,还来得及改变狗跑过来的路线,但她却没有撒手,好像那些东西比她更重要似的。

看着女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颠一颠的继续往前走,他将手里拎着的酒随手放在一辆电动车的篓子里,黑着脸大步走了过去。

“啊呀!”乔影冷不丁的腾空而起,吓得叫了出来,侧头便看到男人黑透了的脸。

他竟然把她直接给拦腰抱起来了。

“放我下来!”

乔影用力的拍他的肩膀,试图阻止男人这种亲密行为,裴羡掐着她的大腿跟手臂,威胁道:“想不想再试试摔地上?”

乔影恼火的瞪他,小脸气得绯红:“都怪你!”

要不是他挡住她的路,她也不至于被狗撞到。

裴羡难得的板着脸,抱着她转身往车子走去。

一会儿,一辆黑色保时捷也加入进了密集的车流。

电动车的主人从商场走出来,见到车篓子里多了一袋子东西,而且包装好高级的样子,他拎起来看了看喃喃自语:“现在不发传单,发酒了?真豪气……”

中医院里,乔影看着自己肿得像是猪蹄的右脚,漂亮的眉头皱得像起伏的波浪。

医师用药酒给她推拿,疼得她掐紧了拳头。

眉毛比她皱得还深的裴羡看了眼她的脚,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见她小脸皱成一团,他将她的手拿过来搭在手臂上道:“握紧。”

“用不着。”乔影倔强的说了一句,话音刚落,医生正使力,疼得她下意识手指一抓,裴羡拧住了眉,看了眼她掐紧的手指头,力道真够大的。

乔影疼的脸都白了,那一阵疼痛波过去后,她松了手要缩回,男人的大掌扣在她的手背上,牢牢的握住她。

乔影挣了挣,没有挣出来,抬眸两人四目相对时,裴羡扫了一眼那一大堆搁在桌上的儿童用品,又问了一次:“那些,是干什么用的?”

乔影撇过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冷漠道:“你管不着。”

医院的诊疗结束,裴羡又一次不由分说的把人抱起送回乔家。

乔家是一栋胡同院子,乔家父母不在,但是乔深在家。看到抱着人进来的裴羡,乔深狐疑的看了看两人,再看向乔影,用眼神示意:和好了?

乔影用眼色怼了回去:不许透露一个字!过来抱我!

乔影的脚肿起来,她原来的鞋子穿不上,这会儿只裹着厚厚的棉袜暴露在空气中。

乔深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他轻咳了一声,往前伸出手道:“我来吧。”

裴羡只瞥了他一眼,抱着乔影绕过乔深,往她的房间走去。

他只丢下一句话:“去车里拿她的东西。”

乔深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无语的摸了摸脖子,这又搞什么呢?

房间内,裴羡将人放在床上,乔影马上滚了进去,拎起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冷声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裴羡睨了眼闭着眼装睡的女人,嗤笑了声道:“过河拆桥的本事,谁都比不上你。”

说罢,他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反应,走了出去。

乔深从后车座里看到那些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子的时候,心里就直打鼓。

按照裴羡的性格,肯定又要追着问。

他提了满手转身时,就见裴羡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

“那些东西……”裴羡下巴抬了抬,指了下道,“她给谁买的?”

乔深急智,面不改色说道:“家里亲戚的女儿生日。”

裴羡往前走了一步,又看了一眼那满手的物品:“这么多?”

乔深道:“家里每人都要送,让她统一采买。”

裴羡抿唇盯着乔深好几秒钟,看得乔深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不过他跟着一个脾气阴晴不定的老板那么多年,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做到镇定自若了。

他道:“谢谢送她回来。”

乔深转身之时,裴羡冷淡的声音传来:“乔深,你们家跟亲戚没什么往来。”

裴羡跟乔影交往了几年,对乔家的事情就算不是所有的都清楚,但有些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乔家是几年前从外地搬过来的,过年都不回去的一家子人,跟老家的亲戚能有多少亲密?

裴羡说了那一句,上车关门,车子当着他的面扬长而去。

乔深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张了张嘴,无奈的转身回去。

乔影屋子里,听到脚步声,乔影便睁开眼来,看着走进来的乔深,她问道:“他走了没?”

乔深将两手东西放在靠墙角的沙发上,说道:“你就不怕他知道什么?”

乔影眼眸黯淡下来,低落道:“不小心遇到的,你以为我想。”

乔深看她一眼,拎起一张椅子坐下,他道:“他对你不死心,还不如都告诉他,是接受还是不能,给他个痛快,也给你一个痛快。”

乔影垂着头,绞着被面道:“说了分手,还有什么痛快不痛快的。”

乔深深吸了口气道:“你这就不知道男人了吧。”

“不明不白的分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不能够接受的。就算是分手了,只不过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谜。不解开这个谜,就有着永远的好奇心,叫他怎么忘了你,对你死心?”

乔影抓起旁边的抱枕砸过去道:“男人男人,你连个恋爱都谈不清楚的,还说什么男人,给我出去!”

乔深被打得出了门,门关上,乔影忍住的情绪就崩了。

她双手捂着面颊,掌心一片湿润。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那样。

只愿,他们再也不要遇上,时间还有那么长,他总会忘记她的……

……

古华路的别墅。

傅寒川站在一片巨大落地窗前,手中的手机响了很久,最后转为语音提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嗒的一声后,彻底陷入了沉寂。

傅寒川垂下手,一脸寒气。

他给那女人打了那么多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裴羡的话在脑中响起,烦的他眉头紧蹙。

他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宋妈妈在走廊拖地,门忽然打开吓了她一跳。

“傅先生……”

傅寒川问道:“傅赢呢?”

宋妈妈指了指门外,呐呐道:“吴老师带着他去上课了。”

小少爷每周都要去上课的,这课程还是他自己安排的,忘了吗?

“砰”的一下门关上,傅寒川给吴老师打电话,叫她把孩子送回来。

这会儿傅赢正在上书法课,吴老师按照他的吩咐,把人带了回来。

傅赢回来的时候,连手都没来得及洗,手指上还站着污漆漆的墨汁。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打电话给她。”

经过上次潜规则事件,傅寒川便以考试为由禁止了傅赢上网,连电视也不让他看,而此次事件出来的时间尚短,而且并不是在节目播出的时候爆出来,学校那个小社会还没来得及扩散开。

傅赢看了看爸爸,猜大概是他又打不通电话了,拿乔的转身往洗手间走。

水龙头打开,小家伙踮着脚尖挤出洗手液搓手,他装不懂,问道:“打给谁啊?”

傅寒川面色冷峻,直接一把拎起他手臂,将他戴着的电话手表摘了下来,然后将电话拨了出去。

傅赢瞪圆了眼睛看着男人拿他的手表打电话,皱着小眉毛:“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湘园,苏湘看了眼沉寂下来的手机,定了定心想着下一步该怎么收,才安静下来没多久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看到傅赢的号码,本能的伸手将手机拿了起来。

可当她的手指就要落下划开接听键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三年前,她最怕的就是傅赢看到了那段视频,而此时,她更怕这个电话,是傅赢打来对她的质问。

她可以问心无愧面对任何人,可对自己的孩子,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她更怕因为她而影响了傅赢。

上次潜规则事件的时候,孩子就因她而蒙了羞,而这件事……

苏湘的手指紧握到僵硬,喉咙翻滚了好几次,忍着就要落出来的眼泪。

她想看到儿子,可是无法面对他纯净的小脸。

她面对不了……

铃声不断的响着,像是一记记鞭子抽打着她的心脏,疼得她受不了。

“别再响了,别再响了……”

她将手指咬在嘴里,盯着一直响的手机。

终于,那铃声又一次的安静下来。

这次,不等电话再拨打进来,她抓着手机翻出了傅寒川的号码,待电话一接通,不等对方说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喊道:“给他立刻转学,马上!”

吼完她便立即将手机挂断关机。

她将所有承受的委屈转化成了对陷害她的人的恨。

不论如何,她都要挺下去,哪怕落得一无所有,她也要把那个躲在阴暗里的人揪出来,彻底的把这件事解决了!

傅寒川接起电话时,被苏湘那一嗓子吼得耳朵难受。

没有见到她的面,但是从她吼得破音的语气,就可知她此时的状态。

她连傅赢的电话都不敢接……

她,无法面对孩子……

傅寒川面色沉郁的抬头,对着外面守着的吴老师道:“去联系私立学校,要求下周一就能够入学。”

196 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她

从他拿了傅赢的手表电话到苏湘的那一通电话进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傅赢却亲耳听到了要转学的消息。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然的看了看爸爸再看看吴老师,等听到吴老师在联系学校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对着傅寒川大叫道:“你为什么要给我换学校!”

“我不要!”

傅寒川看都没看他一眼,拎着车钥匙出门。

身后,傅赢哇哇大叫的抗议声不断,连着宋妈妈的劝说一起都被阻隔在了门内。

……

夜晚很快降临。

1988,傅寒川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他在酒架上扫了一圈,然而并没有看到中午他从餐厅领回的红酒。

他转头看了眼坐在椅子里一脸沉闷的男人,问道:“酒呢?”

裴羡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白酒,恶声恶气的道:“不知道。”

傅寒川瞧他黑沉的脸色,这不太像平时的裴羡。

他从酒架上抽了一支有年份的酒,又从架子上拿了只酒杯走回沙发前坐下:“怎么了?”

裴羡张了张嘴,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无从说起,拎起傅寒川拿来的酒倒了大半杯,一口灌下。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一直到胃部,这都抵不过他心里的火。

那个女人,她就是有那种本事!

傅寒川看他一杯接一杯,说道:“乔影?”

这个世界上,也就乔影能够让他这么不上不下的卡着难受了。

裴羡郁闷的看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他垂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沉了口浓郁的酒气再抬头问道:“傅少,问你一个推理题。”

傅寒川举着酒杯,从杯沿睨他一眼:“嗯。”

“如果一个女人,买了很多儿童用品,你会想到什么?”

傅寒川的手一顿,只抿了半口酒便放下杯子,他皱了皱眉:“儿童用品?”

“嗯……”

裴羡往后摊坐着,后背抵着沙发靠,手指抚着发涨的脑袋,他的脑子乱了一下午,就快炸了。

傅寒川将酒杯搁在茶几上,实话实说:“孩子。”

裴羡的眼一睁,傅寒川想的,跟他想的是一样的。可如果是孩子,她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就连乔深也是这样。

他自言自语道:“那孩子是什么人?”

傅寒川问他道:“你看到她了?”

“嗯。”裴羡整个人懒洋洋的,脑子里全是那些购物袋。她被撞的时候,手指还抓着不肯放手,只说明了那些东西对她很重要。

那是个女童……

傅寒川挑了下眉梢,看着郁郁不解的好兄弟,难怪那些酒不见了。

他自己落了一身麻烦事,两人此时跟难兄难弟差不多,傅寒川拎着酒瓶在两只酒杯各倒了一些,拿起一杯递给裴羡,自己拿着另一杯,两人碰了下各自喝光。

酒解愁,就想先清净一下。

裴羡一口闷了,辣的龇了下牙,看了一眼酒瓶标签道:“你拿的什么酒,这么辣。”

刚才一杯还觉得可以,第二杯就辣喉了。

傅寒川:“随便拿的。”

裴羡站起身,去角落冰柜拿冰块过来,放在杯子里,酒液一冲下去,水晶似的冰块折射出星点的光。

拎起酒杯晃了晃,叮叮当当的响。

裴羡吐了口气,放弃道:“算了,不去想了。”

在这个问题上再想下去,他可能会魔怔。

傅寒川道:“不放心她的话,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裴羡哂笑了下道:“查她?”

他摇了下头,都已经分手了,再去查一个人的私事,不是很像变态吗?

他故作潇洒,嘴硬的道:“谁说我不放心她了。”

就是不甘心被一个女人甩了。

傅寒川嘲讽似的目光扫他一眼,从分手到现在都没放下过,不然也不会这么魂不守舍。

裴羡一直自认在感情上超越傅寒川一大截,是个高情商的。

他有意转移话题道:“跑出来喝酒,她还是不肯见你?”

傅寒川心中无奈自语:她肯出来才见鬼了。

他郁气沉沉的伸长了腿道:“连傅赢都没办法让她出来。”

裴羡默了下,以苏湘目前的状态,很难面对孩子。而且若是傅赢看到那些新闻,只怕麻烦更大。

他道:“找到那个苏丽怡了吗?”

傅寒川摇了摇头,事情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想找苏润,突破口便是苏丽怡,不过上次莫非同带着她来过之后,便没人知道她的去向了。

事情堆到一起,像是一团堆起来的乱麻找不到头绪,情绪恶劣之下更是什么都不想去想。

两人都沉默的喝闷酒,过了会儿,裴羡眉毛一拧,忽然道:“莫少呢?”

傅寒川看他一眼,似乎懒得回答,冷声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晓得。”

又是一阵沉默,裴羡坐不下去了。

咚的一下,他将酒杯搁在茶几上,拎起搭在沙发上的大衣大步走了出去。

又回到那一家中午去过的商场。

裴羡直接上了售卖童装的那一层楼。

他在衣架间来回穿梭,一件件的看过那些挂着的衣裙。

通常来说,买孩子衣服都是女人的事,一个大男人站在那儿翻看裙子就显得惹眼了。

而一个身材高大,容貌出色的男人站在那里就更加扎眼了。

几个女人在那悄悄的偷看,裴羡全然不在乎,凭着脑子里的那一点印象寻找着那一条中午他见过的连衣裙。

售货员微笑着走过去询问:“先生,有什么能够帮您的?”

裴羡拎着一件裙子问道:“这种尺寸的裙子,适合几岁的?”

售货员看了看尺码道:“哦,这个,一般七到八岁的孩子可以穿,看孩子身高。”

裴羡眉毛拧了拧,看了一眼裙子若有所思。

他开口道:“把这个尺寸的所有女童服装,都打包起来。”

售货员愣了下,不确定的问:“所有?”

这么多衣服,她这个月的提成可以很多了!

裴羡不耐烦的看她一眼:“还要我再说一遍?”

“好好,我马上去。”

售货员立即在两排衣架间找了起来,裴羡双手抄着口袋,沉着脸等候着。

……

湘园,苏湘放下一切情绪,安静的陪着珍珠吃晚饭,张妈从外面走进来,说道:“苏小姐,门外有一位莫先生说想见你。”

苏湘摘下珍珠沾在嘴唇的米粒,闻言手指顿了下,抽了张纸巾将米粒擦干净。

她道:“你先看一下珍珠。”

门口,莫非同斜倚在车头,大门一声轻响,就见苏湘走了出来。

他站直了身体,说道:“打你的电话关机,想你应该在这里。”

三年前,当那视频放出来的时候,是他陪在她的身边。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能够为她做什么,就想看看她的状态是否还好。

苏湘勉强笑了下:“放心,我没事。”

她不是三年前那个脆弱的苏湘了。

莫非同仔细看着她的脸色,点了点头:“那就好。”

室外的寒风冷冽,两人站着相对无言,莫非同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管什么时候,记得我说过的。我是你哥,有需要就告诉我。”

苏湘抿唇笑了笑,莫非同深深看她一眼,转身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他来,似乎只为说这么一句,说完便开车走了。

苏湘看着明亮车灯穿破黑暗,渐渐远离,心里涌起点点暖意。

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莫非同从后视镜看着那道站立在门口的纤细身影,一直在目送着。

不想她受凉,他将车子加速,一想到视频的事,他的手指就握紧了方向盘,青筋都鼓了起来。

为何对一个只想好好生活的女人,一再的伤害!

他满脸阴郁,如果让他抓到那个公布了视频的人,他一定弄死他!

马路上车来车往,倏地,眼前划过一道熟悉的车影,莫非同收回神时,那车影已经擦身而过。

车速很快,像是有什么事似的。

莫非同在后视镜只来得及确认了下,立即倒了方向盘跟了过去。

在裴羡离开1988以后,傅寒川又继续坐了一会儿,中途接到一个让他意外的电话,此时正是去赴约。

环湖马路一改白天的热闹,路灯静静亮着,往远处延展去,犹如一条珍珠项链环绕着北城湖。

湖边的风比起市中心更大更冷,远处能够听到波涛翻涌的潮声。

男人站立在车边,嘴唇间含着一根烟,慢慢的吞云吐雾,似在等着什么人。

一会儿,又一辆车开过来,闪亮的车灯刺眼。男人眯起眼睛看了眼,听着车门开合的声音。

一个高大的男人逆光而来,马路上响着单调的嗒嗒声,随着距离的靠近,脸部轮廓渐渐的清晰起来。

祁令扬丢下手中的烟蒂,冷眸看着走过来的傅寒川,他在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夜风吹起时,将头发翻起,垂在腿边的衣角微微拂动。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的站立着,以倨傲的神情望着对方,是另一场气流的涌动。

傅寒川淡淡往湖心看了眼,薄唇开启:“约在这种地方见面,是没地方了吗?”

祁令扬冷声道:“因为今晚你我的对话,不可以有闲杂人听到。”

“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了吧?”

傅寒川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神色更加冷峻了些。

祁令扬上前两步,揪起他的衣领,咬牙道:“如果不是你,我完全可以公布跟她的婚讯,她也就不必受这样的折磨!”

一改温润贵公子的模样,此时的祁令扬满身怒气,牙根处的肌肉微微抖动了起来。

“我要你跟她立刻解除婚姻关系!”

傅寒川眼眸中寒星闪烁,直视着祁令扬,他一把拂开他,冷声道:“凭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这么做?”

祁令扬满眼愤恨的盯着他道:“傅寒川,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现在还要强留着她,不觉得自己很卑鄙无耻吗!”

傅家继承人的身份,他已经让给了他,盛唐也拱手相让,是他不守规矩,用卑鄙手段跟苏湘复了婚,是他不肯放手!

傅寒川的牙根咬了咬,目光闪过阴郁,谁要他让了!

他冷笑了声道:“跟苏湘解除婚姻关系,方便你趁机跟她结婚?”

“祁令扬,我都不禁怀疑,那视频是你做的了。”

“以你的手段,很像你的风格。”

“表面做着谦谦君子,背地里卑鄙小人。”

“砰”的一声,祁令扬一拳挥了过去,揪着傅寒川的衣领又连揍了两拳:“混蛋,你除了害她以外,就是推卸责任吗?”

“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吗!”

傅寒川故意的激怒着祁令扬,吃下那一拳拳的疼痛,如此,他心里还能稍微好受一些。

一切的起源在于卓雅夫人,他是她儿子。

他是苏湘的丈夫,却让她承受了这种痛苦……

下巴的疼痛剧烈,脑袋因着那一拳拳的痛打而晕眩,仰望天空时就连天上月亮都模糊不清了起来。

傅寒川积聚了些力气,一把推开了祁令扬,喘了口气怒声道:“打够了没!”

“如果不是你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指着祁令扬的鼻子:“你心怀叵测的接近她,利用她,有什么资格来指责!”

“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你!”

祁令扬嗤笑了起来:“傅寒川,你把自己当成什么?把她又当成了什么?”

“那三年,她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如果你在乎过她,你会那样对待她?”

“……”

“没有!你把她当成了耻辱!”

“……”

“如果你对她有过真心,有过在乎,你会让她忍受那些委屈?会给别人可乘之机吗?”

“……”

“你不过把她当成了你的私有物,不能忍受的是别人看中了她!”

“……”

傅寒川沉着粗气,目光闪着火光,到了祁令扬门面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风大了一些,湖水涌动的声音更大了起来,呼啦而上呼啦而退,一如他心中一层层涌起的愤怒。

愤怒着别人,也愤怒着自己。

祁令扬横了他一眼,又沉声道:“放了她,眼前她的危机才能安然渡过。”

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不可能!”

对于祁令扬的指控,他无法辩驳,但是要他解除关系,不可能!

祁令扬看向他,嘲讽道:“还觉得她不够坚强吗?还要给她制造多少磨难才够?”

“你们傅家,容不下她!”

这才是根本!

“傅寒川,你能够对外宣布,她是你的妻子吗?”

傅寒川的眼睛猛地一震,瞪视着面前义正言辞的男人。

虽然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们离了婚,可如果这个时候公布出来,外界看待这件事的态度,只会是苏湘出轨。

比起她私生活混乱这件事,更加糟糕。

这也是祁令扬选择在僻静地方找傅寒川谈判的原因。

他更加担心的是,如果这件事也被人爆出来,对苏湘来说,更是一重深重打击。

没有人知道那个躲在暗处窥视的人,什么时候收手,什么时候查到这个秘密。

祁令扬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挺着身站立的男人,抬步往车子走去。

汽车发动的声音嗤嗤响起,车灯一闪,顷刻间,宽阔的马路上只剩下了一人一车。

傅寒川静默的站立着,他擦了擦疼痛的唇角,踩着凌乱的步子往车子走去,斜身靠在车门上。

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沉重无力。

对于祁令扬的指责,他竟然一句都反驳不出来了。

嗒嗒的脚步声单调响起,傅寒川眉心皱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声音来源方向。

“是我。”黑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莫非同的脸慢慢的在昏暗路灯下出现。

他跟着傅寒川的车过来,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关了车灯,并没有让他们发现。

傅寒川看了一眼莫非同,松了口气。

他掏了掏口袋,走的时候匆忙,身边没带烟。

“有烟吗?”

莫非同将烟盒跟打火机抛了过去,傅寒川抽了一根点上,将东西丢还了回去。

莫非同同样的抽了一根点上,墨色的空气中,袅袅的白雾刚刚升起就被风吹散。

莫非同掖了掖竖起的衣领,这地方的风吹得他脸都麻了,他将后车座的车门打开坐了进去。

傅寒川斜了眼坐在他车内吞云吐雾的男人,打开了车门也坐了进去。

两人闷不吭声的抽烟,很快车厢内烟雾弥漫。傅寒川咳了一声,捏了捏下巴,莫非同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知道你有多么混蛋了?”

没有人是神,永远的高高在上,运筹帷幄。

“傅寒川,你对不起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傅寒川咬了咬牙,眼中火光闪烁,但没有否认。

当初办理复婚,是想永远的困住她,让她哪儿也去不了,但谁也没有想到,三年后这件事还会被人再度翻出来。

莫非同弹了下烟灰,开口道:“你,真的不在乎苏湘跟他发生过关系?”

“还是依然把苏湘当成是傅赢的母亲,你的所有物?”

“还是,因为卓雅夫人的关系,还有你的混蛋计划,觉得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对她赎罪?”

几乎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过关系,傅寒川这样骄傲的男人,就更难忍受。

如果是以上任何一条,他这样困着苏湘不放,都是害人害己。

傅寒川的下巴抽紧了,这个问题,她问过,脑中依然能浮现她句句血泪的控诉。

烟头捏在掌心,竟然就这样掐灭了。

一缕残烟挣扎的从他指缝中浮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坚定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她。”

莫非同看了眼他握紧的拳,眉头皱了皱,刻薄道:“她清清白白跟着你的时候,你把她当粪土。现在这样了,倒死抓着不放。”

“少教训我,你也没资格。”

“当我不知道,当初陆薇琪干的那些事,你没参与进去?”

傅寒川将摁灭的烟头砸在莫非同身上,烟头顺着莫非同的手臂滚落下去,一点薄薄烟灰沾在他的衣料上。

莫非同嫌恶的拍了拍灰,那时候,他是站在陆薇琪那一边,但是他那是被陆薇琪蒙蔽了。

他嘴硬道:“那是她善于演戏,瞒过了我的眼睛。”

傅寒川没心情跟他抬杠,转头看向窗外。

莫非同沉默下来,寂静的几秒过去后,他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气,看了眼傅寒川道:“她吻过我。”

傅寒川呼吸一窒,空气倏地降了好几度,拳头指骨噼啪响了起来。

莫非同看着前方,继续用平静的语调说下去:“在北山被活埋的时候。”

“我以为我要死了,是她不顾自己的命,把我从土堆里挖了出来。”

“那时候,我已经没有了呼吸,她做了人工呼吸,救我一命。”

“如果那时候,她放下我自己逃命,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了莫非同这个人。”

莫非同转头看向傅寒川,神情非常的平静,但是他的眼神分外柔软。

他道:“傅少,她是一个非常善良又灵敏的人。”

当所有人都对她抱以恶意的时候,她还愿意用善意去对待。

“就因为她的特殊,她珍惜一切她所拥有的,亲情,友情,爱情,包括她的家庭。”

“也就是你们傅家。哪怕你们对她一直是不屑一顾,怨恨着她,她都还愿意留在那里。若非绝望,她不会轻易离开。”

“你不会知道,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对她有多大伤害。”

“我,都看在眼里。”

莫非同的手指,却指着心口的位置。当愿意用心去看人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一个人,跟他以前用眼睛所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你不能再伤害她一丁点。不然,你会不得好死的。”

车内短暂的沉默,傅寒川轻吸了口气道:“你死了这条心。”

苏湘不会是任何人的!

“呵呵……”

莫非同一声释然的笑,偏头看向窗外说道:“我准备亲自去一趟日本。”

傅寒川侧头看向他,眉头微微蹙起,莫非同道:“我在日本有点儿关系,掘地三尺,也会把他给找出来。”

但愿这段时间,小哑巴能够挺过去。

……

古华路的傅家别墅。

傅寒川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

只有习惯了他脚步声的大白猫从书房门出来迎接他,软软的蹭了蹭他的裤腿。

傅寒川弯腰,轻而易举的将猫抱起来走入书房。

万籁俱寂。

男人一只手摸着腿上蜷成一团的猫咪,另一只手点动着鼠标。

网络上的新闻,在昨日视频出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比起十年前靠纸媒传播的年代,现在的新闻有着光速的传播速度。

尽管在各方施压下,新闻已经强冷却下来,依然还未能全部删除。

他看着那一个个的新闻标题,仿佛看到后面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只要苏湘再度出来,那些新闻便能马上卷土重来。

他沉沉的吐了口气,将页面关了,重新打开另一个文档,屏幕上出现了一则手语教学视频。

夜色深沉,一点荧幕亮光照射在男人的脸上,他唇角微微勾起。

那时候,真的是生活最安宁的时候……

197 你一大早跑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时间一点点过去,傅寒川竟然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睡在他腿上的猫醒来跳上桌子,自个儿无聊的把笔当成玩具拨弄,那支笔咕噜噜的往前滚了滚,到了边角直接掉了下去。

好在抽屉拉开了一条缝,签字笔掉落在抽屉,大白猫伸长了前爪噘着尾巴在那捞。

傅寒川听着些微动静,蹙了蹙眉醒来,就见一条刷子似的尾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那猫正是兴奋的时候,对着傅寒川“喵”的叫了一嗓子,前爪在抽屉扒拉了下,似是让他帮忙拿一下。

傅寒川揉了下猫脑袋,拉开抽屉,那支签字笔正掉落在一叠照片上面。

傅寒川将笔拿起,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下。

他将笔搁在桌面上,然后把那些照片全部拿了起来。

这些,是卓雅夫人拿过来给他的,苏湘跟祁令扬的亲密照。

傅寒川对着这些照片若有所思,眉头越皱越深,呼吸也沉了下来。

大白猫依然兴奋的在桌角玩笔,咕噜噜的响,傅寒川抬眸抽了一张纸,将那支笔拿了过来拔开笔帽,迅速的写了起来。

大白猫失去了玩具,对着男人“喵”的又喊了一嗓子,这回男人没理它,顷刻间,纸上写了几个时间点。

这些照片出现的时候,与苏湘跟他闹出潜规则事件的时间接近,而现在,又爆出三年前的旧闻……

那一段视频,是三年前视频的升级版,也就是说,这个放出视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三年前的那个人。

可问题是,卓雅夫人已经让苏润停手,而苏润既然拿到了钱,为何还要继续做下去?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便是另外有人指使了他,把卓雅夫人的计划继续了下去。

苏润那时把责任推在卓雅夫人身上跑路日本,但现在,他在日本欠下那么多债,甚至需要卖房救命,为何他不回到国内?

还是说……在国内有他害怕的人,让他不敢回来,或者是,没办法回来?

傅寒川捏着笔,一只手抵在下巴慢慢的摩挲着手指,想到这些事情,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因为之前喝了不少酒,感觉到口渴时,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拿水杯,凑到唇边的时候才发现水杯是空的。

他看了眼空空的杯子,不免又是一股气恼,苦笑了下摇头叹气。

以前,他在书房工作,那个女人会给他送来一杯咖啡,或者热牛奶。

已经过了三年,他竟然还会习惯性的觉得,这桌上的水杯永远是满的。

大白猫端坐在桌角,安静的看着男人,猫嘴发出亲昵的喵呜声,看到那支笔放下了,又起来去拨来拨去。

傅寒川揉了揉它柔顺的皮毛,站起身,走出书房倒了一杯水又回来坐下。

一杯水后,他拿起笔,将中断的思路连续上。

视线落在那些照片上。

关于照片的来源,之前他找人调查过,但是除了傅家老宅门口的一段监控,别的就无从查起了。

不管是视频,还是照片,主角都是苏湘跟祁令扬,好像这个人就一直在盯着他们。

那么是否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

为何照片寄给了卓雅夫人?

傅寒川的笔尖停留在最后一行,手指捏了起来。

……

第二天,傅寒川一早就出现在了傅家老宅。

卓雅夫人从楼梯上下来,看到坐在餐厅享用着早餐的男人,眉毛微皱了下。

自从上次吵过架,母子俩的冷战便升级了。在公司的时候,都只打个照面便各走各路。

卓雅夫人施施然的走向餐桌,冷声道:“怎么,那边的保姆没做早饭,让你一大早跑这儿来?”

她拎开椅子坐下,夏姐将早餐送过来,卓雅夫人拿起筷子,并不看傅寒川一眼。

傅寒川喝完最后一口蔬果汁,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唇,说道:“我在客厅,有话想要问。”

说完,他便起身去了客厅。

卓雅夫人眼角余光随着他的背影而动,尔后垂眸慢慢的吃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卓雅夫人走过来,在傅寒川对面沙发坐下。

“你有什么要问的?”

傅寒川抬起眼眸,视线冷静,他道:“三年前,你让苏润下手的那个计划,除了你们两人知道以外,还有没有别人知晓?”

闻言,卓雅夫人眉毛皱了下:“你什么意思?”

傅寒川气息冷沉,面色不变,他道:“母亲,事关你自己,请一定想清楚。”

卓雅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空气沉寂了几秒。

既然是她安排下的计划,又是见不得光的,自然只有她跟苏润知晓,哪里来的什么第三人?

不过,如果是苏润在行动的时候,露出了马脚被人知道了呢?

也有可能,是她跟苏润谈话的时候,被人听到了?

卓雅夫人心里烦乱了起来,开口道:“事情过去那么久,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傅寒川瞧了她一眼,拿起茶几上搁着的羊皮手套,说道:“好,如果想起什么来,请母亲一定告诉我。”

说罢,他便要起身。卓雅夫人见他要走,冷声道:“你一大早跑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

“苏湘跟祁令扬的事,跟你无关,你少插手进去,免得惹上什么不干净的名声。”

如今,是那苏湘跟祁令扬的桃s色绯闻满天飞,他要是插手进去,就变成了三角感情纠纷。

这年关将至,还想当年终大剧场免费给人看笑话吗?

傅寒川脚步停顿了下,转头看向卓雅夫人道:“夫人,傅赢下周一开始就要转学到私立学校就读,你说,这件事我还能置身事外吗?”

卓雅夫人身体猛然一震,惊愕的看着傅寒川往外走出去的背影,就连叫她“夫人”的称呼都没注意了。

孩子转学是很正常的事,她本身也一直反对傅赢就读公立学校。

只是现在期末考在即,孩子紧急转学,还能是为了什么?

小学也是个小社会,那些孩子家长看到了新闻,在自家孩子面前就会提起,傅赢在那个环境里,定然会听到那些传闻……

卓雅夫人捉紧了手指发愣,夏姐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嗯,什么事?”

夏姐一手拿着她的手机,说道:“夫人,您的电话,是常小姐打来的。”

卓雅夫人看了眼手机,下楼的时候,手机忘在卧室了。

她将手机拿过来,神思还留在傅寒川留下的问题中,她心不在焉缓缓道:“常小姐,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常妍甜美的嗓音透着些疑惑:“夫人,您的声音怎么这样?”

卓雅夫人提了提精神,清了下嗓子道:“没什么,晚上没有睡好罢了。你有什么事?”

“哦,那正好,别人送了我一些养生茶,夫人如果在家的话,那我就送过来了。”

“还是……一起出去逛逛街?”

卓雅夫人心中正烦闷,说道:“就要年底了,商场买点东西吧。”

“那好。”常妍愉快的答应了下来,约了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

卓雅夫人放下手机,看了眼傅寒川刚才坐过的位置,脸色又沉了下来。

夏姐等候在一边一直没离开,卓雅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去我房间,挑那件藏青色的外套,还有我的手提包,叫老何备车,我要出去。”

“是的,夫人。”夏姐马上过去办事,一会儿便将东西拿了过来。

卓雅夫人在夏姐的伺候下穿上衣服,藏青色的双面呢外套穿在身上,一圈毛茸茸的貉子毛领叠在肩膀,更显她高贵冷艳的气质。

三十年前,她是享誉全城的三大美人之一,而今,她虽已老,脸上攀上了岁月风霜,但她那一身冷傲气质却好似在三十年的磨砺中越加锋利了起来。

她拎着手包挺背昂头的抬步走了出去,老何守在车旁边,看到她出来便打开了车门。

车内的暖气早就打开,此时车内温度正好。

“开车。”

一声下来,车轮碾压着冷硬的地面往前开去。

……

常家别墅,杨燕青拿着本书在走廊经过,半开的房门正好听到常妍挂断电话时的话。

“小妹,你要出去?”

杨燕青推门进来,常妍正将手机放入手包内。

“是啊。”常妍笑了下,“跟卓雅夫人一起。”

杨燕青微蹙了下眉,瞧着她在衣帽间挑选衣服。

前几天她说跟傅寒川吵架,也没见她跟卓雅夫人怎么往来,看来情绪低落的日子是过去了,又开始跟人家热络起来了。

杨燕青坐在床角,看着她穿上外衣,说道:“怎么,和好了?”

常妍扣着腰带,垂着的眼皮微动了下。她手指利落的将腰带挽出一只漂亮蝴蝶结,说道:“大嫂,我跟卓雅夫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而且眼下是年底了,各家各户不是更加要多走动?”

“我们常家是外来户,好不容易在北城站稳脚跟了,怎么也要维持下去啊。”

傅家在北城的地位显赫,傅正南又是商会一把手,到了年底,那些太太小姐们比起往常更加八面玲珑,都忙着送礼邀饭局。

往年这个时候,杨燕青作为常家长媳,早就开始活动起来了。只是如今她刚怀上还没出头三月,常奕谨慎起见便没有让她再走动。

杨燕青笑了下道:“以前这些事都是我来做,现在小妹出道了,都可以交给你来做了。”

她看着常妍坐在梳妆台补妆,又笑了笑道:“以前你最不喜欢人情交际,现在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常妍抹着唇膏,忽然手指一颤,镜子里,红润的唇瓣有一抹红色越出了唇线。

“啊呀!”她惊呼了一声,连忙抽了纸巾擦拭起来,杨燕青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皱了下眉,“怎么刚夸你就毛毛躁躁了。”

常妍放下唇膏,笑了下道:“还不是大嫂的话吓到我了。”

杨燕青微微一愣:“我怎么吓到你了?”

常妍道:“大嫂刚才说,以后你的事情都要交给我来做,可不是吓唬到我了么。”

杨燕青宠溺的笑了下:“好了,你早点去吧。卓雅夫人的脾气,不喜欢等人的。”

说着,她站起来往外走,常妍想到什么,叫住她道:“大嫂,等一下。”

杨燕青的手指扶着门把,闻言停了下来:“又怎么了?”

常妍抿了下唇瓣,似是难以开口,看了她一眼后期期艾艾的道:“大嫂,现在应酬多了,我怕我手里的钱不够,能不能让大哥多给我一些?”

“这出去买东西什么的,总不能让别人买单吧。”

杨燕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常妍有公司股份,每年分红不少。她以前没有进入公司,也没跟那些太太小姐们交往起来,除去她的那些花销,手头上应该还有不少。

不过,她现在也算是为公司做事,不想动自己的私钱也能理解。

说起来,那些太太们一场牌局都要花费个几百上千万,去一次商场,几十万是正常。

杨燕青点了下头道:“好,我会跟你大哥说的。”

常妍甜甜一笑,上去抱了她一下:“谢谢大嫂。”

……

商场。

天气阴沉沉似要下雪,卓雅夫人的脸色一如那天色,一直冷面不展,常妍看了眼她的脸色,眼眸微微一动,笑着问道:“夫人,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什么事让你睡不着?”

卓雅夫人挑着一排排的衣服,却没有一件看得入眼的。

她收了手指,看了眼常妍道:“还能是什么事。”

“罢了,不提了,一说起就更头疼了。”

卓雅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累了,去茶室坐一坐吧。”

说是茶室,其实是珠宝柜的贵宾室。

前面桌子摆了一排珠宝盒,每件首饰都像是艺术品一般令人惊叹,宝石跟金属色泽在灯光下互相辉映。

柜台经理亲自倒了茶水送进来,微微笑道:“夫人,常小姐请喝茶。”

卓雅夫人点了下头,拿起普洱茶轻啜了一口,对桌上那些珠宝,并没有多放在眼里的意思。

不过她道:“常小姐,你年轻,这些珠宝首饰戴起来更漂亮。”

随着年关的来临,除了那些定制礼服商订单爆满以外,就是这些珠宝首饰最抢手了。一件华贵首饰戴在身上,衬得是人的高贵美艳,也是背后的家底实力。

法国作家莫泊桑不是有一篇,说的就是女主人公为了在晚会上亮眼一把,向朋友借了一条钻石项链。

常妍笑了下,在那些珠宝上看了一圈,挑了边上的一条蓝宝石项链,吊坠中间是一块婴儿掌心那么大的蓝宝石,周围用一圈珍珠包围了起来。

卓雅夫人瞧着她将那条项链托在掌心观察,柜台经理微微惊讶,因为像这种款式的首饰,适合年龄大一些的女士佩戴,显得端庄威严,典雅高贵。

不过柜台经理见过那么多客户,那双眼睛在油锅里练过似的,马上就明白了常妍的心思。

她笑着解说起来:“常小姐,您手中的这款项链,是设计师按照海的构思设计的。”

“这块蓝宝石,是原石,只做过简单切割,这些珍珠,是人鱼眼泪的意思,说的是海的女儿。”

“设计师设计这条项链的时候,是以女儿给母亲送礼物的心情来设计的。”

常妍看着蓝宝石透亮的色泽,看向卓雅夫人道:“夫人,这条项链好看吗?”

卓雅夫人笑了下道:“只有上好的原石,才不需要切割,这条项链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吧?”

她看向柜台经理:“像这样的原石可不多。”

柜台经理点了下头笑道:“夫人说的正是,设计师为了这条项链,走了很多地方才得到的,只此一条。”

卓雅夫人道:“常夫人好福气,生了个孝顺女儿。”

常妍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默不作声的将宝石项链放回了盒子里,将盒子盖上往前挪了下,意思是这条项链她要了。

整齐的一排珠宝盒中,那一个位置空缺了下来。

接下来,常妍又挑了一条钻石项链:“下周于先生家办宴会,就戴这一条项链吧。”

她托着中间设计成海轮方向盘的吊坠,中间是一枚五克拉的钻石,四周延伸出来的金属支线又像是太阳光芒,意为向着阳光掌握幸福的方向。

五是吾的意思,可见设计师在设计这项链的时候,考虑了很多因素。

卓雅夫人点了点头:“嗯,很配你。”

每个女人,都希望这一生都是充满阳光,向着幸福的方向走向人生终点。

思及此,她脸色微黯了下,嘴里茶味的余甘变得微微苦涩起来。

她放下茶杯,随便挑选了条项链,而常妍又接着挑了几件首饰,最后才让柜台经理去包装起来了。

柜台经理一下子出了几个大单,一脸笑意的拿起那几个珠宝盒:“夫人,常小姐,你们稍等。”

贵宾室内,一时只剩下卓雅夫人与常妍。

卓雅夫人笑道:“怎么一下子买那么多,这些首饰可都是单品,价值不菲。”

常妍无所谓的道:“不过就是些首饰罢了,女人的柜子里,除了缺衣服,也缺搭配衣服的珠宝,夫人你说是不是?”

卓雅夫人赞同的点了下头,眉眼多起一些笑意:“以你常小姐的身份,那些珠宝确实不过是点缀。”

常妍笑了笑,想到什么,她的笑意微微落下,看了眼卓雅夫人小心问道:“夫人,上一次在盛禧酒店……您跟寒川还好吧?”

那次傅寒川跟苏湘单独在包厢用餐,卓雅夫人当时就怒了起来,苏湘顶撞了卓雅夫人,傅寒川又跟她冷战,最后不欢而散。

卓雅夫人一提到苏湘就一肚子火,不过视频门那件事出来后,谅她也没那脸面再去勾y引她的儿子了。

她板着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冷声道:“好好坏坏也就那样了。他以为他跟那个哑巴还能怎么样。”

常妍看了看她脸色,抿了下嘴唇小心翼翼问道:“夫人是说,那个视频的事吗?”

“那个视频,我也看了……寒川他,是不是很难过?”

卓雅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有什么难过的,不过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可是……苏小姐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卓雅夫人本就心里扎着刺,常妍那句话,好像将那根刺更往她心里推进去了些。

她的眼神一冷,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下作手段,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她不悦的扫了一眼常妍:“你怎么向着她说起话来了?”

常妍笑了笑:“夫人,我不是向着苏小姐说话。不过她是傅赢的母亲,这种事闹出来了,可别伤了孩子的脸面。”

她慢慢的摩挲着茶杯润滑的表面:“对了,傅赢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卓雅夫人一想起傅赢,肩膀微垂了下道:“他还不知道,好在寒川想的周到,给他办了转学。”

“转学?”常妍微微睁大了眼睛,“傅赢习惯了那个地方,要是转学的话,肯定是不开心了吧?”

卓雅夫人冷声道:“不转学以后更不开心。那种混杂的地方,肯定没什么好话传出来。”

“这倒也是……”

这时,柜台经理将包装起来的珠宝盒送进来:“夫人,常小姐,已经好了。”

常妍接了过来说道:“都记在我的名下就好了。”

柜台经理恭敬笑着:“好的,常小姐。”

购物结束,两人又一起在餐厅用了餐,走出商场的时候,天空已经飘下雪花。

常妍将两个珠宝袋递给了卓雅夫人,其中就包括那条蓝宝石项链。

卓雅夫人看了眼:“常小姐,你这是……”

常妍温柔笑道:“夫人,您就只有一个儿子,可没女儿。我爸妈有我们兄妹三人,我的嫂嫂们都跟女儿一样贴心,不愁我这个小女儿孝顺。”

“这是我给夫人的过年礼物。听说夫人当年是北城的大美人,如今也不减当年艳色,戴起来一定很漂亮。”

卓雅夫人的心情一直不大好,常妍这么一捧一送,心中郁结倒是松了许多。

她笑道:“跟那些太太小姐们处多了,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你这礼物,我就收下了。”

司机在她们的身后撑起伞,两人一起走下台阶,临别上车时,常妍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夫人,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傅赢了。”

“把他带到于先生的宴会上来,我陪他一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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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园。苏湘捏着眉心,脸上透着疲倦。邮箱上面挂着一封辞职信,小邓不好意思当面来说,发了邮件。

少年团的孩子们也刚刚离开,三留两去。她成立了两年的团体就这么解散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面对这样的结果,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张妈煮了红薯汤,轻手轻脚的端进来,轻手轻脚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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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等着变光头

红色的车在弥漫的尘土下渐渐远去,在天色最后一点昏暗时变得模糊。

傅寒川垂着的手,攥得死紧,脸颊绷起的线条冷硬无比。他看着前方,眼内只有不肯放手的坚定。

……吴老师的工作效率很快,在一个周末的时间就办好了傅赢的转学问题,周一傅赢便要进入私立学校上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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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晚上好 6000+钻石加更2000

肖云说话知分寸,话说一半便停下来了,留了个话尾。

其实不止是外面那些说闲话的员工,他也疑惑为何要把盛唐送给傅氏。如果当初盛唐归属到祁氏旗下,祁氏在高科技领域就不会落后傅氏了。

祁令扬眼眸一抬,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冷,他道:“你很疑惑?”

肖云意识到自己触碰了祁令扬的底线,立即低头道:“属下不敢。”

祁令扬淡淡扫他一眼:“出去。”

安静了几分钟,桌角的手机乍然响了起来,祁令扬转头看着闪烁着的屏幕,伸手接了起来。

电话是祁海鹏打过来,一接通,祁令扬道:“父亲。”

祁海鹏听到这一句,心中放宽了些。他道:“早晨的会议,让你委屈了?”

祁令扬短促的一声轻笑,他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委屈不委屈。必要的过度阶段而已。”

祁海鹏道:“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他停顿了两秒钟,话里有话道:“傅氏抢了公司的项目,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

“令扬,你……”

“父亲,我姓祁,我认为,我已经用我的行动作出了回答。”祁令扬的声音平淡,但是毫无犹豫。

他知道祁海鹏这通电话的用意,他姓祁,可是他的血管中,流淌着的是姓傅的血,而且,他曾经参与过傅家继承人的争夺。

电话中,祁海鹏沉缓的声音传来,只有一个字:“好。”

电话挂断,祁令扬扯了扯脖子间的领带,站了起来。

他对着落地窗外,双手插在腰间,宽阔的背,颀长的身姿都给人一种力量感、可靠感。

但若仔细看的话,也可以从那道挺直的背影中看到些微孤独的疲惫感。

才进入这公司没多久,手上并没有多少可信任的人,而那些老员工又以别样的眼神看待,这是每一位新领导的无奈,也是挑战。

可既然答应担下了这幅担子,他便不会再推卸。

温润的眸光变得凌厉起来。

眼下,出手应对傅氏的挑衅,但也要处理视频门事件带来的影响,所以,于家的那个宴会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近百米的高空,他可以望见很远很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很远处,傅氏那栋高高的大楼耸立在云端。

他微微的眯起眼睛,不知道此时,那个人是否也站在同样的位置,看着这一方。

傅氏接下封氏的这一大单,看似赚了一大笔,但从长远来看,傅氏未必占得便宜。

若傅氏不接这个项目,还可靠着自己研发的软件争夺市场,购买封氏的软件版权?呵呵,这不是还要把赚到的钱再吐出来吗?

傅氏宁可做赔本的买卖也要抢他手上的生意,意欲何为?

傅氏、祁氏长期以来,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傅寒川突然打破这一平静……祁令扬的唇角冷冷一勾,扯出一抹冷笑,眼底闪烁着尖锐的冷光。

……

枕园。

苏湘捏着从拆迁工头手里拿来的名片,垂眸又看了一眼,不是很确定这上面的宴孤就是枕园的这位宴先生。

但是姓宴的人很少,在她所知道的人里,就只知道这么一位。

宴孤,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哪有人在名字里用一个“孤”字的?

上面的电话她打过一遍,但是无人接听,苏湘这才决定亲自走一趟。

枕园的小学徒见到门口站着的苏湘,眉头皱了皱,但还是客气说道:“苏小姐,没有预约我们是不接待的。”

苏湘双手拎着手包微微笑道:“我是想预约啊,可是你们不接受,我能有什么办法?”

小学徒道:“那只能请苏小姐去别的地方吃饭了。”

苏湘笑了下:“我就不明白了,枕园是做生意的地方,我出得起钱,又没什么不良记录,为何你们老板不做我的生意?”

小学徒板着脸一本正经,但不接话,苏湘拨了下头发,又笑了下说道:“我跟宴老板见过两面,难道宴老板怕被我的美貌所吸引,所以再也不肯接待了吗?”

“你……”小学徒瞧着苏湘,脸都涨红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言不惭的人,不照照镜子的吗?

苏湘的唇角维持着四十五度的上扬角度,对着小学徒又眨了下眼睛。

她的长相算不上国色天香,倾城倾国,她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为了激一下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学徒硬生生的吞下这口气,说道:“我们老板只交代了,不接苏小姐的生意,所以苏湘小姐还请回吧。”

说完这句,他无意再与苏湘耗下去,转身进去了。

随着脚步声远,苏湘微微的吐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天色。

此时太阳当空,照着身上暖洋洋的,幸好不是大夏天,不然就这么等着肯定得中暑。

她从包里抽出纸巾将门口台阶擦了擦,直接坐了下来。

她就打算耗在这里,直到那位宴先生接待她为止。

由于近来睡眠不好,被太阳这么一直晒着,又无事可做的干坐着,身体的疲懒感上来,竟然就这么坐着就睡了过去。

她的后背靠着后面的半扇木门,双腿微微曲着,毫无形象可言。

内里的庭院,一个男人从小道的一侧走过来,从他的角度,经过那扇半开的木门可以看到门口露出的那半侧身影,男人的眉头微皱了下,但也转瞬即逝,又一次变得面无表情。

身后的副手跟着他,小声嘀咕道:“竟然还没走。”

男人的肩膀随意搭着一件大衣,里面穿着的还是那件陈旧针织背心,手里拿着一块方帕,他捏着方帕将肩膀的大衣掖了掖,捂着嘴唇轻咳了下,摆了下手便接着往前走去。

屋子的左侧开了一片池塘,里面养着从湖里打捞上来的野生鱼,男人对着身后的副手摊开一只手掌,那副手立即将拿着的干馒头递给他。

只见男人将馒头掰碎了,往池塘丢进去,池塘里的几条鱼立即围了过来,他对着其中一条鱼指了指,副手会意,拿起墙上架着的网兜往池塘一捞,眨眼功夫那条鱼在网兜里活蹦乱跳。

男人道:“弄干净了送厨房来。”

说完,他便往屋子里走,没再往门口看一眼。

天上的日头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移动,苏湘睡得深沉时,冷不丁的背后一空,她整个人往后倒去,差点栽一跟头。

“啊!”她吓得立即惊醒,小学徒瞧着她,淡淡道:“苏小姐,你还没走?”

其实这句话纯属赶人作用,苏湘拍了拍灰尘站起来,方才的慌乱已平息,脸上也不见半分尴尬之色。她道:“还没见着宴先生,我怎么好走?”

小学徒沉了沉气,说道:“苏小姐要等,我们小餐馆也不好赶人。不过我们要接待贵宾,还请苏小姐往旁边让一让。”

苏湘看了看天色,空气中隐约的传来诱人香气,原来已经到了中午。

枕园虽然位置偏僻,但是来这里的都是平常人都不得一见的贵宾,自然不愿意被人见到。苏湘知道规矩,微微笑着点了下头道:“好。”

她只对这栋园子的主人好奇,至于来这里的什么人,她没有兴趣。

苏湘漫步走下台阶,绕着园子的围墙散步。

刚才坐着太久,腿又酸又麻,正好舒展筋骨。

之前两次过来都是在大晚上的,这边又看着偏僻荒凉,此时一看倒觉得还好。天空有鸟,路边有野草,是个十分安然惬意的地方。

鞋底踩着碎石,发出????的声音,苏湘自笑了下,庆幸挑了白天过来,若是晚上让她一个人守在这里,肯定害怕。

视野的最边处,忽然冒出一个黑影,苏湘抬头一看,赫然发现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园子的正前方才是停车场,那么这辆单独停放着的车,应该是这园子主人,也就是那位宴先生的。

她慢慢走过去,绕到车头看了一眼车标,劳斯莱斯?

苏湘的手指沿着那飞天女神的车标慢慢滑动,她的眉眼一动,快走了几步到车尾,脑子里浮现在苏家老宅看到过的那辆车尾。

那时候她并没有看到车牌,是这辆车吗?

苏湘转头,看向围墙的尽头,气息沉了下来。

天空日头又往西侧挪了一些,那些过来用餐的贵宾离开了。

而那扇敞开的圆形大门又一次的关上,苏湘的一只手顶在门上,阻止小学徒关门。

小学徒微微一怔:“苏小姐,你还没走?”

这都已经下午三点了,还以为她走了呢。

苏湘道:“我可没说要走。”

小学徒摇了摇头,这回也不说什么了,反正劝不走,也说不过她。

还像之前一样,门只留着半边开着,苏湘眼看着小学徒要走,叫住他道:“请等一下。”

小学徒头都没回,直接说道:“苏小姐,你就别难为我了。宴先生不见你,我也不会去通报的。”

苏湘叹了口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去通报了。”

小学徒这才转过头来:“那你叫我干嘛?”

苏湘摸了摸肚子说道:“虽然我不算你这里的客人,但在这边等了这么久,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小学徒看了看她,瘦弱的身板,脸色都白了,他抿了下嘴唇没回应,转身就进去了。

过了会儿,他走出来,左手一杯玄米茶,右手一片简易三明治递给了苏湘,啥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苏湘看了看手上的水跟三明治淡笑了下,对着那年轻背影道:“谢了。”

小学徒脚步一顿,眼尾扫了下在门口坐下的女人,无语的又摇了摇头。

什么大事儿,非要拉下脸面来见师父一面。

苏湘听着身后慢慢远去的脚步声,一口温茶一口三明治吃的满足。

说起来,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犯不着这么低三下气,不过她这辈子,大概是没尊严的日子过得多了,这一点点的委屈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别墅的二楼书房。

男人站在一张巨大的书桌后面,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持着一支画笔作画。

长桌上,摊开着一幅两米长的画纸,纸上只画了零星小部分的山水,笔墨都已经干透,看得出来,并非新画上去的。

而男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也已经许久,身后副手看他额头冒出的汗,上前一步说道:“老板,休息一下吧。”

他将手里的毛巾递上,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的将笔搁在笔架上,拿着毛巾擦了擦额头。

副手扶着他往后走了几步,到靠墙的一张沙发坐下,倒上了热茶。

男人的视线依然落在那幅画上,叹声摇了摇头道:“再拿笔,已经找不回那个感觉了。”

副手将茶杯递上,说道:“老板,你已经很久没有作画了。”

这张大书桌,也是新换上的,为了书房能够摆下这书桌,整个书房的格局都变了。

男人的腿不好,长时间的站立使得他的膝盖骨隐隐作痛,他一手搓揉着膝盖骨,一手端着茶喝了口,眉毛稍稍一扬道:“是啊,很久了,手都生了。”

他侧头,看向墙上挂着的,被油纸包裹起来的画,眸光深远。

副手看了看他,沉着了下说道:“老板,自从那位苏小姐出现后,您便重新开始拿笔,为何又不见她呢?”

这句话,好似碰触到了男人的禁忌,男人面色一冷,凌厉目光扫了他一眼,正要训话,门口传来敲门声。

男人瞪了一眼副手,看向门口:“进来。”

小学徒一脸恭敬的走上来:“宴先生,都收拾干净了。”

中午客人接待完毕后,需要立即打扫干净,这样才能准备好晚上的事情。

男人点了点头:“嗯。”

小学徒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嘴巴一闭吞下到了舌尖的话,脚跟刚转,男人开口了。

他问道:“那人,还在吗?”

小学徒刚才不敢说出口的话,正是这意思,眼睛一睁道:“还在的,不肯离开呢。”

就见男人的眉头深锁了起来。

小学徒站在原地不敢离开,看着男人发愣的神情,过了大概一分钟才听到男人开口。

“知道了,去吧。”

“是的,宴先生。”

小学徒点了下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一侧的副手似是自言自语:“竟然还没离开……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

感觉到男人看过来的视线,副手立即闭嘴不言。

天色渐暗,苏湘看了眼所剩不多的手机电量,琢磨着是不是要回到车上去充一会儿电。这个念头刚闪过,头顶吧嗒掉下一滴水,堪堪落在她的额头。

苏湘伸手摸了摸,指尖冰冷的一滩水。

好像那一滴雨是个天气按钮似的,瞬间落下无数雨滴,嗒嗒下在地面,干燥的路面很快被侵湿。

苏湘的脚往后一退,躲在门口屋檐下躲雨,斜风大雨,这样的状况下只显狼狈。

小学徒拎着雨伞站在屋子门口,打算过去送伞顺便请她离开,身后一道咳嗽声。

他回头一看,就见老板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那一把长柄伞上。

小学徒呐呐道:“她还在外面。”

男人的脸色比起之前显得更加难看,冷声道:“一会儿晚上的贵宾就要来,让她走远一点。”

说完,他便往厨房走去了。

小学徒战战兢兢,拎着伞小跑了出去。

一下雨,天色比往常暗的还要快,此时周围已是蒙蒙亮,只靠着灯光维持可见度了。

苏湘躲避在屋檐下,头顶的雨水雨帘似的往下落,因为有着灯光照射,看着还挺好看的。

只是没有了阳光,冻得浑身哆嗦。

小学徒站在门后,递了把伞过来,无奈的瞧着她道:“苏小姐,下雨了,你身骄肉贵的,等出病来我们可不负责。”

苏湘接着伞,一本正经道:“这可不是你们说了算,我在你们这儿病的,不找你们老板找谁?”

马上就要接待下一波贵客,小学徒不跟她贫嘴,只说道:“我们老板说了,又要来客人,你晓得怎么做了?”

苏湘明白,打开伞往前面走去。

这一回,她不是往围墙后面走,而是往停车场去了。

小学徒看她走的方向,抹了一把额头,终于肯离开了。

苏湘收了伞坐在车内,马上打开了暖气,从后座拿了一条毛毯围住自己。

透过玻璃窗,前面是无数划过的雨滴,水花溅在玻璃上,碎成更多的小水滴。

几道车光打过来,苏湘眯眼看过去,就见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手里撑起了伞,接着,车内又下来几个大佬气质的人,那些司机保镖们撑着伞,护送着那些大佬们往前面别墅走。

有几位大佬带着女人,高跟鞋走在不平的石头小路上,走起来一扭一扭的。

苏湘认出其中一位,是市财政局的。在慈善晚宴后,这位财政局副局长还代表北城市做出感谢。

因着苏湘的车小又停靠边,她也没开车灯,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辆车。苏湘手掌托着下巴,就这么看着那些人一路走过去,她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苏湘再目送着那些车渐次离开,她才打开车门下车。

雨未停,苏湘一手拿着枕园的伞,一手拿着自己的,慢慢往前走去。

小学徒前来关门,就见到前面昏暗光线处,一道身影缓缓而来,顿时头痛了起来。

“你没走?”

苏湘笑了下,将伞递过去道:“我是来还伞的。”

小学徒接过雨伞,就听苏湘与众不同的普通话响起:“我刚才好像看到市财政局的人了。”

她回头往无尽的黑暗深处看了一眼,再转过头时,保持着明眸善睐的笑意。

小学徒的眼睛瞪圆,眼前的女人虽然笑容亲和,可看着像是狐狸似的。

“你……”

苏湘曼声说道:“我听说,很多达官贵人喜欢往这里来,因为枕园是个让人高枕无忧的地方……”

不等她说完,小学徒打断了她:“你再等一下。”

他深深的,又无奈的看了一眼苏湘,转身往里面走去。

苏湘轻轻的吁了口气,等待了一天,终于有点眉目了,也不算虚等她一日。

过了会儿,就听到路上响起的沉稳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算沉重,几乎被周围响彻的雨点声淹没,但是苏湘依然从这点滴雨声中听出了那脚步的不同。

因为是一脚轻一脚重的。

眼帘处出现一双普通的老北京布鞋,鞋头被雨水打湿了一点,顺着那管裤腿往上,就见男人冷漠的眼睛看着她。

苏湘微微一笑,对着男人点头道:“宴老板,晚上好。”

男人冷漠看她,淡声道:“进来吧。”

苏湘一笑,微扬了下眉毛,跟着走了进去。

来过这栋别墅两次,苏湘对里面的布置已经熟悉,她跟在男人身后到了宴请宾客的客厅。

苏湘看着桌上摆着的简单饭菜,抬眸看向男人。

副手拎开一把椅子,男人便坐了下去,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冬笋,说道:“苏小姐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吧。”

苏湘中午就只吃了那么一点,有人请吃饭当然却之不恭,她落落大方坐下,拿起碗筷的时候意识到宽大客厅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寂静的空气中只听筷子勺子不经意碰到碗碟的声音,苏湘一边咀嚼着,一边琢磨着开头话,却听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苏小姐执意要见我宴某人,甚至不惜威胁,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苏湘放下碗筷,身体微转过去对着他弯了下腰说道:“很抱歉,我并非要威胁宴老板,只是宴老板不肯跟我见上一面,这才出此下策。”

苏湘暗忖:我哪里真的要去举报什么,这些官商枝枝蔓蔓复杂的很,我是闲自己麻烦事不够多,去惹那些人。

男人咀嚼着菜,吞咽下后又喝了一口汤润喉,冷睨了苏湘一眼,说道:“听说你是残联的爱心慈善大使?”

“是的。”苏湘微皱起眉,心说他说起这个做什么,就听他道,“残联是做慈善的地方,帮助贫困人员,向企业向那些有钱人募捐,但是苏小姐出现在这里,不怕被人说什么,影响了你这大使的名号?”

苏湘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她笑了下,重新拿起桌上碗筷说道:“刚才宴老板也说了,残联的人,一般工作除了帮助有需要帮助的人,便是跟那些企业领导,或是有钱人筹集善款。”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又道:“宴老板的枕园做得整个上流圈子都有名,想来身价也是不菲的。我来这里,当然可以说,希望宴老板出手相助。”

男人看她一眼,唇畔露出一丝冷笑:“苏小姐好口才,难怪可以做大事。”

苏湘略略一笑,反问道:“宴先生为何不问,我为何执意要见你?”

男人坦然自若,挑了一根青菜,淡声道:“我不认识你母亲,我已经说过了。你再问也是这个回答,又何必浪费彼此时间。”

苏湘道:“可是我此番来,并不是为了我的母亲。”

她放下碗筷,从身后的包内取出那张名片放在桌上:“不知道这是否是您的名片?”

男人的筷子停顿了下,扫了一眼那张名片,眼底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他撇过眼睛,端着饭碗吃下最后一口米饭,拿起碟子上搭着的温毛巾擦了唇擦了嘴。

苏湘看他优雅从容的动作,眼神带着期盼,潜意识中已经认定她会得到确定的答案。

她刚才看过男人的背影,跟她那天看到的相似,而且还有那一辆车……

她有些急切的道:“我家的房子,被你买下,我想问一下,为何买下房子又这么快的拆了?”

就见男人搁下毛巾,凉淡的视线看过来:“不是。”

苏湘一怔,眨了下眼睛,还没从这回答中回过神。

“宴霖,我的名字。”男人只说了几个字,但已跟名片上的这个人撇开关系。

苏湘张了张嘴唇,皱着眉即刻问道:“那宴先生,是否认识这个人?”

男人看着那一张名片,沉默了下道:“枕园有枕园的规矩,事关他人的问题,我就不回答了。”

“苏小姐,可解了你的疑惑?”

苏湘有些沮丧,等了这么一天,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想到那辆车,不甘心道:“宴先生,苏家老宅拆除那天,宴先生可曾去过?”

“没有。”

“可是我在那里,见过一辆劳斯莱斯出现,跟我在围墙后面看到的那辆是一样的。”

男人的视线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淡笑了下看向苏湘:“苏小姐看到车牌了?”

“没有。”

“北城市拥有劳斯莱斯的人,不少吧?苏小姐凭一辆车就认定是我,是否太武断了?”

苏湘抿着唇,手指捉紧了衣角。

这个人太难对付了,她直觉他跟这件事是有关系的,可一次次的被他回了过来,没办法再深究。

苏湘捏了捏手指,正要开口说什么,男人却先开口了。

他道:“听说,这段时间关于苏小姐的传闻不少,苏小姐与其在这里问我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不如多费心想怎么去消除那些影响。”

他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苏小姐事忙,就不耽搁了。”

这已是逐客令,苏湘脸皮再厚也不能继续耗着,就算她耗下去,对方有意回避也是白搭。

苏湘站起身,把那张名片拿了过来,对着男人道:“感谢宴老板请客,打扰了。”

男人背着双手站在那边,等着她离开,苏湘不甘心提了口气,转头笑道:“宴老板,改日再见。”

转头时,她的目光在男人身上的背心一扫而过,抬步走了出去。

小学徒已经等候在门口,把苏湘送出了门。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屋檐残留的雨珠滴答,又一颗落在苏湘额头,将屋子里带出来的暖意带走。

苏湘踩在碎石路面,回头最后看一眼夜色中更显深沉的屋子。

她有感觉,不光是关于母亲,苏家老宅跟他也是有关系的。

……

湘园。

苏湘饿了一整天,在枕园的那顿饭时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问话上,此时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脚步踏进屋子里就让张妈去准备吃的。

她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毛毯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张妈抱着珍珠从楼上下来,小丫头刚洗过澡,换上了小猫连体睡衣,看上去乖萌可爱极了。

小丫头一天没看到妈妈,挣开了张妈朝着苏湘跑过去,苏湘张开毛毯,将小丫头一起裹进去。

张妈站在原地,没进厨房,苏湘看她一眼,却看到祁令扬端着两碗虾仁炒饭走了出来。

他道:“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用剩饭做了点炒饭,将就着吃。”

祁令扬一手的事情,也是忙到现在才过来,却没见到苏湘。听说她饿了,把一份炒饭分了两份出来,反正她的胃口不大。

苏湘让珍珠坐在旁边,捏起筷子将虾仁挑了出来喂珍珠,小丫头捂住小嘴,糯糯道:“刷牙惹。”

苏湘筷子一转头,送入自己口中,她道:“在家没事,去了枕园一趟。”

祁令扬抬头看她表情,得出一个结论:“那你肯定无功而返。”

珍珠乖巧的坐着听两人说话,小手捉着苏湘的一缕头发玩耍,苏湘挠了挠被头发弄痒的面颊,问道:“你怎么知道?”

祁令扬把盘子里的虾仁挑出来放到她碗里,说道:“那位宴老板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北城弄了那么一个神秘的地方,以你的功力,你觉得他会轻易让你得到答案吗?”

苏湘咬着筷子瞪他一眼,她拧了下眉头道:“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我看到了他的车。我可以感觉到,他跟我家是有关系的,只是他不肯承认。”

话落,低眼看到碗里多出来的虾仁时,她连忙推道:“够了够了。”

她又还了回去,祁令扬没再推让,吃了两口饭吞咽下,忽然话题一转说道:“傅氏,抢了祁氏的项目。”

几秒的安静,苏湘愣愣看他,又听祁令扬缓慢道:“傅家跟苏家的平衡,打破了。”

也就是说,以后傅家跟祁家不会再继续这么平静下去,他对着苏湘当面说,是给她一个心理准备。

苏湘垂下眼眸,说道:“知道了……”

除了说这么一句,她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什么,或者再表示些什么。

201 傅寒川,你的忍耐限度是什么呢?

她不会把自己当成是傅家人,事实上,傅家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自己人。

她还未进入祁家,所以也说不上护短。但这两家又明明白白的跟她有着关系,苏湘私心里希望这两家可以继续保持平静,但显然已不可能。

苏湘垂着眼皮,自嘲的笑了下,她好像把问题看得太严重了。祁令扬也是垂着眼,拎着筷子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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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打住,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6000+钻石加更1000

祁令扬进来,点头

“嗯”了一声,正好与转过身来的苏丽怡视线相撞。苏丽怡没露出有丝毫怯懦,下巴高高扬着,桀骜不驯的看了眼祁令扬,再往他身后的苏湘看过去,唇角勾了下,傲慢的视线又落回了祁令扬的脸上。

“祁先生,商量好了吗?”祁令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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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在她眼里,他就那么差劲?

傅寒川约的地方很奇怪,居然是一家养老院。

苏湘停下车,要不是看到傅寒川的那辆宾利,她会怀疑傅寒川是不是写错了地址。

她在养老院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在过保安的时候,没办法填写单子,这时候,傅寒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着保安道:“她是我助手。”

一句话后,保安放行了。

一条主道上,苏湘随在傅寒川的身后,前面是他哒哒皮鞋扣在地面上的声音,苏湘听着这节奏,不时的往道路两侧观望。

养老院这种地方,跟别的地方都不一样,没有咖啡厅或者餐厅的那种感觉。

这里不缺人,但是一眼看过去,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或是散步,或是坐着晒太阳,下棋听广播逗鸟。

一样的人类行为,在这里就是另一种感觉。

这里的安静有种祥和的味道,仿佛一切都慢了下来,浮躁的人到了这里,也会平心静气下来。

而平静下来后,心里又会生出一种恐慌。

在这里,时间过得再如何缓慢,最终是向死亡的而行的。

苏湘慢慢的收回视线,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

傅寒川的背影宽阔笔直,给人一种沉稳感,而在此时,在暖暖的阳光下,竟然还有一种平和感。

平和这两个字出现在他的身上,是非常不协调的。

要知道傅寒川这个人,从来都是霸道、凌厉,高傲的不可一世,就连他生病的时候,都给人一种迫人的压力。

而在他们经过的路段,那些老人也只是做着自己的事,对他们两个陌生人没有什么好奇感。

苏湘看了一眼面前走着的男人,问道:“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傅寒川的双手抄在大衣中,闻言停下脚步,却不是回头看向苏湘,而是抽出一只手,指了指前面一片小池塘附近的长椅,道:“去那里坐一下吧。”

说着,他的脚尖便转了方向,向着那长椅走了过去,苏湘只好跟了过去。

冬天落叶多,长椅上落了些树叶,傅寒川掏出手帕,将长椅擦了擦,然后摊开了放在上面:“坐吧。”

他自己在手帕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跟着坐下。

池塘水面泛着粼粼金色光芒,落叶浮在水面上,风吹过去,那树叶就一晃一晃的往岸边靠。

傅寒川开口道:“是不是觉得这里很安静?”

苏湘回头看了那些老人一眼,嗯了一声,还是不大明白他让她来这里做什么。

傅寒川偏头看向她,苏湘正在看一对老人夫妻,所以他只能看到她的一张侧脸。

她的脸不是那种如今流行的锥子脸,下巴微尖弧度圆润,脸部线条很柔和,皮肤很白,白得透光。

头发随意的束成一束垂在脑后,露出小巧的耳朵。

傅寒川的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耳垂圆润饱满,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他的唇角微勾了下,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了过去。

前面的假山附近坐着一对老夫妻,他们手里各自拿着一本书,看似没什么交流,但是有一只手是互相握着的。

傅寒川的手指在半空的时候停下来,忽然扯下绑住她头发的发圈,顿时满头黑发披散下来。

苏湘吓了一跳,转头恼火的瞪着男人,那根小小的发圈套在他的手指上,苏湘伸长了手想要抢回来,却被他躲了过去。

他将发圈收进了口袋,苏湘要想拿回的话,除非把手进到他的口袋去。

苏湘瞪了他一眼,只能作罢。

她穿着深蓝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宽松高领毛衣,披散的头发在她脑后,风一吹起来,她的发丝就会轻轻飘动。

这样的她,少了刻意装出来的精干,多了一些慵懒舒服。

傅寒川看她一眼,转头看向前面说道:“我在准备一个大项目,做养老服务。所以在这边先了解一下。”

听起来只是闲聊的话。

苏湘偏头淡淡看他一眼,他要准备项目,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听傅寒川道:“你刚才看了些,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苏湘下意识的往那对老夫妻看了眼,将来最赚钱的行业,一个是跟孩子有关,一个就是跟老年人有关。

将来的养老问题突出,而老年人手里积攒了半辈子的钱,想的就是能够颐养天年,一些高科技公司已经开始在这方面着手布局了。

傅寒川的目光敏锐,肯定也想在这片大市场中抢占先机。

但是苏湘对这些并没有什么了解,只说道:“不知道。”

傅寒川换个方式问道:“那么,如果你老了,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苏湘微微一怔,眯眼看着前方。

她老了该怎么过?

她现在还没三十岁,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问题。

她的双亲也都不在,与老年人一起生活的经历也不多。她见过的最痛苦的老年生活,大概就是傅老爷子了吧。

整日缠绵病榻,单住在那一栋小楼内,与药石为伍,靠机器维持生命,什么都做不了。

他可以走出的最远距离,大概就是去阳台晒晒太阳,其实与困在囚笼中无异,还要时刻恐惧着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在有的人看来,那样的生命已经很无趣,但是在那些数着日子过的人身上,即便是每天看看升起来的太阳也是极好的。

苏湘忽然想起来,在她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隔壁的一位老阿婆从医院接回来,她的手臂上吊着点滴,挣扎的大口呼吸着,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不要带走她,双手胡乱的在半空中挥打,像是在驱赶什么似的。

那时候的她躲在围墙下面,双手紧抓着栏杆,惊恐的看着那位阿婆,以为她中了邪。

阿婆的子女满脸悲凄,说老太太已经没有办法救了,让她在家里离开。

苏湘不明白什么是离开,秦妈在花园看到她,连忙把她带回了屋子里,叫她不要看。

秦妈说,老太太不行了,就要死了。

可是在苏湘看来,那位老太太力气很足,她还会念经,怎么会要死了呢?

她前几天还见过她牵着一只吉娃娃在马路上散步。

就在那一天晚上,那个阿婆就离世了。

苏湘在半夜隐约听到哭丧的声音,吓得点了整夜的灯,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

苏湘从记忆里回过神来,慢慢说道:“如果我老了的话,我希望在童话世界里离开。”

“嗯?”傅寒川不解的看她,小孩子喜欢童话世界,成年人哪里还相信什么童话故事。

苏湘道:“人这一生,本来就是从懵懂到成熟。越长大,越烦恼,到了离开的时候,就过得简单点吧。”

“小孩子尚且有个儿童乐园,老年人为什么不能有了呢?”

“老年人的世界,也可以是春暖花开。”

傅寒川静默的听着,唇角微微勾起,他想要做的项目,就是老年人乐园。

傅寒川看她的眼神微微发亮,这个女人,每次都有好的点子,只是他知道的太晚……

苏湘看了下时间,来这里已经小半个小时过去,这就是他说的要事吗?

苏湘转头看过去,正好与傅寒川发亮的眼睛对上,她愣了下,随即别开了脑袋。

她不自在的轻了下喉咙道:“傅寒川,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我想跟我没什么关系。”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傅寒川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等一下。”

他的手指微微使力把她往下拉扯,苏湘不得不重新坐下来。

傅寒川看着她,表情更加严肃了些,他道:“苏丽怡没有来参加决赛,她去了祁令扬那里?”

苏湘微皱了下眉,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不过,既然他知道了,那便没什么隐瞒的,她点了下头:“还在洽谈。”

傅寒川眉心皱着:“这么说,你知道苏润的下落了?”

苏湘垂着眼皮没有回答,傅寒川沉了口气,说道:“苏湘,我觉得目前来说,我们最好沟通一下,把彼此知道的信息都亮出来,这样,我们才好找准方向,把那个人找出来。”

苏湘抿了下嘴唇,说道:“只要我找到苏润,什么都会水落石出。”

意思就是,她不需要跟他合作。

傅寒川料到她会有这个意思,伸手进入西服内袋,又一次将苏湘跟祁令扬的那些照片放在她面前。

他道:“苏润在日本,你是想说,他在日本东躲西藏的日子里,还有别的精力找人来偷拍你吗?”

苏湘拧着眉看了眼那些照片:“这不是你找人偷拍的吗?”

早在傅寒川把这些照片甩给她看的时候,两人就为此大吵了一架。苏湘至今对那个记忆都是极为不愉快的。

一想到那件事,她便往旁边挪了挪距离,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来。

傅寒川一口气哽在喉咙,手指紧捏了下照片,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

这女人,还以为是他找人拍的她,为了将来在离婚的时候对付她。

在她眼里,他就那么差劲?

傅寒川深吸了口气,恶声恶气的道:“我告诉你,真要对簿公堂,你也不可能赢得了我,不管你多有能耐,我要整你都是易如反掌。”

“我拍这照片当证据,亲自告诉别人,我被人……”

“绿”那个字他没有说出口,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肚子里火烧似的。

这时候,苏湘才又看了一眼那些照片。

傅寒川在北城一手遮天,要跟他斗的话,十个她都不是他的对手,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会拿这些照片出来自损颜面。

苏湘道:“不是你的话,那是谁?”

傅寒川没好气的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

“除了视频的幕后人,还有偷拍这些照片的人。是同一个人所为,还是另有他人?”

“不把这件事搞清楚,就算找到了苏润,知道了视频的真相,若还有一双偷窥着你后背的人,你能过安生吗?”

苏湘沉默下来,她咬唇憋着肚子里的那口气,这些照片,是没有在市面上曝光的,按照傅寒川所说,这是被人偷偷放在了傅家老宅,给了卓雅夫人。

而按照卓雅夫人对自己儿子的在意,看到这些照片定然是勃然大怒的。

而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傅寒川跟她还有复合的一天。

所以,她会把这些照片送到傅寒川的手上,让他看到她跟祁令扬的亲密,让他对她厌恶。

也就是说,这些照片,是特意让卓雅夫人,还有傅寒川看到的。

苏湘开口道:“拍照片的人,不想我再有进入傅家的机会。”

“拍视频的人,把事情做得更绝,更不想我再进入傅家。”

她自嘲的笑了下:“我只是一个从不被傅家承认过的人,在傅家毫无存在感,更说不上争夺什么权利家产,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着我,大概是我妨碍了这个人的路。”

傅家家大业大,一直存在着争权夺利的事情,一代代的下来。就连傅寒川,一直以为是傅正南的独子,还突然冒出一个祁令扬跟他争夺继承法人的位置。

她只生了一个傅赢,出生的时候就被作为傅家未来的继承人看待。孩子还那么小,除非那些人以为她像慈禧,拿捏着幼儿去夺权。

可是傅寒川正当壮年,傅正南更是随时可以出山,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她,根本轮不到她,她更不会可笑的自不量力,非要去抢一抢。

她也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

至于她事业上的对手,那就更没可能了,三年前,她毫无事业可言,哪来的什么对手。放到三年后,以这些照片来说,如果要抹黑她,大可以来个什么踢爆恋情的新闻炒作,没必要送到卓雅夫人的手上。

苏湘缓缓抬眼,看向傅寒川道:“你说,我挡了谁的路呢?”

那些争先恐后,想要成为傅寒川的女人,成为傅太太的女人!

如果说,卓雅夫人让苏润设计她,是为了让她永远的离开傅寒川,那么拍下这照片的人,就是想要推波助澜,给自己扫清前路。

她这块拦路石,必须消失!

傅寒川的呼吸沉了下来,慢慢的搓捏着手指。

她的想法跟他一样……

这时候,苏湘忽的冷笑了声,看向傅寒川道:“以前,我就恶名在外,善妒,手段狠辣。所有跟你傅寒川扯出关系的女人最后都没落下什么好下场。”

“你说,我是不是得罪了太多人,所以被人这样报复了?”

说完,苏湘再次短促的笑了下,站起,她往四周看了眼:“说不定,哪里就藏着个什么人在监视着我。”

“这么一想,细思极恐,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

她对着他点了下头,转身慢慢离开。

傅寒川扭头瞧着她的背影,胸腔堵着更加难受。

还真是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还是那一片池塘,还是那一张长椅,两个人坐变成一个人。傅寒川看了一眼那块手帕,没有收回来,他拿出放在口袋的发圈,套在两根手指间转着把玩。

一会儿,又走过来一个女人,个子高挑,短发利落,中性打扮,皮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行走间就可以看出她是那种气场强大的御姐风范。

女人在傅寒川的旁边站定,看了一眼他手指上的发圈,说道:“她留下的?”

傅寒川没有抬头,只嗯了一声,将发圈放回看口袋。

封轻扬看了一眼椅子上铺着的方帕,正要坐上去时,傅寒川手一伸,将那方帕给收了回来。

封轻扬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方帕慢条斯理叠起,收回口袋。

女人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傅寒川,你真是个变态。不知道那些女人看上你什么了。”

光有一副好皮囊,毫无绅士风度。

封轻扬从包内掏出一片纸巾铺开,这才坐了上去,说道:“你说,你的前妻很会想点子,怎么样,从她嘴里套出点子了吗?”

傅寒川叠着长腿,一条胳膊撑在扶手上,懒懒看她道:“我跟她不需要套话。”

封轻扬白了他一眼,从拎着的饮料手提袋中拿出一杯咖啡搁在两人中间,自己则拿了另一杯捂手。

傅寒川看了一眼那杯咖啡,刚才过来得匆忙,都没在路上买点什么,他摸了摸那只发圈,罢了,给她也不一定要。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道:“老年人乐园。”

封轻扬愣了下,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傅寒川看向前方,又说一遍:“老年人乐园,给老年人带来乐趣,圆梦的地方。”

封轻扬轻轻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看四周那些老年人,慢慢的领会过来,她微微一笑:“听起来不错,说说看。”

封轻扬是封氏的独女,但不是唯一的孩子,她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但都不是什么有能力可以扛大旗的人。

偏偏封家的人封建余毒未清,重男轻女,给了她一个男性化的名字,当成男人一样培养,却没有把她看做继承人,封轻扬再有本事也只不过是个给哥哥弟弟擦屁股的倒霉蛋。

跟傅寒川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咖啡馆,为了封氏跟盛唐科技的那个合作案擦屁股。

盛唐的总监爆出了行贿受贿丑闻,问题出在傅氏,但谈下这件合作案的,是封氏的另一个代表,也就是她的弟弟封轻鸿。出了问题,自然有她这个姐姐去善后了。

那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傅寒川跟她的气场非常不合,两人差点不欢而散中止合作,后来还是在乔深的调解下继续了下去。

最后离开的时候,封轻扬忍不住问:“傅总,你对我好像很有成见?”

傅寒川只淡淡说了一个字:“扬。”

因为跟那个人的名字有一样的字,所以让他讨厌。

那时候,封轻扬一脸莫名其妙,还是在后来才想起来,有一个人跟她的名字有同样的字,那位盛唐的创始人——祁令扬。

当晚,她便给傅寒川打了个电话,聊了几句闲话后,两人居然有种老朋友的感觉,相谈甚欢,后来便约着一起喝酒去了。

封轻扬不甘心一直被封家视作做牛做马的人,而傅寒川则不满足于傅氏目前所涉及的领域,又限制于资金流问题无法扩大。

两人一拍即合,建立了盟约,把目光瞄准了老年人市场。

只是做什么,两人还没有具体的概念。傅寒川那时便想到了苏湘,她的脑子里总装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找着机会来问她一问。

傅寒川摸着那根发圈,把自己想到的说出来,封轻扬边听边点头,眼睛微微发亮。

“……总之,老年人乐园,可以是一个限定的园子,可又不限制在这几公顷的园子里,有科技公司作为辅助,这项目如果办起来,以后的收益会非常可观。”

傅寒川说完,看了一眼封轻扬道:“我会让乔深拟一个详细的方案,接下来,就希望封小姐可以说服你的公司,两家进一步的展开深度合作。”

封轻扬一笑,眼内闪着精光,她道:“没问题。”

如果这个项目做成功,封氏便不会只有单一的旅游板块,她把封氏两代人都没有做成功的事情做成了,那些封家的老家伙们就会知道,她封轻扬是什么人了!

傅寒川的手指轻点着冰冷的金属扶手,目光直视着前方。

池塘面上闪闪的金色在他漆黑的瞳孔跳跃,却像是闪动着的火光。

他接着幽幽道:“那么那一个‘合作’,也就拜托封小姐了。”

封轻扬转头看向他,唇角一翘道:“既然这个点子是她想出来的,作为报答,我当然要尽一份力。”

“不过……”她顿了下,“傅寒川,别人都说你感情淡薄,那些人可真是瞎了眼。”

傅寒川表情冷漠,对封轻扬的调侃不作任何回应。

封轻扬看他一本正经的严肃样,笑了下,可惜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她摊上你,你幸还是不幸。”

“……”

封轻扬站起身:“好了,我该走了,你慢慢在这里吹风耍酷。”

傅寒川瞧她一眼,摆了下手指,最后道:“那天穿好看一点,你这样的……”

他摇摇头,不再作任何点评。

204 席间一出戏

过几天就是春节,马路大街的商铺早就变了装饰,透出浓浓的年味,酒店里也不例外。

到了周末,于家的宴会开始了。

于家也是北城老一派的名门望族,再加上近两年又重新兴起的国风,于家的这次宴会也搞了个国风意境,酒店的灯都换成了宫灯,比起亮灿灿的水晶大吊灯,少了纸醉金迷的味道,多了几分典雅古朴。

偌大的宴会厅内,摆了几张大圆桌,分了上下两层楼,既容纳了所有宾客,又显得地方宽大不拥挤,对面搭了戏台,唱苏州评弹。

南方人的吴侬软语,美人标志,体态婀娜,那一把琵琶弹起来,听得人只顾驻足欣赏。

于家的当家人站在空地听了会儿试唱,便点头让那评弹人留下,旁边的于小姐笑说道:“奶奶,宴会厅这样布置,可放心多了。”

于老太太点头,微微叹气:“是啊,这样布置,少得罪人。”

“北城势力交错,越来越复杂了,以后你接手,可要多当心。”

很多人觉得,一个宴会,只要出得起钱,尽管往大了摆,怎么显阔怎么来,其实办宴会的讲究多了去了。

光从宾客的人员上说,有头有脸的必须要请,来不来是人家的事儿,可若是没请到,便是瞧不起人,把人给得罪了。

这把人请了吧,也要看请来的人中,有没有不对盘的,有过节的。

别的时候还好说吧,人家不对盘是人家的事,来吃个饭喝杯酒,给主人家一个面子也就完事了,可偏偏于家摆的这宴会赶上了那什么视频门。

那苏湘是谁啊,傅寒川的前妻,又跟那祁家有牵扯,还是残联的爱心大使,这样的人物,一牵扯,扯动几方关系。

看最近北城的商界涌动,傅家跟祁家都要打起来了,这还能放在一个桌面上吗?

于家小辈拿着长长一张名单安排座位的时候就犯了难,这么多人,哪些安排坐一桌?肯定要看起来平衡才行吧?

所以那名单就交到了于老太太手里。

姜还是老的辣,于老太太拿着名单一过眼,把有过节的错开,把大佬小姥均匀的安排好,这样既给大佬面子,又给那些地位不是那么高的人,给了机会让人家结交。

于老太太带着小孙女在各席位间走了一趟,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错漏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站在二楼往下看,心里又叹了一声,幸好办这宴会时有人提醒做成中式的,不然这场面可就难说了。

一会儿酒店经理过来提醒道:“于老太太,时间到了。”

于老太太往门口看了一眼,道:“那就开始吧。”

六点一到,宴会大厅门敞开,于家人在门外接待前来的宾客。

一辆辆豪车过来,下车每一位的届是名流显赫,点头寒暄过后便往内厅进去。

傅正南夫妇下车,同老夫人握了下手,卓雅夫人笑道:“外面这么冷,怎么在外面接待来了。老太太你这个年纪,只要安心享福就好。”

于老太太这个年纪,自然是不能在外面吹风了,老姜油滑道:“当然是要亲自来接一接卓雅夫人你啊。”

卓雅夫人得了高捧,心情愉悦,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往大厅内走去。

第二波贵客到来,来的是常家兄妹。

常家是外来家族,但常家这几年在北城深耕,加上是南城的贵族,自是不能轻待。

杨燕青因为怀孕起了反应,为了不扫兴便没有过来,常妍作为女伴陪着常奕过来的。

一进到大厅,常妍便有些呆住了。

这是中式的宴会?

她的眼睛微微一动,往坐的半满的席间看去,带路的人穿过几张座位往前走,常奕看了眼常妍:“看什么呢,还不快点?”

常妍回过神来,跟着往前。

他们安排的座位在卓雅夫人这一桌。

要不然怎么说于老太太是人精,风言风语传了这么久,知道常家跟傅家关系走的近,就安排在一起了。

常妍落座,卓雅夫人看了她一眼,笑说:“常太太怎么没来?”

常妍道:“大嫂有点儿不舒服,大哥让她在家歇着。”

“哦,是这样啊。”卓雅夫人点了点头,“第一胎,是要好好养着。”

常妍的视线在大厅内看了一圈:“夫人,傅赢呢?今天人多,可别让他乱跑。”

提到傅赢,卓雅夫人眉头微蹙了下说道:“寒川说他带孩子过来。”

常妍愣了下:“啊?”

卓雅夫人带着傅赢出席宴会一直是常态,这次傅寒川带着孩子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卓雅夫人喝着热茶,垂下的眉眼中藏着不愉快。

晚间她安排老何去接孩子,老何回来报告说,孩子已经被傅寒川接去了公司。

以往,傅赢每个周末还去几次傅家老宅,最近一段时间,傅寒川便以孩子复习备考为由,老宅都不回去了。

卓雅夫人心中有数,这次儿子带走傅赢,是不满她抢下了祁氏的蜘蛛计划。

卓雅夫人将茶水往桌上搁住,抬眸时却看到常妍愣愣的看着楼下门口位置。

“怎么了?”

她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就见傅寒川手臂挽着一个短发的女人走了进来。

卓雅夫人眉心又是一皱,那不是封家的二女儿吗?

傅氏跟封氏最近才有合作,什么时候这两人关系走这么近了?

她皱着眉,余光往常妍扫了一眼,心里沉甸甸的。

傅家跟常妍的关系,就只差最后一步了,他这么做,是要干什么!

常妍的脸都白了,桌下的手指紧抓着裙子。

在这三年中,常妍也经常作为女伴陪着傅寒川出席各种宴会,不过自从那个女人回来后,她跟傅寒川的关系便越来越远,几次发生了冲突,到后来就只差说狠话了。

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谈什么女伴。

可即便心里清楚,亲眼看到他身边站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心里依然跟针刺似的难受。

不光是傅家跟常家的人看到傅寒川身边站着封家女儿的时候觉得怪异,席间坐进来的贵宾都是一脸莫名。

一直风传常家跟傅家要联姻,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往常妍身上看过去,常妍身上像是扎了一根根刺似的,站不能站,坐着又觉那椅子像是烫红的铁板,让她坐立难安。

而那一手安排了席位的于老太太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间咳不停,于小姐拍着她的背,瞧着那进来的两人:“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啊?”

于老太太也搞不明白了,她千算万算,怎么也不会料到傅寒川竟然带着别的女伴。

紧急中,她连忙道:“快,快去通知把座位牌换一下。”

于小姐亲自去走了一趟,把傅寒川带到了另一桌。

这席间已经坐了不少人,要换起来就麻烦了。

因为着急,也就疏忽犯了大忌,竟然安排到了苏湘跟祁令扬的那一桌去了。

此时,苏湘同祁令扬正往这桌走,待看到座位上坐着的人时,于小姐想要再换已经来不及了。

祁令扬神色依然温润,苏湘脸色挂着淡笑,安然落座。

于小姐一看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回去了。

于老太太撑着额头摇头叹气,坏了坏了,全弄乱了,这下可把她最不想得罪的人全都给得罪了。

傅寒川这边,他眉眼淡淡的看着苏湘跟祁令扬坐下,而这整个席间的气氛都变了。

前夫前妻,加上现任的两位,这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简直是,史上最尴尬的酒宴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桌距离常家坐着的那一桌最远,没有到达最刺激的点。

在别人眼里,这桌子的气氛尴尬至极,而当事人心里怎么想的,别人也就不可知了。

苏湘心里也郁闷,她正处在风头浪尖上,也做好了要在公众场合面对众人视线的心里准备,可没想到还有更让人难受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她只好拿出最冷静的一面坦然处之,转头看向对面戏台的评弹。

封轻扬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那位哑巴太太,带着十足的兴趣。

整座的人都尽量保持着克制,只有她开口说道:“苏小姐,听闻你的大名很久了,头一次见到,你人可真漂亮。”

苏湘看向封轻扬。

她在外界的名声一直不怎么样,自认长相也不是出众的,这是真夸她呢,还是暗讽呢?

不过看对方脸色,不是在讽刺她。

苏湘暗扫了眼傅寒川,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哪个对她不是尖酸刻薄,见面就极尽挖苦,这位倒是与众不同?

她笑了下道:“客气了,跟小姐你比起来就差远了。”

眼前的女人留着一头利落短发,宽松的丝制衬衣搭配高腰的阔腿裤,显出她高挑身材的同时也展露了她的强大气场,不论是气质还是打扮也与以往在傅寒川身边的任何女人都不同。

傅寒川的这口味,换的还真快,而且还转换的突兀。

不是跟那常家的打得火热的吗?

封轻扬笑了笑:“我叫封轻扬,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

说着,不等苏湘有所回应,她侧过一些目光看向苏湘身边的祁令扬,笑道:“祁先生,很遗憾我们在蜘蛛计划上没有走到一起,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祁令扬微微笑了下:“生意场上的事,向来瞬息万变,失了一次机会也没什么。”

他看向傅寒川,勾着唇角微笑,温润的眼底藏着一丝冷。

苏湘听着这几位看来看去,说来说去,心里滋味不是很好,只好让自己都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戏台上。

幸好还有戏看,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熬下去。

她看着别人的戏,而她这一桌,也成了别人在看的戏。

苏湘尽量不去管那些看过来的视线,忽然手背上一暖,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苏湘手指轻颤了下,转头看过去,祁令扬对她轻笑着道:“别只顾着看戏,一会儿回去又让张妈给你准备吃的。”

他夹了一片水煮鱼放在她前面的碟子里。

苏湘一直不大习惯跟祁令扬亲密,此时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脸都红了起来。正要缩回手时,余光看了眼在座的那些人。

她没有忘记,她来参加这个宴会,是在为那个视频做出回应。

虽然不能对外公布他们要结婚的事,但在这些人中稍微那么示意一下,便算解围了。

只要有了正常交往的男女关系在,那发布视频的,便是在侵s犯他人隐私。

其他人看着两人一起出席宴会,又是牵手又是夹菜,这样亲密的举动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到了傅寒川这里,他目光阴沉的看着那搭在一起的手,手指骨握了起来,恨不得上去把祁令扬的手剁下来。

他碰了她哪里,他就剁他哪里。

手臂被人拧了下,傅寒川吃痛,暂时收回了视线看向旁边,封轻扬拎着酒瓶给他倒酒,顺势身体贴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道:“还要不要再亲密一些?”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余光瞥了眼苏湘,封轻扬冲着他眨了下眼,忽然端起酒杯说道:“难得有机会坐一起,来干一个。”

封轻扬这么一开口,别的人多少要给面子,一个个的都拿起了前面酒杯敬酒。

傅寒川一口喝了自己的杯中酒,封轻扬的酒杯则贴着唇,唇角勾着狡黠笑意,余光盯着旁边的人,她还没喝进去,酒杯就被傅寒川拿过去了。

傅寒川又一次的一口闷,将酒杯搁在桌面上,视线瞪着苏湘说道:“你酒品不好,喝多了怕你出丑。”

封轻扬看着那酒杯,那咚的一声,她都要怀疑那酒杯是否碎了。

苏湘尽量不去管傅寒川看过来的视线,也尽量将他言语间的意思忽略。

酒入口,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辛辣,还有甘醇的绵柔感,国酒就是好喝。

苏湘又喝了一口,旁若无人对着祁令扬笑说道:“茅台喝多了也不上头,我贪杯一下,应该没事的,哦?”

祁令扬宠溺一笑,摘下她的酒杯搁在桌上道:“再好喝,酒终究是酒,还是少喝一点好。”

另一桌,虽然隔开了一段距离,但是从常妍的角度看过去,依然可以看清那一桌的情况。

她眼看着傅寒川跟封轻扬的亲密,他还喝了她的酒……

她跟着他出席了那么多次宴会,他从来没有帮她喝过一杯,最多给她把别人送过来的酒换成果酒。

常妍紧捏着拳头,指甲都快掐断了。

常奕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傅家跟常家联姻的风声早就传出去了,傅寒川这是什么意思?

大庭广众之下带着另外一个女人出席宴会,是在往他常家脸上打脸吗?

卓雅夫人跟傅正南交换了一下视线,傅正南对着卓雅夫人耳语道:“你不知道这事儿吗?”

卓雅夫人沉着脸色轻声道:“我怎么知道。”

是自己生的儿子,但是从来不受她的制约,从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谁知道他做这么一出戏,是要干什么!

……

常家别墅。

杨燕青半躺眨在客厅沙发安静看书,等着常奕回来。

常奕有常妍陪着去宴会,她就只管把心放下来安心养胎。

说实话,家里有个妹妹挺好,像是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她不能去的话,常奕便只能找别的女人了。

而一般来说,这种时候都是最危险的,容易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一些事儿来。

这样一想,杨燕青微微一笑,翻过一页书。

这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杨燕青放下书,看了眼来电显示便接了起来,电话里,对方说道:“常太太,你要的资料我都发到你的邮箱了。如果你要银行的出账记录,明天我将原件送过来。”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常氏的律师,有这层身份在,要查一些东西比较方便。

上一回,常妍突然说要增加应酬的钱,杨燕青当时没多放在心上,直到跟常奕提起这事儿。

常奕在这件事上就比她敏锐多了。

除去常氏每年给常妍分红的钱,父母还有她这两个哥哥私底下给她的都不少,而且常妍自小就吃穿不愁,在金钱上从来不会斤斤计较,不会说为了应酬就不肯拿出私己钱了。

为此,杨燕青还跟常奕理论,说女孩子对钱会敏感一些。小钱没什么,多了就觉得不舒服了。

她还拿出常妍送给她的和田玉坠,说这些东西花销都不小。

自家人舍得花钱,但是那些不相干的太太小姐们也这么送,花的都是她的家底儿,小姑娘看着银行存款眨眼间就这么变没了,该是觉得心疼了。

常奕笑话她说,那她肯定不知道常妍是怎么长大的。常妍在读高中的时候,学校有个同学为了治病,把房子变卖了,同学捐款,常妍出手就送了人家一套房子,说是给人家住的,不能让人家病治好了却无家可归。

杨燕青顿时哑口无言,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没必要开口要钱。

不过常奕还是提议,让人去查一下小妹的账户,看看她到底什么情况。

如果真的像她说的,为了应酬出钱狠了,再给她补上去,怎么都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哪里能让她受委屈。

他这么一说,杨燕青便私下找了常氏的律师去查一下常妍的账户,这样一来大家也可心安。

杨燕青本是随意一查,但听律师这言语间的说辞,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看一下电子记录就可以了,怎么还有原件?

“你先等一下,我看过以后再给你电话。”

她坐起身来,趿着拖鞋往书房走去,佣人端着刚炖好的燕窝出来,看到她往楼上走,便好奇问道:“太太,燕窝好了,你不吃了吗?”

杨燕青这一胎等了好几年,对孩子看重的很,即便身体不适也一定注重保养,燕窝是每日必备。

杨燕青拎着睡裙继续往上,说道:“再放回炖锅去,我一会儿再来吃。”

“哦……”佣人看了眼已经走到二楼的太太,讪讪的又端着走回了厨房。

杨燕青走到电脑桌前,直接就摁下了开机键,看到桌角叠放整齐的防辐射服才记起自己怀着身孕,便抓过来护在了肚子上。

得知自己怀孕后,常奕便不让她接触电脑了,即便如此,还是备了一件防辐射服放在桌角。

待电脑一进入工作状态,杨燕青便立即打开了邮箱,看到那一长串的进出账记录,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难怪律师说要给她看原件,都要怀疑这电子账单是不是经过人为修改了。

常妍有几家开户银行,每一份收支明细都拉了出来,看得杨燕青心惊肉跳。

那是一笔笔让人吃惊的数字。

常妍,她……每个月都有一大笔的钱取出来……

常妍进入常氏工作才几个月的时间,可是这大笔的出账记录,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她拿那么多钱出去,做了什么?

杨燕青快速的滑动着鼠标,将账单拉到最后,有一笔超大额的钱在三年前被转走,从那个时间开始,她的账单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杨燕青的右眼突突的跳了起来,她的呼吸沉重,眉心拧成了一团。

难怪,这么多钱出去,她手里还多余的钱才怪。

难怪,她开口要增加应酬费了。

杨燕青拿起手机,把电话打了过去,说道:“你明天,把账单送过来。”

“还有,她每笔账去了哪儿,可以查到吗?”

对方回答道:“如果是现金的话,就只能问常小姐本人了。如果是走的银行转账,再盯一下应该没问题。”

杨燕青道:“那就给我继续查下去。”

“是的,常太太。”

电话挂断,杨燕青坐在皮椅中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看着那一个个的数字,印象中那个乖巧可人的小妹,怎么都无法想象,她到底怎么了?

杨燕青兴冲冲的去书房收邮件,下楼的时候满怀心事,表情格外沉重。

常奕进门,把脱下的外套交到一旁候着的佣人手上,看到妻子满怀心事的样子,马上大步走了过去,说道:“怎么这个脸色,哪儿不舒服?”

“你好好走路,别摔着了。”

他扶着杨燕青,怕她摔着了似的,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而杨燕青则看着走进来的,同样沉闷着一张脸,魂不守舍的常妍,暂且将事情压了在心里。

她深吸了口气道:“我没什么事。”

“小妹,你怎么了?”

205 今天下的不应该是雪,是铁啊!

“嗯?”常妍茫然的抬头看向杨燕青,看了她一眼才回过神。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大嫂,我有些累,先去睡了。”

说着,她便抬步往楼上走。

两人在楼梯打了个照面儿,一个往客厅,一个往房间去。

杨燕青回头看了一眼常妍背影,再看向常奕:“她这是怎么了?”

宴会再怎么无趣,也不至于是这幅样子。而且刚才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常妍身上的戾气。

小妹一向温柔乖巧,戾气这两个字出现在脑海的时候,杨燕青自己都不相信。

常奕搂着娇妻的腰在沙发坐下,在她背后压了个靠枕,这时候佣人走过来问道:“太太,燕窝要端出来吗?”

常奕对着佣人道:“怎么这个时间才炖好,这都几点了。”

那佣人道:“不是的,之前燕窝已经炖好了,太太临时有事,便又放回了炖锅。这燕窝反复炖口感就不好了,所以我才问一下,要不要拿出来。”

闻言,常奕看向杨燕青,握着她的小手道:“有什么事,让你孩子都不顾了?”

杨燕青对着佣人道:“你去把燕窝拿出来吧。”

那佣人得了指示便去了厨房,杨燕青看着客厅就他们夫妻俩了,这才说起律师来电话的事。

杨燕青压低着声道:“一会儿你去看邮件,你也会吓一跳的。”

即便这个时候,她脸上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哦?”常奕挑了下眉,他这个公司大总裁,什么没见过,倒是冷静的很。

杨燕青道:“我已经让律师明天把账单原件送过来,到时候你也看一下。”

佣人把燕窝放在茶几上便退下了,杨燕青说完了家里的事情,端起燕窝道:“小妹跟你一起出去的,没道理是这表情,她怎么了你还没说呢。”

这时,常奕脸色阴沉了下来,双手扣着膝盖用力捏了下才开口道:“傅家,今晚让我们常家丢了大脸啊……”

汤勺叮的一下敲才碗边上,杨燕青道:“丢脸?”

宴会上,众目睽睽之下,傅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常家下不来台吧?

况且,常家跟傅家的感情很好,生意上有合作,联姻也就只差一步,傅家怎么会做出让常家丢脸的事?

常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猜,今晚傅寒川带的女伴是谁?”

杨燕青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傅寒川之前倒是常带着常妍出席一些宴会,现在两人吵架了,按照傅寒川的冷淡性子,一个人去都有可能。

常奕语气沉沉的说了一个名字:“封轻扬。”

杨燕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封……封轻扬?”

她更加诧异了,说道:“那不是封家的那位小姐吗?”

杨燕青这些年参加了不少太太间的聚会,对北城的这些名媛都有印象,那位封轻扬也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做事手腕堪比男人,只是可惜了封家重男轻女,没有把她抬的太高。

杨燕青一时糊涂了,问道:“你是说,傅寒川看上了封轻扬?”

“傅家,打算换人了?”

“这、这怎么可能?”

常奕微拧着眉,又深深看她一眼道:“这世上的事,哪有一成不变的。”

“你想想,常傅联姻的风吹了这么多年,但也只是因为我们俩家关系走得近,给外人看的假象而已。”

“傅家要真是诚心诚意看中我们常妍,早就上门提亲来了,起码订婚仪式要有吧?”

“可是,连一句口头承诺都没。”

“说到底,常傅两家暧昧了这么多年,也只是生意往来而已。”

杨燕青搁下吃了一半的燕窝,脸色沉沉道:“你说的,我也知道。”

“要说结婚……傅寒川对小妹的感情不深,一直都是小妹主动。我们只是看着不说破,给她留面子而已。”

“傅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一直拖着。”

说到这个,不管是杨燕青还是常奕,都只有叹气的份儿。

在这爱情里,谁先爱上谁就输,常妍在一开始就败了。

“可是……”杨燕青想到了什么,“为什么傅寒川怎么会跟封轻扬在一起呢?”

常奕道:“你这段时间不管外面的事,所以不清楚。”

“傅氏跟封氏合作了一个项目,是卓雅夫人硬从祁氏手上抢来的。”

杨燕青眼珠微微一动,马上道:“你觉得……傅家又看中了封轻扬,看不上我们妍妍了?”

常奕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傅家、常家合作了几年,常家又在傅正南的关系下在北城站稳了脚跟,傅家有可能忌讳常家在北城发展过大,反过来冲击到傅家的地位。

常家在南城是首屈一指,有这实力在,只要在北城站稳了脚跟就有这个可能。

傅正南老谋深算,又一心为着傅家着想,有这个想法不奇怪。

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杨燕青在这种利益关系上的分析比不上常奕,他这么一说,她也开始动摇了。

“可是,假如我们常家要超越傅家,这至少还要好几年。眼下,我们妍妍,对傅寒川是最好的选择。”

“傅家没道理在这个时候想要换人。”

常奕看了她一眼,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三年前,傅家在北城的地位无人动摇,傅家看中我们常家,根本不需要忌讳。但是这三年里,各方势力都在增长,新兴贵族几年就能上升起来。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年代了。”

说到这里,常奕又摇了下头道:“妍妍,是因为家世好才被人看重,在卓雅夫人的眼里,她理想的儿媳妇,是家世好、能力也要出众的儿媳妇。是可以在方方面面都能匹配上傅家,可以给傅寒川当成左膀右臂的妻子。”

简单说来,做傅家的女人不简单,要家世好,在内能做得了好母亲,在外又可做得一手好事业的十项全能女人。

常奕对自己小妹的斤两最清楚,在这方面没办法硬说常妍可以做到。

“以傅家目前的形势来说,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封轻扬的家世虽然比不上我们家,她在封家的地位也低,但是封轻扬的做事手腕绝对是过硬的。”

“而且封家这么多年专注做旅游业,在这行业里位列前三,而傅氏的旅游板块在所有领域中所占比重很大。未来的旅游前景又那么广阔,如果这两家联手,呵……无敌了。”

常奕阴沉着脸色,眼内划过狠戾。

杨燕青道:“你这么一说,我们妍妍就没戏了?”

她皱着眉想了想摇头:“那……在宴会上的时候,你有没有跟他们聊一下,问一下他们什么意思?”

常奕阴沉沉的道:“傅家都做的这么狠了,我还腆着脸上去问个清楚明白?”

“我的脸往哪儿摆,还不够丢人的吗?”

宴会还没结束,常奕就带着常妍先行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杨燕青微微松了口气道:“这么说来,这还只是你的推测,真正是怎样的,我看我还是跟卓雅夫人聊一聊,探听一下。”

她冷笑了下:“如果真是那样,傅家这是在溜着我们常家玩,就不怕得罪了我们常家吗?”

常奕夫妇讨论太投入,所以没有留意到坐在楼梯拐角的常妍。

她手里拿着只水杯,本来是胃疼想下来倒杯水喝,在听完他们的对话后,强忍着眼泪走了回去。

眼前是模糊的一片,踩在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脚下被拖鞋绊倒,狠狠一跤摔在地板上。

所幸常奕为了家里人走动影响了杨燕青的休息,把所有的地板都铺上了地毯,常妍即便是摔了一跤也没有摔的太疼,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她将手指狠狠咬在嘴里,爬起来后直奔房间。

门关上,她咬着牙走到开着的电脑前面。

就连哥哥嫂嫂也觉得她只是一个背靠着家里的娇小姐,毫无用处,是吗?

她极其用力的握紧着拳头,不顾指甲掐着掌心的疼痛,脑子里又一次的响起那句话:要么狠,要么滚!

……

宴会结束。

酒店门口,苏湘跟祁令扬站在台阶上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不知何时起又下起了雪,白色的雪,漆黑的夜,就着马路上的朦胧灯光,兀自飘飞的美丽。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苏湘转头看过去,就见傅寒川伴着封轻扬走了过来,在他们旁边站定,看起来也是在等司机。

苏湘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四个人一起欣赏着雪景,各自的肚皮里揣着心事,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这时,封轻扬忽然笑了下,转头看向苏湘道:“之前我说苏小姐漂亮,不是什么客气话。”

“苏小姐的漂亮跟一般女人不同,不然怎么苏小姐即便身有‘隐疾’,还有男人因为你而吃醋呢?”

封轻扬眼眸往傅寒川身上扫了一眼,眼内闪着戏谑的光芒。

傅寒川拧眉,警告的瞥她一眼,封轻扬耸了下肩膀,根本不在怕的。

隐疾?

苏湘的脸都黑了一半,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哑巴,即便她做了手术,喉咙勉强恢复,但是语音语调跟常人不同。

她看了眼傅寒川,对着封轻扬道:“封小姐的话,我听不大明白。”

“不过,别人怎么想与我无关,我如果要在意那么多人的想法,恐怕我做不到。”

傅寒川的脸色阴沉下来,与她无关?

亏她说得出口!

旁边陆陆续续的有人走出来,目光一道道的往这边撇过来,傅寒川不好当场发作,只能硬生生的忍下来。

这时候,封轻扬却旁若无人的突然冲他一笑,手指揪了下他的衣角说道:“我冷。”

傅寒川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些,她可不是那种会撒娇的女人。

封轻扬看他没动静,又眼神示意了下他的衣服,说道:“我说,我冷。”

傅寒川看了一眼苏湘,她的肩膀上披着男士的大衣,祁令扬只穿着礼服,手指抄在口袋内昂首站立,两人一起并肩看着雪。这一幕,在他出来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刺眼。

傅寒川脱下大衣,将衣服披在封轻扬的肩膀,她身量高,他的衣服就算披在身上也不会有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感觉。

后面,傅正南跟卓雅夫人走出来,正好看到傅寒川脱衣给封轻扬的画面,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显得沉重了起来。

只是碍于这还是在酒店,当着外人的面不好直接说。

卓雅夫人扫了一眼苏湘,眼底就忍不住的发出冷意,她冷笑了一下,不管如何,只要那哑巴离他的儿子越远越好。

傅正南则不然,他看着祁令扬的背影,怎么看都是烦乱。

他带着苏湘公然出现在这种场合,就只差对外挑明他们的关系。

祁氏解了围,可是坑了他的儿子!

祁海鹏那个老狐狸,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何先将车开过来,傅正南经过傅寒川身边的时候,说道:“把封小姐送回去以后,回一趟老宅,我有话要问你。”

说着,夫妻俩便坐上了车。

苏湘全程都没看傅正南夫妻一眼,既然离开了傅家,他们就不再是她的任何人。

就别假惺惺的去打招呼了,人家也未必想要看到她。

祁家的车先到,祁令扬上前将车门打开让苏湘先坐了进去,祁令扬上车前淡淡看了傅寒川跟封轻扬一眼,上车,关门。

车子在纷飞雪中扬长而去。

封轻扬这才将肩上大衣脱下递还给傅寒川道:“车子里不冷,还给你。”

她坐在车内,先拿出手机检查了下邮箱邮件,感觉到旁边傅寒川坐过来了,她道:“她对你没有一点反应,不吃醋,也没难受伤心的表情。”

“……”

傅寒川浑身阴沉,不知是自身散发出的寒气,还是外面带进来的寒气。

封轻扬收起手机,看他一眼说道:“如果说是她伪装的太好,那么你还有希望。可如果说,她是真的对你一点感觉都没了……”

她故意拉了个长长的尾音,勾唇笑着道:“那么傅寒川,你完蛋了。”

男人薄唇抿着,漆黑的眼直视着前方,冷冷道:“她很能忍。”

封轻扬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诧异的愣了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个女人很能忍,是说她其实在忍着对他的感情,不被他看出来吗?

封轻扬哭笑不得的看着身边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才好。

“噗嗤……”她笑了出来,在傅寒川充满杀意的眼神下,只好手捂着嘴不发出声音来,只是肩膀不停的抖着。

太搞笑了,不接地气的傅寒川,从云端跌落下来,居然是这个样子。

她看了看车窗外的飞雪,强忍着笑说道:“今天下的不应该是雪,是铁啊!”

下雪没什么好稀奇的,下铁才稀奇啊!

傅寒川受够了身边女人的冷嘲热讽,更是压抑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怒火,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着。

“闭嘴,不然就把你丢出去!”

“咳咳。”封轻扬咳了两声,终于有了个正形。

方才的嬉笑只在转眼间,就变成了冷厉的表情。

封轻扬冷声道:“今天晚上的宴会,北城的这些名媛基本上都到了。我跟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大厅,又做了那么多亲密举动。”

“如果有看苏湘不顺眼的,这会儿应该把视线转移了吧?”

傅寒川嗯了一声,说道:“你小心一点。”

封轻扬点了下头:“放心,在我们封家,我也是闯关过来的。”

要说她从小到大的历程,那也是一部史诗。

想到过往的那些事儿,她自嘲一笑,眉梢一挑便将那些往事抛在脑后。

她道:“对了,你突然做出的这个举动,回去跟你父母怎么交代?”

“得罪了常家,不好交代吧?”

傅寒川直视着前方,前面的车灯照射过来,他微微眯起眼,更显冷厉,他冷声道:“我敢这么做,自然敢怎么说。”

……

祁家的这辆车,一路都显得沉默。

苏湘看着不断落在窗玻璃上的雪花,脑子里浮现的是那人温柔为别人披上衣服的画面。

想不到傅寒川,也有这样听话柔情的一面。

印象中,他像是一头冷傲的狮子,从没向谁低过头,就只有他把人踩在脚下,别人对他低头的份。

总有一个女人,让他俯首称臣。

苏湘淡淡一笑,收回了目光。

祁令扬看她道:“你笑什么?”

苏湘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这场宴会,于老太太大概会很生气吧。”

今天晚上的座位,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安排过的,不偏不倚,各方都摆的均衡,偏偏被傅寒川捣了乱,坏了人家的良苦用心。

傅、常两家一直要把傅寒川跟常妍凑成堆,却没料到傅寒川突然来了这一大转变,估计让谁都措手不及。

傅寒川为了那位封小姐,竟然敢带着她出席宴会,当众打了常家人的脸面,也让傅正南夫妻下不来台,这是要翻脸的节奏?

呵呵,那位封小姐……真的是很不同。

苏湘轻轻眨了下眼,没再继续往下说,祁令扬牵住她的手,苏湘下意识的想要抽回去,被祁令扬一握,放在掌心替她捂手。

他道:“你的手到了冬天总是这样冷。这段时间没那么忙,去中医院开方子好好调理一下。”

苏湘在生下傅赢以后,身体便不怎么好,体质偏寒,常年手脚发冷,到了冬天更加严重。之前断断续续的喝过一些中药,这两年一直忙事业,身体就没继续调理了。

好在一直呆在温暖屋子里,倒也还过得去。

苏湘的掌心一点点被他搓暖,她点了下头:“嗯,知道了。”

她抽回手,笑了下道:“我一个不怎么懂商场规则,也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在这聊人家的事,你这商界奇才却在说我的手冷不冷。你这是笑话我不懂装懂,乱说,不想搭理我?”

祁令扬抬起手,下意识的想要揉她的头发,但看她盘着的精致发髻,便在她的头顶摘了一根发夹道:“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你的本事可不低。”

他停顿了下再道:“不过人家的事儿,愁的是别人。”

发夹在苏湘的鼻子上轻点了下,他的眼底盛着笑意:“你背地里说人家的事儿,是八卦。”

“嘁……”苏湘拨开他的手,将发夹抢了回来偏过头,随即眼睛微微黯淡了下来。

今天他们这些人,才是坏了人家宴会的不安定份子,并非什么人后八卦,而是他不愿说起。

苏湘可以猜到祁令扬的一些用意,他不想她再掺入傅家的任何事情。

傅寒川带着那位封小姐搅局,乱了的是常傅两家,与她再无任何干系。

也对,在视频门后,她跟祁令扬就公然出席了这场宴会,这其中释放出来的信号明白人都懂,祁家的危机解除了,眼下一切都平定了下来。

而她,以后在所有人的眼里,身份就与祁太太无二了……

……

傅家老宅,灯火通明。

夏姐见到家主回来,马上送上了热茶给他们暖手。

今晚难得的,傅正南跟卓雅夫人没有吵架,而是平心静气的坐在一张沙发上。

卓雅夫人道:“你看到常奕走时的表情了?”

常奕那脸色,冷得跟冰块似的,不顾人家宴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挽留都留不住。

在那样的场合下,以常家的立场,任谁都没面子。换做是她,她也不愿被人笑话。

傅正南喝了口热茶,沉声道:“封氏的项目是你抢回来的,这在别人看来,会怎么想?”

不惜得罪祁家,也要跟封家合作,甚至明摆着那是一笔赔本买卖,也要做下去。

傅正南微眯着眼看向卓雅夫人:“在常奕看来,就是你在对封家示好。”

卓雅夫人冷哼了一声道:“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推。我知道你心疼祁令扬丢了大单。我抢了就是抢了,但你以为,我只是要为难那野种吗?”

傅正南最烦卓雅夫人张口闭口野种,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你什么意思?”

卓雅夫人看着茶杯中晃荡的茶水,冷笑着道:“傅正南,在两个儿子里,你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那哑巴跟你可不一样……”

“她是要选男人,选丈夫的。”

“她跟祁令扬凑一堆了,自然要选边站他的位置。这样的话,我儿子不就解脱出来了?”

206 魏兰茜回来了

卓雅夫人冷笑着,那哑巴总算做对了一件事,今晚苏湘跟祁令扬一起出席于家宴会的表现,尤其令她满意。

傅正南沉着气,原来,她打的是这个算盘。可是,自从那视频门出来,那哑巴便没有再跟傅寒川在一起的资格,她这不是多此一举?

傅正南道:“你就为了这事儿,用傅氏的利益去冒险?你...

《强势锁婚:傅少的哑巴新妻》206 魏兰茜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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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她来查勤?

魏兰茜吓了一跳,进来的时候只顾得哭,连什么人在说话都没顾得上,此时听到苏湘的呵斥声,她睁大了眼睛,连哭都忘了。

她、她是真的能说话了?魏兰茜在苏湘冰冷的瞪视下,不知道是想起了三年前差点死在苏湘手下的事儿还是劫后余生的后遗症,她微微哆嗦着缩在苏丽怡身边,小声对着女儿道:&l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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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你还有完没完,皮痒了是吗?

模样长得还可以,才干也行,除了在封家的地位低了些,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卓雅夫人敛眸微皱了下眉,如果儿子看上封轻扬倒也可以,只是常家那边要想着怎么好好收场才行了,就像傅寒川说的,她抢了祁氏的项目,先惹了事端出来,常家那边还是好聚好散吧……

这头,卓雅夫人肚子里打着算盘也不说话,封轻扬被她这么看来看去,她性格再阔朗也禁不住,手指在背后轻扯傅寒川的衣袖。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眼神示意让她再等一会儿,这般小动作看在卓雅夫人眼里却成了两人在眉来眼去。她道:“封小姐可是为了项目的事儿过来?”

封轻扬笑笑说道:“是啊,亲自过来盯着放心一些。”

她那弟弟的本事,跟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所以她来傅氏也不全是为了陪着傅寒川演戏,实在是不想项目再出什么纰漏,尤其现在是年底了,大家都心浮气躁的。

卓雅夫人眼睛里露出一点儿欣赏之意,商场上女将难得,若傅寒川身边伴着的是这样的女人,她也放心。

“封小姐工作细致是好事,上次在于家宴会上匆匆一见,还没什么机会一起喝茶聊天,以后有空……”她看一眼傅寒川,“以后有空就来傅家坐坐。”

封轻扬还是头一次这样被人邀请去家里,浑身不自在,咧了咧嘴笑着答应了,傅寒川对着卓雅夫人道:“妈,你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卓雅夫人淡淡的瞥了一眼封轻扬,只说有事便走了。

封轻扬对着卓雅夫人的背影,胳膊肘捅了下傅寒川道:“我猜,夫人应该是听到常小姐在这里,找人喝茶聊天去了。”

傅寒川睨她:“你又知道了。”

封轻扬道:“我在这里,常小姐也在这里,夫人大概是怕我们打起来,当然要安抚一下啊。”她收回目光,“不过,看夫人那眼神,以后不会逼着我嫁给你吧?”

要知道,卓雅夫人给傅寒川挑老婆的事儿在上流圈儿都知道,那位身家显赫的常小姐在,圈子里才安静了几年。

封轻扬摩挲着下巴瞧傅寒川那样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才好。

冷情无趣,工作狂,是这个男人所有的代名词,至于那傅家,也不是什么可以安然享福的地方,怎么还有人千方百计的挤着进去,在她看来,跟自掘坟墓没什么区别。

一个个的自诩聪明,怎么不睁大眼睛看看那位被扫地出门的前傅太太过的日子,那么凄惨,啧啧……

傅寒川冷冷的看着封轻扬一个人在那儿摇头晃脑的,冷笑了一声,一句话都没搭理就朝前走了。

卓雅夫人来到研发室找到常妍的时候,她正好要回去了。卓雅夫人看了眼她略白的小脸,笑说道:“怎么,现在看到我就走?”

常妍挤了个笑道:“怎么会呢,只是时间差不多了。”

卓雅夫人道:“那好,一起出去逛逛,怎么样?”

常妍眼睛微动了下,说道:“现在就快放学,不然我们一起去接傅赢?”她笑了下,“上次在宴会上没有看到他,一直挺想他的。”

卓雅夫人看着常妍挂着落寞笑容的小脸,心道她到底照顾了傅赢三年,对那孩子是真心实意的。

她点了下头:“也好,我也有阵子没看到他了。”

一起往小学过去,正到了放学时候,傅家的司机在那儿等着,吴老师见到卓雅夫人,带着傅赢过来:“夫人,您来了。”

傅赢乖巧的叫奶奶,常妍捏了捏傅赢的小耳朵:“小傅赢,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怎么不叫我呀?”

校门口人来人往,傅赢左右看了眼周围那些渐渐离开的车,不知在看着什么,眼睛里露出了一点儿失望。

他讪讪的看一眼常妍,往车上走。

常妍看到傅赢情绪低落的模样,刚才那孩子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眼里。他看那些车,是不是在找那个女人?

尽管心里有这种猜测,她还是笑问吴老师道:“他是不是被老师骂了?”

吴老师回答道:“傅赢刚转学不久,这里还不习惯吧。”

卓雅夫人道:“好了,今天我带他,你跟司机先回去吧。”

吴老师面有难色:“夫人,先生说,小少爷正在期末考中,让他回家好好准备考试。”

卓雅夫人微蹙了下眉,这时常妍忽然开口道:“就是因为要考试了才紧张,反而考不好,不如让他放松一下。”她看了眼傅赢,“你看他,都没什么精神了。”

吴老师回头看了看傅赢,犹豫时卓雅夫人道:“行了,我就带他去吃顿饭,一会儿就送他回去。”

卓雅夫人一开口,吴老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让她们带了傅赢走。

餐厅内,常妍直接把餐单递给了傅赢:“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我请客。”

傅赢胡乱翻看着餐单,兴致缺缺的样子,常妍笑着哄道:“吃完了饭,带你去打冰球,怎么样?”

“打冰球?”傅赢这才有了些兴致的样子,他随便的点了几个菜,常妍跟卓雅夫人又补充了几个,便将餐单递给了服务员。

卓雅夫人对着常妍道:“还是你有办法,我们家傅赢挺难伺候的。”

常妍摸了摸傅赢的小脑袋,帮着说话道:“傅赢不是难伺候,只是学习累了而已。”

她牵住傅赢的小手:“我先带着他去洗手。”说着,便带着傅赢往洗手间走去。

卓雅夫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轻叹了口气。要说常妍那细心周到的样儿,做孩子母亲倒是很合适的。而且常妍温柔听话,跟她也合得来,要说换人,她心里还有些不舍。那封轻扬能力是好,就怕她性格太硬太野,跟她处不来。

洗手间外,常妍等候着傅赢在里面洗手。等他出来了,常妍一把拉住傅赢,蹲下来与他视线齐平,说道:“傅赢,其实你是在想你妈妈,对不对?”

“你觉得夫人不喜欢她,所以,你才没有表现出来?”

傅赢垂下小脸,显得郁郁寡欢。

小孩子脸上能藏住多少事,常妍一看他这模样就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想,心里不由更加恼恨了几分。血亲血亲,有血缘关系的就是不一样,不管她对他多好,他都只把她当成外人,而那个女人,不管她怎么样,他都还惦念着!

常妍面上依然带着温柔笑意,说道:“从你转学以后,她就没有再来接你吗?”

傅赢皱了下小眉毛,摇摇头就要往前走。常妍拉住他问道:“你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来接你了吗?”

傅赢抬头看了她一眼,板着小脸倔强的抿着小嘴。

他当然有问过,可是她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哼,肯定是那臭小孩不让她来了。她不来找他,那他也不要她了。以后都不要再见她了。

常妍摸摸他的小脸,柔声说道:“傅赢,她是你妈妈,我亲眼看到她多么爱你。你忘了,为你你,我还跟她吵过架。其实她那么忙,都坚持每天给你做饭,晚上还来陪着你一起走路回家。她把你送回去以后,还要再回到学校把车开回去。”

“其实……你有问过你爸爸,他为什么给你转了学校吗?”

傅赢脑袋一抬,问道:“你是说她不知道我转学了吗?”

因为不知道他转学了,才不给他送饭了,也不来接他?可是,他明明给她发了消息的呀。

常妍的笑容落了下来,一副心疼模样看他道:“她知道的。那时候她能找到你,现在当然也能。她不来看你,一定有她的理由。”

傅赢眨了下眼:“什么理由?”

常妍轻叹了口气,说道:“傅赢,你知道为什么夫人不喜欢你妈妈吗?”

傅赢清澈的眼睛望着她,常妍深吸了口气,面有难色的道:“因为你妈妈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她……”

“常小姐,我不知道你竟然喜欢在人背后说三道四。”一道低冷的声音蓦然响起,常妍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站在屏风旁边的男人。

傅寒川面色阴沉冰冷,径直的朝着傅赢走来,一把抱起了他,对着常妍道:“常小姐,做事要有个分寸。我给你一再的留面子,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常妍脸色一会儿变得紫红,一瞬间又是煞白,仿佛被他那没有一点温度的眼眸所冻伤,她整个人微微颤抖着,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傅……”

傅寒川冷冷的剜了她一眼,不等她说什么就朝前走了,卓雅夫人过来,正好跟傅寒川迎面赶上,傅寒川脚步一顿,对着卓雅夫人道:“母亲,我那日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母亲是一定要妨碍儿子,也害了傅赢吗!”

“我……”卓雅夫人一来就被儿子喷了一回,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然的看着傅寒川气怒的离开了。

她皱着眉,回头看向常妍道:“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只是好好的吃个饭,他怎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

常妍紧紧的咬着嘴唇,皮都快咬破了。她忍着眼泪,对卓雅夫人匆忙说了一句不陪她吃饭了就跑了出去。

……

车上,乔深从后视镜看了眼傅寒川阴沉至极的脸色,虽然老板易怒不好惹,但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傅寒川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他捏着的拳头搁在膝盖上,冷声吩咐道:“一会儿通知常氏,让那边换个代表过来,常小姐的门卡收回作废。”

因为之前出过纰漏,吴老师不敢再有懈怠,在卓雅夫人把傅赢接走后,她便给傅寒川打了电话作交代。傅寒川知道常妍也在场,心里怎么都感觉不对劲,当即从公司赶了过去。

傅赢的手表上有追踪,很快就让他找到了她们所在的餐厅,正让他赶上了常妍的那一番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乔深嘴上回应着,心底腹诽:常妍以常氏代表的身份过来监督项目,傅氏给了她一张可供自由进出的门卡,这又是换人,又是作废门卡,而且还是即刻生效,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这是要彻底翻脸的节奏啊……

他小心翼翼道:“可是傅总,如果这么做的话,常家那边怎么交代?”

傅寒川的声音更冷了些,说道:“请常家对常小姐严加管教,尤其不要丢了常家的脸面。”

这一句话已经是非常严重了,常奕接到傅氏要求换人的消息,又听到傅氏的人委婉说对常妍严加管教的意思,气得差点掀了桌。

常奕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气得叉腰来回踱步。

杨燕青看他一脸怒火,问道:“那电话谁打来的,怎么气成了这样。”

常奕回头看着她,一手指着手机冷笑:“傅家看不上我们家妍妍也就算了,说什么严加管教?是说我们常家不会教吗?”

“呵呵,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傅家要翻脸不认人,这翻得可真够快的!”

杨燕青看了一眼地上那支裂开了屏幕的手机,走过去捡了起来,她道:“妍妍呢?”

常奕闭着眼深呼吸,等压下那股怒火以后才道:“你打电话问问她,跑哪儿去了。”

常奕的手机已经不能用,杨燕青去取了自己的手机,可是打了几回都没有人接听,后来显示的提示音竟然是已关机。

杨燕青一脸忧心忡忡:“她关机了。那丫头到底做了什么,惹傅寒川弄得要换人。”

话音落下,常妍从外面进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明显是哭过了。

她失魂落魄的往楼上走,常奕看她一眼,冷喝道:“站住。”

常妍一脚已经踩在台阶上,闻言只停顿了下,便继续的往上走去。常奕怒不可遏,怒道:“傅家要求换代表,你做了什么?”

常妍扶着楼梯扶手,身体晃了下,忽然笑了起来。

傅寒川不让她接触到傅赢,是怕她把那个哑巴的丑事告诉傅赢吗?

呵呵,什么封轻扬,全都是幌子罢了。她就说,他怎么变得那么快,忽然就跟封轻扬好上了……

常妍背对着常奕夫妻,所以他们只看得到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杨燕青拧眉看着她,扭头看了一眼常奕,先说道:“一会儿我去找她谈谈,你这时候就别打击她了。”

说着,她转头对着常妍的背影道:“妍妍,你去休息,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常妍却慢慢的转过身来,走回到客厅,她对着常奕夫妻道:“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好,都心疼我。大哥大嫂,我这里,受伤了,我很疼……很疼……”

她木然的指着胸口,眼泪扑簌簌的从眼眶跌落下来,那模样看得常奕心拧成了一团,哪里还舍得骂她。

杨燕青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安抚着道:“小妹,别哭啊,你晚饭吃了没,我让下人给你弄点吃的?”

常妍哭着摇头,脑袋埋在杨燕青怀里:“大嫂,我想回南城去了,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常奕看她哭得身体颤抖,他们常家的宝贝,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他沉了口气道:“傅家那么对我们常家,那就走着瞧!”

……

古华路,傅宅。

傅寒川一脸阴沉的踏进门,对着宋妈妈道:“给他去放水洗澡。”然后他冷眼对着傅赢,“洗完澡就去看书,别让我看到你在干不该干的事儿。”

宋妈妈看傅寒川脸色极差,连忙上来拉着傅赢,但傅赢甩开了她的手,一脸倔强的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转学?”

“还有,为什么奶奶那么讨厌我妈妈?”

卓雅夫人虽然没有在孩子面前说过什么,但是小孩子心思敏感,从大人的蛛丝马迹中总能发觉到什么的。

傅寒川冷着一张脸看他,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傅赢若是此时察言观色的话,可以发现他父亲压抑着的忍耐。

只是这会儿,傅赢急于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一切,根本控制不住,他再问道:“还有,还有,她为什么不来学校了?”

傅寒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咬着牙道:“你还有完没完,皮痒了是吗?”

“进去!”

傅赢被傅寒川粗暴的拎起丢到了房间,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宋妈妈根本不敢说什么,连忙关上了房门照顾孩子去了。

傅寒川一脸郁猝的坐在沙发,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叮的一声,打火机一闪一亮,烟雾从唇瓣间袅袅升起,他夹着烟搓揉着疼起来的太阳穴,像是一只憋坏了的困兽。

他想摆脱这眼前的一切,想让一切都恢复到从前,怎么就这么烦,这么难!

那个女人呢?

她现在是不是依旧在家里吃好喝好,跟那祁令扬有说有笑,商量着怎么摆脱他,一起幸福生活?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燃烧着的那团火就更加厉害,恨不能焚烧一切,把她一起,都灭个干净,省得他整天记挂着。

傅寒川狠狠的将剩下的半根烟摁灭在烟灰缸,拎着车钥匙走了出去,想找某个人算账,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一打开,卓雅夫人走了出来。

她上下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傅寒川脸上的戾气不减,气哼哼的起伏着胸膛,仿佛看到卓雅夫人以后,那戾气更甚了。

卓雅夫人往家门口走过去说道:“我有事要问你。”

屋内,卓雅夫人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她道:“你在餐厅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常妍那样?”

“你想要跟常家撇清关系,不再往来,可你这么做,不觉得动作太快了吗?”

就算要断了关系,也是慢慢来,有个缓和期,不至于弄得太难看。可傅寒川那几句,像是一个巴掌抽在常妍的脸上,这种做法,除了加剧傅、常两家关系恶化以外,没有别的任何好处。

“还有,你说我害了傅赢,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为了这句话,卓雅夫人才一定要过来问个明白。傅赢是傅家的未来继承人,她怎么会害他!

傅寒川语气冷硬,他道:“母亲,你怂恿常妍去接近傅赢,为她的将来铺路,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卓雅夫人的眉毛高高皱起,不满道:“我那是希望你们在一起后,常妍可以跟傅赢有感情,以后可以家庭和睦!我这么做,能有什么后果?”

傅寒川:“那你知道常妍在做什么吗?你以为,她真的像是她表面上的那样温良吗?”

“她想要见傅赢,是想利用傅赢,是要告诉他,关于苏湘的那些事!”

“你要让傅赢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吗!”

傅赢光明正大的出生在傅家,一出世就是傅家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可他怎么来的,却是一段阴暗不能言的过去。而三年前的视频事件,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的话,相信常妍也会说出来。

对一个小孩子用这种心计,常妍是彻底的踩了他的底线,他能容忍的下去那才是他傻了疯了。

卓雅夫人嚯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说常妍,她想对傅赢说那些?”

原来常妍带着傅赢去洗手间,并不是陪着他,怕他走丢受伤这么简单,而是在找机会,给傅赢说那些事情。

她厌恶那个哑巴至极,但是在傅赢面前,她尚且留有顾忌,常妍这么做,是毫不在意对傅赢的影响,只为了自己争取机会!

这么一想,卓雅夫人想起来,在于家宴会之前,常妍就送给她一条极为珍贵的项链,还一再说明要见傅赢,今日又是如此。

哼,这丫头,竟敢利用她,什么温柔善良,原来只是伪善而已!

傅寒川冷眼看着卓雅夫人变幻的脸,让她自己去慢慢想明白。

他今日铁了心的要跟常家翻脸,就是不想再让常妍再有机会从她,从傅赢那里下手。

他再次的开口冷声道:“母亲,我最后再说一次,以后不要再插手我或者傅赢的任何事!”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像是一根根的钉子,打入了卓雅夫人心里。

209 我真该,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原本,傅寒川气着要去找苏湘麻烦,卓雅夫人一来,心里的那股子气过去了倒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卓雅夫人走后,傅寒川一个人在客厅内站了会儿,儿童房内的宋妈妈根本不敢出来,所以整个屋子安静到令人窒息。

冷静下来的傅寒川长长的吁了口气,握着车钥匙出门。

夜晚的1988依然笙歌,莫非同去了日本,所以这几天裴羡过来帮忙看店。

爆炸式的音乐震耳欲聋,闪烁的气氛灯令人眼花缭乱,酒精刺激下所有人的感官被点燃,宣泄着体内积蓄的能量。

傅寒川冷着一张脸走进来,他一身冷漠禁Y欲的气息,让人为之侧目又不敢轻易上前撩拨,只敢远远观望。

裴羡看到他进来,微挑了下眉梢,对着酒保抬了下下巴示意准备好酒,傅寒川一坐下,裴羡将一杯冰酒移到他面前:“只可远观,不敢亵玩焉。”

傅寒川淡淡扫他一眼,拎着酒杯凑在唇边冷声道:“什么意思?”

裴羡往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那边抬了下眼皮,笑睨着打趣道:“她们想吃你,又不敢。”

“滚。”傅寒川呷了一口酒液,冰冷的酒液入口,几秒之内迸发酒精的灼烧,那种感觉正和他此时的心境。

裴羡不在意的笑了笑:“脾气这么大,谁又惹着你了?”

傅寒川将酒杯搁在吧台上,冷着一张俊脸道:“要跟常家……开战了……”他转头淡淡的看向裴羡。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

裴羡愣着看了傅寒川三秒钟的时间,他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表情还算镇定,没有表现的太惊讶。他道:“这么大动肝火?”

裴羡知道,傅寒川要跟常家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傅寒川对常妍根本就没兴趣,只是两家因为利益关系而在走暧昧而已。

上次于家的宴会傅寒川已经释放出了一些信号,给两家关系亮了红灯,但至少有慢慢降温,“和平分手”的意思,可突然情况急转直下,依照他对傅寒川的了解,大概是常家做了什么,把他给惹毛了。

两大商场巨鳄如果开战,可想而知会多壮观了。

傅寒川微眯着眼,眸底寒光闪烁,他道:“如果有人在你儿子面前嚼舌根,你高兴?”

裴羡明白了,了然的点了几下脑袋。

长期以来,常妍就“自觉”担负着傅赢妈妈的角色,她这种举动,看起来是温柔贤惠,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利用傅赢博取傅寒川的好感。苏湘一回来,常妍被晾在了一边,她能够忍得住一时,但忍不住长久。

再加上傅寒川跟封轻扬那么一手,常妍不急才怪,于是傅赢就成了她首选的“复位”工具,拉拢了傅赢,就等于得到了卓雅夫人的支持,只是看起来,她的计划不但落空,还把傅寒川给彻底激怒了。

不过嘛……裴羡挠了挠鼻子,轻咳了一声道:“不过,我还没儿子。”

傅寒川吸了口气,无语的横了他一眼,毒舌道:“你追不回乔影,就没人跟你生儿子了?”

一记击中命门,裴羡立即反击道:“怎么,你有儿子就万事足了?小哑巴不肯回来,你这辈子就跟她杠上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傅寒川给他翻了个白眼,对着酒保敲了敲桌面,酒保会意,立刻给他续上酒。

两人都是无聊的在这里喝闷酒,裴羡意兴阑珊道:“也不知道莫三少在那边怎么样了。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按照他的能耐,还能找不到个人?”

莫家有黑色背景,跟日本那边也有些交情,要说他过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

傅寒川捏着酒杯慢慢的旋转没有做回应,心中却有着另一番计较。

苏润要逃回国内,才引起了江湖杀令,魏兰茜先逃回来,那他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他给日本那边加大了赏金,保他一条命,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命活着了。

但愿,他能够活着回来……

……

某小巷内的四合院,夜深人静,凌乱脚步声踏在路面的声音引起了几声狗吠,接着,砰砰砰的敲门声惊动了内院,漆黑的夜色里亮起了灯。

乔深裹着羽绒服出去开门,嘴里嘟嘟囔囔:“谁啊,这么大晚上的……”

门一打开,一个黑影忽然倒了过来,乔深不得不迎面接着,待他就着昏暗灯光看清楚眼前的人,他惊愕道:“裴总?”

乔深扶着烂醉了的男人,用力的提了下他才不至于两个人一起滑倒。转过身时,几个房间门都打开了,乔父乔母裹着睡衣站在门口,愣愣的瞧着他们。另一个房间门口,乔影睁大了眼,一脸荒乱的瞧着裴羡。

“姐……”乔深扶着裴羡往她的房间走过去,乔影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硬是推着他在半道上改了方向,往乔深的房间去了。

乔深房间内,裴羡斜躺在乔深的床上,一双长腿垂在地上,他微眯着眼睛,只觉得眼前亮的刺眼,那么多人影在他面前晃,晃得他头更晕,便眼睛一闭,彻底的睡了过去。

乔父指着裴羡,看向乔影:“这……小影子?”

乔母有点于心不忍,对着乔影道:“他这个样子,要不然你们和好吧?”

乔影跟裴羡两人交往时,双方父母其实并没正式见过,但两人交往了那么久,乔家夫妻见到这个男人时心里就有数了。

乔影将湿毛巾搭在裴羡的额头上,板着脸道:“爸妈,你们先回去睡吧,我心里有数。”

乔影的性格说一不二,乔父乔母也拿她没办法,只好背过身离开。

乔深杵在门口,抱着手臂看着乔影照顾男人,心里只剩下唏嘘,明明那么深爱,硬是逼着要分开。

乔影头都没回,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只冷声说道:“你也出去。”

乔深撇了撇嘴,转身就走,等门一关上,外面的冷空气迎面扑来,他冻得一哆嗦回过神来,诶,那是他的房间啊!

乔深站在门口对着里面道:“那我去你房间了啊。”没有声音出来就是答应了,乔深缩肩弓背的往乔影房间过去,经过窗下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房间内,乔影坐在床畔,端端的看着那个闭眼沉睡的男人,眼睛就开始湿润起来。只有此刻,她才装不了冷漠。

“喝不了酒,喝那么多做什么。我应该把你丢在门外,冻一冻你就长记性了。”

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裴羡身上穿着大衣,又盖了一条被子,睡得开始不舒服起来,朦胧间听到有人说话,微微的睁开眼睛。

面前的女人是他梦里梦到过无数回的。

他慢慢的眨了下眼,手指从被子里探出来,握住了那一只细白的手腕,随即一个用力将女人硬扯了下来。

乔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他压在身下,惊得用力推他:“你装醉!”

裴羡脑子里模模糊糊,只有这一张脸牵动了他所有的思想。她的眉眼她的嘴唇,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变过模样。

他吻住了那两瓣唇,一再的汲取到两人都无法再呼吸,才终于松开了她。

乔影整张脸涨红,大口的呼吸着,又是羞愤又是生气自己竟然没有推开他。

裴羡看她用力的呼吸着,唇角一弯,手伸过来很自然的去解开她的睡衣纽扣。

乔影却没有生气他对她的侵F犯,怔怔的望着他的动作,这一刻她很清楚,他是喝醉了的,他的这种无意识的动作,只是在重复他们的初次。

棉质的睡衣只剩下最后一颗扣子,乔影收回神来,双手抓住他的手指硬扯下来,自己快速的将扣子系了回去,慌张之间差点系错了。

裴羡愣愣的坐着,看着她一颗颗的将扣子系上,眼前她细腻无瑕的肌肤寸寸消失……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猛地上去将她推倒,狼一样的扑在她的身上,两只大手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眼睛通红,恨声说道:“我真该,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乔影双眼微微睁大,惊惧的望着悬在她头顶的男人:“裴羡,你是不是疯了,放开我!”

裴羡死死的摁着她,摁的她骨头都痛了起来,乔影挣扎几下,正要使出蛮力将裴羡退下,身上的男人却好像突然被敲晕了那样,砰的一下倒下了。

乔影赶紧的逃了出来,推了推他:“喂,裴羡?”

裴羡又一次的睡了过去,对他来说,这只是他无数次喝醉的其中一次断片,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乔影心里松了口气,她整了整衣裳站起来,望了一眼那沉睡了的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宁肯你恨我,也永远不要来找我……

乔影的房间内,乔深正在看电视,门打开,乔影黑着一张脸进来:“你送他回去。”

乔深指了指鼻子:“我?这个时候?”

他看了一眼电视机上方显示的时间,这都已经凌晨了。

乔影横眉冷对:“去不去?”

乔深怕了他,抬着双手投降:“好好好,我去我去。”说着,他只好回自己那屋,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又引来巷子里几条狗叫声。

乔深回到房间,就看到裴羡后背朝天的趴在床上睡觉,身上连一条被子都没,这已经不是原来他进来的姿势了。

乔深转头看了一眼门口,从他床铺的凌乱程度来看,应该是发生过什么。

乔影站在窗口,看着院子里那两道阴暗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去,她才将绷着的神经彻底的松懈下来,这一松动,她的心就密密匝匝的疼了起来。

她蹲在地上,将自己环抱成一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她自己保护起来……

第二天,裴羡一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脑子就像那雪白的天花板,一片空白。

空气里飘着一股酒气,满口的干渴,他撑着发疼的脑袋坐起身来走到洗手间,一捧水扑在脸上,整个人才精神了一些。

镜子里的男人下巴一圈青色胡茬,眼白内泛着红血丝,看着有点儿憔悴。

只这一身酒气,裴羡便知道自己又喝醉了,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

他洗了好几把脸,伸手抓了把毛巾胡乱的擦干了水渍,脑子里忽的拂过一个影象,他愣愣的看着毛巾,看了很久,摸了摸额头。

怎么感觉,有个人曾经给他照料过?还是又是一次幻觉,一场梦?

……

三年来,一直保持着密切关系的傅、常两家突生变故,先是傅寒川一反常态,带着封家的那位二小姐出席宴会,接着原本两家一起合作的项目也透出风声,要更换合作方,这一系列的变故,在外界解读为,这两家的联姻要崩了。

此时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傅正南阴沉着张脸坐在椅子上,拇指用力的搓着指骨,一股怒气无处可发泄。

傅、常两家紧密合作了三年,要说解除关系,也应该是一步步来,这突然的关系急转直下,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幸事,只有对别人来说,才是崛起的好机会。

傅寒川推门进来,一只茶杯就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混账!”傅正南怒喝了一声,双眼含火的怒视着傅寒川,“我把傅氏交托给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

傅寒川面色淡淡,颇有荣辱不惊的意味。他不冷不热的开口,说道:“父亲,我之前已经跟你打过招呼,常氏不能再合作下去。”

“那也应该是一步步的来!你这样做,给了常家反咬我们的机会!”

变故的发生,先在于傅寒川的举动,在外界看来,傅寒川抛弃对他死心塌地的常妍,在舆论上就不占好,常家要报复起来是名正言顺,这样一来,傅家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傅寒川淡漠一笑,冷眼看向傅正南道:“父亲,一步步来,就是在给常家机会。还不如先把握先机,彻底的分清界限。这里是北城,还是我们说了算,又何必拖拖拉拉。继续暧昧不清下去,还要让常家再最后利用我们一把吗?”

傅正南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儿子,他一副尽事在握,睥睨一切的模样,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傅寒川,其实这是你一早就打好了的算盘?”

在于家的宴会上高调的跟封轻扬出席,再突然宣布撤去跟常家的合作项目,将局面彻底的推入死境,毫无回转的余地。

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说道:“父亲,常妍利用傅赢,在他面前搬弄是非。就冲着这一点,我就不能再由着她。这一点,母亲也清楚的很。”

“此外,常妍是你们看中了的人,外界却在这件事上,只说我变心,平白背了这么口黑锅,我吃了这闷亏,还不能由我来结束这局面?”

傅寒川心里门儿清,在傅家老宅那一番说辞,还不能完全的让父母亲对常家死心,他们需要权衡利弊,思量再三,他则连给他们考虑的机会都没给,寻了常妍的错处彻底封死了后路,直接宣战,让事情毫无转圜的余地。

傅正南瞪着他,用力的拍了桌子:“胡闹!商场如战场,岂容你随便修改游戏规则!你是你报私怨的地方吗!”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执行总裁,连这个都没搞清楚吗!”他不相信,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会是不加考虑就做出这种判断的人。

傅正南想到了什么,猛地眯起眼睛瞧着面前的人,他的儿子。

他微微侧头,用一种逼视的目光盯着傅寒川:“你真的是为了封轻扬,才要跟常家撇清关系?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后面半句话,他用了更加威严更加低沉的语调说了出来。

他最要防着的,就是傅寒川的动机。

常妍只是在傅赢面前提到了那女人几句,他就马上断了跟常家的关系,这不是就最好的证明?

傅寒川冷笑,看向傅正南道:“父亲,如果有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对我说,我的父亲从来没有喜欢过我的母亲,还在外面给我生了个哥哥,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傅正南脸色一变,愤怒异常:“住口!”

傅寒川却一字字的继续道:“傅赢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允许别人在他的面前,侮辱他的出生!”

“这,就是我跟常家非断不可的理由!”

话落,办公室内一片寂静,但是那两句话,却好像造成了回声,盘旋在俩父子之间。

两人隔开了一张宽阔办公台两两互瞪着,谁也不让谁,似乎都没了台阶可下。

不知过了多久,傅正南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的平息下来,他道:“好,就算你这么做了,这后面的烂摊子,你有能力收拾好吗?”

“在北城,我们可以打压常家,但是在南城,你想过吗?”

南城,是常家的地盘,傅家就如同孤身在北城的常家,面临一样被打压被赶出的局面。

傅寒川踟蹰在胸,冷冷一笑道:“我之所以忌惮常家,就是因为常家在南城也是王,他们进入北城,是往外扩张。前面有先头部队,后面有雄厚根据地,在这样的情况下,长远来看,对我们傅家有什么好处?”

“现在新兴企业这么多,产生的实力雄厚的公司也多,我已经找好了对接的企业来顶替常家的位置,常家一家手上掌握了七个大项目,那我就分散给四家来做。新兴起来的企业,实力远不及我们傅氏,又经过了项目分释,这样一来,常家给我们傅氏造成的威胁才不会上演。”

傅正南眉眼一动,问道“那么南城那边呢?就这么吃亏了?”

傅寒川道:“同样的,南城并非只有常家,我们不再跟常家合作,可以跟别的企业对接起来,分散风险。这样一来,傅家的风险才是真正的降到最低。”

傅正南听毕,敛着神色点了下头,他深深的看向傅寒川:“老实说,你筹备了多久?”

傅寒川毫不避讳说道:“就在你们相中常家,决定跟常家联合起来时。”说完,他对着傅正南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

傅正南浑身一震,跌坐在柔软皮椅中。

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谋划?

傅寒川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偏头看了一眼那厚重的门板,脸色更加冷峻,眼底却闪着微光。

常家从来不是他要的,这一手,他也迟早会亮出来。

傅寒川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正好打开,乔深左右看了一眼,在傅寒川耳边悄声道:“莫三少回来了。”

傅寒川面色一动:“什么!”

电梯门即将要关上的时候,乔深抬手挡了下,傅寒川走了进去,乔深跟在他后面,摁了关门键。

待门完全关上了,乔深才说道:“刚收到的消息,莫三少救下了苏润,这时候在医院。苏小姐应该已经赶过去了。”

莫非同主动去日本寻人,但他并非为了傅寒川而去,找到了人也是第一个通知苏湘,他没有封锁这边的消息已经是客气的了。

傅寒川拉长着一张脸问道:“什么医院?”

……

莫非同为了保证苏润的性命,安排了在了古华私立医院。这边人少,保安措施做的可以,住在这里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谁没事乱打听,藏在这里更掩人耳目。

苏湘匆匆从湘园赶过来,莫非同迎了上去,笑眯眯的道:“小哑巴,怎么样,我说给你带回来,就一定帮你把人带回来。”

苏湘却笑不出来,莫非同的额头绑着纱布,她望着那块纱布道:“你弄成这样,我得怎么还?”

莫非同摸了下额头道:“磕碰了一下而已,医生非要大惊小怪。要不要给你看看?”说着,他抬手就要解开那块纱布。

“不要了不要了。”苏湘连连摇头,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苏润都打得半死不活了,魏兰茜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身伤,再加上那些个受伤的保镖,苏湘很明白,此次日本一趟有多凶险。

在苏湘开口要道谢的时候,莫非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冲着紧闭的病房门抬了下下巴道:“真不知道他到底惹了多少仇家,一个个的都要了他的命。”

苏湘拧开门把,门缝里,苏润的整个后脑勺被包了起来,像是一颗白色的球,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他,正陷入昏迷中。

210 他的命根子没了

苏湘只在门口站了这么一会儿,就见前面走廊处,傅寒川跟乔深一起走过来。他的面色黑沉,想来也是为了苏润。

苏湘怔了下,他不是跟封轻扬好了,怎么苏润的事儿他还要来掺和一脚,而且看样子比她还急?未几,苏湘想明白过来,他对这件事上心,大概是为了卓雅夫人,毕竟这事因她而已。

只这一愣神的时间,傅寒川便已经在她的面前站定,他看她一眼,掠过她的头顶往病房内看了一眼,再视线收回,问她道:“他何时能够醒来?”

苏湘呐呐道:“我也才刚来。”

傅寒川皱了下眉,看向莫非同。莫非同淡淡说道:“能救下他的命就不错了。什么时候醒来,就看他是不是想死了。”

就是说,能不能醒过来,就看苏润的求生意志了。

苏湘反而松了口气,冷声说道:“放心,他那么怕死的人,不会想死的。”

身后又一次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这一次,声音更加杂乱,苏湘转过头去,看到祁令扬带着魏兰茜跟苏丽怡一起往这边走。

苏湘知道苏润回来后,便打电话给祁令扬,请他带着魏兰茜跟苏丽怡过来汇合。祁令扬去那公寓绕了一圈,过来的时候稍晚了些。

魏兰茜的腿还瘸着,一拐一拐的走路疼得皱眉,保镖嫌她走得慢,一边一个架着她,恨不得把她提起来走路。苏丽怡更加急切一些,对着魏兰茜道:“妈,我先去看看我爸。”

苏丽怡跑进病房,看到苏润昏迷不醒,浑身是伤的样子,就吓愣住了。她颤着嘴唇唤了一声:“爸?”

苏润毫无反应,连睫毛都没眨一下。

苏湘看了不免有些失望,她还指望苏丽怡在,能够刺激他一下。

祁令扬走到苏湘身边,将她往旁边带了带,魏兰茜瘸着腿进来,看到苏润就哭嚎了起来:“老公,你这么变成这样了啊……”

病房内哭声一起,应是一副感人肺腑的场景。苏湘脸上却毫无波动,病床上那个人是她的大哥,可她一丝一毫心疼的感觉都没有。

她抬头看了祁令扬一眼,平淡说道:“先出去吧。”

魏兰茜那哭声撕心裂肺的,吵得她头疼。

祁令扬嗯了一声,一起回到走廊。傅寒川冷冷一瞥那哭得凄惨的一家三口,跟着走了出来。

走廊里,苏湘对着莫非同道:“刚才你说,他惹了好几个仇家,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同道:“我去到日本后,一边找苏润的下落,一边在道上打听那些是什么人。这几天,我摸出了大概两条线。”

他的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往病房里一瞥,继续道:“苏润到了日本后,被一个假冒做房地产的骗了,把他带过去的那点钱都折腾光,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苏湘点了下头,说道:“苏丽怡也这么说过。”

在苏丽怡主动去找祁令扬,想要在他的公司签约时,就将那些事都合盘托出了,还说那边的人对他下了狠手,追着苏润夫妻满地跑,苏润想要回来,却被人拦着无法回来。

莫非同大概是累了,走了两步到休息椅上坐下,说道:“我要说的是……”

他正要说下去,但看其他人都站着,他坐着,这样一来,他得抬头看着他们说话,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

不过他要做交代,也不是对着那些人,唯苏湘而已,便对着苏湘招了下手说道:“你过来,不然我仰着脖子跟你说话累得慌。”

苏湘急着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想也不想的走了过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苏湘个头矮,一坐下去,莫非同就又得低着头跟她说话,他脑袋疼,便只好侧着身往苏湘那边倾斜一些,一条胳膊顺手搭在椅背上。

这样的角度看起来难免亲密,好像拥着苏湘似的,傅寒川跟祁令扬看得皆是眉头一蹙,莫非同无所察觉,竖起一根手指头就要讲下去,嘴巴一张,他又一停顿,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扎着他的两道目光。

他眉毛一蹙,抬头看了一眼傅寒川,又看了看祁令扬,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当面对他们说。这是他冒了很大的险才查到的消息,凭什么跟他们共享。

苏湘这时等不及了,催促道:“你到底在那边查到什么了?”

莫非同这才回头说起来,他道:“苏润被骗,是一个精心设下的局。有人不光想要他的财,也想要他的命。那些催他债的,名义上是在追债,实际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

闻言,苏湘的手指慢慢蜷曲了起来,神情凝重。这一手,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设计苏润陷入泥潭,再让他泥足深陷不得脱身,又追着他逼债,还不清的债务……

莫非同跟傅寒川同时张口,却是莫非同更先一步说出声道:“是不是觉得跟三年前,苏润在北城被逼债如出一辙?”

苏湘点头,是啊,那个时候,苏润就是被骗了,欠了高利贷被万哥逼着还钱,但是那个时候,只是逼着他卖房而已。

这时后,一道冰冷声音传来:“是跟七年前,苏明东跳楼一样。”

苏湘心里一颤,寻着那道熟悉的声音看过去。傅寒川望着她,继续冷声说道:“当年苏明东欠下无法偿还的债务,整个公司濒临破产。苏明东夫妻最后不就是被逼的从楼上跳下吗?”

苏湘眼睫毛颤了颤,视线慢慢的转到前面那一堵雪白的墙上,过往在脑子里一一浮现。

那血淋淋的一幕,将她的眼睛染红。

是了,这手段,跟当年如出一辙,只不过苏润没有父亲的勇气,他无能、贪得无厌,又贪生怕死,才留了一条贱命东躲西藏。

这一桩桩事情,看似只因苏润贪婪而起,可细想起来,哪一次的矛头不是对准了他,或者说,对准了苏家?

苏氏没了,苏家的别墅也被夷为平地……

而且这个人,不惜从北城追到了日本去,即便难度加大了也要苏润的日子不好过。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看向莫非同道:“那你查出来,骗苏润的是什么人了吗?”

莫非同摇了摇头道:“时间太短,而且对方有意隐瞒,要查的话比较困难。”

苏湘露出一些遗憾的表情,不过能得到这些有用的信息她已经很感激了。

众人还沉浸在这个线索中沉思,这时候祁令扬出声问道:“你要说的另一方人马,说得可是不想让苏润回到北城的那一方人?”

莫非同点了下头道:“没错。这一方人马,把苏润想要回国逃命的路堵死了。所以,才形成了苏润被两面夹击的局面。”

一部分人要对他赶尽杀绝,另一部分的人却堵死了他逃出日本的路,所以苏润夫妻才像狗一样的到处躲。

祁令扬上前一步,紧声问道:“那你可有查出,是什么人不让他回来?”

莫非同望着急迫看向他的苏湘,其实大家心里都有共同的想法,那个人不让苏润回来,必定是因为苏润掌握了一些秘密,而那个秘密,很可能就是当年一手安排了视频门事件的人。

莫非同道:“我只知道,是北城有位贵人,出了巨资买通了日本的黑社会,对他严令盯着,只要他回来,不惜下杀手!”

说着,莫非同看向了傅寒川,说道:“我还知道近期有个人,又出了一笔巨资要求留下苏润一条命。若非这笔巨资,恐怕苏润已经没命了。”

黑社会有黑社会的规矩,出了钱就要给人做事,要那个人少哪条胳膊就必须少了哪条胳膊,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信义,不然没办法在江湖上立足。有人要苏润的命,但是看在那一大笔钱的份儿上,便稍微手下留情了。

“你就是……”

莫非同话没说完,病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嚎叫打断了他的话,也吓了所有人一跳。苏湘连忙站起来,一众人进入病房内,顿时都愣在了那里。

苏润的被子被人掀开了,露出他被纱布包裹起来的胸膛,不但如此,他两腿J间也缠上了厚厚一圈,明白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了。

莫非同神色淡定道:“嗯,我忘了说,他的命根子没了。”

苏湘不自在的别过了脑袋,正好对上傅寒川看过来的目光,她淡淡的垂下眼眸。

魏兰茜像是受到了背叛似的对着毫无知觉的苏润又打又骂:“你这个没良心的,枉费我跟着你出生入死,吃尽苦头,你却背对着我找别的女人,这一定是那人对你的报复!”

“你的那些钱,其实是被那个女人骗去了,是不是!”

魏兰茜哭得满脸是泪,一张脸都狰狞扭曲了,苏丽怡用尽了所有力气去拉都没能够拉住她。“你们的奸q情被那女人的丈夫发现,才追着你要打要杀,是不是!”

整个病房又一次的充斥着凄厉的哭叫声,却与半个多小时前一家人团聚时的气氛截然相反,苏湘听得一皱眉,想来是魏兰茜想要检查苏润的伤势,发现了那一处的伤,才想到那个地方去了。

一个男人,被打得半死不活不算,还被割了命根子,很容易让人想到苏润是勾Y引了有背景的女人,才被下了追杀令。魏兰茜愚蠢,但对苏润还算重情,一旦她认定遭受到了背叛,肯定承受不住这打击。

祁令扬怕苏润被魏兰茜打死了,一挥手,让保镖上去把她拉开了,他沉声吩咐道:“先把她送回公寓去,盯着她别惹出事情来。”

“是的,祁先生。”保镖答应着,把哭闹挣扎的魏兰茜带走了,病房内才算安静下来。

祁令扬拢着眉头看着苏丽怡把被子重新给苏润盖上了。

苏润为何要被人废了命根子,是否背叛了婚姻,这件事情还不清楚,但对苏丽怡来说,那始终是她的父亲。只见她面色凝重的转过头来,对着莫非同鞠了下躬道:“谢谢你救了我父亲。”

苏湘惊诧的看着苏丽怡,她什么时候这么服人过,就算是要找人救苏润,她也是拿了条件去跟祁令扬谈判。

莫非同被这小丫头鞠躬道谢,也是惊愕的不行,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丫头看着就有毒,谁知道她安着什么心。

苏丽怡道完谢后,对着苏湘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在我爸醒来后得到答案,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那还是找人看住他,别被人害死了。”说完她便走了出去,经过莫非同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

莫非同被她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皱了下眉头:“她就这么走了,不管她父亲了?”

苏湘无语的道:“你没听到她说么,她把苏润交给我了。因为只有我,想让他活着。”

“既然北城这边有人想要他的命,那他回来了,就更加危险了。苏丽怡笃定我会用尽一切保住他的命,所以她放心的很。”

“而魏兰茜受了打击,她得回去安抚。”

莫非同点了点头,嘀咕道:“那丫头真的只有十六岁吗?这么冷静,在这种情况下,思维还能保持这么清晰。”

苏湘一直把苏丽怡这份头脑归结为隔代遗传。她冷笑了下道:“苏润就算被人断了命根子,有苏丽怡在,苏家也不算是被断子绝孙了。”她转头冷冷看了一眼苏润,抬步走了出去。

祁令扬安排了保镖守在病房,而傅家在医院有股份,傅寒川算是这家医院半个主人,他打了个招呼,让医院这边严加小心看管这病房的人。

一番安排后,各自散去。

走出医院大楼,眼前的明亮是不同于医院白色灯光的阳光,冷空气迎面袭来,苏湘裹了裹身上衣服,眯眼瞧了瞧那太阳。

冬天的太阳不灼人,就这么看着也没事,只是眼前遮着的白光似散未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她一身光明。

苏湘轻吸了口气,抬起脚步往台阶下,手臂弯却被人拉扯住。转头看过去,傅寒川大手握着她,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

苏湘皱了下眉毛,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牵扯,便道:“傅先生,这里是医院,众目睽睽,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四下扫了一下周围,除去他们这些个人,还有进进出出医院的医生护士,那些人可都知晓傅寒川的身份。

祁令扬手一抬,一下将傅寒川的手打落,揽着苏湘的肩膀道:“走吧。”

傅寒川乌眼沉沉的看着祁令扬又一次的当着他的面将苏湘带走,拳骨捏的噼啪作响,莫非同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个花钱下苏润狗命的,是你吧?”

魏兰茜被救走后,那些人对苏润就下了更狠的手,所以他才不觉得,苏润被人追杀废命根子是因情债而起。

傅寒川没有回答他,敛着一身阴沉气息往车子那边走去,乔深对着莫非同点了下头便跟了上去。

莫非同抄着手站在台阶,淡淡的哂笑一下,散漫的往自己车子那走去。

……

苏湘跟祁令扬分别开了车过来医院,但是回去的时候,苏湘坐了祁令扬的车,她的那一辆则让祁令扬的手下开回去了。

车上,苏湘拢着眉毛看着车窗外,一路沉默,祁令扬稳稳的开着车,侧头看了她一眼,他抽出一只手来握了握她的:“别急,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了。”

苏湘嗯了一声,虽然是这样想着,心底只希望这事情快点结束。她背着这一身包袱太久了,久的她越来越焦躁。

她更怕随着她挖出更多的秘密,那些想要害她的人等不及,又出什么阴招来。

苏润违背了那个人的意愿逃回了北城,那个人还能坐得住吗?

苏湘抽回手,手指攥紧了,她将心中隐忧说了出来,祁令扬道:“不必过分担心。你要这样想,对方越是心急越是容易露出破绽。现在重点在于苏润,只要他那边安全,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

他顿了下,想到了什么又看了她一眼道:“这段时间,你也不要随便乱走,就算是要去哪儿,也别一个人去,身边带个人以防万一。”

苏湘点点头:“哦。”

年货的事情她已经交由采购去做,另外这段时间,除了苏润的事儿以外,工作室还有残联那边的事情也忙起来了,这出门的时候还挺多,她是得小心一下。

祁令扬把苏湘送回到了湘园,他还有工作要忙,没多停留便开车回了祁氏。

办公室内,他刚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祁海鹏走了进来说道:“你的助理说,你刚才出去了一趟?”

祁令扬点了下头道:“临时有事。”他看着祁海鹏坐下,他走过去,在另一侧沙发坐下,“父亲怎么有空过来?”

祁海鹏道:“年底了,就过来看一看。”他话音停顿了下,精锐的眼看向祁令扬,“傅家跟常家分道扬镳的事情,你该知道了吧?”

祁令扬眸光微微一闪,颔首道:“这么大的事情,很难不知道吧。”

在于家宴会的时候,就已经看出苗头,只是意外的是傅寒川的动作又快又狠,估计常家都被弄得措手不及吧。

傅家跟常家联手之时,开发的都是一些新项目,电信、轨道基建等。有道是开头难,这三年下来,那些项目的攻坚阶段已经过去,投下去的资金也不少,傅家在这个时候踢开常家换给了别人做,在常家看来,傅家这是过河拆桥,心里定然记恨。

不知是否后悔当初选择了傅家联姻……一想到此,祁令扬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呼吸沉了下来。

祁海鹏看他一眼道:“你应该看到的是,现在傅家跟常家翻脸的情况下,傅氏的运作却不受丝毫影响。这说明,傅寒川很早就开始筹备了。”

“傅家挑衅了我们,以后,你可要更加小心。”

祁令扬一拧眉,点头道:“我明白的。”

祁海鹏进来,似乎只是为了提醒他一下,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祁令扬一个人坐在沙发内,他身体后靠,点了根烟。

祁令扬没有烟瘾,只有在心思过重的情况下才会想要抽烟。

此时,他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乌黑的瞳孔中闪动着精光。

傅寒川突然跟常家翻脸,与封轻扬出双入对,看起来是中意于那位封小姐,但他跟苏湘的婚事根本未解除,他的这番举动,也实在是太突兀了。而他在苏润一事上追查,他安的什么心,还能不清楚吗?

只怕傅家在安排了常妍这个女人的时候,傅寒川就开始筹谋着怎么摆脱常家了。

所以苏湘,绝对不能跟他单独相处!

……

另一头,傅寒川回到傅氏的时候,就见卓雅夫人坐在了他的总裁办公室,一张脸绷着十分不悦的样子。

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已经喝空了的茶杯。

傅寒川淡淡一眼扫过,兀自走到办公桌那边坐下道:“母亲在这里等候了多久?”

卓雅夫人犀利的目光看向他道:“你刚从古华医院回来,是吗?”

不巧的是,她也刚从医院那边回来。她冷声道:“我去医院做体检,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车。”

因为上次受了傅寒川的警告,卓雅夫人并非有意要盯着他,要怪就怪这段时间傅寒川把她气狠了,身体不适便去医院做了一番检查。

傅寒川眉头蹙了下,他对卓雅夫人有足够的了解。她当时没有出来跟他打招呼,为的是想知道他去那里做了什么。想必医院那边她已经致电问过了。

傅寒川道:“母亲想要问什么?”

卓雅夫人道:“我听说,苏湘那个女人也去了医院。你是否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都在那里?”

她相信了他跟封轻扬的那些说辞,但是对苏湘这个女人,她是绝对不会懈怠的。

傅寒川看着卓雅夫人,沉默了秒,他开口道:“因为那里,有着同样的值得我们去看的人。”

傅寒川给医院打了招呼,不能透露苏润的信息,所以卓雅夫人没有能够了解道具体事情,只听说苏湘也过去了。

闻言,卓雅夫人眉头皱着问道:“谁?”

“苏润。”

卓雅夫人的脸色立即一变,急切问道:“他?他不是逃到日本去了吗?”

傅寒川冷声道:“他九死一生逃了回来。母亲,为了他,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一趟?”

211 我是你什么人,要不要公告一下?

卓雅夫人的眼睛冒出凶光,那个人竟然回来了。要不是苏润搞出那么多事情来,她跟儿子的关系也不会弄得这么僵。

她道:“那你去了,问出什么了吗?”傅寒川摇了下头:“差一口气吊着,能问出什么来?”卓雅夫人拧了下眉毛,脸上露出一些厌恶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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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你可以滚了

傅寒川站在那里吞云吐雾,苏湘拧眉瞪着他越发没有耐心,正想转身而去的时候,傅寒川忽然开口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横跨了一张茶几,还有一条沙发,若大的客厅各据一端。

苏湘扫了眼横在中间的茶几,淡淡说道:“我能听清你说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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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莫哥哥,一更

本以为很快就可以预约到枕园的日期,谁知道那边回消息说枕园正在休业中。

乔深回来跟傅寒川回复道:“现在整个枕园只留下一个小学徒看门,说年底不开业,要等过了正月半才能回来。”傅寒川瞥了眼桌角摆置的日历,皱了下眉毛道:“这么久?”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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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你说什么,二更

苏湘眉梢一挑,笑着看向莫非同:“走吧。”

莫非同跟上她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走廊,嗒嗒的脚步声伴着苏湘的询问,“想去哪儿吃饭?”

莫非同无所谓在哪里吃,吃什么,他摩挲着下巴,倒是记起来跟苏湘吃的第一顿饭。那时候在傅家,那一顿饭,吃的他鼻涕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莫非同道:“你那时候是故意的吧?”

苏湘只顾着走路,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嗯?你说什么?”

莫非同把刚才所想的说了一遍,苏湘撇了下嘴道:“那得问你自己啊。”

打开车门,苏湘坐了进去,莫非同看她一眼,耸了下肩膀,走到自己车前,也是,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这么一想,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莫非同以前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这一回忆起来,顿时惊得抖了下肩膀,拉下前面的镜子照了照脸。

还好还好,还是那个英俊潇洒的莫非同。

……

“什么,你要去新西兰?”莫非同听说苏湘过年时打算出去度假,惊得一口肉噎在嘴里,连忙拿张纸巾吐了出来,“你不管苏润了?”

苏湘切割着牛排,说道:“我本来就没要管他,只是要从他嘴里知道一点事而已。”

“他醒来,我可以马上回来,也可以用视频跟他远程对话。”苏湘皱了下眉,没了胃口便将刀叉放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她道:“舞蹈大赛的时候,祁令扬答应了那些孩子们,要带他们出去庆功,眼下放假,出去走走就当散心。”

莫非同看她憔悴了很多的小脸,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么多事儿,从那视频放出来以后,她脑子里的一根弦便一直紧绷着,想做的事情做不了,不能做的事情也一直忍耐着不去做,出去放松一下也好。

莫非同叹了口气道:“是不是不能见傅赢,想他了?”

苏湘垂下眼睫没吭声,只是放松着的手指攥了起来。

莫非同只看她握起的手指便知自己猜对了。她那么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是想给自己一个清白,也想把躲在阴暗处的人抓出来,让自己不用再害怕那些防不胜防的暗算。

这一重重的压力压在她身上,感觉她从来没有轻松过。

莫非同道:“你要实在想见他,我可以把他带出来。”

苏湘拿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摇了摇头道:“不要。”

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还在黑暗处盯着她,她不敢去见他,也怕傅赢又一次的对着她问为什么。

有些问题她可以回答他,但是有些问题……

莫非同看她心思沉重的模样,心里就一疼,他的眼眸微动了下,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密语似的问道:“苏湘,那你跟祁令扬……你要跟他出去了,傅少会气死的吧?”

对傅寒川来说,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还能忍住,苏湘去了国外,他能坐得住?

提到傅寒川,苏湘难免想到那次西班牙之行,情绪翻转过来便冷哼了一声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她摆了摆手,不想再提。

莫非同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个时候提到傅寒川,她就一脸不耐烦?

晚上回到1988,裴羡看场子,傅寒川居然也在。

难得的,三人又共聚一堂喝酒聊天。

傅寒川把玩着掌心酒杯,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封轻扬头一次来1988,好奇的四处打量,见到角落摆着的那台抓娃娃机,便跑过去玩了几把。

一会儿功夫,手里就抓了几只娃娃上来。

裴羡懒洋洋的瞧着封轻扬在那里玩抓娃娃,睨了一眼傅寒川道:“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

傅寒川转头看了一眼全神贯注抓娃娃的女人,还从没见过一个玩那机器的玩得这么溜,脚边已经堆了一堆娃娃。

他收回目光,懒懒道:“她说没来过。”

莫非同皱眉瞧着傅寒川,他去日本那段时间,这厮到底在干什么?他捅了下裴羡胳膊问道:“那女人,谁啊?”

裴羡眼尾余光一闪,玩味的道:“傅少新交的女朋友。”

莫非同上下把傅寒川看过一遍,女朋友?什么意思?

裴羡的一条胳膊搭在莫非同肩膀上拍了拍,笑着道:“莫少,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傅先生把常妍踢了。”他的下巴冲着封轻扬的方向点了下,“让封小姐上位。”

为了突出傅寒川的此番举动,他还用了“傅先生”这三个字。

莫非同的眉毛打成了一个结,这时候封轻扬手里抓着几个娃娃走过来,对着莫非同打招呼:“嗨,我是封轻扬。”

说完,她转头,把那几个娃娃随手抛在傅寒川身边无聊道:“没意思,没挑战。”

她在傅寒川的旁边坐下,傅寒川随手抓了一个娃娃把玩,待看清楚那是什么,眉头一皱,脸就拉长了下来。

又是小黄鸡。他把那小黄鸡扬手一抛,小黄鸡在空中飞出一道又高又长的抛物线,一直到门口的位置才落下,在地上滚了两圈彻底不动了。

众人的视线随着那小黄鸡看过去,见到那直挺挺躺着不动了的娃娃,才一致的看向傅寒川。

裴羡好笑的问道:“傅少,那娃娃怎么招惹你了?”

封轻扬凉凉的看他,红唇开合道:“傅少,人家都是男朋友抓来送给女朋友,现在我来抓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傅寒川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拿着一只娃娃垫在手肘下,歪斜的坐在一边喝酒。

莫非同再看了一眼那只小黄鸡,倒是记起了一些什么,目光在傅寒川与封轻扬两人之间流转,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情侣间的自然,又觉得像是兄弟。

他站起来,去将那只小黄鸡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尘,拎着走回来在沙发上坐下,状似无意的说起道:“我今天,跟苏湘一起出去吃饭了。她说,她这几天准备跟祁令扬去新西兰度假。”

傅寒川的脸刚才是拉长了的,此时又变得阴云滚滚,一双黑眸瞬间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

莫非同把那只小黄鸡放在手里上下抛来抛去,没再搭理他。

215 爸爸,你喷香水了?

傅寒川倏地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封轻扬看着他的背影,眉眼一动看向莫非同,抿唇微勾了下。

莫非同最后一下接住小黄鸡,冷冷瞪她:“看什么看。”

封轻扬歪着头看他,忽然道:“莫少,你几岁了?”

不但智商低,还幼稚。

莫非同一愣,正思索着这女人几个意思,扭头看向裴羡,封轻扬已经站起来往外走,看起来是找傅寒川去了。

裴羡拍了拍他的手臂以作安抚,他道:“三少,这段时间你不在,我先给你补补课。呐,前段时间针对苏湘的那些手段都又狠又阴,这卓雅夫人又不肯安分,仗着傅寒川得势报复了祁家,然后又因为这事儿得罪了常家,于是傅少将计就计……”

裴羡把这段时间的一些事儿简单说了下,最后道:“总之傅少想了个法子,请来这位封小姐当挡箭的。”裴羡往那台抓娃娃机看了眼,“你没看那女人玩游戏都是一副杀意?”

裴羡这么一说,莫非同回味过来了。他皱了下眉毛,往傅寒川刚才坐过的位置看了眼,这么说,傅寒川不是传言说的那样,看上了封轻扬?

可万一封轻扬跟别的那些女人一样,借机生了私心,还不是解决了一个麻烦又来一个更狠的麻烦?

莫非同喝着酒吐槽,裴羡笑了起来:“三少,我知道你现在全心全意维护苏湘。但你也要明白,三少那张脸长得再好看,还没到人民币的程度。不过……”

酒杯抵在他的唇边,他斜睨了眼莫非同:“不过若是傅少跟封轻扬好了,你还有上位机会,不是应该高兴吗?”

莫非同直接踹了他一脚,抓起茶几上的酒杯大大灌了一口道:“高兴你妹!”

他是喜欢苏湘,同情她怜惜她钦佩她,可也知道自己的位置,他只是不想看到傅寒川一边霸占着小哑巴不肯离,又在另一手玩什么联姻的把戏。

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放了小哑巴。

他狐疑的再看一眼裴羡:“他真的不是在做什么联姻?”

若他再是搞什么联姻暧昧不清的话,就别怪他不讲什么兄弟道义!

裴羡拍了拍裤腿上的脚印,往门口看了一眼道:“傅少如果真要联姻的话,就不会跟常妍拖了三年……”

1988的后花园,男人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号码还没有拨出去,屏幕的冷光照亮他的容貌,只见他面色阴沉,又显得犹豫不决。

屏幕暗了下来,男人的脸色也被夜色所笼罩,他将手机放回了口袋,转而掏出了烟盒,抽一根,火光一闪,烟雾也随之袅袅升起,又在顷刻间被风吹散。

她要去新西兰,他有资格有立场不允许她去,却败在自己的一件错事上。

他自嘲的笑了下,这个电话打过去,只怕又会引来她的一番冷嘲热讽,比如,他不带着她去,还不允许别人带她去了?

傅寒川仰头对着上空的那轮月亮,徐徐吐出烟雾,往后斜靠在一根圆柱上。

身后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凉凉的声音传来道:“怎么,怕你朋友们看到你吃瘪难受的样子?”

傅寒川夹着烟弹了下烟灰,冷哼了一声不予理会,封轻扬在他旁边站定了,抱着手臂看他道:“干嘛不给她打电话?”

“一个哑巴而已,还怕压不住她?”

傅寒川一想起苏湘那凶悍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下道:“她可不是一般的哑巴。”

脾气倔,又凶悍,可她低眉顺眼的时候,又温柔又体贴,像极了小猫咪。

他深深的嘬了一口烟,说道:“你养过猫吗?”

一个突兀的问题问出来,封轻扬一愣,摇了下头道:“封轻鸿对猫狗的毛过敏,家里不许养动物。”

封家老大对花粉过敏,封家老三对动物皮毛过敏,所以封家花园没有一朵花,也没有一只动物,连皮草配饰都没有。

封轻扬小时候在同学家逗了一只猫,因为衣服上沾染了猫毛,封轻鸿就过敏住院了,封轻扬为此付出了照顾他一个星期的处罚,真真像是个佣人一样的伺候他吃喝拉撒。

傅寒川瞧着那轮月,慢慢说道:“猫是一种很敏感很没有安全感的动物。信任你的时候,一旦你抛弃了它,它就很难再回心转意。”

封轻扬扬了下眉毛,看他那陷入爱情中又无可奈何的困顿样子,还真是不好叫人瞧见了。

意气风发,睥睨一切的男人,也有这么为情所困的时候,也有这样卑微的时候……

封轻扬轻吐了口气,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不清楚当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她只道:“傅寒川,你对她说过,你爱她吗?”

傅寒川的手指猛地一抖,一截烟灰抖落,不经意的沾在了他黑色的毛呢衣料上。他的呼吸沉了下来,幽黑的眼瞧着前面的一丛灌木。

封轻扬看了眼那灰白的烟灰,对他说道:“要是不想她去,还是应该让她知道。至少说明你的在意。如果你什么动作也没有,她可能就觉得,你是真的不在乎了。”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傅寒川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远,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给她电话,换来的是她的讽刺,不给她电话,又给她无所谓的暗示,到头来损失的还是他自己。

顿时,傅寒川整个人更觉不好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一亮对着那圆形的拨号键按了下去。电话那头嘟嘟的响着,每响起一次,他的眉心就皱紧一分。

苏湘拿着新买的沐浴露走入浴室,听到房间手机铃声响起,脱了一半的衣服重新裹上又开了门走出来,看到傅寒川的来电显示眉头一蹙:“喂……”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我。”

苏湘:“我知道。”

电话沉寂了几秒,苏湘听着那端的呼吸声,隐隐的还能听到树叶摇动的沙沙声,大概是在外面吧。

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该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苏湘想到什么便问了出来。

傅寒川抵着唇咳了一声,含糊道:“唔,是有些事要问你。”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在电影院等,你知道的。”

说罢,他便把电话挂断了。

苏湘看着安静下来的手机,马上起身去换了衣服。

电影院对苏湘来说并不陌生,在前台那边打了招呼便往那去过几次的包厢走去。

包厢里果然坐着人,里面光线幽暗,大荧幕的光影落在男人的身上,映射出轮转的色彩。

他的面容清冷,一条手臂斜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副慵懒放松的姿态,又觉得他随时会变成一副凶狠模样。

苏湘走了进去,在他面前站定道:“你查到什么了?”

傅寒川抬手关了电影,转眸看向苏湘:“给你电话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接?”

苏湘奇怪的看他一眼,不耐道:“在洗澡。”问这个做什么。

苏湘穿了一件系着扣子的羽绒服,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傅寒川的眼落在她领口的扣子上,在上面瞄了一眼道:“你不热吗?”

电影院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苏湘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没焐热当然不会有热的感觉。

她忍着耐心道:“傅寒川,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闲聊的话……”

她的脚尖冲着门口方向,不打算这么浪费时间下去。

傅寒川倏地站起道:“等一下。”

苏湘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傅寒川一脸别扭的道:“就要过年了,年夜饭不指望你能够陪着傅赢吃一次,明天晚上七点,海洋公园。”

苏湘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止住了,目光微微的晃动,她不确定的看着傅寒川:“你……你要带傅赢出来?”

莫非同也说可以帮她把傅赢带出来,可是她不敢。

傅寒川看着苏湘眼睛里的热切跟犹豫不安,知道她的顾虑,蹙着眉道:“会安排好。”

这段时间,他跟封轻扬高调的进出各种场合,在公司也是极有默契的样子,应该有些成效了。

苏湘咬着唇点了点,马上又摇头翻滚了下喉咙道:“还是不要了。”

天晓得她有多想见到傅赢,尤其已经又是一年过去。如果今年再吃不上一顿团圆饭,就是第四个年头了。

可她更怕……

苏湘看着傅寒川的眼眸露出一抹卑怯,她问道:“傅赢是不是问过你,为什么要给他转学?”

“……”傅寒川的眉心拧紧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傅寒川看到她眼中的卑怯,垂着的手指捏紧了,牙关也绷紧了起来。他咬着牙道:“因为他是傅家未来的继承人,必须要上最好的学校,公立学校是给他的童年。”

在傅赢纠缠着他问了几次以后,傅寒川便冷硬的给了他这样的回答。

做傅家的继承人,是没有什么童年可言的。傅寒川本人小时候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傅赢这几年,由于母亲的缺失,并未给他像他小时候那样的压力。但是经过这些事,傅寒川想明白了一件事。生在这样的家族,不能够软弱,也没有全然的保护。

傅赢是男孩子,就该担起他的责任,而不是躲在谁的保护伞下继续天真无忧无虑下去。

他是傅家的独苗,受着万千宠爱的同时,身上的担子也更重。

他可以堵住常妍的嘴,让常妍远离傅赢,但是其他的人呢?那些不安分的人,就像躲在阴暗处的毒蛇,令人防不胜防。

她不敢见,就可以当做永远不会有发生的可能吗?

傅寒川沉了口气,目光灼灼的道:“苏湘,你想要逃避的,逃避不了。”

“你以为,你不去见他,就是永远的把那些污言秽语与他隔离了吗?”

“你以为事情结束了,以后就不会再起波澜吗?存在的永远存在,只要有人想要对付你,你这些,就是他们的把柄。”

“与其按压着自己怯懦的内心,不如找个更好的理由,让你成为他的明灯,让他只信你一个。”

苏湘可以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越来越快,她的身体也热了起来,掌心冒出了热汗。

傅寒川深深看她一眼,说道:“明天七点,海洋公园随便你来不来。”

说罢,他抬起脚步走向门口,经过时带起一股风挂在苏湘的脸上,他未做任何停留,嗒嗒的脚步声像是敲击在她的心头,这一晚,苏湘失眠了。

她翻来覆去了好几次,傅寒川的那些话始终缠绕在她的脑中。

是啊,她自己不也想过,与其让傅赢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歪曲了的事实,那些经过无数添油加醋的话料,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他?

可是那些事实,她能说吗?

她跟傅寒川一开始就是那么的不堪,傅赢的出生就是一场筹码。

她的前半生,就是一场昏天暗地,傅寒川,你要我怎么让孩子不去听不去想,只信我一个?

窗外天色从墨黑转为黛色,再渐渐变淡,慢慢的露出了鱼肚白。

傅赢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眼瞅着眼前一个模糊人影,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什么人,咕哝的叫了一声:“爸爸……”

傅寒川一把把他拎起来说道:“去刷牙洗脸。”

傅赢光着小脚丫踩在柔软地毯上,慢吞吞的往洗手间去。

他上了厕所就走了出来,眼见着傅寒川还坐在他的床沿,傅赢皱了下小眉毛问道:“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他坐在那里,他都不能再回去睡回笼觉了。

傅寒川平日里忙,再加上他前段时间突然给孩子转学,傅赢反抗无果,还无端多出了很多功课,他反抗不成就在傅寒川眼皮子底下钻空子。

反正只要傅寒川不在,他就可以耍少爷脾气,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

傅寒川瞧着儿子身上歪着的睡衣,眉头一蹙冷声道:“回去整干净了再出来。”

傅赢翻了翻眼珠子,不情愿的转身,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道:“别的孩子都有放假……我不想做傅家的孩子了……”

寒假开始后,傅赢不用去上课,可是课外的那些辅导课更多了。他跟连良抱怨,连良却告诉他,寒假她过得多么开心。

她还说,有一个阿姨给她送了很多礼物,可惜他不能一起去玩。

傅赢在洗手间磨磨蹭蹭,刷了牙又洗了脸,自己踮着脚把儿童毛巾挂在架子上,转头就看到傅寒川站在门口。

“面霜涂了没?”

傅赢看一眼那儿童面霜,撇了撇嘴,傅寒川不等他拿起,大手一伸把盖子拧开了,从里面挖了一块在掌心搓开了,在傅赢脸上一顿涂抹。

傅赢软嫩的小脸像是面团似的被他搓揉,不满的叫嚷了起来:“好了好了,不要搓了,我醒了我醒了!真的醒了!”

傅寒川这才放过了他:“去换衣服。”

傅赢的衣服很多,但是那些款式都不是现在流行的了,看起来像是几年前的,还有好些衣服不是他这个年龄段可以穿的。如果留意一下的话,会发现上面的吊牌还没有剪下,敲章日期就是几年前的。

傅寒川在那一排衣服上挑了过去,最后选定一套黑色小西服,比较适合正式场合。傅赢瞅着那衣服,问道:“爸爸,是不是要去参加宴会啊?”

傅赢还是个小婴儿时起就参加大小宴会无数,经验老到。

“不是。”傅寒川将那衣服塞到儿子手里,“去换了。”

傅赢奇怪的看他一眼,不去宴会的话,难道要去上礼仪课?在他最新的那些课业中,多加了礼仪课,但他记得肯定不是今天。

小家伙那笔挺小西服一穿,妥妥的傅寒川缩略版,白衬衣黑西服,眉眼冷峻,一副清贵公子的模样。

傅寒川打量了下,似是满意,点了下头,再拿出另一套便服给傅赢道:“去换了。”

傅赢看他一眼,干嘛叫他换来换去的。但是他看父亲面色严肃,便不敢多问,乖乖的又去换了便服出来。

早晨这么一通折腾似是过去了,傅赢如平时一样去辅导机构上课,课上他偷偷的跟连良聊天,被老师看到又被念叨了几句,然后再由吴老师接回家。

当他打开小书包埋头做那些功课时,傅寒川回来了。

傅赢抬头看他一眼,装着很认真的写着,傅寒川没做检查,吩咐道:“去洗澡,换上早上那套衣服。”

傅赢唇角一翘,还说不是去参加宴会。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宴会了,连奶奶也没带着他出去。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参加宴会,但是大人们闲聊的时候,至少他可以自己玩儿呀,不像现在,忙得他比爸爸还要忙了。

哼,就只许他自己出去跟裴叔叔喝酒聊天,就不许他玩,还说他以后没有童年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做大人的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傅赢自己心里无数次反抗愤怒的时候,不知傅寒川把他的时间安排的那么紧凑,不只是有意识的在把他往傅家继承人的那条路上带,也是在阻隔那些流言蜚语,让他一直学习,让他忙得没有时间去问东问西,去想常妍撺掇他的那些问题。

傅赢依言洗干净了,换了小西服,出门的时候发现傅寒川也换了一身西服。小家伙吸了吸鼻子,问道:“爸爸,你喷香水了?”

他更加肯定,今晚有宴会参加了。

傅寒川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走了。”

……

苏湘一整天都在看时间,等待夕阳落下。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用力的捏了下拳头,心底挣扎了无数次,终是决定要去。

就像傅寒川说的,那些存在了的,是她抹不去的事实,就算她今天就揪出了那些拿她做文章的人,以后说不定哪一天,又有人翻出来做旧账。

傅赢是傅家的继承人,他会坐在傅寒川的那个位置,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很强大的,比傅寒川还要强大。

儿不嫌母丑,如果她过不了这一关,以后都过不去,又怎么叫傅赢不因她这个母亲而自卑?

苏湘收拾了一番,让张妈先照顾着珍珠便出了门。

天幕早就降临,马路上的电线杆子都挂上了红灯笼,红光与黑色交互映衬着,流苏在风中飘舞,一派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

一到过年时,马路上便冷清了许多,在北城打工的外乡人大部分都回家过年去了,苏湘这一路畅通,感觉红灯都没怎么遇到,直抵海洋公园。

下了车,夜色下的海洋公园透着几分神秘感觉。

她未曾夜游过海洋公园,记忆里上一次来这个地方,是在三年多前。

苏湘转头看了看周围,也有一些情侣在这个时候来夜游的。停车场并未见到傅寒川的车,苏湘也没特意去寻,抬步走了进去。

傅寒川只说了在海洋公园,但是她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这时候才想起来,便拿了电话准备询问一番。

周围的地景灯次第亮了起来,苏湘一怔抬起眼眸,就见傅寒川牵着傅赢的小手缓缓走来,她的眼眸睁大了。

嗒嗒的脚步声在空寂的空间里显得那么的响,苏湘吞了口唾沫,紧张的看着朝她走来的人,手指一下攥紧了手机。

她的目光从傅寒川的脸上转移到傅赢的脸上,再从傅赢移到他的脸上。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一片场地是空的,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她只是寻着以前进来过的路线走进来,没有意识到那些进来的人其实已经被竖着的路牌引导到了别处。

傅赢看着前面站着的苏湘,回头看了眼傅寒川,小脸摆出疑惑。

傅寒川的手指落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往前推了下道:“这时候怎么不去了?”

傅赢刚转学那会儿反抗的厉害,曾经动过离家出走的念头,但被一早就防范住的傅寒川压制住了。

苏湘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蹲下身来:“傅赢,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傅赢到她的面前,苏湘摸了摸他的小脸,又捏捏他的小手,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狠狠揉一番,但她必须要保持自然冷静。

她牵着他的小手问道:“吃晚饭了吗?”

一想到此,她揉了揉额头,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竟然忘了给傅赢做他最喜欢吃的东西,都已经很久没有做饭给他吃了。

她记得这里有一家餐厅,如今她也请得起了,便道:“走,请你吃好吃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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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胃口挺好,我以为你对着我会吃不下去,一更

苏湘牵着傅赢的小手往前走,傅赢的另一侧,傅寒川默不作声的上前牵住他的小手,表情淡漠的看着前方。

傅赢抬头往左上方看是妈妈,往右上方看是爸爸,小脸严肃的凝了下,一时紧张的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跨。

他抿紧了小嘴,屏气凝神的往前看,尽量的让自己坦然自若,一直走了几步才算放松下来。

小家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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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跟你不合,二更

傅寒川手臂长,单手一勾就搂住苏湘的肩膀,随着相机的喀嚓声落下,一帧照片已定格下来。

这整个过程快且流畅,等苏湘回过神来的时候,傅寒川已经松开了她。

苏湘愣愣的看他,傅寒川低头在手机上按着什么,然后就见他把手机塞回了口袋往前走去,好像刚才那些不曾发生过似的。

苏湘偏头看了一眼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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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吃你家大米啦,一更

廊檐下,那只鹦鹉果然嘎嘎叫了起来,给园子里多了几分欢乐。祁令扬看了眼苏湘的背影,面色缓缓的落了下来,温润眼中露出几分清冷来。

他希望在她的面前,永远都是那个温柔谦润的祁令扬,是可以让她依靠的人,可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苏湘给珍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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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去你家,二更

此时的古华医院,除了病房门口的两个守着的保镖以外,再无他人。魏兰茜憎恨苏润的背叛,来医院也只是对着昏迷不醒的苏润又打又骂,后来就不再过来了。

苏丽怡傍晚的时候来看了一趟,然后便回去陪着魏兰茜过年了。病房内,苏润安静的躺着,窗外一朵烟火砰的一声爆裂,火光将房间也都照亮了起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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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蚊子也是肉啊,一更

蓝理热的感觉头顶上要冒烟,她一个人穿过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拖着个大男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她一手扶着腰,另一只小手扇风站在那里喘气,红润的嘴唇微张,白白的烟雾漂浮在空气里,水亮的眼眸穿过层层人群往前张望,计算着还有多少距离。

莫非同瞧着蓝理在那插腰扇风,觉得这小土妞难得的有趣了一回,脸上多了些兴味,倒也不觉得这条路有多烦人了。

“走吧。”他往前跨了一步,抓着她的手臂往前,“腿那么短……”

他一步抵得上她两步,所以蓝理费劲的往前钻,出的力气要多很多。

蓝理气还没喘匀就被莫非同拖着往前走,不过只抗议了几句就消停了。他做先头部队比她顺利多了,人又高又壮,经撞嘛。

快要穿过闹市,住宅小区就在眼前。这时候,莫非同的脚步停了下来,蓝理被后面的人不小心撞了下,没有收住脚便一头撞了上去。

“啊呀!”蓝理疼的揉鼻子,莫非同却没在意,只看着从小区内走出来的居民,一个个穿戴一新,左右手都没空着,满满当当的提着,看样子就是出门拜年去。

莫非同看了眼自己的手,一只还抓着蓝理的手臂。他轻咳了一声,转头走向最靠近的一个小贩。

那小贩看到他上来,再看他身上穿的档次不低,立即热情开嗓:“诶呦,老板买点什么呗?”一边说一边拎着东西在那推销了起来。

莫非同往那地上摆着的东西上扫了一眼,从水果篮子到鲜花,营养品到烟花爆竹,完全不搭嘎的东西这会儿凑在一起,估计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

最后,莫非同听着那小贩建议,买了两盒据说最畅销的猕猴桃还有一束鲜花。

莫非同在那里付钱的时候,蓝理站在一边瞧着他在那刷老板的二维码,一盒猕猴桃七十,两盒是一百四,怎么会是一百五?一看就是这些小贩随口胡扯,不仔细的人很容易就被忽悠过去了。

往小区内走的时候,蓝理说起此事,在那评头论足:“你可真够迟钝的,这点小伎俩都没识破,啧啧……”

莫非同脚步一顿,看她摇头晃脑的吐槽,长腿往前一跨迈过她道:“我给人家的小费,可以吗?”

前面就是楼道,莫非同先进去,蓝理瞧他背影啧啧了两声:“有钱人,那一会儿你也会给我过年红包吗?”

蓝理是很认真的问这个问题的。她的工作室资金周转紧张,零花钱越来越少了,要是能多个红包也好过年嘛,蚊子也是肉啊。

莫非同的唇角抽了抽,决定还是不要跟她废话了。

蓝理家在二楼,莫非同脚步停下,看着后面跟上来的女人,一张脸板的跟板砖似的,他道:“开门。”

蓝理瞅他一眼,站在门前就拍门:“爷爷,小笼包回来了,开门。”

莫非同惊愕的看她,带了车钥匙却不带家门钥匙?

蓝理耸了下肩膀解释道:“爷爷在家。”

门内传来老爷子的声音:“来啦来啦。”下一秒门就打开了,蓝老爷子这会儿还饿着肚皮,眼睛直瞧向蓝理,“小笼包呢……呃……”

视线慢慢往上,看到莫非同的时候,蓝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呃……呃……”

莫非同唇角往两侧一翘,摆出晚辈的微笑说道:“校长,我来给你拜年。”

“哦哦,快请进。”蓝老爷子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侧开身体让人进门,蓝理跟小笼包都没搭理。

他握着拳抵着嘴唇咳了一声,这会儿挺着老腰摆出长辈的姿态来,老持沉着的道:“非同啊,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蓝家房子面积不算大,家里还摆放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有些拥挤。

老爷子看着沙发上堆着的一堆物件,全是蓝理买的那些材料,花白的眉梢抖了抖,指挥着蓝理赶紧收拾了。

蓝理倒也动作迅速,两手拎起铺在沙发上的沙发布直接将那些材料一卷而走。

这下干净是干净了,但是那套掉漆的老旧皮沙发也一览无遗。

老爷子花白的眉梢又投了抖,转过身来对着莫非同笑笑:“家里平时收拾的挺干净,这丫头昨天去了趟材料市场,还没来得及收拾。”

莫非同眼角瞥了蓝理一眼,她从房内出来,拎着凉了的小笼包去厨房。

“没事。”他笑了笑,同蓝老爷子一同坐在沙发上,心里暗忖那丫头的工作室他又不是没去过,那边不也乱糟糟的。

老爷子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是路上遇到了,还是找小鲤鱼去了?”

莫非同自然不能直白说在早餐店正好遇到,回答道:“找了蓝理。”

老爷子立即眉开眼笑,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他往厨房瞥了一眼,那丫头还说不喜欢没感觉不来电,这不是挺有感觉的嘛。

老爷子笑眯眯的发问:“哦,对了,你家里可好啊?”

莫非同依旧摆着晚辈笑:“还好。”

老爷子道:“哦,那就好,都好都好……”他点着头,说好的时候又瞥了眼莫非同,眼底却有些不赞同的意思,但没表现出来。

莫家那两兄弟为了争夺家产闹得那么厉害,能好吗?他也是没话找话,挑了这么一句,活糊涂了。

厨房里传来微波炉叮的一声,蓝理端着盘子出来:“爷爷,吃早饭了。”

蓝老爷子抬头瞧着那盘小笼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丫头怎么没点眼力见呢?

蓝理却是将把盘子直接往老爷子手里一塞说道:“快点去吃吧,凉了又要热。”

蓝老爷子看了眼莫非同,便道:“那你们先聊。”

客厅跟餐厅也就两步的距离,其实也没什么避开的,蓝老爷子甚至没挪一下地方,盘子搁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就这么吃了起来。

老爷子虽然执教大半生,但并不喜欢受那些礼仪拘束,喜欢过得随心所欲,退休在家后就谢绝了学校那些后辈的拜访,所以过年的时候家里也显得冷冷清清。

蓝理在另一张沙发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正重播春晚,昨天晚上就看过了。

老爷子一口多汁的小笼包咬在嘴里,瞧了瞧坐着连一句对话都没了的两人,脚尖踢了踢蓝理,给她递了个眼色。

人都上门来了,也不说点什么。

蓝理看了眼莫非同,嘴唇噘了噘,说道:“喂,大过年的你往我家跑,怎么不回你自己家啊?”

他身上的衣服倒还好,看不出什么皱皱巴巴的,顶多就是刚才经过街市的时候被挤了下,但是他身上有烟酒的味道,眼睛里还有红血丝,所以她猜他应该是从外面回来,并未回家。

别说她迟钝,有些事她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蓝老爷子看了自家孙女一眼,无语的摇了摇头。

莫非同看向她,开口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天天这么过,有什么稀奇的。”

莫家老宅,莫非同并不怎么回去,要么郊区庄园,要么1988住下,只要不回老宅,他怎么都是逍遥自在的。

蓝理撇撇嘴,这时老爷子开口了,他道:“带着非同家里参观参观,这电视你不是昨天看过了么。”

九十平米的屋子,除去公摊面积也就七十平米左右,两间卧室,餐厅客厅挤在一起,阳台厨房洗手间面积一小再小,一眼看过去一览无遗,有什么参观的,老爷子的用意无非就是让莫非同进她卧室聊聊去。

女孩子卧室是私密地方,哪有随便让人参观的,老爷子的用意还是在使劲撮合他们俩。蓝理拗不过老爷子,站起往卧室走,莫非同眉梢微微一挑,起身跟了上去。

地上就摆着她方才从沙发上收来的材料,别的看过去倒还整齐。莫非同随意看着,正要拿起她书桌上摆着的一本图册,蓝理忽然伸手把那图册拿走,往他面前一站,压低了嗓音说道:“我不知道我爷爷为什么答应咱俩的婚事,但是我告诉你啊,我是不会喜欢你这个花心大萝卜的。所以,你别在他面前卖乖。”

莫非同看了眼她张刻意嚣张的小脸,目光凉凉的落在那本图册上,手指一夹一用力便轻易拿了过来。他低翻了翻,都是她打的草图,样式算不上特别别致,但也不丑。

蓝理瞧他不吭声,竖了下手指再补充道:“也别搞暧昧。”

“我知道你喜欢……”

莫非同把图册合上,突然打断她道:“帮我一个忙。”

他把图册搁回桌面上,不等蓝理答应就拉着她出去了,经过客厅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吃完了小笼包,正在那喝茶解腻。

莫非同道:“老爷子,我带着蓝鲤鱼出去会儿,以后再来拜会。”他对着老爷子点了下头,便拉着蓝理出门去了。

老爷子看着关上的门,呵呵笑道:“年轻人,约会就约会,这么着急……哎呀,我这个老头子孤独啊……”

楼下,蓝理使劲扯了一把莫非同:“喂,去哪儿啊?”

莫非同看她一眼,说道:“你不是该猜到的吗?”

拥堵高峰期过去,路面已经没有那么堵了,莫非同带着蓝理很快走过那条马路坐上车。

蓝理系上安全带,撇头看向他:“刚刚那个女孩家?”

果然啊,他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可是干嘛非要拖着她呢?

“莫非同,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小妹妹年龄太小,你不好意思下不了手,才硬要拉着我啊?你怕人家家长揍你还是怎么的?”

莫非同只觉耳边嗡嗡嗡的,低喝了一句:“闭嘴!”

他把车子开得很快,眉眼沉沉的看着前方,一副煞气的样子,蓝理摸了摸嘴巴,默默转头看向前方。

好吧,戳到他的痛处了。

呵呵,那么喜欢人家,却当着那女孩儿的面说她是他的未婚妻,现在舍不得人家伤心了吧?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莫非同眼角余光瞥了眼副驾座的女人,她自得其乐,抓着一撮头发在那扫车窗缝隙的灰尘,也是个人才了。

一路绝尘,很快就到了苏丽怡租住的公寓。

莫非同带着蓝理摁门铃前吩咐道:“一会儿别说话,听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

“行……”蓝理瞧着门板上的猫眼还有点儿小兴奋,看这花心大萝卜怎么被人家家长打出门。

门铃按下,过了几秒钟后才有人来开门,开门的人是魏兰茜。

她看着莫非同寒霜覆面一脸煞气的样子,吓得就要关门,莫非同眼疾手快,伸手就将门板顶住了,冷声说道:“我找苏丽怡。”

魏兰茜在日本过得就是胆战心惊的日子,此时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叫唤了起来:“丽怡!丽怡!”

魏兰茜只见过莫非同一面,就是苏润被救回来的那天,那会儿急着见苏润,眼里心里也全部是她的丈夫,哪里还记清楚别的什么人。

蓝理站在门口看着这架势简直惊呆了。莫非同要不要这么猛,就这样长驱直入啊?

这时候,大概是魏兰茜的叫声太大声,惊动了对门的人家。对面公寓门打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出来,但看到莫非同的时候,便像是没看到似的转身就进去了。

蓝理惴惴的看了一眼莫非同,瞧他彪悍的,把人家大男人都吓回去了,果然是混过黑的,再这么下去,她都怀疑这个女人要疯了。

她喏喏的建议道:“莫非同,你这样不好……”

莫非同转头瞪了她一眼,蓝理马上闭上嘴。此时,莫非同已经推开了门走进去,魏兰茜吓得缩在墙壁那边像是只壁虎,双腿直打颤,嘴里也叫的更惨了:“丽怡,快来呀!”

苏丽怡正在补眠,听到魏兰茜的惊呼声拖鞋都没穿就跑了出来,看到莫非同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

她上前安抚魏兰茜道:“妈,别怕,是大……”她看到莫非同凶狠的眼神,改口道,“是莫先生。”

魏兰茜这才晃神过来,记起是把苏润救回来的人,但因她正恨着苏润,所以也没有摆出什么感激的神色。

一恢复过来,她便一副冷漠样子道:“你来找我们家丽怡干什么?”

莫非同淡淡的扫了一眼苏丽怡:“这就要看她了。”

魏兰茜不知他什么意思,转头看向苏丽怡:“丽怡,你找他做什么?要是跟你爸有关的话,就别管了,当心惹祸上身。”

“看看你妈妈我,跟着他被他连累成了什么样子!”她伸出手臂撩开衣袖,上面的淤痕还未完全消除,一些旧疤淡淡布在皮肤上。

“你还小,可别再被他牵连了。”

苏丽怡知道自己母亲这会儿禁不起刺激,于是便说道:“我不是为了爸的事儿。”

“那是为了什么?”魏兰茜问了一句,好奇的看向莫非同,但见眼前男人器宇轩昂,气质卓然的站在那里,一副顶天立地,唯我独尊的尊贵模样。

魏兰茜的眼睛倏地一亮,这男人能从日本轻而易举的就将苏润给带回来了,是个可靠让人安心的男人啊……

若是有他当靠山,谁还敢来欺负她?

魏兰茜有些明白过来苏丽怡的心思了,虽然女儿还小,但这个节骨眼上,能活好才是王道,若能跟了他的话,以后日子就安生了。

苏丽怡没有回答魏兰茜的追问,她看了一眼蓝理,对着莫非同淡淡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就出来。”

魏兰茜讪讪的看着苏丽怡进屋,转头对上莫非同凉淡的眉眼,硬生生的挤了个笑出来,虽然刚才的样子狼狈了些,但此刻要给人留好印象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道:“莫先生,要不先坐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说着,她便真要去倒茶,蓝理看这一幕转变之快,简直要看懵了。

这叫什么啊,还有,这个老女人是完全无视了她?

她轻轻的拽了下莫非同的衣角,莫非同回头瞪了她一眼:忘记我刚才跟你说的了?

蓝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魏兰茜手脚很快,马上就端着茶杯走了出来,不过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眼力见儿,她的手上拿着两只茶杯。

魏兰茜以前好歹也是混迹上流社会圈子的,一双眼睛看衣服首饰毒辣的很,但看蓝理只穿着一套廉价衣服又跟在莫非同身边,以为她是莫非同的司机,对她的态度就没那么尊重了。

空气安静,魏兰茜看莫非同一脸冷淡,不敢坏了苏丽怡的好事,转头对着蓝理搭话道:“这位小姐,跟着莫先生东奔西跑的,辛苦了吧?”

说话时,她悄悄打量着蓝理模样,比起那些千金小姐来,没怎么涂脂抹粉,有个漂亮的底子,没有多艳丽。

不过这莫先生怎么雇个女人做司机?

蓝理又一脸懵然的看了眼莫非同,跟着他东奔西跑?

不算是吧……不过就是去了她家里给爷爷拜了个年,路上人多了点,辛苦算不上吧?

算吗?

莫非同这种身份的,一直以来养尊处优,可能对他来说,那也算是辛苦的。

蓝理接过茶杯,笑了笑说道:“还好……”

莫非同看上了人家小女儿,虽然霸道的没把人家家长放在眼里,但到底是人家的宝贝疙瘩,万一不肯跟他拼命呢?

还是替他说点儿好话吧。

魏兰茜呵呵笑了下,大着胆子好奇问道:“小姐,看你这长相也不像是个吃苦的,怎么好端端的做司机了呢?”

魏兰茜就怕莫非同身边女人太多,这司机说不定安着什么心才跟在他身边,那苏丽怡以后不就辛苦了吗?

蓝理握着茶杯,刚放在唇边便惊诧的睁大眼:“司机?”

她转头看向莫非同,她一个搞艺术的,像司机吗?

莫非同看着魏兰茜那变来变去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莫家没有当家主母,但是那两位嫂子可不消停,为了争取到他的支持,可没在他这里保媒牵红线。

莫非同手臂一抬,勾着蓝理的腰往身边一划拉,冷冷说道:“苏太太,她是我莫某人的未婚妻,请你向她道歉。”

“未、未婚妻?”魏兰茜惊得声音都变调了,手里的茶杯剧烈的晃了下,怎么司机变成未婚妻了?

这女人一副普普通通的样子,看着也不像什么名门千金,怎么配得上?

“我、我……”魏兰茜瞧着蓝理,道歉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在她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苏丽怡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了,也正好听到了莫非同的那一句介绍。

苏丽怡是真心有点儿喜欢上莫非同了,可一早上的听他说了两回介绍,心已碎的成渣渣。她站在蓝理面前道:“我妈不清楚,我替她道歉。”

苏丽怡虽然嘴里道歉,可她的表情倨傲,怎么都不像是道歉该有的态度。

蓝理这会儿觉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还在理清楚思路的时候,感觉到腰肢上的大手一紧,她只好顺他意思,干巴巴的笑道:“哦,行了,没事了。”

下了楼,蓝理猜想自己的使命该完成了,正打算说她自己去早餐店哪儿取回自己的车,莫非同便把她塞进了副驾座上。

苏丽怡跟在后面,讪讪的自己打开后车座门。

一路无话,但气氛也算不上诡异,蓝理瞧瞧莫非同,再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苏丽怡,明白过来一件事。

原来是莫非同招桃花,害的人家小姑娘单相思。

苏丽怡把莫非同带到了医院,病房内,护士正在跟苏润换药。苏润那玩意儿废了但不代表不管了,护士尽责的去拆纱布,蓝理睁大了眼睛,哇……

眼前一黑,她被人推着走出了病房,苏丽怡先他们一步出来,站在走廊。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道:“说吧,什么事儿?”

苏丽怡看了看门口杵着的那两保镖,抿着嘴唇没说话,显然有所顾忌。莫非同看了那两人一眼,也便没催着问下去。

片刻后护士出来了,他们三人才重新进去。

蓝理最后一个进去,顺手把门关上了,莫非同往苏润床头一站,看着苏丽怡,等她开口。

221 人生何处不相逢

苏丽怡却是看着蓝理,意思是她也不可以听。蓝理一抬头,迎上苏丽怡的幽幽目光顿时愣了下,随即道:“那我出去吧。”莫非同却是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对着苏丽怡道:“要说就说,不说我们就走了。”苏丽怡抿着嘴唇不动,似是在考虑,莫非同留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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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餐厅的客人三三两两的离开,隔壁又一桌起身,椅子在地面上轻轻拖动的声音响起,祁令扬一偏头,就见苏湘站在桌子边上,眨着眼看他,她的手指扶在椅背上,看样子是要拉开那张座椅坐下。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苏湘抱着珍珠坐下,不明白祁令扬那既惊愕又高兴的表情。

苏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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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重修旧好

国外的月亮不会比国内的圆,大概区别就是这边的空气更加清新一些,没有雾霾的缘故,月亮更亮,星星更多。

苏湘白天的时候睡了太长时间,晚上反而睡不着了。床头的手机响了两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苏湘回头看了下熟睡在她身边的珍珠,小丫头被吵到了,小手揉了揉耳朵翻转了几下睡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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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你这是要强按着水牛喝水?

卓雅夫人微蹙了下眉,似是没听清的又问了一句:“常家人?”

老何点头,面色沉沉的道:“是的夫人,常家夫妻也一起来了。”

封轻扬偷瞄卓雅夫人,想看看她什么表情,却只见她微微笑着,似乎还很高兴的样子,她道:“大客人来了,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人请进来,怎么好让客人在外面等着。”

老何看她一眼,答应着出门接客去了。卓雅夫人转头看向封轻扬,封轻扬笑了下,大大方方的道:“夫人,我是否先回避一下?”

按说,这常妍可是傅寒川的“前任”,她这个现任坐在这里戳他们的眼睛,出麻烦的概率太大了。

卓雅夫人笑着道:“封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怎么好让封小姐回避,再说,我们傅家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封小姐大可不必。”

封轻扬微微扬了下眉,点头笑着便不打算再挪屁股了,这时候,老何进来,身后的一串脚步声从屋外传来,想来这常家来人不少。

下一秒,封轻扬便知自己猜的没错了,常家果然来了一大家子人。常奕夫妻跟常妍,她是见过的,那么那对老夫妻便是长住南城的常老先生夫妇了,至于另一个,应该就是传闻中嚣张跋扈的那位常家老二了吧。

封轻扬不动声色把人都过了一遍,大大方方的坐着喝茶,常家人进门来,第一眼看到卓雅夫人以外,就是那个旁边坐着淡笑不语的女人了,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常老先生夫妇更为老辣一些,看到了封轻扬也继续保持着镇定平静,目光在她脸上一划而过,对着卓雅夫人笑道:“夫人,好久不见了,新年好哇。”

卓雅夫人站起迎客,笑着道:“常先生常太太,你们也新年好。”她转头看了看客厅的几张沙发,对着老何吩咐说道,“去,院子里备椅子去。”

随后,她再笑看着常家夫妻说道:“常先生常太太来做客,这客厅小了点儿,来,我们一起外面坐着吃茶聊聊去。”

“不必了。”常守才没那么好的耐心跟她在这里拉推磨,一双厉眼扫了下封轻扬,再看向卓雅夫人时讽刺道:“夫人,你这是好福气啊,这么快就又有了新人陪着过年,我记得去年,坐在这里的还是我家小妹吧?”

这几年,常妍哪一年没有来傅家老宅,几乎天天往这里跑,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常妍红着小脸,拉扯了下他的衣袖摇头小声道:“二哥,你别——”

“怕什么。”常守一拂袖子,冷冷的看向封轻扬,一副找茬给人难堪的脸面。

常守语气很冲,上来就掀了卓雅夫人的面子,气氛顿时僵冷下来,而常家夫妻也没有约束他的意思,再联想如今傅、常两家的关系,这不是来拜年,是来找麻烦的。

封轻扬站了起来,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常守先生吧?”

常守瞥了她一眼,鼻腔冷哼了一声,根本就没封轻扬放在眼里。

封轻扬见惯了这样的嘴脸也不气恼,依旧笑笑说道:“常先生,我想你刚才说错了。”

“傅家的大门敞开着,我来傅家府上做客拜年,这没什么问题吧?谁还规定这门槛谁能踏入,谁不能来了?怎么就成什么‘新人’了?”

“听常先生的意思,常小姐往年也常来拜会夫人,这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今年只不过我比常小姐早来了一会儿,怎么,还有规定我必须要晚些才能来?”

封轻扬一番强词夺理,顶得常守喉咙一噎,瞪着她道:“好你个刁钻女人,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谁都知道这傅家的大门不好入,过年不接客,她能在这里,是随便能进来的吗?

“常先生,你要再说下去的话,好歹也顾及一下常小姐的颜面吧。”封轻扬似笑非笑的一瞥常妍,打断了常守的攻击。

常守回头看了眼常妍,她垂着脑袋,耳朵尖都红了,一副找地缝钻的模样。常守沉沉的吸了口气,狠狠瞪了封轻扬一眼,就这种道行的,难怪常妍落败,小妹性子单纯,怎么比得过。

封轻扬见他闭嘴了,这才看向卓雅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夫人,不好意思,我脾气比较冲,听不得别人说我坏话。”

方才常守的话是针对卓雅夫人发难的,但是因为牵涉到了封轻扬,她便先开口了,一来是敲打了常家人,就算对傅家有什么不满也别牵连别人,二来,常家人来者不善,她本与此事无关,但因与傅寒川的交情在便先出言理论了一番。

卓雅夫人一直面色淡淡的等着那二人交锋完毕,对封轻扬方才的举动并没什么不满,她笑着对常守道:“方才封小姐的话,正是我的意思。封小姐一番好意,我总不能把人往外推吧?”

“常小姐来我傅家,我当然也是敞开门欢迎的。”说着,目光落向了常妍。

常妍感觉到卓雅夫人的视线,看向她时挤出笑脸道:“夫人,不好意思,我二哥不大会说话。夫人,新年好。”

一番混乱时,老何已经麻利的让下人们在院子里摆好了桌椅,进来报告道:“夫人,都安排好了。”

卓雅夫人下巴抬了抬,笑说道:“那边一起去院子说话吧,这站着怎么好,倒是怠慢大家了。”

她先往前面走,不忘让封轻扬跟在她身侧。

常守一声冷笑,嘴上说没什么关系,都这般亲密了,当别人眼瞎吗?

常奕给他使了个眼色,搂着杨燕青一起往前,杨燕青侧头看了眼常妍,但见她神色落寞,小脸上的笑容看着都叫人心疼。

不光是杨燕青,常家二老看到了也是心疼不已,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要先稳住。

一起来到院子外。

几张桌椅摆在照壁前方,阳光明媚,坐在太阳下晒晒,若不是这诡异气氛倒叫人想要睡觉了。

这时候,常夫人便开口了,她看了一眼封轻扬,对着卓雅夫人道:“夫人,我们今天上门来,是有事要与你家论道论道的,不知大傅先生何在?”

卓雅夫人喝着茶水,将茶杯搁在桌上笑说道:“我家那位一到年底就忙的不见人影,夫人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傅正南身居商会会长职务,这时候商会正是忙着应酬的时候,就更加见不到人影了。而卓雅夫人此番开口,便是有意摆出傅正南的身份,毕竟常家也是商会一员,这会儿还要看商会的面子。

闻言,常夫人淡淡一笑,点了下头,她搓捏了下手指又是一笑道:“我们夫妻难得来一回北城,这边大小事务都是由常奕负责,我们也不过问这边,就连妍妍的事,我们也是放心的很。”她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可突闻变故,夫人,这是何意呀?”

封轻扬一副局外人的模样看向常妍,就见她无措的绞着手指,埋着红透了的小脸。

封轻扬微微的翘了下唇角,把常妍那番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常小姐这是不甘心跟傅寒川无望,带着父母来挽回局势了?也是个痴情姑娘,傅寒川那妖孽,有什么好的。

封轻扬在这边打量着常妍,而常妍也在用余光看着她。看封轻扬轻松一派闲然的模样,她心里就嫉恼的很,暗暗的咬牙,她真当自己是傅寒川的女人了?

另一边,卓雅夫人笑回道:“常夫人,你这么问,我也不知何意了。这哪有什么变故,你看这不都好好的吗?”

“卓雅夫人——”常奕冷冷开口,他看向她道,“夫人,我们既然已来,就是要讨个说法的。事已至此,夫人又何必打官话。”

“有些话虽然没有明着说,但这些年我们常家跟傅家的关系,旁人都看在眼里。卓雅夫人一直以来对妍妍疼爱有加,我们常家也对傅家生意鼎力相助,就连外人都说,只差进一趟民政局了,这会儿突然翻脸……”常奕看了眼封轻扬,再对着卓雅夫人继续道,“夫人可是对妍妍有什么不满?”

“夫人这话就严重了。”卓雅夫人慢条斯理的撇着茶水浮沫,笑笑说道:“我对常小姐一直疼爱有加,还真是把她当成了亲闺女的。”

她摆了下手,身后夏姐走上前,双手捧着一只首饰盒,卓雅夫人让她把首饰盒摆在桌上,她道:“你看这翡翠项链,多漂亮的色泽,珠宝店的店长介绍说,这串项链名为‘海的女儿’。”

“我记得妍妍当时说,因我身边无女,她就当女儿般给我敬孝,便将这项链送给了我。”

卓雅夫人的目光慢悠悠的看向常妍,那目光看似亲切,眼底却藏着针芒般的冷冽,提醒着她什么事。

她当时把项链送给她,却在利用她要将傅赢带出来跟她见面,有这事儿,可别怪她无情了。

常妍咬着嘴唇,手指一下子抓紧了膝盖裙子,眼底拂过懊恼。

常家夫妇不知详情,但是有常妍那些做女儿的话在先,倒是不好反驳。这时,杨燕青笑着道:“夫人,妍妍一直与你投缘,这些年夫人对妍妍的疼爱,我们也是看在眼里。只是小女孩性格腼腆,有些话不敢表达,但夫人眼光如炬,还能不明白小姑娘的心思吗?”

卓雅夫人无奈的轻吸了口气,双手搓揉了下说道:“常太太,常小姐的心思细腻,我是知道一点儿。这些年,我也没少出力啊。可这灯芯捻不到一处去,这让我也很为难啊。”

她看了眼封轻扬,又微微笑着说道:“倒是封小姐,寒川临去国外前,还特意交代叫我好好招待。”

常妍听到这句话,指甲都掐紧了,心海剧烈翻腾了起来。

傅寒川,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连一个正眼都不愿给她,若不是她对傅赢好,只怕都见不到他。

可对封轻扬,他却这样体贴,明知道卓雅夫人难以相处,还特意做了交代。

这番对比下来,更让她羞愤交加,胸口针扎似的疼痛难忍。

封轻扬眼梢余光一瞥众人,再看了眼卓雅夫人,夫人这是也要把她拖下水啊,考验她的处事功力吗?

杨燕青果然将目光对准了封轻扬,笑着坦然说道:“封小姐举止落落大方,快言快语,跟我家妍妍确实不同。妍妍从小娇生惯养,总有我们这些哥哥嫂嫂为她出头,这就养得她放不下女儿家的娇羞了,想来这是害了她啊。”

封轻扬把她的话咀嚼了一番,想来常家早就查过她的底细,知道她在封家是个什么境况,明着抬举暗着贬低。

她扬了下眉梢,将手里一把瓜子撒在果盘,拍了怕手掌笑说道:“常太太,不说我自抬身价,我们这些名门出门的,不论男女,将来总是要为家族出力的,哪能当做深闺的千金小姐养着,不问世事?这一出身就已经定好了使命,不管是在家,还是将来出嫁,早就做好了独当一面的准备。”

“当然,也有可能我没有常小姐十分之一的命好,在家有全家如珠如宝的疼爱着吧。”

封轻扬三言两语,便把杨燕青的话回击了回去,若是别的豪门夫人,家里有儿子的,听到她这话也要考虑一下这位常小姐了。

谁家会把这千金娶回家当女儿疼着,没点手腕能力,怎么做当家主母?

封轻扬自问不想惹事,但踩了她的尾巴,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卓雅夫人手指做了个掩鼻的姿势,眼底拂过赞赏,傅寒川这倒是找了个厉害的,难怪瞧不上常妍。

常家一家人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常老先生发话道:“夫人,我们就别在这边兜圈子了。常、傅两家关系不复从前,这是已经摆在面上的,桥要拆便拆了,可我家女儿,是实实在在的的疼爱长大的。傅家要翻脸,你说,我女儿的名誉怎么办吧。”

“她这几年的青春消耗,还有,这外人要怎么看她?这要让她怎么出去见人?”

常老先生疾言厉色,直接把话撂下了。

话音落下,恰好一阵寒风刮过,像是凌厉的刀剑甩下,这,便是要挑明了开战了。

噗嗤一声笑,众人闻着声音看向了封轻扬,她无辜的转了下眼珠,捂着唇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常先生,你这是要强按着水牛喝水?”

常老先生的脸顿时憋红了:“封小姐!”

封轻扬笑说道:“常老生,我只知道,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用,更何况是傅寒川那样的人。”

“你以为卖人情,他吃你们这一套?如果他是这样的人,不用常小姐等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是傅太太了。”

“更何况,就算是恋爱男女也有分手的,难道还管人家要分手费?你不能仗着人多不讲道理啊。”

“你——”常守拍了桌子站了起来,恨不得把封轻扬给撕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废话!”

“她是什么人,我说了算。”一道冷冽声音自门口而来,就见傅寒川背着手踱步进来。

他一身黑色西服,面无表情的摆着一张冷脸,旁边还跟着一个同他差不多模样的小男孩,却有着难以言语的气势,叫人一时不能多言。

傅寒川走到封轻扬身边,冷冷的看向常家人。

封轻扬看到他来了,就差给他跪下了,大爷,能不能早点过来,她在这边都喝了多少杯茶,剥了多少瓜子,把人都得罪的透透的了!

常妍看到傅寒川进来,忍不住的手指颤了下,眼睛狂热的看着他,可当她看到封轻扬的眼神时,心里便如狠狠捅了一刀似的。

那眼神,在她眼里就是女人对男人的崇拜跟渴望,是女人眼里只有这个男人的意思,就如她看傅寒川时一样的心情。

可傅寒川的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那封轻扬的身上……

就像一桶冰水倒在了身上,在这冬日里刺骨寒冷。常妍一下子攥紧了手指,眼底浮现了狠戾的光芒。

杨燕青担心常妍,看向她时,看到她那狠色心惊了下,待再看过去时,她已垂下眼眸,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杨燕青皱了皱眉,她刚才看到的并不是幻觉,不由多看了常妍几眼,心里泛起了忧心。

傅寒川偏头看着封轻扬,淡淡对她说道:“你先带着傅赢进去。”

封轻扬乐得如此,牵着傅赢的小手便进屋里去了。

傅寒川转头看常家人,先打招呼道:“常伯父,常伯母,没有先去府上贺新年,不好意思。”

常守冷冷看他一眼,鼻腔响亮的一声冷哼,根本没把他的客套话听进去。

傅寒川唇角微动了下,不把他的无礼放在心里,摆了下手道:“诸位来我家做客,我得到消息便马上赶回来了,请坐。”

……

屋子里,封轻扬特意挑了个视野好的窗角看着院子里的情况,手边摆了一盘瓜果点心,她拿着一颗蜜桔掰开了,看现场话剧似的观摩起来。

傅赢坐在她旁边,抬头看了看她,装作不在意的道:“我爸爸带着我去了新西兰。”

封轻扬吃了一口蜜桔:“我知道。”

傅赢又道:“我妈妈也在那边。”

“我知……”封轻扬把顺口要说的“知道”二字止住,转头看向面前的小东西。她道:“你小子,想套我的话?”

傅赢横了她一眼,看着前面院子里的人,说道:“我看你挺聪明的,就先把话说这这里,免得你以后伤心。”

他还是个小孩子,可大人间的事儿他还是懂那么一丢丢的。

透过洁净玻璃,封轻扬看了眼那常妍,眼睛转了下,唇角浮了起来,小东西这是开始护母,敲打起她来了?

封轻扬也不看前面那出逼婚戏码了,手掌撑着下巴瞧着傅赢,傅赢故作冷酷的盯着前方,对她感兴趣的眼神一点都没回应的意思。

封轻扬戳了戳他的小胳膊说道:“小子,我现在可是你爸爸的女朋友,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得罪我,以后不给你饭吃,让你睡厕所?”

傅赢故作老成的掸了掸被她碰到的地方,酷酷的说道:“我以后可是傅家的继承人,你想做我后妈,还要看我答不答应呢。”

他转头,一双乌黑的眼睛与傅寒川相似,没他那么深沉,却有着照射人心的澄澈,他道:“再说了,我爸爸他不喜欢你。”

封轻扬:“……”这小屁孩一点都不好玩。

屋子里听不到院子里在说什么,只能从那些人的表情看谈话的激烈程度。平心而论,这卓雅夫人撩了人家常妍,而那常妍又是痴心痴情,这才有了傅寒川的这般无奈举动,要和平解决干戈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傅寒川要苏湘回来,这条路还坎坷的很呢。

封轻扬又剥了一把瓜子的时间,那常家的人终于起身离开了,看样子依然不会善罢甘休,走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没什么好脸色。

看起来,常家的报复就要升级了。

封轻扬心里正琢磨的时候,视线落在常妍身上,就见她一回头,满眼怨愤,眼神中透着几分毒辣,封轻扬一怔,再看过去时,那常妍已经背对着她。

封轻扬蹙了蹙眉毛,脑海中那一道怨愤而毒辣的视线反复出现。

那是人人口中的那个单纯柔弱的常小姐吗?

院子里,卓雅夫人目送着常家人离开,挥了挥手让下人把场地收拾了。傅寒川抬步往屋子里走时,她叫住他道:“你等一下。”

她走到傅寒川的面前,直视着他道:“我听说,那个女人也在新西兰,你这次去,真是只是为了给傅赢物色学校?”

傅寒川面色淡然,漠漠反问道:“不然呢?”

“我只去了一个往返,接到封轻扬的电话便赶回来,母亲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卓雅夫人面色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纠缠这话题,她的视线往屋子里看去道:“不过,这位封小姐倒是真的不错。见过那么多千金名媛,有这胆魄的倒是少见,可惜生在了封家。”

她看向傅寒川,意有所指道:“不过若是能在我们傅家,我是能够放心的。”

断更反馈

225 小伙子,有对象了吗?

“傅赢已经长大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喜欢人家封小姐,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一办?”

“你也看到了,这常家是不会跟我们傅家善罢甘休的了。如今这节骨眼上,若是你跟封小姐把婚事办了,对我们傅氏来说,也是稳定人心的一件好事。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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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公道

“她?”傅寒川往前一步,森冷的气息压迫下来,“哪个她?”

护士浑身颤抖着,眼睛飘忽不定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傅寒川冷冷看她一眼,转头对着身后乔深沉声吩咐道:“报警!”

“傅先生,不要,求你不要!我儿子还在等着救命,不可以啊!”护士急着叫了起来,傅寒川道:“你害人害己,坏我医院名誉,难道我就要饶了你?你问问苏小姐,看她能不能饶了你?”

苏丽怡站在一边一脸气愤,护士看到她要杀人似的表情,咬咬牙回头对着傅寒川道:“是、是卓雅夫人……”

“……!”

她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但是在那样安静的情况下,病房内所有人都可以听见。顿时,所有人的脸色更加凝重,目光看向了傅寒川。

门口,一道怪异的普通话声音突兀响起道:“你刚才说,是谁?再说一遍?”

众人转头看过去,就见苏湘站在病房门门口,脸上的怒火比苏丽怡还要气愤,她走进来直接站在那护士面前厉声道:“你说是谁!”

之前,莫非同忽然打了她的电话,却不开口说话,苏湘人不在现场,但是这里所有人的对话,她都可以通过电话听到。在苏润拉去做检查那段时间,她便从酒店那边赶过来了。

护士好像吓傻了,结结巴巴的又说了一次:“卓、卓雅夫人……”

苏丽怡的小脸绷紧,双手握紧了气怒道:“前几日,卓雅夫人确实来过这里,她来看我爸醒了没。当时我还在想,她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来看我爸爸这个小人物。原来她真正想看的是我爸到底死了没!”

“我爸给她做了事,她就要他永远都开不了口!”

苏湘看了她一眼,抿紧了嘴唇没吭声,握着的拳头攥紧了,傅寒川的气息沉了下来,浓墨似的眼眸更加深沉。在三年前的那件事上,目前就只有苏润跟卓雅夫人两人的证词,却是互相推诿的,到底是谁在说谎,真正做了这件事的人,又是谁?

傅寒川偏头,淡淡扫了苏丽怡一眼道:“她也牵涉在这件事中,关心苏润醒来与否很正常。”

按照卓雅夫人的个性,她是嚣张跋扈,手段也过于激烈,但以她的身份,她不会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看在傅赢的面子上,她最后并没有让苏润动手,可现在,却成了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视线再落在了护士身上,傅寒川的声音冰冷,开口道:“你知道吗?如果你撒谎的话,也只能说得了一时,等苏润一醒,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明明白白。”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撒谎,不给自己留一条路吗?刚才,不是还想拼命救你的儿子?”

护士的喉咙翻滚着,眼睛剧烈的晃动着,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却没有改口的意思,似乎更像是要隐瞒到底。

这时候,莫非同看向主治医生道:“送去检验的那些药物,还有你说的那什么组织细胞,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检测报告?”

那医生马上回道:“因为情况紧急,已经让检验科的人马上做测试,应该就快就出来了。”

莫非同对着苏湘道:“苏湘,你别急,一会儿等检测报告出来,看她用了什么手法,等证据到手就马上送她去警局。到了那里,她总会说实话的。”

他对着护士,冷声警告:“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犯蠢,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护士脸色惨白,只是闭着嘴巴在那不停的哭,看起来更像是在垂死挣扎。

祁令扬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着站在苏湘旁边,这时候他冷漠的瞥了一眼傅寒川,对着保镖开口道:“把她的手机搜出来,她既然已经‘完成’了雇主交给她的任务,就等那雇主什么时候联系她了。”

不等保镖动手,苏丽怡先一步把手机从她身上搜了出来,抓着护士的手指给强行解了密码锁,祁令扬冷声道:“你不用看,所有的记录肯定是删了的。”

苏丽怡也是抱着一点希望,一查下来果然已经删的干干净净。她把手机塞给了保镖,愤愤的撇过了脑袋。

走廊上再次的响起了匆忙脚步声,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进来,把报告递交到了那主治医生手里,说道:“陈医生,这是你送来的药品还有细胞组织报告。”

主治医生拿着那几页纸翻看了下,脸色凝重了起来,他抬头看向傅寒川道:“傅先生,药物检测中含有镇静安神的成分,在苏润的细胞组织中也找到了未代谢完的此类药物。另外,在那卷纱布上,发现了病菌菌落。”

医用物品,不管是纱布还是药棉,都必须是消毒灭菌的,这样一卷纱布,如果用在苏润那样的病人身上,引起的后果便是他伤口感染,严重的可导致死亡!

莫非同踱步过来,拿过那几张纸看了看,冷眸看向护士道:“真是好聪明的法子,如果我没有及时制止,那卷纱布就已经裹在了苏润的头上。就算他转院治疗,只怕也已经受到感染,到时候,他的死亡原因便是伤口感染,不治身亡!”

对于一个从业多年的老护士来说,要做到这一切轻而易举。

护士脸色惨白,摇着头道:“我不是要他死,我没有……”

“够了!”傅寒川的耐心已经用尽,他看了眼躺着的苏润,问主治医生道:“那些药物代谢完,要等多久?”

医生琢磨了下,说道:“这么大的剂量,起码要等到明天。”

“好,那就等明天。”傅寒川沉着气说了一句,冷厉的眼眸瞪了一眼医院院长,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那院长也逃不了责任,一头的冷汗。

为了这苏润,他特意安排了专人护士来照看,没想到反而出了问题。他擦了擦冷汗道:“傅先生,我再另外安排人看管苏润,一定不会再出现任何纰漏了。”

“最好是这样!”话音落下,傅寒川转头看了眼那护士便抬脚走了出去。

为了医院声誉,这件事并没有流传出来。另一间单独开辟出来的病房内,那名护士被关在里面,惶惶不安的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医院大楼门口,苏湘与祁令扬一起往车子那边走去,傅寒川站在台阶上瞧着她背影,脸色如凝固了的墨汁。

蓝理站在莫非同旁边,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她想起来刚才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三年前,也是在医院,她见到过差不多的场面,这三个男人,她都见过。

蓝理看了眼身侧的莫非同,这个时候才敢悄声问说:“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啊?如果交给警察的话,就算是删了通话记录,只要警察去电信局查通话记录,不就知道是什么人指使的了?还有,那个护士,她算不算是谋杀未遂啊?”

尽管她已经问得很小声,一旁的傅寒川眉头蹙了下,莫非同看他一眼,轻咳了声,拉着蓝理往旁边走了两步道:“就你聪明。不该问的别问,你不是一向明哲保身?”

莫非同瞧着前面站着的傅寒川,这件事牵涉到的都不会是一般的人,更有卓雅夫人也在其中,报警处理,那傅家的颜面何存?卓雅夫人的颜面何存?

所以,就冲着这一点,苏湘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公道。

前方,傅寒川的指骨捏紧了,喉结上下翻滚了下,如墨的眼底却闪过痛色……

……

傅家老宅。

傅寒川回去接傅赢回家,卓雅夫人在院子里叫住他道:“我听医院那边说,你抓到了给苏润做手脚的人?”

傅寒川淡淡嗯了一声,卓雅夫人看他的神情说道:“怎么是这表情,既然抓到了,把事情尽早结束了就是。”

这件事拖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傅寒川,说道:“你调查那件事,可有跟封小姐提起过,可别因这事儿,把封小姐冷落了。”

傅寒川面无表情的看她,直白道:“母亲真正的意思,是不是想问,苏湘有没有借机再来跟我纠缠一番?”

在卓雅夫人眼里,只要是苏湘出现的时间地点,她都要时刻的防备着,生怕他们再有机会走到一起。

果然,卓雅夫人冷哼了一声,她道:“是,你知道,我不可能看着你们再在一起,想都别想!我再提醒你一次,不管是谁做下的这事,她已经是祁令扬的女人!”

别以为这件事结束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就算解除了。事实已经成了事实,傅家不会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还是那个野种碰过了的!

这件事,傅寒川已经跟卓雅夫人争论过多少次,此时,他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冷声道:“母亲,刚才你说,跟封小姐提起,可是母亲,你真的希望我把因你而起的事情,告诉给别人听吗?”

“你觉得,别人是觉得你亲切和蔼,还是毒辣阴险?”

话音落下,他便转头大步离开,卓雅夫人看着他的后脑勺,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借话提醒他跟那个哑巴保持距离,并没有真把话往外传的意思,可亲儿子的这番话,狠狠的戳痛了她的心。

阴险毒辣?

她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做的事情,就是阴险毒辣?

……

今天,傅寒川的戾气格外的重,傅赢在车上都不敢调皮,回到古华路的别墅,宋妈妈看到他黑着的脸大气都不敢喘。

他这模样,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傅寒川回到家便径直进了书房,连晚餐都没出来吃。宋妈妈进去送饭的时候,里面满是烟雾,还有着浓浓的酒气。她将饭餐放在桌面上,小心看了眼傅寒川,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劝道:“先生,少抽烟少喝酒,这样对身体不好。”

傅寒川抿着薄唇,眉间蹙起的鼓包都快耸立成山,对宋妈妈的劝说也充耳不闻,只是又喝了一大口酒,宋妈妈见状也只能摇了摇头,拿着空托盘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才关上门就听到里面哗啦一声东西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宋妈妈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差点掉了,今天的脾气怎么这么暴躁,跟吃了炸药似的。

书房内,傅寒川的拳头紧紧的握着,脑子里全是苏湘淡漠离开的画面,没有看他一眼。

就算是她肯看他一眼,她的眼神里,应该也是不屑,讽刺,失望……或者,她从来没有对他再抱有过希望吧……

就算是立即找到了那个幕后人,他也不可能真正的还给她一个公道,他能够做的,只是补偿……

补偿……她所受到的委屈,是可以补偿的了的吗?

傅寒川自嘲的笑了起来,眼角泛起一丝水雾,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呛得剧烈咳了起来。大白猫从电脑机箱上站起来,爪子碰了碰他的手背,走到他的腿上趴了下来,粉色的舌头抵舔着他的手指。

傅寒川抬起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低低道:“你知道吗,我不能……给她公道……”

……

封轻扬从封家别墅出来,额头飘了片雪花,冰冰凉的一刺也没能将她的满腹怒火平息。

她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最好去一趟健身馆出身汗发泄一下,不然她今天受到的气一直憋在肚子里,一定会憋死的!

那两个蠢货,居然说她的项目不值一提,还会把整个封氏拖垮?

就在今日,封轻扬把她跟傅寒川一起商量的那个老年乐园的项目在家族内提了下,一听她要撇开封家传统的旅游领域,跨足老年人项目,立即遭到了反对。

封轻扬坐在车内,脑子里还是那些人对她讽刺的话。

“封轻扬,你是嘴巴一张,什么都敢说啊?你知道跑去做一个陌生领域,要面临多少困难吗?”

“你拿封家的钱去冒险,后果你承担的起吗?现在旅游行业竞争这么激烈,你把资金抽调,万一资金链断裂,我们封家就会马上完蛋!”

“封轻扬,傅家凭什么跟你合作啊?你以为一个APP项目,我们两家就算联手了?你别忘了,傅家在旅游行业正在抢我们的蛋糕。在APP项目上,看起来我们占了光,谁晓得他是不是又拿这个项目来骗你,指不定就是一招声东击西。”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是生意?我看,你是陷在爱情里面,被人耍得团团转了。你跟傅寒川能成好事,那对我们封家来说就是大好事,可你跟他做项目,还是再歇歇吧……”

“……”

封轻扬用力甩了下脑袋,双手扶着方向盘定定的看着前方,把车开出了车库。

她一腔怒火,所以把车开得很快,一会儿便到了那健身馆,她是这里的会员,每周会来几次。

她甩下车门下车,快要走到健身馆门口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传来道:“你是封轻扬小姐吗?”

封轻扬停下脚步,看着对面一个看起来高高大大很强壮的男人,他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不知道是干嘛的。

她点了点头道:“对,我是。”

男人把玫瑰花递给了她道:“封小姐,有人让我把这束花送给你,你签收一下。”

封轻扬瞅了眼那束花,从小到大,她收到的鲜花很多,这健身馆内的人也有不少来跟她搭讪的。

封轻扬没想太多便拿着笔签收了下来。就在她签字的时候,余光看到那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东西往她身上泼过来,封轻扬眼疾手快,一侧身体躲了过去。

地上冒起了泡泡,显然是重度腐蚀性液体。

男人见出招不成,丢了瓶子立即跳上了旁边的摩托车逃跑,封轻扬哪能就这么放过,当即跑到车上追了过去。

因返城的人多了起来,马路上不像前几日那么空荡,封轻扬使出最好的车技在后面穷追不舍,全部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那辆渐渐接近的摩托车上。

居然敢要毁她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冷笑了下,看起来,有人要动手灭了她啊!

男人急于摆脱她的追逐,回头看了眼,往前看时,前方一辆中巴车开过来,他连忙闪身躲避,却因下雪路滑整摩托车打滑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封轻扬只觉得一股重重的冲击力迎面而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深夜,雪花????还在不停的往下落,窗台已经积起厚厚了一层雪。

手机铃声在空寂的书房内响起,傅寒川猛地被惊醒,睁开眼时眼底还有些朦胧,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视线落在那支手机上。

他捏了捏鼻梁,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腿上趴着的白猫似是受不了那手机铃声的吵闹,从他的腿上跳了下去。傅寒川伸手,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眉心微蹙了下,划开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道:“傅寒川,你可欠了我大人情了。”

傅寒川冷冷道:“什么意思?”

“你来了就知道了,利和医院七楼,七三二四房。”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傅寒川沉了口气,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十一点十一分。他将手机放入口袋,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医院内,封轻扬一下一下揪着手腕上绑着的蝴蝶结纱布带,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傅寒川走进去,看她这模样便皱了下眉毛,封轻扬转头看向他,冲他摆了下手:“来了。”

傅寒川皱了下眉道:“怎么好好的变成这样了。”

封轻扬凉凉看他:“你说呢?”

傅寒川拎着一张椅子坐下来,修长双腿叠在一起,等着她的演说。

封轻扬看他这沉着淡定模样,挑了下眉才说起道:“就在五个小时前,我差点被人泼硫酸,然后我开车去追赶,但是不巧遇上了下雪天,发生了一点小车祸。”

傅寒川看她的伤势,除了她的额头有些擦伤以外,手腕上的伤应该是最严重的了。

“伤得如何?”

封轻扬咧咧嘴唇道:“没什么大碍,不过医生说我有轻微脑震荡,让我观察一晚上。我一觉睡醒来,但是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把你叫过来了。”

若不是路面打滑,她不会为了避开那辆中巴车撞到防护栏上去。

傅寒川的面色很冷,冷得跟外面的冰花似的,封轻扬看了看他:“我受伤,你不至于吓得哭了吧,瞧你眼睛红的。”

她笑了下,难得看傅寒川这一副颓废样子就想调侃一下他。

傅寒川冷冷看她一眼,他道:“这个时候,你觉得我有兴趣跟你耍贫嘴?”

“你刚才说,你去追赶才发生的车祸,那么那个泼你硫酸的人呢?你把人撞死了?还是逃了?”

封轻扬瞪了他一眼,刚才还说不毒舌,以她的性格,她宁可把人撞死了也不可能让人逃了。

她指了指隔壁病房,摸了摸脖子道:“那人还在昏睡当中,摔断了这里。等他醒来,就知道是谁让他做事了。”

这么心狠手辣,对一个女人来说,毁容跟毁命差不多,这个人简直是对她恨之入骨了。

傅寒川的脸色暗沉,身上发出一股冷冽气息来。

先是苏润,现在又是封轻扬,这一连串的事件,是正好撞上了,还是有人在迫不及待?

封轻扬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妨我们来猜猜,会是谁这么狠毒?”

傅寒川抿着唇没回答,封轻扬自顾自的道:“刚才我睡着的时候,梦里就老有一双阴沉沉的眼睛在看着我。我思来想去,虽说我得罪的人不少,但恨到这个程度的……”

“我想了想,这段时间,我也就去了你们傅家老宅一次。那时候在场的就是那位单纯温良,又一心爱慕你的常小姐。那日,如果我不在场的话,常小姐带着全家给你家拜年,也许几杯茶一喝,讨了卓雅夫人的欢心,把旧日不快解除了,你们就又能联姻上了。”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她看我的眼神不那么友好,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封轻扬的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慢悠悠的说完,凉淡的目光看向了傅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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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宠爱的千金小姐,单纯不通人事,谁能想到她身上去?”傅寒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放在膝上的手指慢慢的握紧了起来。

常妍?他只是把她看做一个私心比较重,比较小女人的人,别的不说,她对傅赢很上心,这几年里对他一直很照顾,他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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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伤天害理,不得好死!

莫非同道:“这,就要再问一问那名护士了。”卓雅夫人愤愤一甩手,便往关着那护士的病房方向走去,苏湘已经知道真相,对别的事情并不关心。

她看着苏润,冷声问道:“我问你,我的嗓子到底是怎么哑的?”苏润抬头愣愣的看着她,脸上表情忽然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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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你把天捅了个窟窿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常老先生的眉头皱紧了,与自己的夫人交换了下眼神,常夫人出言道:“苏小姐……”莫非同看着苏湘通红的眼睛,实在是不忍她再说下去,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苏湘,别说了。”苏湘已经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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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我的命运,用不着你来决定!

所有人的人都在等待着苏湘的决定,就在这时骤然一声惊呼响起。

“妍妍——”

众人被这惊呼声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时,就见常夫人的身子半蹲着,手还保持着去抓的姿势,而在她前面,常妍坐在地上,一只手紧握着玻璃碎片,尖锐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从她的掌心滴落下来,将那片玻璃也染红了。

“不要过来!”常妍举着玻璃碎片,压在了另一只手腕上,脸颊狰狞,双目通红的盯着苏湘,一字一字道:“我的命运,用不着你来决定!”

常夫人泪眼婆娑,哭着劝道:“妍妍,你不要这样,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先把玻璃放下来,好吗?”

常守看到常妍这般突兀的举动,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下意识的往前暴怒道:“快把玻璃扔了!”

他刚要往前想把常妍的那片碎片夺下来,只是才往前走了两步,就见常妍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的手腕上一割,鲜血立即从她细白的手腕上冒了出来,蜿蜒流淌。

“我说了,不要过来!”常妍的情绪也非常的激动,那一片划下去的时候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似的,又准备划下第二下。

“好好,我不过去了,妍妍,你别、你别乱来——”常守马上停住了,不敢再乱动,但是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

常夫人吓得心惊肉颤,紧紧的盯着她的伤口,颤着声叫道:“妍妍,你别吓唬妈妈呀!”

此时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常妍,没有人想到,一向娇弱的,怕痛的常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来,而且还如此的狠绝。

常奕拧紧了眉毛,沉声怒斥道:“常妍,你是疯了吗,为了一个男人,你要这么作践自己!到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常夫人眼看着鲜血不断的从自己女儿的手指上,手腕上流淌下来,像是一下下的划在自己的身上一样疼。她对着常奕道:“你别再骂她了,没看到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吗!”

若不是被逼到了角落,若不是绝望到了极点,若不是尊严扫地不忍羞辱,她也不会这么做。

别的人可以不懂她,但是作为母亲的,又怎么会不明白?

常夫人转头看向常妍,哽咽道:“妍妍,到妈这里来,妈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常妍摇着头,眼泪不住的往下落,哭泣道:“妈,再也回不去了……我再也不是你心里那个纯洁可爱的小女儿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妍妍,不会的,不会的……你别做傻事啊……”

常妍只是摇头,鲜血继续不断的从她的手腕上滑落,她的目光移向了傅寒川,哀怨而凄楚,无奈又悔恨,她喃喃说道:“一步错,步步错……”

“走错了一步,我就要为这一步错,付出无数的代价……傅寒川,我走错的第一步,就是爱上了你……”

“我不想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为了能更靠近你一些……为了这一点希望,我才去做那一切……”

“这三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日子……没有苏湘,没有那些让人厌烦的一切,全部的人都很开心……我把自己完全的融入了进去,陪在你的身边,悉心照顾着傅赢,我以为我会取代她……以为日子会一直的这么过下去……”

“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回来呢?”常妍看向了苏湘,“你不回来,那些发生了的事,会随着你离开而一起被人遗忘了。你的身边有祁令扬,有女儿,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一回来,这么多的人都不高兴……你为什么要回来毁了我的梦呢?”

苏湘皱着眉,不知道她的这番理论从何而来,她本就是北城的人,却要被迫离乡背井,而她一个外来的人,鹊巢鸠占了还可以对她横加指责,这是什么逻辑道理?

她厌恶的看着她道:“常妍,到了这个时候,你不反思自己,却怪我回来毁了你的梦?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不属于你的,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你有没有想过我——”苏湘说到这里,倏地停了下来,罢了,说再多,在一个只为自己考虑,只感知自己心情的人面前,去问她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

常妍却吃吃的笑了起来,她道:“你是想说,我有没有想过你,是不是?”

苏湘的眉心动了下,望着她,常妍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十恶不赦的人,是吗?”

说着,她停顿了下,喉咙滚动了几番,地上的鲜血早已经融入进那一滩水中,看着触目惊心。

也许是流了太多的血,也许是情绪悲情到了极致,常妍的身体晃了下,常夫人早已经泣不成声:“妍妍,快别说了,让妈妈快些送你去医院……”

常妍的嘴唇苍白,视线依然直对着苏湘,握着玻璃碎片的手也没有放松过,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道:“你怎知,我在收买苏润的时候,心里没有挣扎过?”

“你怎知,在我知道你被服务员扶着进入酒店房间的时候,我心里没有颤抖过?”

“你又怎知,我在决定放出那段视频的时候,我心里没有犹豫过?”

“你怎知,当我决定买通苏润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寝食难安?那个时候,我每日每夜的睡不着,所以,我才会去做慈善……”

“我不想苏润回来,我一边让日本人为我做事,一边做慈善让自己心安。我买通护士,让她为我做事,我许诺会救她的孩子……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苏湘静静的看着她,开口道:“可是你做了那么多,却依然是左手拿着刀,右手持着经文。你,真的心安理得了吗?”

常妍凄凉的笑了起来,喉咙翻滚下:“可是有一个人告诉过我,要么狠,要么滚。我不想付出了那么多,到后来什么都没有,我不想也不甘心!”

苏湘抿着唇,没有再说什么。

执念是很可怕的,常妍的执念是傅寒川,但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错的是怎么去爱,错的是她的强求,她不该为了爱而把自己迷失了。

苏湘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滩血迹,常妍咯咯的又一次笑了起来,笑停歇了了,她一双眼嘲弄的看着傅寒川道:“傅寒川,我因为你而犯了错,再也无法回头……那么你呢?你是不是……也无可挽回了呢?”

傅寒川紧蹙着眉,侧头看向了苏湘,垂着的手指一根根的紧握起来。常妍看着他的神情,连他眉心皱着的每一处都看在眼底,一声苦笑后,她对着苏湘道:“你过来。”

苏湘防备的看她,这个时候,她不觉得跟常妍还有什么私下话可说。

常妍道:“那个护士想知道的,关于她儿子的脊髓源,我还没有告诉她。你不是爱心大使吗,连那个护士想什么都能够猜到,那么我便告诉你吧……”

苏湘眼睛微动了下,到底是一条生命,而且是她母亲拼尽了一切换来的,她道:“你可以直接说。”

常妍的唇角微翘了下说道:“可我只想对你说,你若不想知道,那孩子被耽误了,苏湘……那护士帮你做了录音电话,你就这么回报她吗?”

她说完以后,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而她的手腕,鲜血从来没有停止过滴落。

常老夫人看着她,想要靠近又不敢,只呜咽着,空气里是她不住的抽泣声:“妍妍……”

杨燕青扶着她,皱紧了眉毛看着常妍,看她的身体晃动了下,自己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下。她本就怀着身孕,连番震惊下又面对着如此血腥的场面,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让她作呕难忍,脸色比起常妍好不了多少。

她难以相信,这样一个体贴温柔的妹妹,会做出这么多错事来,她们曾经有过那么多话说,她也不止一次的劝解过她,可原来,她的心结一直没有解开过,还越陷越深,终至不可挽回。

都说长嫂如母,常妍在北城的这些日子都是她在看管,如今她大变样,令她也自责难过着。

“妍妍,你一直都很乖,别让妈伤心了,你看她都快受不了了……”

常妍回头看了一眼常夫人,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了,她笑说道:“就快了,等我把事情交代结束了,我就听你的话,跟你们回去了……”

失去的鲜血让她浑身觉得冰冷难受,力气也随着那些流逝的鲜血一起被抽走,她的身体歪了歪,勉强的向着苏湘走了两步:“骨髓源……在我的慈善基金会里……”

苏湘眼见着她朝着自己走来,像是临终嘱托似的,察觉到这点时,苏湘下意识的看向了她手里依然还捏着的碎片,果然见她更用力的握住了,鲜血也流的更急了,一条线似的往下落下。

“她想自杀!”苏湘惊叫了一声,而常妍也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朝着她扑过来,这一瞬时,苏湘感觉自己被两股力道所牵引,一个是用力拽她的,一个是用力推了她的。

苏湘一下子跌入一个怀里,还没等站稳脚跟,就听到“嘶”的一声抽气声,她连忙转头看过去,就见傅寒川捂着手背,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里慢慢的渗出了出来。

傅寒川距离苏湘的距离有些远,来不及去拽她一把便只能够快些把她推开,但还是在挡住常妍时被她的碎片所划伤。

卓雅夫人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伤,怒道:“常妍,你还没疯够!”

常妍所有人的力气都聚集在那一刻,那一击过后,她便跌倒在了地上,她怔怔的看着那一片染血的碎片,慢慢的举了起来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常夫人被她这一举动吓得魂都要飞了,惊叫道:“妍妍,你要干什么!”

常老先生早已怒不可遏,可女儿这已经连命都不要了,他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其他,怒道:“快把碎玻璃放下!”

“小妹,你别做傻事啊……”杨燕青紧张极了,肚子的不适让她难受的弯下了腰,强撑着道,“任何事都可以解决的……”

常妍冷冷的笑了起来,对任何人的话都没再听进去,毫无血色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睛里全是死寂,她看着傅寒川,再看了眼被祁令扬护在怀里的苏湘,缓缓说道:“我看错了……你最爱的女人,始终都是她……”

“刚才,我并不是真的要伤她……傅寒川,你骗了我,骗了所有人……你爱的,一直没有变过……”

她的喉咙动着,那尖锐锋利的玻璃碎片扎在她的喉咙,轻易的戳破了她的皮肤,血液迅速从她白皙纤细的脖子流淌而下。

“可我也要你记得,曾经有个人,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

“妍妍!”常夫人眼看着她用力的将碎片扎入了脖子,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瞪着苏湘,身体开始了抽搐。

她挤出最后一抹笑,对着傅寒川,对着苏湘艰难开口,只是她的喉咙里发出了咳咳的哽咽声,只看的到她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常夫人心急的推开了杨燕青的搀扶,立即上前将常妍抱了起来,用沙发上的毛毯将她包裹的紧紧的,浑身颤抖着对常守吼道:“还不快点过来,快点把她送医院啊!快啊!”

常守回过神,连忙上去把常妍从地上抱起来,一番手忙脚乱后才把人抱稳了,往大门外冲过去:“坚持住了!”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所震惊了,从常守的后背看到常妍像是个破布娃娃,毫无声息,垂落的头发在半空中晃动,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门口。常夫人跌跌撞撞的也跟了出去。

空气里沉寂了很久,浓烈的血腥味却随着张开的大门都被风吹散了。

“唔……”一声闷哼,杨燕青手指捂着腹部,额头冷汗滚落,“常奕,不好,宝宝……”

常奕猛的惊醒过来,就见到一缕鲜红血液已经蜿蜒至她的小腿,他没再有任何的迟疑,忙不迭的抱起了她往外跑出去。

常老先生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额头的筋脉爆出,眼底已经是通红一片。

他转过身来,那双看尽无数百态的眼此时愤怒又悲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幕会发生在他们常家人的身上。

“苏小姐,你要一个公道,这样,你可满意了?”愤怒的抛下这一句后,他拂手愤怒的走了出去。

苏湘久久的没有回神,怔愣的看着那一地的鲜血,从客厅一直到了屋外。

不是的,她要的并不是常妍的以命相抵。

常妍最后的一句,她说的是:我的命运,不会交托在你的手里。但是你的命运,一直在我的手里。

她在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能够做的那么狠,对自己,也不会手软的,所以苏湘并不意外她的举动。

看着柔弱的性子,但也是个顽刚性子,只是她的刚烈用错了地方……

苏湘的视线从地上缓缓的抬起来,傅寒川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便这样的相遇了,却也只是相顾无言。

她的嘴唇轻轻的抿了下,侧开眼去,祁令扬看她脸色苍白,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苏湘轻轻的嗯了声,慢慢的往门口走去,这一瞬间发生的事让她心里一片烦乱,而心头大石放下,这一松懈让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多余的力量再继续支撑着自己。

她是被祁令扬半抱半扶着走出去的,傅寒川一直静默的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皱起的眉头不曾松开过。

卓雅夫人终于从刚才常妍自尽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去查看儿子的伤势,一看那伤口都见到骨头了,吓得腿软了下:“伤成了这样怎么都不说啊!”

她急切的拉着傅寒川的手臂想送他去医院,但是却没有拉动他,傅寒川从她的手中收回自己的手臂,莫非同皱眉瞧了他一眼:“走,我送你去医院。”

……

这雪,好像要把来年的雪都下完了似的,马路上的积雪又一次的堆积了起来,再被车轮碾碎。

因着这场雪,车子开得比较慢,苏湘坐在车内,无神的双眼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脑子里盘旋着常妍最后的那句话。她说,她的命运,一直在她的手里,什么意思?

三年前,因为她的陷害,使得她跟祁令扬共度了一晚,让她如愿以偿的分化了她跟傅寒川,远避他乡,那么现在呢?

她又记起了常妍的另外几句话,她说,傅寒川的心里一直都是她……一直是她……

苏湘的手指蜷曲了起来,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苏湘一怔,收敛了神思看过去,祁令扬收回手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淡淡一笑说道:“都已经这么累了,就别再想下去,先休息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色很难看。”

苏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前方的镜子里照出她的脸孔,苍白的很。她长长的吐了口气点点头道:“嗯,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就叫我。”

她的身体往车门歪靠着,闭上了眼睛。这时,后面一辆车开了上来,傅寒川的余光看到旁边的一辆车,也看到了那歪坐在副驾驶的女人,气息沉了沉,莫非同往旁边那辆车瞥了一眼说道:“这时候就别想了,看看你那满手的血,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车子越过祁令扬的那辆车,径直的往前开去,过了会儿就没了影子。

常家别墅距离乔影工作的那家医院近,莫非同便把傅寒川拉去了那里。但他忘了公立医院的病人之多。下雪天又赶上回城潮,路上发出了几起车祸,医院的外科医生都被叫去做急救了,只得叫了妇产科的乔影过来给傅寒川做缝合。

乔影手脚利落,清创了后便拿着针,像是缝衣服似的把那裂开的口子给缝合起来了,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莫非同瞧了瞧她,今时今日的乔影跟以前不同了,没有了那份洒脱劲,眉眼间多了几分冷漠,也不爱说笑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她,这个时候肯定要挤兑几句的,现在却只公事公办的嘱咐几句注意事项,摆明了要跟他们也划清界限。

回忆起以前,她跟裴羡一唱一和的把他欺负的可狠了,现在她却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莫非同轻咳了两声,忍不住的道:“乔影,你怎么不问问傅少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乔影摘了手套,淡淡的扫了一眼才问道:“怎么来的?”

莫非同扬了扬眉毛,心忖道:看吧,还是关心他们这些老朋友的。他道:“被常妍划伤的。三年前陷害苏湘的人,就是她,把视频公布出来的人也是她。”

乔影面无表情的脸这才动了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一旦为爱魔怔了,应该是怎么都做的出来的吧。

有的人为了得到不择手段,有的人为了对方更好也可以不顾一切。

她惊讶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说道:“都已经处理好了,你按照我开的处方单去药房拿消炎药,按照上面的方法每日服药,记住不要吃发物,你可以走了。”

交代结束,她便手指抄入白大褂口袋往外走,莫非同瞪着她:“诶,我说你怎么没几句关心的话啊?还是朋友嘛……”

乔影就像没听见似的,人已经走到了走廊外,连个回音都没给他。莫非同正想追出去再念叨几句,傅寒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莫非同看了看他,因为手机在傅寒川手受伤的那一侧裤子口袋,他也便好事做到底的顺手给他去捞手机。

进来的护士瞧见他弯着腰手指伸在傅寒川的裤袋,拿记录本掩着鼻偷笑了起来。两个大男人都愣了下,看她那眼神就知道现在的有些剧害人不浅。

莫非同轻咳了一声,力持镇定,手机递给了傅寒川:“喏,就快挂断了。”

傅寒川握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拇指一划接听了起来:“如果不是好消息的话,就别说了。”

手机另一端的封轻扬听着傅寒川那不悦到了极点的声音,懒懒道:“如果我说,那个机车男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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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妻子跟母亲同时掉水里,救谁

傅寒川精锐的目光闪了闪,随后淡淡回道:“知道了。”说完,他便将电话挂了,莫非同瞧他所有所思的神情,问道:“又怎么了?”傅寒川将手机放回口袋站起来道:“再去一个地方。”莫非同瞧着他的宽阔背影,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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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我不说什么,你自己来感觉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祁令扬洗了手,掏出手机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让他怔了下,眉头微微蹙起,这是个陌生号码。

手机在屏幕上一划,电话一接通,一个女人谄媚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喂,你好,祁先生是你吗?是我啊,丽怡的妈妈。”

祁令扬斜靠着流理台,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拨弄了下框里的生菜,冷漠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虽然他让保镖把她们保护起来,但只有苏丽怡有他的号码。不过这么一想,倒是猜到她怎么拿到他的号了。他淡淡问道:“什么事?”

魏兰茜那种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此时打电话过来,必定是有什么要说了。不出所料,魏兰茜谄媚的笑了下说道:“祁先生,我这几天在家一直在想着以前的事儿,想起来关于苏湘的一件事,就想约你出来,跟你说一下。”

祁令扬敲了下唇角:“既然是关于苏湘的,为什么不直接打给苏湘呢?”

“这个嘛……”魏兰茜干声笑了笑,“这件事儿挺大的,怕打击到她。”

祁令扬的目光一冷,怕打击到苏湘,恐怕,还不止这个吧?

……

咖啡店内,魏兰茜不时的张望着窗外,面前的咖啡已经是续杯。终于,当看到一辆车上下来的男人时,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还特意拿出包里的唇膏又抹了一遍,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点儿。

祁令扬走入店内,一眼就看到抹了一张大红唇的魏兰茜,跟前几次看到的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大不一样了。他走过去,魏兰茜热情招呼道:“祁先生,想要喝什么?”

祁令扬淡淡看她一眼,坐下道:“我很忙,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快点说。”

魏兰茜明白,她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游走在上流社会的苏太太,她这么落魄,像他这样的人物肯出来见她,还不是看在苏湘的面子上?

“嗯哼——”魏兰茜清了清嗓子,左右环顾了下,挪了下身体压着声音便神神秘秘的道,“祁先生,这件事,可是苏家的大秘密,苏润一直不让我说……”

她眼神示意了下再道:“我把这件事说出来,风险可是很大的。”

祁令扬看她故作神秘的模样,已经明白她什么意思。他冷笑了声道:“苏太太,既然是关于苏家的秘密,苏润也不让你说出去,那么你何至于遗忘,以至于想了好几天,现在才想起来?”

魏兰茜被话一堵,瘪了瘪嘴,实话交代道:“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说真话。这件事,是很久以前,苏润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在日本回国前,他千叮万嘱,不可以跟任何人说。他的意思,等回到国内以后,这个秘密可以让他傍身,养老送终。”

“但你也看到了,苏润他背叛了我,我不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就这么被他坑了。我已经老了,丽怡还小,我得需要点钱傍身。”

魏兰茜思来想去,认为苏润不肯让她把那个秘密说出来,是为了他以后可以跟那个姘头逍遥快活。既然他还没说出来,那她就要快一步捷足先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把要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只有跟苏润一个德行的魏兰茜了。祁令扬漠漠道:“好,那你想要多少?”

魏兰茜见他这么爽快,伸出一只手,苏湘,她再有钱,还能比祁令扬有钱?如今,他是她的男人,又那么关心她,还能舍不得那点钱吗?

祁令扬看了眼笑了下:“我怎么知道,这个秘密是不是像你说的这么值钱?”他的一条手臂横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道,“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不在乎钱,但也不想被这几个人戏耍。

魏兰茜一急,话脱口而出:“千真万确,不然苏润怎么可能这么对苏湘,根本没把她当成是自家人!”

祁令扬微微眯起眼,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咀嚼着她的那句话:“自家人?”

魏兰茜自觉失言,不情愿道:“祁先生,我说的肯定都是真的。至于你肯给多少买这个秘密,一会儿我说了,你听着给吧。”

祁令扬微挑了下眉,坐等她接下来的话,魏兰茜又一次的瞥了下周围,生怕有什么人偷听似的,她的身体往前凑过了半张桌,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道:“苏湘,她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她是沈烟跟别的男人生的野种!”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祁令扬心中一震,声音都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魏兰茜很肯定的再说了一遍,随后道:“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我可不敢胡说。想当初,苏明东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沈烟竟然给他戴了绿帽子,苏湘还能被生下来,还养得这么大,我都觉得是个奇迹。”

祁令扬曲着的手指一根根的握紧了起来,牙关肌肉绷紧了。他根本不再看着魏兰茜,也不再听她后面又说了什么,思绪已经完全被这个秘密所占满了。

苏湘,她竟然不是苏明东的女儿?

这么一想,便有几分相信了。

苏明东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不就把主意打到了苏湘的身上吗?

而苏润,一次次的不顾跟苏湘的兄妹情分,一次次的把她往火坑里推,这,也是事实。

祁令扬低沉问道:“这件事,你还有没有跟别的人说过?”

魏兰茜连忙摆手摇头:“没有,这事儿这么大,我怎么敢乱说。”而且,这还是一条值钱的秘密,她又道,“祁先生,我都已经说了,你不会……”

祁令扬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落下一句话:“稍后,你自己去查账户。”

他的脚步忽的一顿,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低沉道:“这件事,我希望除了我以外,你不会再透露给别的什么人,不然,你会知道有什么后果的。”

魏兰茜达到了目的,自然连连点头答应道:“不会的,我肯定不会再告诉别的人。”

……

苏湘只迷迷蒙蒙的睡了一小会儿就醒来了,感觉自己一直半梦半醒的,醒来脑子里就涨的难受。

她拿起床头备着的一杯水喝了口,身体靠着抱枕发愣。床头柜上手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拿起来一看,傅寒川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想见你。

她本不想回复过去,但他毕竟救了自己一命,便写道:手伤处理好了吗?

1988,地上掉了几截烟灰,但并没有酒杯酒瓶之类的东西。

傅寒川没有心情喝酒,也不想喝酒来逃避自己的问题,更不想借酒消愁。

他坐躺在沙发中,身体斜倚在扶手上,一条长腿伸直了,一条腿曲着,包裹着纱布的那只手搁在曲腿的膝盖上,另一只手则夹着根烟,白色的衬衣衣袖卷到手肘,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片蜜色胸膛。

白色的烟雾弥漫,将他一张俊脸映衬得朦胧,看上去虽颓废,但又好像随时可以露出他冷酷精锐的一面。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微微闪烁的目光不知此时他在想着什么。

茶几上搁着的手机因着信息进来,嗡嗡的震动了下,他立即起身将手机抄手拿了起来,看到苏湘回复过来的消息,直接按了拨号键。

苏湘看着手机界面从信息模式切换成通话模式,不停响着的铃声提示着主人赶紧接听。苏湘过了会儿,在电话就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接了起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想见你。”

“……”

“我想现在就见到你,立刻,马上。”

苏湘半靠在床头,双腿曲着,被子被膝盖顶起一个鼓包,她的右手搁在上面慢慢捻着手指。此时,她却不想见任何人,只想安静的一个人独处一会儿。

她问道:“手,怎么样了?”

傅寒川没有回答她,说道:“想知道就自己来看,老地方。”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了。

他双腿一蹬翻身坐起来,用力抽了一口烟后将烟头摁灭,起身站起,收拾了一番后便拎着外套走了出去。

莫非同在一楼混了会儿,等到裴羡过来,正要上来看看那个自闭者怎么样了,就见他收拾齐整的走了出来。

“去哪儿?”

傅寒川脚步未停,经过两人身边时只面无表情的说道:“有事。”电梯门打开着还未合拢,他径自走进去,并没有要交代去做什么的意思。

莫非同跟裴羡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关上了,莫非同喃喃自语道:“伤成那样了,瞎跑什么呀。”

裴羡看了他一眼道:“只伤了手,又没断腿。”

刚才只错身的那一眼,他看到了傅寒川手上包着的纱布,并无大碍,不过听电话中莫非同说的特大新闻,那家伙的心灵伤应该比手伤更严重。

莫非同想到了什么,脸孔板了板不高兴道:“他该不是耍苦肉计去了吧?”

瞧他那心急火燎的样子,肯定是见苏湘去了,他那种人,什么事不能拿来利用的。

裴羡意味深长的道:“这可未必了……”他侧头看向莫非同,“有些事卖个苦肉计就可以,但这件事上……”

……

私人电影院,苏湘站在包厢门前,她深吸了口气,推开门时,以为会见到傅寒川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的模样,却冷不丁的被抱入了一个怀抱。

傅寒川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人,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清新的气味,低语道:“对不起……”

苏湘整个身体是僵硬的,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闻着那熟悉的香烟味道,只是这烟味中还隐隐的混合了一丝血腥气。

她知道这个抱着她的是什么人。

“放开我,你这样抱着我很难受。”

他的手臂太紧,好像把她胸腔的空气都要挤出来似的。苏湘手指抓着他的手臂,试图挣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些。

但他没有这样抱她太久,深吸了口气后,他松开她,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乌黑的双眸不见锐利,只是依旧深邃深不见底。他的面容严肃而认真,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湘望着他,平静道:“对不起什么?”

傅寒川望着她清澈而淡薄的眼睛,反而有些不敢跟她直视了。

莫非同问他在想什么,他脑子里想的是,因为自己的自负,给她带来的最沉重的伤痛,想的是常妍问他的那句,他所犯下的错……不只是让他推开了她,也给她带去了难以抹平的伤口。

如果说别的那些女人,他不能够说与他全无关系,但还可以挺直了腰背说,那些女人并非他主动招惹,可是常妍呢?

他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留在身边可以挡去不少麻烦,他以为他可以掌控住,却不想自己的这一自负反而招来了反噬……

傅寒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开口道:“常妍……我以为我可以掌控一切,可是我没有想到,她……”

他的手指用力的握了下,对着她清明的眼睛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去说那些话。

告诉她,他利用了常妍在等她回来?

这样的话如果说出口,他敢肯定,得到的不会是她的原谅,更不是感动,而是狠狠一巴掌。

不,他宁可她狠狠打他,也不愿她去联想到他曾经对她也做过同样的事。

利用,这两个字在她眼里,是她最为憎恨的了的吧。

“我很抱歉,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他有些无措的看着苏湘,这一桩桩事,全都因他而起,还要怎么理直气壮的去要求她的原谅?

苏湘的嘴唇抿动了下,偏头看了眼他手上缠着的纱布,已经包扎起来了。她移了目光再对着男人的脸孔,淡淡问道:“她怎么样了?死了吗?”

傅寒川一怔,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说道:“已经抢救过来,但昏迷不醒。”

苏湘平淡的嗯了一声,流了那么多血,要醒着也难。

她直视着傅寒川再问道:“你找我出来,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常妍既然没死,那么她跟她之间的恩怨便不会这么了结。可她跟常妍的恩怨,又不会只是牵扯到两个人。

傅寒川蹙了下眉,苏湘直接说了下去道:“你这么急着找我出来,是不是还想要问我,打算怎么处置常妍?”

“既然事情已经查出来了,所有的决定应该是宜早不宜迟。你担心我坚持要报警,引起傅、常两家大地震,还有卓雅夫人,也会因这案子而被推上风口浪尖?”

或许别的,苏湘没把握说了解傅寒川,可是他是傅家的人,如今更是傅家的掌舵人。她身处过傅家,知道那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地方,傅家的人,可以为了家族利益不顾一切!

“你想劝我就此罢手,放弃对常妍的追究?”

只他一句道歉,就可以将这一切都平息下来?

苏湘冷冷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垂着的手指攥紧了起来。

她怎么决定,是她的事情,他更没有资格来要求她什么!

傅寒川皱紧了眉毛,面前绷紧着的小脸已然愤怒了起来,他却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能苦笑起来,谁让他自己种下了这个因呢?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如今只是自食恶果。常妍有一句话说对了,他犯了无法挽回的错。

他抬起手指,将她垂落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淡淡笑了下道:“不会……我不会左右你的决定。你想要怎么做,我都无权干涉你,也不想说什么影响你。”

苏湘蹙了下眉毛,狐疑的看着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道:“你不怕这件事闹上新闻以后,你们傅氏会引起大震动,甚至影响你在傅氏的地位吗?”

这么大的事,足以让卓雅夫人在董事会受到罢免,傅寒川也会受到她的影响而被迫下台。

傅寒川依然只是一笑,他道:“你担心我?”她这么问,是不是说,她还在乎他?

苏湘瞪了他一眼,冷硬道:“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敢相信,当初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夺到的权力,你最重视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因为我受到动摇了,你会善罢甘休?”

说完她便撇开了脑袋,不想再看他那张脸,她死都不会忘记,当初他是怎么对她的。

傅寒川看她冷硬而带着嘲讽的神情,手指从她的肩膀往下滑,握住了她的手,尽管她还攥着拳。他握住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苏湘可以感觉到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有别于周围暖气的温暖体温,更可以感觉到他胸腔下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她转过头来毛着眼睛瞪他,手臂用力的挣了挣,傅寒川却更用力的摁住了她。

他道:“我不说什么,你自己来感觉。”

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寸。

他知道自己过去对她犯下的错,辩解既成事实不是男人所为,但他自己很清楚,不会再去重复过去的错。

苏湘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贴着他的胸膛,指端依然是他有力的心跳。

常妍说的那些话蓦然的又一次的闯入脑海里,她的手指像是烫着了似的颤了下,这回没再顾及他手背的伤,猛地抽了回来。

苏湘的心绪不再平静,双目晃动了下,只觉得喉咙渴的慌。

“我回去了。”说着她便转身匆匆离开,不再去看那男人是什么表情。

傅寒川也没有再追上去,看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他淡淡的笑了下,漫步走回到沙发坐下……

苏湘这一路开车回去,思绪都是杂乱的,路上闯了红灯都没在意。回到湘园,苏湘用力的握了下方向盘沉了沉气息,这个时候不是去管别的事的时候,那么多事还在等着她,而且……一朝被蛇咬,还不怕吗?

她闭了闭眼,等彻底冷静下来了,推开车门下车,一抬头,却见门口屋檐下,祁令扬单单的站立在那里。

苏湘默了默走上前:“我……”

祁令扬道:“晚饭做好了,进去吃吧。”

他先转身进去了,不再发一言,吃晚饭的时候也不见他说什么,连珍珠逗趣卖萌他也只是虚应的笑了下,偶有跟苏湘眼神接触时也立即躲闪开了。

苏湘按捺着,一直到他离开前,她叫住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跟我说?”

若是以往,他定要问她刚才去了哪里,可反而是他先避起她来。

他说过,以后再有任何事都不会瞒着她的。

祁令扬沉着眉眼,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脑子里全是那个关于她的秘密。

她才刚刚知道常妍做下的那一切事情,若再让她知道那些……一下子承受那么多,她受的了吗?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跟她的命运,连接在一起的并不只是苏明东、苏润的那些算计,就连身世都如此相同……不,比起她,他已经算是幸运的……

苏湘疑惑的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的看着她,她开口唤了一声:“令扬?”

祁令扬回过神来,他轻咳了一声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马上转了话题:“春节假就要过了,除了常妍的那些事,别忘了你还有工作室的工作要处理,别为了私事把公事耽误了。”

“嗯。”苏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打开车门,车灯一闪,划破漆黑暗夜,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马路上。

又过一天,苏湘趁着苏润醒来时准备再去医院,祁令扬在电话中却说道:“不急于一时。忘了我跟你说的,事情一件件解决。眼下苏润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不会跑了的。等常妍的事情结束了,再集中精力去解决以后的事。”

祁令扬撤了保护苏丽怡母女的保镖,但在医院守着的那两个保镖却一直还在。一来是防止有人暗害他,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苏润逃脱。但从目前迹象来看,苏润反而过的四平八稳的,甚至乐于在别人的监视下。

祁令扬停顿了下,再说道:“常妍,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件事你想清楚了。我不希望你是因为逃避去想,才去再追究别的事情。你知道,这每一件事,对你而言都不会是简单轻松的。”

“甚至,有可能更难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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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不知道,冷战了

坐在电脑桌前,苏湘愣愣的回想着祁令扬的那一句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关于她是怎么成为哑巴的,这件事,比起之前常妍的作恶,会更难面对吗?

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可是他知道什么呢?

还有常妍,她既然没死,她就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可到底要怎么做,才会让她受到惩罚,又不会让自己又一次的深陷舆论?

而且还有常家跟傅家两方的纠缠,也是让她头疼的。

傅寒川……

苏湘一想到在电影院傅寒川说的那些,心中就觉得更加烦乱。

她拍了拍脑袋,暗骂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他钻入脑子的空隙。待收敛了神思对着电脑一看,面前的屏幕上,她准备的关于新年开工时的讲话稿子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字,连一句句子都拼不起来,反而夹杂了很多苏润、常妍的名字,还有傅寒川三个字。

她吓了一跳,连忙删除了重新写。看来祁令扬说的没错,她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得清除一些才有精力去应付别的事情。

苏湘喝了口咖啡提神,集中精力重写发言稿,一直忙到很晚才关了灯去休息。这期间都没打开手机看一下,待洗漱结束后拿起手机一看,里面有一通留言,祁令扬好像猜到她会熬夜似的,给她QQ上发了一只打瞌睡的熊猫,暗示她明天会有熊猫眼。

苏湘撇了撇唇,回过去道:明天的开工红包没有你的份了。

发开工红包是每年的惯例,预示新的一年大吉大利,财源滚滚,祁令扬虽然不是她工作室的人,但给她的建议从来没少过,是她的创业老师,所以这份红包她要意思一下的。

手机叮的一声响了下,他发过来一只大红包,开工大吉,一顺到底。

令狐无疆:红包不可以少于这个数。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苏湘皱了皱鼻子,回道:睡了,晚安。

祁令扬看着屏幕上的晚安动图,淡淡的笑了下,只是那笑意有些沉甸甸的。

他既希望她可以晚一点知道那个秘密,又知道她已经追查了三年,等常妍的事一结束,就再也没有理由拦住她了。如果真相没有那么残酷,这该多好?

……

新年开工第一天,来工作室报到的人比起去年年底留下的人数又少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是门店经理,苏湘猜想稍后就会收到那几个人的辞职报告了。

去年的最后一个季度那般动荡,产品都差点卖不出去,对工作室的信心降低可以理解。苏湘此时更能理解为什么祁令扬希望她振作精神一件件对付事情了。

面对昔日伙伴的离开,心里确实挺难过的,若她再心思烦乱,以后工作室就真的这么走下坡路了。

她深吸了口气,提起精神开始一番激励致辞,然后发了开工红包便散会,门店跟工厂那边的员工红包则让相关负责人下发下去,最后一个红包,她捏在手里笑了下,放入了抽屉,然后亲自去了那个缺了经理的门店,也就是那护肤品门店发红包。

到了门店,不出她所料,店里的店员也没剩几个了。苏湘把开工红包发了,说了几句激励的话,就地提拔了一个工龄最长的人做经理。

“那些现在离开了我们的,以后或许还有机会再见面,但我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是我们比起以前更好的时候。”

也不怪那些人不讲情义气,没有拿了红包再走人已经是很厚道了。

接下来便是一个个门店以及工厂的巡视,一直忙到傍晚才回到湘园。

晚上祁令扬照常来湘园,苏湘把红包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只捏了下厚度连拆开看一下都没就直接放入了西服胸口内袋。苏湘笑问道:“不看一下?”

祁令扬瞟了眼坐在地毯上,眼睛直勾勾瞧着他的珍珠笑说道:“看一下就没了。”

珍珠这个年纪,对红包正是着迷的时候,苏湘吐槽道:“小气。”

祁令扬看她没有无精打采的模样,说道:“这么看,有些女企业家的风范了。”

对于初创业的人来说,遇到困难挫折肯定不会少,但有些难过是因为人。一起打拼,一起吃苦忍耐下来的人离开了,心里是很失落的。

苏湘抿唇笑了下道:“你早知道会那样,所以昨天才提醒我?”

祁令扬拎开一张座椅,按着她的肩膀坐下道:“创业,最难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全面盈利。很多人到后来负债累累,难以坚持。按照你的预订计划,等少年团推出来以后,回形针系列的护肤品便可占领一定市场,但是这个计划半途夭折了。”

“你的工作室分为三个内容,营运了两周年,目前勉强维持了营收平衡,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但你也要看到,这里面有因政策优惠而受益的部分。其中亏损最大的护肤品系列,虽说决定走国际路线,又有帝梵家族的支持,但是针对欧洲人的皮肤设计新产品,这不会是个短的时间。”

“而在国内的门店,你还是要继续国产护肤品,这些门店才能够生存下去。对那些离开的人,她们之前或许可以熬过一个两个冷冬,但是太多的冷冬,看不到希望时,离开是很自然的事。”

“你能够摆正心态来看待,说明你挺过去了,以后也会越来越习惯这种……”祁令扬斟酌了下,“缘分。”

人跟人之间,因为公事上的合合离离,也能称之为缘分吧。

他淡淡看她,想到了一些事情,微动了下眉毛便没再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正好张妈端了饭菜出来,他拿起碗筷:“先吃饭吧,一会儿有时间再教你一些别的。”

她手上有别的事情做,总好过她还有闲工夫惦念着苏润那边的秘密。

这个开年便在后面几天的平静中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元宵节。

傅家老宅,傅寒川带着傅赢从老爷子那栋楼走出来,一大一小两个脸色都显得沉重。

傅赢走了一半路,站在一棵腊梅下不动了。本该是花香正浓的时候,这棵腊梅却光秃秃的,今年一个花骨朵都没长出过。

傅赢仰头看着傅寒川,小脸郁郁寡欢,两道眉宇之间挤出来一个小鼓包。傅寒川看他欲言又止的,说道:“怎么了?”

傅赢抿了抿小嘴,抓着一根光秃的树枝拉扯,纠结了下才问道:“爸爸,太爷爷会死吗?”

孩子虽小,但也知道过年时候是不可以说不吉利的话的,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大不敬。

但是刚才老爷子没有醒来看他,以前他来的时候,太爷爷都会看看他的。

傅赢偷听到了傅寒川跟医生的对话,医生说,傅老爷子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很有可能在一场睡梦中就这么去了。

傅寒川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要明白,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傅赢抿紧了唇瓣,似乎还有些不能接受,闷闷的走进了屋子里。卓雅夫人看了眼走进去的小家伙,侧头看了看傅寒川,她冷声道:“我有话要问你。”

傅寒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要更加冷漠一些。卓雅夫人眉头皱了下,心里升起了不满,脸色也便沉了下来。

她道:“你不让我跟傅赢见面,这是什么意思?”

新年这几日,正是一家子团聚享受天伦的时候,可自从在常家事情以后,傅寒川便没有再让傅赢回来过老宅,也不再让卓雅夫人接走傅赢,说白了,就是禁止傅赢跟卓雅夫人再有接触。

傅寒川看着远处,薄唇开合,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他道:“夫人以后还是少跟傅赢接触。”

卓雅夫人听到那个称呼,睁大了眼睛怒道:“你叫我什么?夫人?”

她亲生的儿子,居然跟别人一样的叫她夫人?

傅寒川抽回视线,冷淡的落在她脸上,对视着她的双眼,说道:“如果今天不是过节,我不会带着傅赢回来。”

老爷子时日无多,傅赢到底是老爷子心尖上的宝,让他再多见几次,以后也只会是一次比一次少了。

卓雅夫人一震:“你,你是防着我?”

傅寒川闭了闭眼,母子一场,他不能说什么,只开口道:“傅赢还小,我不希望夫人灌输给他你的那些思想。”

在常家那些事以后,他已经明白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卓雅夫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得到儿子的这几句话,她笑了下,笑容讽刺又伤心。

“常妍说,你心里一直有那个女人。你找封轻扬,也只是为了瞒过我,怕我再去找她的麻烦吧?”

不只是为了瞒她,还有瞒过了常妍。

常妍那个女人,做的事情让她愤怒,但有一件事她倒是做对了。她试探出了傅寒川的真心,他为了那个女人,居然做到如此地步!

这件事,她本来想第一时间去质问他的,可一想到两人之间紧张的母子关系还是按捺了下来,等过段缓和时间再提。但她没有想到,是她想的太好了,现如今,不是她能不能改善母子关系,而是她的亲儿子,决定要跟她撇清关系了!

既然问起了,傅寒川没再否认,直接承认道:“是。出在苏湘身上的事情疑点很多,又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我便让封小姐帮了这个忙。”

“对了,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希望夫人不要再去找封小姐。她并非你希望的傅太太。”

有了前车之鉴,傅寒川以后再也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尤其是不会再让卓雅夫人做出拉拢的举动酿出祸患。

封轻扬跟他只是合作关系,但就怕卓雅夫人私下再有举动,跟封家那些人有牵连,那便又是一个常家了。

卓雅夫人冷睨着他,仿佛这个儿子不认识了似的,她道:“好。可是从你把封轻扬带着去参加宴会开始,外界就是你跟封轻扬热恋的新闻,这,你要怎么摆平?”

傅寒川默了下,说道:“很快,外界就会知道,傅寒川跟封轻扬分手了。”

沉稳的话音落下,望着傅寒川平淡的脸色,卓雅夫人的唇角翘了翘,嘲讽道:“好啊,不愧是傅寒川,设计这一出戏的时候,连收尾都想好了。”

“你用一个封轻扬,就让守了你三年的常妍退了场……这三年里,你留着常妍,也只是为了防止我在你身边安置那些女人吧?”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卓雅夫人冷冷的笑了起来:“傅寒川,你倒是好啊,连我也防着,设计着。我是你亲妈,你为了那个女人,防着我,以后,是不是为了她还要跟我断绝关系?”

傅寒川的脸上没有什么波动,垂着的手指却慢慢的握了起来,他淡淡道:“夫人,你身体不好,别再动气。”

虽是一句劝诫,说了比不说还要让人伤心气愤,面对儿子的背叛,卓雅夫人大失所望,怒道:“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在你背后,一直支持你扶持你的人,是我!”

“我让你跟那个女人分开,是为了你好,就为了这件事,你要跟我生分,还要隔断我跟傅赢的祖孙情谊?”

傅寒川握了下拳,继续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不咸不淡的道:“夫人,傅赢也是她生的,你看着他的时候,会不会想到她?”

“你别跟我狡辩!”卓雅夫人狠狠一挥手,气怒的打断了他,说到底,他是觉得她会影响了傅赢,就是这个意思!

她指着他,气得手指打颤:“你好啊,你真是好样的!”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气息更沉了些,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到了唇边又给吞了回去。

事到如今,陷害苏湘的人已经找出来,他可以放心承认自己的本意,可面对盛怒的卓雅夫人,他想了想,并没把跟苏湘还在婚期中这件事说出来。

他无法保证,盛怒中的卓雅夫人,会不会做出更加不理智的事来。

回去的路上,傅赢瞅了瞅傅寒川问道:“爸爸,你是不是跟奶奶吵架了?”

傅寒川直视着前方开车:“没有。”

傅赢转了转眼珠子,噘了下小嘴,暗忖道:爸爸肯定说谎了,他都没跟奶奶说话,也不看她,两人都生气着呢。

这个就叫冷战吧。

晚上,傅赢偷偷的看了眼书房的门,确定那门关牢了,躲回房间里给苏湘发消息说:他跟奶奶吵架了。

苏湘看着这条消息,儿子想同她聊天,她便顺着话题回复过去问:为什么吵架?

傅赢:不知道,冷战了。

苏湘对着“冷战”那两个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不过,傅寒川跟卓雅夫人吵架,真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场面。

两个都是不肯服输的人,都是冷硬无比的人。

但是,卓雅夫人一向对傅寒川要求很高,又一心以他为中心,就算傅寒川有时候顶撞她,她也不会生他的气很久,现下两人关系僵到打冷战了,这就奇怪了。

苏湘搓捏了下手指,有过几秒钟的怔忡,心里隐约有了个答案,她摇了摇头,很快将自己从那个思绪里抽离出来。

傅赢的又一条消息发送过来:太爷爷的身体也不好,医生叔叔说,他会醒不过来。

苏湘看到傅老爷子的消息,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能够跟傅寒川结婚,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傅老爷子。当年若不是他病情严重,急于见到傅家第四代,傅家也不会同意她嫁入进去。

在傅家的那三年里,她去见他一面还要经过允许,对那位老爷子,也说不上什么感情。

那位老爷子本就已经是风烛残年,熬了这么多年,应该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传说中也曾叱咤风云的人物,到最后的归路,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苏湘回道:这个世界,有生命离开,也有新生命会到来。在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就是一个新生命。从此以后,你会吃到很多好吃的,不好吃的东西。也会见过很多不同的风景,遇到高兴的或者不高兴的事。

但更重要的是,你会遇到很多人,包括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任何的人。这些人里面,有人会陪着你很久的时间,也有的只能陪你一小段时间,但是总归会分开。遇到跟离开,只是时间的问题。

苏湘不知道,她说这么多,傅赢能不能明白。但是生老病死,还有那么多不可知的意外,造就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长短。她不希望傅赢恐惧死亡,至少,不要像她那样去第一次的认识什么是死亡。

傅赢看着那段长长的文字,反复看了几遍,然后问道:你也会死吗?爸爸也会死吗?

苏湘看到这个,心里梗了下,她慢慢写道:生命有长短,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既然活着,就要做有意义的事,到最后才不会遗憾白白从这个世界上活一回。太爷爷,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很厉害的人,他还见到了你的出生,看到你长大,我想,他对这一生应该会觉得满足了。

我生了你,看到你平安快乐长大,再以后看到你结婚生孩子,我也会很满足。但是从那以后,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就是你的妻子跟孩子了。

对了,你现在还跟连良联络吗?想她吗?

傅赢小脸一红,写道:我要睡觉了。

真是的,他可是很认真的问她问题呢,怎么可以问他的私事。

小家伙心里舒服了,正想再说些别的时候,听到门口走廊有脚步声,立即把手缩回了被子里,眼睛一闭就做出睡熟了的样子。

儿童房的房门并没有关严实,傅寒川轻轻推开门进来,看到房间明晃晃亮着的灯,对着床上的小家伙道:“以后装睡记得把灯关了。”

傅赢揉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假装醒来:“啊,我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他拿起枕头旁边翻开的书,就这么看了起来。傅寒川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想找她说话就光明正大的,没不允许你找她。”

傅赢装模作样翻过一页图册,傅寒川淡淡道:“跟她说什么了?”

傅赢:“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

“是啊,随便聊聊。”小家伙心情看上去还挺好的,没在傅家老宅时那样心事重重的了。

傅寒川瞥了他一眼,走过去把灯关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臭小子,还瞒着他。

傅寒川走回主卧,对着一室冷清沉沉的吐了口气。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灯也随之熄灭了。却在这时,房门悄悄被打开了。另一侧可以感觉到被褥被掀开,床铺微微下沉。

傅寒川睁开眼对着天花板淡声道:“干什么跑过来了。”

傅赢往他那边挪了挪,贴在他的身侧,与他保持着一模一样的躺平姿势,小家伙道:“我还是有点害怕。”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不管多勇敢,初初接触到死亡时,心里依然会有恐惧。

傅寒川偏头看了他一眼,揉了揉他的头发道:“你距离那天还远着呢。”

傅赢侧过身体,往他怀里钻进去,闭着眼睛含糊道:“爸爸,你跟她都不要死,我也不要你们老……”

“嗯……”傅寒川一条胳膊枕在脑后,瞧着天花板,另一只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背,目光微微闪烁,片刻之后终是以一记叹息作为睡前的最后晚安。

……

苏湘让常妍安稳度过了这几日,是因她伤重,若等她一醒就去找她算账,怕她承受不住真的死了。等医院那边消息传来说常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不再靠着氧气机活命,苏湘这才再次走入了医院大门,跟她,总该有个了结。

在她下车之时,另一辆车也开了进来,苏湘起初没在意,径直往前走时身后一道声音却叫住了她。

“苏小姐……”

苏湘转头看过去,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人,脸色微动了下。面前这个人,听过很多次,但真正面对面见面的,只有那么一两次。

她问道:“封小姐怎么也来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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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苏湘瞧着封轻扬,不知道她来意为何便没有开口,封轻扬抬起手晃了下道:“我也是找她,一起?”

“你找常妍?”苏湘倒是诧异了,随即想到在常家的时候,常妍说到的那些话,苏湘看向封轻扬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带着一点探寻。

不会是……常妍还疯狂的攻击了这位封小姐?

可是,最近没出什么关于封家的新闻,那能是什么呢?

封轻扬淡淡笑了下道:“是啊,我听说她醒过来了,有些事儿得跟她好好聊聊。”说着,眼底闪过一道厌恶又凶狠的神色。

苏湘微微蹙了下眉,不知道常妍又做了什么,让人上赶着来跟她算账。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常妍,如果一直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就不会有今日这许多事了。

苏湘轻点了下头,往大楼里走进去。电梯里,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安静的能听到电梯运作时的轻微的声音。

封轻扬透过光洁的钢板反射瞥了几眼苏湘,在电梯门打开之前,她忽然开口道:“苏小姐,一会儿聊完事情了,可否一起喝杯咖啡?”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她站在电梯门口等着苏湘,好像她不答应,就不让她出去似的。

苏湘看了她一眼,道:“可以。”

封轻扬抿唇一笑,这才迈腿走了出去。

常家人在病房门口安置了保镖,不让任何人打扰常妍养伤。苏湘走到门口,便有保镖拦住了她,粗暴的道:“常小姐不接受任何的探视,不管你是谁,都请回吧。”

苏湘微微翘了下唇冷笑:“这么说,常先生跟常夫人希望我带着警察来探视了?”

保镖眉头一皱,看出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没那么好打发,冷声道:“你等一下。”说着便掏出手机走到了一边,苏湘瞧着他拨号,提醒道:“你可以跟他们说,我姓苏。”

那保镖回头看了她一眼,在电话中如实说了,几秒钟后,保镖拿着手机走了回来,把手机递给她道:“常夫人有话要对你说。”

苏湘淡淡看他,把手机接了过来:“常夫人,是我。”

电话里,常夫人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天事情都说清楚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妍妍好不容易才抢救了回来,非要把她弄死了才甘心吗!”

苏湘无语的笑了下,她道:“常夫人,你也说了,那天只是把事情弄清楚,可是这件事怎么落幕,我是否该要个说法?”

“你——”常夫人为之气结,“她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放过她?”

苏湘听了只觉得好笑,为什么这些人会以为常妍抹了脖子,就是一笔勾销了?难道是她这段时间没来找他们的麻烦,就觉得她不再追究了吗?

“常夫人,如果是你,你会就这么算了吗?”苏湘顿了下,不想在电话中谈这件事,她道,“既然常妍已经醒来,我希望能够尽快的把这件事了结。”

那天不欢而散,她没有常家人的联系方式,也不想借别的人嘴去通知他们,反正只要她过来医院,那些人不管在不在,都会立即到场的。

在这之前,她已经通知了卓雅夫人也到医院来,她打算一并解决了,不想让这件事再占据她的时间,她的生活。

苏湘说完把手机还给保镖,那保镖看了看她,这回不敢再耍横,只默默的站回到门边去了。

期间,封轻扬一直在打量着苏湘,她的语气表情,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跟她那瘦小单薄的身量都无法匹配。

就是这么个女人,让傅寒川又爱又没辙的,有意思了……

这时候,苏湘侧过身来,对着封轻扬道:“封小姐先?”

如果只是来探病的话,什么都无所谓,但她跟常妍是私怨,人情债是没办法一起讨的,她也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去羞辱一个人。

封轻扬微微一笑,说道:“苏小姐的事似乎更严重一些,我今日反正没什么事,可以再等一等。”

她对着苏湘点了下头,往前面走廊走去,在护士台那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来,拿着手机打游戏,一副自在模样。

苏湘的手指握在了门把上,气息微沉了沉,只要她手指稍微用力,这扇门一推开,面对的就又是一场苦战了。

她唇角微微一扯,有些无奈。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有些事,不只是在追寻的时候痛苦异常,要一个最终结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门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病床上的常妍。她闭着眼,脖子上缠绕着白色纱布,搁在被子上的两只手也是如此。

听到脚步声的常妍睁开眼,看到苏湘的时候平静的神情明显变了下,同时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下。

苏湘走到床侧,居高临下的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回,视线再落到她的面上冷冷道:“怎么,怕了?”

常妍的喉咙伤了,这个时候说不出话,只痛苦的摇了摇头,对她满目憎恨。

苏湘开口道:“你放心,我不是你,不会要你的命,但也别天真的想我只是来探望你一下。”

常妍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苏湘看了看她的脖子,微微弯下腰,门口的保镖一看到她的举动,马上走了进来警告道:“小姐,请你别乱动。”

苏湘的手上拿着常妍摘下的氧气罩,戴回了她的口鼻上,她回头冷冷看了那保镖一眼,保镖站在原地没动,没有再前进也没退回门口。

苏湘转过头,对着常妍道:“我以前做公益的时候,遇到很多想要自杀的残疾人。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残疾的身体很没有用,让自己没有尊严,也拖累了家人。”

“但是,他们告诉我说,原来死也是一个可怕的过程,死过一次没死成,就不想死了。他们想要好好活着,等待希望……”

常妍防备的瞪着她,急促的呼吸很快便让呼吸罩蒙上了一层水汽。

苏湘看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两步,拎起一旁备着的椅子坐下,她淡淡的看着常妍,继续说道:“当初你有勇气害人,有勇气杀人也有勇气自杀……你在常家那么多人的呵护下长大,你可以天真,但别用天真害人。”

“给你戴上氧气罩,是不想一会儿你听到我说的,你这一口气提不上来,真把自己折腾死了。我不会怜惜你的命,也不觉得你的命比别人的珍贵,趁着你们常家的人还在路上,这会儿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记住,别再以为自己的爱很伟大,认为自己无辜,别人都要来迁就你的心情。我不姓常!”

苏湘说完那些,便不再开口,不过一双眼一直瞧着常妍。

这是她跟常妍以及卓雅夫人的恩怨,所以,她必须当着她们本人的面,把这件事解决了,而不是因为常妍受着重伤而直接去跟常家的那些人谈判。

常家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杨燕青因为常妍的事受到影响,紧急住了妇产医院保胎,又加上刚开年需要忙着公司的事,常家人也是忙的焦头烂额,等常妍伤势稳定下来这边就交给保镖全天守着,常夫人刚探视完女儿回去,又急匆匆的赶过来,气都还没喘匀。

苏湘站起身来,漠漠的看他们一眼,对方也没什么好脸色对着她,常守上来就怒道:“我妹妹变成这个样子,你还想怎么样?”

苏湘瞥了眼常妍,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静默着没出声。

不过,她不出声不是怕了他们,而是她在等一个人,不想浪费唇舌罢了。

又过了几分钟,卓雅夫人也出现了。见到苏湘,她的面色更加阴郁,连看她一眼都觉得眼睛疼似的侧过头,对着床头柜硬声硬气的道:“你又想怎么样?”

苏湘瞧了她一眼,猜此时卓雅夫人心里肯定想掐死她的心都有,可她如今捏着她的把柄,她又拿她没有办法。

苏湘的目光在常妍跟卓雅夫人之间来回一扫,开门见山道:“我跟常妍,跟你卓雅夫人的恩怨拖了三年,我希望今天就来个了结。”

她顿了一下,微微抬起下巴,直视着前方道:“我要你们公开道歉,用常氏、傅氏的官方账号,以你们的个人名义道歉,我的视频在网上前前后后传了多少天,你们的道歉就挂多少天,至于这道歉内容怎么写,必须要我满意。”

“还有,所有关于这件事的视频、图片,不管是个人微博,还是营销号文章,必须一条不留,不留一丝痕迹。”

一听这内容,便有人迫不及待的跳起来了,卓雅夫人指着苏湘,“什么,你——”

苏湘不想听她什么指责,没让她打断便继续说了下去:“另外,由于我的个人名誉受损,而导致我的工作室,以及残联名下的慈善机构受到的损失,你们要做出赔偿。我已经找评估师估算过,这些你们可以看一下。”

她从包里掏出两份评估书直接递给了常家人,以及卓雅夫人。“我工作室的赔偿,请你们打入我的工作室账号就好,至于慈善机构的,则以对我道歉的方式,以捐款的名义打入进去。”

说完,她便停下来不再开口,淡漠的眼依然直视着前方,脸上是没有丝毫商量的表情。

那份评估书,没有人看一眼,毕竟钱,对于这两家人来说,都只是小事。

常老先生眉眼深沉,胸口很用力的起伏了下。他这个年纪的人,见过了太多大风大浪,按说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除了自己女儿做下的事,还有今日,苏湘提出的这个要求。

“苏小姐,你可知,用常氏的官方账号对你公开道歉,对常氏有什么样的影响?”

一家不管不是在国内还是全球都排的上号的大集团大企业,对一个小人物公开道歉,会引来多少侧目,又有多少人议论纷纷?

虽然是以常妍的名义道歉,但是谁都知道常妍是常家的人,代表的就是常家,区别并不大。

对于卓雅夫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卓雅夫人这辈子都是以傅家傅氏的利益为重,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要求,马上气怒叫道:“苏湘!”

常妍听完苏湘的那些话后,果然呼吸更加的急促了起来,呼吸罩上的水汽蒙了一层又一层,她的一双美眸睁红了,愤怒的瞪着苏湘,挣扎着要下地来,手臂上插着的点滴管子啪啪的敲着杆子。

显然,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连累到了常氏。

常夫人忙上去摁住她,回头对着苏湘语气沉沉道:“苏小姐,你要追究可以,但也别太过分了!”

苏湘偏头看向了常妍,淡漠道:“怎么,你急了?气了?你自己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呢?”

她收回目光看向常老先生,说道:“常老先生,当初,因为贵千金犯下的错,对我以及我个人工作室造成的恶劣影响,你们应该也清楚吧?”

提出这个要求,是要恢复她个人名誉的同时,也是要让他们也去经历一下那种煎熬过程,况且比起她的视频影响,一个道歉,已经算是轻的了。

苏湘道:“比起常大小姐入狱这件事,我觉得道歉的方式,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若是你们不能接受,我也可以选择去警局。”

“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答应下来。”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常妍,冷笑了下道,“因为如果报警的话,一旦被媒体闻到一丝风吹草动,她所做下的丑事,便会原原本的被还原出来,不……还会有人添油加醋,看图说话。”

就像她那样,被人意Y淫出无数个版本,臭名远播。

“这样一笔账算下来,怎么都是划算的了,不是吗?”

“常小姐只是因为求爱不成而在上流社会丢了面子,但是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而且还有案底,这辈子要想找个好男人嫁了,别人也要想一想,敢不敢娶了。”

所有人都铁青着脸瞪着苏湘,恨不得把她撕了。

常守咬牙切齿的道:“苏湘,你还是做个哑巴比较好!”

苏湘轻轻的笑了下道:“常先生,就算我是哑巴,也有要求公道的权利。”她的面容沉了下来,严肃而认真的看向了常妍,“若非念在你曾经照顾过傅赢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安稳的等到今天。恐怕你住着的不是这舒适的VIP病房,而是警方安排的特殊病房了。”

这些个要求,是她反复思量才做下的决定。

不管当初常妍是安着什么心留在傅赢身边,她照顾过傅赢,对他用心过,对他真心过,她不能完全抹灭。

她记得傅赢生病的时候,是常妍守着她,也记得她不在的这些年,常妍给了他温暖。

傅赢把她当朋友,她不想把这一切都看成是一场利用。对孩子来说,她希望给他留下些好的一面,别让他的世界充满了诡计跟邪恶。

“至于你……”苏湘回过头来,面对着铁青脸色的卓雅夫人,“夫人,你是傅赢的奶奶,我必须要给你留下遮羞布。不要让孩子把你看成童话里的老巫婆。”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她不想傅赢也为此事付出代价,要他去面对他们上一代的这些丑闻。

说到底,一旦她报警指控常妍,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虽然卓雅夫人及时止住不会受到什么大的责罚,但是这丑闻也会被人挖出来。

“你——”卓雅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差点气晕了过去,牙齿都快咬碎了。

老巫婆?

在傅寒川的眼睛里,她狠辣恶毒,在这个女人眼里,她是老巫婆?

可她这个时候,找不到任何的词语,任何一句话可以说出来。

苏湘道:“我的话都说完了,这件事的解决方法,我只接受我提出来的,不会再有别的妥协。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考虑,若不能,我会带着另一个方式再来寻你们。但到那个时候,恐怕就是带着警方一起来了。”

说完那些,她便没有再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道歉,让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低下她们高贵的头颅道歉,比砍了她们的脑袋还痛苦,更何况是在公众面前。

这个惩罚,足够让她们日日锥心,更何况还拉上了公司做垫背,那些受到影响的人,对她们的怨愤不会轻的。

苏湘走出房门口,脚步一顿,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远处,封轻扬侧坐在椅子上,看到苏湘走过来,她看了眼时间道:“比我预计的时间要短很多。”还以为要跟那些大人物再较量上很久的时间呢。

苏湘道:“我只是喜欢速战速决的方式。”

有些人有些事可以慢慢磨,可对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只能靠闪电战结束。一旦给了他们空间时间,等他们回过神来,那些已经存在的证据都能够被抹灭。

况且,新的一年了,她的工作室必须要尽快有起色,不然对那些信任她的人,她没有办法交代。

两大集团公司的公开道歉,这热度赶得上当初她失利了的舞蹈大赛所造成的损失了吧?

封轻扬点了下头道:“好,我也争取尽快,不过苏小姐,这样就要麻烦你等上一等了。”

苏湘张了下嘴唇,封轻扬摆了摆手已经往前走去,声音落下来道:“苏小姐,今天我们不谈,以后也会谈的……”

苏湘瞧了她一眼,只得摇了摇头,走到自动贩卖机那边买了一杯热茶坐下来。

另一边,封轻扬走到了病房门口,正好卓雅夫人青着脸走出来,两人交肩而过,卓雅夫人脚步都没停留一下,哒哒的高跟鞋声音踩得跟机关枪似的,恨不得把地面给踩碎了,看得出来,她已经是气怒到了极点。

封轻扬微扬了下眉毛,再看病房里面那些人的脸色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知道苏湘到底说了些什么,能把这些人弄得一脸咬牙切齿又莫可奈何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当有人注意到封轻扬的时候,常夫人一脸气怒,同时也下了逐客令,“出去!”

她可没有忘记,他们去傅家老宅的时候,这个女人也在,而且是怎么帮着卓雅夫人,让他们颜面无光的。

常奕沉沉的道:“封小姐,你来又是做什么?”

封扬轻漫步进来,视线盯着常妍,看到她的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她,她勾唇讥讽的笑了下,摸了摸脸颊道:“常小姐,干嘛不敢看我,我这脸又没花,更没被硫酸腐蚀,没这么可怕吧?”

常妍呜呜的摇了摇头,身体往常夫人身边偎过去。常奕拧着眉问道:“封小姐,你在说什么?”

封轻扬讽刺的哼了一声,冷冷道:“常小姐如今身受重伤,想必也不能开口说话了。不过,常小姐应该是没有来得及接到那个机车男的电话吧?”

那天机车男对她泼酸,结果出了车祸撞断了脖子昏迷不醒,等他醒了,常妍自杀自己也住进了医院。

封轻扬转头对着常家人说道:“常小姐雇凶对我泼酸,想毁了我这张脸呢。”

“什么?”

有前面常妍设计陷害苏湘的事,此时再听到这件事,常家人已经没有再那么笃定常妍无辜了,只是依然不能够接受。常守怒道:“你这个女人,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不会又是傅寒川找你来的吧?”

这女人,已经羞辱过了常妍,到现在还敢来落井下石!

封轻扬抱着手臂,下巴往常妍那边抬了下,冷声道:“有没有做过,问她就是了。”

“健身馆门口的监控,我截取下来了,你可别说没有,那机车男还在医院躺着呢。”

常家人顿时一副憋气样子看向了常妍,常老先生似是再也无法忍受,暴喝了一声:“常妍,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这真的是他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吗!

封轻扬掏了掏耳朵,淡声道:“常老先生,要教训女儿还是等我离开了吧,我的时间宝贵。此番前来,也只是来讨要个公道。”

“公道?”常守轻嗤了一声,“封小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吗?爹不疼娘不爱的,你们封家会为了你得罪了我们常家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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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识大体

走廊外面,卓雅夫人出了病房以后,没想到看到坐在休息椅上喝茶看新闻的苏湘,只当没看到的梗着僵硬的脖子径直往前走去,但在走了几步过后,又咽不下那口气,脚步一转冲着苏湘走来了。

苏湘端着纸杯,一口热茶下去正好滋润了她方才说的口渴的喉咙,眼前突然就多出了一双黑色高跟鞋来。

她瞧了那双鞋子一眼,视线顺着那件昂贵的呢子裙往上,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卓雅夫人那张石膏雕刻出来似的僵冷的脸孔。

看她的神情,似乎恨不得上来一把打翻她的茶杯。

苏湘默了下,将茶杯搁在旁边的座椅上,站了起来道:“夫人好像还有话要对我说?”而且,看样子不会是什么好话。

卓雅夫人憎恶的瞪着她,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话来,她道:“苏湘,我原以为你只是个有手段有心计的哑巴,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你,远不止如此!”

苏湘微蹙了下眉,似笑非笑道:“夫人,你说的我听不懂。”

卓雅夫人冷冷笑看着她:“你以退为进,让所有人同情你,你挑拨我跟寒川,让寒川远离我,让我们母子成仇,这些,不都是你的手笔吗?”

“你,可真是好样的!”

苏湘微微一怔,以退为进?若不是逼得她走投无路,她何至于此?难道她就只能逆来顺受?

若说反抗有错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是正确的了。

更何况,在挑拨他们母子关系这件事上,她就更说不上了。

苏湘开口道:“夫人,你这指控可严重了,我从来没有让傅寒川去为我做过什么。若真如此,我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夫人,我能够有今天,好的坏的,都有夫人你的‘功劳’。”

“再者,夫人口口声声说我有心计手段,夫人不妨回头照照镜子,也不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多想想,自己又做过多少昧着良心的事。我可以说我没有,你呢?”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句话传了几千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湘说完那些话便拎着包先走了。早知道她会来找她茬,她就不在这里吹暖气了。

卓雅夫人站在原地,深深的抠着手指,她在说她,失德吗?

苏湘走到电梯里,静下来心来一想到卓雅夫人的那些话,脸色便沉了下来。

傅赢跟她说过,卓雅夫人跟傅寒川在吵架,甚至到了冷战的地步,难怪她这么气不顺,即便她手上拿捏着她的把柄,她也要上来对她指责一番。

要知道,傅寒川能够成功上位,卓雅夫人在后面的推动作用可不小。母子联手,把傅氏牢牢的把持着一直到现在。对她来说,傅寒川就是她的一切,不止是她生养了他,更可以说一手造就了他。

傅正南不爱她,若傅寒川也要离开她,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苏湘抿了下嘴唇,傅寒川,会为了她而与卓雅夫人对抗?

……

病房内。

封家确实不会因为这种事儿去得罪了常家,所以封轻扬甚至没往家里提一句。

遇到这样的挑衅,封轻扬也只能暗自狠吸一口气,随后唇角一扯挽出一抹灿笑来。她道:“常二少似乎有恃无恐?”

她的视线往周围那些人身上一瞥,说道:“再怎么样,我好歹也是封家的大小姐,你们大可以试试。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现在还愿意在你们面前说一说常小姐做的好事儿,但若警察找上门来了,这就不好说了。”

“哦,交警部门那边的事儿还没结束呢,万一交通案件转到刑事案件去了,到时候收不了场可别怪我。”

封轻扬轻飘飘的把话落下了,人也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常老先生黑着脸皱紧了眉头,一直沉默着没再说话,余光看到封轻扬就要走出去的时候,终于低沉出声:“站住——”

封轻扬脚步一顿,冷淡目光看向常老先生,常老先生压着气息道:“你想怎么样?”

封轻扬唇角一弯,开口道:“常老先生,我过来主要是想见见常小姐,看看她是否真像那个机车男说的,背后的指使者是她。说实话,但他说出常小姐的时候,我是不敢相信的。”

她看向常妍:“常小姐,你不惜买凶来毁我容貌,是觉得我长得比你漂亮吗?”

常妍不能开口说话,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她。常妍看到她这幅模样,偏头看了常家人一眼,讽刺说道:“常小姐现在怕是连伪装都不愿意了。”

“封小姐,你想要怎样不妨直说,不用在这里出言挖苦。”常奕冷冷的看向她,眼神非常不悦。

封轻扬轻轻吸了口气,说道:“三千万,三千万买下常小姐做的这桩蠢事,我便不再计较。”

常守不由讥笑了一声,扬着脖子道:“我还以为封小姐有多清高,原来是要钱来的。失敬失敬。”

封轻扬转了头撇向常守,笑了笑说道:“莫非……常二少希望我交给警方处理?”

常守厌恶的瞪她,封轻扬鼻子里哼了声气,撇开眼睛冷声道:“不管南城北城说到底,我们都是在一个圈子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低,也都不想上新闻被人当谈资。”

“上流社会也好,名门富豪也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商场上没有直接交锋也有别的地方遇到,为这件事交恶,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不如大事化小,钱能解决的事,何必大费周章,最后还要落得个鱼死网破。”

常老先生淡淡看她,说道:“封小姐一番见解,倒是很有见地。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看封小姐毫发无伤,开口就要三千万,是不是太多了?”

封轻扬道:“一点都不多。比起常小姐在警察那里做笔录,又要关看守所,还要面对律师已经上法庭后一次次的盘问,以及面对闻风而来的记者狗仔,我觉得这点钱,非常合理。”

常守怒道:“合理?你这是在敲诈!”

封轻扬笑了起来,他道:“这难道不是私下协商解决吗?”她看向常老先生,“常老先生,你说呢?”

这时候,常奕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好,三千万,可以答应你。”

封轻扬微扬了下眉看了眼常守,回头对着常奕道:“还是大少爽快。那么,我便走了,祝常小姐早日康复。”

封轻扬一走,常守恨恨的甩上门嘴里咒骂:“死丫头!”他看向常奕,“大哥,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答应她了。”

常奕看他道:“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我们被人抓着把柄,有说话的资格吗?那丫头是有备而来,你觉得她会后退一步?就算她开口要双倍的钱,你都没有说一个不的权利!”

封轻扬开口提钱已经算是好的。要是她真的报警,保不住常妍不说,常家的声誉也受影响,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常、傅两家撕破了脸,要是再加上传出丑闻,难道到时候真的只能退回南城?可要知道,前进艰难,后退更难。

常守被堵了个无话可说,讪讪的吐了口浊气,常奕目光闪烁,捏了捏手指道:“要说识大体,还是那位封小姐……”

虽然被敲了这么一大笔的钱,但是站在对方角度来看,这是最明智的决定。

那丫头狡猾的很,若是报警,最终的处理也许常妍会被定罪,也许会在常家的周旋之下解决,但于她而言,顶多拿到法庭宣判的赔偿金,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往大义来说,拿一笔不菲的调解费,大家继续和和气气。

他看向常妍,脸色更加阴沉了一些:“这事,要怪就怪常妍,亲手制造了把柄递给别人。”

“常妍,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从小到大,我们看着你长大,你是怎么背着我们,变成这副模样!”

“家里,你的年纪最小,你一哭所有人都哄着你,看来,还是我们太宠着你……”

常奕对于这个自己宠大的妹妹,此时只有失望。这一件件事,连男人都未必能狠的下心来做,她却不知悔改,居然还买凶去给人家泼酸!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抹了脖子除了不想输给苏湘,还有你怕我们的责罚!”

在外人面前,他尚且维护着常家人的体面,但是关起门来,这些话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常妍抿唇默默的流着眼泪,她不能开口,别人也不能够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此时,在常奕眼里,就算她能够开口说个几句,也不会再轻易相信她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妹妹早就变了。

常夫人也是悔不当初,抱着常妍哭道:“妍妍,你这都做了些什么啊……”

常老先生肚子里一股火无处发泄,又看母女俩两眼泪汪汪,那团火更盛,怒道:“这个时候哭还有什么用!”

他深吸了几口气,等那股火硬压下来了,他道:“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想一想,这么把那个女人摆平。”

那苏湘,可比封轻扬难搞多了。封轻扬尚且只是要钱,但她的要求,可不是轻易能够答应下来的。

常奕皱着眉道:“怕是这道歉……免不了了。”

常守立即反对:“道歉?你没听她说吗,她要用常氏的官方账号道歉,这不等于是我们一个大公司给她个人道歉,她这脸也太大了!”

常奕看他:“那你说怎么办?”

常守粗声粗的道:“非常事,非常办法。若说别人或许不行,她一个落魄苏家女,还能只手遮天不成?大哥,你在北城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北城的达官贵人,还有你不认识的?”

封轻扬那女人说了句实在话,能用钱搞定的都不算是什么事。只要把路子走通了,没有正式宣判,那女人在网上兴风作浪还能治她一个污蔑诽谤。

常奕冷笑:“北城不是她只手遮天的地方,但也不是我们可以霸道横行的地方。别忘了,她的背后还有一个祁家。如今都在传,她是祁令扬的未婚妻。她的心思可不简单,这件事若她胜了,讨到了说法,她在祁家的地位才不会被人看低了。”

毕竟视频门一出来,外界的说法还是苏湘用手段进豪门,这主动跟别动,差别十万八千里,看她之前跟傅寒川的事儿就知道了。

常夫人听着兄弟俩的对话,这时插入道:“常奕,刚才听到你说到了祁家……这祁家是麻烦,但这事儿傅家也有份的,傅寒川能眼睁睁的看着卓雅夫人出面道歉?傅氏,在北城的地位也是顶尖的,能丢得下这个脸来?”

常奕道:“这也未必,就看傅寒川是站哪边了。”但从傅寒川的举动来看,怕是卓雅夫人的面子也不给了。

他接着道:“但就算傅家不肯道歉,苏湘身上还有一个残联爱心大使的身份。如果她要闹起事来,舆论一起,你再怎么走路子都没用。更何况,这女人精明的很,她只给了一天的时间,你觉得她这只是随口一说吗?她这是把我们现在在讨论的这些想法都算计进去了。”

顿时满室沉默。

一天时间,这点时间把考虑怎么写道歉都算在里面了,明天这个时候那女人见不到道歉信,就是叫警察来了。

偏偏,这道歉信还不能交给公关部门去做,这事儿只能关起门来自己人知道,哪里能再让多一个人知道。

而且这道歉信,还要写的让她满意,又不能具体提到常妍做过的事。

真是想到就牙痒痒,整的人一头乱。

常守抓了抓头皮,这么一比较,都觉得封轻扬是手下留情的了。最后,他气哼哼的道:“反正是道歉,那不如看傅家怎么动?傅家若是愿意低下这头,我们便也能。”

……

另一头,封轻扬出了病房以后,脸上就扬起一抹得逞笑容。她往休息座那边看了一眼,没看到苏湘的人影,她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走了?”

好在停车场那边,她看到了苏湘的车子,便冲着车里的人摆了下手,然后潇洒上车。

苏湘的车跟在封轻扬后面,随着她来到一家铜炉火锅店,此时正是用午餐的时候,前来用餐的人不少,桌上一只只沸腾的火锅烟雾蒙蒙的,人脸都看不清楚。

苏湘站在封轻扬的身侧,比她矮了大半个头,封轻扬一回头,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道:“有人说,不熟悉的人吃一顿火锅便熟了。今天我请客,苏小姐可一定要给面子。”她露齿一笑,松开她的肩膀往空座走去。

苏湘瞧着她的背影,看她的笑容,怎么那么不怀好意呢?

她自若的走过去,点单的服务员马上替她拉开座椅,交给她一块平板电脑勾选菜码,倒茶送热毛巾。

苏湘点了几道菜便结束了,倒是封轻扬,看她拿着电脑一直在点,不知道要了多少。又过了会儿,封轻扬才算把电脑交还给服务员。

“这是我们餐厅的特色冰激凌,两位小姐请稍等。”

等服务员一离开,苏湘说道:“不知道封小姐一定要找我聊天,是要说什么呢?”

封轻扬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小勺挖了一口冰激凌放入在口内吮着,视线直勾勾的落在苏湘脸上,像是瞧着美味点心似的,看得苏湘还以为她瞧上了她,更觉得她在打着什么主意。

封轻扬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跟苏小姐第二次说上话。上一次……是在于家的宴会上吧?”

苏湘当然记得,那次,是傅寒川带着封轻扬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也是把常家气得不轻。她点了下头道:“应该是。”

封轻扬道:“那么苏小姐可好奇,为何我跟傅寒川一起出席了宴会?”

苏湘垂下眼眸,拿着茶杯抿了一口并不搭话,封轻扬笑了起来,说道:“苏小姐聪明,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猜到傅先生的苦心了吧?”

苏湘:“……”

封轻扬再道:“今日苏小姐找那常妍,这其中为何原因,你不方便与我说。不过我今日为何要找常妍,苏小姐倒是一定要知晓的。”

闻言,苏湘抬眸看向她:“为何?”话是这样问,但苏湘的潜台词是:与我有关?

封轻扬道:“因为我替苏小姐挡了灾。如果不是我的话,苏小姐可能会遇到被泼酸的危险,甚至更可怕的。”

苏湘神色一顿,捏着的玻璃杯晃了下:“封小姐——”难道真如她之前猜想的,常妍也对封轻扬动了手?

封轻扬笑得非常善良,也笑得无所谓,好像还占了好处似的。她道:“苏小姐不必害怕,常妍这祸水已经被揪出来了,以后就太平了。”

说到这儿,封轻扬放下小勺,挺挺后背掖掖衣领,十分正式的道:“苏小姐,既然事情已经说到这里,那我这个挡箭牌的任务便已经圆满完成,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过呢,我最后还是要再正式的说明一下,苏小姐,其实我并非傅寒川的女友,而是他请来的帮手,为苏小姐扫除前方障碍,助你们早日和好。”

苏湘握着的水杯放了下来,若说封轻扬替她挡了一劫她心里很是震动以外,她后面的那些话,她便不知什么表情了。

她的手指慢慢的蜷曲起来,脸上镇定,心里却是像火锅里面沸腾起来的水泡似的混乱不堪。

封轻扬看她神情,只继续的添油加火,说道:“苏小姐,其实傅先生他一直很爱你。若不是这样,他不会找我演这么一出戏,保护着你。”

“保护?”苏湘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眼睛里有着茫然,爱?

傅赢说他跟卓雅夫人冷战,今日卓雅夫人又对她恨之入骨,而常妍……常妍为了能够嫁给他,设计陷害她,他从来都只看重傅家利益,可又说不会再控制她,左右她的决定……这一切都在她的头脑里乱了起来。

封轻扬道:“我的出现,不只是为了中止常家跟傅家那层暧昧关系,还是为了找出那个对你下手的人。”说着,她停顿了下,眼睛微转,“听说,常妍抹脖子的时候,你也在常家现场。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系吧?”

苏湘没回应,封轻扬也不追问,聪明人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只要彼此心神领会就好。

这个时候,服务台推着推车过来,架子上堆满了菜盘子,粗粗一看,海陆空都有了。

封轻扬弯唇一笑,拿着夹子先夹了那两只肥嫩鹌鹑下汤锅,鸡肉牛肚,凡是肉类都被她倒了下去,她道:“好啦,前半场是关于傅寒川的事儿,你跟他如何,就跟我没关系了。下半场,是我俩的事儿了。”

苏湘收敛了神思,又见封轻扬脸上露出那种狡猾的笑意,她道:“我跟封小姐有什么单独的事可说吗?”

封轻扬清空了肉盘,抽空对着苏湘一笑道:“马上就有了。”

她在架子上又挑选了一番,选了几个菜丢进锅里,等那火锅满满当当了这才罢了手。她道:“你看今天这火锅这么丰盛,就知道这是庆功宴。”

苏湘可以理解她所说的,她完成了挡箭牌的使命功成身退,可方才,她明明自己说这是为了下半场的事儿,而且,还是她主动说请客吃饭,怎么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苏湘道:“封小姐,你不妨直说了吧,不然这顿饭恐怕我吃的不踏实。”

封轻扬再一次的挺了下背,掖了下衣领道:“苏小姐,如果说,我要投资你的回形针工作室,这算不算我们的合伙饭?”

苏湘一怔,思维差点跳转不过来,她睁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

封轻扬道:“你的工作室我做过调查,我觉得很有潜力。你有好的创意,我有资金,我想如果我们合璧的话,会非常成功的。”

苏湘暗忖,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她若需要投资的话,祁令扬那边早就注资了。而且之前护肤品系列出问题的时候,帝梵先生也愿意提供资金加入进来,她都没有同意下来。

她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是封家的千金大小姐,好端端的,跑到我这一个小小工作室来做什么。”

封轻扬一摆手,下巴往那火锅抬了下道:“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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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女人不论何时都要有自己的钱

苏湘看向封轻扬的眼神认真了一些,说道:“那封小姐——”

火锅咕嘟咕嘟的开始沸腾起来,白汤翻滚,烟气蒸腾。

封轻扬苦笑了下,随即拎起筷子在火锅中捞起几根菜沾了酱吃下,搁下筷子,她搓了搓手指,开口道:“女人不论何时都要有自己的钱。”

“我,封轻扬,想要赚自己的钱。”

话音落下,苏湘直盯着对面的女人。蒸腾起来的雾气将她的脸庞遮得模糊,但是她那一双黑亮的眼睛却分外有光坚定。

苏湘对封轻扬这个人并不了解,但听闻过一些封家重男轻女的说法。身在豪门之中,不受重视的女孩最后的路途只有一条,那就是成为家族的棋子,联姻的工具。

她自己何尝不也曾经是这昂贵棋子中的一颗?

只是这位封小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那种随意受人摆布的女人,不然,她也不会贸然答应傅寒川的要求。

一想到此,苏湘眼眸微微一转,拿起筷子挑了一个墨鱼丸子吃了,再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道:“封小姐,你答应给傅寒川帮忙,不会只是友情帮忙的吧?”

跟傅寒川假扮情侣,既然是假扮就会分手,傅寒川的那本艳丽账单上只不过又多了一员,但对女方来说,伤的是面子是名声,这可不是一般的人情债,更何况还是带着危险的。

而以苏湘对傅寒川的了解,若不是傅氏抢了祁家的项目,跟封氏有了合作,他们二人的交情应该是谈不上什么深厚的。

那既然只有公事合作的交情,又怎么会答应帮这么大忙?

封轻扬眸光一闪,她以为自己那句话,会让苏湘产生共鸣效应,她便能答应下来了,没想到她这么敏锐,居然还能猜到她跟傅寒川的合作。

她弯唇一笑说道:“没错,我答应他帮忙,是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大合作。”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她以为老年乐园的项目会很顺利的进行,但那两兄弟实在是鼠目寸光,要完全通过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个项目,她的目的在于让封家看到她,不再是给那两个兄弟擦屁股打下手,再不济,她也打算用这个项目从封家半脱离出去,只是现在,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这项目通过了,执行起来了,也不过是给哥哥弟弟,给那些封家的男人们做踏脚石。

所以,她才另有打算。

苏湘的工作室已经运营了起来,若不是遇上常妍那些人在背后捣鬼,她的工作室还能更精彩一些。不过这也不要紧了,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一结束,她的工作室就又能起来了。

而她手上有钱,投资下去等于是半道上坐了顺风车,这么划算的投资,她当然要想办法加入进去。

当然,她身在封家,一举一动有人看着,无论是封氏的分红还是别的,只要是跟封家有关的钱款,她便不能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所以,常家的那三千万,才让她把这个主意得以实行起来。

她没有告诉过封家任何人,她差点被常妍暗害,更不会提起那三千万,这笔隐秘资金进入苏湘的工作室,以后就是她的个人资本。

封轻扬夹着一片蘑菇,刷着花生酱道:“苏小姐,你该不会因为我跟傅寒川另有合作,就吃醋不愿意了吧?”

苏湘看了她一眼,笑说道:“封小姐何必给我下套。傅寒川跟你合作,是他答应,而你又愿意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至于我的工作室,掌控在我的手里,要说能不能答应,我也只会考虑会不会为我的工作室带来好处。”

“另外,封小姐既然已经与傅寒川达成了新的合作,想必这个合作项目也不会是个小项目,封小姐还来投资我这个小工作室,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封轻扬笑笑说道:“没有人会嫌钱多的吧?”

苏湘了然,几乎所有人都在追求利益最大化,就连普通小老百姓都在卖房做投资,商人的女儿,更是如此。

“不过……”苏湘顿了下,“封小姐,我很好奇,如今那么的多的公司在吸引投资,什么天使轮,A轮B轮,这其中不乏发展前景远阔的,你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一个小工作室?”

“你说你做过调查,那应该知道我这个工作室,这其中有很多是残疾人,野心也没那些公司大。你投资我,不怕吃亏吗?”

封轻扬道:“我当怕吃亏。不过与其说我看中你的工作室,我不怕直说,我看中的是你,苏小姐本人。”

“你的工作室有残联的背景,在政策上会得到优惠,又能得到当地政f府的扶持,所以至少在这一块内容上的风险就很低。”

“苏小姐在这起这方面的事业时,也许你有考虑到自己的经历原因,但我看到的是苏小姐,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有创意,又有人脉,路子走得又稳,还有干劲跟韧劲,这些要素集合起来,所以我才想要加入进来。”

封轻扬说完那些,心中又暗忖说:其实你的那些想法,不是现在看到,而是早就有人提过了。而且老年乐园的创意就出自于你。有这么个现成的,又知根知底的,干嘛要去找那些二流子拿着项目书听他们吹牛皮。

她看中的不只是苏湘的那些想法,那笔投资资金也是因她而来。这么说起来,苏湘还是她的福星。当然这些,她是绝对不能够说的。

苏湘不紧不慢的挑着菜,淡淡笑着说道:“封小姐这么捧我,我可不敢当,工作室也不会像你说的那么顺利。”

封轻扬料想她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于是又道:“苏小姐,刚才你只问我,为什么要投资你的工作室,可是你怎么不问问,我打算投资多少?”

既然吹捧不动心,那金钱攻势,这小心脏总该动一下的吧?

苏湘抬眸,配合着问道:“多少?”

封轻扬比了下手指:“三千万。据我了解,苏小姐正在尝试转做国外市场,研发经费应该很紧张吧?苏小姐如果愿意点头的话,这场及时雨下得恰到好处。”

苏湘眼眸微微一闪,说道:“确实是个很诱人的数字,以我工作室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笔投资很及时。只是……”她笑了笑,“封小姐,我的工作室以后即便做大了,也不会走上市的路子。我也不怕告诉你,想要给我做投资的,你不是第一个。”

封轻扬看着她:“这么说,苏小姐是不愿意答应咯?”

苏湘歉意一笑道:“封小姐,很抱歉。”

这下,封轻扬诧异了:“为什么?”怎么会有人把钱往外推呢?

苏湘笑了笑没再回答。

虽然她也是名门出身,可又跟她们有着不一样的经历。她想要赚钱,但又不全为了赚钱。

她知道一但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还会有别的投资人加入进来。话语权被分释,那些人的初衷不会跟她一样的,局势一但不可控,那些依靠着她的残疾人怎么办?

苏湘把话题岔了开来:“封小姐,你有钱,又是个独立自主的女性,何不自己单独做呢?”

封轻扬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道:“苏小姐,试问你在苏家的时候,可也曾挣扎过?”

苏湘一怔,默默的看她。在苏家的时候,她还是个连大门都不被允许随意跨出的人,跟她又怎么一样。

封轻扬弯唇一笑道:“我不知道苏小姐那时候是如何,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确实可以自己单独开公司,可一旦被封家发现了,这公司最后的命运,还不是变成封氏旗下的子公司?

这次的谈话,算是这么凉了,分别的时候,封轻扬道:“苏小姐,我说的,你不妨再考虑一下,我随时等你的答复。”

……

另一边,卓雅夫人回到了傅家老宅以后,只坐在沙发上揉着额头愁眉不展。

道歉,要她给那个女人道歉,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

夏姐端来了红豆汤劝说道:“夫人,先吃点东西吧,你午饭都没吃。”

卓雅夫人看到那碗红豆汤就一把扔了出去。哗啦一声,碗落地碎裂开来,碎片弹了一尺来高,一地的狼藉。

夏姐吓了一跳惴惴的看了她一眼,老何对她摆了摆手:“去收拾了吧。”

夏姐连忙收拾去了,这时候,傅正南从楼梯上下来沉声说道:“谁又惹你了,拿下人出气。”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讽刺道:“你在家?呵,这可真是稀奇了。”

傅正南多忙啊,不是商会那边就是公司里头,再不然,还有外面那个妖女那里,这傅家老宅,只有她一个人守着还吊着一口气的老爷子,几乎成她一个人的空巢了。

傅正南走下最后一级楼梯,绕过那一滩碎碗堆走过来说道:“这是我家,还用得着你允许?”

他在沙发上坐下,看了守在一边的老何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

老何答应着退开了,傅正南伸手打开一只银色锡罐,用竹勺挖了些茶叶出来放在茶壶中,倒了开水,烟雾袅袅中,他看了一眼卓雅夫人,不紧不慢的收拾善后,然后拎起茶壶倒了杯茶,这才问道:“听下人说,你出去了,这是从哪儿回来?”

卓雅夫人冷冷看他一眼,讥笑道:“如果我说,我从别的小白脸那儿回来,你会怎么样?”

傅正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慢慢吹凉着茶水说道:“卓雅夫人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傅正南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想要当武则天的。卓雅夫人这个名号,她爱惜的紧,又怎么会舍得让这个名号沾上一丝污点?

卓雅夫人瞥了他一眼,捏了着手指咬牙,气息都不稳了。可这个时候,她不想跟他吵架互讽,还真有那么一个污点,正与她迎面而来。

她沉了口气说道:“她,要求我公开道歉,用傅氏的官方账号。”

傅正南的手里的茶杯晃了下,转头看向她:“什么?”他将茶杯慢慢的放在茶几上,气息更加沉了下去。

卓雅夫人端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丝动静,只握紧了手指挺着背目视前方。

傅正南像是不敢相信,再次说了一遍道:“你说她,要你公开道歉?”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完全不屑,又冷声问道:“如果不道歉,又如何?”

“报警处理。”

傅正南精锐的眼眸微眯了下,脑子里很快就计较了一番。不论道歉与否,那个女人都占了上风,区别就在闹出的程度大小了。

但用傅氏的官方账号,这是万万不可的。这影响的可是整个傅氏!

傅正南道:“不可。”

卓雅夫人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怒道:“傅正南,难道你希望我被警方带走被调查?”

傅正南端起茶杯,淡漠道:“傅氏不能被动摇。”他皱起了眉,语气更冷了一些,“卓雅,在你考虑做那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吗?”

卓雅夫人眼睛一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的涌动更加激烈。

她道:“傅正南,说到底,你还是在计较我设计了你的那个野种,是不是!你对我这么冷漠无情,说到底,你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是不是!”

傅正南端着茶杯没再说什么,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心潮澎湃。

卓雅夫人看他平静的表情,心里更是气怒难当,他不回答,便是默认了?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你跟那个女人,其实都在等着这一天吧?等着看我的这一天?”

“以前我怎么对付苏湘,你想也用在我的身上?”

在陆薇琪陷害那个哑巴,制造舆论时,她逼着苏湘跟傅寒川离了婚,现在,他是不是也想这样,在事情没有牵扯到傅氏以前,也让她离开傅家?

“傅正南!”卓雅夫人嚯的站了起来,心痛难忍的看着他,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寒彻无比。她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为了那个女人,他就要一脚踢开她?

“傅正南,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就算是离婚,全世界也都知道,我是卓雅夫人!”

傅正南蹙着眉开口道:“卓雅,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卓雅夫人冷笑着道:“我跟你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傅正南,我跟那个哑巴可不一样,我在傅氏是有股份的!董事会有我的一席之地,离婚,你傅家的一半也都会属于我。你以为离婚了,你讨得了好吗?你舍得吗?”

说完,她讥笑一声拂袖而去。她把背脊挺得笔直,走上楼的时候,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时候也是沉稳有力,没有一丝慌乱。可没有人知道,她扶着那扶手的时候,手指有多么用力,她眼底的伤痛有多深。

走了半生,只有她一个人……

最后一级台阶,她停了下来再深深的吸了口气,垂下眼皮从扶手的镂空雕花中看了客厅坐着的男人一眼,她唇角勾笑起来,眼泪落地,笑容也毫无温度。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卓雅夫人,是这傅家的女主人,谁也别想从她这里夺了去!

……

“夫人,这……你真的要这么做?”宣发部门的工作人员听到卓雅夫人的这个要求时,眼睛瞪直了,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苏湘,是前任傅太太,那个苏湘吗?

卓雅夫人冷声道:“怎么,我使唤不动你,是吗?”

“不,当然不是。”工作人员连忙摇头,可又一脸的难色,这则消息发出来……她哪里敢啊……

她道:“夫人,这件事,傅先生知道吗?”

卓雅夫人看了眼那段文稿,脸色跟扑克牌似的没有一点表情。傅正南令她痛心,傅寒川令她失望,偌大傅家,没有可以一起商量的人,没有什么同舟共济……她发这个声明,又有什么可说的?

她冷声道:“发。”话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看着工作人员登陆上傅氏的官方账号,并且看着发送出去时,她才转身离开。

没过几秒钟,只要关注了傅氏官方账号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则声明:因本人之过,令苏湘女士被人陷害,遭受巨大损失,本人在此表示诚恳道歉。在此也特别澄清,之前种种关于苏湘女士的负面新闻,皆是谣传,请勿相信。

落款是卓雅二字,还盖上了私人印章。

整个傅氏大楼的工作人员都惊愕了,卓雅夫人跟前傅太太道歉,而且还这么突然,这是什么鬼?

总裁办公室,乔深连门都忘了敲,直接推门进去:“傅总……”

傅寒川正在开一个远程视频会议,突然被打断时眉头皱了下,乔深自觉失误,连忙垂手站在一边。

傅寒川对着视频道:“晚点再说。”随后,他关了页面看向乔深道:“什么事这么匆忙?”

乔深马上道:“傅总,卓雅夫人刚刚用公司微博账号发了一份公告声明。”他竭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同时把手机拿给傅寒川看。

这可是卓雅夫人啊,且不说她的地位,就她跟傅太太在那斗得跟乌鸡眼儿似的,她肯低头道歉?

傅寒川看着这则新闻,眉头皱紧了,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

他马上放下手机,直接上网搜了常氏的官方微博,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不过,应该也快了。

傅寒川没有想到,苏湘会采用这种方式,更不知道她还有别的什么后招。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决定她怎么做,所以,即便知道她去医院找过了常妍,他也没有打听她说了什么。

不过从这份道歉声明上看来,她是不会报警处理了。

他的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多了一份愧疚,手指也跟着一起握紧了。

她始终还是顾念着傅赢,放过了卓雅夫人……

因门没关紧,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小嘉一脸急色的道:“傅总,宣发部门那边吵起来了。”

傅寒川眉心本就皱着,此时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口头上还是要问一句:“吵什么?”

“顾董他们要求马上把、把卓雅夫人的那则声明撤了,但是宣发部门的人说,卓雅夫人要求他们在上面挂着不许撤,他们不敢,这便僵持起来了。”

傅寒川站起来:“知道了。”说话的同时,人已经走出办公桌的范围,往宣发部门走去。

电梯在十二楼停了下,还没到部门就看到大厅内的那些职员往宣发部的方向张望,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声斥责。

傅寒川不怒自威,此时又是带着雷霆之势而来,看到他的人马上自觉缩起了脖子面对屏幕,只是耳朵还伸长着,听着每一分动静。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卓雅夫人怎么会突然发这种声明出来,而且还是对前任傅太太,另外,这声明的意思,是不是说前傅太太的那些事儿,跟卓雅夫人有关?

官微上发出这种声明,难怪那些董事们一个个气得蹦起来了。

傅寒川走到宣发部,那位顾姓董事见到他,马上调转方向对着傅寒川道:“傅寒川,你来得正好。卓雅夫人发这种声明她是什么意思!这可是我们傅氏的账号,她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吗!我要求把这声明撤下!”

这位顾姓董事可以说看着傅寒川长大,以前看在他是傅氏总裁的份上还叫一声傅总,私下叫一声大侄子或者寒川,可现在正在气头上,这就顾不得他直呼其名了。

可这种态度,若是在私下无人时还好,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分明是打脸,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傅寒川面色冷峻,眼眸又黑又冷,低沉的声音更带着迫人压势,他道:“顾总,难道你没看出来,这只是卓雅夫人的个人声明,有提到傅氏一个字吗?”

那顾董事被一堵,正要反驳过去时,另一位董事开口道:“傅总,你可不能因为卓雅夫人是你母亲就偏帮不讲道理了。谁不知道卓雅夫人是我们傅氏的夫人?你又见过哪位夫人随便对外开口,而且还用官方号来说?这不等于——”

“方董的意思是说,这就等于卓雅夫人借用傅氏的嘴,说了那些话。”傅寒川掐断他的话,自己开口接了下去。

237 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那位董事张了张嘴巴,意思是这个意思,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呢?

“傅寒川,你就别在这里玩文字游戏了。”顾董缓过神来了,拉长着脸,他道,“不管卓雅夫人做过什么事,可这是她的事情,凭什么用傅氏的账号去跟她人道歉?”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也更重了些,不满道:“傅寒川,傅氏不是你们一家的,用着公家的账号做着私人事情,这恐怕很不合适吧?”

他转头,在身后那些董事们之间看了一圈,又低沉说道:“我们这里,可没有一个人这么做的。”

这时,另一个声音也说道:“傅寒川,以前你私自做决定,不经过我们董事会也就算了,怎么,如今连卓雅夫人也走你那一套,看起来是不需要我们这些董事了,是吗?”

这些董事们,对傅寒川以前不经过董事会就下决定的做法早有不满,此时又出来卓雅夫人私用账号一事,顿时双方颇有剑拔弩张的态势。

四周都沉默着,各方董事施压,即便傅寒川执掌着整个傅氏,此时也感觉到沉重压力。乔深大气都不敢出,谨慎的看着每一个人的神情,这件事尤其不比从前,这纯粹是卓雅夫人的个人私怨,不带任何好处,对这些只想赚钱的董事们来说,当然是极度不满的。

乔深在傅寒川身侧小声建议道:“傅总,不然,这则声明先暂且撤下?”

这已经引起了董事会的公愤,而卓雅夫人在出了这则声明后人就不见了,大傅先生此时还在商会,也不知他什么态度?不过眼下在他看来,还是撤了为好。

傅寒川眼眸微微一动,脸上表情未有任何变化,薄唇开合道:“既然这则声明挂出来了,撤下来又有何意义?难不成一会儿还需要请卓雅夫人再做个澄清说是误发?”

“再者,既然是道歉,就该有道歉的样子。也符合我们傅氏大企业的风范,有所担当。我不认为,这件事中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傅寒川淡淡的扫了一眼工作人员,说道:“现在公众对这则新闻的关注度如何?”

那工作人员立即道:“已经在商业类新闻中排第一了。”

傅寒川眸色淡淡,看向那些董事们说道:“这件事并非我们傅氏的产品出现问题而引起的关注,占了个第一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他这么一说,那些董事想要发作又找不到什么理由,一股气憋在了肚子里,傅寒川又是淡淡一瞥,开口道:“宣发部这里已经被议论了一个早上,各位董事们,难不成还要继续在这里闹下去?”

“哼!”那脾气最为火爆的顾董重重的哼了一声,对着傅寒川说道:“傅寒川,今天才只是刚开始,你最好希望这件事不会给公司带来任何影响!”

说罢,他便气哼哼的走了。他一先走,其他的几位董事也拉长着脸走了出去。最后走出来的是几位傅家的本家,几位堂叔伯辈的人,刚才这些人都一言不发,此时其中一个走上来,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语气沉重的道:“寒川,你这次有点勉强了啊……”

他摇了摇头,经过傅寒川的身侧往前走去,其他的几个经过傅寒川身边时,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看得出来,这些人对于此次事件也是很不满意的。

傅寒川的唇线抿紧不发一言,但乔深可以感觉得到,此时老板的心情十分恶劣。

这次事件,纯靠傅寒川强撑着挺了过去,却是为了一则道歉声明,换个角度想,若是别的人也做了这事,只怕傅寒川自己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乔深瞧了瞧自家老板,心中暗忖:这次事件,对傅氏一点影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开年就上了榜单第一,露了个脸,第一季度也许就开门红了。另一种可能,有心人利用此次事件趁机抹黑傅氏,加上如今跟常氏的关系那么紧张,那么傅氏的业绩就面临大面积下滑。

不过,按照老板的脾性,定是要防止出现后者的局面的,也就是说,未来这段时间不能有半点松懈,也就是说,又要加班加点,还有各种出差到处飞了……

乔深跟在傅寒川的身后,默默的抹了一把额头,沉沉的叹了口气,卓雅夫人啊,早知当初……

傅寒川听着身后的叹气,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乔深马上调整表情,挤出笑来:“傅总,什么事?”

傅寒川冷冷瞥他说道:“马上去盯住傅氏所有的对手,一旦发现有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马上介入进去。”他顿了下,眸光一闪,“必要时,放出对手黑料。”

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卓雅夫人既然公开道歉,必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防止有人要深挖下去,就要做好“防火墙”。

乔深点头答应着去了,傅寒川的手指握在门把上,刚握上时,他的眉心微微一蹙,推开门就见裴羡站在他的书架前,手指贴在一本书上。

随着门板的推开,更多的视野落入眼中,就见莫非同跟封轻扬也大大咧咧的坐在里面。

裴羡收回手指抄在口袋里,慢慢往沙发那边走说道:“这么大事,我还以为你要处理很久才能回来呢……”他都准备拿本书打发时间了。

傅寒川信步走进去,淡漠道:“闻着声就跑过来了?”

裴羡对他勾唇一笑,说道:“这么大的事,能坐得住吗?”

他们几个这么好的交情才有资格第一时间跑过来在这等着,别的那些也在想方设法的想探听点八卦吧?

高贵不凡的卓雅夫人,对一个哑巴公开道歉,更重要的是,这还是她从前从不允许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哑巴媳妇,这简直堪称年度新闻了!

因为太劲爆,太出乎意料,所以这些人看到那则声明时,屁股都没坐得住就跑来了。

莫非同瞧见傅寒川,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皱了皱眉头,他原本是先去找苏湘的,但是裴羡先过来找了他,硬是把他拖过来了。

裴羡走回沙发前坐下,翘着腿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别的不说,这傅氏的秘书冲泡的咖啡,有咖啡馆的水准,不愧是傅寒川这种刁钻口味的人调J教出来的。

他道:“苏湘的这个决定,你事先知情吗?”

傅寒川往办公桌那边走去,往皮椅上一坐,电脑屏幕挡住了他的脸,完全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就听两个没有任何声音起伏的字响起来:“没有。”

裴羡跟莫非同互相看了眼,莫非同眉头微蹙了下,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的表情了。

裴羡淡淡的笑了下,苏湘的这个决定把所有人吓得不轻,这家伙肯定以为傅寒川又对她说了什么,才让她放弃了报警追责。

裴羡道:“其实也不难理解。苏湘……她这是给傅赢留面子。不过卓雅夫人这一道歉,感觉跟杀了她也差不多了。”

越是处在高位上的人,越是不容易低头。犯下的错要承认,自打巴掌这种事做起来很不容易。就像有的人,明明法庭已经宣判了有罪,宁可当庭给钱赔款,但是那句道歉等十年都不会等得到。

但是苏湘,她让这件事反了过来,让卓雅夫人对她道歉,堪称奇迹。所以,听说卓雅夫人这会儿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到国内来。

莫非同声音低沉的嘀咕了一句:“这也是便宜她了。”

小哑巴那三年几乎是抽筋剥皮一回,三年不敢回来,却一句公开道歉就算完事了,可不是便宜了她吗?

裴羡连忙往傅寒川那边看了一眼,这家伙到现在还不愿给人好脸色,他道:“你以为苏湘傻吗?”

正要接着往下说时,封轻扬这时候突然插入进来,她晃了晃手机,翻过来对着那二人道:“常氏也公开道歉了。”

……

作为北城商界的龙头老大,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傅氏的一举一动,常氏尤其如此。

常氏公司内。

看到傅氏官方账号上发出来的声明,常老先生皱紧了眉,常奕两兄弟看着那些文字,又反复看了几遍,常守有些不敢置信,指着那声明道:“这……那卓雅夫人,这就道歉了?”

那老太婆高傲的很,居然这么轻易就低头认输了?这么说,那傅寒川没拦着?他就不怕公司那些人闹事吗?

常老先生起身离开了办公桌,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了落地窗前,看着远方沉缓道:“把常妍的,也发出去吧……”

傅氏都能发出来了,那常氏,还有什么不能的?

常奕没做什么停留,立即转身走了出去,常守道:“父亲,我们这边发出去了,那、那公司的那些股东们……”

常老先生回头看着他道:“傅寒川可以,怎么,你没这个本事?”他摆了摆手,“去把那三千万也付了吧,我们常家,不缺这点钱。”

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常守叹了口气,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再坚持的了。

……

傅氏,傅寒川的总裁办内,众人看了看常氏发出来的道歉声明,常妍的那个道歉明显的要比卓雅夫人的那则更为深刻,就只差把她做过的事一桩桩列出来了。

可以想象的到,常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裴羡晃了晃咖啡,轻呷了一口说道:“这下好了,傅氏可以减轻一些压力了。”他看向傅寒川咧唇一笑,“是不是?”

傅寒川从进来以后,就开始忙碌,他们说他们的,他做他的。

傅氏出现这种新闻,肯定有人闻风而动,卓雅夫人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傅寒川得给她收拾了这个烂摊子。现在常氏也出现了差不多的道歉新闻,分摊了压力,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同舟共济”了。

两家已经“分手”的公司,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这样微妙的关系,事世难料啊……

傅寒川没有回应,裴羡挑了挑眉毛,他看向莫非同道:“苏湘的这种做法,才是最大程度的争取到自己所需要的。”

封轻扬一扬眉:“哦?怎么说?”

昨日在医院,她遇到苏湘,也是亲眼看到那些人的脸色的,当时她还在猜想苏湘说了些什么,直到看到了那则声明。她居然没有要求报警处理,用法律来还自己公道?

裴羡道:“以常家的背景,就算常妍被带走调查,就算她被判刑入狱关个几年,你觉得她会是在牢里吃苦做苦工吗?”

封轻扬眼眸微微一转,权贵们的把戏……

裴羡继续道:“与其常妍入狱,她成为常家的眼中钉被报复回来,倒不如抓住他们的把柄,让他们时刻忌惮着她。”

“所以说道歉跟赔偿,更为实在。”他停顿了下,下巴朝着封轻扬手里的手机抬了下,“不信,你再看一下她工作室的微博?”

封轻扬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说道:“不用看了。”

两大公司公开道歉,所有人的都会去看她那里看看,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是怎么让这些巨人们对她俯首的?

封轻扬的手指托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轻轻点动,她笑道:“这倒是像一盘棋,前半局被人围困奄奄一息,后半局来了个大反攻,把人将死了。”

她长吸了口气,意有所指的道:“难怪,她不要我的投资了……”如今,她那工作室受到了众多大佬们的关注,还愁没钱吗?

一直没吭声的傅寒川这时候突然出声道:“什么,你找她投资,什么时候?”

封轻扬瞟他一眼道:“怎么,这会儿肯开尊口了?”

傅寒川冷着眼瞧她,封轻扬撇了下嘴唇,兴致低落了下来,她拿起半冷的咖啡喝了一口,手指在杯圈上打圈,把昨天跟苏湘一起吃火锅的事情说了遍。

不过,越是知道那苏湘这般聪明仔细,她就更加不想放手了。

封轻扬微皱着眉,自己在肚皮里打着算盘,冷不丁的男人不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傅寒川拧着眉道:“谁让你找她去了。”

封轻扬一怔,又好气又好笑,她道:“傅寒川,你见不着人,也不能把气撒我这里来吧?”

“怎么,你怕我跟她成为了合伙人,你那手就伸不进去了?还是怕我跟她说什么呀?”

不用想也知道,以傅寒川那性子,巴巴的想在那工作室去烧一把钱,只是估计得被损得很惨,这才憋着没能说出口。

而且,她还有着他“女友”的身份,怕苏湘恨他吧?

傅寒川冷冷瞥她一眼,嗤笑一声道:“我是觉得你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了。你要投资她的工作室,无非就是想在那里面捞一杯羹,吃个现成饭。不过,你这个算盘只会落空,没有任何可能的。”

他的眼眸深沉,漠漠道:“她跟你不一样。”

封轻扬看他的表情,眼眸微动了下,脑子里浮现昨日苏湘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孔,好像任何事都打动不了她。

她,跟她认识的那些名门千金都不同……

这时,莫非同开口道:“如果你让自己一年不能开口说话,只用手语交流,你大概就能体会到了。”

不需要十年八年,就能感受到一个残疾人所承受的痛苦。封轻扬跟苏湘的接触不深,不像他们这些人,都是曾经看过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冷暖目光的,更也是曾把嘲讽施加在她的身上。

傅寒川看向莫非同的目光更加幽深了些,莫非同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淡淡道:“我回去了。”

既然已经明白了苏湘做这些决定的初衷,那便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裴羡眼看他走出去,回头看了眼傅寒川道:“我也走了,等有时间再一起喝酒。”

说着,他便走了出去,在走廊上快走了几步,追上了莫非同,他问道:“心里还放不下她?”

这里还是在傅氏的范围内,莫非同四下瞧了周围一圈,一拳捶在裴羡的肩膀,低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走到电梯口,他摁了下楼键,随着电梯门的打开,两人一起走了进去。门一关上,安静的能听到电梯嗡嗡下沉的运行声音。

裴羡看着前方钢板上莫非同的倒影,他道:“按说,你找回苏润,也算偿还了当年她救了你的恩情。你这是情根深种了?”

当初莫非同喜欢陆薇琪,追着她几乎跑遍了全世界,但也只是看看她的演出,从未有过这般出钱又出力的。更甚至,从没见他设身处地的为别人去想过。

说实在的,在找苏润这件事里,要论功的话,莫非同是头功了。

莫非同神色未动,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她再吃那么多的苦。”

他知道,她的心里不会有他,他也不想让她难过。她那般好的人,应该得到这世界上最好的,至于他,可以这般护着她就好,能明白她的心,就好。

裴羡搭着他的肩拍了拍:“兄弟……”别的,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们这些人,经历的事情多,看到的也多,但真正成熟起来的好像就这几年。每个人都有不同变化,也有相同的变化——都变得更加深沉了,没有再玩世不恭了,就连莫非同这样的人,也是如此。

总裁办内,封轻扬看了眼已经关上的办公室的门,人都走了,此时这里就只剩下了她跟傅寒川两人。

手机突然响起,她接完电话,唇角微勾了下,将手机放回了口袋内。

傅寒川继续埋头工作,封轻扬也不是闲着整天没事干的人,她拍了拍裤子站起来说道:“傅总,现在人都走了,我俩的事情,也该说说了吧?”

傅寒川抬头看她:“我跟你还有什么事?”

封轻扬对于傅寒川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深表不齿,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傅总,不带你这么伤人的。我在常妍那里可是受了伤回来……”

“你在这件事里不会吃亏。”傅寒川毫不给面子的打断了她的卖惨,“那个电话。”

封轻扬无趣的耸了下肩膀,她刚才虽然说了想加入苏湘工作室的事,但是并未提起她去找过常妍。这都能知道,也是神了。

傅寒川看她道:“常家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发声明,说明你也去找过他们。你跟常家又没什么交情,没道理白放过人家一马,定然是私下协商解决了。不多时,你就会把案子当做普通的交通类案件结案了,不是吗?”

封轻扬受不了傅寒川这种看穿一切的眼神,反驳道:“人家可是明白说了,我爹不疼娘不爱的处境,封家不会为了得罪常家而为我出头。”

傅寒川唇角冷冷勾了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有闲心在这里跟我争辩,更不会有闲心跟她一起聊投资的事情。”他冷笑了下,“你把从常家那里要来的钱,再去投资她的工作室,你还真以为我看不明白你?”

封轻扬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愿意受到封家的控制,而是想要控制整个封家,不然她就脱离出去,只是目前没有这个条件跟决心而已。她那点心思昭然若揭,偏偏封家的那些人还以为把她牢牢握在掌心里。

傅寒川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情,眼角余光瞥了眼桌角的手机,他对着封轻扬道:“什么事,尽快说了吧,我很忙。”

封轻扬认输了,这男人真的是毫无乐趣可言,她道:“分手。这戏都演完了,总该有个落幕吧?”

再不尽快把消息公布出去的话,封家那些人,可真的要有所动作了。

傅寒川,北城所有女人都渴慕的对象,除却他的相貌能力等,就傅家这显赫背景,封家都看得两眼冒光,还能真的不动心吗?只是不愿意在她与傅寒川刚有点消息放出来时,就立即上赶着来罢了。毕竟前面还有个常家作为前车之鉴,怎么也要顾忌一点,但是再拖下去的话就不一定了。

说到这里,她笑着抱起手臂轻轻摇晃身体,慢吞吞的吊着他的胃口道:“昨日我都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封轻扬一直是中性打扮,做事干练从不扭捏,此时看她这般学着妩媚女人的模样,傅寒川捏了捏眉心:“直接说,你对她说什么了?”

238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封轻扬道:“我说……你对她一往情深,非她不要,为了她不惜扫除一切障碍……”

封轻扬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是那么说的,眼看着傅寒川眼角微微的抽搐,手指都握起来了,她这才赶紧跳了过去,“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如果苏湘对你好那么一点点的话,你该怎么报答我?”

傅寒川的眼角突突的跳,脸上哪里有什么欣喜若狂的意思,只听他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道:“谁让你说了!”

男人看上去像是要发怒,但是封轻扬瞅着他耳朵尖上一抹微薄红色,翘了下唇角镇定自若的道:“好吧,那算我多事——”她把尾音拉长了,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这年头‘代言人’还真不好做。哎,算了,谁让我多管闲事,把某人要说的话给先说了,我怎么就这么不识相,没搞清楚状况呢……”

傅寒川淡漠的瞧她:“啰嗦完了?”

封轻扬这才抿唇一笑,她道:“过两天有个剪彩仪式,我会跟一个很帅的男人出席,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些什么新闻传出来,傅总可能要委屈一下了。”

他们两人同进同出公众场合多次,在别人眼里是情侣关系,若她跟别的男人举止亲密的出席,那时候的风言风语肯定少不了的。傅寒川虽然绯闻很多,但一直都是他游走在花丛中的感觉,这下女方先飞,对傅寒川来说会有被人甩的嫌疑。

他那么高傲的人,万一面子上过不去……不管怎么说,封轻扬就是来先打个招呼,她道:“咱俩这就算是分手快乐了,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

傅寒川冷睨她一眼,薄唇开合只道两个字:“随便。”

闻言,封轻扬脸上露出满意神色,摆了摆手,潇洒出门。

办公室内,傅寒川瞪了一眼关上的门,将桌角的手机拿了起来。屏幕一亮,那个号码迟迟没有按下去,过了会儿,手指才在拨号键上摁了下去。

电话一直处在待接听的状态,傅寒川本是波澜不惊的,奈何在封轻扬那一番话后,这心情就没那么平静了。那女人,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过了会儿,那端才被人接通了,女人那带着怪异腔调的声音传过来:“喂,你好——”

苏湘正在给珍珠换尿不湿,手机响了也没来得及去接,等换好了便匆匆接了电话,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看便先来了个你好。

傅寒川的另一只手握着支钢笔,听到那个声音,那支笔差点落了下来,他捏住了笔声音冷了下来:“是我。”

听到傅寒川的声音,苏湘的声音也沉静了下来:“哦,什么事?”

傅寒川听到她平淡的语调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他那收紧的呼吸也正常起来了,他道:“那两个人的道歉,我看到了。”

“嗯……”苏湘在医院的时候就说过,她们的道歉必须是她认可了才能发出去,她只是不知道她们会什么时候发出来而已,所以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傅寒川听着她那简单的一个字,捏了捏手指,想说些什么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在那些董事们咄咄逼人的时候都能够冷静自持的压下去,现在却反而说不出什么了。

两个人都握着手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只能透过听筒,听着几公里以外的呼吸声。

苏湘坐在椅子上,珍珠趴在她的腿上找她玩小猫钓鱼的游戏机,苏湘拎着那跟钓鱼线,地上盘子里的鱼嘴不停的开合,鱼线得看准了时机落到鱼嘴才能钓起来。

苏湘心不在焉,鱼没钓到一条,电话里也没听到男人的说话声,就在她想挂电话时,鱼线恰好落在了鱼嘴,那鱼儿上钩便来了一首窗前明月光,珍珠抓着鱼,跟着在那念叨:“……月光,咦咦地上……霜……”

傅寒川听着电话那端的夜静思,还有小孩子口齿不清的声音,手指搓着额头,他道:“那孩子也在你旁边?”

苏湘嗯了声:“在玩。”

傅寒川默了默说道:“今年,傅赢的生日……”

苏湘瞥了眼书桌上放着的日历,傅赢的阴历生日被圈了出来,但那是傅家人给孩子过生日的日子,她只能等到阳历的时候,还有好些日子。

她道:“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傅寒川道:“卓雅夫人去了国外度假,今年没人陪他过生日。”

苏湘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卓雅夫人发了那则道歉声明,大约是觉得没什么面子就出国散心去了。可他告诉她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就听傅寒川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道:“到了那天,你可以亲自把礼物送给他,也可以陪他过生日。”

苏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然一跃,下意识的问道:“真的?”她都已经三年没有跟傅赢过生日了。

傅寒川听到她激动的声音,可以想象到她是什么神情。他唇角微勾了下:“当然。不过,我不打算带他去别的餐厅,就在家里过。”

闻言,苏湘抿起了唇瓣,激动的神情也跟着平静了下来,可也没那么的平静。就像湖面被人用力拍了一掌,水花四溅之后,余波尚在荡漾。

他的潜台词,她知道。

苏湘捏了捏鱼竿,封轻扬说的那些话此时又不合时宜的在脑子里冒出来,心里又开始烦乱起来,这时候,手机突然插进来别的电话,苏湘看了一眼连忙道:“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

电话那头,傅寒川在她挂断之前说道:“我会跟傅赢说,你那天要过来。”

电话挂断了,傅寒川看了一眼手机,这才放回到桌角。握着钢笔的那只手掌,已经被坚硬的钢笔印出了一条长长的印记。

他搓了搓手掌,自己在那自嘲的笑,一把年纪了还像是个毛头小子,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另一处,苏湘将电话转了过去,心情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当电话另一端的人听到她略带刺耳的打招呼的声音,对方笑道:“这么高兴?”

苏湘以前有跟一些大牌歌手合作,她们的舞蹈交给她来编导,但自从负面新闻闹出来以后,这些合作便停止了。此时,电话过来,便应该是看到那道歉声明了。

苏湘笑笑道:“嗯,确实高兴。”沉冤得雪,这还不够高兴的吗?

对方上来也不绕弯子,直接道:“苏湘,我今年要开演唱会,有几曲新歌的舞蹈,想交给你来做,答应吗?价钱比以前翻一倍。”

苏湘微微扬了下眉毛,她不是个矫情的人,对方在她落难的时候停止合作这个时候她就不相往来了,更何况还高出了一倍价格。她开口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对方听出来苏湘想谈条件,说道:“说吧,有什么要求,能够答应的,我这边便拍板同意了。”

苏湘道:“我的少年团,想让你带一下。演唱会上,他们做你的主要伴舞,并且可以作为嘉宾有唱一首歌的机会。至于什么时候走场,这由你来定。当然,这些不会向你收演出费,只是想你帮忙带一下他们。”

对方犹豫了一秒便答应下来了:“好,这没什么难的。那便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把新歌发过来。”

苏湘点头:“行,我会尽快完成。”

如果少年团能够在大牌歌手的演唱会上露脸,应该可以挽回在舞蹈大赛上失去的人气了。

通话结束,苏湘拨了个电话给门店那边,要求她们把少年团的海报重新张贴出来。

她看了窗外一眼,这便是雨过天晴了……

她打开了电脑,登录微博,那两则道歉她都看到了,不过傅氏跟常氏都采取了同样的做法,禁止评论,而在她的微博下,因之前的事情她早就关闭了评论功能,所以也看不到吃瓜网民的问候,倒是多了不少关注她的。

工作室的私聊信很多,有的是要来寻求合作的,也有不少是来好奇打探的,连记者也留言想要采访,苏湘过滤了无关紧要的信息,留了几个有诚意的公司回复了过去。

这件事以后,接下来她的工作室便不愁没活干了,那歌手是聪明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来邀舞,再晚一些时间,便不一定再有机会了。

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苏湘抬头看过去,就见祁令扬站在门边,珍珠稳稳的坐在他的臂弯里搂着他的脖子,看样子他已经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祁令扬长腿一迈走进来,说道:“就知道,你又要开始忙了。”

两个公司前后公开道歉,这么轰动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也料想在这之后,她又要忙起来了。

苏湘道:“你就为了这件事回来?”他公司那么多事,还特意回来一趟,会不会太夸张了。

祁令扬将珍珠放下地,小丫头闲不住跑到钓鱼机那里自己玩去了。祁令扬走过来道:“坐不住。”

苏湘回复完一条消息,停下手来转头对着祁令扬,她轻咬了下嘴唇说道:“没有跟你商量就做了这个决定,抱歉。”

她去跟常家还有卓雅夫人谈判的时候,只按照自己的意愿提出了要求,但这件事里面,祁令扬也是受害人之一,而且还是受了她的连累才被她们设计了。

只是若她当时要求她们同时也跟祁令扬道歉的话,对那些网民来说,很容易联想到那件事,那便适得其反了,已经沉寂下来的事又要被炒作一番。而且,祁氏跟她这个小小的工作室不同,祁氏被提起的话,对旁人来说更多是在看热闹。

再者,这是她的要求,祁令扬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祁令扬牵着她的手走向休息沙发那边坐了下去,他道:“我可以理解你做的这个决定,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他顿了下,又问道:“只是你不报警,如果常妍或者卓雅夫人以后再对你不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是做了个道歉,以常妍跟卓雅夫人的性子,能记下这个教训,保证以后不再犯吗?

苏湘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要求常妍把视频删除,她的道歉所有原稿我也都保存着,还有那些录音,这些都是可以起诉她的证据。她不敢再乱来,卓雅夫人那边也是一样。”

“况且,就算常妍定罪了,她恨我更深,出狱以后只会更加要来找我麻烦。我想来想去……”

祁令扬看着她,接下她的话道:“你想来想去,卓雅夫人毕竟是傅赢的奶奶,常妍也照顾过傅赢几年,你为他想一想就放过了她们,也给傅赢以后留的路宽一些。”

以后傅赢要坐上傅寒川的那个位置,在商场上要跟常家交锋,不能积怨太深。至于卓雅夫人,她的身份威望摆在那里,让她的污点暴露出来,她的怨气是出了,但无辜的傅赢会受到卓雅夫人的影响。

别的人或许会想她考虑着自己的利益问题才有了这个决定,可是他太了解她了。

苏湘眨了眨眼睛,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他都说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半垂着眼皮,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他总是能够看穿她,有时候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她离开了傅赢三年,没有能够为他做什么,总不能还因着自己的事,给他以后的路添些堵。

珍珠听了老半天两人的对话,不能忍受被忽视了,开始扭着小身体求关注:“咯咯?”

是那个小哥哥吗?

“唱诗,咯咯,听……”她自己在那摇头晃脑,对着祁令扬念了一遍静夜思,虽然口吃不清又磕磕绊绊,但是已经能够完整的背出来了。

祁令扬脸上透着点儿惊喜,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这都能背诗了?”

珍珠冲着他笑,露出雪白的小米牙,嘴角两个浅浅梨涡软软道:“背诗。”等见到那个小哥哥,她就背诗给他听。

祁令扬笑了起来,说道:“一会儿给你奖励。”微微笑时,他的眼底却不见了暖色,手指慢慢的蜷曲了起来。

珍珠又专注在钓鱼事业上,这时候祁令扬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苏湘被他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好端端的就出去了?

苏湘默了默,起身跟了出去,就见祁令扬站在厨房,正站在那里打开一盒冰激凌,用勺子挖了一颗小小的冰淇淋球。

他的侧脸没有什么表情,眸色淡淡的,很少见他这个样子。

苏湘走到一半的路停下,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祁令扬的手指停顿了下,将冰激凌球放在碗内,他将勺子搁在碗中,当啷一声脆响。

他沉沉的吸了口气,对着她道:“我说过了,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

苏湘望着他:“可是你——”

祁令扬道:“我没有生气,只是……”他看向苏湘的目光深邃了一些,眼底更藏着他的忧虑,垂下的手指又一次的握了起来。

苏湘等着他把话说完:“只是什么?”他向来会直接说他的感受,怎么这次又不说了呢?

祁令扬忽然苦笑了下,往前走了几步一直到她的面前,手指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了下,掌心传来她温热细腻的皮肤触感,像是丝绒一般舒服,有让人安心的感觉。

他垂下头又是苦笑一声,抬头对着她清澈的眼睛道:“只是我怕……我怕是你不想因为卓雅夫人,而跟他彻底切断关系。我怕你……”

他没能将话说完,手指也垂了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似亲密如一家人,也有属于他们的默契,但他知道他们之间,是隔着一层东西的。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过她,患得患失……

从她答应抚养珍珠那天起,从她答应结婚起,患得患失这四个字,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心里……

苏湘望着他,唇角微微的牵扯了下,他所说的,她能明白了。

若她坚持报警,让所有人都知道卓雅夫人做过的事,让她无法立足,傅寒川会因此而记恨她,到底,那是生养了他的母亲。

他担心的是,她当时也顾念了跟傅寒川的关系,还想留着这一线,日后还可以再相见。

苏湘喃喃开口:“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要说的,是不是这个?你想说,我是不是还留了这一线机会?”

祁令扬皱起了眉毛,呼吸也不稳了起来,苏湘慢慢的摇了摇头,目光坦然:“如果我说,没有,你信不信?”

她的喉咙滑动了下,转身往厨房门口走去。

手臂被人握住,她的身体一顿跟着停了下来,身后祁令扬道:“抱歉,我没有忍住往那方面猜疑。”

他走上一步,从后面拥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的个子娇小又那么瘦,抱住她时,后背必须微微弓起才能这样的抱住她,却也更觉得她像是只鸟,随时就会飞走。

他道:“还有一年半……再等一年半,等你跟他的关系一解除,我们就马上结婚。”

他一点都不想等,一秒钟都不想等下去。

傅寒川让那则声明公告出来,并且没有删除撤销,这是对她的回应,让她出气让她心软。他怕的,是在这两年里,她的心不再坚定,为他而动摇……

苏湘抬起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头微微往后偏了一些开口道:“你的反应太大了些。我追寻真相这么久,事情总该有个落幕。我只是用了一个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方式,不想让恨再继续下去。”

她看到过一篇文章,上面写道说,没有人会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各种苦衷不过是想竭力拥有自己的生活。不管是卓雅夫人,还是常妍,又或者是金语欣,郑恬儿,陆薇琪之流,都是如此。

这场争斗,只是她得了个惨胜,谁都不是赢家,而她也没有再想要回到过去那种日子的心了。

苏湘的想法,比起那些受了伤就恨全世界,作天作地的女人不同,她想的直接而简单。

人生那么短,为何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在那些看不起她,打击她的人身上。她的前半生被人欺负的惨兮兮,后半辈子就要化身复仇女王?

就只有这两种生活方式了吗?

可,若她不放下,其实是把自己困在了过去,从来没从那个牢笼中走出来。如今的她活的有声有色,风生水起,何必把大好的人生作死了。

苏湘往流理台上看了一眼那只放了冰激凌的小碗,声音平缓道:“珍珠,她的冰激凌要化了,去拿给她吧。”

祁令扬的手臂没再紧绷着,她轻易的就摘下他的手臂往前走了出去。

祁令扬看她的背影,她还是没有答应他的话,没有做任何的承诺。

垂下的眼皮底下,他的眸光明明灭灭,只心里一个声音清晰无比:他一定会娶到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也许别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但他却已经感觉到了一个微弱信号:在这道歉之前,所有人都知道,傅家不需要苏湘这样的女主人,苏湘与傅家是水火不相容的,是没再有可能的,但卓雅夫人的这一道歉,这个没有可能变了……

……

夜幕降临下来,傅家别墅里的人都已经用过了晚餐,客厅的电视机播放着动画片。

傅赢斜躺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只IPAD,一边跟连良聊天,时不时的抽一眼看看柯南破案,搁在抱枕上的小脚抖上两抖,舒服惬意的很。

傅寒川走过来,傅赢的身体微抬起,看他没说什么,便又歪了下去。

傅寒川好像没看到傅赢的试探似的,在沙发上坐下,宋妈妈送来果汁,他便拿起喝了一口,手肘撑在扶手上翻开了本书看了起来。大白猫踩着优雅的步子蹲在沙发前甩了甩尾巴,后腿一蹬便跳了上去,在他身侧蜷曲着躺了下来。

傅寒川的手指在白猫柔滑的皮毛上抚了抚,翻过一页书时低沉的声线响起:“作业都写完了?”

傅赢嗯了声,男人低沉的声音继续:“我说的是你的辅导课作业。”

傅赢立即恼火的坐了起来,但看到傅寒川淡漠威严的脸时,便只能忍气吞声了,愤愤往房间走去,嘴里不忘最后的抗议:“还能不能让小孩子有点空间了!”

“生日那天,她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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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你见过狼会乖乖的守着羊吗?

傅赢的小身体一顿,转过身来看他,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什么?”

男人抬起头来,说道:“她要来。”

得到确认后,傅赢嘴里哦了一声便继续往房间里去,只是小脸没那么别扭了。

傅寒川双眼盯着着书,手指在猫咪耳朵上绕圈,唇角微微的翘起,心情似是不错的样子。

电视机里,柯南说着推理的时候,那一个个没有口鼻只有一双阴暗眼睛的黑影在屏幕上放大,傅寒川抬头正好看了一眼,想到了什么,手中的书放了下来。

眼睛虽然还盯着电视看,但是脑中神思早已飞了出去。

视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但苏润身上还有另一个谜团没有解开。按照苏湘的性格,她定是还要追查下去的,她的嗓子……

傅寒川轻沉了口气,眸光微动了下,苏润的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他轻皱了下眉,拿起随手搁在沙发上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没过多久,当听到对方的回答时,他的脸色一变,声音低沉道:“你说什么!”

“是这样的,今天祁令扬已经给苏润办理了出院手续。”

“去哪了?”

院长回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傅寒川眼中冒着火光怒道:“我跟你说过,关于苏润的任何事都要跟我报告,为什么没说?”

院长没想到傅寒川发这么大火,他今天也看到了卓雅夫人的道歉,还以为他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当然巴不得那些麻烦人赶紧离开。再说,他人在外面开会,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出院了。

院长委屈的解释了下原因,傅寒川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一把掐断了电话。

人都已经不见了,这个时候再去问上哪儿去了还有什么用?

傅寒川握紧了手机,祁令扬……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卓雅夫人的道歉声明登出来以后他就给苏润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把苏润转移了,是想干什么?

这件事,苏湘是否知情?

不对,他明知道苏润还有用,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他不可能阻止苏湘再去见苏润的,为什么?

……

某个公寓内,空气里响着音乐,女人脚下趿着毛茸茸的软底拖鞋,一条手臂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被他握在掌心,两人的脚步完美配合,波浪卷的棕色长发披散在脑后,随着动作慢慢拂动,如同荡漾在水波中的海藻。

她的眸光更是温柔似水,唇角亦噙着一抹柔情微笑,微张开的红唇露出几颗雪白牙齿,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轻晃着,裙子在她的腿边轻轻拍打。男人低头看着他,严厉的眼有着难得一见的温柔,双眸看着她脸庞的每一寸皮肤,像是欣赏一朵鲜花似的。

男人低头,在女人的唇瓣上亲了下,鼻子在她的耳侧轻嗅了下,愉悦的嗓音响起:“这个味道很特别,什么香水?”

俞苍苍绽开一抹笑颜:“你喜欢?”

男人搂着她的腰肢轻晃,点头嗯了一声,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俞苍苍的双手攀在他的肩头,目光从他的肩膀往前看去,说道:“我跟朋友一起开了家调香店,这是我专门为你研制的,叫……不戒。”

傅正南闻言微皱了下眉,看着她道:“这么奇怪的名字?”

俞苍苍松开了他,白葱似的手指在他的鼻子上点了下,娇媚道:“不戒,戒不了你呀……”

她从他结实的手臂圈中脱身,走到一边拿起杯红酒抿了一口,傅正南走到她身后,从她后面抱住她,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酒,说道:“我怎么从你这个名字里,听出什么深意了?”

戒不了,那么是说,她有想过戒了?

俞苍苍的唇角微弯了下,似是苦笑,但那笑容也只是转瞬即逝。她转过身,对着傅正南笑道:“哪有什么深意,就是想有个调调,配的上你我的名字。”

傅正南勾起了她的下巴,富有魅力的眼直盯着她:“说实话,是不是生气了?”

俞苍苍淡淡的笑,没有接他的话,只说道:“你戒不了我,我也戒不了你,这个名字,好不好?”

傅正南抿着唇,从她手里取了那杯红酒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道:“她突然宣布了那则声明,我也是措手不及。”

一口酒喝下后,他的神色郁郁,把酒杯搁在了沙发扶手旁边的花凳上,继续道:“公司为这件事对她意见很大,那些董事们电话一个个打来讨要说法,可我一直在商会,这一天连公司都没去,这你知道。”

“再者,她已经当了三十年的卓雅夫人,就算她离开了傅家,也依然是卓雅夫人,她跟傅家已经分不开了。”

俞苍苍拿着醒酒瓶又倒了一杯酒,捏着细细的杯脚走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下,身体依偎在他怀里,神色平静的很。她道:“老傅,你跟她三十多年了,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你跟她离婚。”

“这次傅氏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若跟她离婚,在别人看来,是你不顾夫妻情分,何必落人口舌。”

这本该是离婚的最好时机,在她口中却能说出这么一番见解来,傅正南不由更加心软几分,也愧对几分。他垂眼瞧她:“真不生气?这么懂事?”

俞苍苍淡笑了下道:“怎么,你以为我会很高兴看到她如此狼狈,以为我会趁机拉她下来自己做了傅夫人?”

傅正南抿唇不言,俞苍苍淡声道:“老傅,你知道我等的是什么。”

她慢慢的晃着酒杯,杯中酒液晃荡起来,一圈圈的转开像是一朵绽开的红色丽花,但随着转动停止,那花也消失于无形了。

“你看,这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我……”她抬起头来,手指贴在他的脸上:“你看看我,是不是又老了?”

她心里默说:你跟她结婚三十多年了,可我,也跟了你十多年了。你从没想过要跟她离婚,所以我不愿提。但是你答应了我的呢?

傅正南垂眸看她笑了起来,眼角几根鱼尾纹皱在一起,却只添他成熟男人的魅力。他道:“我看看。”说着,脸往前凑上去似是仔细看着,在她眼皮上亲了口,大手搂住她道:“哪有老,还是一样漂亮。”

男人的话在哄女人的时候从来就是张口就来,俞苍苍才三十冒头的年纪,又是个会保养的,当然不会看起来真的老了,只是,她的心老了。

她偎在他的胸口,喃喃道:“她有一个好儿子……老傅,我就只有你,等我老了,我该怎么办?”她的眼睛里有着彷徨跟恐惧。

以前还年轻,她有的是资本,什么都无所谓。她不需要傅太太的位置,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就好,她也甘愿为他去做任何事,只要他需要她。

可是,他的身后有她,有卓雅夫人,还有傅寒川……她呢?看似她拥有了很多,可真正属于她的,只是她这一张长得肖似俞可兰的脸。

这次卓雅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说了过去。这些她可以不在意,但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认识到一件事。

“她有一个好儿子,在她身后给她收拾烂摊子,自己去国外避风头。老傅,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孩子?就算你最后不陪我到最后,有这个孩子,我也满足了。”

傅正南看她这般隐忍委屈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动容。她一直都是这么懂事,所要求的也不过是两件事,可答应了的一件却迟迟不能兑现,不能答应的也无法答应。

他抚着她的头发:“说什么傻话。你再等一等,等傅家彻底稳定下来了,我就带你离开。”

俞苍苍这回却没有再开口,怔怔的看着前方的墙。

再等,还要等多久?等祁令扬娶了苏湘,还是等傅寒川跟苏湘复婚,看他的两个儿子将来到底如何?这些人从来都与她无关,这样的等待,要她等到什么时候?

她不屑傅夫人的那个位置,因为她知道,那只是一个被架起来的高位,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熬到最后的,人跟位置才会合二为一。

她做着最优秀的情人,为他出谋划策,居功幕后,可……她已经没有那个耐心了。

身侧的手指慢慢的握了起来,眼底起了波澜,既然等待不了……

……

某处酒吧包厢内,陈晨看着傅氏的那则声明,再看了一眼左拥右抱的梁易辉。他在那里玩的高兴,乐得跟什么似的。

陈晨翻了个白眼,把手机重重的往茶几上一丢:“靠,还挂在那里。傅寒川是对那女人有多深情,连自己的老娘都不顾了。”

卓雅夫人的道歉挂在那里公示,她那么爱面子的人跟一个哑巴道歉,换做她,她就跳河去了。

梁易辉看了她一眼,说道:“发这么大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傅寒川了。这有你什么事儿啊?”

陈晨一脚揣在茶几上道:“你懂什么?”

“薇琪那么爱他,只是出去跳舞想变得更好,他就翻脸不要她了。薇琪为他做了那么多,还付出了自己的一双脚,可他呢?把她送到了监牢里。”

“你再看看那个女人,给他戴绿帽子他都不介意,还让卓雅夫人在公众面前出丑,他这也不管了?你说那个哑巴,当年给他灌的不是春y药,是迷魂汤吧?”

梁易辉松开女人,摆了摆手示意让人出去,那些女人们白了陈晨一眼,不甘愿的出去了,陈晨也不示弱,瞪回去道:“看什么看,让你们滚呐。”

陈晨嚣张是因她有陈家的背景,那些小姐们自知身份,受了羞辱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出去了还得把门帮着关上。

陈晨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得意的哼了一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梁易辉瞅她一眼,说道:“你只看到那道歉,没想过这其中必定有原因吗?不然,以卓雅夫人的那性子,怎么可能对她道歉?”

陈晨看他问道:“什么原因?”

梁易辉喝着酒:“这我哪里知道。”那声明说的含糊不清,就连常家也出面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闹得这么大,给足了那个女人面子,怕是又要风光一阵了。

陈晨皱着眉咕哝道:“要是能够弄清楚就好了……”

梁易辉一开一关的把玩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在包厢幽暗光线中一明一灭,眼底闪着光芒。弄清楚?

……

现代人做事效率很快,少年团的海报又张贴了出来,而且是最新版的,虽然只有三个人,但画面感更好了。

苏湘没去门店巡视,但是给门店经理打过电话,了解到那边新年开业的营业还算不错,应该算正式从那件事的阴霾中走出来了吧,有了一个好开头。

她挂断电话,看向前面站着的人,她的前助理小邓,她还带来了少年团的另外两个孩子。

小邓不好意思的看着苏湘道:“苏姐,我还是想回来跟着你。”

另外两个孩子也羞怯的道歉:“苏姐,少年团不能散,我们想一起。”

苏湘看了看她他们,摇了摇头:“恐怕,我的答案不是你想听的,我很抱歉。”

苏湘接下大牌歌手编舞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业内找她来编舞的歌手不在少数,又有她力挺少年团露脸的机会,可以说,她的工作室会比以前更好,少年团以后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小邓这样聪明的人,听到传闻时就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错了,只过了一个短短春节,一切就来了大逆转,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之前是我没考虑好,苏姐,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小邓恳切的说着,心里暗暗觉得,她来的这么及时,应该没有那么快找到顶替她的人的。

苏湘抿唇笑了笑说道:“我已经找到新的助理了,所以才说抱歉。”

她的工作室虽然小,也没那么大的名气,但不代表她这里没人来,就连门店那边也已经招到了新人,工作室其余几个重要的位置,除了要求比较高的还暂时没有人顶替以外,一切都还好。

小邓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随即又满怀希望的道:“苏姐,你看,工作室以后迟早要壮大起来的。苏姐你以后只会越来越忙,我可以只带着少年团,做他们的专属经纪人,这样你也好专心打理门店那边的事务,是不是?”

她给那两个孩子使了个眼色,那俩孩子会意过来,跟着用力点点头,眼巴巴的瞧着苏湘:“苏姐……”

苏湘的手指交握着捏了下,她沉了口气说道:“小邓,我没想过你还会回来找我。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的。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我不知道,为何你原本已经谈妥了的公司又不去了,我已经不是你的老板,所以我没有必要知道。”

“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就不妨再多说几句。你带着人跳槽,可一定要想好了,不然,那些被你鼓动离开的人会很无辜。”

小邓脸色一白,惊愕道:“苏姐……”

你都知道了?这句话,她自己吞了回去。她都已经这样问了,必然是已经知情了的。

小邓面有愧色,抿了抿嘴唇讪讪道:“那打扰了……”她对着苏湘点了下头,只能往门口走了出去。另外两个孩子看了苏湘一眼,还想要说什么,最终碍于脸皮薄只好离开了。

苏湘看着那洞开的门口,心里不知何滋味。

在舞蹈大赛火了的时候,她的少年团就被人看中了,不乏优秀的公司前来挖他们,本来一切好好的,视频事件出来后,她不得不中止了比赛,少年团也失去了夺冠的机会。

小邓跟她的时间不长,想着离开也是情有可原,可她暗地里却在给少年团做着思想工作,要把他们带出去跳槽,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这一切,还是在去新西兰的飞机上,小诚私下跟她说的。苏湘这才知道,那两个孩子离开,原来是小邓跳去别家公司的筹码。大约那家公司看她只挖走了两个,觉得没有捧起来的余地吧。

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苏湘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手机接了起来,声音干巴巴的道:“什么事?”

对着傅寒川的时候,她本就没什么话说,但他一次次的来搅乱她的心湖,让她越来越烦躁。

常妍已经揪出来了,跟他的纠葛也该结束了,她希望除了傅赢以外的事,他们之间都不要再有接触,只等着离婚生效的那一天。

她轻吸了口气:“傅寒川,我们——”

她正要把那些话说出来,傅寒川打断她道:“你出来,去医院看看。”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落下,苏湘摸不着头脑:“什么?”

“去医院,你不是还有事没解决要找苏润吗?”

苏湘这段时间除了忙着常妍跟卓雅夫人的道歉事宜就是恢复工作室的正常运作,苏润那里还未腾出时间过去。不过医院那边有人看着,他又还在养伤,不急这一时半刻。

苏湘道:“我会去的。”她顿了下又道,“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你就不要来插手了。”

电话那端,傅寒川的声音冷了下去,还带着一丝嘲讽,他道:“你觉得祁令扬会帮你解决,是吗?那你不妨去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人。”

苏湘心里咯噔了下,什么意思?

傅寒川的电话挂断了,苏湘握着手机心里越加紧张起来,她再坐不住,给还未前来上任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叫她明天再来,然后便出去了。

一路快车赶到医院,到了病房楼层,走廊上本该见到那两个保镖的,此时那里却是空空的。

苏湘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快走几步跑过去,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了。她的心慌了起来,急着从包里掏出手机。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男人低沉的声音道:“你见过狼会乖乖的守着羊吗?”

苏湘猛地回头,就见傅寒川背着手站在走廊那边,身体向着门口的方向,他漠漠道:“在卓雅夫人跟常妍的道歉声明出来以后,祁令扬就给苏润办理了出院手续。看起来,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你。”

苏湘脑袋像是被闷了一拳,昨天祁令扬有那么长的时间在湘园,可是他一个字都没提起过苏润的事。

傅寒川看着她呆愣着的神情,心里就冒出一股火来,对祁令扬,她总有用不完的好脾气。

他道:“为什么她们两人一道完歉,他就立即把人转移了出去,你不想想的吗?”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说道:“他既然这么做,就一定会给我交代。”

说完,她便退出病房,身体经过傅寒川的身侧时,他看到她镇定的脸色,心中那股火就更加旺盛。

他不知道祁令扬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可看她这么坚定的信任着那个男人,他心里那股火就想烧了一切。

只这小小的几句试探,就让他看到她对那个人的心……傅寒川用力的闭了闭眼,牙根咬紧着,手指攥得手背青筋冒出。

苏湘没有当着傅寒川的面给祁令扬打电话,但是车上的时候,她便再也忍不住的打了他的电话。

对于苏湘的电话,祁令扬好像永远都不会让她多等待,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人接起来了。祁令扬那温润低淳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来:“苏湘,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电话?”

她的工作室面临再起步,手上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做的,就他所知,她今天还要给新助理做培训。

苏湘捏了捏手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听到苏湘的问话,祁令扬那边沉默了两秒,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你去医院了?”

“对,我现在就在医院里。苏润他人呢?你为什么突然把人转移走了?”

祁令扬没有立即回答她,只说道:“是他告诉你的?”

苏湘抿着嘴唇沉默,祁令扬低沉的声音又一次的响起:“你先回湘园,一会儿我会让你见到苏润。”

240 我只想要守护住我要的

湘园,苏湘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张妈看她回来以后就阴沉着脸便带着珍珠去院子里玩了。

阿了扑腾着翅膀,鸟嘴嘎嘎的怪叫着,苏湘心绪不安,听到那鸟叫声更觉得烦乱,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却怎么也压不下心里的窒闷感。

祁令扬不会瞒她事情,这次怎么把苏润转移走了也不告诉她一句?

之前,在常妍被揪出来以后,她便想顺势把自己嗓子的事儿也一并解决了,是祁令扬劝说她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她才先解决了卓雅夫人跟常妍,再忙工作室的事,可现在想来,他的劝说却有了另外的解读。

傅寒川说,祁令扬照看苏润是狼看着羊。她知道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他对祁令扬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可祁令扬,他这个时候带走苏润是不合理的,他明知道她是一定要找苏润问个明白的。

那又为什么呢?

……

外面传来张妈打招呼的声音:“祁先生,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院子里,珍珠见到祁令扬便缠上去要抱抱,祁令扬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张妈压低了声音先知会道:“苏小姐好像在生气。”

祁令扬点了下头,让小珍珠自己玩,随后大步走进了屋子里。

苏湘在听到张妈的声音时,就倏地站了起来,见到祁令扬进来,她再也忍不住的问道:“为什么转移苏润也不告诉我一声?”

祁令扬站在客厅的不远处,两人隔了三四米远的距离,他看了客厅一圈,然后视线落在了苏湘的脸上,望着她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平静无波,目光却深邃而专注,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只站在那里又不出声,苏湘微微的皱了下眉:“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在问你问题,苏润呢?”

祁令扬微侧了下头从她脸上抽开了视线,往客厅里走了几步,两人距离的拉近,苏湘紧盯着他,看他面色沉着的坐下来。

苏湘沉默着等他开口,看着祁令扬神态自若的倒了热茶,袅袅升腾起来的雾气将他英俊的脸遮得模糊了起来,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苏湘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前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

祁令扬端起热茶,眼眸抬起来看着她道:“苏润已经可以出院,我便让人把他接到祁家老宅静养去了。”

闻言,苏湘眉头皱了起来,眼睛里反而生出了更多的疑问:“你把他送到祁家老宅?为什么?”

祁家老宅那边,现在是祁老先生一个人住着,苏润怎么能够去那里打扰他?

而且,这件事他都没跟她透露一个字。

祁令扬说完那句之后,看着苏湘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说了另一句,他问道:“苏湘,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苏湘一门心思都在苏润的事儿上,一脑袋的懵,此时他突然的思维跳跃让苏湘一怔,思绪完全转换不过来:“你说什么?”

祁凉扬脸上浮起淡淡的笑,那笑有着些苦涩,无奈与失望,氤氲的雾气令他乌黑的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苏湘被他这样的神情弄得心慌,忍不住的往前跨了一步却忘了前面就是茶几,膝盖抵在了上面,她低头看了眼,抬眸奇怪的看着前方的男人:“我怎么会不信任你。”

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冒出这个问题来,这时候不是应该好好聊一聊关于苏润的事儿吗?

祁令扬望着她道:“他是不是跟你说,苏润不在医院里,你就立即赶过去了,他是不是跟你说,我转移苏润可能在图谋着什么,你就一通电话打给我来质问我了?”

苏湘看着他的淡漠的神情,完全的无所适从。他一直都是温润的模样,有时候也会生气发怒,但他的这个表情看得她难受了起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就为了傅寒川的那几句话吗?可是苏润被转移了,她来问他不是应该的吗?

苏湘抿了抿唇,从懵然中镇定下来,她轻吸了口气道:“祁令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发这么大怒气。可是,你明知道苏润对我很重要,你没有告诉我一声就让他出院了,我问一句难道不应该吗?”

祁令扬放下一口没动的茶水站了起来,他低头看着前面的女人,开口说道:“是啊,你也说了,我清楚的知道,苏润身上藏着你想要知道的秘密。我也不止一次的说过,我会陪着你一起找出真相来。”

“我这时候转移走苏润,你觉得我会想做什么?阻止你去找出真相?”

“你对我这么重要,你觉得我这个时候做这件事,就是让你来讨厌我的吗?”

苏湘呆呆的看他,是啊,这就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才要问清楚。“祁令扬,我只要你跟我说清楚了,别跟我兜圈子了好不好?”

祁令扬捏了捏手指,眼睛里露出了更加失望的神情。他道:“苏湘,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马上就来问,而是会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告诉我原因’,‘也许他知道了别的什么事’,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说这些……”

这,就是信任与不信任的差别。

她在傅寒川的身上情绪有很多,体谅他,体贴他,忍受他,对他却是这般的直来直去,没有对他多一分的心思。

他不指望这两年的时间,她可以对他心如磐石,只希望她可以依赖他信任他,可是……他自嘲的笑了下,是不是该庆幸,他没有带着傅寒川一起前来质问?

苏湘望着他,嘴唇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按照自己心里最直白的想法,却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的喉咙翻滚了下,想明白了些什么,捏了捏手指说道:“祁令扬,你真正生气的是,这个消息是傅寒川告诉我的,是不是?”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莫非同或者苏丽怡,他就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祁令扬自嘲的笑了下,眼眸中那些复杂情绪退去,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清冷,他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把苏润转移吗?”

他重新坐在了沙发上,拿着那杯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视线对着苏湘开始说道:“前段时间,魏兰茜找过我,她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一个秘密。当然,这个秘密她是从苏润口中得到的。”

苏湘眉头一蹙,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下了所有的问话。

祁令扬看她一眼,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刚知道常妍对你做过的事,你的情绪起伏很大,我便让你先安心处理事务,等那些事都平静下来了再告诉你。”

“现在,卓雅夫人跟常妍都按照你的要求,对你倒了歉,你的工作室也重新正常运作起来,我知道你肯定要去找苏润了。”

苏湘心里说,你明知道如此,那还把苏润带走。

祁令扬看她的目光更加深刻了一些,他沉了口气道:“但是从现在起,你要查的事情,只可以我跟你一起查,跟他再也无关。所以,苏润不可以再在医院。”

苏湘一怔,没想到他是这个用意,也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把苏润送到祁家老宅那里去。

那里是祁家的地盘,傅寒川不可能上门要人去。

苏湘抿了下嘴唇,对祁令扬的这个举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想起昨日两人之间起来的不愉快,开口说道:“你不用这样——”

不等她说完,祁令扬打断了她道:“我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但对于我来说,我只想要守护住我的。即便是你生气,我也会这样做。”

他站了起来,深深的望她,语气低沉了下来:“苏湘,回来这么久,他一直在想要抢你回去。我不知道你的心是否已经有了动摇,但对我来说,里跟我已经是一家人。我不想再让你有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傅寒川为了能够赢回她的心,连卓雅夫人的面子,连傅氏的利益都放在了一旁,于她而言,她不可能不知道这道歉后面的暗意。

说他太过谨慎也好,说他谨小慎微也罢,他不想连苏湘也失去了。

他的语气卑微却也带着强烈占有的霸气,目光是坚定而深刻的,苏湘心里一阵翻滚。

她的唇瓣微动了下,绕过半张茶几走到祁令扬的面前,她低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的不安,但我很清楚,我很享受现在生活中的这份平静。没有算计陷害,也没有歧视我的目光,没有那些不尊重。这份平静,是你带给我的,我很感谢。”

“傅寒川……”提到这个名字,苏湘侧开眼轻吸了下鼻子,“他是我的过去,连接我跟他的,就只有一个傅赢。卓雅夫人,傅正南,又或者是傅老爷子,那些人都不是。你不必为了一个卓雅夫人的道歉而紧张,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但我不会把承诺挂在嘴边。”

“若……”苏湘还要说下去的时候,祁令扬忽然开口道:“你休想说,若我等不下去忍不下去可以松手离开这种话,不可能,不会!”

如果说他等不下去的话,他不会这么紧张,不会变的敏感多疑,她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草木皆兵,不会立即把苏润转移出院。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明明已经握在手心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失去是什么样的滋味。

苏湘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侧开目光坐在沙发上说道:“既然你已经把苏润送到了祁家老宅,现在就把那个秘密告诉我吧。”

祁令扬低头从这个角度看她,只可以看到她头顶的发旋,还有下半张小脸,挺翘的鼻尖,尖尖的下巴,长长的睫毛微微的翕动着。她的手指捏在一起,看似镇静其实她在紧张,紧张着那个苏润一直以来隐瞒着的秘密。

祁令扬一想到她的身世,眉心紧蹙了起来,在刚才两人起了这么大的冲突以后,不知道她听到那些,是否可以分散一部分她的情绪。

张妈进来帮珍珠拿零食,察觉到里面凝重的气氛便马上悄声走出去了。

祁令扬的喉结上下翻滚了下,半蹲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开口说道:“魏兰茜说,你不是苏明东的女儿。”

苏湘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猛地抬头看向祁令扬,瞳孔中满是震惊,声音好像又一次的被夺去了,过了会儿才找了回来:“你说……”她摇了摇头,满脸不相信,语无伦次的道,“魏兰茜是这么告诉你的?”

“她怀疑苏润背叛了她,现在她的脑子是不正常的。”魏兰茜怀疑苏润出轨,就怀疑别的人都出轨了吗?

若她不是苏明东的女儿,那她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年,苏家虽然不让她出去见人,但吃穿用度没少了她,也没虐待她,还专门请名家还教她琴棋书画。如果不是她之前学了那么多的话,她也不会自己编舞,还做得这么好。

她只是因为是个哑巴,所以他才不喜欢她的。

而且,如果她不是苏明东的女儿的话,他干嘛还养着她?

苏湘整个人凌乱了,脑子里一个声音说着这些,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如果他是你父亲的话,又怎么会在苏氏出事的时候,想到把你作为工具那样的对待你?

可那个时候苏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想要保住苏氏,他已经走投无路才会那么做的。而且,他不是在母亲的劝说下打消了念头吗?

她是亲眼看着父母亲从楼上跳下去的……

脑子里突突的疼了起来,就好像有人拿着凿子在里面穿凿起来,苏湘疼得捧住了脑袋,祁令扬连忙起身抱住了她安抚道:“这些只是魏兰茜的一面之词,等问过苏润就知道了,你先别这么激动。”

苏湘的脑袋涨的厉害,脑子里像是有两个人一直在对话,然后一道愤懑而沉重的男人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我养了她这么多年,也该是她报答我的时候了……”

苏湘颤抖的身体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强撑着看向祁令扬道:“魏兰茜还有说别的没有?就只是说我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吗?”

祁令扬小心观察着她的面色,从不能够接受到一下子冷静下来,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想当初,在他得知自己不是祁海鹏的儿子时,他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了那个事实。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为了确认这个事,他比平时更加的敏感,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人对他跟对祁令聪的态度。

同是祁家的两个男孩,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区别,为什么在母亲去世后,那些人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苏湘的面色苍白而沉静,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平静却无光,里面满是晦暗。她的声音干涩说的艰难:“从小到大,苏明东从来没有抱过我,对我也从没什么笑脸。”

“他不让我出去见人,外面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以为,只是我因为是个哑巴让他没有面子……如果那是真的,那么、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你告诉我,魏兰茜还说了什么?”

祁令扬看着她的眼睛,翻滚了下喉说道:“她说,你是沈烟跟别的男人生下来的。”话音落下,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停滞了下。

苏湘看着祁令扬,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她捏紧了拳头,胸腔里的心脏剧烈的鼓动着,血液在身体里快速的涌动,冲击着全身的大小血管,连眼睛里也红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来,憋紧的喉咙挤出来两个字:“难怪……”

难怪,从小到大,只有沈烟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疼爱着,他们都不愿学习哑语,只有她肯学,而且还是她陪着她跟哑语老师一起学。

在苏家的那二十年里,也只有沈烟陪在她的身边,就连最后苏明东要把她送到傅寒川的床上去,也是沈烟拼死把她护下来的。

也难怪,苏明东不愿意让她出去见人。

可是,为什么苏明东还要让她把她生下来呢?她是他的耻辱,不是吗?

祁令扬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先喝点水。”

在她从不能接受,到接受了这个现实,而且没有问过苏润求证就这样的接受,祁令扬不知道她心里经过怎样的疼痛。

或许,这疼痛在她被不公平的对待了二十年中一直存在着,所以才能这么快的接受了现实。

或许,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她自己心里早有了这样的疑问。

苏湘抿了一口水,惨笑了下,喃喃说道:“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想,我可能不是苏家的孩子,可能是他们捡来的,因为我是个哑巴,他们同情我才收留了我,把我养大……”

“如今你告诉了我,原来,我也是个野种……”眼泪承受不住这份残酷,从她通红的眼睛里无声的落下来,她飞快的垂下眼眸,不想被人瞧见她的这份难堪。

因为是个野种,才不配得到祝福,一直的活在别人的歧视里。

她是不是还要应该感激苏家这么多年对她的养育之恩,没有把她扔了?

祁令扬拥着她,轻拍着她的背,目光看着前方淡淡的说道:“不要去想那些,想想现在就好。”

他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对着他的眼睛道:“苏湘,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可我们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跟你都没有关系。”

他转移了话题道:“你还记得,我父亲说过的关于沈烟的那些事吗?”

苏湘的眼睛微动了下,在祁家老宅,祁海鹏说起过一次关于沈烟的故事。祁令扬道:“这些天,我一直试着把你的身世跟他说的那些联系起来。我想,如果能从苏润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资料,你的身世便能彻底弄明白了。”

“而且,我猜测你的嗓子,可能跟你的身世有关。”

一提到她的嗓子,苏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喉头翻滚了下,祁令扬的声音低沉下来:“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在知道了这些之后,再去追查她被毒哑的事,也许会更容易接受真相,但,也许是更加的残酷,是更加沉重的打击。

苏湘的手指捏紧了松开,松开了再握紧了,她一心想要知道自己的喉咙是怎么回事,可现在,她不难么确定了。

她怕了……怕那个真相比她的身世更加可悲……

现在,她能够理解为什么祁令扬没有立即把这个秘密告诉她,而是让她处理完了那些事再来。如果那时候就知道的话,她根本不能够专心做事,不会做出那么周密的安排,一定什么都是一团糟的。

那现在呢,现在她该怎么办?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用力的捏了她一下道:“苏湘,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如果你还想再等一等,等你的心情平定了,我们再去找苏润也不迟。”

“现在他在祁家老宅那里很安全,那边有老爷子在,也许还能从他嘴里先套出一些话来。”

苏润是个滑头,为了能够在苏湘身上捞到好处不一定能够说出实话来,但祁老爷子跟苏明东是一辈的人,多少知道一些关于他们的事,苏润不敢乱掰扯。

苏湘双手用力的揉了一把脸,闷闷的声音从她的掌心下面出来:“你先让我冷静下。”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儿,苏湘将手掌从脸上移开,她站了起来道:“我先去洗把脸。”

长痛不如短痛,那些让她痛苦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挺过来了,这个时候还怕什么?

祁令扬只等了片刻,苏湘便洗完脸出来了,她的速度是这样的快,连水珠都没擦干净,头发上还沾着几滴水,木着一张脸。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她的情绪不稳,只是被她强压下来而已。

祁令扬抽了张纸巾走过去擦拭她脸上的那些水珠,清晰而缓慢的说道:“我就在你身边,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所以别怕。当你痛的时候,就用力的抓紧我。”

苏湘抬头望着他温柔的眼睛,像是温暖的湖水将她包围。

“嗯。”她点了下头,喉咙翻滚了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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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沈烟的过去

车子往祁家老宅的方向而去,车厢平稳,速度也不快,甚至可以当做休闲一样的慢慢欣赏路上街景,只是这个时候,哪有心情再去欣赏。

苏湘交握着的手指始终没有放松下来,越是接近祁家老宅,心里便更揪了起来。

祁令扬握着她,感觉到她手指的冰冷,怎么也捂不热似的,看着她越加苍白的脸色,他开口道:“不然,还是等你心情好一点再去?”

苏湘摇头,苦笑着低语道:“这样的身世,心情怎么可能有好的时候。”

大概要等到头顶上的那些乌云散尽了吧……

祁令扬把车停了下来,在苏湘诧异之时,就见他往一家奶茶店走去,不一会儿他走回来,手上多了一杯热热的奶茶,他塞在她手里说道:“喝点甜的,心情没那么糟糕。”

苏湘捂着暖热的奶茶看了他一眼,男人认真的开着车,侧脸看过去他的鼻梁高挺,眉毛墨黑,看上去永远都是风淡云轻的模样,却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对她好的那么恰到好处。

苏湘抿了抿唇,低头用吸管捅破了那一层塑料薄膜,喝了一口加甜的奶茶,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身体也好像因为多了这一点的甜度而暖了起来。

车子晃了下便彻底的停了下来,前面就是祁家老宅了。

老宅的佣人等候在那里,见到两人过来便恭敬说道:“祁老先生在苏先生的房间。”

祁令扬嗯了一声:“知道了。”他侧头看了苏湘一眼,牵起了她的手看着前方屋子说道,“进去吧。”

鞋子踩在草坪上,苏湘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草地太过柔软了,总觉得自己的脚踩不到实处,感觉轻飘飘的。

是了,她不是苏明东的女儿,不是苏家的人,她是个没有根的人……

怀着异样的沉重心情,苏湘站在一扇门前,半开的门,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熟悉的男人声音,还是那么的讨厌,谄媚而世故。

“……祁叔跟我父亲以前就认识,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哎呀,我那个时候如果把湘湘送给……不对,是许配,许配给二少,那现在肯定幸福美满,也就不会多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了。好在这一切都拨乱反正了……”

“祁二少把我接到这里来住,是不是湘湘跟二少好事将近了啊,我是她大哥……”

苏湘没有亲眼看到苏润的表情,但可以想象的到,脑子里浮起很多年前,苏润去逼婚傅家时的嘴脸。

“傅少,你睡了我妹妹,她这肚子里都有你的种了,什么时候来娶她啊……”

“苏湘?”身旁响起祁令扬的声音,苏湘从久远的模糊的声音中收回神思,敛了敛神,伸手推开了门,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就算我跟祁令扬好事将近,也轮不到你多嘴的份。”

苏润看到一脸冰冷的苏湘微愣了下,嘴里嘀咕了一句:“怎么才说到人人就到了。”他咧开嘴看了眼祁令扬,再看向苏湘,演出兄妹情深的一幕。

“湘湘,瞧你说的,这个世界上你只有我这个哥哥了,长兄如父,我当然要照顾你的。”

苏湘嗤笑了一声,讽刺说道:“是吗,那我可是要感谢你的‘照顾’了,不过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她的目光直透苏润的眼睛,锐利如刀,明净如镜,她逼视着他,苏润被她那视线压得躲闪了下,随即扬出一抹笑来说道:“湘湘,你怎么说话的。”他瞟了一眼祁海鹏,暗示着她外人在场,不要闹得太难看。

苏湘转头看向祁海鹏,对他打招呼:“祁叔叔。”

祁令扬站在苏湘的身侧,对着祁海鹏点了下头:“父亲。”

祁海鹏嗯了声,他看了眼苏湘难看的脸色,拍了拍她的肩膀低沉道:“没事,我在这里。”

祁令扬把苏润送到了这里,当然不会一句交代都没有,祁海鹏知道苏湘的身世心中也是感慨万分,他道:“你们问完了,再到书房来找我。”

交代完后,他便出去了,房间内只剩下了三人。苏润被苏湘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自己撑着底气道:“苏湘,你到底还想干什么。你要问的我已经都说了,事情都是常妍让我干的。”

苏湘道:“我没要问你常妍的事。”

苏润皱了下眉,狐疑的看她道:“那你要干什么?”他看向祁令扬,“既然不是要我来给你的主婚,那把我接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再蠢也知道,苏湘杀了他的心都有,什么兄妹感情都是浮云。

不过到底是名门贵族的大婚仪式,新娘子没有娘家人的话会很没面子,眼下她就只有他这么个哥哥,不到场似乎很不好啊……这么一想,苏润的心又活泛了起来,他的眼睛眼睛微微一转,目光在祁令扬跟苏湘之间来回瞟了下。

他道:“二少,再怎么样我也是她哥哥,又是你们的媒人——”

“苏润,如果你再说下去的话,我保证让你的舌头也消失了,你信不信?”

苏湘的语调本就怪异,她阴测测的说完后,苏润立即住嘴了,苏湘质问道:“我问你……你……”

气势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升空的火箭突然没了推动力,在半空就要落下来。苏润奇怪的看她:“你什么?”

身旁,祁令扬握住了苏湘的手指捏了捏她,苏湘咬了下牙齿往前一步,开口道:“我问你,我的嗓子是被谁毒哑的?”

苏润皱了下眉,挥了下手道:“怎么又来问,我不是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他便拎起被子躺下去打算装死了。

苏湘沉着气走上前,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直接一把把苏润揪了起来道:“你比我大了十二岁,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经懂事了,过去的那些事,只有你知道。而且,苏明东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说,是谁做的!”

苏湘的脸色骇人,眼睛猩红,苏润一想到上次差点被她掐死,后怕的道:“你……你先松开手再说。”

他试着去掰开苏湘的手指,而苏湘只是把他揪得更紧了,她道:“苏润,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苏润看她面色骇人,吞了口水说道:“苏湘,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你那时候就是个小婴儿,我也不过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你说你的嗓子,毒哑什么的,我也是听你说了才知道的。”

苏湘抿紧了唇瓣,对他说的那些一个字都不相信,她的齿关绷紧了,苏润看了看她,再补充了一句道:“湘湘,我说的都是真的。”

苏湘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与她看起来没什么相似的脸,那一双狡猾的眼睛,她忽然道:“苏润,如果你说了,我可以给你一千万。”

苏润贪财,眼底即刻闪过一抹光,那一抹光转瞬而逝。他道:“湘湘,就算你给了我一千万,我也真的不知道。如果我骗你了,你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是不是?”

苏润说的如此真诚,以至于苏湘差点就相信了。她冷笑了声,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一些咬牙问道:“那么,我们是亲兄妹吗?”

苏润的眼睛一下子瞪直了,随即干巴巴的笑了声,眼角挤出几条深深的皱纹:“湘湘,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妹妹,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个世界上你只有我这一个哥哥了。”

他轻拍了下苏湘的手背:“湘湘,可别真把你亲哥给弄死了。”为了保命,他还特意的强调了亲哥二字。

苏湘望着他,倏地松了手,苏润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回到了床铺上,幸好这高床暖枕的,他摔下去也不疼,只是脑袋受了伤,这一摔脑子混沌了下,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嘴里哀哀的叫唤道:“我要见丽怡……”

苏丽怡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他们这么欺负他的。

苏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时候,祁令扬往前两步看着苏润道:“那么你肯定不知道,魏兰茜已经把你交代给她的,千万不能说出来的秘密说了。”

“五百万,你的秘密。”

“什么!”苏润一听魏兰茜已经说了那个秘密,还只拿了五百万,气得立即从床上蹦了起来,又因起势太猛身体晃了几下才站稳,他对着祁令扬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你说,她拿了五百万?”

祁令扬没说话,苏润已经从他那毫无波动的脸上得到了确认,顿时身体又是晃了下,茫然的看着前方,好像看到了很多人民币长出了翅膀离他而去。

祁令扬又继续说道:“五百万,魏兰茜可以拿去做点小生意了,就算不做小生意,在乡下买套房子,与苏丽怡安稳度日也是可以的。”

苏润猛的一抬头:“你说什么?你,那是什么意思?”那几句话,他怎么听出来魏兰茜是要撇下他不管了?

“这么多天,你可还曾看到苏丽怡来看过你?”祁令扬背着手淡淡看他,“你不是背叛了魏兰茜,跟别的女人好了吗?她拿了那些钱,也没什么吧?”

祁令扬的目光漠漠的在他的下腹扫了眼,苏润脸色顿时涨的通红,捶胸顿足,口沫横飞的吼道:“她放屁!我什么时候有过别的女人,她是不长脑子的吗!”

在他醒来以后,魏兰茜来过医院,与他撕扯了一番,幸好门口保镖进来制止才把她给拉了出去。那女人疯了一样的,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却不想她自己擅作主张,把那个秘密给卖了出去!还只有五百万!

苏润简直要气晕过去,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一下子跌倒在地,他想到了什么,扶着床沿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拖鞋一滑又摔了下去,竟然趴在床沿边上大哭了起来。

他一个人做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把那些秘密都藏在心里,就是为了以后还能够给她们好的生活,却不想自己已经被她们抛弃。

那个女人,一定是看他没了那东西,不中用了,就拿了钱去找她的第二春了!

苏润简直是痛彻心扉,难受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双脚瞪着地板,身体不住的扭动着,床铺被他揉的凌乱,空气中满是他低沉的哀嚎声,看起来好不凄惨。

一个大男人这么的痛哭流涕,如果他没有做过那么多对不起别人的事,苏湘也许还会同情他一把,此时也只怪他遭了报应。

苏湘转头看了祁令扬一眼,她知道,魏兰茜或许会抛下苏润不管,但是苏丽怡不会,她没有来看苏润,可能是被祁令扬派到什么地方去了。

苏湘猜的差不多,事实上,祁令扬在魏兰茜告诉了他那个秘密以后,就找了由头把苏丽怡留在了外地剧组,让她这段时间都没空回家,更不要说去医院探视了。

他防的就是苏润耍赖,只有给他沉痛打击,抽空他身边的人,他才没有旁的心思再在苏湘身上打主意。

祁令扬开口道:“苏润,这个时候哭就算了,魏兰茜她们都已经找好了后路,像你这种人,做什么都不行,你还是想想,怎么安稳渡过你的下半生吧……”

话落,空气中只有苏润捂着胸口痛苦的哭泣声,床褥都被他拽了下来,拖在地板上。

祁令扬转头,对着苏湘道:“吩咐下人给他送点吃喝。”

苏湘看他一眼,再看了看苏润,点头答应着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她便走了回来,身后女佣端着托盘,托盘内放着一碗人参鸡汤。

这碗鸡汤,还是从祁老爷子的炖盅里匀出来的。

苏润不是个实在人,只是个会算计得失的人,一脸死灰的他吃饱喝足了,将碗直接搁在地板上,抬手抹了下嘴巴,就这么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

祁令扬往前一步,站在他面前说道:“不管你记得多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再给你五百万。”

苏润冷笑了声,抬起眼看向祁令扬:“五百万?”他看向苏湘,“你知道她的那些个秘密,值多少钱吗?”

他的眼睛阴冷,像是毒蛇一般,又带着万分轻蔑,好像苏湘是一个肮脏东西似的。

苏湘的拳头握紧了,手指掐入了掌心,她按捺着情绪,一个字一个字咬牙道:“你可以不说,但你也不会有一分钱。魏兰茜不要你,苏丽怡也不要你。就你一个废物,以后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你就在哪个垃圾堆里等死吧。”

“哦,对了,日本那些想要追杀你的人,说不定还会来找你,至于常妍,你出卖了她,常家的人也不是好脾气的。”

像苏润这么怕死的人,自然是怕的,他在万念俱灰之下还会喝下一碗人参鸡汤,有五百万,总好过睡在垃圾堆。

苏润的目光晃动了下,双腿蜷缩了起来,苏湘见他的神情有所松动,半蹲在他面前,拿起地上的那只碗往旁边移开一些。

咚的一声,碗重重的搁在地上的声音,在沉寂的空气中显得分外沉重,苏润惊了一下,苏湘道:“考虑清楚了,就说。”

苏润捏了捏手指,深吸了口气,没有光彩的眼睛对准了苏湘,他开口道:“你,不是苏明东的女儿,你是她跟别的男人生下来的野种。”

苏湘已经从祁令扬那里听到了自己的身世,可是从苏润嘴里听到,心里还是刀子深深割了一下那么的疼。她忍着钻心的痛,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还不离婚,为什么苏明东还要她,为什么苏明东还让她生下我?还有,那个男人是谁?”

如果沈烟背叛过苏明东的话,苏明东那么骄傲的人,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而且苏明东虽然对她不好,但是对沈烟还是呵护备至的,在她的眼里,甚至是恩爱的夫妻,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会是苏明东的女儿。

苏润望着他,忽然沉默了下来,一双眼只专注的看着她,他的神情不是迷惘,不是回答不了她问题的模样,而是像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来似的,然后,他的脸变得扭曲了起来,眼底浮起了戾气。

过了几秒钟,他又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苏湘觉得他是不是疯了:“苏润,你是不是疯了?”

苏润的笑声停了下来,他看着苏湘道:“你有听说过三大美人吗?”

苏湘抿着唇不语,苏润似乎也只是那随口一句,继续说道:“离婚?你知道苏明东是怎么得到沈烟的吗?”

“在她结婚前夕,把她强*,把她的双亲,还有新郎一家都关在隔壁房间,听了她一夜的叫声。第二天,结婚继续举行,只是地点换了,新郎也换成了苏明东,我,就是那个时候得来的种!”

苏湘整个人都惊呆了,身体受不住的往后一坐,双手撑在了身后,祁令扬上前,默默的把她搀扶了起来,苏湘茫然的眼看着他,怎么会是这样?

祁令扬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苏润打开了话匣子,那些终年埋在他心里的秘密终于可以全部说出来了。他笑着,只是面目狰狞,看着苏湘的眼甚至带着恨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

“她恨我!她从来都不对我笑,也不碰我一下!我以为,只是我不够好,我拼命的去讨好她,考试考满分,把存下的零花钱买礼物送给她,可她看都不看一眼。”

“十一岁那年,她突然失踪了,全家都去找她,后来,父亲把她带了回来。她身上带着血,受了伤,寻死觅活的说要离开这里,要跟他离婚。父亲当然不愿意,他囚禁了她,派人看守着她。我悄悄的去看她,她只是哭,要我帮她离开……”

“我当然不愿意,她是我妈,我怎么可以让她走掉。我说,我会一直陪着她,不让父亲伤害她,她还是哭,说谁都不要。我问她要谁,她就看着窗外。”

“两个月后,却查出来她怀孕了……那孩子,自然不是父亲的。父亲恼羞成怒,要把那个孩子打掉,她却忽然示弱了。她不再坚持说要离开,说只要他肯留下这个孩子,她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哪里都不去,相夫教子,陪他一辈子。”

“父亲被她说服了,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女婴……”苏润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苏湘的脸,眼睛再度的红了起来,“那个女婴就是你,苏湘!”

“她把你当做宝贝一样,每日把你捧在手心里,谁都不能靠近,好像谁会害死你似的。有次,我只是给你喂了颗糖,她就打了我,你知道那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

“……”苏湘说不出话来,苏润所说的那些,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更无法去体会当时的沈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对待着这两个孩子。

这时候,苏润又讽刺的笑了两声:“可惜了,你是个哑巴,她当做宝贝的女儿是个哑巴。而我,堂堂的苏家少爷,她却视而不见。”

“但你的出生还是好的,在父亲面前,她至少愿意对我好了,给我买衣服,给我做好吃的,还送我去学校,给我开家长会。学校里那么多同学,都羡慕我有个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妈。”

“再后来,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切都好了起来,苏家蒸蒸日上,我们一家三口出席各种宴会,只有你这个小可怜,没有人知道,苏家还有你这么个女儿。直到后来……”

苏润的脸色又沉没了下去,眼睛里刚刚亮起的一点光也消失了。后来的事,不用他说,苏湘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家垮了,一切看似的幸福化作了泡沫,沈烟陪着苏明东一起跳了楼,真的陪了他一辈子……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好几下,脸上只觉一股凉意,她抬手摸了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了眼泪。

这,就是她身世的真相。

她哽咽着问道:“那么那个人呢?他可曾再出现过?”

苏润摇了摇头:“没有……”他看向苏湘,又嘲讽的笑了起来,“如果没有父亲的容忍,你这个野种根本就不会存在。所以,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对我们苏家的偿还,是天经地义,你明白吗?”

242 心里拔了刺,却被捅了刀

“苏湘,连这个姓,都是苏家赏给你的,你,怨不得我……”

“当初要不是沈烟拼命拦着,父亲心软了的话,他们就不会死了。一秒记住,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苏湘,你欠我们苏家的,你一辈子都还不干净。”

苏润阴毒的看着苏湘,想撇开他,门都没有!

苏湘脑中一片混乱,已顾不上苏润的那些自以为是,祁令扬冷冷的扫他一眼,开口的声音跟冰冻了似的,他道:“苏润,没有用的废话就不要说了。”

他的话听起来没有一个字带着威胁的意味,可听到耳朵里,却令人惊恐,丝毫不敢违背他的话,苏润看了眼苏湘,老实的把嘴闭上了。

祁令扬这才冷声问道:“你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苏润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如果他知道了的话,肯定也是要去找那个男人算一笔账的。他们苏家养了他的女儿这么多年,还要忍下这个耻辱这么多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不过……苏润的眼睛微微一动,眉头皱了皱,又似泄气的踢了下脚边的被褥,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说不定早就死了……”

祁令扬眉心一蹙:“你刚才还说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会儿又说死了?”

苏润道:“我确实不知道。那一年她被找回来的时候,身上有血,父亲也发了很大的脾气,她寻死觅活的,那男人指不定是死了。”

苏湘的手指颤了下,若沈烟离开是为了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的话,那按照苏明东的性子,定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那……

苏湘用力的吞了口唾沫,低哑着声问道:“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润抬头看向她道:“你不信我说的,又何必来问我?”

他转头,看着对面的一堵墙,语气十分平静的说了下去:“那一年,我看到了所有发生的一切。她回来后就说不想活了,我去看她,她连我都不要,说我根本不是她要的孩子,是父亲强了她以后生下的孽种。”

“她疯了一样,控诉父亲对她所做的一切,那段时间,他们每天吵架,把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摔碎了,她变得不人不鬼,谁也不能靠近,直到……”

苏湘看到苏润的手指用力的抓着地板,指节都发白了。他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

她抿了抿唇瓣,手指猛地一松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指甲已然掐住了掌心。祁令扬抽回目光看了她一眼,见她额头布着一层细汗,从西服口袋抽出了那方蓝色帕子递给她道:“先去休息一下?”

苏湘的脑子像是涨裂似的疼,她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另外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苏润,手指用力的捏了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外。

书房内,祁海鹏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拿着本书,看到苏湘跟祁令扬进来的时候,他将书合上了,说道:“谈完了?”

说着,他拿起茶壶想要倒水,被祁令扬先一步,祁海鹏便收回了手,看到脸色纸一样苍白的苏湘,转头询问的眼神看向了祁令扬。

祁令扬不紧不慢的倒了两杯热茶,一边说道:“还没有。”他将一杯放在苏湘的手中,“你的脸色很难看,去躺一会儿吧。”

苏湘摇头,握着温暖的茶水,一口发烫的茶水咽下,冰冻了的身体才一点点的回暖,她看向了祁海鹏,开口的声音沙哑而艰涩:“祁叔叔,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苏明东是个枭雄,沈烟也曾与一个画家相恋。你可还记得,那个画家是谁?”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沈烟原本要嫁的人应该是那个画家,沈烟在苏润十一岁的时候要离开苏家,与苏明东离婚,那时候,她应该是要与那画家在一起的。只是苏明东不愿意放手,才又困住了她。

她,是那个画家的女儿才对。

祁令扬看着苏湘,说道:“你相信苏润说的那些话?”

苏湘点头道:“他没有必要撒谎,而且他说的与祁叔叔之前说的那些对的上。他对我的恨,还有对我做的那些肆无忌惮的事,那么的理直气壮,想来,这些事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应该的,是我对苏家的回报。”

祁海鹏看着二人,从他们话里中听出了一些意思,再加上之前就听说苏湘非苏明东亲生的,以他的阅历,自己也能拼凑出个大概。他看向苏湘,轻轻摇头道:“不清楚。”

苏湘的眼眸黯淡下来,是了,祁海鹏说过,那只是一个不出名的画家,以祁海鹏的地位没必要记得这么个人。

而且,说不定真的已经死了……

苏湘实在头疼的很,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还是先去休息一下。”说着她便站起出去了,肩膀塌塌的垮着,完全没了精神。

祁令扬看了看她,眉毛拢了起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只是关于她嗓子的事……

门关上,祁令扬转头,正好对上祁海鹏看过来的目光。祁令扬简单的将苏润说过的那些说了一遍,祁海鹏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原来是这样……”

沈烟嫁给苏明东,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沈烟受不了贫寒才嫁了他,没想到故事的真实版本却是这个。难怪,记忆里看到她每次都是没有什么笑容的,跟苏明东那张笑面虎的脸很是不配。

祁令扬皱了皱眉,脸色沉沉的道:“父亲,我觉得,毒哑苏湘的,很有可能是苏明东。”

这个怀疑,他一直忍到现在,没有在苏湘在场的时候说出来。或许,她心里也是有着同样的怀疑的,只是不想再说出来罢了,潜意识的逃避了。

祁海鹏的眉心蹙了下,沉了口气,眼眸也跟着深沉了下来。

以他对苏明东的了解,那个人心狠手辣,对于异己确实不会有心软的可能。如果不是沈烟求情,苏湘就没有可能生下来。

而这个女婴生下来,又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沈烟背叛过他的事实,是眼中钉般的存在。

他开口道:“你刚才说,苏润小时候喂苏湘吃糖,结果被沈烟打了?”

祁令扬点了下头:“嗯,苏润确实是这么说的。之前沈烟只是不搭理他,但没有动手打过他。我怀疑,因为苏明东曾经有过对苏湘不利的行为被沈烟发现了,所以,沈烟才会那么紧张。”

祁海鹏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推断的。苏明东答应了沈烟留下这个孩子,可又见不得这个孩子,他不能让孩子凭空消失,便想制造孩子亡故的事实,结果被沈烟发现了。孩子得到了紧急救治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伤了喉咙,造成了苏湘变成了个哑巴,这是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苏明东遵守了对沈烟的诺言,他不能杀了那个婴儿,但是那孩子到底是别的男人的种,他不但在世人面前隐藏起了这个孩子,还报复了那个男人,让这个女婴不能开口说话。

不过不管怎么说,苏明东肯定是不想承认这个孩子的,只是碍于沈烟的阻拦跟保护,才让她安稳的活到了成年。

而且,他还庆幸养大了这个女婴,在苏氏生死存亡的时候,还能把苏湘当成工具,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抵得过沈烟的求情。

这么一想,苏明东这一世枭雄,最终还是难过美人关……

祁海鹏呷了一口茶,叹了口气摇摇头,看了眼祁令扬,犹豫的开口:“你……可还记恨我?”

说起来,苏湘与他,有着差不多的经历。

祁令扬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低下头道:“父亲,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祁家的恩怨,随着三年前的那一场风云变动,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只是祁家的一个守护人。

祁海鹏又是叹了声气,摆了摆手:“不提了。”

说过话以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祁令扬想起过去种种,至此也只剩下了唏嘘。如今,他什么都不想,什么傅家,什么祁家,他在意的,只有属于他自己的家。

两年,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年半多的时间……

祁令扬拿起半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水微微晃动着,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拧眉细思了起来。

他将茶杯放回到茶几,手臂搁在了沙发扶手上,随着脑中那个念头的成形,他的手指也跟着曲了起来。他道:“父亲,我觉得那个画家未必已经死了。”

祁海鹏还沉浸在过去的那些事中,思绪骤然被打断,他看向祁令扬:“哦,怎么说?”

祁令扬道:“如果按照父亲所说,苏明东是个狠角色,沈烟在嫁给他之后还想着那个男人,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他心里定然是不肯手下留情的。”

“只是苏氏……那么庞大的一个公司,那时候正处在顶峰时期,却在短时间内就走向了没落,甚至苏明东被逼得跳楼,这真的只是苏润投资失误的原因吗?”

“在这之后,苏润没再成功复兴起苏家,还被逼得差点丢了命,我总觉得,这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而是,有人要苏家家破人亡!

祁海鹏微微的眯了下眼睛:“你的意思,是他回来报仇的?”

祁令扬道:“如果那个人没死的话,夺妻之仇,羞辱之恨,这个仇定然要报。”

祁海鹏一怔,说道:“可,那个人是个画家,又不懂商业运作,要让一个那么大的公司垮了,并非易事。”

祁令扬道:“二十年之前,他是个画家,但是经过二十年的蛰伏,这个人还只是个画家吗?”

他的眸光微微跃动着,脑子里渐渐的浮出那个名字来,苏氏,是被那个人所收购的,跟他……有关吗?

……

客房内,苏湘衣服都没脱,歪靠着枕头躺了下来,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脑子里闹哄哄的,全是一些哄乱的场面,沈烟的尖叫,苏明东的狂暴,还有各种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从来不对她说起那些过去呢?还是说,几十年的婚姻生活,已经成为了习惯,她真的接受了苏明东?

又或者,只是为了她才忍受着这样被迫的婚姻?

苏家,那座华丽的别墅,里面原来藏着这样不堪的秘密。她想到苏明东这样的养着她,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件礼物,等着合适的时候就贡献出去,心中又是一股难言的悲愤。

他对她,从来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只有恨意。每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否马上就会想到她是他的耻辱?

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充满恨意的,紧紧的盯着她,在那无边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双手来,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不管她怎么挣扎呼叫都无济于事,那双手越来越用力,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不……救命……”苏湘张着口型,绝望的叫着,双手徒劳的在空中胡乱摸抓,谁来救救她?

“求求你,放过她……”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响起,“放过她,我不走了。别杀她,求你别杀她……”

女人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着,手里拿着一把刀子抵在自己的胸口:“她活着,我就活,她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那双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松了,苏湘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努力的睁大双眼去看那个掐着她的人,可是周围太黑了,她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双猩红的眼带着恨意在她与女人之间徘徊。

梦境一变,又变成了一处明亮的地方。

风从窗口吹进来,纱帘拂动,吹不尽里面浓密的烟雾,那窒闷的气息让人感觉窒息。

女人抽泣的哀求声又响了起来:“求你,不要……她已经是个哑巴了,你这样做,她会死的。”

“她已经过得这么痛苦了,你这么做,是把她往地狱里送啊……傅家那种人家,是不会接受她的,求你了,不要啊……”

男人粗暴的甩开了女人伸过来的手,她扑倒在地上,他狂怒道:“我养了她二十年,现在苏家就要垮了,难道她就不该出一份力吗!”

女人不断的哀求,可不管她怎么求,男人脸上也只是纠结着眉看她。

“就算是下黄泉,我陪着你就是了……放过她吧……”

画面一变,他们的身下蔓延出了殷红的血,缓缓的流淌出来,好像怎么都流不尽似的,将那一片白彻底的染成了红色。

“啊!”苏湘猛地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身上也起了一层的冷汗,把她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苏湘抹了一把冷汗,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那些混乱交织的梦,让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一醒来,苏润的那些话又一次的涌入了她的脑中。

苏湘光着脚跑到了楼下,找佣人要了一颗止痛药吃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祁令扬听到声音,从书房内出去,就看到苏湘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他给佣人使了个眼色,那佣人很快拿了一双新的拖鞋过来,祁令扬接过,走到苏湘面前蹲下。

他握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脚底在他衣袖上擦了下,才将那绒毛拖鞋套上去。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站起来,看她的眼睛依然是仓皇不定的。

苏湘拧着眉,努力收敛了心绪点头:“嗯……”她的喉咙翻滚了下,看着祁令扬时,想要说些话却发现她的喉咙像是被石块堵着似的,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心里好疼啊……

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却给自己下药……再怎么恨她,怎么能……怎么能……

她是真的把他当做父亲的,在那些年里,他一直是个对她威严的父亲,尽管感觉到他不喜欢她,他还是她的父亲啊……

祁令扬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以她敏感的心思,已然知道那个毒哑了她的人,这才是真正压垮了她的。

被自己当成父亲的人却不是父亲,还有可能杀了她的亲生父亲,自己也险遭毒手,这样的真相,试问谁能够承受的住?

他的大手扣在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在自己的胸口说道:“想哭就哭吧,不要压抑着。”

苏湘揪着他的衣服,哽咽着,眼泪从皱紧的眼皮底下被挤出来,然后像是开了阀接连不断的涌出,湿润了他的胸口。祁令扬不在乎她的眼泪,只是轻轻的拥着她,拍着她的后背。

他道:“心里的刺拔出来了,以后就不会痛了。”

她的痛苦,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也庆幸,这个时候,她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一直过了很久,苏湘将心中的悲愤都宣泄出来了,这场痛哭才算结束,眼睛都哭肿了。

祁令扬温柔的擦拭她的眼睛,低声说道:“要不要再去泡个澡,会舒服一些。”

苏湘抹了一把脸颊,从他的怀里退开,她趿着拖鞋,恹恹的走到浴室洗了个澡,身体才恢复了些精神,只是脸色依然苍白。

祁令扬等候在门口,看着她道:“还要继续吗?”

苏润定然是知道苏湘被毒哑的真相的,只要站在他的角度想,就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不肯承认,更不敢说。

若坦白了苏明东毒哑苏湘,那么苏润站在制高点,以苏家养大了苏湘这份恩情而要她回报苏家的这个说法就站不稳了。

非但如此,他话语里的意思,是沈烟漠视他,为了苏湘还打了他,他以弱者的姿态对沈烟对苏湘指控,按照苏湘的善良,会对他心软,这样,他还能以哥哥的身份,继续从她身上捞到好处。

苏湘摇了下头,她已经不想再从苏润的嘴里得到求证了。

她的心里拔了刺,却被捅了刀,她不想再继续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去追问清楚,顶多,只是让那把刀扎得再深一些罢了。

“回去吧,我想珍珠了。”她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

傅氏大楼。

这一天,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来自总裁办的低气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就连走路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爆了雷。

所有人也都以为,总裁因卓雅夫人道歉那件事引出来的麻烦而烦躁,毕竟已经有几个公司在磨刀霍霍想要截单了。

办公室内,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男人的手抵着下巴,眼眸阴骘的对着电脑屏幕,只是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是在看着那些庞大数据,而是在想着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让他十分的气怒。

祁家老宅……

祁令扬,居然把苏润送进了祁家老宅……

握紧的拳头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他以为这样,他就切断了他跟苏湘交集的机会了吗?关于她的事情,他就没有办法查到了吗?

傅寒川的视线下移,落在桌面上的手机,还有一张纸条上。他的眸光一动,拿起手机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打了出去,电话响了几声过后接通了。魏兰茜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来:“傅、傅先生?”

傅寒川阴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道:“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号码。”

以前傅家跟苏家有着明面上的姻亲关系的时候,傅寒川最讨厌看到苏家的人打来的电话,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他主动打过去的时候。

魏兰茜挤着笑道:“傅先生的号码,自然是记得的。”

魏兰茜去了日本以后,早就换了号码,也换了手机,回国后重新申办了电话卡,没想到傅寒川居然还能查到她的联系方式。

“傅先生,你有什么事啊?”

傅寒川冷声道:“我要见你。”

电话那头,魏兰茜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保镖,哭丧着脸道:“傅先生,我现在不在北城,我出来散心了。”

此时,她确实不在北城,而是在一艘游轮上,身边还多了两个保镖陪伴,说是陪伴,还不如说是监视。不许她跟任何人接触,就连跟苏丽怡通话,也只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

电话咔哒一声掐断了,魏兰茜将手机交到保镖手里:“他挂断了,我什么都没说,你听到的。”保镖收了手机冷冷的撇开眼,看向了别处。

傅寒川握紧了手机,眼眸里的戾气更重,祁令扬,这攻防手段做的够可以啊,他勾起唇角,阴冷一笑。

243 小家不平,何以平定天下?

傅寒川搁下手机,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扫到了桌上的台历。

已经过了正月十五……

他拨打了一个内线电话,让乔深进来。片刻后,乔深出现在了总裁办,恭首问道:“傅总,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傅寒川吩咐道:“去预订枕园的日期。”他顿了下,又补充了两个字,“尽早。”

乔深一愣,还是立马点头答应了:“好的,我立刻就去办。”

“出去吧。”

乔深点头退出门外,站在门口略一思索,枕园之前就曾预约过,不大好约啊……这时,封轻扬走过来看到他杵在门口,问道:“干嘛呢?”

乔深回过神来,看到封轻扬那张英气十足的脸,打了声招呼:“封小姐。”

封轻扬扬了下眉毛,看向那扇门:“听说,你们总裁这两天心情很不好?”

乔深不多嘴,只说道:“傅总在里面。”

不等他进去通报,封轻扬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吧。”

说着,她便拧开了门把走了进去。里面,傅寒川已经投入工作,衬衣挽在手肘上,额前一缕头发垂了下来,与他平日里严肃的形象相比又多些不羁。看起来,卓雅夫人的道歉声明给他的压力很大。

傅寒川翻过一页文件,从来人的脚步声中便能听出来是谁,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过来干什么?”

封轻扬在沙发上坐下,叠起了双腿瞧着他道:“分手了也得回来瞧瞧老情人嘛。”

前天的剪彩仪式,封轻扬携手娱乐圈一线男星出席,赚足了版面,到今天还没下热搜。更有话题度的是,在剪彩仪式后,还被人拍到两人一起进出酒店,让人浮想联翩之余,自然而然的爆出热恋绯闻,傅氏那位大老板也就成了过眼云烟。

傅寒川停下工作,抬头看向她,封轻扬这种精明的女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最适合她不过。他淡淡道:“你可不是什么念旧情的人。”

封轻扬唇角挽出一朵笑花来,眼底有着兴奋,她道:“老年乐园的项目,劳烦傅总抽出时间,我打算做一个联合会议,尽快让这个项目通过。”

傅寒川眉梢微微一挑,这个计划去年就提出来了,只是封轻扬在封家试探时遭到了阻挠,就听封轻扬说道:“我私下找了封氏的股东谈起这件事,那些人心动了,对这个新项目挺有兴趣。”

封氏只做旅游业务,做得再好再大,内容过于单一,封氏的那些股东们看着别的公司有肉吃,心里不是不心动。封轻扬在封家受到阻挠,只能改了路线,只要在董事会通过决议,她还是有希望的。

这年头,做房地产已经不保险,连金融行业都受到了严格的监控,只有新兴产业潜力巨大。老年乐园是一定要做的,尤其是今年一开年,她得到线报,很多公司都已经将这板块提上新项目进程了。

傅寒川看她,眼眸轻轻一动说道:“怎么,想行动了?”

以封轻扬的能力,完全有资格担起封氏,只是一直受到压制。她私下去联络那些股东,跟那些董事股东们结交起来,这意图就很明显了。

封轻扬勾了下唇角,无奈道:“封氏再不做改变,这北城,以后就没有封氏的一席之地了。”

傅寒川看她:“还有呢?”

封轻扬望着他,挑了下眉梢说了两个字:“苏湘。”

一个哑女都能走到今天,有这番事业,不奋力一争,怎么知道自己可不可以?

能拿下封氏最好,拿不到,反正她还有两手准备,她不会让那些人主宰了她的命运。

傅寒川眉头微微一蹙,正为那个女人烦心,偏偏这会儿还有人提到她。

他沉了口气道:“你一个封家大小姐,怎么拿她做起榜样了。”

“哟,我怎么听着口气这么酸的。”封轻扬将他上下扫了一眼,看他那谷欠求不满的样子,啧啧了两声,看起来这苏湘现在是加固的城墙,攻不破,翻墙也不入。

她取笑道:“她又怎么惹着你啦?”

那女人还能怎么?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居然还亲口跟他说,不要再插手她的事。那天医院过后,也不知道跟那祁令扬后来怎么样了,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呵呵,她对祁令扬,倒是脾气好得很。

傅寒川怨念颇深,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又低下了头开始工作。封轻扬看他一眼,说道:“战友,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倒不是她没事找事,但以傅寒川的状态来看,没把苏湘追回来,他这心情就不好。他心情不好,也就影响到了旁人。

小家不平,何以平定天下?

傅寒川捏了捏手指,淡淡的扫了一眼封轻扬,倒还真有一事要请她帮忙。他道:“能帮忙预约到枕园吗?”

若说那姓宴的有意在躲着人,但他打开门做生意,不能什么人都不接吧?

封轻扬轻扫了下额头刘海:“好。”

交谈完毕后,她便站起身来,出门时不忘交代:“项目书做的精彩一点儿,若可以的话,你完全可以给苏湘出顾问费的嘛。”

这男人就是放不下架子来,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啊。男追女,要有翻山越岭的本事跟耐心,戒骄戒躁。

门关上,傅寒川捏着的笔吧嗒一下搁下了,捏了捏眉心骨,才安定下来的心思又被封轻扬那句话给打乱了。

他看向手机,慢慢的摩挲着手指,两秒钟的停顿后,他拿起手机,拨打了苏湘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然而并没有人接,最后还被人掐断了,傅寒川敛眉冷眼,气息沉了又沉。

祁令扬把苏润转移走,若说之前他没有猜想到他的用意,这个时候再不明白就是傻了。

他冰冷着一张脸孔,拨出去那个号码。

湘园,祁令扬看着那个来电显示,看了眼苏湘的背影,拿着手机走到了外面的花园中才按下接听键:“傅少,有何贵干?”

傅寒川压着怒气的声音传来:“祁令扬,你以为你这么做,她就是你的了?”

祁令扬面色淡淡,手指间夹着一朵盛开的腊梅,花蕊之中还带着一些未化干净的霜雪,手指间凉丝丝的。

他的声音也如那霜雪清冷,说道:“她说,她跟你之间,只有傅赢的关系。别的事情,傅少还是不要参与了。”

咔哒一声,电话已经挂断,傅寒川的脸上涌起了怒火,手指骨捏的咯吱咯吱响。

把苏润转移走,完全就是祁令扬设下的一个局。他设计了他去试探苏湘,又借以试探苏湘对他的心意!

只有傅赢的关系,她是这么说的?

好,他倒是要亲口问一问,才好呢!

傅寒川在手机上写道:傅赢的生日,不用来了。

消息发送出去,他将手机反面放下,手掌按在上面,乌沉沉的眼睛里一片阴云。

……

湘园。

从祁家老宅回来以后,苏湘就觉得浑身累得很,只想找些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前面全部是珍珠的玩具。珍珠坐在那些玩具中央,正在摆弄她的小厨娘厨房玩具,她把棉花糖放在塑料锅中做着烹煮的样子,又拿了一包mm豆递给苏湘:“嗯嗯……”

苏湘看明白她的意思,将那包糖豆拆开了,珍珠拿回糖豆,笨拙的倒出来也放在那塑料锅中拿着小铲子翻炒,玩的不亦乐乎。

苏湘望着珍珠,眼前浮现的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小女孩孤独的待在房间里,周围全部是玩具,有的还能够发出音乐来。她抱着一个洋娃娃,哄着洋娃娃睡觉。门推开来,女人温柔的道:“湘湘,你在哄妹妹睡觉吗?”

小女孩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点点头,女人便配合的放轻了脚步在她的旁边坐下,然后变魔术般的变出一盒蛋糕,小女孩看到那盒蛋糕便笑眯了眼睛。

那个小女孩,是幼年的苏湘,只是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连那只洋娃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麻麻,吃饭饭……”甜糯糯的嗓音响起,苏湘回过神来,面前是珍珠亮晶晶的眼眸,小手捧着一只小圆盘,“麻麻,吃饭饭。”

甜糯糯的小奶音,再有那天使般的笑脸,再沉闷的心情在那笑脸下也会烟消云散。

苏湘捏起一颗棉花糖:“给我的吗?”

珍珠推着她的手让她吃,用力点头,一脸期待的瞧着她,苏湘便将那棉花糖含在嘴里,配合说道:“嗯,很好吃呢。”

珍珠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嘟着小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跑回那小厨房前面去了。

祁令扬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她们母女在那玩做饭游戏,苏湘的手里端着只橘色小圆盘,上面全是棉花糖跟糖豆。

他在苏湘的旁边盘腿坐下来,对着珍珠道:“有我的吗?”

珍珠冲着他甜甜一笑,指指她的小锅,意思是要他等着,祁令扬配合的伸长了脖子看了眼:“熟了吗?”

这时候,一声短信息的声音响起,苏湘回头看了眼放在不远处茶几上的手机,并没有要去拿的意思。祁令扬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走过去,屏幕的光还亮着,发过来的一行字在屏幕上方滚动。

祁令扬的眉心微蹙了下,不动声色的握着手机走过来递给苏湘说道:“傅赢就要生日了?”

苏湘接过手机,看到那一行字脸色变了下,她道:“你先看会儿珍珠,我打个电话。”

门外,苏湘直接按着号码拨打了傅寒川的电话,不等他出声就直接道:“你不是说,傅赢生日那天我可以去的吗?”

傅寒川冷淡的声音传过来道:“怎么,这才肯接我的电话?”

苏湘反应过来这只是他的手段,低沉道:“傅寒川,我现在心情不好,有什么能不能晚点再说?”

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并且拒绝道:“不能。”

苏湘:“……”

傅寒川握着手机,耳边是她轻轻的呼吸声,他捏了下手指,继续冷声道:“老地方去等着我,如果不来,傅赢生日那天你也就不用来了。”

电话挂断,毫无商量的余地。

一路上,傅寒川的脸都是板着的,像是谁欠了他几个亿似的。

苏湘握着手机沉了口气,一转身就见祁令扬站在门口,淡淡的瞧着她。苏湘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祁令扬道:“去见他?”

苏湘点头:“嗯,傅赢生日的事。”

经过祁令扬身边的时候,她的手臂被人握住,苏湘抬起头来,对上祁令扬温润的眼眸:“你的状态不好,我送你过去。”

苏湘抿住了嘴唇望着他,祁令扬目光虽温柔,但是也没有放手的意思。他道:“既然是为了孩子的事,我去见见他,也无妨吧?”

这件事,其实他们并没深入谈过。但他们迟早要结婚,他们要走到一起,那孩子不可能一直不见,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

傅寒川,他别的没有,却一直用傅赢来让她心神不宁,也是祁令扬唯一无法斩断的联系。但,他虽不能斩断他们的联系,却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祁令扬的目光坚定,苏湘望着他的眼神,目光晃动了下,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怯懦来。她本能的摇了摇头:“不要。”

祁令扬一皱眉,声音也低沉了下来,他道:“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我们以后迟早要结婚,那孩子也该知道我们的关系。以那孩子的聪慧,或许他早就意识到了。”

“苏湘,他是你的儿子,你知道我对那个孩子不会有恶意。今年他的生日,我也已经备好了礼物。”

苏湘不应答,祁令扬的喉头翻滚了下,对着她道:“况且,今天他应该不会带着孩子出来吧?”

今天并不是周末,傅赢还在学校,傅寒川约她出去,安的什么心还能不知道吗?

苏湘捏紧了手指,傅寒川别的事情她或许不清楚,但是他用傅赢来威胁他,若她让祁令扬去了,就真的没可能见到傅赢了。

就这么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珍珠一个人玩着无趣,跟着出来看到两人站在那里,张了张小嘴呐呐道:“粑粑,吃饭饭了……”

苏湘回头看了眼珍珠,小丫头看了看她:“麻麻……”

苏湘用力的将手臂挣脱了出来,对着祁令扬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珍珠我就带着一起去了。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

她走过去,将珍珠抱了起来,去给她拿外套,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他把珍珠抱了过去,淡淡道:“不用了,你本就已经很累,再带着孩子不方便。”

苏湘看他一眼,墙上的布谷鸟钟到了时间从钟表箱伸出头来,布谷布谷的叫了三声,苏湘回头看了看时间,说道:“那好。”

她拿起自己的那件外套,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祁令扬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你可知道,我每次等你回来的心情?”

有时候,他在湘园里,跟珍珠一起等着她,知道她去见那个人时,那种担心她不会再回来的心情,她可知道?

苏湘的脚步一停,转头对着祁令扬道:“傅赢,也是我的孩子……”

珍珠她可以时时见到,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可傅赢,她见到他的时间太少太少,陪他太少。而傅寒川,那个人心狠起来又是说到做到,这样的机会,她不想就这么失去了。

门口人影一晃,那边已经没有人了。珍珠伸出小手往那边抓了抓:“麻麻……”她转头奇怪的看向祁令扬,“麻麻没有说拜拜。”

祁令扬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淡淡一笑道:“那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

珍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

男人抱着孩子往前走去,眼眸中的笑容落了下来,老地方,他们还有了见面的老地方。这一次,他不想再在这里等着她回来,也许应该说,他更愿意去接她回来……

……

去电影院的路来过几次,路线已经熟记于心,苏湘很快就到了地方。那包厅她怀疑已经被傅寒川包下,都已经成了他嘴里的老地方。

推开门,这次傅寒川还没到,里面倒是已经备上了酒水,还有一桌下午茶点心。

苏湘自是没心情吃的,她看了看时间,坐在沙发上等他。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湘看了几次时间,终于按捺不住的打了傅寒川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就快要挂断的时候才被人接起来,苏湘沉着气息问道:“你什么时候到?”

电话里,男人懒懒的声音响起来:“怎么,你急着见我?”

苏湘没心情跟他耍嘴皮子功夫,冷声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傅寒川也没心情跟她斗嘴皮子功夫,纯粹是心里不舒服撒气,凭什么每次都要他等在这里,凭什么要他一直忐忑着等她?

这段时间,他已经按着自己的性子忍让着她,可忍来的是什么?

她倒是一步步的爬到他的头上来了,呵呵,说什么跟他没关系了。

善良太久,她是忘了他的属性!

苏湘等着他说话,却没听到他的回音,于是道:“如果你有事的话,那明天再说好了。”

男人低冷的声音传过来道:“我让你在那儿等着,什么时候说过我几时到。我这边还有会议,你先看会儿电影,吃点东西。”

电话挂断,傅寒川坐在车内,一脸的郁气。嘴上说让那个女人等着,可心里想见到她的心情又让他的心脏控制不住起来。

伸手推开车门,正要弯腰下车的时候,视线在后视镜上不经意的一扫,他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一辆车,眼眸微微的眯了起来,随即唇角冷冷勾起。

傅寒川走下车,掖了掖两侧衣领,走到影院门口的时候,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转走到隔壁一家鲜花店。

店里的美女老板见到客人进来,又是这么一个英俊有魅力的男人,自然是热情相待,她上前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傅寒川在前面一排鲜花上扫过一眼,说道:“这些花,都给我包起来,要好看一点。”

“先生,你可真有眼光,这些可都是为情人节准备的呢。”美女老板一副欢喜笑脸,忙着上去包装起来。

临近情人节,花市走俏,这些玫瑰中夹杂巧克力的新花样是年轻人喜欢的类型,这一天就已经卖出很多。

傅寒川微怔了下,情人节?

他倒是从没把这个日子放在心上过,什么情人节,七夕节,就连彼此的生日,也没怎么一起过过。他跟那个女人之间,算起来除了傅赢的生日,就是那些国定假日,这几年就更不用提了。

以前倒不怎么觉得,如今这么一计较起来,心里便更郁闷不已,一点值得纪念的回忆都没,也难怪……

傅寒川摘了朵玫瑰在手心转了转,眉眼低垂着若有所思。一会儿,美女老板将花束包装好了,递过来道:“先生,你的花已经好了。”

傅寒川将那枝玫瑰*花桶里,接过那束鲜花:“多少?”他掏出手机准备付款,这时那美女老板指着前面一排东西笑吟吟的建议道:“先生,要不要这些小卡片,你的女朋友看到会更开心的。”

傅寒川看了过去,是那种小的卡片,1314,还有520,5299什么的。

他非老古板,什么都不了解,那些数字意思还是明白的。不过对他来说,财经数字对他更有吸引力,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从来不屑一顾。他淡淡一瞥:“不用了。”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又瞥了眼些卡片,修长的手指在里面夹了一个,淡淡道:“多少?”

结完账后,傅寒川走出花店,往电影院过去,余光瞥了眼一个方向,藏在花束间的那金色的1314在阳光下闪闪耀眼,他的唇角勾着,笔直的身影进入了电影院。

到了包厢门口,傅寒川的脚步停下,正要拧开门把的时候,视线落在那金灿灿的字体上。他的眉头皱了皱,伸手将那玩意儿给拿了出来,旁边有一只垃圾箱,他直接将那束花也放了上去。

244 他要收回对她的一切权利!

正要连带着把那1314也丢进去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打开,傅寒川听到动静转过头去,同时,苏湘也正好走出来。

于是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苏湘张了张嘴唇,看了眼垃圾桶上的花,目光再看向傅寒川,空气中凝起一股怪异的气氛。

傅寒川的手心里还捏着那张来不及处理掉的卡片,不动声色的握着手指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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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真心爱就要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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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中,一声长长叹息,沉重、怨愤、不甘、无奈又迷茫。

吧嗒一声灯光大亮,傅寒川眯起了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人,莫非同手里拎着两瓶巴黎水,丢给他一瓶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说道:“酒就算了,我看你需要喝水清醒清醒。”

水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握在手里掌心凉的很,傅寒川没马上打开盖子,握着玻璃瓶贴在额头冷静。

莫非同喝了口水,睨着他道:“我听说,苏润出院了?”

傅寒川眼睛一冷,像是谁刺到他似的,他冷冷看了眼莫非同,讽刺道:“怎么,你带回来的人自己都没看住,让祁令扬接走了你也不知道?”

莫非同握着玻璃瓶,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掼,发出砰的一声响,他的火气也上来了,说道:“干嘛,傅寒川,你这是想打架?”

傅寒川还真想发泄一下,要是他把苏润看住了,也就不会让祁令扬把人带走,他也不至于中了祁令扬的圈套。

他压着嗓音气怒道:“你既然把人带回来,就应该负责把他看住了,你知不知道,祁令扬把人带走是为了什么?”

莫非同歪头静静的看着他,几秒的静默后,他道:“我只答应苏湘把人带回来,至于她想要对苏润怎么样,我不会插手过问。”

“祁令扬把苏润带走出于什么目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只要不妨碍她查真相,我就无所谓。”

“至于你们两个要怎么斗,更加与我无关。苏湘要选择谁,我都支持。”

傅寒川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莫非同竖着食指晃了下,再说道:“另外,你心情不好,也别来惹我。”

大半夜的,还要在这里守着这个人,他也很忙的好不好。要不是看在往日兄弟一场的份上,他才懒得理他。

傅寒川的薄唇抿紧了,瞪了他几秒钟后,他收回目光,沉默的灌起水来。

偌大的一个空间,就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过了会儿,莫非同看傅寒川那模样实在是抑郁的很,脚尖踢了踢他道:“喂,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

能够喝醉成这样,估计事情还挺大的。

傅寒川喝醉后可以一忘皆空,百愁皆散,但是醒来后,电影院的那些就又回到脑中。额头绷紧着抽痛起来,他扒了把头发,嘴硬道:“没事。”

莫非同看他那样子哪里是没事,淡淡说道:“那好,我找裴少过来。”可别钻了牛角尖,一会儿把这里酒全给喝空了。

莫非同作势拿手机,傅寒川忽然道:“后天傅赢生日,我没时间陪他,你带他去你的山庄那里玩。”

莫非同手指一顿,惊讶的看他道:“你说真的?”

傅寒川看都没看他一眼,握着瓶子喝水,喉结上下翻滚,冰凉的水从喉管下滑,解了一路的灼烧感。

不然,他还能怎么样?

……

另一头,乔深把傅寒川送到1988以后,走回到车边拉开车门,周围的路灯明亮,沿着马路一路亮过去,街道上人影寂寥。

乔深看了看天空月色,暗忖怎么叫闵悦真自己回去了,应该把她送到什么地方,等他这边完事了再去汇合不就完了。

接下来的时间该怎么度过呢?

以往,他下了班也就家里看看书,或者健身馆那边出出汗,要么酒吧放松一下,有了闵悦真以后,日子似乎也没多大改变,两人工作都忙。闲暇时间便是一起看看电影,要么吃个饭,步行街牵着手逛逛。

可现在,他倒是感觉到什么不同了,晚上时间,好像没什么可以打发的,一个人有了无聊的感觉。

他看了下手表,坐在车上掏出手机打了闵悦真的电话,手机是响动的,只是没有人接。他想她大概是已经回去了吧。

乔深略略失望的把手机搁在了一边,启动车子回家。

洗完澡出来,他靠坐在床上,丢开擦头的毛巾,习惯性的拿起枕头边的书,视线落在那支手机上,看了两秒后伸手拿了过来。

电话拨出去以后响了两声,这一回终于接了,乔深张口问道:“是不是睡了,今晚抱歉,把你丢在一边了。”

电话那头沉默着,他还以为闵悦真生气了,她以前可从不计较这些,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头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她喝醉了,你过来接她吧。”

乔深眉头一皱,这个声音,祁令扬的?电话中,还能模模糊糊的听到那个女人在说着胡话。

他的嗓音也压低了下来,不悦道:“你们在哪儿?”

祁令扬说了烧烤摊的地址,一只手拦着闵悦真防止她跑出去。

“祁令扬,你爱着苏湘,她该是很幸福的吧,真羡慕你们……真心爱,才会爱的精彩……”

“我也要努力,更努力的爱……爱……”

咚的一声,闵悦真支撑不住,趴在桌上彻底的醉了过去。

祁令扬将手机放回到她的包里,看着沉睡过去的闵悦真,他的眉头高高的皱起,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真心爱,才会爱的精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祁令扬坐在那里等着乔深过来,等了十几分钟,一辆法拉利在路边停下。乔深的头发还是半湿润的,大步的走过来。

他们就在帐篷的外侧,一眼就能看到,乔深在桌前停下脚步,垂眸低瞄了一眼睡得毫无知觉的女人,视线扫过桌面上的凌乱,啤酒罐、还有很多竹签,扇贝生蚝,最后视线又退了回去,落在那件黑色的大衣上。

乔深拎起那件大衣不客气的抛向祁令扬,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闵悦真身上,然后拉长着脸瞪着面前的男人不悦道:“你怎么在这里?”

祁令扬单手拎着大衣说道:“刚好经过就遇到了。”

乔深眯了眯眼睛,就在一个小时以前,他才把傅寒川送到1988,所以对于这话,他并不怎么相信。他冷哼了一声问道:“你不是应该陪着苏湘的吗,怎么,还有闲心陪别的女人喝酒聊天?”

祁令扬淡淡看他,说道:“闵悦真是我公司的代理律师,也是我的朋友,信不信随你,我没必要对你做交代。”

“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在约会的时候把她撇下跑去陪自己的老板。”

说完这些,祁令扬便拎着衣服走向路边停靠的车子,乔深沉着一双眼盯着他一直到车子离开。

“冷……”闵悦真模模糊糊的咕哝了一声,打了个喷嚏,手指本能的揪住衣服,乔深收回视线,弯腰将女人抱了起来。

“喝那么多酒还会冷?”他不高兴的瞪了她酡红的脸一下,肚子里冒着一股火,往前跨出一步的时候,正好一阵冷风吹过来,乔深下意识的背过身体,替她挡住了那一阵风,后背冷冷的,但是脚下更冷,冰坨子一般。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脚踝露在外面,顿时心里更气了,此刻他穿着的是一双室内拖鞋。

把人送到公寓以后,乔深替她盖上了被子,又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本该就这么离去的,可是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竟然不想就这么走了。

他坐在床沿,静静看她的睡颜,看她撇嘴皱眉的样子,看她翻身踢被伸出来的脚丫子,唇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金牌律师的酒品竟然是这样,倒也不算太差劲。

乔深替她把被子盖了回去,将床头灯调暗了才站起身,正要离开时,忽听一声很轻的呢喃:“祁令扬……”

乔深的身体一僵,皱眉看过去,脸色沉了下来,收回的手指蜷紧了……

……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苏湘跟傅寒川之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这两个人好像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傅赢生日这么好的机会,傅寒川居然在公司忙着赚钱。

郊区的山庄,莫非同指挥着几个工作人员布置,傅家小少爷的生日,当然要办得漂亮。

“这边,这边的气球再多几个,把空隙全部填满。”

“还有这个人形牌,怎么能放在这里,那边那边……”

“生日蛋糕到了没?”

“灯光,一会儿到了天黑,一定要够亮……”

裴羡托着下巴看莫非同忙活,从没见他这么亲自动手过,他笑说道:“三少,时间到了,是不是该去学校把傅赢接过来了?”

莫非同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差不多就让裴羡把后面的事情给扫尾了。“你来接手,我去去就来。”

车子从山庄离开,到了国际小学的时候,正赶上放学时间。傅赢从校门口走出来,没看到傅家的保姆车,更没看到傅寒川的车来接他。

不会开会开到忘记了,还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傅赢揪了揪书包背带,往前方张望了下,一会儿还要去接连良呢。

傅赢转学以后,就没有机会跟连良一起玩了,两人也只是打一下电话,发发消息。今晚上她要过来,就可以让她给连良做日本豆腐了。

傅赢一转头,就见不远处,莫非同抱着手臂斜倚在车上,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冲着他招手。

莫非同长衣翩翩,有着贵公子的气质又带着一股雅痞,他模样长得又好,这一亮眼,那些少F妇妈妈们没少投去目光。

傅赢背着小书包走了过去:“莫叔叔,怎么是你啊,我爸爸呢?”

莫非同打开车门,说道:“他没空,今天我来接你,上车。”

傅赢乖乖的爬上车坐好,莫非同启动车子时,傅赢端正着小身体,一本正经的说道:“先去第一小学。”

莫非同扶着方向盘,下意识的说道:“去那儿做什么,你不是已经转学了。”

傅赢皱着小眉毛瞅他,莫非同忽然想起什么来了,拍了下脑门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个小女朋友在第一小学。”

“莫叔叔!”

莫非同不以为意,摆摆手道:“不要害羞。现在男多女少,等你以后长大了,竞争就更大了,现在先下手做好储备,这一手高,比你老爸聪明多了。”

幸好傅赢这小子比傅寒川那老家伙上道多了,有的人有老婆还给气走了。

傅赢红着耳朵别开了小脑袋,不跟他一般见识。

到了第一小学门口,连良站在那里正在等人,莫非同将车停下来,让傅赢下去接人。

一段时间不见,连良长高了一些,脸也有些长开了,小脸粉嫩嫩的,穿着一身土土的校服也不显难看,在那些走出来的校友中,那小脸绝对是出挑的。

连良见到傅赢笑眯眯的,眼睛弯弯冲他挥手:“傅赢……”

傅赢走了过去,小耳朵又红了起来,他抓了抓走到连良面前:“嗨,连良……”

车上的莫非同托着下巴撑在车窗上,隔空看着小小少年,心中感慨一下,小孩子就是好啊,无忧无虑的。

不过,好像也有这么个人,二十好几了还这么萌蠢萌蠢的。

莫非同一想起那个人来,轻咳了一声,再睁眼看过去的时候,傅赢同连良一起往车子这边走,他的眼倏地一睁,微微伸长了脖子往前看了看。

刚才乍然一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像是某个人,可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又没有那种感觉了。至于像谁,他自己都没想起来,就是觉得有那种眼熟的感觉。

“莫叔叔,可以开车了。”傅赢有些不高兴的瞪他提醒,小肩膀歪过去一些,有意挡住他的视线。

有什么好看的,真是的。

莫非同哭笑不得,臭小子有没有搞错,看两眼都不可以了吗?

“行,小心坐稳了。”他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往前开去。

正是放学时间,路面有些拥堵,车子开开停停,莫非同打开了车载音乐,手指轻轻搭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就见前面相隔了几辆车的位置,一辆车停在那里等红绿灯。

那不是乔影的车吗,这么巧?

莫非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将车慢慢的蹭了过去,在乔影的车边停下,他放下车窗,对着旁边那辆车吹了声口哨,乔影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到莫非同眉毛皱了下:“怎么是你?”

莫非同笑嘻嘻的道:“我也想说呢,你怎么在这儿?”

这边是学校,按照他们两人的生活习性,走这条路的机会不多。

乔影道:“有事要办,正好路过。你呢?”

莫非同往车后座指了指道:“来接人。”

乔影顺着的他的手指往后面看了眼,连良见到乔影,趴在玻璃上对她挥手:“乔阿姨……”

莫非同听到后面的打招呼声,往后看了眼,又看了看乔影,问连良道:“你认识她?”

连良说道:“认识啊,乔阿姨给我们做体检。”

“哦,原来是这样……”莫非同看向乔影道,“你不是妇产科医生吗,怎么跑去做儿科医生了?”

乔影瞪他一眼道:“公立医院又不比私立的,人手不够抽调过去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奇怪的。”

这时候红绿灯跳转,乔影先开了过去,莫非同踩着油门追上去道:“今晚上傅赢的生日,在我山庄那边开派对,你也好久没来玩了,一起去玩儿啊?”

乔影握紧着方向盘注意着前面的路况,抽空看了眼那边车后座的两个孩子,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犹豫,她道:“不用了,我回家吃饭。”说完,她将油门一脚踩到底,车子倏地往前开出老远。

莫非同愣愣的看着没了影子的路面,开这么快,是有多不想见到裴羡。

前方,乔影把莫非同甩开以后,才放松了紧握着的方向盘,吱的一声踩了刹车。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已经印出了方向盘的纹路,两条手臂也是僵硬的。没有人知道,此时她的那颗心跳的有多快,有多慌。

另一边,傅赢奇怪的看着莫非同的后脑勺道:“莫叔叔,不是去我家吗?”爸爸明明跟他说了,今年不回老宅那边,要在家里过生日的。

莫非同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道:“你老爸说公司事情太多。怎么,在我那儿开派对,那么多人陪你玩,你还不乐意了?”

往日里,小家伙很喜欢往他那里跑的,那边地方大,还有后山,随便他怎么撒野的。

傅赢哼了哼声,嘟囔了一句:“这怎么一样……”他朝着前方问道,“那我妈呢?”

莫非同看他一眼:“她当然也在。”他抬起手看了看表,“这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吧。”

莫非同又看一眼傅赢,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连良选择了先闭嘴。

过了小学那条拥挤的育红路,接下来的车程就快多了,到了山庄,车子在停车处停下,莫非同揪住下车的傅赢,把他拖到一边小声道:“你在别人面前肯叫妈,怎么在她面前从来不说,以前不是挺能叫的?”

“怎么,还没原谅她?”

莫非同以前曾经偶然听苏湘提起过一句,说回来以后就没听孩子叫她一声妈妈,她不知道傅赢怎么想的,所以在孩子面前战战兢兢的感觉。

说起来,在这段关系里,最倒霉的就是傅赢,什么都没搞明白,突然之间苏湘就消失了,再回来的时候,又多了个小女孩跟他抢妈妈,臭小子心里明明渴望的很,又跟他老子一样爱傲娇,嘴上不肯松口。

傅赢板着一张小脸,严肃道:“不要你管。”说完了,他便挣脱了莫非同的手指,拉着连良往里面去。

“嘿……”莫非同瞧着那两个小身影,摸了摸鼻子,这臭小子怎么跟傅寒川一样讨厌了。

天色将暗未暗,夕阳挂在山脚,天边一抹艳丽的红色,苏湘端着一杯茶水,瞧着那一抹红兀自发呆。

莫非同在电话里告诉她说,傅赢的生日派对改在这里,而且,傅寒川也不会来。

对此,她有些诧异,不知道傅寒川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微微的垂下眼眸,茶水的淡香味道在口腔里释放着最后的余韵。

身后有别于大人的脚步声靠近,嗒嗒声间隔短,速度不算快也不慢,苏湘转身看过去,见到两个可爱小孩子,心中那些烦闷便随着那夕阳一起沉落下去。

“傅赢”,她看了眼穿着贵族学校校服的小家伙,又看了看他旁边的连良,“连良,好久不见了。”

连良对着苏湘甜甜的笑:“阿姨好。”

苏湘摸了摸她的头发,看向傅赢,上次新西兰见过一面之后就没见到他了。“来,先把书包放下吧。”

因为是周五,所以不急着做作业。两孩子把书包放下,坐在椅子上,苏湘给他们倒了果汁说道:“派对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先给你看看我的礼物。”

前两年傅赢过生日的时候,傅赢正在上幼儿园,那时候上的也是普通幼儿园,卓雅夫人不屑那些普通家庭的孩子,给傅赢过生日的时候开派对,邀请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说起来也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巩固人脉关系,另外就是让傅赢从小结交那些富贵子弟。

卓雅夫人对傅寒川让孩子上普通学校一直颇有微词,因为别人问起孩子在哪里上学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时候还是常妍笑着解释说,这是让孩子多了解不同的人,让孩子多些生活体验。

对此,傅寒川从来不搭理,以傅赢的身份,他不需要去结交别人,而是让别人来结交他。

当然,一事说一事,傅赢的礼物从来不会少,也不会是廉价的东西。但是好东西看多了,就不觉得稀奇了,很多时候,他连拆开礼物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今年不一样了,不是在酒店的宴会上,也没有那些大人虚伪的笑脸,傅赢本来以为,可以在家里几个人围着桌子吃饭,有最好的朋友,就像电视里那样,戴着生日皇冠吹蜡烛,没想到来了山庄这边,好在这边人不多,而且都是他熟悉的人。

苏湘端着礼盒转过身来:“噔噔噔噔,看看是什么?”

一只扁扁的淡蓝色盒子,上面扎着深蓝色的缎带,莫非同走过来说道:“这么早就拆礼物了,是什么?”

他把盒子拿了过去,傅赢手伸得很快,一把抓住道:“我的!”

“好好好,你的。”莫非同松开手,抱着手臂瞧他。小屁孩,明明紧张的很。他看向苏湘道:“不要太好,不然把我们的都比下去了。”

246 喏,这是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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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笑了笑,视线落在那盒子上面,期待的看着傅赢的表情。

傅赢把礼盒搁在桌上,小手捏在缎带上,不远处的裴羡看着这边人多也跟着蹭了过来:“干什么呢?”

他的臂弯里挂着一条纤细胳膊,苏湘看过去微微一愣,那女人微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女人虽然笑着,但不知是气质偏清冷的缘故,那笑意看上去也是清冷的,不过她的声音非常的好听。

苏湘记得,裴羡跟乔医生是一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听说是分手了。

莫非同也是愣神,他就出去接个人的功夫,没想到裴羡请了人来。这女的他认识,如今如日中天的歌手燕伶,想当初,还是裴羡推荐她去了傅氏的那个旅游节目,现在已经是女神级的人物。

莫非同挠了挠额头,目光怪异的瞥了眼裴羡,幸好乔影没来,不然就……他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然的后果,这两人都凉透了,还能怎么滴。

不过,又不是什么正经宴会,不过是傅赢的生日而已,用得着请女伴来吗?

莫非同微微侧过一些,在苏湘旁边低声介绍道:“她叫燕伶,裴羡公司的人。”

苏湘对这个人有印象,当初傅寒川选形象大使的时候,她也在其中。她跟陆薇琪大战时,她也曾在网络上一起声援过,所以苏湘对她还有些好感。

苏湘对着燕伶点了下头:“我记得你。”

燕伶笑笑,静静的站在裴羡身边也不多话,裴羡往傅赢那边抬了下下巴道:“你们在拆礼物了?”

气氛被打断,傅赢把手一缩,转而伸向裴、莫二人:“裴叔叔,莫叔叔,我的生日礼物呢?”

莫非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臭小子,看一下都不行。”就跟他那小气的老子一样。

他转头对着苏湘道:“八月初八,我的生日,哥要一样的。”

苏湘愣了一下,勉强说道:“恐怕那个时候,你用不上……”

莫非同:“怎么用不上了,你的眼光可以的。”他也没多停留,往前指了下,“生日会开始了,都过去吧。”

……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傅氏大楼还有不少在加班加点的员工,楼层窗户透出点点灯光,与之相呼应的是楼下马路上一连串的路灯,整座大楼好像被一层黑丝绒笼罩,透着一股严肃气息。

风吹树摇曳,乔深下车时,回头望了下身后晃动的树枝,轻轻的叹了口气。

今天是傅家小少爷的生日,老板却在这里加班工作,说得伟大一点,是为了创造更宏大的商业帝国作为礼物交托,说得接地气一点,就是躲开了什么人。

乔深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盒饭,这是天上地下啊……

总裁办,傅寒川凌厉的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同时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

他的白色衬衣袖子挽至手肘,手腕上的名表在灯光下闪着银色光芒,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一柱孤烟袅袅升起,看上去忙的不可开交。

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被什么困惑住了,目光在两台电脑间切换,习惯性的抬起手,薄唇微张就要含住烟嘴时,“咳咳……”他咳了两声,敛眉瞧了一眼那根烟,眉头皱了皱。

正好乔深推门进来:“傅总,我把晚饭带过来了,现在吃还是热的。”潜台词就是,一会儿冷了还得去加热。

傅寒川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站起身走到沙发那边坐下,乔深已经把盒饭放在了茶几上,三菜一汤打包在盒子里,看上去还算可口,只是吃的人没什么胃口。

傅寒川拎起筷子就放下了,乔深看了看,很是时候的开口道:“傅总,傅赢小少爷的生日宴会这时候应该才开始,你要过去的话还来得及。”

傅寒川睨他一眼,站起来走回到办公桌后面,乔深低头看了眼那些一口未动的饭菜,心里又是叹了口气。

傅寒川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打火的时候又咳了一声,乔深看不下去了,大着胆子劝道:“傅总,你这几天上火,还是不要抽了吧。”

傅寒川吸了口烟,白雾从薄唇里喷出来,淡淡说道:“你先下班吧。”

乔深看他神色冷冷,又继续投入工作去了,只好默默退了出来。这两天都是如此,他也劝不了什么。

傅氏的工作是忙不完的,加上还要给卓雅夫人善后,这工作量就更加繁重了。若是平时也还说的过去,可现在他完全就是拿工作来发泄,看着就让人担心。

乔深轻轻的把门带上,走廊上响起他单调的脚步声。

办公室内,傅寒川捏了捏额头,清冷的眼注视着前方一大片的玻璃,窗外已是黑峻峻的一片,每一栋林立的大楼都不缺亮着的灯火,隔着或近或远的距离,却更让人觉得孤单。

傅寒川坐在那里吞云吐雾,搁在桌上的手指按在手机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

郊区山庄里,因为派对开在露天,周边加了火盆取暖,火星从木柴上蹦出来,火光悠悠,与周围黑色的夜幕融为一体。

派对一开场,先出来一个热闹的歌舞团,几个穿着玩偶服的演员来了一场歌舞剧,莫非同特意请来表演的,可惜的是观众太少,加上山庄的工作人员也就那么几个,傅赢无语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他早就不看这种幼稚的东西了。

好在连良还算给面子,高兴的跟傅赢讲着话,莫非同看了看舞台上,转头看了对座的两人,再看看苏湘,桌下脚尖轻轻的踢了她一下,苏湘转过头来,莫非同对她使了个眼色便站了起来,往后面的一处僻静地走去。

苏湘看了他一眼,跟着站起身过去,莫非同站在池塘前,双手抄在口袋里,苏湘一过去,他便开口道:“前天晚上,傅少喝得很醉,乔深把他送到我这儿来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醉成这样的,像是醉死过去了一样。”

苏湘没想到他会提到那个人,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便保持了沉默。

莫非同偏头看了她一眼,看她郁郁的脸色,更加确定那天有事发生过。他别过头转了话题道:“我听说苏润被送到了祁家老宅,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他在医院继续住下去?”

苏湘张了张嘴唇,莫非同补充道:“我不是计较你没有跟我商量,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苏湘开口道:“这件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祁令扬觉得,把苏润送到老宅那边去,那里有祁叔叔在,方便我查事情。”

“查事情?”莫非同皱了皱眉转头看她,“你是说,关于你嗓子的事?”

苏湘看着前面静静的池塘,池塘边上铺着的是鹅卵石,中间嵌着地景灯,发出白色的幽淡光芒,风拂过时,水面泛起鱼鳞似的波纹,如她沉淀下来的心情,此时一提起,那酸苦滋味又泛了起来。

“嗯……”苏湘点了下头,抱起了手臂,莫非同在哪本书上看过,说当一个人抱起手臂,便是潜意识的在保护自己,是一种自卫机制。

这初春的晚上,莫非同说不准她是因为冷还是这什么自卫机制。

莫非同对着一个经过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让人弄了个火炭盆来,又搬了两把椅子过来,椅子上不但有坐垫还有毛毯,莫非同坐上去,从炭盆底下摸出两个红薯放在炭盆边上,他招呼苏湘也坐,问道:“那,问出什么来了吗?”

苏湘将毛毯裹在身上,望着炭盆中的火苗说道:“知道了……”

她只说知道,却没有说那些过往,想来是不想再提,莫非同瞧着她:“很不好?”

苏湘嗯了一声:“莫非同,谢谢你。”她转头看向他笑了下,但是莫非同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的苦涩,心里很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另一句。

他道:“既然查出来了就放下吧。有些秘密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的。”

“是啊……”苏湘叹了声,伸长了腿仰头看天。火星噼啪,升腾而上却在半空就熄了火,无法与那些星辉一起永恒。

莫非同拿着拨火棍将红薯翻了个面,突然说道:“傅少……那天他跟我说,让我给傅赢过生日,他要在公司加班。”

苏湘默了默,伸着手在火盆前方取暖,莫非同转头对着她道:“你跟他,真的再没有可能了?”

苏湘的手靠的火盆太近,手指发烫时赶紧缩了回来,她转头看向莫非同:“你说什么?”

莫非同看了她的手指一眼,这逃避问题的方式也太LO了一些。他道:“算了,你的心思太深,我也问不出什么。不过,那天傅少真的很难过。”

“苏湘,我知道你一向对人宽容也能忍。当初我那样对你,你还能不顾性命的来救我,对他,也……”

“我不想替他说话,说到底,他现在这样是他自己找的。但是苏湘,他也很不容易,身在傅家,又是在那个位置……他是真的想跟你和好,常妍等了他那么多年,他早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也没必要过得这么累了。”

莫非同从口袋里掏出一团东西来,让苏湘把手伸出来,苏湘摊开手掌,莫非同将东西往她手心一放,说道:“这是我在地上捡到的,他的东西。”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气过就算了,连卓雅夫人跟常妍你都能放过一马……”说了这句,他便转身走了。

身后脚步踩着草坪的沙沙声,苏湘就着火光看着手里那东西,那是一团捏皱了的纸,金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中间好像还夹着枯萎了的花瓣。

苏湘展开了那一团纸,1314,还有一片玫瑰花瓣。

苏湘默默的瞧着那东西,喉咙翻滚了下,风吹过时,将炭火吹得旺旺的,那金色光芒更加闪耀起来,亮的刺眼,苏湘猛地合上手掌,卡片的棱角戳在掌心,好像戳在了她心里似的让她不能平静。

不远处传来很好听的歌声,燕伶的歌声激昂:“……let/it/go,let/it/go,Cannt/hold/it/back/any/more……”

傅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湘回过神来,飞快的将那纸团捏了起来塞回口袋里,她笑了笑道:“没什么。要切蛋糕了吗?”

傅赢别扭的看了她一眼,抓了抓耳朵,像是憋着什么话似的。他最后没话找话道:“她呢?”

“嗯?”

傅赢瞅了一眼火盆:“那个小孩子。”

“你说珍珠啊,她在她爷爷家。”祁海鹏现在每个周末会把珍珠接过去,小孩子需要多亲近才会越来越熟悉。而且祁海鹏现在把公司都交给了祁令扬,乐得在家享受天伦。

苏湘也想过把珍珠带过来,两个孩子一起过生日可以热闹一些,但转念一想,珍珠毕竟还小,离不开人,这是傅赢的生日派对,小家伙可能会觉得珍珠分走了她的注意力,便还是让祁老爷子把人接走了。

“这是珍珠妹妹送给你的礼物。”苏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奇趣蛋,傅赢瞅了一眼,嘟了嘟小嘴嘟囔:“我又不吃糖。”

不过他还是伸手将那奇趣蛋收下了,苏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其实傅赢跟珍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挺照顾那个小妹妹的。

傅赢抬头看着她,小脸又别扭了起来。苏湘好笑的看他道:“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傅赢脑袋一缩,躲过她的手,别扭的转过身体,抓着拨火棍在那戳红薯。那红薯已经烤熟,傅赢费力的将那红薯拨出来,他最后的那一下力气有些大,红薯直直的向着苏湘飞过去,苏湘本能的抬手一挡:“啊!”

傅赢慌了,丢了拨火棍跑过去:“妈妈,疼不疼?”

“……”

抬头,就见苏湘笑眯眯的瞧着他:“你一晚上想说的就是这个吧?你肯叫我了?”

傅赢不知道是被火熏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小脸红扑扑的,连耳朵也红了,小脸更加别扭了,他躲了她笑嘻嘻的目光,抓住她的手看:“疼吗?”

苏湘一把抱住他,用毛毯也将他裹了起来,然后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下道:“没烫到,骗你的。”

傅赢晃了晃肩膀作势要走,苏湘又把他抱过来,让他坐在她的腿上道:“傅赢,你知不知道,我听你叫这一句,等了好久好久……”

傅赢乖乖的枕着她的胸口,剥着手指头慢吞吞的道:“我只是忘记了怎么叫。”

苏湘笑了笑:“那现在叫顺口了,再叫一声听听?”

傅赢跳下了她的腿,往前面热闹的地方跑过去:“要去切蛋糕了。”

许愿切蛋糕,是整个派对的最高潮部分,烛火熄灭,大伙儿嬉闹起来,往傅赢脸上抹蛋糕,这边有多热闹,傅氏大楼的办公室就有多冷清。没有声音,只有键盘敲打时候的嗒嗒声。

傅寒川撑着手肘捏了下眉心又是轻咳了一声,手机突兀的铃声打破这冷清。

他移了目光拿起手机,莫非同给他发了张照片,是傅赢跟苏湘的合影,两人都戴着生日帽,捧着蛋糕,照片没有丝毫的布图感,看上去傻兮兮的。

傅寒川自言自语的吐槽:“拍这么难看,有空去学学拍照技术吧。”他将手机搁一边继续工作,但是被打搅的注意力已经乱了,没过两秒钟,他又将手机拿了起来,打开看了看。

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傅寒川吓了一跳,手指在接听键上滑了下,电话里,莫非同懒懒的声音响起来:“这边派对要结束了,你是过来接傅赢,还是我送到你那里?”

傅寒川盯着电脑屏幕,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敲着,他道:“送到古华路别墅那边。”

“好,知道了。”莫非同没再多说一句就把电话挂断,干脆利落的很。

傅寒川正要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一口气噎在那里,最后变成了两声干咳。

吧嗒一下,傅寒川没好气的将手机随手丢在桌角的文件上,手指放在键盘上,但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男人沉了口气,终于沉不住气的站起身,拿起手机,顺手摘了挂在椅背上的大衣大步的走了出去。

大楼中那些正在认真工作的人见到老板走了出去,绷紧的身体一下子像是放松下来的弓弦瘫坐在椅子上,随即又一跃而起,迅速收拾桌面关机下班。

郊区山庄,派对已经结束,工作人员开始打扫场地,莫非同瞅着傅赢打趣道:“你莫叔我专门为你做了这个派对,这份礼够大吧?”

有哪个小孩子的生日,有专业的歌舞团来助兴,还在这么大的山庄里头。要知道他这场地,可是那些权贵子弟求婚结婚的专用圣地。

傅赢笑眯眯的道:“莫叔叔,等你六十大寿的时候,我一定办的比这个更好。”

莫非同只有吁了口气,这孩子是傅寒川的种,能指着他说啥感谢的话呢。他道:“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这边说说笑笑,身后忽然传来工作人员打招呼的声音:“傅先生。”

“嗯……”傅寒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苏湘心里一紧,眉头皱了下,不是说他不来的吗?

傅寒川板着一张脸走到傅赢跟前,经过苏湘时也没斜眼看她一下,莫非同的眉梢挑了下,似笑非笑的道:“傅少,我车都在外面备着了。”

傅寒川手里拎着傅赢的书包,冷冷睨他一眼道:“你喝了酒,我不放心。”

莫非同一口气提了起来,感觉心里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这种人就活该被人嫌弃。

“走了。”傅寒川扫了一眼傅赢,看到连良的时候,又道,“我送你回去。”

他一开口人就往前迈开腿,没多耽搁一分钟,也没多一个眼神,径直的往前走去,两个小孩子互相看了眼,傅赢先跟在了他后面,连良才跟了上去。在他们的身后,自有工作人员捧着一大堆的礼物送到他的车上去。

莫非同撇撇嘴,瞧瞧那臭屁样,好像真忙的日理万机似的,摆脸给谁看。他看了眼苏湘,苏湘从头到尾都是看着别处,像是在欣赏夜景,等人走了以后,她才装作欣赏完了假山上垂下来的一丛迎春花。

裴羡站在一边,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只是淡淡的勾着唇角,苏湘道:“派对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

莫非同道:“算了,我找人送你回去。”苏湘因为太高兴,晚上喝了不少的酒,他可没忘记苏湘的那开车水平,那辆老古董COOPER可再也经不起撞了。

苏湘坐在车后座上,对着莫非同、裴羡他们挥了挥手,车子开动后,她才垂下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已经是通红一片。当时不觉得有多疼,此时只觉一片火辣辣的。她轻轻的抚了抚,也只是抿唇一笑。

另一辆车上,傅寒川绷着一张脸看着车,平时傅赢常坐的副驾座空着,后排两个小孩子坐在那里拆礼物,拿到一只靛蓝色的礼盒时,连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这个不能拆。”

傅赢将那盒子上下抛了抛:“这个是你的礼物吧?”

连良笑了起来:“你回家才可以拆开的。”

傅赢放在身后的空座上:“那好吧……这个应该是裴叔叔的,那就看裴叔叔的……”

傅寒川从后视镜看着两个小孩子挨在一起的小脑袋,心里有种更加郁闷的感觉。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看两个小屁孩玩闹,吵死了。

回到傅家别墅,傅寒川搁下车钥匙就坐在了沙发上,宋妈妈瞧着最后进来的傅赢,他手里捧着的礼物比他人还要高,这还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还留在车里。

宋妈妈连忙上去帮他接住了放在桌上:“这么多礼物啊……”

傅赢从桌上拿了一只小盒子,走到傅寒川的面前道:“喏,这是留给你的。”

傅寒川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留着一块蛋糕,上面还完整的保留了一个“乐”字。

247 全世界都与他无关,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傅寒川默了下,正好没吃什么东西,他捏着那根小勺子挖了一勺,蛋糕绵密微甜的口感在嘴里化开,然而这并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他端着蛋糕没滋没味的吃着,抬头看着几步远的地方,Δ.『ksnhu『.la

只见小家伙拿着一只蓝色扁扁的盒子晃了下,放在耳边听声音,宋妈妈陪在一边,也跟着好奇问道:“是什么呀?”以前,也没见这孩子对礼物这么感兴趣过。

傅赢:“不知道。”他将盒子放平在桌上,小手拎住了两根缎带,宋妈妈伸长了脖子正等着揭秘时,傅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那吃了两口的蛋糕放在一只礼盒上,对着宋妈妈道:“去煮碗面来。”

宋妈妈愣了下,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悻悻,但也只好答应着说:“是的先生,马上就去。”

宋妈妈转身去煮面,傅寒川扭头,看着傅赢从盒子里拿起一件衣服来。

傅赢捏着衣服的两边肩膀,对着光看了看,然后贴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大小正好。

那是一件浅咖色的鸡心领的套头羊绒衫,里面搭配一件衬衣穿的话会非常好看,正好适合早春的天气。傅赢摸了摸柔软的衣料,将衣服放在桌上,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

傅寒川瞅着那件衣服,拎起来看了看,柔软的衣料在指尖触感非常舒服,没有吊牌,也没有缝在角落的衣料成分标签。

“爸爸?”傅赢脱了校服,仰头看着傅寒川,傅寒川面色淡淡,将衣服还给了他,没话找话似的问道:“她送的?”

傅赢抓着衣服钻脑袋,胳膊划拉着正在套入衣袖,傅寒川随手拎起那只衣袖,小家伙终于顺利套入进去,应了他一声:“是啊。”

傅寒川垂眸看着傅赢在那里整理衣服,宋妈妈端了面出来,看到傅赢穿着新衣服,眼睛一亮说道:“这衣服真好看。咦,看着像是手工做的,这是谁送的?”

傅赢摸了摸胸口钉着的辛巴,他也觉得挺好看的,而且还舒服,就没马上脱下来,穿着新衣继续拆礼物。

傅寒川拨着碗里的面条,目光落在那件衣服上,她什么时候会织毛衣了?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傅寒川搁下筷子走过去接电话,手机的另一端,封轻扬轻松的声音传过来道:“明晚七点,枕园。”

傅寒川唇角一勾,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光:“谢了。”

电话收回,傅寒川走回到桌边,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对着那碗简单的菠菜鲜虾面都有了胃口。

宋妈妈瞧了瞧他,两天以来,终于有了好脸色。

郊区山庄内,莫非同送走了苏湘,转过身时,裴羡跟燕伶站在一起正在说话。裴羡喝了酒,让人把燕伶送了回去。

等车子离开,俩人站在马路边上,裴羡瞧了眼莫非同道:“今晚住你这儿了。”他转身往里面走进去。

莫非同走在他旁边,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跟人家一起回去了呢。”燕伶长得漂亮,人还有气质,这样的女人很多人喜欢。

裴羡睨了他一眼,懒得说什么。场地上的火盆还没撤下,几把椅子零落的散着,裴羡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抽了条毛毯盖在身上,长腿一伸躺着看夜色。

莫非同瞧了他一眼,拎了一把椅子坐下,对着身后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要来两杯咖啡。

他递给裴羡一杯,自己喝了一口喟叹了一声,裴羡捧着杯子愣愣出神,莫非同看他一眼道:“我去接那个小姑娘的时候,看到乔影了。”

裴羡眉头微皱了下后就没什么反应了,莫非同又看了看他:“真的要放弃了?”

裴羡轻啜了一口咖啡,意兴阑珊道:“以后别提这个人了。”毫无理由的分手,连一个原因都找不到,他还死皮赖脸的追着她做什么?这个世界上,女人不是只有她一个,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莫非同张了张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还那么多事干嘛。他喝着咖啡,余光瞥着裴羡,想他大概正用尽全力忘记那个人,所以最近对什么事情都没那么上心了。

兄弟二人躺着看星空,空气里静悄悄的,裴羡枕着胳膊,忽然叹了口气道:“莫少,有没有觉得我们都老了?”

莫非同晃着长腿道:“都已经三字头了,你以为你还小鲜肉……”前几天他还觉得,他怎么就变得那么沧桑了,以前,他可是潇洒的北城小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现在呢,那份肆无忌惮早就磨没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这么聊了过去,山脚下时间过得缓慢,不过各家灯火各家事。

祁家老宅,祁海鹏跟珍珠的感情日渐加深,有了小孙女的陪伴,祁海鹏都感觉年轻了许多。

他对两个儿子严厉,但对珍珠却有无限的宠爱,小孙女要什么就买什么,也不约束她讲规矩,打破了他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茶壶,祁海鹏连心疼一下都没有,只问小珍珠有没有碰伤了。

佣人过来清理地面,苏润瞅着地上的那些碎片,看着就肉疼,这可是明代官窑里出来的,好几百万的东西就这么废了。

“等等等等……”苏润实在忍不住了,他挥开佣人,抬头在茶几上张望了下,从上面拿了一只纸巾盒子,把里面的纸巾全部掏了出来,然后捡着一片片的碎片用纸巾包裹起来,小心的放到盒子里。

宝贝碎了也是宝贝,回头找个工匠修补起来,几百万没有几十万还是有的。

珍珠好奇的瞧着他,糯糯说道:“破了,不要捡,会伤手手……”

珍珠打碎了不知道多少个杯碗了,苏湘从来不让她碰一下,小丫头便记着了,知道那会划破手指。

苏润听而不闻,一不小心,手指还真的让一片碎片划破手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用纸巾随便擦了擦,好像那碎片比他的手指还值钱似的。

祁海鹏眼角余光看到苏润那样儿,讽刺的哼了一声,对着珍珠道:“别看了,有些人皮糙肉厚没关系。”

苏润听到了祁海鹏的讽刺声,手里捏着一片碎瓷晃了下道:“老爷子,这些你不要了吧?”可别等他辛苦收拾干净了,回头又被拿了回去。

祁海鹏道:“垃圾东西,我还要来做什么?”

在他眼里已经是垃圾的东西,在苏润眼里却是宝贝,这不啻为一句讥讽,苏润不是听不出来。他挑完了大的碎片,又去捡小碎片,一丁点都不放过,那趴在地上的身影,看起来跟一个乞丐无异。

苏润却并不觉得自己丢了身份,一边捡一边说道:“老爷子,您用不着小瞧我。我们苏家现在这是落魄了,以前我们苏家盛世繁华的时候,这小小的一只茶壶算是什么东西。”在他的手里,这样的东西他摔了不知道多少。

祁海鹏道:“如果是苏明东在的话,他也不会像你这样趴在地上捡东西。”

苏润笑了下:“老爷子,我父亲,以前别人都说他是枭雄,结果还不是死的很难看。这人呐,该低头的时候就该低头,该弯腰的时候就该弯腰。女人,该舍的还是要舍。”

如果不是苏明东最后心软,何至于走投无路到最后跳了楼?如果他在的话,苏氏还有翻身的机会。

他看了看坐在祁海鹏腿上的小珍珠,小姑娘穿着蓬蓬裙,乌亮的眼睛水汪汪,小脸粉嘟嘟的,打扮的像个公主。苏润冲着珍珠抬了下下巴,问道:“她就是苏湘养着的那个孩子吧?”

苏润虽然在这儿住了几日,但之前一直躺着没下床,关于这小姑娘的所有信息,还是从苏丽怡那边听来的。

苏湘这是命好啊,哪儿都能遇到贵人,还能养到祁家的孩子,身价倍增,身后还有祁家这个靠山,不比他,像是落水狗似的,现在还妻离子散。

祁海鹏看了看苏润,他眼睛里的贪婪跟羡慕尽管已经极力隐藏但还是逃不过他这双老眼。他倒是想知道,这个人又打着什么主意便说道:“是又如何?”

苏润笑了笑道:“老爷子,这孩子管苏湘叫妈,以后苏湘也是要嫁入祁家来的,按照辈分上来说,她要叫我舅舅是不是?”

苏润站了起来,衣装笔挺的他这会儿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丝毫没有落魄感了,相反,还很有上层人物的那种贵气,毕竟他的出身本来就不低。

祁海鹏噙着笑没接话,苏润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老爷子,祁家的小公主总不能有个穷舅舅吧,说出去也不光彩。不然这样,老爷子您借我一笔钱,等我东山再起,一定亲儿子一样的报答您。”

苏湘过来接珍珠,正好听到这句话,笑不出来也气不出来,对这个人,她已经无话可形容了。

“你这没皮没脸的话,说起来还是张口就来,你有脸说,我都没耳听。不过,你要东山再起就凭自己本事,出去摆地摊也好,还是当街头乞丐也好,可别提我的名字,我跟你没关系。”

“不过我建议你在这之前,先去一趟泰国整个容,那边便宜一点,若是有人看上你了,被人包了也不错,又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你——”苏润气得磨牙,但人在屋檐下,当着老爷子的面他不好说什么,甚至连摆个脸色都不敢,讨软的道,“苏湘,苏家毕竟养大了你,我也好歹当了你二十几年的哥哥,没了我,你能够有今天这么风光吗?说话可别这么绝情嘛。”

可别说她在傅家受了多少委屈,那可是首屈一指的名门贵族,在那里呆了三年还生了儿子,身价怎么都涨了几倍不止,出了傅家的门再怎么样还是傅寒川的前妻,走在道上谁不知道她是傅家出来的,谁不给点面子?

所以,这三年熬得值,不然,这祁家能看上她,还挑了她做孩子妈?

苏湘若是知道苏润心里所想的,估计得气得吐血,她懒得跟他废话,走到祁海鹏那边打招呼道:“祁叔叔。”

祁海鹏看她一眼:“来啦。”

珍珠看到苏湘来了,早就兴奋的从祁海鹏腿上爬下来,跑到她跟前张开小手:“麻麻,抱抱。”

苏湘抱起小丫头,跟她亲昵的贴了贴脸,祁海鹏看着珍珠跟苏湘这么亲昵有些吃味,小丫头就粘苏湘,转头就把他给撇一边了。

苏润看着苏湘跟珍珠亲密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心道,就会装模作样,做出母女情深的样子讨老头子欢心,难怪把这一家子吃的死死的。

他碰了碰苏湘的胳膊,苏湘转头看向他:“干什么?”

苏润憋着气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苏湘眉眼微垂,默默想了两秒,对她来说,她想要知道的秘密已经都知道了,苏润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价值,让他留在祁家老宅,反而打扰了老爷子休息。对着这么个人,听他说那种浑话,听着就冒火。

苏湘正要说随便他什么时候走,最好赶紧滚,祁海鹏拎着茶壶倒水,意味深长的道:“多住几天,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也好。”

苏湘诧异的看向祁海鹏,他竟然不嫌弃?

祁海鹏对着她笑了下道:“没事,你这哥哥倒是我前所未见,正好长长见识。”

苏湘知道老爷子是反讽的话,苏润的无耻确实是常人难得一见,她道:“祁叔叔,你可别听他那些胡言乱语。”

苏湘猜测,老爷子留下苏润应该是另有意图,按照他的性格,他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回到湘园,苏湘陪着珍珠吃了傅赢的生日蛋糕,小丫头玩累了,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蛋糕掉在了苏湘的腿上。张妈把珍珠抱去睡下,苏湘拿着纸巾擦拭衣服,祁令扬瞥到她红着的手背,眉头皱了下,握住她的手看了看道:“你这手怎么了?”

苏湘看了眼,缩回手道:“不小心烫到了,我已经处理过了。”

她在冷水下冲了下,不觉得疼了也就没放在心上,这会儿仔细看,手背上冒起了细小的水泡。

祁令扬瞪了她一眼,起身去拿了医药箱过来,他捏着针刺破那些小水泡然后上烫伤膏,苏湘又要缩回手:“我自己来吧。”

祁令扬大手一捏:“别乱动。”

苏湘等着他涂药,想到苏润便问道:“你什么时候放苏润回去?”老爷子留下苏润,应该是他的意思吧。

祁令扬的手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说道:“之前查到苏润有两伙人在追杀他,现在已经确定其中一伙人是常妍派去的,另一伙人,我们也已经知道很有可能就是当初骗苏润投资失败的人,这还没查出来的事,你不继续了吗?”

苏湘看着那棉签在手背上涂抹,膏药凉凉的,还黏糊糊的,祁令扬收回手,将棉签丢在了垃圾桶,苏湘对着手背吹了吹,淡淡说道:“我既然不是苏家的人,干嘛还要担着那份心?”

对于苏家的任何事,她都不再有兴趣。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了解那些过往后已经心灰意冷,他道:“苏家的事,你当然可以不予理会。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想找了吗?”

苏湘怔住了,愣愣的看着祁令扬,凉透了的心忽然颤了下,她慢慢的蜷缩起了手指,干涩道:“他……不是已经被苏明东……”

按照苏润的说法,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当初沈烟背叛了他,苏明东怎么可能容得下给他带来耻辱的人,就连她自己,也是沈烟从他手里抢下来的。

祁令扬慢慢的摇了摇头,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本来,这件事我打算等你的情绪再稳定一些再说的。不过你说起了苏润,所以我才这时候提起。”

苏湘的心情看起来像是没事了,但她憋着,又是以前那个努力积极生活的人,可任何伤口都需要时间来修复,他打算过了这阵子再说的。

苏湘捂着水杯,抿了抿唇道:“你的意思……他还活着?”

祁令扬把跟祁海鹏那会儿商量过的事又说了一遍,他道:“苏氏被苏润卖给了宴孤,而苏家老宅,买下的也是这个人,你应该还记得,苏家老宅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被铲平,到现在还是一片废墟。而苏氏,也在三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如果是正常的投资人,会花这么大一笔钱这么挥霍?”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对苏家有着很深的仇恨。”

苏湘微皱着眉说道:“可是苏明东以前有很多仇家。”不排除那些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人回来复仇了。

“而且,按照祁叔叔说的,我父亲是个画家。”

“还有,我见过宴孤,他的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话虽这么说,但是苏湘自己也不确定了。宴孤,宴霖,跟沈烟做的一样味道的日本豆腐,他的脸他的腿,还有那件很旧的背心……她自己之前不也几次三番的到访,但是那宴霖却将她拒之门外。

之前,她只想找到认识沈烟的故人来解开她嗓子被毒哑的谜,却没将这两件事联合起来猜想。

苏湘捏住了手指,目光微微的晃动了起来……有可能吗?

祁令扬说道:“苏湘,你要知道,一个人一旦受到巨大的刺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改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不只是存在武侠中而已。只要人下定了决心,就可以办到。”

苏湘的手指紧握着水杯,目光紧紧的盯着前面的茶几,她想了一会儿,说道:“可是苏明东已经死了,按说这仇不是在苏明东死的时候就报了,为什么还要对苏润斩尽杀绝呢?”

这也是苏湘没想过的原因,在她看来,如果是报仇的话,苏明东一死,什么仇都结束了,为何还要对苏润痛下杀手?

祁令扬道:“苏润是苏明东唯一的儿子,他一直盯着苏润不放,要么是仇恨太深难消解,要么就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他的目光微晃了下,想到苏润被废了那东西,难道是……

站在男人的立场,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了,心中自然是愤怒无比的,苏明东把沈烟抓回来,她的身上有血也有伤,那么那个画家,身上的伤只会更加严重。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润被废了那东西就能够解释的通了。可是那个宴孤,若他跟那宴霖有关系的话,又是什么关系?

苏湘看了祁令扬一眼,说道:“可这件事,跟你留着苏润又有什么关系呢?”

祁令扬对着她道:“因为我打算,带着苏润去见一见那位宴孤。”

苏湘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道:“你要带苏润去见宴孤?为什么不直接带着他去枕园呢?”

问完后,苏湘自己反应过来,收购苏氏跟苏家老宅的都是宴孤,所以,只有让他们先见面,至于枕园,应该是祁令扬确定了他们的关系后,走的下一步。

若真如他所说,他们跟苏家有深仇大恨的话,那见面了会是什么样子?

祁令扬看着苏湘自己消化了那个问题,他的眼眸微转,接着徐徐说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算掩饰也能够看到一点蛛丝马迹的。而且,我还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苏润,你说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苏湘张了张嘴唇,心中早就涌动了起来,眼睛看向了漆黑窗外,祁令扬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别想太多,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我会等一个恰当的时间再同你一起去见见这个人。”

苏湘的眉头紧拧着,沉默片刻后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她道:“不用等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查下去吧。总要知道的,是不是?”

祁令扬唇角微翘了下,点头道:“是。”

对苏湘来说,她不是一个能将秘密放着不看的人,也唯有让她一直充实着,她才不会再有别的心思想别的人……

祁令扬离开以后,苏湘回到房间,她脱下衣服准备拿去干洗,习惯性的掏干净衣兜时,手指摸到一个棱角分明的纸团,她微顿了下,将那团纸拿了出来,金色的光在灯下闪亮。

1314……

苏湘脑中拂过那男人信步走来时的模样,冰冷的脸孔没有任何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与他无关,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248 他长得好看啊

当时,她站在人群后面,也不曾将目光对着他,只是那道身影的存在感太强,就连余光都会忍不住的看到他……

既然已经别过,就别再多留念,更不应该心里再有什么涟漪,什么都不应该留下了……

就像他所表现的那样,人群之中也不要再看一眼,就此只是陌路人。 ̄︶︺sんц閣浼镄嗹載尛裞閲渎棢つ%.%

苏湘手指一握,棱角的尖锐触感让她将游走的神思收敛了回来,她走到垃圾桶那边,正要将东西丢进去时,在最后的时候还是将手收了回来,然后随手丢到了抽屉角落,关上,不再多看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留着这东西,权当是提醒自己吧,他跟她,什么1314,不过是一段被捏成一团皱的人生罢了。

……

第二天傍晚,六点左右的时候,傅寒川从傅氏大楼走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马路上灯光明亮,夜已经开始了。

大楼外,封轻扬戴着一副框架眼镜坐在车内,对着台阶上走下来的人挥手,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目光顺便将那车也扫了一遍。

这是一辆商务型的保姆车,在明星艺人中多见。封轻扬推开车门下来,傅寒川道:“真喜欢上了?”

封轻扬咧着唇笑得明媚,有种恋爱中女人的感觉了,她道:“明星聚会,在那种地方刚刚好,不是吗?”

“而且,你找人家谈事情,我也得有人陪着,是不是?”

枕园的私密性做的那么好,政商都喜欢在那里会面,这些大腕艺人保护*,那枕园在明星圈也是很受欢迎,而且极难约得到的。

傅寒川没什么意见,他的目的是那里的老板,至于陪客是谁他都无所谓。

两辆车相继往郊区开过去,傅寒川握着方向盘,有时候还需要导航提醒一下。

说起来,这地方他还是第一次过来,怎么感觉这么偏僻,听说,以前这里是坟地来着。

傅寒川嗤笑了声,老话中说,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只有命硬的人对这种地方不忌讳,并且还很喜欢,这位宴老板想来即是如此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进入枕园的范围,大老远的就看到前面一大片的荒地中亮着灯光,看过去阴森森的,普通人还真不敢过来,那些狗仔记者要在这里蹲上几个小时,心理承受能力也要够强才可以。

车子在停车坪停下,紧接着,另外几辆车熄火的声音传来,傅寒川淡淡看过去,都是娱乐圈一些重量级的人,导演、制片人,那位大牌明星走过去跟那些人说话,封轻扬还坐在车上,似乎在等着那个人过来接她。

傅寒川下了车,走到封轻扬那边,扭头看了那伙人一眼,对着封轻扬道:“你该不是在倒贴人家吧?”

封家大小姐,有这个资本捧人,而且那些人冲着封家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封轻扬笑眯眯的:“他长得好看啊,而且身材还好。”她看了眼傅寒川,“再说了,我刚跟你‘分手’,这也得有个过渡不是么。”

傅寒川那边是脱了身,她跟傅寒川“分手”,封家那些人不得逼着她去相亲。

前方那些男人说着话,男明星转头看了眼封轻扬,转身走过来,封轻扬提了提背,嘴型提醒傅寒川道:“他过来了。”

意思就是不要给别人误会了,傅寒川哂笑了下,退开到一边,这时候那制片人认出傅寒川来了,惊愕的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在这地方遇到他,而且还是同一个饭局。

那制片人走过来,笑着与傅寒川搭话:“傅先生,没想到咱们在这儿遇上了。”

傅寒川与他交握了下手,点了下头道:“都是封小姐的朋友,一起。”

两人一起转头看过去,封轻扬站在那男星的身边,她长得英气,模样不输娱乐圈的那些女星,气质还高贵,与在场的另外几个女星相比较,高低立现。

封轻扬走了过来,笑吟吟道:“枕园很难才约到的,今朝有酒尽须归。”

枕园门口,小学徒站在屋檐下,看到前面一行人走过来,上前招呼道:“是封小姐吧,里面请。”他的手臂一划拉,身体微微弓着,摆着标准的迎宾姿势。

封轻扬抬头看了前方一眼,屋檐下挂着一块牌匾,枕园两字写得苍劲有力,不是书法家写不出这样有意境的字体。就凭着这两个字,这地方也该来瞧上一瞧。

她对着小学徒微微一点头,抬脚进入了园子。

院子内并不像有些私家厨那样为了营造气氛点缀了一闪一闪的景观灯,这里布置的简单,但不单调,一步一景在几盏路灯下呈现出一种神秘而幽静的感觉,白石铺在水底,一池清水,几棵翠竹种在白石堆上,竹叶落在水中时像轻舟微微晃动,像是个神仙居似的。

人多时,走在这条路上却不会觉得脚步声嘈杂,因为人们在这种意境下,已经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唯恐惊扰了在此处安家的仙人。

前方就是内屋,傅寒川一路走过去,内屋没有特意的按上牌匾,走进去就是大厅,灯火通明。一位看起来像是前厅经理的人正在里面,见到封轻扬时与她询问:“不知封小姐是现在就上菜还是先休息一会儿?”

封轻扬看了看周围朋友,笑说道:“我看你这里布置的如此赏心悦目,那就先休息会儿吧。”

“那好,封小姐请随意。”那人点了下头,招了下手,那小学徒便走上前去,他吩咐说道:“上茶。”

说是上茶,上来的可是专业的泡茶人,将茶味发挥到了极致,尝过一口就赞不绝口。周围人都在那儿欣赏着墙上挂着的字画,或者是宝格上的艺术品收藏,有个人来过这里,正在讨论着拍戏的时候是否可以在这里借景。客厅内一时有些热闹,但那专职泡茶的人一点不受影响,眼观鼻鼻观心,一举一动都特别有仪式感。

这些人中只傅寒川跟封轻扬是圈外人,封轻扬在那儿一起凑热闹,只有傅寒川淡淡的看着那位经理,那经理察觉到了傅寒川的目光,转过身来微笑道:“傅先生,可有什么能够帮您的?”

傅寒川笑睨着那人道:“怎么,你认识我?”

经理的双手垂握在小腹,礼貌说道:“傅先生是北城最富有的人,又怎会不知。”

枕园这么低调又有名,除了服务一流菜肴一流以外,这里还有一份关于达官贵人的资料,但凡社会上说得上名号的人,枕园的人都能认得出来。

傅寒川品着茶,小小的茶杯在指尖转动,他往那泡茶人身上看了一眼说道:“枕园一个小小的茶应都这么有调,看来你这里非凡人能来。”

“傅先生过奖了,我们枕园除了给客人宾至如归的感觉,还要让客人觉得格调二字。”要说做到宾至如归,随便一个农家乐私家厨都能够做到,这儿是枕园,就要做出点不同来。

用高规格的服务人员,衬托来宾的地位崇高。

傅寒川淡淡的看着他,唇角忽然一勾,开口道:“不知道你这里的大厨,是不是也是如此专业,甚至更高段,我甚是期待。”

那经理看着傅寒川,只觉他话中有话,微微一愣后,他只笑了笑,说道:“傅先生怎么不与其他客人一起聊天,还是觉得我这里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傅寒川道:“并未,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他也不说到底好奇什么,说罢便转过身体,看着墙上挂着的那些装饰画。

后厨,宴霖穿着围裙,猛火下,他的脸被火光照的发红,一双眼睛紧盯着锅内菜色的变化,额头冒出了细汗也来不及擦,汗水珠子晶亮。

枕园的人手不多,那前厅经理即是他的副手。男人不慌不忙的走到他的旁边,微垂着眼眸说道:“师傅,傅寒川来了。”

宴霖回头瞥了他一眼,正好锅内的菜肴出锅,副手很有眼见的将空盘子端过来,接手宴霖的锅装盘,宴霖得了空手,拿着一块白毛巾擦了擦汗,又擦了擦手,这才皱眉说道:“他怎么来了。”

这边一直在推脱傅寒川的预约,没想到还是进来了。

那副手说道:“封小姐带来的客人,傅寒川是其中一个。”

宴霖将毛巾递给他,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那副手被他的目光责骂,低了脑袋随即又道:“师傅,不然一会儿我来上菜,师傅就不要出去了。”

宴霖睨他一眼,淡淡道:“不用了。”要来的人,挡是挡不住的,只等一会儿打发了他便是。

过了会儿,众人上座吃饭,几个前菜照例是副手端上桌的,傅寒川看到那一盘宫廷豆腐就想到苏湘做的那什么日本豆腐。

他提了筷子,先夹了一块品尝起来,眉毛微微的皱了下,正要细细品味时,那制片人忽然端着酒杯看过来说道:“傅先生,我先敬你一杯。”

傅寒川看他一眼,执了酒杯与他碰了下,一番热身后,那制片人便抓着机会拉投资来了。傅寒川此行的目的不在投资,打了几句太极之后封轻扬恰到好处的接了话去,傅寒川瞧着那盘豆腐,又吃了一口,眉头又一次的皱了起来。

这味道,跟苏湘做的非常相似。

这时候,宴霖端着盘天目湖鱼头汤上桌,半个鱼头躺在大汤盆中,奶白的鱼汤,除了几根碧绿香菜做点缀别的什么都不添加,熬出来的鱼汤原汁原味。

圆形的玻璃桌绕圈,众人拿着碗盛汤,宴霖照例要在桌边上待上一小会儿看看客人的反应,而这回尤其看了看傅寒川。傅寒川不动声色,只是捏着勺子慢慢喝汤,宴霖收敛眸色,几秒钟过后才转身安静离开。

桌上热闹,后厨依然是与火为伍。

宴霖抱着手臂守着那一锅蒸包子,微微的眯着眼睛不知此时又在想着什么。

……

酒足饭饱以后,那些人当然不会立即离开,继续在客厅喝茶醒酒,宴霖已经走到了二楼,书房内,他坐在那张大长桌后面,手里执着一杯茶若有所思。

走廊上脚步声传来,副手走过去道:“师傅,傅寒川提出想要见你。”

宴霖侧头看了他一眼,将茶杯放了下来,说道:“请他上来吧。”

那副手领命而去,过了会儿便听到另一种脚步声。

傅寒川进入书房时,便看到偌大的一间书房,中间摆放了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除了一套茶具空无一物,男人提着茶壶正在往茶杯中倒水,汩汩的水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傅寒川走过去,宴霖头都没抬一下,只道:“傅先生请坐。”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在他对面坐下,宴霖移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说道:“请喝茶。”

方才一桌饭虽然荤素都有,但是饭后一杯茶可以解酒解腻,正好。傅寒川也不客气,拿起宴霖亲自倒的茶水喝了一口,眉毛稍稍的扬了扬,宴霖看他道:“味道如何?”

傅寒川直言不讳:“宴老板泡的茶,与方才那位茶应泡的,差了些。”

宴霖笑了起来,说道:“分工不同,我是专业做饭的,他是专业泡茶的,我们都是拿出看家本事招待贵宾。”

傅寒川捏着茶杯看向宴霖:“宴老板似乎想通过这句话,告诉我什么?”

宴霖笑了笑:“傅先生请喝茶。”他拎起茶壶,又给他续上水。

傅寒川看着渐满的茶杯,开口道:“早就听闻枕园好,怎么我几次预约都约不到,宴老板可是对我傅某人有意见,瞧不上我宴某人?”

“怎么会。”宴霖搁下茶壶,自己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傅寒川不开口,似乎执意等着他解释原因,静默片刻后,宴霖看了眼傅寒川,说道:“大傅先生来过我这里几次。”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毛,父亲位高权重,结交人也都是权贵阶级,来这种地方很正常。

宴霖再道:“不过陪在大傅先生身边的,并非是卓雅夫人,所以……”他笑了笑,“傅先生应该知道,别人喜欢来我这里,是这儿清净无人打扰。”

傅寒川垂眸看着杯中茶水,他的意思是,他来这里,是要抓什么人找什么证据。或许都不是,只是一个推脱的理由。

他放下茶杯,淡淡看向宴霖道:“宴先生你多虑了,我来自然不是砸你招牌来的。”他顿了下,转而道,“前些时候,听闻宴先生出去度假,过得可是愉快?”

宴霖看上去心情不错,他从桌下拿出一个果盘来,里面放着一些盐水煮花生,他捏开壳子,一颗颗花生放在一只白色碟子里。

“这做过饭以后,就没什么胃口吃饭了,油烟腻了一鼻子,喝茶吃点这个花生正好,傅先生要不要也尝几颗?”

傅寒川捏了一颗,凉淡目光盯着神态自若的宴霖,又开口道:“宴老板怎么不问问我,找你有何事?”

宴霖:“做菜最忌讳急火,你既然要找我,自然会说,我急什么。”

傅寒川:“你可认识苏润?”他的目光尖锐,像是要看透面前这个人。

他是北城最神秘的厨子,坐拥这座偌大的园子,招待这城里身份最尊贵的客人,可他的穿着却最为普通,身上一件背心穿了不知道多久,与平常人无异。他的脸整容过,但是依然掩饰不了他的疤痕。他的腿是跛的,可他却没有残疾人的自卑,反而有种尊贵感。

此外,他的菜式,跟苏湘的相仿,连口味也是那么相似。

这个人,太神秘了,也难怪苏湘对他好奇。

噼啪一声轻响,宴霖捏开一个花生壳子,里面躺着四颗胖嘟嘟的花生,他倒出来一口嚼了,一双世故的眼瞧着傅寒川微微笑。他道:“傅先生,我虽然知道这城里很多达官贵人,可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

“哦?”傅寒川扬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慢慢说道,“苏润,苏家的贵公子,苏明东唯一的儿子。不过,前些年苏家没落了,宴老板没有听说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的声音拉长了,一双眼紧盯着宴霖,“宴老板既然不认识苏润,三年前又为何会买下苏氏呢?”

宴霖笑了笑,丝毫没有慌乱,连眼睛都没晃一下,说道:“傅先生说笑了,我只是这枕园的厨子,买下那什么苏氏公司做什么。”

傅寒川轻吸了口气说道:“苏润的妹妹,苏湘是我的妻子。当年那些轰动北城的事情,宴老板应该有所耳闻。那苏润为了保住荣华富贵,硬是把他的妹妹塞给了我。靠着傅家的庇佑,苏氏苟延残喘了三年。”

“虽说我极度厌恶那苏润,不过那苏氏毕竟我也曾关照过,就这么没了,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之后听闻苏氏被苏润变卖,我便去差人去查了一查,得知买下这公司的人,姓宴。”

宴霖沉默着只是笑,傅寒川又接着道:“那苏润的妹妹,再怎么说与我也是夫妻一场,前些日子听闻那苏家老宅也被变卖了。我一时好奇,便也去查了一番,得到的答案,买家也是一位姓宴的。”

宴霖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一张脸一如既往的平静,他道:“这姓宴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吧?傅先生怎么就认定是我呢?”

傅寒川盯着他的双眼,然后垂眸拨了下手指边的一颗花生,也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知道,还有一位宴孤先生,不管是苏家老宅,还是苏氏公司,购买者都是那位宴孤。”

“说到那位宴孤先生,我也特意去查了一番。背景神秘,不过这上升势头,已经超过了一些老牌家族企业者,是这北城的新贵之一。他行踪隐秘,不过我却查到,他与宴老板非常亲厚,时常在这枕园出入。”

“此外,宴老板过年的时候出去度假,也是这位宴孤先生送行。”

“所以说,宴老板,你真的对苏家的事一点都不知情吗?”

宴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也是暗暗吃惊,想不到傅寒川调查的这么深,而且,过年时傅寒川来预约,他推脱说出去度假,本以为他会就此打住,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查了下去。

宴霖一笑说道:“宴孤是我的儿子,不过我做厨子,他做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之前我就说过,茶侍有茶侍的专业领域,我一个厨子,有厨子的精到之处,各有所长。”

“我们父子不像傅先生家里那样,父业子承,大家各自领域不同,私底下也不会讨论工作上的事,他来我这里吃顿家常便饭,陪我说说话而已。他买下一个公司玩玩儿,若不小心得罪了傅先生,我替他道歉。”

“玩玩儿?”傅寒川淡笑了下,“苏氏再怎么落魄,那品牌市值也有上亿,贵公子买下一家公司后就注销,让苏氏彻底淹没,这玩法可就吓人了。还有那苏家老宅,北城寸土寸金的地方,那里却是一片废墟,宴先生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是吗?”宴霖故作吃惊,“那我可真不知道了。也许是那苏润不小心得罪了宴孤?”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着,傅寒川满眼狐疑,宴霖平静以对,几秒钟过后,傅寒川淡笑了声道:“那,就打扰了。”

……

枕园的大门缓缓关上,宴霖对着窗外浓厚夜色,一双眼睛闪烁不定,眉头深深的皱着。

另一边,傅寒川坐在车上,双手扶着方向盘,车灯照亮了前路,周围的树木在风吹下沙沙作响,鬼魅似的摇动。

这个宴霖,到底是人还是鬼?

傅寒川的气息微沉,他所掌握的线索越多,但是疑惑也更多。方才他去那书房的时候,那书房一看就是经过刻意摆弄过的,里面空荡的很,却反而更像是要藏着什么。

墙上有一片空白的地方,与别处的颜色不同,那里之前应该挂着什么东西又被拿了下来。那张很大的桌子,是那些国画大师的专用桌,在那书房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上面还只放了一套茶具。

这未免也太刻意了……

傅寒川看了眼手机,切换到蓝牙模式后,给乔深打了个电话道:“继续深查宴孤,越详细越好,他的来历出处,我全部都要知道。”

249 他看广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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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乔深沉默了下,没有立即回应却说道:“傅总,我查到了一件事。”

傅寒川道:“怎么?”

“傅总,两年前,我们公司在凉城的锦园开发案,就是跟这个宴氏公司合作的。”

傅寒川蹙起了眉:“凉城?”跟宴氏有合作,他怎么没有印象?

乔深道:“傅总,这个项目,签字批下去的是大傅先生,由梁经理在负责的。”

傅寒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正说话之际,一辆黑色林肯轿车迎面而来。

这条马路是直通枕园的路径,除了那些贵宾或者送货车以外鲜有人来,傅寒川握着方向盘,视线在那个人的脸上停留了下,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两辆车交错之时,男人间互相看了眼,那人便挪开了目光直往前看去。

傅寒川淡淡的收回视线看向前路,瞥了一眼后视镜,那车已经隐没在了黑暗中。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瞥,但他能感觉的到那个人在打量他。开得起高配的林肯,气度又不凡,这个人身份不简单,不知又是属于枕园中的哪类贵客?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去查,有消息再告诉我。”他摘了蓝牙搁在前盘,眸光微敛着,气息一沉,脚下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如箭般消失在了寂静路面。

……

咖啡厅,此时正是下班后人们休闲放松的地方,空气中响着轻音乐,品一口纯正咖啡,看一本书,或者跟友人聊天再舒服不过。

门口挂着的风铃当啷一连串脆响,进来一个穿着笔挺西服的男人,他的身量很高,品貌不凡,像是道风景一样,即便只是站在那里往店内略略一打眼,就引起了别人的注视。

俞苍苍正端着咖啡蛋糕往二楼走,看到进来的人时,脚步一停顿,眉眼微动了下随后稳稳的继续拾级而上。

二楼的角落,傅正南拿着一份小报,桌上摆着一只水果盘,看上去神情很是放松。

俞苍苍将托盘放在桌面上,一样样的将东西从托盘拿出,她将咖啡放在傅正南面前,自己摆了一杯后抚着裙子坐下。

傅正南端起咖啡闻了下,抿了一口后微扬了下眉毛,笑说道:“还是你冲泡的咖啡最合我的口味。商会的那些……”他摇了摇头,将咖啡放下。

俞苍苍坐在傅正南的身侧,看了一眼那杯子,捏着银色小勺挖了一小块提拉米苏喂到傅正南嘴里,慢悠悠的说道:“咖啡跟蛋糕搭配在一起口感最好,是不是?”

她近来对烘焙感兴趣,每天都花大部分时间在这上面,咖啡厅的蛋糕全部出自她手里,营业额都高出一半。

傅正南从报纸上抽了目光瞥了一眼俞苍苍,握住她滑腻白皙的手指说道:“现在怎么对做蛋糕这么感兴趣了?”

她很聪明,做什么都一学就会,短短几年间就将情报机构做得有声有色,跟别人做合资也是收入颇丰,她是个事业型的女人,现在却沉迷做起了蛋糕,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傅正南提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宠溺说道:“你这双手,可不是做蛋糕的,万一烫伤了可就不好了。”

俞苍苍转头看过去,男人的脸庞依然英俊,眼角有着笑纹,虽然早已经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可男人就是这样,像是积淀的陈年老酒,越陈越香。

她抽出手来张开手指看了看,媚眼斜横看过去:“烫伤了你就不喜欢了吗?”

傅正南伸出手,与她的手指十指交握了起来,另一只放在她腰上的手一提,将她抱坐在腿上,他紧了紧手指说道:“烫伤了就去治,治不好了我也养着。这么说,可满意?”

自从上次俞苍苍说想要个孩子,而傅正南回避了过去后,俞苍苍冷了他几天,去公寓也说在咖啡厅忙,傅正南不得不好生哄着,免得又得罪了她。

俞苍苍微扬了下眉毛,对这个回答没有做出明确回应,她转头,对着男人红唇轻吐反问说:“那我适合做什么?祁令扬回到了祁家,情报机构那边已经不需要我再盯着,我这么闲,不做蛋糕难道你要让我去你那商会,专给你冲茶泡咖啡?”

其实她很想问,如果她的这张脸被烫伤了呢?她不再像俞可兰,变成了另一张脸呢?但她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她不敢去猜测……

傅正南轻的吁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下来道:“苍苍,不要再闹脾气了。”像是对着不听话的孩子,他的沉下脸来,松开了她的手又去拿起了那份商报。

俞苍苍眼眸黯淡下来,眼睛里闪过失望,自嘲的勾了下唇角。

他疼爱她,陪她的时间比那位卓雅夫人还多,几乎每晚他们都同床共枕,缠绵悱恻,她要什么他给什么,他想什么她都知道,她比谁都了解他。

看起来,她拥有了很多,得到的是傅正南无上的荣宠,可真的是这样吗?

傅正南的友人,或者那些合作伙伴,很多她都见过也认识,甚至私底下,别人都叫她傅正南的地下夫人。可那又怎么样?她始终是见不得光的。

傅氏她不能够去,连商会也不可以,大小宴会上,他身边陪伴着的始终是那位卓雅夫人,连能够给他生孩子的,也不会是她。

她的价值,就只是供他开心而已,她最想要的,他给不了。

她不喜欢做女强人,就只想做他的妻子,哪怕只做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就好。如果这也不能够,她便想,找个无人的地方一起生活,就只有两个人的炒米油盐也不错,每年出去度个假,平日里就跟邻居聊聊天,摆弄下花草,闲散度日也好。

可他又不愿意带着她离开,她也便只有找些事情来做,让自己不要在怨恨中越陷越深……

俞苍苍从傅正南的腿上站起来,银色的小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瓷盘中的蛋糕,挖了一小勺含在嘴里,她低低的道:“傅寒川来了。”

傅正南眉头一蹙,手中报纸微晃了下,俞苍苍看了他一眼,勺子还含在嘴里。她抽出小勺说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儿子找上门来了,觉得没脸见他?”

以傅寒川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这家咖啡厅,相信就连她的公寓地址他也一清二楚。只是这是他头一次踏上她的地界来。

傅正南看了俞苍苍一眼,放下手中的报纸,气息也跟着沉了下来……

楼下靠着角落的位置,傅寒川慢慢的搅拌着咖啡,淡漠的眼落在眼前那杯咖啡中,看着里面转出来的浅浅漩涡。他对这里的装饰,或者那些坐着的客人都毫无兴趣。

斜侧里一道人影挡住了他的光线,咖啡的颜色都深了几分。傅寒川的手指一顿,抬头看过去,就见傅正南站在桌边,严肃的眼看着他。

“你怎么会来这里?”傅正南拎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傅寒川提起勺子,在杯沿上轻碰了下,让勺中的咖啡滴尽,再将那小勺放在杯托上。傅正南瞧着他,看他将那些步骤做的不紧不慢,气定神闲。

傅寒川捏起杯耳,转头看了四周一眼,喝了一口咖啡后才对着傅正南的眼睛说道:“父亲常年不住家,我只能来这里。”

父子俩对视了几秒钟,空气中的轻音乐继续,但这里的气氛却远不如音乐中的那种轻松愉悦。

傅寒川握着咖啡杯对着傅正南晃了下,噙着一抹淡笑道:“父亲不来一杯吗?”他虽然在笑,但是眼底没有一点笑意还带着讽刺,傅正南皱起了眉毛,扫了他一眼后,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给我一杯拿铁。”

“好的傅先生,请您稍等。”那服务员看了眼傅寒川,再看着傅正南的时候,目光有些怪异,不过她一个小小的服务员,自然不能够多嘴,拿着单子便离开了。

傅寒川轻啜着咖啡,脸上依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还以为会是这里的老板亲自接待。”

傅正南的声音低沉,眉眼中也满是厉色,他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傅寒川放下了咖啡杯,身体往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一条胳膊随意的搭在桌面上,拉开着与傅正南的距离。他淡淡的看着对方,那个与他有着相似容貌的男人,薄唇抿了下,忽然开口道:“为什么不离婚?”

傅正南的眉毛皱深了,傅寒川又说了一次道:“既然与她没有感情了,为什么不离婚?这个女人跟了你也有十年了吧?她就没有逼着你要上位什么的?”

傅正南定定的看了他几秒钟,沉声道:“傅寒川,你没有资格来过问我的事。”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什么时候轮的到他多事!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身体往前靠着桌边,双手放松的搭在桌上,清冷的双目看着对面的人脸色慢慢涨红,是恼羞成怒了吗?

他道:“你有着情人,心里又有你忘不掉的人,跟她又只是商业联姻,呵,这么多放不下的女人……”他嘲讽似的轻笑了一声,眉眼一抬又道,“我就只有一个,你们却逼着我要离婚,这是什么道理?”

傅正南的眉目冷淡且威严,低沉着嗓音道:“因为你是傅寒川,是傅家的继承人。你身边的女人,是要能够陪在你身边,让你走出去不会被笑话的那个,你明白了吗?”

“呵呵……”傅寒川对此回答,只有一声呵呵,他拨弄着杯托上的小勺,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不会有相同的见解的。

他抬起眼来,淡淡说道:“我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个,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服务员将傅正南的咖啡送过来,托盘上还多了一份甜点,想也知道是谁的放的。傅寒川从杯沿上方淡淡的看着那一叠蛋糕,心中一声冷笑,不能亲自露面就用一叠蛋糕做代表?

傅正南拿着咖啡抿了一口:“什么事?”

傅寒川道:“这几年,商会中有没有一个叫宴孤的人加入进来?”

傅氏也是商会成员之一,并且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傅寒川却从未在商会中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说过。当然,偌大北城,加入商会组织的人有很多,甚至连外地的也有加入进来,不会所有人都知道。若不是苏家的事查到了这个人,他也未必感兴趣。

提到宴孤,傅正南微挑了下眉梢,喝着咖啡道:“有,三年前就加入进来了。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人?”

这几年里,北城多了很多新贵,商会的成员也越来越多,那宴孤很低调,大多时候独来独往,所以并不特别引人注目。

傅寒川说道:“别人加入商会,是为了拓展人脉,在众多商界大佬中寻求合作机会,互惠互利,而那个人这么低调,却屡次能够拿到大项目,这是为何?”

傅正南看了他一眼,拎着的咖啡杯放在了托盘上说道:“别人自有高明之处。”

傅寒川抬眸看着傅正南,慢悠悠的开口道:“父亲听说过枕园吗?”

傅正南淡淡道:“枕园在达官贵人之中享有盛名。”

傅寒川道:“父亲是商会会长,想来枕园也是常去的地方。”他顿了下,接着道,“我查到枕园的那位宴霖先生,跟那宴孤是父子关系。父亲知道吗?”

傅正南瞧了傅寒川一会儿,一晚上的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不知道他用意为何。他道:“知道。不过你怎么突然对宴孤感兴趣了?”

傅寒川的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容,身体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说道:“父亲,你刚才说,宴孤能够拿到大项目自有他高明之处,如今做生意这么难,我想取取经。”

傅正南看了他一眼,低沉道:“这经你取不了。你有我保驾护航就可以了。”以他在商会的地位,傅氏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的。

傅寒川却从他话语中听出了意思,也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他笑着冷声道:“枕园接待的人非富即贵,宴霖可以很轻易的拿到第一手的资料,甚至拿到这些达官贵人的把柄,所以说,宴孤拿到那些大项目并不难。”

“凉城的锦园项目,不知道父亲被拿捏住了什么把柄,父亲才跟宴孤合作的呢?”

傅正南眼神一冷,皱眉看着傅寒川开口道:“凉城的项目是在我的手上出去的,没有什么问题。”

傅寒川道:“有没有问题我会再查,不过父亲,枕园以后还是少去为好。”

他停顿了下,再说道:“父亲可能还不知道,宴孤暗地里收购了苏氏,也买下了苏家老宅,而如今,不管是公司还是那偌大宅子都消失了。”

傅正南神色一凝,宴孤跟苏家有牵扯?

不过老狐狸的敏锐感告诉他,傅寒川去查宴孤,并不是因为那个锦园项目,也不是为防范宴孤,重点在于苏家。

他眉眼一动一冷,盯着傅寒川道:“你去查了宴孤,又是为了苏湘吧?”

“傅寒川,你母亲闹出的风波,到了现在那道歉声明还挂在公司网页上,董事会每天都有人到我这里来抱怨,甚至有人要求让你下来。而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你为了那个女人,连你母亲的颜面都不顾,也不管公司利益,我倒是要想一想,这个位子交给你,是不是正确的!”

“……”

空气中一阵沉默,傅寒川绷着的脸忽然勾起一抹冷笑,他仰头看了眼二楼的位置,镂空做旧的钢艺护栏边上坐着一个年轻而姿态优雅的女人,她也正瞧着下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了一秒钟,女人勾了下红唇收回视线,傅寒川低眸看向傅正南。

他冷笑着道:“父亲是又想来一出继承人之位的争抢吗?祁令扬已经退出了,这次父亲是想要收回这个位置,等着那个女人的儿子生出来?”

傅正南怒目瞪着他:“你!”

傅寒川鼻腔里哼笑了声,掖了掖衣服两侧站起来,起身走了出去,不再说一句话。他想,他大概能够了解为什么母亲宁愿在这丧偶式的婚姻中死撑着不离了,垂着的手指紧紧的握了起来。

男人颀长的身影走了出去,门口的风铃当啷作响,角落的桌上,只余下两杯喝了一半的咖啡,还有那一叠未动的蛋糕。

傅正南皱紧着眉瞧着儿子走出去,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俞苍苍从二楼走下来,看了眼桌上留着的东西,对着傅正南道:“你们说什么了,脸色这么臭,我要哄你高兴可不容易啊。”

傅正南被傅寒川气到了,他坐下来,沉了口气拉长着脸道:“没什么。”

俞苍苍在原来傅寒川的那张座位坐下,手一挥服务员便走过来收拾桌子,那叠蛋糕没动,她伸手扯过那盘蛋糕:“这个给我留下。”说着,她自己捏着小勺一口一口吃起来,一脸享受的样子。

傅正南斜眼睨着她说道:“那个女人,她在做什么?”

傅正南所说的女人,指的就是苏湘。卓雅夫人的道歉已经挂了几天,她将傅家搞得一团乱,如今又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了,这种不安分的女人,傅家是绝对容不下的。

俞苍苍手臂撑着座椅,意兴阑珊的道:“老傅,我已经不做你的情报人员很久了。”

总归,苏湘不甘心被卓雅夫人跟常妍摆了一道,她报复了回来,目前看来,她跟祁令扬的感情也稳定着,看样子也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

别人都过得有声有色,只有她停滞不前,看别人“进步”,不是在笑话自己吗?她已经对这些人不再感兴趣,倒不如这蛋糕来的甜蜜柔滑。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苍苍——”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了解这个女人。

俞苍苍抬眸看他:“为什么不吃这蛋糕,在他面前没面子,怕失了你作为父亲的威严?”她心中只觉得可笑,傅寒川都已经踏入这地方来了,他还有什么可端着的。

傅正南只抿着嘴唇瞧着她,俞苍苍爱这个男人,也敬畏这个男人,只要他这么看着她,她便心软退让,她将那叠蛋糕推了过去,手掌托着下巴道:“你把蛋糕吃了,我就告诉你。”

傅正南扫了她一眼,吃了一口蛋糕,俞苍苍慢慢说道:“苏湘可能在查自己的身世。”

有祁令扬在她的身边,他们这件事瞒得很紧,她这边也很难查到,只是从那些零碎的信息中推断出来这么一个结论。

闻言,傅正南皱起了眉:“身世?”这么说,苏湘有可能连苏家的女儿都不是?

……

傅寒川从咖啡厅出来,那几口咖啡喝下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差的很。

车子停靠在马路边上,他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凉淡无味的水下肚却没有缓解他低沉的心情。

握着水上车时,目光不经意的看了眼前方。越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前面是一家商场,这个时间点还有人在那边跳广场舞,空气里隐约传来音乐声。

“……人海呀,茫茫呀,随波逐流浮沉沉……”

傅寒川停顿了下,手指松开了车把,闲来无事便沿着马路散步过去。前方是热闹舞动的人群,隔了几百米的路,他这里只有他的皮鞋踩在路面上的声音。

旁边有车辆不时开过去,他走在人行道上,有夜跑的人,也有一家子散步的,小孩子踩着溜冰鞋,父母小心的看护着,大呼小叫的教着怎么滑。

傅寒川淡淡的看了眼,微蹙了下眉,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只因脑海中浮起了某年某月,那个女人跟祁令扬也曾一起散步回去,那个冬夜,披着别的男人的衣服。

脚步一顿,傅寒川站在路口,前方的音乐声更大了,也能够清楚看到那些大妈们正在摆手摇胯跳的正欢快。

真是见鬼了,他干什么要来看这些大妈跳广场舞?

男人的脚步一转想要回去了,这时候,从那马路对面冒出来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一本本子,当她抬起头时,两人的目光正好遇上。

“……人生呀,如梦呀,亲爱的你在哪里……”音乐持续着,大妈们也配合着节拍摆出邀请的姿势收回手。

苏湘看着前面的人微怔,怎么他也在这儿?她回头看了眼那些大妈,他看广场舞?

250 小伙子疼老婆,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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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身体转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尴尬之际端着一张冷脸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对面那人。

苏湘抿了抿嘴唇,摸了摸耳朵,因为赶着给歌手编舞,偏偏又遇上没灵感的时候,于是就出来逛逛,看到这边在跳广场舞,她就在这边看了会儿,感觉上来了就拿了本子画了几个动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不知道该就此转身当做没看到,还是打个招呼就走……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条路尴尬对望着,这时候那踩着溜冰鞋的小孩一蹬一蹬的滑过了马路,那一脚用力过猛,直接冲着苏湘冲了过去,苏湘被那孩子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孩子压在她身上,苏湘觉得肚子都要被他砸穿了。

孩子脚下的滑轮根本使不上劲,才站起来就打滑,苏湘几次三番被他压着起不来,这时候男孩的后颈衣领忽然被人提了起来,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男人冷着脸,神色吓死个人。

男孩吓得撇了撇嘴抽泣起来,那孩子父母跑过来,一看自己家孩子哭了,下意识的就觉得这男人欺负了他们家的孩子,护着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欺负小孩呢!”

傅寒川神色冷厉,颇具威严的眸色一扫,薄唇开合:“滚开!”

对方虽然有两人,但对着这么一个浑身冒着煞气的男人也不敢惹事,护着自家孩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苏湘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想要站起,大概是刚才坐下时太狠了,尾椎骨疼得她皱眉,就这么都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面前伸出一只干净的大掌来,苏湘抬头看了一眼,就见男人半弯着腰,脸色淡淡的道:“起来。”

苏湘看了他一眼,将手放了上去,手指立即被人握紧了,那条有力的手臂轻轻一拉便将她拽了起来,苏湘站起身的时候,好像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咔的一声,疼得她又是一皱眉,轻哼了一声:“哎哟……”

难道是她长期久坐得不到运动,骨头开始不行了?

苏湘撑着后腰等着缓过劲来,傅寒川瞧她眉毛轻蹙的模样,淡漠道:“又怎么了?”

苏湘紧了紧眉毛说道:“可能伤到腰了,我得缓一下。”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本子,那是她从业以来所有的成果,是她的宝库。风吹过来时,纸页翻了翻。

那本本子长期被翻动,合缝处已经不牢固,苏湘担心被风吹散了,撑着腰慢慢蹲下去想要捡起来,傅寒川看着她,恍惚记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怀着傅赢的时候,一手扶着腰蹲下去捡东西。

傅家的人不待见她,即便有时候有人看到了,也只装作没看到,由着她自己做。

傅寒川皱了下眉,弯下腰轻松的将那本本子捡了起来。

苏湘看着地面,眼前一空就见一只大手轻易的将她的东西捡了起来。傅寒川握住她的本子,哗啦啦的一翻,上面的构图极为简单,圈圈棍棍就撑起了一个人,这种东西也就她自己能看得懂。

他将本子递过去,淡淡道:“这就是你的编舞草稿?”

苏湘将本子接过手,宝贝似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道:“谢了。”

她手上多了本本子的重量,可是身体却忽然腾空而起,惊呼过后就看到头顶上方那坚毅的下巴,男人小半个侧脸。她被男人抱在怀里,鼻间呼吸到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烟酒味道,身体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

苏湘腰疼,不敢用力挣扎,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干嘛,放我下来。”这人怎么又这样。

傅寒川垂眸扫了她一眼:“再烦就把你丢花坛里。”

商场的边沿就是围着的花坛,里面种着六月雪,经过一个秋冬的蛰伏,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像是没经过修剪的头发乱糟糟的。不知道是谁把那种会出声的生日蜡烛丢在了花坛里,蜡烛烧没了,但是那东西垂死挣扎的还在唱着生日歌,更觉得诡异,苏湘看了一眼瘪了瘪嘴。

傅寒川看她老实了,一边往车子那边走,一边淡淡道:“你的腰可能伤到了,先到医院检查一下。”

苏湘也觉得自己的腰可能扭到了,抿着嘴巴不吭声了。

傅寒川也没话,安静的只有他微沉的呼吸声,还有他皮鞋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嗒嗒的节奏沉稳有力,不紧不慢,在这处寂静的街道,所有的感觉好似都被放大了。

苏湘有意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却觉得好像那感官更敏感了。她的脸颊随着他的走动,不经意的擦在他胸口的衣料上,痒痒的,好像连他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感觉了。

苏湘看了眼他的下巴,将视线转开来,越过他的手臂看向他的身后。

两边路灯将漆黑夜色变成了淡淡橙黄,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她被他横抱在臂弯,与他的身影交织成了一个十字。

这么看也不是,她的头发垂着,脚尖往上翘着,她这一横就有了上勾和下勾,有点像佛教的卍字?

傅寒川的余光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刚才还紧张着,这会儿不知道她又在看什么,连脚尖都动起来了。

她一直再看着他的身后,是什么人跟着,还是刚才那熊孩子在他身后弄什么东西了?

傅寒川微微偏头,往自己身后的看了一眼,然而除了他的身影什么都没瞧见。

他收回目光,淡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苏湘闻言,扫了他一眼道:“没什么。”

苏湘以为他的车就停在附近,可走了这么一段路下来却还没到他的车那边,也不知道他到底干嘛来了。正想着他怎么跑去看广场舞了,他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闲的发慌的人。他有那么多的朋友,还有那么多巴结他的人,忙都忙不过来了。

两句话后还是安静,安静的让人想到那些尴尬。

苏湘转了下眼睛,忽然道:“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

苏湘道:“刚才在你的身后有东西跟着你,看不到的那种。”

听说很多权贵三天两头上庙宇求神拜佛,有的还去泰国请古曼童,傅家做那么大,不知道他有没有。

傅寒川无语的瞧了她一眼,开口道:“那好,反正有你陪着。”

刚才还有不少车子跟散步路人的街道,这时候却没了人气儿,若是一个人走的话……要担心的也不会是鬼怪,而是持刀的歹徒吧。这女人刚才明明摔到的是屁股,大概脑子长屁股上去了。

前面就是他停着的车,傅寒川轻轻的掂了下手臂,这会儿却不那么想放她下来了,想这条路再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到底,路有尽头,傅寒川在车门边停下脚步,将人放下后就绕过半个车头往驾驶座走过去,苏湘看了他一眼,自己拧开了车把开车门。

坐定后,苏湘低头系着安全带,傅寒川斜眼看了她一眼,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忽然道:“说到没人走的路,倒是想到有那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就在不久前他刚刚去过。

苏湘下意识的问道:“哪儿?”

傅寒川道:“枕园,你去过的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苏湘皱了下眉:“你去枕园做什么?”

傅寒川没回答她,却说道:“那边的老板做了一道宫廷豆腐,口味与你做的相似,你认识他?”

苏湘垂着眼皮,她对宴霖所有的信息都还是模糊的,一切只待验证。而她也亲口说过,关于她的事,不再需要他插手了。

她道:“去过几次而已,算不上认识。”

傅寒川看她闭嘴不谈的样子,脸色沉了沉,也就懒得再跟她掰扯。附近没有医院,车子安静的行驶了十分钟,苏湘后腰抵着抱枕,小脸还是难受的皱了起来,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将车子开了更快了一些:“再忍忍。”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家公立医院,车轮拐进大门时经过减速带,车子微微颠簸,苏湘忍不住的抓住他的手臂,哎哎的叫了起来。

傅寒川皱眉瞧她:“真这么疼?”该不是撞得骨裂什么的了吧?

现在的夜间气温还冷,她衣服穿得不少,没这么缺钙吧?

苏湘瞪了他一眼,谁疼谁知道。傅寒川嘴里嘀咕了一句:“谁让你不躲开的。”

车子缓缓在停车场停下,苏湘挣扎着下车时,男人已经绕过去打开了车门,苏湘抬头看了他一眼,傅寒川弯腰,又一次的将她抱出来往大楼里面走进去。

夜间的急诊病人也很多,护士医生都忙得很,当然没有在私立医院的那种待遇,傅寒川寻了轮椅让她先坐着,然后推到医生那边先看着。

医生办公室,苏湘趴在检查床上,毛衣并着里面的打底衫被掀起一半,裤子也褪下到了尾椎骨。这个时候影像科没有医生,急诊室的医生在她腰上,尾椎骨上这边按按那边按按,苏湘被她按得一哆嗦,忍不住的叫了起来:“疼——”

傅寒川站在布帘子外面,听到里面的叫声走了进去,就看到前面一片白腻腻的皮肤,灯光下好似泛着一层荧光,那细细的腰身,他曾经好多次掐着她的腰这样那样做运动,身体微微的发热了起来。

医生感觉到旁边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先生,你怎么能进来。”

苏湘听到声音,立即转了头去就看到傅寒川站在床侧瞧着她的后腰,她拧着脖子往后看了眼,看到身后那翘起的臀脸颊马上红了起来,往后拐着胳膊去拉扯衣服想要盖住,但她现在疼的难受,这一转身就让她拧紧了小脸。

傅寒川按住她的手指道:“乱动什么,还想伤得再严重一些?”

他转头对着医生道:“我是她丈夫,有什么不能看的。”

就算是夫妻关系,也没必要这么看着吧,像是饿狼似的。医生心里嘀咕,但嘴上没再说什么。

苏湘可不愿意被他这么看着,找了个理由道:“你去帮我挂号拿病历卡,一会儿医生下诊断要开药的。”

倒不是她哄他出去,而是就算她生气轰他出去,他也不见得能挪一下步子。

傅寒川看她一眼,板着一张脸走了出去。外面大厅的每个柜台都贴着字,收费处,挂号处,每一处都排着人,傅寒川两边看了眼,走到挂号处站定排队,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气息沉了下来,脸色也更加的难看。

他每分钟都那么值钱,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里排队?早知道这么多人生病,还不如多点时间去私立医院,还能多看一会儿……

打住,傅寒川沉沉的吐了口气,他在私立医院受到的超国民待遇,在这里也只有老实排队的份。

医院里什么人都有,尤其在这样的夜间时候,有些人紧急出门身上还穿着棉睡衣,傅寒川人高马大,一身衣着不菲,长得还出挑,笔直身影站在那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既视感,招来不少眼球,有些小姑娘小媳妇还拿着手机偷拍。

傅寒川受够这样的眼神,眉头一皱,走到最前面,掏出钱夹拿出几张红票子来道:“跟你换一下。”

那人看了看傅寒川,又往队伍的最末尾看了一眼,一时有些懵。进医院本来就是来花钱的,心疼还来不及,这时候有人拿着几张百元大钞来换位置,看这队伍长度,等等也就小半个小时的时间。

半个小时不到就能够赚一天的工资,谁不乐意?当即那人拿了钱,走到了队伍最后,傅寒川收起钱包,在众人各种目光下面无表情的站到了最前端,对着窗口的值班人员开口道:“挂号。”

……

医生办公室内,苏湘已经检查完毕,坐起身下地时,就见傅寒川走了进来,看到她在整理衣服,脸上好像露出某种类似遗憾的表情,不过那一瞬太快,苏湘捕捉不及,就见他将病历卡放在了医生的办公桌上问道:“如何?”

医生对着病历卡将上面的资料输入电脑,一边道:“初步诊断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先留院一晚上,具体要等明天拍片后才知晓。”

傅寒川皱了皱眉:“还要等明天?”

那医生抬头看他:“你要不愿意可以现在就回去。”

苏湘扶着腰慢慢的挪着步子走过来,对着傅寒川道:“你先回去吧。”

傅寒川不知轻重的将她摁在轮椅中,苏湘痛的又呀了一声叫,傅寒川冷冷道:“那就留一晚上。”

他本想带她转去古华医院,看她这没良心的样子,估计又是要叫那个人来陪着了吧。

病房肯定不会是VIP的,一间病房三张床位,中间有布帘隔开,苏湘被安置在了靠窗的那一张床,从轮椅上站起,扶着床趴下去,慢慢的将腿往上面抬挪。

傅寒川站在一边,看她一个人死撑着不肯开口叫他帮忙也就随便她,反正疼的不是他。

苏湘这会儿虽然没那么疼了,但经过这一番折腾,身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她抓了枕头垫在身下,闷闷的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傅赢还在家。”

傅寒川颀长身体斜靠着墙,身后的窗外一片黑,将他的阴影轮廓打得更深了一些。他抱着手臂,看着前面趴着的女人,病房内还有别的病人呻吟的声音。在这样的条件下睡一晚上是什么滋味一看便知,而那女人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他冷冷的开口道:“家里有宋妈看着,倒是你,赶我走再打他的电话叫他过来吗?”

苏湘睁开眼,也不看他,从床头柜上拿来手机开了屏幕,傅寒川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上去一把夺了她的手机恶狠狠的道:“想都别想。”

苏湘没了手机,朝他摊开手掌,淡淡的开口道:“我得打电话回去让张妈照顾好珍珠。”

傅寒川一怔,将手机丢了回去,苏湘捡起手机,调出了张妈的号码打电话过去,张妈听到她说伤了腰还在医院,急着问道:“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湘道:“没事,明天就回来了。”她又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

傅寒川一直的瞧着她,看她又闭上了眼睛,他的眉头皱得却越发深刻了起来。另外两张床位睡着的都是老人,呻吟声不大,但是此起彼伏,听着令人烦心。

在耳听又一声呻吟过后,傅寒川终于耐不住上去拉住苏湘的手臂道:“起来,我带你转院。”

苏湘躺着没动,眼睛也没有睁开,只缓缓说道:“傅寒川,生老病死就是这样。”人老了,病痛也就多了,无灾无病走到最后的又有几个人?

傅寒川眉头一皱,隔壁床位上,隐约传来说话声:“老头子,来喝点水,别叫那么大声,影响到别人休息了。”

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老太太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瓶牛奶不好意思的道:“老头子胆结石犯病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她将牛奶递给傅寒川,傅寒川愣愣的瞪着面前的老太太,他怎么可能要别人的东西,却听苏湘道:“拿着。”

她对着老太太指了下后腰,笑了笑道:“没关系的,我也疼着呢。”

傅寒川在那两个字后鬼使神差的接过了那两瓶牛奶,老太太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眯眯的道:“小伙子疼老婆,挺好的。”

老太太没多停留,打完招呼便走了,傅寒川眉头打成了个结,眼睛盯着手里的牛奶,小伙子?

他长这么大,别人对他各种称呼都有,但还没有人这么叫他的。

苏湘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你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真的。”她也没多大伤,这会儿都已经缓过劲来了,医生也只是不放心让她做个详细检查。

傅寒川扫了她一眼,放下了那两瓶牛奶便真走了。

没有他挡着光,这边都亮堂了一些,苏湘看了眼窗外夜色,琢磨着这个人怎么不顺手拉一拉窗帘呀。医院每天都要死那么多人,她晚上是不敢看窗外的。

……

苏湘看了会儿自己的笔记本,不知过了多久,就这么睡了过去。一个人影慢慢走近,脚步很轻,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看了眼床头柜,上面放着的两瓶牛奶其中一瓶插着吸管。

他看了一眼女人的睡颜,拎了拎被子给她盖好了,然后将手里拎着的塑胶袋打开,取出了些洗漱用品,还有一双棉拖鞋。

这些都是傅寒川刚才出去买的。

他将拖鞋放在地上,直起身时怔怔的看着那女人,手指轻轻的沿着她的脸颊弧度抚了下。大约是觉得痒,女人缩了缩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睡了过去。

傅寒川歪着头,坐在床侧就这么看着她,大概是刚才看到了那一对老夫妻,此时只觉得这时光很安静,好像停下来了似的。

空气中更加安静了,病房里的人都睡了,偶尔还有不安的呻吟声,傅寒川这会儿也不觉得恼了,反而有点羡慕那对老夫妻。

其实人生到了最后,陪伴在身边的,不是子女,不是那些亲朋,更不是事业上与你一起合作的人,而是眼前人,是那个可以忍受你所有坏脾气的人。

男人捏捏她的手指,目光柔了下来,有点庆幸没有把她换到别的医院去,不然,他不会有那样的感受,平凡的,简单的,相依相守的那种温暖……

翌日清晨,六点的时候就有护士进来给病人量血压测血糖,苏湘被吵醒了,打了个哈欠就被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了,她的嘴巴半张着,挪起身看了看那些东西,牙刷牙膏毛巾,还有矿泉水,小面包跟酸奶。

苏湘脑袋还不清醒,懵懵的掀开被子,低头一看,地上摆着一双粉色毛绒拖鞋,脚踩在上面又软又暖。

苏湘转头,又摸了下床头柜上的东西,塑料袋子嚓嚓响,她可不认为医院里出了田螺姑娘,专门有人给她准备这些东西。

布帘一角掀开,傅寒川那一张清爽的脸出现在面前,淡淡看她道:“醒了?”

苏湘愣愣看他,点头:“嗯,醒了。”他昨天晚上不是回去了吗?

傅寒川手里拎着豆浆包子搁在床头柜上,摆弄着那些东西一边道:“醒了就去洗脸刷牙。”

251 你以为我稀罕你,一更

“唔……”苏湘应了一声,慢吞吞的将脚套在拖鞋里,眼角余光瞥着那个男人,总觉得他这样她很不习惯,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傅先生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了……傅寒川一扭头,看她还在那儿磨蹭,扬了下眉毛道:&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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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你是对我有兴趣?二更

“你害的我公司没了,家也没了,老婆女儿都跑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苏润揪着宴孤的衣领,通红的眼睛似乎要吃了他,“是你害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要杀了我!”

苏润的情绪激动非常,对着他咆哮了起来,反观宴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是静静的瞧着面前的人,毫无表情的脸但不见慌乱,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慢慢的抬起眼看向苏湘:“苏小姐,这是你的客人,还是他自己闯入进来?”

苏湘站了起来,对视着他缓缓道:“他就是苏润,苏氏的前任执掌人,苏明东的儿子。一秒记住,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宴孤褐色的眼睛慢慢的转向了苏润,唇角勾起一丝玩味:“哦?不过,我不认识他。”

他看着苏润道:“苏先生,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清楚,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他握着苏润的手腕,用力一扯将苏润拉扯开一推,掸了掸衣领上揪扯出来的皱痕再一掖,笔挺高大的身躯站在那里,矜贵的模样不容任何人的侵f犯。

苏润愣愣的站在那里,看了看男人再转头看向祁令扬,他依然气愤难平,气息不稳的质问道:“你不是说他就是那个害的我们苏家家破人亡的凶手?”

祁令扬在苏润之后进来,站在门口的位置,宴孤的眼看向他,他也看着他,宴孤开口道:“你又是何人?又为什么要误导别人我害了他?”

祁令扬漫步进来,淡淡的道:“宴先生不必知道我,只要认识这位苏润就可以了。三年前,收购了苏氏的是你,三年后,买下苏家老宅的也是你。苏润作为苏家的掌权人,稀里糊涂就没了这一切,自然是要好好问一问的。”

宴孤静默着,唇角勾笑了起来,似是有些无奈,他道:“我是外商,原意为进军北城发展做准备,看中那公司品牌我才愿意出资,但我也被人骗了,买了一艘修补不起来的破船,留着也是拖垮我公司的业绩,当然只有放弃。”

他看向苏湘道:“倒是苏小姐几次三番纠缠于我,是对我有兴趣?”

苏湘笑了起来,承认道:“我对宴孤先生当然是感兴趣的,不过我对那位宴霖先生更感兴趣,帮我带个话,说我会去枕园拜访。”

宴孤勾唇一笑没做任何表情,掖了掖衣服两侧抬步走了出去。苏润脚步一转跟了上去,苏家一败涂地他当然要问个明白,但是当他走到门口,祁令扬脚步一动拦住了他:“不必追了。”

苏润有些糊涂了,等门关上,他看着祁令扬道:“你干什么拦住我,你就让他这么走了?”

这仿佛就是一出闹剧,有点关门放狗,狗没咬到人,让人走了的意思,白激动了一场。

“你在耍我?”

“你不是说,他就是那个害的我一无所有的人吗?”

祁令扬看向苏润道:“他确实是那个当初骗你入局,一步步让苏家陷入困境的人。不过你自己都没认出来,别人又为什么要承认?”

宴孤要骗苏润入局,当然不会自己亲自出马,他手下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按照他的指令就能做到。他唯一算漏的是,苏润是个糊涂蛋,但是没有料想到苏湘会去查这一切。

如果他当初没有看轻苏家那个哑女的话,或许就不会自己出面买下公司跟老宅,留下这个疑点了。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么深刻的怨恨,只有在自己手上捏碎了,才能解心头之恨,旁人执刀没有那种*。

祁令扬此番让苏润出现在他的面前,让苏明东的儿子出面,也只是要观察一下这个人的反应。

他看向苏湘道:“刚才看出什么了吗?”

苏湘转头看着门口说道:“他的反应太冷静了,好像早有准备似的。”这也就更加印证她的的猜想,那宴孤只是欲盖弥彰。

她微皱着眉头沉吟了下,又道:“只是我有个疑问。既然他们已经复仇结束了,又为何不承认呢?”

那个人沉寂了这么多年,布局了这么多年,为何最后大仇得报的时候,还依然这么低调呢?

祁令扬蹙了下眉毛,他看了眼苏润,握了下苏湘的手指道:“刚才,那宴孤说到他要进军北城。或许,是为了这个吧。”

宴霖的复仇结束了,可是宴孤还年轻,他想让事情终结在这里。毕竟背负着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对未来发展没什么好处。

而对他们这些老牌家族来说,北城涌入了太多的势力,面临的压力就更大了。

苏润站在一旁,气咻咻的握着拳头,他往前一步道:“他还想取代了苏家不成?”

想当年,苏家在北城也有一席之地,风光无限,却被那人一步步的逼到了殒没!他含着恨意的眼盯着苏湘,如果那个人真是苏家的仇人的话,那苏湘,就是那个人的女儿?

祁令扬感觉到苏润的恨意,脚步一动站在了苏湘的前面,他淡淡道:“苏润,苏家早就没落了,又何来取代之说?”

苏润的喉结翻滚了下,眼睛里的红血丝不减,手指捏的噼啪响。

父亲,不应该让这个野种生下来的!

……

枕园,围墙旁边的一棵梨树冒出了今年春天的第一朵梨花骨朵儿。

宴霖站在梨树下,背着手仰头看着那朵梨花,宴孤走入进来,一扭头就看到宴霖站在那边看着花。

宴孤抬头看了眼那朵花,宴霖的声音低哑:“你看看这花,今年开得好像比往年还早。”

宴孤道:“这几天天气回暖,气温合适花就开了。”

宴霖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总是这么直白,不解风情,你这孩子,以后谁要跟着你过日子,可有的苦吃。”

他叹了口气,又道:“不过,我教会你的,一直是杀伐果断,不是画画,哎……”

宴孤垂下头来,脸上没有什么波动,他道:“父亲,我这样挺好。”

宴霖又在看着那朵花,悠悠道:“宴孤,你看这花,再好看却只有一朵,显得孤单。人这一辈子,身边总要那么个人。一辈子那么长,一个人太寂寞了,开枝散叶,方显灿烂。我跟你不一样……”

说到这里,他捏了下拳头不再继续说下去,换句话道:“事情都结束了,你也开始自己的人生吧。”

宴霖看了他一眼,说道:“父亲,苏湘找过我,把苏润也带来了。不过,看来那些消息是真的,因为那则道歉公告,傅家跟苏湘老死不相往来,傅寒川并没有告知她那些事,他们只是各自单方面的在查。”

如果互相沟通的话,苏湘今日就不必再拉了苏润来试探他了。

自从那日傅寒川来过枕园以后,枕园这边便有了准备,不管他们如何查,这边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宴霖道:“那丫头,可是要为苏家出口气?”他本来想放她一马的,若真死抓着不放的话,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宴孤想了想,摇了下头,眉头微微皱起道:“看起来不像。”如果是为了苏家的话,她的反应不应该那么平静的,除非,她更沉得住气。

“嗯?”宴霖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她耗费这般精力是为了什么?”

“这还不清楚,我会再继续盯着的。”

宴霖摆了摆手,背着手往屋子里走去……

……

北城上方风起云涌,当傅氏跟常氏官微上的那一则道歉公告悬挂的最后一日时,两家公司的电话被打爆,官微下面的评论区突然燃起战火,最后不得不关了评论区,傅正南下令,立即删除那则道歉公告。

起初,这道歉公告挂出来以后,两家公司都采取了一样的手段,控制舆论走向,尽量压制那些有心人利用此次事件制造事端,过了七日,尽管道歉声明还挂着,但是已经不大有人注意了。

但是这一日,网络上突然爆出好几篇文章,拿这道歉声明大作文章,各种揣测卓雅夫人以及常家大小姐对苏湘道歉的缘由,甚至有的将这与之前的视频事件联系起来,写了一篇真相文,一时舆论哗然,直接上了热搜。

记者电话打入到了傅正南的手机上,问他卓雅夫人是否与苏湘的视频事件有关,是否真如那文章上的传言,这一手是卓雅夫人与那常家小姐策划安排,彼时,傅正南正在商会开会讨论行业发展,当场砸了手机,会议当即中断。

卓雅夫人在道歉之后就远避比利时散心,此时,她坐在躺椅上看书,夏姐拿着手机匆匆走来:“夫人,您的电话。”

卓雅夫人将书合在腿上,慢悠悠的接起电话,但当她听到电话内容时,所有的优雅娴静不见,倏地站了起来,浑身哆嗦着道:“你说什么!”

她摁断了电话,让夏姐把她的电脑拿了过来,邮箱里几篇文章截图,连同一些文章评论也发送了过来,卓雅夫人的手剧烈的颤抖着,移动着滑动条,忽的,电脑从她手上滑了下去摔在了草地上,她捂着胸口,挺直的身体晃了晃,眼睛一闭软软的倒了下去……

253 怎么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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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夏姐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抱起她,一边对着屋内大声呼救起来,“来人呐,夫人晕倒了!”

一辆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而国内的傅、常两家也是一团乱。

由于文章造成的恶劣影响,傅氏、常氏的股价一路下跌,公司部门作出紧急应对,公关部门到处公关,一片焦头烂额。而在这片混乱中,只有祁氏的股价一路高升。

傅氏大楼的总裁办公室,傅寒川一脸阴沉的关注着事态。乔深推门进来,不等傅寒川开口他便先摇了下头,沉声道:“时间太短,还在继续追查中。”

这一看就是有人蓄意针对傅氏、常氏做出的攻击,只是对方目的为何?为什么挑在事件就要平息的时候再生事端呢?

傅寒川的目光落回电脑上,手指骨紧握了起来,气息沉沉的,乔深皱了皱眉,疑惑道,“傅总,太太那时候明明答应,只要道歉她便不再追究的,这怎么——”

看到傅寒川凌厉的目光看过来,乔深立即闭嘴,这时候外面吵吵闹闹的,秘书拦都拦不住,几个大股东硬闯进来,其中一个大声道:“傅寒川,当初那道歉挂出去的时候,你说什么大企业风范,坚持挂了这七天,现在你倒是说说看,这要怎么办!”

“这分明就是你们傅家的私事,却连累了我们整个公司,你又该怎么给我们全公司上下交代!”

那董事怒气冲冲,怒不可遏,秘书吓得看了眼傅寒川,低声道:“傅总,我们……”

傅寒川站了起来,摆了下手示意她出去,凉淡的目光看向那几位董事镇定说道:“傅氏一直处在顶尖位置,也是别人要超越的目标。这么多年来,傅氏什么时候没有过危机,这只是一次小事件,各位董事经历过那么多风浪,这次怎么就坐不住了?”

沉默之中,傅寒川继续沉稳道:“各位董事,也请想一想从道歉声明发出来以后,傅氏的股价一直稳定,各分公司也正常运作,并无什么不良影响。而这次的事端,分明是有人那这件事做文章。我也会跟进这件事,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凌厉的眼神带着无比威严在前头几个董事身上一扫而过,那几位董事动了动嘴唇压着火气,但是眼睛依然冒着火,这时候那顾董又开口道:“小傅,以前傅氏确实有过不少危机,但是你自己想想看,这几年来,有多少次是因你们傅家私事而起的?”

“至于这次事件,本可以避免,是你一意孤行让公司给你们傅家私怨受到了直接影响,就算你能够消除影响,但是你觉得,你还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面吗?”

“我们可是很不放心呐。”他话音落下,冷冷的白了傅寒川一眼侧过头去,摆明了不想再听傅寒川的保证。

他一开头,另一位董事也说起来道:“寒川,你在公司业绩上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这一次次的事件,我们这些董事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发生了。”

一个两个,言语之间都透露出了要罢免傅寒川这位总裁的意思,办公室内的气氛冷到了极点,乔深看了看僵持不下的双方,正焦急想怎么让这些董事们回去,傅寒川突然冷笑了一声,他看向那些董事道:“那么你们想怎么样?”

“换人!”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响起来,像是平地起了一声雷,乔深一惊,都把话亮出来了,他惊愕的转头看向了傅寒川。

傅寒川的薄唇抿紧着,凛冽眼神盯着那位顾董,另一位董事的语气稍微沉缓一些,但是也是表达了同样的意思说道:“寒川,眼下北城情况复杂,这个时候你倒不如先下来,把自己的私事处理完了再说嘛。”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他,凉凉问道:“那么,你们意欲让谁来坐这个位子呢?”

话音落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也越加显得走廊上的脚步声清晰沉稳。

傅正南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冷冷的看了里面众人一眼道:“你们围在这里,是在为难我儿子吗?”

他针尖似的目光在那顾董身上看了一眼,再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气氛更加僵冷。

傅正南把持了傅氏这么多年,当年又是他逼得傅正康远走加拿大再也没有回来,他的威望比起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也更让人畏惧他。

那位顾董的气焰立即消了一大半,笑了笑道:“老傅,这怎么是为难寒川。只是事情摆在面前,我们这些董事们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另一个董事笑着道:“老傅,你不是应该在商会吗?”

傅正南冷冷看他一眼道:“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要是再不马上回来,这公司就不是我们傅家的了。”他停顿了下,看了看这间办公室,又问道,“你们这是在开董事会议?”

此时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走进来,贴着那位董事耳边悄声道:“那道歉公告是大傅先生要求马上撤下来的。”

那董事眼睛转了转,挺着身板说道:“不,当然不是。我们只是着急,来讨要个说法。”

“老傅,我们这些人有不满也是正常的。你看看从那道歉公告挂出来以后,卓雅夫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而我们这些人则明着暗着的被人问起。现在那些文章都爆了出来,说卓雅夫人……”

那人撇撇嘴,似是羞于提起,掏出手机继续道:“我这手机今天都没停下来过,不得不关机了。”

傅正南沉了口气,瞧了众人一眼说道:“这件事因我夫人而起,我会处理给你们做出个交代,这样可是满意了?”他的目光落在那打头的顾董身上,目光中可见阴狠。

那顾董笑了下道:“老傅,你这是要为卓雅夫人一力承担了?”

傅正南道:“事情总要有解决,我也相信,是谁要整垮我们傅家,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他的目光刀子似的扫过众人,狠戾之气令人后背发凉,众人一看也不敢再继续闹下去,那顾董阴恻恻的说道:“好,既然老傅你这么说了,我们就再等等。”

乔深把那些董事们送出去以后,默默的关上了门,傅正南沉着一肚子气,待门一关上便狠狠的瞪了傅寒川一眼道:“这就是你答应那个女人惹下的后果!”

他拎了下裤腿,气哼哼的坐在沙发上,腹中一把火烧的正旺。事端一起,他料想那些老家伙们要坐不住,从商会那边赶了过来。

傅寒川淡淡看他道:“父亲,比利时那边来电话说,母亲晕倒了正在医院急救,你可已经知晓?”

傅正南皱了下眉,沉着一张脸说道:“知道了。”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接到了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傅寒川沉默了下,又道:“她是你的妻子,此时人在医院,父亲难道不过去陪着她?”

傅正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因为她才惹出了这件事来,整个傅氏都被受到了质疑,我在给她擦屁股!”他用力拍着茶几,整个茶几面震动,砰砰的响。

乔深站在门口守着,都能听到里面传过来的声音,暗想这次可闹大了,正贴着门板想要听清楚一些时,那门骤然被人走里面拉开,傅正南走了出来。

乔深身体站的笔直:“大傅先生。”

傅正南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的往外走了出去。

乔深轻吁了一口气,目光看到里面时,就见傅寒川皱紧了眉毛,不知道两人又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些什么……

……

湘园的门口停靠了几辆轿车,从里面出来几个西装笔挺的人,看气势身份不低。

屋子里,苏湘正在工作,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路,苏湘摸着手机接起来,手上的笔也没停下。

“喂,你好——”

“苏湘,这是怎么回事,你改变主意了?”

听到闵悦真的声音,苏湘停下笔莫名其妙道:“什么改变主意?”

闵悦真的声音提了起来:“你不知道?你又上了热搜,有人把你跟卓雅夫人她们的事捅出来了!”

苏湘脑袋一懵,笔嗒的一下落了下来,她回过神来,马上点开了电脑页面,当看到那些新出炉的公众号文章时,她脑子里像是点了把火。

“这是怎么回事?”她一目十行,将那篇文章迅速看下来,心跳的厉害。

“我还想问你呢。傅氏跟常氏那边的官方微博已经撤了那则道歉公告,苏湘,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

苏湘还未回答,张妈进来道:“苏小姐,外面有位姓常的先生找,要放他进来吗?”

苏湘蹙了下眉毛,姓常的也就常家的那些人了。她搁下手机道:“让他进来。”

“哎……”张妈应声出去开门,苏湘走出了工作室,在客厅等候。一会儿,常奕严肃的脸出现在面前。

苏湘看了眼张妈吩咐道:“张妈,去沏茶。”

“是的,苏小姐。”张妈不安的看了看进来的人,进去厨房准备茶水糕点。

苏湘指了下沙发:“常先生请坐。”

常奕淡淡的看她,在沙发上坐下道:“苏小姐还能如此镇定,我真是佩服。”

苏湘看着他道:“如果你是说现在网上闹出来的那件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

常奕嗤笑了声道:“当初苏小姐要求公开道歉,并且赔偿损失,我们按照苏小姐的要求都照办了。苏小姐的事业也趁着这股风直上而起,听闻不少公司都与你来谈合作。”

“苏小姐现在又出尔反尔,这是什么意思?”

苏湘抿着嘴唇,张妈端着托盘走出来,看到客厅沉重的气氛,屏息凝神的过来将东西放下后便离开。

苏湘看了眼常奕道:“常先生,我说过了,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当初下那个决定,本就有意将这件事私下处理,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

常奕道:“苏小姐要怎么证明?”

“在这件事上,知情人不多。作为常家人,哪怕是傅家人都不会将这件事捅出去。我能够想到的,便是苏小姐又反悔了。”

苏湘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紧,她道:“道歉公告跟之前的视频事件相隔时间不长,如果有人要利用这个做文章也不是不可以。”

常奕看她一瞬,冷声道:“苏小姐,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事件出来,常、傅两家公司都受到了巨大影响,公众对我们的质疑不断,而只有祁氏,在此次事件中成了唯一的得益者。”

“那视频事件出来后,因为祁令扬的缘故,祁氏也受到了影响,再加上处于两代人的交接之际,对此事应付的很是勉强。苏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据我所知,你就要嫁给祁令扬,你敢说,这不是你为了祁氏做出的安排?”

苏湘没有立即回答常奕,只是端着茶水淡淡而笑。

在任何人看来,祁家是名门,而她一个落魄门庭出生的女人,离过婚生过孩子,更重要的是她是非不断,跟傅寒川的过往至今还有人当成甘蔗渣一样的嚼着最后的余味。

她要进入那样的高门大户,就要给那高门的人看到她的价值,所以她就策划了这一出戏,让祁氏得到最多的利益,让这成为她踏入高门大户的资本。

苏湘喝了口水,慢慢说道:“我以前,经常被人说我花样多,手段也狠,外界说我这个哑巴是个恶女,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连自己的身体都能牺牲。但那些其实我并未真正的感觉到。而在这件事上,从常先生嘴里说出来,我差点真的自己都要相信,我是那样的人。但是……”

苏湘停顿了下,凉淡的目光看向常奕:“常先生,像祁家这样的人家,真的容得下一个惹是生非,三五不时就要上热搜的女人吗?”

“我只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一份事业,而不是那些大明星需要曝光率才能证明自己的商业价值。我也深以为,像祁家这样的人家,更需要的是低调,常先生觉得,我会做与之相反的事情吗?”

“祁氏之前因为祁令聪意外的事出过波折,但我也相信,祁令扬有这个能力将祁氏带向新的高度。他不需要我利用这种事情来锦上添花!”

苏湘声色俱厉,常奕眯了下眼睛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后沉声道:“苏小姐说的有理,但是,证据呢?你要怎么证明?”

他转过头看着前方,神态冷然:“我只看到了眼前看到的,而我们常氏现在正蒙受着巨大的损失,苏小姐,如果你无法证明清楚的话,那么这笔损失,我只会向你讨要回来。”

常奕撂下话后便起身出去了,苏湘仍旧坐在原处,看着茶几对面没有动一下的茶水。

她握紧了下手中的茶杯,慢慢的放回去,常奕,这是把事情都推到了她的脑袋上,如果找不到始作俑者的话,她就要为此负责了。

常家是这样,恐怕傅家那边,也是对她恨之入骨了。

不出她所料,没过多久,傅正南也踏进了这片园子。比起常奕,傅正南对她的敌意更加深刻。

“你这个女人,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出尔反尔,你害的我们傅家还不够,非要把我们傅家都折腾光吗!”

苏湘一脸平静的对视着傅正南,眼睛微动了下道:“大傅先生,常妍道歉之时,常家人都非常的抗拒。我记得常家的那则道歉公告,也是卓雅夫人先发出来,常家才跟上的。”

“可见卓雅夫人道歉之时,你并未出面阻拦,我就只当你没意见。现在你这么对我横加指责,大傅先生又打着什么主意呢?”

傅正南一怔,目光更加冷厉起来,脸阴沉的可怕。

苏湘慢慢的走向沙发边坐下说道:“刚才常奕先生来过了,他自己推理了一番,指责我出尔反尔是为私心,演出这一出戏是为了祁氏。”

“可我现在看到大傅先生,也想到了一件事。网上公众指责卓雅夫人失德,大傅先生可是想要趁此换一位夫人?”

傅正南离开后,苏湘凝着脸站在走廊看着那辆车离开。至此,只是常奕跟傅正南来找她质问,傅寒川呢?他想的,是否也跟他们一样,以为是她一手策划了这件事,对视频事件的后续报复?对祁氏的献礼?

……

傅氏大楼的总裁办,傅寒川撑着额头,手指慢慢的揉着太阳穴,眼皮微合着。

傅正南离开前的愤怒的斥责在脑中回响。

“傅寒川,我现在对你只有失望。你被那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连最基本的判断都失去了。三年前,你为了傅氏可以放弃一切,但是看看现在,你都做了什么?”

“如果觉得这个位置你坐稳了的话,外面那些人会告诉你,这个位置谁都能来坐!”

门敲了两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傅寒川看了眼来人,放下手开始做事。

乔深拿了公关部的建议进来,他先看了看傅寒川的脸色,犹豫着说道:“傅总,刘总监的意思,如果要完全消除影响,最好的方法是太太出面澄清。”也就是说,对网上的那些言论公开说明,那些都是不实传闻。

傅寒川的脸色动了下,但是没有说什么,乔深看了他一眼,大着胆子嗫喏着嘴唇道:“傅总,只是一句话,你看能不能请她……”

只要当事人发个声明,比起公关部那些撤文章,删除言论禁止转发评论,或者请公关公司等等一切手段都来得快速有效。

虽然,这对她来说,等于是……乔深低垂了眼皮,不敢再往下说。

傅寒川的手指握紧了,如果让她说明网上那些文章都是不实言论的话,就等于自打脸面,连那道歉公告都否认了,不就是反过来承认她用手段逼迫了发出公告的人,诬陷了她们吗?

她费劲心思走到这一步,肯定不愿意,死都不会愿意的。

乔深可以感觉到傅寒川周围的气压又低了几帕,沉吟了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傅总,刚才大傅先生去了湘园,你看是不是去看看?”

傅寒川的眉头立即高耸了起来,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他冷声道:“出去。”

乔深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怔愣了下,什么?傅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乔深离开后,傅寒川身体往后一靠,身体深深的陷入在了皮椅中,椅子晃了晃,他无神的双眼看着前方的墙壁,满身疲惫。

是啊,他都在做什么?做着无用功去挽回一个铁了心不肯回来的人,把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脑中浮起卓雅夫人之前说过的警告,她说,她亲口承认了她回来是来报复他,报复傅家的。

如果这是她的报复的话,她成功了……

桌上的手机一直不停的响着,傅寒川看了眼并未理会,过了会儿那铃声也便自己停了。

莫非同一遍遍的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手机提示音,烦闷的挂断了电话对着裴羡道:“他没接电话。”

裴羡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杯咖啡道:“看到了。”如果接了电话的话,他就不会把手机收回来了。

莫非同滑动了下鼠标,再看了会儿网上舆论走向,俩家公司都在做紧急处理,已经从热搜榜单上撤下来了,不过那些发布文章的公众号,加上转载要处理干净还有段时间。就怕这边刚撤了,那边又有一篇新的文章冒出来。

莫非同抿了口咖啡,嘟囔道:“自己一地鸡毛都没弄干净,干什么老盯着别人的,这些网民真是吃饱了没事做,她又不是公众人物,老盯着她做什么。”

裴羡道:“现在是网络时代,她跟顶级豪门傅家、祁家,常家都有牵扯,再加上有心人的煽动,不就变成一场吃瓜大会了?”

莫非同吐了口气,实在是坐不下去,拿起搭在扶手上的外套站了起来,裴羡看他穿衣服问道:“怎么,你要去傅氏那边?”

“如果是的话,我劝你一会儿再去,先让他冷静下来再说。”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涉及到的人众多,傅家的人,常家的人,祁家,还有苏湘,这里面到底是针对了某一家,还是只对人,还是其中的几个人,眼下还看不分明。

254 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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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来看,只有祁家得利,所以苏湘那边就变得麻烦了,那些人应该都会认为,是苏湘违背了当初的协定,对外公开了那件事。

莫非同看了看裴羡,说道:“谁告诉你我要去他那儿。”说完他便走了。

裴羡眉眼微动了下,哂笑了一声抿了口咖啡,继续的看着电脑动态,事情闹得这样大,傅家跟常家那边应该是暴跳如雷,苏湘第一个受到质问,就不知道这次她会怎么挺过去了。

……

正当所有人焦头烂额的时候,北城的一处小别墅门口,一个女人站在外面,身边放着一只黑色的行李箱,行李箱上贴满了机场过检的标签。

女人身材高挑,只是穿着宽大的针织外套看不出身材,脸上架着一副墨镜。出租车把人送到以后就离开了。

别墅女佣出来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的人,眼睛亮了起来,惊讶道:“小姐,你回来了!”

女人摘下眼镜笑了起来:“陆嫂,好久不见了。”她上前抱了抱女佣,但是身体微微往后弓着,与她保持着一点距离,好像生怕碰着什么似的。

女佣也没在意,只高兴的让她进来,她拉着她的行李箱往里面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小姐你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回来,这样也好叫人去接你嘛。太太见到你,一定高兴坏了。”

女人却只是淡笑了下,眼睛微动了下,眼底划过一丝犹豫。见到她这样,真的会高兴吗?

“我妈呢,出去了吗?”

进了屋子,女佣将大门带上,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上碾过,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女佣回道:“在午睡呢。”

二楼万茴走出房门,听到楼下有声音便下楼看看。当她站在台阶上,看到已经有一年多没见的女儿时,眼睛倏地睁大了:“薇琪?”

陆薇琪在楼梯下方仰头往上看,笑着道:“妈,我回来了。”

万茴不敢置信似的,快步往下走了几步,一直到最后一个台阶,与她只有一步之遥了,这才停下来仔细的看着她:“你这孩子,出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你这像话吗?”

陆薇琪出狱一年多,去国外治疗脚伤,万茴想到她的脚,拉着她走两步:“你这是已经治好了吗?”

她一扯动,陆薇琪的毛衣外套掀起一些。她里面也穿着宽松的春装裙子,但依然难掩她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她是个芭蕾舞蹈家,最注意维护自己的身材,哪怕从那个舞台下来了,根植在骨髓中的习惯不会改变,就算是变样了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

可此时……一时空气好像停住了。

万茴愣愣的看着她的肚子,握住她手臂的手指落了下来,喉咙翻滚了好几下,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陆嫂也呆住了,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地方,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舞蹈家吃胖了肚子似的。她结结巴巴的道:“小、小姐?”

旁边的行李箱被她不小心碰了下,那行李箱晃了晃,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万茴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盯着陆薇琪的眼睛:“薇琪,你的肚子……”

时常有新闻报道在国外的女人遭到性Q侵,她一个人在外,是不是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怕她担心才不敢打电话回来?

万茴一想到这个可能,马上捉着她的手臂道:“你在加拿大,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可这也不能够,陆薇琪以前就曾经在俄罗斯生活过,那时候她也都生活的挺好,还一举成为了天鹅公主。就算她从那个位置下来了,手上的那些人脉也失去了很多,可她不至于被人欺负,况且,如果真的是被人欺负了,她不会留着孩子的。

除了傅寒川以外,未曾听说过她结交男友,更不用说她结婚,那这孩子又是从哪儿来的?

万茴的视线又落回到陆薇琪的肚子上,陆薇琪不曾遮掩,神色坦然的任由她看着,万茴翻滚了下喉咙,颤声问道:“你……这、这孩子是谁的?”

陆薇琪偏头看了眼陆嫂,开口道:“陆嫂,你先帮我把行李箱送到我的房间,一会儿我会回去整理。”

陆嫂愣愣的,突然被点到哎哎了两声,捡起行李箱往楼上走去。

陆薇琪脚尖一转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万茴跟着走过去,又问了一遍,声音严厉:“我问你,你这一年在加拿大到底在做什么?”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陆薇琪自己倒了杯水,平静说道:“妈,你其实都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她拿着水杯往唇边送去,手腕却被万茴握住了,杯子里的水晃了下,泼湿了袖口的毛衣,毛线吸收了那些水分,手腕处湿漉漉的并不怎么舒服。

陆薇琪看了眼那处颜色深起来的袖口,抬眸看过去,只见万茴眼中一片痛色,她依然不敢置信。

“薇琪,你在狱中还没想明白吗?你怎么……”万茴自己都不想说下去,说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当情妇,当玩物?

万茴从来都是心高气傲,哪怕陆家落败了,那份高傲也没低下来过,那些话不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但是陆薇琪却轻易的说出口了。她看着万茴,漂亮的眼睛带着自嘲笑意:“你是想说,我给人当情妇吗?”

是啊,若是放在四年前有人告诉她,她会成为别人的情人,她肯定甩那个人几巴掌骂他神经病,可现实就是如此,她不得不低头。

万茴一把松开她的手,恨极了她这满幅不在乎的模样。

水杯中的水一晃,又泼洒出来一些,袖口的水渍又扩大了一点。陆薇琪放下杯子,身体往前凑向茶几,抽了几张纸巾吸水。她道:“妈,你以为,爸的公司这几年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我们家还有这别墅可以住,还能够请得起女佣,公司还能够留得住员工,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

“你真以为,爸爸能够维持住一切吗?”

陆冷泉的公司好多年前就已经衰退,连带着整个陆家迅速衰败下来。她成为天鹅公主,有她的影响力在,陆家才又开始走上坡路,可随着她入狱,人走茶凉,陆氏比以前衰败的更快。

万茴晃动着眼神,惊疑不定的道:“这不是……这不是你的那些朋友帮忙吗?”

陆薇琪嗤笑了声,将手里的一团湿润的纸巾丢到了垃圾桶,她笑道:“朋友?”

“在这名利圈子里,你风光的时候是朋友,落魄的时候,人家躲都来不及,谁还把你当朋友?”更何况,她坐过牢,谁想有一个坐牢的朋友?

“妈,你不是一向看得比谁都清楚吗?”

万茴嫁入陆家,见过这个家最风光的时候,也经历过很长的低谷,这些人情利益,她当然看得清楚,只是放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她不想接受罢了。

自己的女儿一直都是争强好胜的,哪怕当初跟傅寒川在一起,也要配的上他,谁能想到,她变成了这样……

万茴闭了闭眼睛,身体脱了力似的倏地坐在了沙发上,手掌撑着额头半天说不出话。

难怪她这一年多都没跟家里联系过。

陆薇琪知道自己母亲的气性,扯了扯唇角,拿起另一只杯子倒水递给她,万茴看了她一眼,接过杯子道:“那个人是谁,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跟那个人已经分了?”

那些富豪,对女人如果是玩玩的话不会长久,腻了就丢到一边。可要说分手了,她又为什么还要留着这孩子呢?

万茴对于这个女儿,已经完全看不懂了。她这次回来,好像有什么变了,变得连她都觉得陌生了。

陆薇琪又重新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看向万茴。水珠湿润了她的唇瓣,湿漉晶亮,她的眼睛也变得妩媚起来,水光艳艳的。陆薇琪唇角噙着笑说道:“妈,我怀着那个人的孩子,他比我还紧张呢。”

说完,她放下水杯站了起来,拢了拢衣襟两侧将肚子遮住道:“我刚下飞机,先去睡一会儿。等爸下班回来,我们一家就能够吃团圆饭了。”

万茴瞧着陆薇琪慢慢走向楼梯的背影,气息很沉很沉。

她不禁茫然的看向窗外,是她老了吗?为什么她觉得很羞耻的事情,她的女儿说起来却毫不介意还很高兴?

可陆家这个样子,若陆薇琪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这个家,或许早就不存在了……

二楼房间。

陆微琪推开房门,门撞在墙上发出轻轻的砰一声响,大门敞开,她站在门口,往里面环顾了一圈。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里面维持着她最后一晚的模样,什么都没变过。

陆薇琪踏步进去,走到靠墙的架子前,上面摆了各种各样的奖杯,都是她得来的荣誉,几只相框,是她跟团队的合影,跟她粉丝的合影,还有那些国外的王爵……

陆薇琪一一的看过去,手指在那些奖杯上抚过,这些东西应该也有人每日擦拭,纤尘不染。她的视线落在一处空白的地方,那里,本该有一只环形奖杯,是傅寒川赛车比赛赢来的,给她求婚的礼物。

不在了,早就不存在了……

陆薇琪收回手指,嘴唇抿紧了起来,伤感的眼神变得愤恨。她抓起一坐奖杯往地上摔了下去,然后一连排的奖杯相框,全部被扫落。噼里啪啦的乱声响起,奖杯跟底座分裂开来,相框被摔的变了形。

这里的每一座奖杯,每一张照片都仿佛在嘲笑着她,那么努力有什么用?到最后,她还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她不要这些东西,什么都不要!

陆薇琪站在那些废墟里,冷冷的笑了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垃圾,那么多年的苦练,还不如她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一步登天了!

傅寒川……傅寒川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瞎了眼的男人罢了!

她会让他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

……

湘园的廊檐下,鹦鹉阿了嘎嘎的叫着,不时抬起爪子在横杆上跳来跳去。

莫非同背着手,看着苏湘那一根长长的鹅毛笔逗着那只鹦鹉,让它开口说话。

“叫吉祥,快点叫吉祥,给你吃松子。”

鸟眼转了转,瞥了眼苏湘手里的松子,张口却是:“美女美女。”

苏湘拿那根鹅毛敲了敲它的脑袋:“谁让你叫美女的,是吉祥,吉祥如意,笨死了。”

“笨死了笨死了。”那鹦鹉怪声怪调的叫了起来,翅膀扑了扑,“笨死了。”

苏湘恨恨瞪了鹦鹉一眼,那鹅毛戳它:“你耍我是吧?”

莫非同看她刻意表现出来的轻松样子,皱了皱眉道:“苏湘,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

她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消停了几日,一切就等尘埃落定,没想到旧事又重提,无异于旧伤疤又一次的被人揭开。

苏湘笑了笑道:“我装什么,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又何必心虚紧张。”只不过,暂时不想去为那些事烦心罢了。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道:“傅少没接我的电话,刚才听傅家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卓雅夫人晕倒了,人还在医院急救。”

苏湘手指一顿,将那跟羽毛搁在了一边,没了逗鸟的兴致。她转头看向莫非同道:“在你来之前,傅正南来过。”

莫非同惊了下:“大傅先生?”

居然是傅正南亲自来的,他立即又问道:“他有为难你吗?”

苏湘扯了下唇角道:“他能把我怎么样。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们做的,我放过了她们一马,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

她也冤,自己忍了那么多,反倒被人死抓着不放,还要为此负责了。

莫非同皱起了眉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摇了摇头道:“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又不好说,便说道,“可能是那些想要顺势拉下傅氏跟常氏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大做文章吧。”

他想了想,看向苏湘道:“你看,会不会是——”

话未说完,祁令扬的声音响起打断他道:“你是想说,是不是我接住了这条道歉的尾巴,造势弄事,顺势把祁氏顶上去?”

他从花园穿过来,温润的眼噙着笑,但笑意中透着冷意。任何一个人被这么猜疑,都不会给以好脸。

“三少,这园子没有对你设门槛,可也莫要背后嚼人舌根。”

莫非同瞧他一眼,讽刺说道:“祁二少,就冲着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儿,我很难不怀疑你。”

“到现在为止,祁氏的股价上涨了不少吧?”

祁令扬与他对视了几秒钟,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苏湘低沉着声音道:“不会是祁令扬。”

莫非同皱眉看向她道:“你相信他?”

苏湘转头看了眼祁令扬,再看向莫非同道:“他说过,视频的那件事交给我来办,他既然这没说了,我便相信他。”

在这件事中,祁令扬也是受害者,他如今更是祁氏的掌门人,没必要拿那件不光彩的事给人博取眼球。

莫非同看了苏湘一眼,问道:“如果是他呢?苏湘,你是不是太信任他了?”

苏湘抿了下唇瓣,看了看祁令扬,再对着莫非同道:“如果是他,我会离开这个园子。”

言下之意,他们的关系也就到头了。祁令扬了解她的脾气,所以,她才会说不会是他做的。

祁令扬唇角微微翘了起来,眼睛中的暖意又回来了,他看了眼莫非同,说道:“如果三少来这里是为了求证的话,我已经表明了,我不需要那么做。至于是什么人做的,相信以后也会水落石出。”

“我与三少怎么说也一起合作过,何不耐下心来再看看?”

之前把苏润夫妻俩从日本带过来,两个人都曾出过力气花过心思,也算是合作了一回。莫非同瞧了瞧他道:“此一时彼一时。何况我从来帮的都是苏湘,何来的合作。”

莫非同说完那些话后便起身离开了湘园,他过来这边,只是不放心苏湘。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常家跟傅家都不会放过她,临走前,他对着苏湘关照道:“傅少那边我会去看着,这段时间你出门小心一点,没事不要随便出这个园子,就算出去了,身边也找个人陪着,千万别一个人。”

不管是谁,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苏湘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她动了那些人的蛋糕,就会有人要报复,万事都小心一点为好。

苏湘把莫非同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上车,在他关车门之际,她笑着道:“谢谢了,哥。”

在这个时候,无条件的信任她,第一时间来关心她。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温暖。

莫非同一怔,关门的时候差点把手指头夹到了。他抓了抓后脖子,往门内指了下道:“谢什么,我是你哥,快些回去吧。”

车子缓缓的离开湘园,莫非同双手扶着方向盘,觉得眼底热热的,像是有什么要涌出来。他眨了下眼睛,拍了拍左胸心脏的位置握紧。自己一直嘴上说要做她的大哥,真亲耳听到那一声哥,这滋味……

“哥,挺好,挺好的……”

湘园内,苏湘穿过花园走过去,祁令扬还站在廊檐下,看到苏湘走进来才转身进去,像是怕苏湘跟着莫非同走了似的。

屋子里,祁令扬没有走进客厅,而是转了个弯到了苏湘的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可以看到园子里大半的景致,春天一来万物复苏,草坪泛出了绿色,沿着池塘栽种的几棵早樱也长出了花苞芽。

苏湘走进工作室,看到的就是祁令扬对窗而立的背影。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对着苏湘一笑道:“谢了,在他面前这么挺我。”

在那些文章如雨后笋似的冒出来的时候,他也是懵着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祁氏的安控部门发出警示,公司高层立即开会,然后下令删除那些文章,也关闭了祁氏的官方微博评论。

等看到祁氏股票不但稳定还上升的时候,安控部门才解除了警示,不过公司也没有放松下来,依然密切关注着。

祁氏公司那边电话不断,祁令扬料想会有人来找苏湘,即刻赶回来,看她安然站在廊檐下的时候,他心里才放松下来。

他看着她,眼睛含着淡笑,只是心里却依然不定着。

她选择相信他,是在人前选择维护他,还是心里也这么想的,他并没有那份自信。他可以对别的任何事都有十足把握,唯独是她,患得患失。

就如那莫非同所说的,因为他曾经在她面前不真实过,所以,便更在意她的看法。

苏湘走过去,微低了下头,他没有把话说透,但是她可以听出来。她转头看着他道:“在这件事上,只有我们两个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我们都知道,不会是我们。”

“祁氏虽然眼前得利,但失的是祁家的颜面,你没必要这么做。”

祁家的人被人设计,而且还是那个前傅家太太,那个声名狼藉的哑女,就如同当年的傅寒川一样,这会是个笑柄,让他抬不起头来。

苏湘一想到过去那些日子,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傅家人对她恨之入骨的神情,心里依然是一阵寒意。

祁令扬看她道:“比起失去颜面,我更怕失去你。”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他低低的声音问起道:“如果……傅寒川怀疑你,你会难过吗?”

要过去对他解释吗?

这一句话,他没有问出来,在舌尖的时候又咽了回去。

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就在他的身侧,近在咫尺。她也亲口说她信任他,但他知道,他跟傅寒川,是有不同的。

两人对视着,苏湘侧过眼睛,看向窗外道:“任何人怀疑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都会不高兴。凭什么我要为此事负责?”

她已经选择了后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什么依然有人不肯放过她?

祁令扬看她一眼,目光微黯,又微微一笑,有些满足。她能这样信赖他,他已经很高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看着外面道:“树欲静,风不止。苏湘,只要你在这里,风就不会停下来。”

……

一架飞机飞往比利时的飞机从北城机场起飞,闪烁的灯光被地面上的人误以为是流星,与天空的那些星星一起。

255 再乱动就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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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个小时后,飞机在比利时落地,接机的车将人带走,即刻赶往当地的医院。

医院里大部分是外国人,见到东方人的面孔,而且还是这样英俊的,就如在中国见到那些金发碧眼的男人一样好奇又觉养眼。

在这样的注目下,傅寒川风尘仆仆,直奔病房。推门进去,卓雅夫人刚做过手术,此时还未清醒过来。

傅寒川坐守在床侧,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那一头乌黑头发中,发根处窜出一截白,原来,她已经这样老了。

他拿起梳子,夏姐看到,上前走了一步小声道:“傅先生,我来吧。”

傅寒川没说话,只是握着那把梳子,把卓雅夫人的头发稍微打理了一下。她这个人向来注重形象,生病中也不容许自己有丝毫仪态不端的时候的。

夏姐抿了抿嘴唇,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先生,你能来就好了。夫人这段时间,虽然人在外面,但是心里苦着呢。”

傅寒川沉默的看着安静睡着的卓雅夫人,一言不发的他看起来更加让人觉得他肃冷难以靠近。

傅家,看似金碧辉煌,每个人都站在顶端,走出去谁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的,但真正是什么样的,只应了那句话——高处不胜寒。

一会儿乔深推门进来,说道:“医院这边已经对接好,随时可以接夫人回内医治。”

当初傅氏决定涉足旅游业,在短短几年内就能发展得这么迅速,有一点很重要。傅寒川接手傅氏后,将旅游与医疗两大块做了拼接,几年前布局欧洲市场时,就将国外医院与傅氏所持股的医院对接起来,给客户更多安全感,而这次,没想到卓雅夫人自己体验了一把。

当然,这也只能是在这种情况下的小庆幸。乔深看了看卓雅夫人,印象中这就是个严厉冷酷的铁娘子,从没想过她会有倒下的一天。

傅寒川点了下头:“嗯。”

乔深看他心情不好,连话都不愿多说了。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他建议道:“傅总,我觉得,以目前北城的形式,还是让夫人在这边静养比较好。”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在这异国养病,总比回去面对那些舆论要好吧,她这个情况,实在不适合再受刺激。只要不让夫人看到那些新闻报道就好了。

傅寒川的气息沉了下,正考虑时,卓雅夫人听到了乔深的建议,缓缓睁开眼来,她虚弱道:“不,回去……”

夏姐见她醒来,惊喜道:“夫人,你醒啦!”

乔深毕恭毕敬的也叫了一声,傅寒川看着她:“妈。”

卓雅夫人虚弱的点头,居然有些激动,都已经很久没听到他这么叫她了。几次吵架,一次次的疏远,等到自己病倒了,他才肯叫一句。

她的目光慢慢的在病房内转了一圈,并没有太多的失望,冷笑了下后对着夏姐道:“去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傅寒川蹙了下眉毛:“妈,我觉得还是在这边继续养病比较好。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不必担心。”

卓雅夫人看了看他,缓缓的摇了下头,目光看着天花板良久。她缓了缓气息,说道:“寒川,傅氏已经大乱了吧?”

“……”

“你,是不是被他们为难了?”

“……”

傅寒川一再的沉默,乔深一想到那些董事将他围在总裁办公室要交代,忍不住的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傅寒川一把拉住了。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说道:“是我连累到了你,我不该一走了之,让你替我收拾了烂摊子的。但是现在,我是避不下去了……”

傅寒川搁在膝盖的手指紧了紧,沉着道:“我说了,我会处理。”

对于他这句话,卓雅夫人并未理会,却突然问道:“他是不是让你下来了?”这个“他”,指的就是傅正南。

傅寒川没做出反应,倒是乔深一怔,夫人不愧是夫人,在这个情况下还能对公司摸得这么清楚。

不过,总裁之位还是傅总的,只是,大傅先生在董事面前说的那几句话,无异于架空了傅总,也差不多了。

卓雅夫人看乔深脸色就猜到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了。她跟傅正南三十多年的夫妻,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舍得错过。

而且,傅氏正是一团乱的时候,傅寒川本应该在公司坐镇,这会儿人却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比利时,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卓雅夫人看了一眼傅寒川,说道:“寒川,只要有我在,你的东西,他休想夺走!属于你的位置,他也休想挪动半分!”

说完这几句,她就喘气起来,虚汗都冒了出来,傅寒川接过夏姐递过来的毛巾给她擦了擦,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依然冷静自持,他道:“母亲还是安心养病,旁的就不要操心了。”

卓雅夫人安静下来,微微皱眉细细的看他,感觉他冷静的有点过分。他是真的不计较得失,还是不想再争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色变了变:“寒川,你不能——”

这时候,傅寒川收回毛巾站了起来,递给一边等候着的夏姐,随后淡淡说道:“母亲,一切……我自有安排。”

卓雅夫人正疑惑他想要干什么,安排,他安排了什么?

傅寒川已经转头看向不敢吭声的夏姐吩咐道:“照顾好夫人。”

夏姐连忙点头道:“傅先生,我明白的。”

傅寒川交代完,便不多做停留,带着乔深往门口走去,卓雅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道:“寒川,偌大傅家,只有我们母子是一条心的。”

“那个女人,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她回来是来报复的,你还看不明白吗?”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知道他为何不愿多言,他只是不愿让她提到那个女人罢了。可这些话,她必然要提,也不得不说。

“她达到了她的目的,要把这一切都抢回去了,你醒醒吧!”

三年前,祁令扬双手奉送盛唐,放弃傅家继承人之位离开,他怎么舍得放弃?只是暂时放下而已,她就知道,他会卷土重来的!而那个女人,她不甘心做一颗筹码,这是要为那祁令扬夺回去了!

傅寒川身形一顿不再开口,脚步再度拔起离开。

门关上,卓雅夫人大口的喘息着,红着眼睛仰头看着天花板断断续续的道:“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就这么失去一切的……他休想!”

……

北城的夜,万家灯火如繁星。

公寓内,傅正南坐在餐桌前喝了几口猪肚鸡汤,俞苍苍看他碗底将空,便又将碗拿了过去,给他再盛一碗道:“这汤好喝吗?难得见你喝这么多。”

傅正南脸色沉沉,看样子就不是沉迷在一碗汤中,不过他嗯了一声,不愿都说。

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能不知道怎么躲避女人的搅缠吗?你要说不喜欢,她就会不高兴,缠着你非得说好,你要说在想心事,就要缠到你开口在想什么,这一开口说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又没玩没了下去,所以,还是简单应付就好。

可俞苍苍又不是一般的女人,眼睛稍微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把汤碗递过去后,她道:“我听说,卓雅夫人在医院做了手术,你不过去看看吗?”

傅正南拿着汤勺,一滴汤汁挂在勺子底部晃悠,他没了胃口,搁下碗抽了张纸巾擦嘴擦手,丢开到一边道:“傅氏正是多事之秋,现在乱糟糟的,哪里抽的出时间。”

俞苍苍看了他暗沉的脸色一眼,识趣的垂着眼皮喝汤吃饭,一时间,只有碗筷磕碰发出的轻微声响。过了会儿,她抬起眼皮看向傅正南道:“不过是几篇文章而已,傅氏只要大量洗稿就可以了,至于这么严重吗?”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懂什么。”

做情报工作她是一流的,但是董事会那些人可是逮着了好时候。傅正南一双眼睛闪着寒光,商场征战多年,他可是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俞苍苍被男人小瞧了也不气恼,唇角一弯说道:“我要知道那些做什么。我现在的兴趣爱好就是做做蛋糕卖卖咖啡,高兴了就煲一煲汤犒劳自己。你要运气好,还能分到我一杯羹。”

傅正南斜眼瞧她,哼笑了一声,俞苍苍对他眨眼睛,他又哼笑了一声,看她乖顺讨巧的模样,心里压着的那口浊气终于顺了。

他招手:“过来。”

俞苍苍站起来,坐在他的腿上,傅正南掐她的脸颊道:“你个东西,我还得看你脸色才能喝一口汤了……”

……

又七八个小时过去,北城已是凌晨,天空泛起了青色。

这一晚,尽管有俞苍苍周到的伺候,然而傅正南并没有睡的很踏实,早早的醒了过来。他看了眼窝在他胸口的女人,抚了抚她的头发,俞苍苍觉得痒,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他一眼,模模糊糊的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啊……”

“嗯,睡不着了。”傅正南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圆润的肩膀,敛眉想着什么。

上一次卓雅夫人发出道歉公告,就有人会觉得他们要离婚,而这一次,随着那些文章的披露,所有人都觉得卓雅夫人德行不端,傅氏夫人这个位置她不配了的时候,俞苍苍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要知道,这是她开口最好的时候。

他开口道:“苍苍,你不说点什么?”

俞苍苍的安睡被打扰,拍开了他的手,翻了个身含糊道:“说什么呀,累死了,别打搅我睡觉……”

傅正南看她一眼,掀开被子起床。洗漱完毕后,他便离开了公寓。这时候,俞苍苍坐起身,转头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底一片清明。

要她说什么?

这个时候开口,让他们离婚,让她上位吗?落井下石她不是做不出来,只是……她知道她的位置,她的身后什么都没有,坐上了位置,也只是成为另一个众矢之的。

傅正南如果此时跟卓雅夫人离婚,是自保的一条好策略,但同时也担负了背信弃义,抛弃结发妻子的骂名,而她这时上位,算来算去也没什么好的,反而还多个嫌疑。

傅正南回到傅家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亮起来,而此时又距离上班时间尚远。他也不知为何此时会想到回家,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人们口中的傅先生,家庭美满,事业风顺。

但表象之下,是这个冷漠的家。他需要维持那个表象,不能够传出不利传闻,于是每日天不亮回到这宅子。

老宅几个佣人跟着卓雅夫人去了比利时,这边还留下几个,在管家的管理下恪尽职守的各司其职,见到一大早回来的傅正南愣了愣,恭敬的打招呼:“大傅先生。”

傅正南嗯了一声,板着张没有表情的脸走入里面屋子。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让人觉得非常时期,身后那些佣人相互交换了下视线私语道:“怎么大傅先生也回来了?”

屋内,傅正南刚跨入大门,突然脚步一顿,转眸看向餐厅方向。

那里,傅寒川正坐着,在那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老宅夏姐负责做餐,她人不在,傅寒川又忽然回来,管家老何急匆匆的吩咐人去买了杏花楼的早茶点心回来。

傅正南看着他微微的皱了下眉,开口道:“你不是去了比利时吗?”

他脚步一转,往餐厅的方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佣人马上上了碗筷,父子俩已经多年不曾一起用过早餐。

傅寒川正喝粥,搁下勺子道:“父亲难道不问一句母亲病情如何?”他抬起头,眼睛里布着红血丝,来回的奔波下露出了疲态。

傅正南夹了颗蟹粉包,闻言手指顿了下道:“你这是在对我不满?”

傅寒川盯着他,父子两人胶着了一瞬,傅正南收回视线道:“那边的人会随时跟我汇报她的情况。”

傅寒川垂下眼帘,继续吃起了早饭,声音冷淡道:“父亲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傅正南也是不紧不慢的吃着,说道:“怎么,我回自己的地方还需要挑时候?”

傅寒川唇角冷勾了下,看着他道:“父亲可是想起了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守着这座房子的空冷,觉得对不起她?”

“还是住在这个屋子的人突然不在了,心里有些发慌?”

傅正南的脸色沉了下来,筷子啪的一下拍在桌面上:“傅寒川!”

傅寒川瞥了眼桌子前方距离他寸许的手指,又垂下眼皮慢慢的舀着白粥喝了一口,面上浮起了一抹冷笑,他说道:“父亲可是要跟她离婚?”

多年来,这是第一次他当着他的面问起,一时满室的寂静,仿佛时空全部停止下来,两人都坐着没有一点动静,却又分外敏感的感觉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傅正南眉头一蹙,抬头看他,目光中多了分冷冽,傅寒川缓缓抬眸,对着他道:“你们若要离婚,我不会阻止。但如果是这个时候,不可以。”

他不会在她最无助最落魄的时候,让这个男人离开她。

作为人子,她的最后一份尊严,他来守。

……

傅寒川从比利时返回,在傅家老宅坐了片刻没想到傅正南也会在那个时候过去,父子俩一起享用了一顿刀光剑影的早餐。

古华路的小公园,已经有晨起的人在早锻炼。傅寒川从傅家老宅返回,驱车经过小公园的那条马路,目光略略的往旁侧看了一眼,车速放慢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早起的只有三类人,老人,小孩,坚持锻炼的年轻人。年轻人肩膀上跑步,老年人穿着宽松的唐装打太极,小孩在草坪上跌跌撞撞的奔跑,一片沐浴在晨光之中的祥和之态,让男人低到谷底的心情舒缓了些。

而在这之中,木质的长椅上坐着的女人就显得突兀了。

男人目光在那划过一瞥,车子继续往前开过,忽然,那车又往回倒了段路停了下来。

男人看着那女人的背影眉头皱了皱,打开车门走下。

皮鞋踩在草坪上软软的,沙沙作响,刚刚冒尖的嫩绿在他的鞋底下被压倒,当他的脚步抬起,那草尖儿又不屈的直起腰来,只是有些歪歪倒倒,形成一串脚印。

脚印向着女人而去,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苏湘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就看到傅寒川板着一张脸站在她的身后,苏湘此时看到他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整理了下情绪站起来道:“我听说卓雅夫人病了,所以我想让傅赢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莫非同告诉她卓雅夫人的事后,苏湘辗转了一夜,天不亮就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卓雅夫人病倒,傅氏又处在一片混乱之中,他大概没什么时间也没心情照顾到傅赢,知道他不大可能答应,但是思来想去,她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不过到了这里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去了比利时应该未回,便想着在这里等一等,傅赢上学起床的时间再去看看他,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一段时间的沉默,苏湘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想可能又碰了他的逆鳞,咬了下唇角还是打算再等等他的回答。

傅寒川木着脸看了她一眼,绕过半张长椅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板着张严肃的脸看着前面。苏湘依然直直的站着,垂下眼皮看了他一眼,很近的距离,可以看到他的风尘仆仆,下巴冒着青茬,脸上泛着微微油光,一脸的倦怠,不过腰板还是挺得很直,威严不可侵F犯的样子。

他不说话,是连拒绝都懒得开口了,苏湘便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着,她便打算离开了,这时候她的手腕突然被人一扯,苏湘猝不及防被他拉扯的坐了下来,不等她有所反应,男人忽然躺下来,身体占据了大半张长椅,长腿在另一端垂着,脑袋压在了她的腿上。

苏湘简直惊呆了,低头看着男人合上眼皮像是要准备睡上一觉,这什么跟什么啊……

苏湘推他:“你干嘛啊,起来——”

男人的身体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闷声道:“再乱动就免谈。”

苏湘收住了推开他的力气,垂下了手。不过她倒是有些意外,这么说,他肯把傅赢交给她去照顾?

傅寒川头枕着她柔软有弹性的腿,她的衣服上有着淡淡的衣物护理剂的清香味道,很好闻,他闭眼呢喃的问道:“什么牌子的?”

“嗯?”苏湘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不知道回答什么。

男人闭着眼皮没再吭声,苏湘垂眼看了看他,更近的距离,他脸上的疲惫感就更明显了。大概是连夜过去,又马上飞了回来。

春风微凉,男人动了动身体,往她身上更靠近一些,绵长沉稳的呼吸传来,唇角微微翘起露出放松之态。

苏湘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只好等着他这一觉睡醒。

周围老人依然在打着太极拳,有板有眼的,小孩在草地上跌了几次之后走路就稳当多了,不冒失了,跑步的年轻人挂着耳机,汗水已经打湿了后背衣服,太阳越挂越高,时间在这动态的风景中一点点的过去,一直到老人收拳,孩子玩累,年轻人沿着马路慢跑回家。

苏湘的腿有些发麻,实在忍不住便动了动,男人一记长长的呼吸声传来,苏湘垂头看了他一眼:“醒了就起来,我腿麻了。”

男人后腰一挺坐起身来,手指揉了下脖子,后背靠着椅背,他转头看了眼苏湘再看着前方说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放心不下我才来的?傅赢只是你的借口?”

苏湘心里想翻白眼,长吸了口气道:“你哪来的自我优越感?”凭什么放心不下他?

傅寒川似是自嘲,唇角勾了下,苏湘默了下,淡淡问道:“你不问我,是不是我干的吗?事后报复?”

那些人都觉得,她享受够了她们的道歉,挽回了形象,然后对她们开始真正的打击报复,要让她们一败涂地。

傅寒川微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那个秋千架子。此时还有个小女孩在上面荡秋千,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苏湘……”

256 他还能怎么样,只能受着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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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湘垂头揉着发麻的腿,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来,果然,就听男人低沉的嗓音道:“去年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对她说过,说要报复?”

苏湘的手指一停顿,抬头看向他,点了下头道:“对,没错,我是说过。”

但那时,卓雅夫人与她谈话,让她远离她的儿子,她不想再跟他们有所纠缠才这么说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应了自己那会儿一时的痛快。

她的目光有些凉淡,一如这带着春寒的风,看着面前的男人道:“所以你要怎么样?”

傅寒川看着她那凉凉的目光,唇角勾了下一声哂笑,转头看向了前方,重复着她那无畏的三个字:“怎么样……”

她承认的倒是痛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说好听了是无所畏惧,兵来将挡,说难听了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就这么不怕麻烦?”

苏湘一怔,随即冷笑了一声道:“我怕麻烦,那些麻烦就不会找上我了吗?”

人家说祸从口出,必当谨言慎行,而她只是一个闭门不出的哑巴,都能被当成工具送出去,她还能怎样?

日头渐升,周围渐渐的热闹了起来,马路那边不时的有车辆行驶过,而这公园角落,也传来了远处汽车的鸣笛声。

傅寒川默了几秒,转头看了看她,女人小脸正对着前方,嘴唇抿着一副倔强模样,他忽的嗤笑了下,开口道:“那好,既然是你惹出来的,你把这残局收拾了。”

苏湘一听就开始冒火了,她倏地站了起来,瞪着他道:“傅寒川,凭什么要我来收拾这残局?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寒川抬头唇角噙着笑看她,一脸嘲弄意味,眼睛里明白的写着几个字:不是不怕麻烦吗?

苏湘气恼的撇过了脑袋,磨了下牙齿。随后,她一屁股坐了下去,硬声硬气的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既然说了那些协议,就不会反悔弄出事儿来。”

傅寒川没说话,长椅寂寂,一阵风吹过,树梢拂动沙沙作响,几只栖息的鸟儿飞了起来。

后面马路上又一声汽车喇嘛刺响,傅寒川皱了皱眉,似是烦了这样的聒噪,他忽的站了起来,像是要抖落裤腿上沾着的草屑用力的跺了下脚,苏湘察觉到动静,侧头看了眼他的脚。

黑色的皮鞋铮亮,鞋头冒着一圈的光亮,裤子很有垂直感,包裹着他那双长腿,这样的腿型,大概也能去做腿模了。

苏湘顺着那双长腿抬头看向男人,不知道他要干嘛。

傅寒川低下眼来,那双狭长的眼睛扫了她一眼,说道:“去把傅赢接走吧。”

苏湘又是狠狠一愣,都有些不认识他了。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抬脚往前面马路走去,苏湘跟在他后面,抓了下耳朵,瞧着前面的那一道高大身影,总觉他古古怪怪的。

一路无话,到了别墅,傅寒川站在门口解密码锁,苏湘站在他的身后,心中有些激动。

这地方,从她回到北城以后也就来过一次,而这次,她是来接走傅赢的。

门滴滴的发出两声打开来,眼前一片光亮,傅寒川头都没回一下径直的走进去,宋妈妈正在安排傅赢吃早饭,见到傅寒川的人,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微怔了下,打招呼道:“傅先生,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是说夫人在国外晕倒了吗?

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下,往前继续走到餐厅站着,他那高大身影一挪动,在他身后,被他完全遮掩住的苏湘暴露出来,宋妈妈眼睛立即睁大了:“太太!”

苏湘对这个称呼不那么适应了,勉强的笑了下道:“宋妈。”

宋妈妈看了看傅寒川,又看了看苏湘,一时搞不明白他们两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大早的一起回来了,难道太太也去了比利时?不,这是不可能的……

正当宋妈妈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傅赢看到苏湘早饭也没心思吃了,眨了下眼睛问道:“妈妈,你怎么跟爸爸一起回来了呀?”说完,他扭头看了眼站在他后面的傅寒川。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视线落在傅赢身上,琢磨着开口道:“傅赢,从今天开始,你住到湘园那边去,好吗?”

傅赢的小嘴一张,愣愣的看她,又看了看傅寒川:“爸爸?”

宋妈妈也是不敢相信,一脸惊讶道:“小少爷住到你那边去?”她转头也看向了傅寒川。

谁都知道傅赢是傅家的小少爷,这不是一件小事,没有傅寒川的亲口确认,谁都不敢轻易的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室内的三道视线都落在了傅寒川的身上。

傅寒川的气息微沉,对着傅赢的语气不怎么好,他道:“你就先在那住几日吧。奶奶生病住院,公司事情多,我没工夫顾得上你。”

家里虽然有宋妈照顾着他吃穿,但孩子毕竟正是调皮的年纪,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没人盯着不行。在苏湘面前,这小子还能老实点儿。

昨日傅寒川去比利时走得急,只在电话里交代了傅赢一句,所以傅赢是知道卓雅夫人病了的,现在听他这么说,不由害怕的问道:“奶奶不好吗?”太爷爷也病着呢……

傅赢垂下眼皮,恹恹的垂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盘子里的太阳蛋。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没事,很快就能回来。”

苏湘看着傅赢,见他这个样子她也心疼。卓雅夫人再怎么样,但她对傅赢是上心的,孩子对她的感情也深。

傅寒川转头,对着宋妈妈道:“宋妈,你去收拾一下他的行李,够一个星期的就行。”他再看向苏湘,“一会儿吴老师会过来送他去学校,之后的事情我会交代给她。”

苏湘点了下头:“嗯,好。”

宋妈妈听了傅寒川的吩咐,立即哎哎的答应着去收拾了傅赢的行李,没一会儿功夫就很有效率的拖出了一只行李箱横在餐桌脚下。

这时候,大白猫大概是被轮子的震动声音吵醒了,从书房拐出来,喵的叫了声,翘着尾巴走到傅寒川脚边蹭了两下,对着他又嗷嗷的叫了两声,似乎在质问他昨天怎么没回来。

苏湘呐呐的瞧着那猫,当然记得这是傅寒川捡回来的猫。三年前也就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瘦巴巴的又凶狠,她可没少喂它吃的,而它现在肥肥胖胖,还很会撒娇,只是不再记得她了。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脚下的猫咪,黑色的裤腿上沾了些白色的毛,黑白分明,他踢了踢,将猫咪赶开:“去。”

猫咪又喵的叫了一嗓子,一跃跳到了那只行李箱上,坐在那里舔猫爪洗脸。

无话可说之时,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令人尴尬的这几分钟,也就这么一只猫可看,过了会儿吴老师就来了,傅赢到了上学的点,就被吴老师接走去上课,他看了看傅寒川:“爸爸,不是说去湘园吗?”

傅寒川看了眼儿子,额头青筋跳了跳,没好气的道:“我是让你放学后去,谁让你现在去的。去上课!”

他一发话,傅赢自然不敢再惹他,自己背着书包跟着吴老师走了。苏湘看着傅赢出门,过去拎起他的行李箱对着傅寒川轻声道:“那……我也走了。”

说完,她便默默的拉着那行李箱往门口走去,行李箱一动,猫咪自会从上面跳下来,蹲在傅寒川的身侧看她离开,门关上,大白猫对着傅寒川叫了一嗓子,喵……

傅寒川从门口收回目光,垂眸看着那猫,没说什么话转身进了卧室。

宋妈妈仍旧杵在餐厅,看了看未收拾的碗碟,再看看卧室的方向,又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在傅家干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天,让人无所适从了。

先生居然真的让太太把小少爷带走了?

她在这个家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小少爷,那她这些天怎么办啊?

好在宋妈妈没有太多伤感,收拾了桌上的餐具放到厨房后,又返身去到主卧,敲了敲房门道:“傅先生,你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什么?”刚才她就看他的脸色不怎么好,应该是很累了。

房门内,傅寒川扯松了脖子间的两粒纽扣,将领带摘下随手抛在床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冷声道:“不用了。”

虽然去过老宅,在那边吃了点东西,但因为跟傅正南剑拔弩张的,后来没吃多少进去,此时也没了胃口。

外头宋妈妈哦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她总觉得,这家似乎要出什么事儿,但愿不要太糟糕了。

傅寒川听着门口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扒了一把头发。房间内静悄悄的,沉静的叫人窒闷。傅寒川没坐多久,起身一颗颗的解开衬衣纽扣,等到了浴室的时候,衬衣已经脱下,露出他结实匀称的身材。

浴室内水雾缭绕,头顶的花洒水珠喷射下来,和着白色泡沫沿着皮肤肌理一起往下滑落。

男人的后背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任由水花冲刷着他的脸颊。

“对,没错,我是说过。”

“所以你要怎么样?”

女人理直气壮的脸孔在脑中浮现起来。

就算她要报复,他还能怎么样,只能受着呗。

他的唇角无奈勾了起来,将花洒关了,拿起毛巾架子上搁着的浴巾随便擦了擦,将睡袍裹在身上走了出去。

此时窗外阳光正好,投射在床铺上时,将那蓝色被子照得鲜亮。男人走到床头柜边,拿起上面的腕表看了眼,搁下,开了盏灯,再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全部拉扯上,顿时整个房间暗了下来,一丝光都不透不进来。

傅寒川走回到床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天一夜未睡,此时应该很困顿,他却睁眼看着那天花板毫无睡意了。

他长吸了口气,翻侧了身体强迫的闭上眼睛,几分钟后,那双眼睛再度睁开,除了未减的红血丝外,眼内依然清明。

见鬼了,他居然觉得这舒服的乳胶床垫还不如那硬邦邦,连腿都伸不直的公园长椅容易入眠。

傅寒川翻身坐起,拍了拍身后的枕头,将那枕头翻了个面儿再躺下去,脑子里想的还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长长的吐了口气,他再度的起身,走到外面时,宋妈妈正在打扫卫生,看到他穿着睡袍出来愣了下道:“傅先生,你不去公司吗?”

以往,就算他刚出差回来,也绝对不会多休息片刻,不是书房就去继续去公司,鲜少见到他什么都不干的。

刚才不是还说公司那边很忙?

傅寒川往厨房那边走,取了葡萄酒倒了一杯走出来,看到蹲在阳台没心没肺的磕着猫豆的大白猫时,他淡淡的瞥一眼,转头进到卧室。

男人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酒杯。他抿了一口,另一只手翻动着手机页面,视线看着上面不时滚动的信息,勾起的唇角泛起一丝冷酷笑意。

他将手机放回茶几上,一口将红酒全部喝了,搁在茶几上的手指慢慢的转动着杯子,眼底全是冷冽寒光。

他站起来,往床侧边走过去,门没关严实,大白猫漫步进来,蹲在床底下往上面看了看,尾巴慢悠悠的甩了甩。

被子隆起了长长一条,男人仰面躺着,闭着眼睛,鼻息平稳绵长。在床角的位置,一只白色的猫团在那里,耳朵偶尔的动一下,尾巴圈住了大半个身体。

傅寒川一连三天都没有去傅氏,公司有傅正南坐镇,没发生什么大乱,就是比起往常,董事会议多了起来。

这期间,也没有任何的声明传出来,苏湘的工作室也没有,也就更加坐实了那些文章所叙述的内容。只是不管是傅氏还是常氏,都没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看起来是要冷处理这件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上了热搜的新闻也渐渐冷却下来,只是公司的股价还没有回升到原来的那个点,到底是伤了声誉。

而对那些嗅觉灵敏的商界人士来说,开始听到了一些传闻,傅寒川被董事会架空了。

某家日式餐厅内,几个男女在此聚会,装修精美的包厢,男女身上的衣着打扮都昭示着不低的档次。

其中一个穿着迪奥春装的女人对着梁易辉笑说道:“易辉,你说陆薇琪回来了,真的假的,该不是骗我们的吧?”

陈晨白了她一眼,呛声道:“真的假的,一会儿薇琪来了你不就看到了。”废什么话啊傻X一个。薇琪也真是的,他们几个好友聚餐就行了,把这几个人叫来干嘛。

陆薇琪入狱,这些人马上就见风使舵,另投了其他名媛帮,来这餐厅也只是抱着看笑话的目的,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女人被呛声也不生气,往门处瞥了眼,再抬着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迪奥手表道:“时间不早了,怎么还不见人,我一会儿还有别的约会呢。”要不是想看那天鹅公主怎么落魄,她才不会来这里。

女人也只是打着看一眼就走的打算,这样她在别的名媛圈子里才有新的谈资。她刚说完,另一个穿着迪奥同系裙子的女人笑了下道:“endy,你急什么,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大家都多久没一起玩儿了。”

听起来是在打圆场,但是下一句,就知道她抱着同样看笑话的目的。女人眼睛一转,笑说道:“你们说,现在薇琪怎么样了?她的脚受伤那么严重,听说出狱后就去加拿大了,治好了吗?”

那些年的天鹅公主多引人注目啊,优雅大方,漂亮高贵,八面玲珑,人脉广阔,几乎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连国外的那些王爵子弟都是她的坐上宾,她们这些人,只能在角落看她跟别人侃侃而谈。

现在呢?

女人尤其点到了“出狱”两字,用这两个字在有意的与陆薇琪划开身份界限,轻视嘲笑之意不言而喻。

一回来就召集大家出来见面,该不是来借钱的吧?

陈晨听着就生气,张口出狱闭口脚伤,是来闹事的吧!

正当她冒火时,门外传来日语的说话声,当移门打开,身着一身浅黄碎花洋装的陆薇琪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只银色手包,她化着淡妆,眉毛浅黛,嘴唇朱红,一头卷曲的长发绾成松松的发髻,只在脸颊两侧垂下两缕碎发,面色红润,气色十分之好。

陆薇琪微微而笑,依然像过去那样优雅大方,漂亮高贵,两年多的牢狱生活按说应该让她憔悴衰老,可她好像更加漂亮了。

“谢谢董小姐关心,我的脚已经治好了。”她看了眼那个说话的女人,脱了脚下的小羊皮单鞋,日料店的服务员马上递上木屐拖鞋,陆薇琪看了眼慢慢的踩了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的脚。只见她的脚趾白皙光洁,她常年跳芭蕾,脚应该变形的,所以她以前不喜欢在人前露出她的双脚,可此时,她不止大方展示,更不介意别人盯着她的脚看。

她的脚已经矫正过来,脚踝的伤也治愈,跟正常人无异,走路也平稳,没有丝毫的跛脚迹象,众人就见她稳稳的从门口一直走到餐桌。

陆薇琪在众人的注视下安然坐下,对着众人笑着道:“好久没一起了,大家还好吗?”

一声话,众人仿佛从梦中惊醒,感觉她还是那个陆薇琪,优雅大方,是所有人的目光所在。只是她虽然看起来没怎么变过,却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气场变得强大了。

如果说,她以前是用温柔亲和包裹着她的实力跟地位,收敛了她的锋芒棱角让她变得圆滑世故,那么她现在就是去了那亲和力,将自己变得凌厉强势,透出了一股迫人的气息。

陆薇琪最后的目光落在那位董小姐身上,那女人略有些结巴,愣愣的看着她道:“好,还好……”

陆薇琪抿唇笑了笑,将那银色手包收在身侧。女人对名牌包包本就敏感,一看那手包,那位endy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吃惊道:“薇琪,你这手包,是毕大师的作品吧?”

毕大师的级别,在时尚圈属于老佛爷的级别了,很多顶尖设计师都是他的门徒,他的作品千金难求,就这款手包的价格可以买套房!

陆薇琪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只是一只手包而已,这算什么。”

随着她的手臂摆动,她裙肩上连接肩带的绿色圆环在灯光下闪着柔和光芒,那位董小姐看了看,吞了口口水道:“薇琪,你这裙子,也是毕大师的手笔吧?”

那块圆环可是玉石,毕大师首次用中国的玉石融入服装,让古典跟时尚融合在了一起,是他的新系列。

这陆薇琪不显山不露水,却是穿了两套房在身上!

陈晨看着那两个女人眼睛都快瞪得突出来了,翻了个白眼讽刺道:“看够了没呀,还吃不吃了?这些刺身可都是空运过来的,再不吃就不新鲜了。”

陆薇琪笑说道:“是啊,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还能比这些吃的还好看?”

日式料理,刺身拼盘摆的就是好看,新鲜的刺身原汁原味,沾一点酱油便可。但过了时间失去了食物本真,就没什么特色了。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另一个男的看了眼陆薇琪,不由好奇说道:“薇琪,听说你去了加拿大,这是遇到什么奇遇了?”

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天鹅公主,陆家也衰落了下去,她怎么还能保持得这般耀眼,不,比过去还要耀眼。

陆薇琪只端着茶水喝,对那些精致的日料没碰一下,她眉眼一转,看过去的视线透着凌厉:“在周公子看来,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那男人被她的目光所摄,勉强笑笑道:“薇琪你自然是我们大家心目中的公主。”

这时候,陆薇琪放下了茶杯,笑说道:“我只是养伤时无聊学着做了点投资,这都不算什么的。”

梁易辉从她出现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过一个字,却一直的关注着她的所有,此时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那拼盘,说道:“薇琪,这些日料,你以前挺喜欢吃的,怎么不动一下筷子?”

257 也不怕把你给吃了,九千

这时候,这些人也察觉过来,陆薇琪只是坐在那里喝茶说话,桌上摆着的筷子动都没动一下。

那位董小姐看了她一眼,先说道:“薇琪,你该不是在减肥吧?”仔细看起来,陆薇琪比起以前要胖了些,只是胖的不那么明显。

陆薇琪抚了下肚子,笑说道:“当然不是,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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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真是让人惆怅

陆薇琪看着对面的莫非同将手机放在桌角,微微笑了下道:“你对你的女朋友很照顾,不过一个人让她在那边,没关系吗?”

莫非同答应与她谈话,她第一时间是高兴的,可当看到他带着那个女孩一起进来时,她又一次的感觉到自己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时,那种失落的感觉,她不好说什么,但意外的是,莫非同让那个女孩单独一间,这让她看不明白了。一秒记住,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莫非同拎着精致的茶壶,打量着上面的花纹跟整个的茶壶造型,他道:“没事,她很好相处。”

陆薇琪抿了下唇角,淡笑了下,笑容中并不掩饰自己的落寞,可莫非同始终没有对她的情绪再有任何的反应。

相隔几年再见面,一时间开场都不知如何说起,陆薇琪沉默着看莫非同在那儿研究着一只普通的茶壶,于是笑问道:“这只茶壶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大的兴趣?”

莫非同抬头看了她一眼,倒了杯茶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茶壶样式别致。”

他端着茶杯送到唇边,默了下正要说什么,桌角的手机响了声,屏幕上一条信息亮起:你真的不过来吃吗?

莫非同扫了眼手机,放着没动,看向陆薇琪道:“你找我想说什么?”

另一厢,当那些日料端上来后,起先蓝理还很高兴,用手机拍了照片晒朋友圈,拿起筷子的时候她犹豫了下,一个人吃这么好,好像挺不仗义的。

她搁下筷子,试着发了条短信过去,然后将手机放在桌边上。她端坐着,眼睛盯着那漂亮的拼盘,用视线来描绘那精致的造型,不时的看了看手机,几分钟后,她的腰塌了下来,再几分钟后,她手掌托着下巴懒懒的看了眼门口口,又过了几分钟,她确定莫非同不会过来了,便拿起了筷子夹着生鱼片蘸酱,自言自语道:“不管了,我已经通知过你了。”

陆薇琪看着莫非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紧,苦笑了下说道:“莫非同,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样没有耐心。是因为我不再是你心中那个完美的陆薇琪了,是吗?”

她有案底,也不再是天鹅公主,在他心里,她的形象已经崩塌,再也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了。

莫非同微皱了下眉毛,他道:“薇琪,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

“那么现在呢?”陆薇琪打断他的话,双眸噙着笑盯着他,“我想要知道现在,在你心里,我还是不是你的朋友。”

莫非同沉了口气,乌黑的眼看向她道:“薇琪,我不想骗你。过去的那些事,我很难忘记。”

一个为爱疯魔了的女人,简直让人可怕。他看清了,就没有再想要接近的心思了。

陆薇琪垂着眼眸,手指慢慢的转动着茶杯,脸上的苦笑扩大,像是笑又像是哭。“果然……我知道了……”

莫非同拧眉瞧着她,再怎么说,陆薇琪曾经是他喜欢过的女人,见她这样,他心里也不舒服。他沉声道:“我听说你后来去了国外,为什么不重新开始呢?”

她的声名,在北城已经混不下去,又何必回到这个伤心地。国外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不好吗?

陆薇琪抬起头,笑看着他道:“重新开始?在哪里开始不是重新开始,为什么要在国外才可以?”

“北城是我的家,我不能够回来吗?”

莫非同无话可说,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陆薇琪在北城长大,全家也都在这里,若说要她别再回来也说不过去,只是再看到她,他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大概是之前被她利用过,心里就自然而然的多了防备。

他淡淡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觉得,你在这里重新开始会很困难。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

陆薇琪偏头看他,手指仍旧慢慢的转着杯子,她往隔壁包厢的方向看了眼,眸光微动。她道:“莫非同,你希望我不再回来,是怕我回来报复苏湘?”

莫非同端起茶杯喝茶,有意的避开这个问题,陆薇琪笑了笑,说道:“你的那个女朋友,看起来很单纯,她……知道吗?”

莫非同瞧着对面的女人,直问道:“那么对傅少,你放手了吗?”

“对苏湘,你恨她吗?”

蓝理一口气吃了好几块生鱼片,各种鱼的都吃了,还拍了几张自拍上传,朋友圈的人留言问她是不是中彩票了,有的问她又敲诈了谁,蓝理一一回复,等回复完了,她看了一眼桌上还生下大半的料理,叹了口气。

她往隔壁看了看,自言自语:“在说什么说说这么久啊?”难道是求复合?谁先开口,那个天仙美女吗?

蓝理眼珠子转了下,猫着腰蹲在墙边贴着偷听。日式的房子就这点好,隔音差。不过空间大了,她听不清楚,便讪讪的坐了回去,继续对着美食。

隔壁包厢,莫非同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十分艰难的忍住了,只憋着气的轻咳了几声:“薇琪,你——”

陆薇琪站着,给莫非同看了她鼓起的肚子,然后慢慢的坐了下来。她冷笑着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傅寒川,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这似乎解了莫非同的问题,莫非同道:“你能够这么想就好。”

陆薇琪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笑着,眼底波光流转,她垂下了眼皮,指尖落在茶杯慢慢的转着。沉默中,她开口道:“莫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

“怎么会。”莫非同淡笑了下,她能进出这家日料店,穿着不菲的衣服,便知她过得不错。只是如今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陆薇琪笑笑:“能听到你这么一句,挺好的。”她点点头,笑容中有着释怀,“好了,跟你聊了这么长时间,我心里挺高兴的。”

“就算我们不再是好朋友,你还愿意陪我说话,也没因为我的过去瞧不起我,这样就可以了。”

“嗯……你的女朋友等你很久了,我也该回家了,那就……再见吧。”

陆薇琪站起来,对着他点了下头,慢慢的往外走去。莫非同握着茶杯在手心把玩,脑袋往门口偏了下,外面夜色凉如水,她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他皱了皱眉毛,她特意找他聊天,就只是叙旧?

他一口喝了杯中茶水,站起身往隔壁走去。蓝理盘腿坐着,一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谈崩了?”

莫非同在她的对面坐下,看了眼满座的食材,点这么多。他捏起筷子道:“什么谈崩了。”

蓝理有些小激动,身体往前凑过去:“求复合啊,那个大美女她不肯答应?”

“……”莫非同搁下沉甸甸的乌漆筷子,无语的看着对面的女人,蓝理瞧着他,张了张嘴巴坐了回去,她真是笨死了,明知道他受了打击,怎么还能揭他伤疤。

莫非同瞪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道:“谁跟你说什么复合,你那木鱼脑子都装的什么东西。”

蓝理斜睨了他一眼,掀了掀唇角,看吧,恼羞成怒了。她吃了一块龙虾肉,挠了挠脖子,就听莫非同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以后如果见到她,离她远点儿。”

“知道啦……”蓝理拖长了声调,继续的吃着龙虾,看来被人拒绝让他很没面子,都不让人说话了。不过那种大美女,哪能随随便便的就遇上。

莫非同听她敷衍的回答,不知道她脑子里又想着什么,正要说她几句,就见她一直在挠脖子,皱了下眉毛道:“你猴子吗?”

蓝理又抓了抓道:“我这里痒。”她穿着堆领的打底衫t恤,衣领被她扒拉下来一片,露出里面一片抓红的皮肤。

莫非同瞧着不对劲,绕过桌子,扯下她的衣领仔细的看过去。蓝理还从来没有被男人扒过衣服,吓了一跳,本能的推了他一把道:“你干嘛动手动脚的。”

她摸了摸衣领,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防备。莫非同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过敏了?”

“过敏?”蓝理一怔,抓痒的手指顿住了,茫然道,“不会吧,我以前可没发觉啊,是不是这衣服布料不好。”

她吃过一次日料,这上面的食材她也都吃过,只是没有这么好罢了。

她垂头,特意的扯了下衣服拎起来看,这件t恤她不满很久了,林盛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丑到不行还非要她穿,不然就是不给他面子。

莫非同无语的伸手拽她起来:“走吧,带你去医院。”

到了医院做完检查,蓝理才知道她对大龙虾过敏,心里顿时那个郁闷啊,她的体质就不适合贵吗?

也因为她的突发事件,莫非同将见过陆薇琪的事儿抛在了脑后,隔了一天后,裴羡跟傅寒川在1988顶楼吃火锅,说起陆薇琪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不过这都是后话。

湘园的早晨,傅赢揉了揉眼睛,明明已经醒了,听着外面的动静又马上闭上了眼,装的睡得很熟的样子。

苏湘推开门,看了眼小家伙,拿着喷香的水煎包在他鼻子下面晃了晃,傅赢闻到了香味顿时憋不住了,小手一把抓住苏湘的手腕就要咬上去,苏湘眼明手快的往上一抬,笑眯眯的道:“别装睡,想吃就赶紧起床刷牙。”

傅赢眼睛睁开,乌黑的眼珠子黑白分明,水润润的像清洗过的碧空,他咕噜一下翻身坐起,抓住着苏湘的手臂硬是咬了一口水煎包,随后跳下床,光着脚丫就往洗手间跑。

苏湘看着缺了个口子的水煎包发笑,小家伙每天都要花样叫醒他。煎包内的肉汁流淌出来,苏湘一点不介意的把剩下的煎包吃了,珍珠醒的早,她跟在苏湘的后面进来,见到傅赢去洗手间就去推那边的门,推不开就拍拍:“咯咯——”

傅赢正在上厕所,马上洗手间传来仓皇叫声:“不许进来!”

一大早热热闹闹的,苏湘觉得很是满足,心里觉得满足了,就想也逗一逗儿子。她走过去,将门推开,傅赢已经站在盥洗台那边挤牙膏,撇撇嘴傲娇道:“幼稚。”

苏湘舔了下手指上的油,掀了下眉毛道:“我就是幼稚了,怎么了?也不知道是谁,每天都幼稚的装睡。”

傅赢嘴硬道:“我才没有装睡,是你来打扰我睡觉。”

珍珠的个子够不到盥洗台,踮着脚尖去看傅赢:“咯咯,没牙牙。”

傅赢来了湘园以后,掉了人生中的第一颗牙,被苏湘装在一只福袋里,抛在了屋顶上。这里有个说法,下牙掉了抛屋顶,上牙掉了埋土里,这样牙齿才能长得整齐好看。

但是因为缺了颗牙,傅赢小朋友就不怎么爱笑了,每天都绷着一张小脸,看上去严肃的很。苏湘逗他他都不笑。

苏湘把珍珠抱起来放在盥洗台上,说道:“我先下去布置早餐,你洗完脸就带着妹妹下楼来。”说完她便走了。

傅赢皱了皱小眉毛,看了眼蹲在盥洗台上玩水的小丫头,怎么又把这小屁孩交给他了。

在这里住了几天,感觉也没多大变化,她每天都好多工作,他都变成这小屁孩的保姆了,做作业的时候缠着他,做完作业了就去花园玩泥巴捉虫。

珍珠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起头来对着傅赢甜笑,露出白白的小米牙,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两颗浸润在水中的葡萄,她的小胖手掬了一捧水,往前一挥,水珠湿了他的衣服前襟,凉飕飕的。

傅赢瞪了眼睛把水龙头关了:“不许玩水!”

珍珠瞅着他严肃的脸,委屈的嘟起了嘴巴在镜子上画圈圈:“咯咯凶凶。”

傅赢瞧着小丫头毛绒绒的后脑勺,镜子里那一张圆圆粉粉的脸,心就硬不起来了。不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么,他还能怎么样。

洗漱完后,傅赢费力的把小丫头抱下来,好在他练习跆拳道,胳膊上都有小鼓包了。

傅赢换衣服,珍珠就坐在床上,被他用被子整个儿盖住,等珍珠挣扎着摆脱了被子,他已经换好了校服,再一起下楼吃早饭。

餐桌上,苏湘嗅了嗅儿子,问道:“又没擦面霜?”她站起来,去楼上走了一趟,手心涂了一块儿童面霜,在傅赢身后捧着他的脸一通揉,傅赢端着玉米汁,脸被揉得变形,珍珠就坐在那里哈哈大笑。

祁令扬走进来,看到里面其乐融融,笑说道:“每次进来都这么热闹。”

他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走到餐桌坐下,苏湘把他的早餐递给他。傅赢看了眼祁令扬,埋着脑袋喝粥。

苏湘看了眼祁令扬,耸了下肩膀,几个人吃过早饭,苏湘把一早做好的便当盒拿着送傅赢去学校。这几天都是她亲自接送孩子上下学,吴老师每天放学后过来辅导一下功课就可以。

车内,傅赢玩着电话手表,像是在发消息,苏湘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高兴?”

傅赢闭着嘴巴不吭声,苏湘又问道:“是不是烦珍珠缠着你了?”

“珍珠还小,她跟小诚他们玩习惯了,你要觉得她影响到你了,我就让她去小诚那儿玩。”

少年团都宠着珍珠,随便她捣蛋,这几天他们过来练舞,不过珍珠喜欢跟傅赢玩在一起,老腻着他。

苏湘希望傅赢跟珍珠的感情能够处的好,就让他们多在一起玩,傅赢是男孩子,她希望他在独立的同时,有责任心懂包容,去掉独生子女的娇惯。

傅赢垂着眼皮,别扭道:“不是因为她。”

苏湘默了下,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祁令扬?”

傅赢抿着小嘴,瞅了她一眼才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那个人每天早晚都会出现在湘园,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一起吃饭,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懂。

“是不是因为奶奶不喜欢你,你就不喜欢爸爸了?”

“他对你好,你是不是要跟他结婚了?”

苏湘之前断断续续的给傅赢解释过一些,傅赢都记着,生在这个环境,他自己也会分析。其实他能够理解,只是到了要真正接受的时候,他就难受了。

苏湘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走到今天,她不知自己花了多少力气,流过多少眼泪,绝望过多少次。

傅家容不下她,从傅赢生下来的那天起,她就明白的知道自己要跟他分开,一边不想离开孩子,一边又偷偷的做着准备,把孩子的衣服鞋袜都添置齐全,没有人知道她那时候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等到真正的分开了,她还要面临更多更复杂的问题。

苏湘轻轻的吸了口气,有些事情她可以说,但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楚,也不能说透的。她不能够说,他的父亲曾经多么让她绝望害怕,也不能说,傅家的那个龙潭虎穴,她不想再踏入进去。

傅赢从生下来,就已经承担了傅家继承人的重责,他享受着所有的宠爱与寄望,不会受到半分刁难,而她苏湘也不会母凭子贵。她跟傅赢即便是母子,其实所在的立场也是不同的。

苏湘道:“傅赢,大人之间的问题很复杂。妈妈现在想要的是平安简单,他对我很好。”

只这几个字,傅赢听懂了,他抬起头,明亮的眼看着她:“不是因为珍珠吗?”

苏湘抿了抿嘴唇,扯着唇笑了下,好像问题又回到了原来的答案。“我说了,大人之间的问题很复杂。等你慢慢的长大,不需要问你也能明白。”

有些事是说不清道不明,只能用眼睛看用心来感受的。

到了学校,苏湘把便当盒递给了傅赢,小家伙跟往日一样进了校门。教室内,他的小手支着脑袋看着窗外。

他观察过了,那个祁叔叔比爸爸温柔还经常笑,会做饭还会陪珍珠玩,经常买礼物回来哄人高兴,对他也不摆脸色,哪怕他当着他的面丢了他送的礼物,他也不生气。这样比较起来,爸爸真的很逊呐,真是让人惆怅……

……

傍晚的1988,傅寒川,裴羡,莫非同三个人在顶楼聚餐。

火锅是点外卖送过来的,铜炉连着食材,铺了慢慢一桌,外卖员展示了下拉面功夫才收工离开。

裴羡拎着盘子拨金钱肚下锅,瞥了眼傅寒川道:“听说了没,陆薇琪回来了,一起聚会来着。”

莫非同帮着下丸子,抿着嘴唇皱起了眉毛。

屋内热了起来,裴羡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傅寒川拎着筷子懒洋洋的涮肉片,淡漠道:“陆薇琪虽然盛名不复,但在这个圈子里,她的名气还是有的。她要召集人,自然有人去。”

裴羡弯了下唇角,看了眼毫不在乎的男人,说道:“可我还听说,她穿着毕大师的裙子,一身装备过去,今天圈子里都传开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样的大事,在名媛圈子里传的很快,不消一天的功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薇琪回来了,这样的强势归来,很不低调啊……

傅寒川收了手指,烫熟的肉片肉质蜷缩,生熟正好,他卷在生菜里,又滴了两滴芝麻花生酱,卷着吃下去。

陆薇琪入狱时,丢了代言,已经签约的巡演也作废,赔了不少的违约金,她坐了两年多牢,出去一趟不但治好了脚伤,还能盛装归来,这般高调的作风,无非就是在告诉别人,她陆薇琪就算是坐过牢,也容不得别人践踏了她。

她的性子,一直都是看似温和,实则要强的很。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尊严受到辱没。

傅寒川道:“你是好奇,她是如何在一无所有之后还能盛装归来,还是想她这么来势汹汹,有什么意图?”

裴羡斜睨他一眼,拿起啤酒与他碰了下:“看来想的都一样。”

“陆家一直苟延残喘,这两年也只是勉强在北城占了一席之地。听说,她现在在学人做投资,赚了不少,昨天跟她一起聚会的人,都想从中分一杯羹。她这分明是拉拢人的手段……”

裴羡话说到了一半,停下来看了眼莫非同:“三少,说到陆薇琪,你怎么没声音了?”他可不是这么沉默的人。

259 爸爸晚安

莫非同抓着啤酒罐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说道:“昨天我遇到她了。Ω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 ....la”

“嗯?”两人都转头看向了他,裴羡道,“这种事你居然没说?”按照他的性格,也不像是能捂在肚子里的,尤其是关于陆薇琪的。

莫非同道唔了声,嘟囔着说了一句:“过敏去医院了,就忘记了。”

傅寒川奇怪的看他:“你过敏?”他认识莫非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对什么过敏。

莫非同不自在的吃了点东西,说道:“是蓝理。”早晨蓝校长给他打电话质问,问他把他孙女怎么了,脖子脸上全是红斑,一早上他亲自去了一趟蓝家解释,然后又留在那吃午饭了,不过陪着蓝校长喝了两瓶酸奶,没再碰酒。

裴羡睨了他一眼,扯着唇角笑了下。以前的莫少,只要关于陆薇琪的事儿都放在心上,现在这么大的事,他居然给忘得一干二净,可见放得够彻底。

对于裴羡的吐槽,莫非同哼了声道:“昨天就是碰巧遇到她了。”说着他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她怀孕了。”

“……!”裴羡跟傅寒川互相看了眼,裴羡的表情很怪异,他重复了一遍道:“你说她……怀孕了?你确定?”

这怎么可能,这对所有人来说,听起来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陆薇琪的性格那么偏执,为了得到傅寒川,不惜用自己的脚做赌注,她会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

莫非同道:“我看得很清楚,除非她往肚子里塞了个枕头。”

裴羡看向了傅寒川,傅寒川瞪了他一眼:“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

裴羡一笑道:“我知道不可能是你的,就是觉得像听了个鬼故事。”他看向莫非同,“你没问那个男人是谁吗?”

莫非同耸了下肩膀道:“何必又去刺激她。”陆薇琪心里有心结,不管她有没有放下,不管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裴羡默了默,看着傅寒川道:“陆薇琪在这个时候回来,你说是巧合吗?”

现在北城的局势很微妙,傅氏又处在这样的尴尬境地,这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陆薇琪,有种让人隐隐不安的感觉。

而且,当年苏湘把陆薇琪弄进了监狱,她会放下从此就安分守己了?

傅寒川眼皮微垂,看着锅中沉浮的食材,他沉吟着道:“她若只是回来安生度日,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可她的那些资本又是怎么来的?”

陆冷泉虽然是个商人,可没教陆薇琪怎么经商,她出狱后就去了国外养伤,又带着身孕而归,这里面确实透着古怪。

裴羡道:“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还是跟苏湘说一下,防着她一点儿比较好。”

陆薇琪是不是在牢中想明白了,改造好了没有人知道。但当年她对苏湘做过的事,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人身上冒冷汗。而现在苏湘又跟卓雅夫人、常妍的新闻纠缠在一起,还是小心点为好。

这句话裴羡不说,傅寒川自己心里也有数。他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时候莫非同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傅氏去?天天在这里厮混,不想回去了?”

傅寒川身为傅氏总裁,从无缺勤的记录,却已有四天未到公司,外界传言傅正南将重掌握傅氏已经是说的有鼻子有眼。而傅寒川也确实在这里待了好几天,每日喝酒,不然就像这样吃个火锅,偶尔的出去钓个鱼,虽然一条都没钓上来过。

他这样子,在任何人看来都是颓废的很,再不见往日的霸气。

傅寒川瞥了他一眼,拎着啤酒罐喝了一口,懒洋洋的说道:“傅氏的董事们拜托我处理好了自己的私事再回去,我要没把私事处理干净了就回去,他们答应吗?”

这下,换裴羡跟莫非同对看了一眼,莫非同道:“你还真的不怕再也回不去了?”

傅寒川哼了声,勾着唇角冷笑了下,墨黑的眼睛被锅底的热气所笼罩,看不真切他到底安着什么心。

裴羡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傅少在‘捉鬼’呢。”

“嗯?”莫非同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傅寒川,看他坐在那里四平八稳的捞着锅里烫熟的鱼丸,莫非同眉眼微动了下:“傅少,你这几天接见的都是什么人呐?”

傅寒川接连来了1988四天,也每日在这里泡吧喝酒,不过他从来并不是一个人,每次都能见到不同的人在他身边出现。

裴羡递给傅寒川一个捞勺,说道:“在查这桩新闻的源头?”

苏湘跟卓雅夫人、常妍的恩怨本可以结束了,却突然被人捅破,紧接着傅寒川因为卓雅夫人受到牵连,被架空实权,这一连串的事情,看似只是一个因果联系,但往深了想,是谁爆出了这个新闻,其还目的未可知。

但不管是什么目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总能让人瞧见。而现在看来,是傅正南在这件事中得了好处。

裴羡道:“你在怀疑傅叔因对卓雅夫人不满,在借机行事?”

之前卓雅夫人用傅氏的官方账号登出了道歉公告,所有人都以为傅正南会借此机会跟卓雅夫人离婚,甩锅分家,毕竟傅正南有位地下夫人,并且对这个女人宠爱有加的事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也都以为那位地下夫人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上流社会就是这样,家里一个,外面彩旗飘扬的人多了去了,心知肚明不闹出来就是了,彩旗想要入住扶正做正宫娘娘的也多的是,找准了机会就能成功。

这些年,卓雅夫人嚣张行事,外界也以为他们离婚是早晚的事,然而并没有,卓雅夫人还是傅正南的正宫娘娘,在他人看来,也就解读成了傅正南没有背信弃义,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没有人想到,事情还会再发生转折,那些文章直接的揭开了卓雅夫人对一个哑巴的迫害,让人激愤,这样道德败坏的一个女人,要离婚的话就不再值得同情了。

有些事,当时发生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来,往往都是过了一段时间等时机发酵成熟以后,才能见到一星半点的真相,所以裴羡这么认为并不奇怪。

而傅寒川在傅氏手握大权,傅正南要跟卓雅夫人离婚没有那么容易,架空他的权力重掌傅氏是重要一环。

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傅正南,或者是那位地下夫人的手笔。但有一件事让人想不通,如果是傅正南的话,为了跟卓雅夫人离婚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惜动摇了傅氏的利益,这似乎不太符合他的处事风格,在他的眼里,傅家利益是高于一切的。但如若不造成这么重大的影响的话,他又不能把傅氏大权重新拿回,除非他能够有把握在短时间内让傅氏稳定下来。

这么看来,还是要等傅正南接下来怎么做,才能够知道什么情况了。

正当裴羡跟莫非同两个人在仔细分析的时候,傅寒川一个人默默的喝着啤酒,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也不去插嘴多一句,只看着前方微微闪动着目光。

莫非同最后总结了一句道:“不管是谁干的这件事,傅少跟傅叔的父子感情肯定是恶化了。”

这对父子一直在斗来斗去,之前为了傅家继承人的位置,后来又因为苏湘,彼此就没给过好脸色,而现在是更加加剧了。若傅正南真的跟卓雅夫人在这件事上离了婚,傅寒川可能会彻底翻脸。

莫非同看向傅寒川,又想到自家的权力争斗,不禁庆幸自己早早就脱了身,才能落得这样自在。

傅寒川将空了的啤酒罐搁在桌上,淡漠的眸子左右看了眼那二人,开口道:“都说完了?”

“你们俩既然闲的有心情对我的事分析的这么透彻,不如再帮我一个忙?”

裴羡有一点说对了,他在查那幕后之人,但同时也在做着另一件事,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

1988的大门口外,灯火明亮,可以清楚的看到傅寒川被人架着走出来,踉跄着脚步上了一辆私家车。蹲守在马路对面的人用高倍相机清楚的拍下傅寒川的照片,等那辆私家车开动了,便马上跟了上去。

乔深从后视镜看了眼后方,说道:“傅总,后面还跟着呢。”

傅寒川坐在后车座,歪坐着看那后视镜,这几天都有人在跟着他,还甚至跟着混进了1988里面,除非他在顶楼,那些人才没办法混进来。

他道:“别管那些人。让你做的事情,在进行中吗?”

乔深点了下头道:“已经开始了。”他停顿了下,又接着道,“傅总,那名宴孤的身份,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我让那个私家侦探发送到你的邮件上了。”

马路边上的路灯经过车窗玻璃的折射,映在男人的眼底明明灭灭的闪着幽光,傅寒川闻言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言它。

车子一路绝尘,到了古华路的大楼底下,乔深下车后,绕到后车座,把喝醉了的傅寒川从车内扶出来,进了大楼里面,过了会儿才见他从大楼出来,上车离开。

楼底下的人看着楼上某一层的灯光大亮着,便将相机内拍到的相片发送出去,摊开的笔记本电脑上,出现如下对话。

甲方:就只有这么多?

张探长:傅寒川一整晚在都顶楼喝酒,陪同的人只有莫非同跟裴羡二人,中间叫了火锅外卖,并无异常。

甲方:继续盯紧了。

张探长:明白的。

对话结束,另一辆车缓缓靠近,车上的人往那辆车看了眼,将车开出停车位,那辆后来的车倒车进入,一切看着毫无痕迹不惹人半分注意。

傅赢不在家,傅寒川又是早出晚归,宋妈妈除了家里打扫也没别的事可干的,便请了假回老家去了。整个傅家冷冷清清的,除了那只大白猫弄出点动静以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傅寒川站在窗帘后面,看着楼底下的那两辆车完成交接班,唇角冷勾了下,防他防的这么紧,真够可以的。

他放下窗帘,走到厨房倒了杯水走入书房,将电脑打开。大白猫揣着爪子窝在桌角,打了个哈欠便继续睡过去了。傅寒川扫了一眼,两根手指头夹着一块毛巾搭了上去,那猫儿睁开眼看了看,轻轻喵了一声舔舔他的手,接着便换个姿势躺着睡下了。

傅寒川收回手指,再看向电脑屏幕的时候,脸色便是严肃万分。他打开邮箱,打开那封加密的邮件。

宴孤,南星集团现任总裁,马来籍华人,现年三十五,毕业于剑桥,未婚……

傅寒川漠漠的看下去,这份资料,除了宴孤马来籍华人的身份以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他扶着额头接着往下看,南星集团由宴霖一手创办。而这位宴霖的发展轨迹相较于宴孤就丰富的多了。

他先是在马来西亚靠着种植橡胶发家,之后从事橡胶相关产业,继而有了后来的南星公司,再后来,宴孤加入了南星,成为父子企业。

这说法,可与他在枕园听来的不尽相同。那宴霖分明说他只是一个厨子,这跨度也太大了。不过南星自进入北城以后,所有明面上的活动都是宴孤在进行,所以才会让人觉得宴孤才是南星的一把手。

但是宴霖为何要对他这么说?难道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利用枕园给宴孤搭桥铺路?

还是,他在掩饰什么?

此外,从这份不尽详细的资料来看,这上面只提到了宴霖父子,那么宴夫人呢?若是去世了也该有个说法,却一点没有提到,但是说到了一位沈夫人,目前人还在马来西亚,看年纪也很大了。

沈夫人,宴霖的母亲?

看完了这封新的邮件,傅寒川想了想,在邮件上回复过去:为何不见宴太太的资料?

事情结束,傅寒川捏了下眉心,身体靠入座椅中,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响起来,把睡着的白猫惊醒了,那猫站起来弓背伸了个懒腰,从桌上一跃跳下,慢吞吞的踱着步子吃猫粮去了。

傅寒川接起电话,就听傅赢不满的声音道:“爸爸,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不想我吗?”

傅寒川关了电脑,一边握着手机淡淡道:“你那天过去不是很开心吗?”

苏湘来接傅赢那天,当她说明来意之后,傅赢只确认了傅寒川的意思,连犹豫拒绝一下都没有就跟着走了。

电话的另一头,傅赢窝在房间内的沙发,闻言撇撇嘴腹诽,这也记着呢,哼。

傅赢道:“爸爸,你还忙吗?你要来看我吗?”

傅寒川握着手机离开书房,回到卧室内,只说了两个字:“不会。”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冷,要他去那什么湘园,他不会踏足一步。

傅赢:“哎……”他叹了声,“爸爸,我这几天都吃她做的菜,她还给我买了很多衣服跟玩具。嗯,还有她的工作很忙,还有……”

傅寒川左手拎着手机,右手摘下左腕上的手表,听着儿子在那打行程报告似的唠叨,听他停下来了便顺着问道:“还有什么?”

小家伙抿住了嘴唇,犹豫着要不要把在车上跟苏湘的对话说一下,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傅赢道:“爸爸,我就是告诉你,我在这里还好,就是有点想我的床了。”

“嗯。”傅寒川应了一声,继续解开衬衣纽扣,然后就听傅赢说了句“爸爸晚安”。

电话挂断了,傅寒川看了眼结束了通话的手机,随手抛在了床铺上,身体往后躺下,双手枕在了脑后,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他那一刻不停运作的大脑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停了下来,一时脑中空空,却慢慢的浮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他哼笑了声,裴羡曾经有一次在喝酒的时候调侃着说,几年的空房寂寞,什么时候是个头,如今他倒是找了个女朋友开始新的生活了……

空气里传来一声叹息,男人直坐起身,零落的脚步走向浴室,明亮灯光将他那宽阔的背影照出了孤寂的味道。

……

北城的某处别墅内,一个咬着烟斗的男人一手拿着ipad,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上面滑动翻看照片,空气沉寂。

一个女人光着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走过来,光洁修长的双腿在宽大的衬衣下摆动,她看了男人一眼,径直的往窗边走过去,将窗子打开了散烟味。

夜风将她的身上的衬衣吹拂起来,露出她鼓起来的肚皮,也将她的长发吹起,她双手撑着窗,脑袋往后弯了下,卷曲的长发像是海藻似的柔柔晃动。

屋子里开着暖气,所以她这样也不觉得冷。尽管她大着肚子,这样的姿势也让人觉得风情万种,很是撩人。

然而男人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女人微沉了口气,转身走过来再沙发的扶手上坐下,皓白的手伸过去将男人的烟斗拿下来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屋子里抽烟了,不怕伤了宝宝吗?”

她摸了下肚子,嗔怨的瞪了一眼男人,男人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女人将烟斗直接丢到了垃圾桶,男人并不生气,却只摸了下她的肚子道:“我一时忘了。”说完那句后,他便又转头看向那本ipad了。

女人咬了咬嘴唇,大着胆子双手捧住了男人的脸颊,逼迫他转过头来看她,娇嗔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怀了身孕就不漂亮了?”

男人笑了起来,眼角挤出几道深深的皱纹,他拍了拍女人柔嫩的脸颊道:“怎么会,你永远都是漂亮迷人的。”

“那你怎么都不看我?”她坐在扶手上,白皙的长腿露在外面,灯光下泛着一层荧白的光。

男人笑了笑,视线落回到那本ipad上,下巴往前抬了下道:“你先看看这个。”

陆薇琪不是没有看到他在看什么,只是几张别墅照片,以她的阅历,这样的房子没什么特别的,她兴致缺缺的道:“你又想买房了?”

男人冷笑了下,看了眼女人道:“你再仔细看看,你以前跟了傅寒川那么久,没看出点别的?”

陆薇琪是个聪明人,一句话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她看向照片道:“你是说,这是傅寒川的别墅?”照片上,除了那一栋别墅外,还有几个穿着家居公司制服的人进出。

她蹙了下眉毛,又紧盯着照片看了会儿说道:“以傅寒川的地位,他名下有多处房产并不奇怪。我离开他的圈子已久,这些事情我并不清楚。”

在她还是傅寒川女朋友的时候,对他的事情她很了解,分手以后,她还能从莫非同那边得知他的一些消息,不过关于房产这些的,她已经不再清楚了。

“张探长发过来的照片。这几天,傅寒川找了家具公司往里面添置东西,看样子是要搬家。”男人转头看向陆薇琪,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他道:“傅寒川在古华路住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要搬家,而且这别墅的面积有半个球场这么大。这几天,围在他身边的人有不少是家具公司的人,帮他搜罗找最好的家具,最别致的摆件,有的还需要从国外调过来。张探长打听到说,他在布置与那个哑巴的爱巢。”

话音落下,陆薇琪的手指攥紧了,气息也不那么稳了。她抽紧了呼吸,视线也变得凶狠起来。

男人继续慢吞吞的道:“傅寒川一直没去傅氏上班,这几天不是在布置这处别墅,就是在查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事。你回来这件事,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陆薇琪冷笑了下,自嘲说道:“我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他怎么可能还会把我放在心上……”

她站起身来,漫步走到窗边,眼底热的想要流泪,心里只觉得有一股火在燃烧,只有靠着窗口的这一股冷风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身后被人抱住了,一股烟味钻入鼻息之中,后背贴着男人坚实的胸膛。男人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游移,嘴唇贴着她的脖子轻啄,身下衣料被他的手指挑开。

“不要……”陆薇琪气息不稳的拒绝,男人却充耳不闻,开始动作起来,气息不稳的道:“早就过了三个月,可以了……”

260 别只顾着谈恋爱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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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费了大心思减了她的刑期,又花了大钱治疗她的脚伤,养着她家的公司,她是他养着的一只漂亮玩具而已。

但是,就算是他养的玩具,也必须要对他这个金主忠诚!

男人一口咬在陆薇琪的后脖子,陆薇琪正刺激着,一口刺痛让她叫了一声,手指紧紧的抓住了窗边,脑袋后仰了过去,像是痛苦又像是舒服,水润的双眸讨好的看向男人。

男人捏住了她的下巴,在她的唇角亲了下,笑的邪肆:“是不是嫉妒那个哑巴?”

陆薇琪咬着唇瓣,只让自己表现的舒服,男人垂下头,在她的耳边阴测测的道:“陆薇琪,你可以嫉妒那个哑巴,但是可别生出不该有的妄想。你清高你冰清玉洁的时候,傅寒川都没看你一眼。看看你现在……”

男人摁着她的头,让她看清楚窗玻璃上映出的她的脸,邪肆的笑着道:“他更不会要你这样的女人,肮脏,贪婪,算计。是不是觉得你跟那个哑巴一样?”

“……”陆薇琪只大口的喘息着,手指却紧紧的掐住了坚硬的窗台,指甲用力到发白。

男人笑了起来:“不,你们是不一样的。你的命,没有她的好。她能让傅寒川念念不忘,但是你不能。知道为什么吗?”

陆薇琪看着窗玻璃中自己的脸,她长得比那个女人漂亮,身材比她好,比她有社会地位,是别人眼中的宠儿,为什么傅寒川却不要她,要一个哑巴?

她从来没有甘心过,为什么她会败在一个哑巴手下。他们都已经离婚了,傅寒川还对她心心念念,而她呢?

她只是拒绝了他的求婚,只为他们更好的将来,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他为什么不肯再要她,还背叛了她!帮着她一起来害她!

“为什么?”她扬起脸,瞧着窗玻璃中的自己,真的很想知道。

“是你的清高害了你,你不肯放下身段没有早点躺到他身下,你没有给他生个儿子。你要早点像现在这样浪,傅寒川会把你当宝贝的……”男人得意的笑了起来,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看,这是我的种,我的……”

他的笑落了下来,目光像是毒蛇似的看着她:“所以,你可以恨他们,狠狠的去恨他们,就是不要忘了,你的人是我的……”

陆薇琪握紧了拳头,阴沉沉的看着玻璃中照射出来的一对人影。

不是那样的,是那个哑巴趁虚而入,是那对男女,让她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她在地狱里,就不会让他们好过!

……

湘园,院子里春虫叽叽,苏湘照顾完傅赢珍珠睡觉,轻手轻脚的下楼。

客厅内,祁令扬的笔记本电脑摊开在茶几上,他手里拎着一杯香茶正在跟卓易视频聊天,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眼苏湘招手道:“过来,卓易跟卓太太要跟你打招呼呢。”

“卓易?”苏湘笑了下,快走几步下楼,到了茶几边弯下腰来,对着视频里的人摆手打招呼,“卓易,小颜,好久没见了。”

卓易夫妻也对着她打招呼:“苏湘,你也太忙了,总不见人影。”

苏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事情多。”

网络把全球连成了一个村,苏湘上新闻的事哪怕在凤城的卓易夫妻也看到了,都是认识的人就更加关注了。只是越是因为朋友关系就越不好开口问。苏湘的一句事情多包括了所有,视频里的人笑了笑,颜可颂转而一脸兴奋的道:“我听令扬说,你的护肤品又要上新了?是什么系列的?”

祁令扬见苏湘弯腰半站着,便抬手压了下她的肩膀:“坐着说,你这样不累吗?”

苏湘就势在他的旁边坐下了,祁令扬转头看着她道:“其实她就是想问,你的新系列有没有适合孕妇使用的。”

“孕妇?”苏湘微怔了下,转头看向视频里的人时一脸惊喜,高兴道:“小颜,你怀孕了!”

颜可颂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依偎在卓易的怀里,一副幸福中的小女人的模样,她伸出两根手指道:“才两个月。”

苏湘道:“这么说,年底就能看到小小颜出生了,真好啊。”

卓易依然一脸笑得痞痞的,说道:“记得到时候准备好红包,厚一点。”

苏湘道:“那是当然。”

这时,颜可颂看了祁令扬跟苏湘一眼,说道:“我们俩孩子都快生了,你们什么时候摆酒啊?可别我办满月酒的时候撞在一起了。”

苏湘抿了抿嘴唇,扯着唇角笑了下换了话题道:“我这边有新开发的水润系列,无防腐剂无刺激,纯植物配置的,应该适合你。凤城那边的门店,你问一下那边的店长,我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那边颜可颂听说苏湘的门店内就有,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猛点头:“好呀好呀,明天我就去拿。还有还有,珍珠以前穿的婴儿服还留着么?我听老人说,小孩子穿旧衣服比较不刺皮肤。”

颜可颂本身就是服装设计师,却在这里为了小宝宝问要拿旧衣服也是拼了。她才不要炫娃,只要她的宝贝穿的舒服。

苏湘道:“在呢,不过留在凤城那边了,回头我让管家拿给你就行了。”

这边两个女人聊开了,卓易可不像自己妻子那么没心没肺的,苏湘有意转移话题,他瞄了眼苏湘,看向祁令扬眼神示意:什么情况?

祁令扬苦笑了下,耸了下肩膀,又过了会儿,视频电话才算结束。

屏幕暗下来,苏湘轻吁了口气,算一下日子,她回到北城都已经有半年了。

祁令扬捏捏她的手指,苏湘转头看向他,祁令扬道:“可颂她心直口快。”

苏湘嗯了声:“我没介意。”

祁令扬看着她:“说真的,我真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一天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的目光灼灼,苏湘可以感受到他手指灼热的温度,不着痕迹的想将手抽回,祁令扬却不想松开她,改而与她的手指交握了起来,盯着她的无名指摩挲了下道:“那枚戒指放哪儿了?”

“嗯?”苏湘有些走神,微怔了下反应过来,“收在抽屉里。”

祁令扬轻吐了口气,目光瞧着她光洁的手指微微的扯着唇角笑:“好希望你能够快点成为我的妻子……”

他抬起眼看着苏湘,不加掩饰的目光直视进她的眼睛,像是一张密密的网将她笼罩住,空气安静了下来。苏湘对视着他,眼睛微微的晃动。

屋外突然响了一声特别长的虫子叫打断了这凝视,苏湘回过神来,收起手站起来道:“饿不饿,要不要弄点吃的?”

……

厨房内,苏湘舒了口气,心跳平静下来后,反而感觉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她也不知道为何对着祁令扬那满是期待的眼睛会觉得想要逃避,那种逃避并不是她想要压制就能压得下来的,好像那是一种难以控制的本能反应。

可能,在经过那两次非自愿的上C床后,给她留下了太深的阴影,已经在潜意识的排斥那种亲密接触了吧。

这样的她,还适合结婚吗?也许……

苏湘垂着头,拿着几根青菜在水龙头下洗了很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几根青菜已经被她洗烂了。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湘马上将那烂菜叶丢到了垃圾桶,祁令扬看了眼问道:“怎么了?”

苏湘忽闪了下眼睛道:“存放太久,不新鲜了。”她另外拿了两颗西红柿,“还是做西红柿鸡蛋面吧。”

她背着祁令扬继续洗西红柿,祁令扬走过去,将她手上的活儿接了过来:“我来吧。”

苏湘看了他一眼,去拿了鸡蛋敲在碗内打鸡蛋,一时一个切,一个打蛋,嘟嘟嗒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温馨而默契。但是彼此又知道,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样东西,她迈不过来,他走不过去。

祁令扬炒了西红柿鸡蛋做菜码,苏湘烧水煮面,在流理台上放了两只空碗放调味料。

持续的沉默让人觉得尴尬了起来,苏湘轻咳了一声道:“对了,怎么还留着苏润。”

苏润已经不在祁家老宅,又被转移到了一个地方。上次他说,留着苏润要去试探一下宴孤,试探完了,那还留着他做什么。

祁令扬将翻炒得嫩黄鸡蛋出锅,倒下切成一块块的西红柿,嗤的一声冒出一股淡淡白烟,他翻炒了几下,看着油锅慢慢将西红柿烧软逼出红色汁液。

他将鸡蛋倒下去一起翻炒,垂着眼眸道:“苏润对你抱有很深的恨意,我担心他会出去惹事。在你的事情没有彻底弄明白以前,我不打算放了他。”

苏湘微蹙了下眉:“可是,如果弄不清楚的话,你也不能一直关着他。苏丽怡回来的话,一定会问起他的。”

祁令扬抬眸看了前方一眼,目光微冷,那一瞬后,他垂下眼:“可以了,你的面熟了吗?”

苏湘看了眼锅里翻滚的面条,拎起来一根尝了尝,点头说:“嗯,正好,起锅吧。”

面条分别装在两只大碗内,祁令扬将西红柿鸡蛋放上去,再撒上一撮碧绿葱花,有点深夜食堂的味道。

他将面碗搁在托盘:“你先出去。”

苏湘洗了手,先走到餐厅,祁令扬将碗端出来,两人坐下吃东西时,楼梯上传来一声模糊的声音:“妈妈,你们在干什么?”

傅赢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困顿模样,小手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往下走。

苏湘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要吃东西吗?有面条。”

傅赢走过来,闻着香味摸了摸肚子点头:“我也饿了。”

“那你吃我的。”苏湘让他坐着,把面碗整个儿放到他面前,祁令扬站起来去了厨房一趟,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副碗筷,他往里面分了一半出来放在苏湘的面前。

傅赢余光看着,跟着往前推了推自己的面碗,也往苏湘碗里堆了一半,然后看了眼祁令扬又埋头吃了起来。

苏湘看着面前一下子满了起来的面条,左右看了看,只得默默的吃了下去。

……

门口,祁令扬站在车边,手指搭在车门上,苏湘抱歉的看他道:“傅赢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却也是个敏感又别扭的孩子。

这几天,傅赢都是看着祁令扬离开湘园了才去睡觉,今晚祁令扬有意留晚一点跟她谈点事情,她以为他已经适应了才肯去睡觉,刚才她不是看不出来,这孩子装着刚睡醒的样子。连她都看出来了,祁令扬那么细心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

“我知道。他能住过来,我其实挺高兴。”祁令扬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苏湘抬头疑惑的看他,祁令扬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干嘛这样看我?你觉得我应该生气?”

苏湘鼻子上羽毛拂过似的感觉,痒痒的,脑袋往后缩时,听祁令扬说道:“我不喜欢傅寒川,但他也是你的儿子。而且……”

他顿了下,微扯了下唇角微笑,目光温柔:“你肯让我跟他有机会相处,我真的挺高兴的。”

爱一个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如果是她的话,他愿意。

在之前,他跟傅赢并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看似是这样,却让人觉得她在潜意识的回避他跟傅赢这样的相处。她并不希望傅赢看到他们这样的关系。

苏湘的眉毛微蹙了下,开口道:“我——”

祁令扬的嘴唇忽然落下来,打断了她的发言,苏湘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下脑袋避开,往后看了眼慌张道:“傅赢还在屋子里呢。”

祁令扬的眼眸露出微微失望的神情,那孩子就算在,但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怎会看到。而且就算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也在接受不是吗?

他轻叹了声气往后站了一步,弯弯嘴角道:“好了,进去吧,晚上风挺大,别着凉了。”

苏湘被他握着肩膀转过身体,往前轻轻的推了下,苏湘心中叹了口气,回头对他道:“你路上也小心。”

祁令扬摆了下手,转过身体钻进车内,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

苏湘迈入大门后,祁令扬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快看不见时,那车声又停了下来。他拿起烟盒点燃了一根香烟,静静在这黑暗中停留了一根烟燃烧结束的时间。

他微微的眯着眼,看着那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他跟她的关系,就好像这根烟,慢慢的燃着,却从来没有热烈过。

她愿意让他有了跟傅赢相处的时间,让他出现在傅赢的眼前,是承认了他的存在,但他也清楚的感觉到,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她跟他独处的时间少了很多很多,几乎每天都只是一起吃顿饭的时候,连私下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换个角度想,这是不是她在避开他?

烟尾燃烧到了最后,烟蒂发出一股微微的焦糊味道,祁令扬摁着烟头露出苦笑,透过前方那一片车窗看着天空那狭小的一方天空。

他一向自诩自己眼光精准,看什么东西都能看的清楚明白,可现在却感觉自己的判断在退化,在这场爱情博弈中,他患得患失,模棱两可,左右互搏,他已经看不清了……

苏湘慢慢的走在小道上,穿过小路两侧围起来的圆弧拱形顶。这是祁令扬这两天刚吩咐园艺师种下的蔷薇花拱廊,等过两年,蔷薇攀爬满这花架,鲜花盛开的时候,一路繁花相迎,这儿将会是整个院子最美的部分。

但此时,苏湘的心思并不是畅想着两年后,而是在继续着刚刚被祁令扬打断的话。

以前傅赢只有与她短暂的相处时间,她才让祁令扬暂且避开孩子,免得傅赢难受发脾气,这也让她对祁令扬对珍珠有愧疚。这几天傅赢长住,她不能够再让祁令扬避开这么多天,这对他不公平,对珍珠也不公平。

苏湘长叹了口气,想别的再组家庭是不是也与她一样充满了矛盾纠结。

进屋子时,傅赢已经不在楼下,上楼睡去了。苏湘拾着楼梯台阶上去,打开儿童房门往内看了看,傅赢睡在床上,手指摁在开关上,苏湘道:“刷牙了吗?”

傅赢点点头:“我已经刷完了。”

“嗯,那好,睡吧。”

吧嗒一声轻轻的声响,灯光熄灭,苏湘就着走廊的光看到傅赢乖乖的钻进了被窝,便带上了房门往自己卧室走去。

洗完澡出来,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苏湘拿了手机走回到浴室,一边拿着吹风机吹头发,一边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短信:傅赢在那边住的还习惯?

苏湘在键盘上一根手指点动:挺好的。

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在浴室有着声音放大的效果,苏湘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机接了起来,往儿童房的方向看了眼:“有什么要说的,你不能发消息吗?”

傅寒川听着电话那端嗡嗡的声音,问道:“你在吹头发?”

“嗯。”苏湘开了免提。

傅寒川半坐在床头听着那边的嗡嗡声,想起以前那些日子,她给他擦头发的时候,时常擦着擦着两人就滚到一块儿去了。一想到此,他的喉头翻滚了下,然后声音沉闷的道:“懒得手指打字。”

就那么一小块屏幕,手指打着累不说,还费眼睛,电话方便,虽然她那声音不好听。

苏湘:“……”

傅寒川说起道:“陆薇琪回来了,你听说了吗?”

苏湘的手停了下来,双眼愣愣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半干半湿的头发凌乱的覆在脑袋上。

陆薇琪……她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女人,简直是她人生中的一大噩梦。

陆薇琪判刑入狱,之后她又经历了那一系列的事,哪有多余的心思再把这个人记着,更无暇去关注她的一星半点,此时再听到这个名字,就像是从记忆的垃圾堆翻出了一个让她恶心东西,整个人本能的起了防备反应。

她道:“你是想说,她会来报复我吗?”按照那个女人的心狠程度,这是很有可能的。

傅寒川默了下道:“你能这么想就好,这段时间多留个心眼。”他顿了下,“别只顾着谈恋爱昏了头。”

苏湘刚才还在心烦陆薇琪这个人,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只觉自己一半冷静的脑子瞬间点了把火,对着手机怒道:“只要你不再给我招灾惹祸,我就用不着担惊受怕!”

说完,她直接摁断了电话,不想再跟他废话一个字。

她半生风雨,皆是因他而起,他倒是提醒了她,千万不要昏头!

苏湘将手机反面扣下,不想再看,哪怕他再发过来一个字。头发已经吹得蓬松,她将吹风机关了,又往脸上抹了些护肤品,走出浴室的时候,就看到傅赢抱着个枕头坐在她的床铺中央。

小家伙本就长得极为漂亮,又穿着一套萌萌的睡衣,小脚丫子白白嫩嫩,如果那枕头换成一根金镶玉如意,衣服换成莲花装,倒是像观音座下的金童。

苏湘走过去在床侧坐下道:“怎么了,你不是睡了吗?”

傅赢丢开床头一个大枕头,把自己的放了上去,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闭着眼睛直挺挺的躺着说道:“我想跟你一起睡。”

苏湘看他微微翕动的睫毛,小家伙还害羞紧张。她笑了笑,掀了另一头的被子躺进去,捉着他的小手:“好。”

灯熄灭,傅赢咕噜一下翻身侧着向她,嗡声嗡气的道:“妈妈,连良哭了。”

“嗯?”苏湘侧过身体,两人面对面的侧睡着,她道,“连良为什么要哭?”

傅赢嗫喏着嘴唇,小手一下一下的揪着枕头套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她哭着跟我说,‘如果那个人不要你,把你丢了的话,就一定不会回去,也永远不会原谅’。”

苏湘皱了皱眉,连良是个很善良很懂事的小姑娘,怎么突然会说这么激烈的话?

“她跟你说什么了?”

傅赢摇了摇头:“她没有说什么,就是哭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哭了。”

“她可能遇到什么事儿了,心情不好。等她冷静几天,你去找她玩好吗?”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湘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指上下搓他的后背:“你要睡了吗?”

261 下次再与你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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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赢最喜欢这样的哄睡方式,一会儿就开始迷迷瞪瞪起来,但还模模糊糊的道:“妈妈,他对你挺好的。”

苏湘的手指停了下来:“嗯?”

“他挺好的,但是爸爸他会好的……”

小家伙往她怀里缩了缩,睡过去了,苏湘一怔,垂眸看了眼孩子。暗暗的光线下,傅赢稚嫩的小脸泛着一层柔柔的白光,长睫毛覆在眼皮下,小鼻子呼着热气喷拂在她的脖颈,凌乱的头发扎在她的手臂上,痒痒的。

这样的姿势,让苏湘想到傅赢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一点点大,话都不会说,却喜欢每天都缠着她睡,见不到她就会啊啊的找人。后来,还是在断奶的时候,被傅寒川强硬的隔离睡了儿童房。

那时候,这孩子大概也就枕头那么大吧,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其实,傅寒川一个人把他养到这么大也不容易。

苏湘拂开儿子额头的头发,仔细的看了看他,手指轻轻的在他的眉毛上刮了刮,心中像是被触碰到了某个地方,过了很久都没睡着……

翌日,苏湘把傅赢送进学校,正要上车的时候,滴的一声车笛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抬头一看,傅寒川坐在他的轿车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苏湘皱了皱眉,关上车门走了过去。

车窗降了下来,里面的男人转头看了过来,他的手指上夹着一根烟,难得的没有穿他习惯的西服套装,白衬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开襟针织衫,显得不那么严肃,多了些休闲。

苏湘见他这样的装束也觉有些诧异,她一度以为他只会穿西服。

两人隔着一扇车窗说话,苏湘往校门口的方向看了眼道:“你来看傅赢,刚才怎么不叫他?”

嗒的一声,车门锁松开的声音,自动的弹开一条门缝,苏湘看了眼,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傅寒川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夹在指间的香烟升腾着一缕弯弯曲曲的烟雾,他吸了一口就摁在车头的烟灰缸,开口道:“不需要。”

他转头看向她:“跟我去个地方。”

苏湘瞥了他一眼,防备的看他道:“去哪儿?”

傅寒川已经启动了油门,车子往前开了出去,他开口道:“陪我去买车。”

苏湘无语的看他,她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说,才上了他的车,他却说要去买车?昨天才想离他远点,今天就一个不小心跳了他的坑。

傅寒川喜欢车她是知道的,傅家的地下车库全是他的藏品,不过他有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跟她没关系,她不懂车对车也不感兴趣,干嘛还拉着她去买车?

过了会儿,车子在车展前停下,苏湘愣愣的看着前方,透过全落地窗的墙面,里面一辆辆车停放着,看着那些豪车漂亮的造型,闪亮的油光,一时还觉得很是酷炫。

不过,他这么闲吗?居然跑来看车展。

傅寒川已经卸了安全带,推开车门道:“下来吧。”他关上车门,苏湘只好跟着下车走了进去。

走到内里就更觉得热闹了。一辆辆车前站着穿着凉快的车模,长腿高腰,有冷艳的,也有娇俏的,从眼神到肢体都写着两个字:上吧。

相机的声音不时响起,有的来自于摄影师,而有的来自于前来参观的男士,眼睛里都放出绿光了。

见到这一幕,苏湘心中有些感慨,难怪那么多的男人,把车跟女人作为人生巅峰的重要指标。

苏湘转头看了眼傅寒川,他一脸淡然的瞧着前面的一辆跑车,似乎在研究这车什么性能。苏湘碰了碰他的胳膊,傅寒川被打断转头看了过来,苏湘往前抬了下下巴道:“你怎么不拍几张。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不用等车展结束,这个美女就跟着你走了。”

傅寒川上下扫了她一眼,冷笑了声道:“她们的身材确实要比你的好。”

话是那么说,却拉着她的手腕往前走,来到下一辆跑车前。苏湘跟着绕车一圈,开口说道:“傅寒川,你昨天说陆薇琪回来了,她来找你了吗?”

傅寒川半弯着腰,视线落在车子的后视镜上,看起来像是在研究车,目光却从镜子中看着后面一个方位。他直起腰往后看了眼苏湘道:“怎么,怕了?”

苏湘冷声道:“当然怕。”

傅寒川默了默,招来售车员,订了这辆迈巴赫的新车款,苏湘看他下单的指令,心想果然是有钱,上千万的车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撇撇嘴,扭头看向别处,傅寒川订完车,走过来道:“看中哪辆?”

苏湘道:“不需要,我可以自己买。”她微眯了下眼睛,总觉得傅寒川有些不对劲,她问道,“你不用去公司的吗?”

傅寒川是工作狂,就算下班了也要工作到半夜,他能这么清闲的来看车?记忆中,那三年里他也没有买车,车库的那些车都是他以前买的。

三楼是服务区,贵宾在这里可以受到极优质的服务,傅寒川拉着苏湘的手腕踩上后现代主义设计的楼梯,但是楼梯的台阶设计的有些高,苏湘踩着高跟鞋走得费劲,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心中暗骂道:到底是谁设计的楼梯,就只考虑那些长腿美女,万一前来买车的金主是个矮胖墩呢?

她索性挣了挣手腕打算自己走,傅寒川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看她拎起了裙角小心的走上来,他觉得有趣唇角勾起道:“小短腿。”

苏湘抬头,双眼冒着火星子,挣出了手腕就转身要往回走,傅寒川手臂往前一伸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忍着笑道:“不嘲笑你了,我慢点走。”

苏湘手臂一划,摆脱了他的大手,自己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走,脚步还走得特快,一会儿就上了二楼。

傅寒川薄唇弯了下摇了下头,长腿轻易的就跟了上去。

三楼的服务区,几张舒适的沙发椅搭配烤漆的桌子,布置的像咖啡室,漂亮的女服务员送上咖啡点心,甜甜的说一句“请慢用”便退下了,一点都不打搅客户的私人空间。

傅寒川往咖啡中放了糖块加奶,捏着勺慢慢搅拌,苏湘看了他一眼,他不说话,她也没什么想说的,便拿起糖块放入咖啡,这时候,她面前的咖啡杯被人拿走了,傅寒川那杯调过的咖啡换在了她的面前。

苏湘看了看他,傅寒川只是喝着那杯未加一点料的咖啡,神色淡漠的看着楼下。

苏湘顺着他的视线往楼下看了眼,看到一个男人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她道:“你已经看了这个人几回了,你认识他?”

刚才傅寒川在看镜子的时候,苏湘就注意到他在看那个人。

傅寒川收回视线道:“不认识。”

苏湘:“不认识你还看。”她想到了什么,眉毛微皱了下,“这个人在跟踪你?”

傅寒川唇角微扯了下,搁下咖啡,他道:“我这几天都没去公司,大概那些董事们太关心我,想知道这几天我都在做什么。”

苏湘的眉毛皱紧了些,声音也跟着提了上来:“什么,你没去公司上班?”他不是傅氏的总裁吗?

卓雅夫人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他不是应该忙着给她救火的吗?

她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道:“你被董事会联合围攻了?”

想也知道这是极为可能的,卓雅夫人闹出来的事不是小事,傅氏利益一旦受损,董事会就会直接发难。那,现在傅氏不是群龙无首?

傅寒川身体靠着椅背,一副慵懒放松的模样,淡淡道:“趁机放个假,不好么?”

苏湘皱紧了眉头垂着眼皮不吭声。对上位者来说,被人从那个位置上赶下来,这滋味肯定不好受。他那个人高高在上惯了,那些人这么做,不禁让他没了权,也让他颜面扫地,他能甘心?

苏湘正忖度着,傅寒川的身体突然往前倾过来,瞧着她道:“怎么,关心我?”

苏湘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傅氏,现在又是谁在当家?”

傅氏对他来说那么重要,他不可能是束手待毙的人。他现在这样,肯定暗地里又在谋划着什么呢。

傅寒川噙着笑看她:“怎么,祁令扬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苏湘蹙了下眉毛,傅寒川偏头看向窗外道:“我父亲又回来了……”

苏湘心中咯噔了一声,傅正南?

她条件反射的马上就想到了三年前,那一场继承人的争夺权,气息顿时沉了下来,面色变得难看。那么这会是又一轮的继承人争夺赛吗?

傅正南还是想让祁令扬回到傅家?

祁令扬什么都没跟她说起过,但她是知道的,祁令扬没有把卓雅夫人做过的事散播出去,那么是傅正南?

可卓雅夫人与他夫妻三十多年,他这么做,未免也太狠了。而且傅寒川怎么都是他的儿子,他没必要这么折腾来折腾去。

此外,傅正南还特意的跑过来质问过她,看他当时的盛怒不像是装的。他顶多,是趁着这个机会收回了大权。

那么,那个利用道歉公告制造事端的人,又是用意何在?

这一团乱麻,让她脑子里更加的混乱起来。从那些文章发布出去,她就清楚的表明过自己的立场,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她不背锅,也不想为此去澄清什么。但傅寒川从那个位置下来,还是让她心里难受了起来。

到底是有人利用了她要求的道歉公告做了文章,这一切的发生,不管她承不承认都已经发生了。

傅寒川一直的瞧着她,她脸上的那些细微表情一点都没错漏,苏湘缓缓抬眸道:“你觉得,这件事发生后,大傅先生利用了这个机会,削了你的权在为祁令扬铺路?”

这时候,傅寒川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苏湘看他对着手机冷笑了下,然后接听了起来。不知道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但是等他挂了电话,苏湘看到他站了起来。

傅寒川道:“要回一趟公司,下次再与你约会。车子你可以开走,付了款的。”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苏湘一脸懵然,愣愣的看他的背影,约、约会?

他把她带出来,又是看车又是故作深沉,她还以为他会说一下他准备做什么,或者透露给她一点他所知道的信息,或者逼着她为他失去的总裁之位负责,她都已经准备好跟他吵一架,他就这么走了?

楼下,傅寒川的车离开车道,苏湘看着那辆车消失在马路尽头,待她下楼时,楼梯口穿戴着迎宾绶带的售车小姐上前说道:“请问你是傅太太吗?”

苏湘往四周看了眼,看样子又是傅寒川交代的,也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那售车小姐见她不说话,也不等她点头回应,开口道:“傅先生刚才交代说,请傅太太把车开到这个地方去。”

那位售车小姐递给她一张小纸条,苏湘接过来看了眼,上面的地址是北城有名的半山别墅区。

这又是什么意思?

半个小时后,当苏湘站在一处巨大的别墅前时,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围墙的左侧上方镶嵌着一方黑瓦片,雕刻着“傅邸”两字,金漆涂描,是傅寒川的产业无疑了。

苏湘站在门口,前面一道自动感应门,门后面是一条宽阔笔直的马路通到里面,穿过偌大一片花园,里面是一栋白墙黑瓦的中式大别墅,看上去有些几年了,白墙经过雨淋日晒,透出一股古旧韵味,正好凸显了中式建筑的厚重气韵。

傅寒川名下产业众多,但苏湘之前一直住在古华路的别墅,对他那些产业一点都不清楚,所以她不知道,这是他近来买的,还是之前就存在的。

这时候,从门内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见到苏湘时一点都不意外,像是有人提前打过了招呼。那人开口道:“您是傅太太吧,我是这里的管家安平,你可以叫我老安。傅先生交代说,请您进去看看。”

苏湘的手指握紧了,心脏咚咚的跳着,过是一处宅子,房子再大,也不过三尺安睡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跳个什么劲。

管家微笑着点了下头,便转身往前带路,苏湘下意识的跟着往前走了进去,前面管家边走边说道:“傅太太,您不知道我,但是我早就听说过您。”

苏湘心里无声的苦笑,她一次次的上新闻,稍有留意的都知道。有的人还以为她借用豪门纠葛频繁炒作,是为出道,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了。而她这些日子,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任由那些人风言风语,她就等着这股风吹过去。

那位管家回头看了她一眼,似是猜着她所想,继续说道:“傅太太,我在这处别墅守了有四年多了。”

苏湘脚步一顿,看着他,四年多了?一直在这里给傅寒川看宅子?

就听那管家继续道:“傅先生在五年前买下了这处别墅,从英国管家学院聘请我到这里来,这里的装修都是我一手操办的。傅先生说,等以后小少爷长大了,那处别墅就太小不适合住人了。”

“这里环境好,空气也好,地方宽敞,适合一家子居住。”说到这里,管家又停顿了下看了眼苏湘,“这几天傅先生又添置了些家具进来,应该是要搬到这里来住了。”

苏湘抿着嘴唇默默的朝前走,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在五年前就准备了这个地方?

古华路的公寓式别墅有三百多平米,当初为了傅赢才住在那边,但他很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长长的马路,走了几分钟才到前面的屋子,苏湘却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只一步之遥就进去了。

她咬着嘴唇捏了捏手指,管家没有听到脚步声,转过询问的眼睛看过来,笑说着提醒:“傅太太?”

苏湘回过神,抬头道:“我……我不进去了。”她翻滚了下喉咙,像是逃似的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她心里都像是装了一只鹿,东蹦西撞的让她不得安宁。现在让她知道这又有什么用,太晚了……晚了……

她心中烦乱,开车都没那么用心,前面红绿灯切换时,她没注意,直接冲了过去,砰的一声,苏湘整个人往前一冲,只听耳边杂乱的声音响了起来……

……

傅寒川被一通电话传唤,回到傅氏大楼,乔深等候在楼下大厅,看到他进来便走上前,两人一起往电梯处走。

电梯内,乔深先知会道:“所有人的董事都在会议室,大傅先生也在,看起来情况不妙。”

傅寒川微闪了下目光,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没说一个字,乔深苦着脸看他一眼,他还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电梯在高层职员专用的会议厅层停下,傅寒川走出电梯,径直的往会议室走过去,几天没见到这位傅氏总裁,见到他的人一路目光相送。

这位雷厉风行的总裁,进入公司多年,总裁之位干了七年,从没有过放下公司的时候,就连离婚都来公司工作,三天两头加班晚归,身体力行的奉行着“公司是我家,我就住我家”的口号,从没见他拖沓过工作,却在这个时候连续四天未到公司!

这几天,公司内部都传疯了,都说公司又要变天。那么此番总裁回来,是要正式卸任,还是被董事局那一帮老家伙们踢出局?

会议室内,那些公司元老以及董事们也都一个个的沉着面色,傅正南坐在主位上,面色更是难看。

其中一个董事看了看手表,看向傅正南道:“老傅,我们的总裁怎么还没到,就这么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放在眼里?”

另一个董事跟着开口:“老傅,寒川以前行事霸道嚣张,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放在眼里也就算了。现在他这是几个意思?如果他不想回来了,那就卸了总裁之位,他爱干嘛就干嘛去。”

这时门推了开来,傅寒川噙着一丝冷笑环顾了会议体内一圈,笑说道:“看来,林董跟顾董很是挂念我。”

因为背后说人,那两位被点到名的董事心虚的瞟了下瘪了瘪嘴,那顾董挺了下腰,拖声拖调的道:“傅总既然到了,那就会议开始吧。”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拎开椅子坐下。

若是为了什么项目,或者公司有什么决策,每个人前面必定会放一份文件,而此时,每人面前是一杯茶。

傅寒川虽然没有坐在那个主位上,但是总裁的气场却依然不容忽视,他冷冷看一眼,开口道:“那今天这场会议是什么会,为什么没有人提前通知我?”

“咳咳……”有人手抵着嘴唇轻咳了两声,傅寒川抬眼看过去,正是那位“怨气”颇多的顾董,傅寒川淡淡道:“顾董有话要说?”

那顾董看了眼傅正南,抱着看戏的脸色道:“还是请老傅说说吧。”

傅正南拧眉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了傅寒川道:“寒川,这几天你未到公司,是在干什么?”

“是啊,傅总,卓雅夫人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几天前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会把事情处理干净了,给我们董事局一个交代。可这几天,你连人影都没见一个,傅总该不会是在外面跑,一个个的去对大众解释道歉吧?”

那人说完还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言语间不止是对傅寒川的不满,还有恶意的反讽了卓雅夫人的那个道歉公告一番。

傅寒川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着傅正南道:“几天前,我清楚记得在我的总裁办公室,诸位董事不是说对我不信任,现在大傅先生也回来坐镇了,我也好放手去做我的事,这又怎么了?”

“况且,我并没有放下我做出的承诺,正在努力挽回傅氏所失去的信誉,有什么问题?”

傅正南皱紧着眉,眼中跳着火光,他道:“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整日寻欢作乐,往你的大宅子里添东西,买车玩女人吗!”

“这就是你在为挽回公司损失所做的努力?”

傅正南怒极,声如雷霆,怒目瞪着他,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比从底下某个董事嘴里说出来要好。

那些底下的董事们带着看戏的笑,对傅正南说的那些话一点都没有吃惊的表情。

傅寒川被当面斥责,只笑了下道:“父亲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262 傅老爷子走了……

傅正南阴沉难看的面色更浓郁了些,看了眼坐在他左下手的顾董,虽未直接点名,但这一眼已经回答了问题。看ΔΔ书阁ん.『kan→shu→.la傅寒川看向那位顾董,笑着开口道:“顾董,你对我的一举一动怎么这么清楚,我都以为顾董安排了什么人在监视我了。”

他半开玩笑似的说着话,目光也含着笑,却是冷而尖锐的。那顾董的脸色立即涨红了起来,重重的咳了声后强硬的抢了主动权,他道:“我怎么可能找人监视你,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城南车展上看到了你。你要是没在场的话,又何必心虚?”

“此外,你说的会对新闻的事负责,就是整天跟个女人风花雪月吗?呵呵,我倒还不知道,还有这种负责法子,真是大开眼界了!傅寒川,你把傅氏放在什么位置了?又把我们这些董事们当成什么,小孩子一样的糊弄吗?”

“你要是不想当这个总裁了,就自己请辞了,让有能力的人来当!”

傅寒川噙着笑静静听着,等他把话都说完了,他笑道:“顾董发了好大一通牢骚。”他环顾会场一周,“各位董事心里,也是跟顾董一样的想法吗?”

顾董的那些话,有发泄自己不满的意思,但也存着煽风点火,让其他董事也一起发难的意思,当下,有的人露出了不满的表情,而有的则保持了观望的态度。

傅寒川垂下眼眸,好以整暇的捏了捏衬衣上的两粒袖扣,他忽然站了起来,面色也跟着沉冷了下来,一改先前漫不经心的模样。他道:“各位董事,自从卓雅夫人被推上风口浪尖,各方发难,指责她毫无底线,败坏道德。但是想必各位董事其实心里很清楚,夫人不是没有底线,她的底线是我。”

“既然我的母亲为了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为她料理善后是我分内应当的事,我傅寒川也绝不会怕事躲避不理。但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是个问题。夫人先前已经亲自发出了道歉公告,又做出了赔偿,只是这次危机被有心人利用,闹出大风波来。而我,也只有做出更有诚意的赎罪,方能将这难关给渡过去。”

话音落下,众位董事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寒川,你说的,跟你与那苏小姐置宅买车又有什么关联?难道你的意思,送她车、房,用这个给她补偿以平息众怒?”

苏湘是傅寒川前任太太的事众所周知,但在这个场合,这位董事还是机警的选择了避开那个敏感身份,用了“苏小姐”三个字代替。

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看了眼傅正南,随口平稳的声音道:“不知道在座各位,还记不记得七年前,我跟苏小姐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一说到这个,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各彩纷呈了起来。还不是那苏家的人下了阴招,玩了把仙人跳,硬是把两人捆在了一起。这还不要紧,那苏润利用了媒体,宣扬傅家不负责,那时候的傅氏也是饱受舆论压力。后来还是因着傅老爷子的病况,这才娶了那个哑巴进门。傅氏因为没有一个得体有力的掌门太太,虽然财雄势大,因为这个哑巴夫人,背地里也是被人嘲笑很久。

不过,这都是陈年往事了,那两人也离了婚,怎么这会儿傅寒川却主动的提起这件事来了?

其中一位董事不耐烦猜他用意,直接说道:“寒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挑明了说吧。”

这时候,傅正南脸色阴沉沉的看着傅寒川,目光中带着愠怒,已经要开口反对了。傅寒川先他一步道:“要为此事负责赎罪,最好的方式,不就是让苏小姐再回到傅家来吗?”

“我傅家显出了承担错事的勇气跟担当,那些舆论自然就平息下去了。”

“……”顿时,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似乎都被他这惊人的言语给震到了,有个董事喝茶时直接被呛到了,也不敢大声咳嗽,手帕捂着下巴看向了傅正南。

只见傅正南脸色涨的紫红,手掌直接拍在了红木桌上,大声骂道:“胡闹!你把傅氏当儿戏吗!”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还嫌傅家丢人丢的还不够多吗?

那苏湘就要跟祁令扬结婚,他却在这里说要为了卓雅夫人的言行负责再让那个女人回来?

还有,那视频流传开来,所有人都知道那女人跟祁令扬睡在了一起,他让那个女人再入傅家大门……傅正南就差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捂着胸口,就快气晕过去了。

“老傅,你先别动怒,先喝口茶冷静冷静。寒川他……”顾董转头看了眼傅寒川,眼睛里直接写着嘲弄,他幸灾乐祸的看向傅正南道,“这毕竟还是寒川想出来的解决方案。听起来,也是勉强可以帮助渡过傅氏危机的。”

“只怕这危机是过去了,就该要起新的舆论了。外界大众该怎么看我们的傅总?我们这些董事走在外头,只怕要被人问候好一段日子了。”

傅寒川微垂下眼眸,这些人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淡淡嗤笑了一声,说道:“这样的时候又不是没有。七年前都议论过来了,现在北城这么多新势力崛起,傅家出点喜事新闻,不是正好露个脸,冲一下a股?”

“还是诸位有更好的办法?”他看向那顾董,“顾董,嗯?”

他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静悄悄的,没有人赞同他的说法,那些人的脸色依然是一脸的不认同,顾董憋红着脸,又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推脱道:“这是你们傅家的事儿,怎么问到我头上来了。”

傅寒川已经打定了主意,正要一锤定音时,长桌尾,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宽松唐装的老爷子开口说道:“要我说,最好的解决方案,是大傅先生跟卓雅夫人离婚。只要跟卓雅夫人一力承担了这责任,说明与我们傅氏无关,傅氏的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这位老爷子也是傅氏的开山功臣之一,平时不怎么发表意见,也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已经处在半隐退的状态,他一开口,把别人都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祸是卓雅夫人闯出来的,可她是卓雅夫人,谁敢开口让她跟傅正南离婚?而且,这是家事演变出来的公事。只论私事吧,那卓雅夫人跟了傅正南三十多年,哪怕他们夫妻不和,也没有外人逼着来拆别人姻缘的。要说公事吧,卓雅夫人这么多年,为傅氏付出了也很多,傅氏能有今天的地位,卓家功不可没。

老爷子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傅正南,风向又变得暧昧不明起来。比起傅寒川背锅,再娶苏湘这个下下策,让傅正南跟卓雅夫人离婚才是上策,不用被人背后耻笑。

会议室内静悄悄的,都在等着傅正南发话,只要傅正南答应下来,这事就可以过去了。

傅寒川的脸色难看,他沉着气道:“唐老,我一向敬重你,但此时此刻,你当着我的面让我的父母离婚,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唐老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露出愧色,他摆了下手说道:“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老话都这么说了,我老唐说这些话,难道就真不怕天谴吗?”

“但是傅氏弄到这个地步,我更不愿意傅氏就此没落下去。傅氏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打拼出来的,这么多人在这口锅吃饭,寒川,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啊!”

“至于卓雅夫人……”他皱着白眉沉吟了下,“夫人深明大义,想必也会理解的。再者,夫人就算离婚了,我们还是会敬重她的。”

唐老一发话,紧接着就有人开口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说道:“唐老的建议,倒是让我想起了三年多前的事儿了。那时候的苏小姐还是傅太太,不是跟那天鹅公主起了一场舆论大战?那时候,苏小姐深明大义,一份离婚声明就让傅氏从这舆论漩涡中撤离了出来。我想,这个时候卓雅夫人也是可以效仿一下的。”

傅寒川盯着那个男人,眼眸微眯了下。若说唐老提出这样的意见,出发点是为了公司的话,这个人旧事重提,还多了几分看戏的幸灾乐祸。

他言语中,用风水轮流转这几个字就定了卓雅夫人的结局。

傅寒川噙着唇角冷笑了下,看向那唐老,这就是所谓的敬重?有良心的人还会敬重一下,但更多的只怕是人走茶凉吧?更何况,这人还没走呢。

他转头看向了傅正南,冷声道:“父亲的意思呢?”

在外人面前,傅寒川一直随众人也称呼他为“大傅先生”,此时,他一声父亲,是撇开了那些董事,只问家事了。

他的目光冰冷,傅正南看着他,眉毛也皱了起来,这成了一场父子二人的较量。傅寒川早就跟傅正南打过招呼,就算要离婚,也不能在这件事上离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傅正南没有开口,但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声音,眼看着又要再起硝烟,这时候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卓雅夫人突然出现在了现场。

傅寒川从比利时回来的第二天,卓雅夫人便也搭乘转机返回北城,因做过大手术,又飞了一次长途,身体虚弱的很,在古华医院又昏睡了两天。此时,她的脸色苍白,虚弱的站都站不稳,夏姐跟乔深一人一边搀扶着她走了进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支手机,她挥开乔深搀扶着的手,将手机搁在了会议桌上,发出一声沉闷响声。傅寒川看了一眼那手机,上面是通话模式,也就是说,这场会议,从头到尾她都在听着!

卓雅夫人挺了挺腰背,闭了闭眼睛稳定气息后,她凌厉的眼眸环顾了会场一周,气势丝毫不弱。

她的声音虽然低哑但是依然冷傲的道:“我同意唐老的意见,跟傅正南离婚,为此事负责到底!”

她一开口,会场的人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只要她肯答应下来,傅寒川也阻止不了。

傅寒川默默的看着那支手机,通话已经结束了,但可以看到记录,他看向傅正南,眼神冰冻刺骨。

其实他在召开这个会议的时候,就已经预先做好了安排,他等着卓雅夫人自己开口答应离婚,让自己置身事外。

傅寒川勾唇冷笑了下,冷眸抬起时,仿佛有冰水在里面流动似的,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股迫人冷意。他薄唇掀起,开口道:“想不到偌大的一家公司,遇到危机的时候居然是几次三番逼迫女人来承担责任。”

那些董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傅寒川那句话羞的脸一红,一个董事辩驳道:“寒川,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最有效率的非常之计——”

话还没说完,傅寒川就当没听到,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总裁这个位置,不要也罢。”

傅寒川离开会议室,也就意味着这场会议结束了。卓雅夫人在夏姐的搀扶下追了出去,在走廊里叫住了他,身边,那些从会议室走出来的董事们看了看这对母子,卓雅夫人道:“去办公室说吧。”

傅寒川抿着嘴唇,脸上沉着愠怒,他道:“不需要。”既然都已经闹到了台面上,还有什么可遮羞的。

卓雅夫人翻滚了一下喉咙,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她的视线落在最后走出会议室门口的傅正南身上,眼内露出了又冷又恨的神情。

她道:“我不会让你用你的后半生,来换取我这冰冷的婚姻。”

从傅正南对她的不闻不问,到打她的手机,让她听到会议室那所有的对话,她的心已经冷了。不是的,从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冷了,死了。

她怎么可能对这个男人还有希冀呢?

他们每天都在算计彼此,明争暗斗着,她牢牢的占据着卓雅夫人这个位置,也只是为了她的儿子。而现在,她可以用这个位置来换取傅寒川的稳固,她还是赢了的。

傅正南清楚的听到了卓雅夫人那怨愤的言语,脚步停了下来,夫妻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着,只是针锋相对的冷光,还有对这纠缠了几十年婚姻的无声的别离,没有半点火花。

走廊已经空了,只余下这三个人的沉默,所以当傅寒川的手机铃声响起时,显得格外的刺耳,也打断了这沉默。

傅寒川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当傅正南的目光看过来时,他将手机翻转了过来,平静说道:“我说过,就算你们要离婚,也不能够是在现在。所以,我会继续用我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他便转身朝前走了出去,卓雅夫人瞧着傅寒川渐远的背影,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叫住他:“寒川——”

傅寒川充耳不闻,继续的往前走着,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接听起了电话。

傅正南双眼沉沉的看了眼傅寒川,对着卓雅夫人道:“他这根本是借着解决问题,要去找那个女人!”

卓雅夫人转头看向他,冷哼了声道:“那也不关你的事,他至少要比你强!”

既然是要决裂,就不要再装着夫妻和睦的样子,她厌恶那个女人,可在傅正南的面前,她绝不会让他再损她的儿子半分!

傅正南碰了一鼻子灰,瞪了她一眼后就气哼哼的甩手往前走了。

卓雅夫人从医院出来,一口气撑到了现在,她好强不愿在人前示弱卖惨,尤其是在傅正南的面前。等他人一走,她的那口气便撑不住了,身体一歪险些跌下去,幸好夏姐扶住了她。

“夫人!”

卓雅夫人借着夏姐的力道,细瘦的手指紧抓着夏姐的手臂勉强站稳,在她的无名指上,那枚她戴了很多年的钻石戒指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戒指留下的圈印子。

“回……回医院去……”

……

新霞路上,苏湘晕晕乎乎的从冲撞过后的车上下来,一脸懵的看着那辆车头卡在冷藏车下面的跑车。

车还是崭新的,刚提出来就经历了车生第一撞,前面的整个车头都瘪了下去,挡风玻璃出现了密集的蜘蛛纹,苏湘下车的时候那玻璃再也承受不住一丁点动静,碎了。

冷藏车的后车门被撞开了,里面冰冻着的海鲜晃了出来,冰块跟鱼将车弄得一片杂乱,几条鱼越过碎了的挡风玻璃,滑入了车厢内。

马路上停着的车主都目睹了这一幕,爱车人士认出那辆超跑,拿着手机拍了下来。

这时候苏湘也顾不上别的,交警跟冷藏车司机正围着她,一个给她测酒精,一个问她讨要说法,苏湘脑袋都大了,配合着交警递过来的酒精测试仪对着吹气。

“我,我没喝酒,我……”

交警看了眼仪器上的酒精含量,对着苏湘道:“小姐,前面已经是红灯,就算你没有看到红灯,前面的冷藏车已经停了下来,你这也能撞上去?还是你在测试这新车性能有多好?”

嗯……车子撞得这么惨,人一点伤都没有,安全性能还算可以。

交警在记录本上写写弄弄,一边说道:“小姐,炫富可不是这么算的,去我们交警大队走一趟吧。”

苏湘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只觉头皮发麻,上千万的跑车,不知道傅寒川买下来的时候,车险买了多少……

傅寒川接到苏湘的电话以后便赶到了交警大队,那辆肇事车已经被拖到了这里,跟冷藏车并排歇在一起。因为车上装着的是海鲜,货主另外找了车过来转运,几个工人正在忙上忙下的搬运。

傅寒川从车座上拎起一条带鱼尾巴晃了下,手指一松便垂直的落了下去。他擦了擦手指,无语的看看向苏湘道:“你是马路杀手吗?”她以前就撞过一次车,没收了她的车钥匙还跟他发了很大的脾气。

苏湘满脸囧色,她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羞恼道:“还不是你吓的我?”

傅寒川抱着手臂看她:“‘苏小姐’,我怎么吓你了,让你去撞别人的车?”

还不是你让我去那别墅,又让那管家说了那些奇怪的话,搅的她心神不宁的!

苏湘一口气憋在肚子里,这时候交警大队的领导从正门口走进来,朝着傅寒川走过去道:“原来是傅先生,我道是谁呢。”

傅寒川噙着笑伸出手与那位领导交握了下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苏湘看了眼那位戴着肩章的领导,愣是把气瘪了下去。傅寒川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又是来解决问题的,总不好在人前跟他吵架。

因为撞车的时候很多人看到,未免有人打电话到交警大队来求证,傅寒川预先打了招呼,把事情压了下来。苏湘闯了祸不敢多发表意见,全程让傅寒川去处理,十几分钟后,傅寒川又跟交警大队的人握了握手,事情就算结束了。

傅寒川走出办公室大门,又给乔深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处理具体的赔偿事务,还有新闻媒体那边不允许出现任何有关苏湘的新闻。

电话结束,他偏头看了眼苏湘,这时候倒是乖巧的像是只小猫不吭声了。他的声音微扬:“走吧。”

苏湘闷闷的垂着头往前,到了交警大队门口,她的脚步停下道:“傅寒川,那栋别墅……”

傅寒川抬头看着天,伸出手来打断她道:“下雪了?”一片细小的雪沫落在他的指尖,顷刻间就化了。

闻言,苏湘也跟着抬头往天上看,就见暗沉的天空,几片雪沫飘下来,落在眼皮上凉丝丝的,真的下雪了。

已经进入了三月,但是每年入春后还会有一场倒春寒,雪一落下,感觉空气都冷了下来。

苏湘的目光随着半空中的雪花晃动,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有雪落下,说明在她看不到的高空,有一场冷热气流正在交锋,风云色变……她低头,看向了傅寒川。

手机铃声一遍遍的响着,她动了下嘴唇:“你的手机在响。”

傅寒川微蹙着眉,似乎也有着不好的预感,他按下接听键,就听电话那一端,一个沉重的嗓音道:“傅先生,傅老爷子走了……”

263 你要生存,是你的选择

电话是何管家打过来的,老爷子昏昏沉沉已经好一段时间,医生早就说过,老爷子最多还能拖半年,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一场春雪中去了……

听起来并不觉得太意外,只是知道的时候,心里是那么的沉甸甸的……

苏湘看到傅寒川慢慢的垂下手,愣愣的看着空中飞舞的雪花,脸色不怎么好的样子,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个电话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傅寒川慢慢的转头看向她,一脸茫然的道:“老爷子,去了……”

苏湘心里沉了下,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成功,傅氏的创始人,却已经退隐多年,缠绵病榻,一直住在傅家老宅的那座副楼里,常年不见客,但依然是傅家的“太上皇”。对于苏湘来说,她对他的记忆其实并不多,只有逢年过节时见个面,也只是淡淡的一两句话。

但有一件事她是深深刻在心里的,七年前正是因为老爷子的病危,想要见到傅家第四代的一句话,让她踏入了那个门,从此一入豪门深似海……

从离开傅家以后,苏湘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老爷子,以往去问候他时,还要得到老爷子的允许,但不知此时,那位威严的老爷子是否想最后见一见她,应该是见不到的了吧,人都不在了……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开口道:“我先带你去学校取车,傅赢我会带走。”

苏湘的车还停在学校门口,她点了下头:“嗯,好。”跟着上了傅寒川的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苏湘看着窗外,雪珠子越下越密,噼里啪啦的砸在车顶车窗,这一场倒春寒,那些刚开的鲜花不知又要冻死多少,病重的老人,又有多少像是傅成功一样熬不过去的……

傅寒川接走了傅赢,小家伙背着小书包上他的车时,还扭头看着苏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车门开着,苏湘过去整理了下他的校服,说道:“太爷爷去世了,这几天你要最后陪一陪他。”

傅赢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下,苏湘缩回手要关车门时,他害怕的一下抓住苏湘的手指:“妈妈……”

小家伙长这么大,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亡,但当身边的亲人离开时,他依然会恐惧。

苏湘摸了摸他的头发:“去看看太爷爷,别怕。”她转头看向前面驾驶座上的傅寒川,“我……老爷子什么时候出殡,我再去看他。”

她在傅家待了三年,也跟着叫了几年的爷爷,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恩怨,人一走就什么都带走了,缘分一场,作为小辈去送最后一程。

傅寒川点了下头:“嗯。”

苏湘关上了车门,看着车子从她面前离开。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走向自己的那一辆车。

老爷子一走,很快的新闻就出来了,傅氏的官方微博挂出了公告,头像换成了黑白色的。苏湘走入湘园,里面静悄悄的,张妈站在廊下,小心翼翼的给鸟笼换下薄的遮布,把冬天用的棉布替换上了。

阿了在横杆上叫“美女美女”,苏湘有心事没理会,张妈转头看了她一眼,打招呼道:“苏小姐。”

苏湘点了下头,径直的往里走,张妈看出她有心事,回头时对着阿了道:“今天这两个又是怎么了,两个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湘进入屋子,里面祁令扬坐在客厅,一副沉重模样。这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祁令扬很少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苏湘在他身边站定,默了默道:“是不是看到新闻了?”

祁令扬点了下头,伸手拉着苏湘坐下,身体往后靠坐着,他的面色很平静,目光直直的看着前面,声音低沉的道:“三年前,我见过他一面。”

那时候,那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精明的眼看着他。他是傅家最年长的人,也是最冷血的人。他知道他的存在,也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让他做抉择。

他从未叫过那老爷子一声爷爷,也从没把自己当成是傅家的人,也许是那一面的关系吧,听说他去世了,心情多少受到了些影响。

苏湘转头看了他一眼,老爷子怎么说也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傅正南千方百计的想要祁令扬回去,但最终到了老爷子去世,祁令扬都未归,傅正南会在这个时候再动心思,让他认祖归宗吗?

傅寒川之前说,现在傅正南重新执掌了傅氏,以那个人的心思,这是很有可能的。

苏湘默了下,问道:“祁令扬,你知道大傅先生已经重新回到傅氏了吗?”

祁令扬身在商场,商场上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知晓。卓雅夫人的丑事曝光,傅正南便架空了傅寒川,又坐上了傅氏掌舵人的位置。他点头下头转头看向苏湘:“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苏湘抿着嘴唇不知从何说起,祁令扬看她皱起的眉头,声音冷了下来,他道:“你是在担心傅寒川?”他温润的眼睛也跟着冷了下来,“傅寒川好不容易才坐上那个位置,他下来了,你觉得心疼?”

苏湘转头对着他,一脸平静的道:“祁令扬,老爷子过世,他又重掌了大权,傅家现在是他一人说了算,我在想,他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趁机让你回去,但如果你要那么说的话,我也承认,他失去那个位置与我有关。”

“但傅寒川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我比谁都清楚,你说我心疼……”她自嘲的苦笑了下,看着祁令扬继续道,“是我坚持要卓雅夫人对外道歉,有心人利用了这机会,傅氏才有了这次危机,傅寒川也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但我对于这件事,一直抱着置身事外的态度,从没有做过任何的回应。”

“这个回答,你可觉得满意?”

祁令扬看着她眼底的怒气,也知自己一时心急气恼,他沉沉的吐了口气道:“对不起,我……是我太紧张了。”

傅寒川对她穷追不舍,而他一次次的看到她与他之间过不去的距离,那些他能控制住的情绪,好像在慢慢的脱离他的掌控。

他笑了笑,眼睛里的温度回来,握住她的手指,温柔看着她道:“苏湘,我没想到你会为我这么想,想的比我还多。”

苏湘看了他一眼,将手指抽了回来:“祁令扬,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其实我很累……”

一边是傅寒川的软硬皆施,一边是祁令扬的步步紧逼,她夹在两个人中间,在这样时刻紧绷警醒的情况下,她真的很累。

而今天,她又听到了安平说的那些话,她的整颗心都乱了。可在那个时候,她还一直提醒自己,不可以忘记在傅家所受的屈辱。她也答应了祁令扬的求婚,她提醒着自己,一切都太晚太迟,也提醒着自己,路不要走错。

祁令扬看了眼空了的手,看到她疲惫下来的脸色:“苏湘……”

临近傍晚,张妈进来问晚上吃什么,看到客厅凝重的气氛便识趣的又退了出去。

苏湘深吸了口气,用力的眨了下眼换了话题道:“那你会去送他吗?”

祁令扬看着她沉默了会儿,微垂着眼眸说道:“傅老爷子在商界有威望,他的葬礼,到时候商界很多人都会去送他,祁家也会派人过去。”

苏湘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祁家现在也就祁海鹏跟他,老爷子的葬礼,祁海鹏肯定要去的,至于祁令扬,他是祁氏现任总裁,也必然要到场。他以祁家人的身份出现在那儿,如果老爷子泉下有知,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那么你呢?”祁令扬也问道。

……

傅家老宅,老爷子最后是在副楼离开的,灵堂也就设在了那里,下人们正在抓紧时间布置灵堂,白色的挽联挂在楼外的门柱上,花圈店将画圈送了过来,几个老婆子正围着一张小桌叠纸钱念经。

傅赢跟傅寒川一进老宅,老何就过来给他们戴上了白腰带。

傅赢看着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老宅,鼻子酸酸的:“爸爸,太爷爷真的走了吗?”

傅寒川的面色更沉重了些,他让老何带着傅赢先去休息,自己则走向了副楼的方向。

二楼,老爷子的遗体躺在床上,身上蒙着白布,一会儿会有人过来给老爷子清洗换上寿衣。

傅正南站在床侧,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沉默的站着。傅寒川走过去,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眼,便又转了过去。

傅寒川在他的身侧停下,傅正南缓缓开口道:“老何说,老爷子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这些天,他一直吃得很少,有时候只喝了点水,昨天晚上,他吃得多了些,还以为会有好转,却只是回光返照。”

那次父子二人在傅家老宅不欢而散以后,傅正南便住回了老宅,傅氏陷入危机,卓雅夫人在医院养病,老宅那几日一直气氛沉重。

傅寒川偏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父亲,你回来只是照顾了他几天。而我的母亲,她一个人侍奉了老爷子三十多年,你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傅正南皱起了眉:“寒川——”

傅寒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道:“我知道,你恨老爷子拆散了你跟俞可兰,可你也为了这个位置,娶了我母亲,得到了权力。你觉得你失去了你的所爱,对他心里有过怨恨吧,所以,就算你们有父子关系,却只有很少的父子情谊。”

他冷笑了下,看向傅正南道:“这一幕,我怎么觉得我们俩也很像?”

傅正南的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傅寒川!”

傅寒川轻嗤了一声,看向老爷子道:“老爷子,对不住了,在你面前说这些话。不过,当年因为你的一句话,我才娶了苏湘,有了傅赢,现在我也在这儿说一句话,我想让她回来。”

“傅寒川,你——”傅正南气得说不出话来,父子的吵架从公司带到了这里,“我就知道,你说的那些什么负责的话,全是打着幌子为着那个女人,你是要气死我吗!”

傅寒川却忽然笑了,他道:“父亲,当年你恨爷爷拆散了你跟俞可兰,你选择了我母亲,跟她结婚,失去了所爱,一直遗憾吧,不然你也不会另外找一个跟她相像的女人。”

他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傅正南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你坚持下去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你这么多年的恨,遗憾,全是假的……”

“所以,也别再打着弥补遗憾的幌子,让那个人回来。老爷子当年没有承认过,还等他死了让他承认?”

傅寒川身在傅家,作为傅正南的儿子,他比谁都要了解他。

“你给我住口!”傅正南气得脸颊肌肉颤抖,“我让你们兄弟二人争,全是为了傅家,只有更强的人,才能成为这个家族的掌舵人!”他看向傅老爷子的遗体,拳骨握了起来,因着情绪激动而凸起的眼睛晃动着,当年他也是那么过来的。

“这,就是老爷子的家训!不只是我,你也是!”

“你以为,我在利用你母亲的那件事,夺了你的权,跟她离婚,是在给祁令扬机会,让他回来吗?”

“我告诉你,我没那么想过!这一切,都是顺势而为!你怎么不想一想,在那样的情况下,全公司都不再信任不支持你,如果我不出面,傅氏,就再也没有你我二人说话的地方!”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行事太过嚣张,我行我素,你没有把董事局放在眼里,他们找到机会,就会扳倒你!”

门外,一个下人手里拿着火炭盆跟纸钱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后面老何走过来看到人在那儿杵着不动,走过来道:“怎么不进去,这东西是要给老爷子的,你耽搁什么!”

那下人吓了一跳,勉强的笑着道:“何管家,大傅先生跟傅先生都在里面。”

房间内,傅寒川跟傅正南听到走廊里的动静,皱了下眉便各自在一方沙发上坐下了。

下人迟疑的端着火炭盆跟纸钱放下了,左右看了那二人一眼,便无声的退下了。

接下来是守灵的日子,老爷子清洗过后换了寿衣,安置在大厅内的棺椁中,因为出殡那天在殡仪馆有告别仪式,大部分人会在那一天前来吊唁,而在这三天里,前来吊唁的都是从各地赶来的傅家亲朋。

就在守灵的第二日,远在加拿大的傅正康回来了,在他的身边跟着的,还有另一个极为年轻,大家也都认识的女人。

傅寒川看到陆薇琪那张脸,眉头立即拧了起来。

早前听说她回来了,还怀了身孕,这么说,她跟着的男人是傅正康?

卓雅夫人也从医院回来守灵,见到陆薇琪脸色一变,惊讶的看着她,只见陆薇琪身穿着一身黑,手指勾在傅正南的手臂上,缓缓的往前走进大厅,两人在老爷子灵前站定。

灵堂前摆放着蒲团,作为傅家子孙要磕头,傅正康跪下来,陆薇琪也跟着跪下,老何虽然看着他们古怪,但还是递了线香过来,傅正康捏着三柱线香,弯腰叩首,说道:“爸,儿子回来迟了,没能见到您最后一面。”

卓雅夫人紧盯着跟着一起磕头的陆薇琪,她那肚子起码有四五个月。

傅正康的妻子,在三年多前的一起车祸事故中亡故,当时一起在车上的,还有他们的儿子。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说过傅正康再娶,只隐约听说他有个情人。这个情人,是陆薇琪?

她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还对着老爷子叩拜,并不只是仗着傅正康,是她怀着傅家的子嗣!

陆薇琪的名气很大,即便她消失了几年,当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脸吃惊,目光不停的在那两人的身上划来划去。

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作为当事人的傅正康与陆微琪却是一脸的淡定。叩拜完,傅正康走到傅正南夫妻面前,一脸悲愤道:“父亲病危,你却一点消息都没告诉我,让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你对我防范的何至于此!”

在场的还有傅家几位老一辈的叔伯辈,人少也年纪大了,听到这话都皱起了眉摇头,看向傅正南时,也觉得他太不近人情了。

傅正南道:“父亲前一天还正常进食,我也不知道他会走得这么突然。大哥远在国外,又公事繁忙……”他扫了眼陆微琪,“而且空中飞来飞去不方便,我也是为了大哥着想。”

傅正康冷哼了一声,便带着陆薇琪走向了一边,一起站在傅家的主位上,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这一场倒春寒厉害,气温直接下降了十多度,花园里草木刚吐出的绿叶花苞便被这低温打恹了。午后的天空阴沉沉,陆薇琪吃过饭在花园散步,傅寒川从副楼那边走过来,两人在花园遇到。

确切的说,是陆薇琪见到他,主动迎了上去。傅寒川脚步一顿,眉头皱了起来,眸色淡淡的看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陆薇琪看着他,淡笑了下道:“怎么,看到我不觉得意外吗?”

傅寒川道:“你回来时便声势浩大的宴请了那么多人给你接风洗尘,目的无非是告诉别人你回来了。你觉得我又有什么好意外的?”

陆薇琪的手指轻轻的托在肚子上,她穿着黑裙,白皙的手指放在那衣服上更是衬得雪白,这个动作也更是在提醒傅寒川,她的近况。她噙着笑,笑中透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她怀着傅正康的孩子,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漠漠道:“你要生存,是你的选择。”

陆薇琪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一朵耷拉着的花,喃喃自语:“生存?呵呵……傅寒川,你怎知我不是爱上他?”

“他成熟有魅力,对我照顾有加,还千方百计的治好了我的脚,他不嫌弃我的过去,不嫌弃我坐过牢,这样的男人,我为什么不爱?”

“傅寒川,他比你强多了。”

傅寒川淡漠的瞧着她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何来问我?”

陆薇琪的眸光微转,弯唇笑了笑,即便脸上未施脂粉也是极为漂亮的。她道:“因为我想要让你知道。”

“傅寒川,你什么都能算计到,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叫我一声大伯母吧?”

傅寒川冷笑道:“你跟他还没正式结婚吧?那目前为止,我还不需要叫你一声大伯母,陆小姐,天气这么冷,如今你的身体矜贵,还是去屋内休息,家里忙丧事,顾不上照顾你,你还是自己小心。”

他对着陆薇琪点了下头,便抬脚往主楼那边走,陆薇琪咬住了唇瓣,掐紧了手指,满目恨意。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再相见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可他对她依然是不屑一顾。哪怕她变了身份,成了这个模样,他也无动于衷,对她毫无愧疚吗?

在他的眼里,她成为了傅正康的女人,就是为了生存?

是,她就是为了生存!为了可以回来报复!

曾经,她的心里只有他,一心一意的想着他。那么多人追求她,名利场上,那么多的诱惑,只要她点头,她便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可她宁愿忍着伤痛也要靠自己走到最高峰,她守着自己的身体与心,只愿与他一起。

可他呢,却对一个肮脏卑劣的女人动了心,还对她念念不忘!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她躺在别的男人身下时,那种绝望屈辱的心情,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怎么可以用那无动于衷的眼神看她?

身后响起沉重有节奏的脚步声,傅正康站在陆薇琪的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面,傅寒川的身影正好消失在了门厅内。

他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恨他,但这是在傅家,这么多人的眼睛在看着,别恨得太明显。越是恨,就越要镇定,懂了吗?”

陆薇琪转过头来,对着他平静道:“我明白的。”她抬起手,整理着傅正康的大衣领子,拍了拍上面沾着的白灰,这样的举动在别人来看是感情深厚的样子。

264 这一声大嫂,我委实叫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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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薇琪的手指最后在大衣领子边缘来回滑动,抬着波光粼粼的眼眸说道:“只是这儿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跟傅寒川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做做样子也是要的,你说是不是?”

傅正康看她乖顺的模样,那一双水莹莹的眼眸尤其勾人。他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最好是这样。”

看着这个曾经高傲的女人被他一手调J教成这般模样,作为男人,心里的征服感是特别满足的。

傅正康松开了手指,抬头看了周围一眼,表情便变得严肃起来,压低着声音道:“老爷子丧礼期间,还有好多事要做。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太靠近傅寒川,更别露出什么马脚来,可别坏了我们的计划。”

傅寒川那个人精的很,虽然他需要这个女人保持着极度的恨意,可也不希望她报复心切,让傅寒川看出些什么来,坏了他的大事。

陆薇琪被警告,唇角牵扯出一抹笑来,她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我比你还着急,当然会更加谨慎。”

她还等着成为薇琪夫人,凌驾在这傅家的任何人之上!

陆薇琪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眼中的勃勃野心倒是让傅正康觉得满意,在他身边的女人,就一定不能是那种柔柔弱弱,玩什么大爱善良的。

这天傅家的人多,院子里搭了凉棚,摆着供客人歇息的座椅。傅正康往那边坐着聊天的几个人看了眼,又对着陆薇琪道:“对了,老爷子出殡的时候,来的人会很多。你可要习惯了那些人的眼神,别玻璃心,挺着你高贵的脖子,可别低头。”

陆薇琪抿唇一笑,说道:“我在台上跳了那么多年,什么场面没经历过,这,你就更放心好了。”

她连监狱那种集满最恶人的地方都去过了,她还有什么是承受不来的?

尊严?等她登上那个位置,她才是最尊贵的人!

……

傅老爷子出殡那天,在殡仪馆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以傅家在北城的地位,前来送行的人很多,商界大鳄齐聚,一个个神情肃穆,穿着黑衣手臂上挂着黑袖套,傅正南宣读了挽词,把老爷子的生平说了一遍,众人跟着默哀三分钟,绕着遗体三圈,告别仪式就结束了。

这期间,在场的两个女人就格外受人关注了。

一个是卓雅夫人,她一直被傅家的下人搀扶着,苍白的脸孔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格外憔悴。若说亲人去世,她悲伤过度成这样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作为丈夫的傅正南却并没有表现出很关心的样子,夫妻二人冷漠的很。

另一个受人关注的便是傅正康身边的女人陆薇琪,她的关注度甚至超过了卓雅夫人。

她以前是傅寒川的女朋友,转眼间就成了傅正康的女人,看样子,以后还是要进入傅家大门的,这一转变叫人半天都没回过神来,都私心觉得,这女人兜兜转转,是离不开傅家的男人了,傅家的这对伯侄也不嫌膈应。不过这在名利圈子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听闻还有父子共通一个女人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祁令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个女人,心中也是惊讶,陆薇琪居然成了傅正康的人,不知道苏湘知道了会怎么想。当初这个女人害她不浅,不知道几年牢狱之灾,是不是改变了些,又或者变本加厉了。

祁令扬微微皱眉,陆薇琪如果想过平凡生活,就不会攀上傅正康这棵大树,来者不善的可能性更大些。正思忖着时,陆薇琪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对着他弯了下嘴唇,瞥了他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祁令扬可以感觉的到,她的眼眸内玩味意味很浓,这时祁海鹏轻碰了他一眼,低声道:“傅家看起来要变天,你别掺入那趟浑水。”

傅正康常年在国外,当年他跟傅正南的兄弟之争势同水火,傅家最近事多,傅正康这个时候回来,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祁海鹏眼眸微微一动,说道:“看样子是了。”不然陆薇琪的那眼神,不会那么的得意,目空一切。

不远处,傅正南一直打量着祁令扬的方向。他也是傅家的血脉,却以祁家人的身份前来吊唁,傅正南心里这滋味不舒服,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些。他心里像是装了一杆秤,摇摆着盘算着,垂着的手指握了起来。

傅正康瞥了他一眼,再看了看祁令扬父子,唇角微微掀起,眼底忽闪着精锐光芒。

殡仪馆外面有媒体偷拍,照片流传出去,陆薇琪参加了傅老爷子的葬礼,在网络上又起了一波热度,狗仔新闻下,微博上都讨论翻了。有人说她起起落落,手腕了得,有人在那膜拜,认她是励志偶像,都这样了还能入豪门。众说纷纭之中,殡仪馆内一切都还是庄重肃穆的气氛。

仪式结束,老爷子的骨灰盒被傅正康捧着,遗照则是傅正南捧着,他们二人走前头,傅正康一声“父亲,我们回家了”,一辆辆豪车跟着离开。按照习俗,老爷子的骨灰盒还要在家中放一放,等到了吉时才能去墓地下葬。噼啪的鞭炮声中,老爷子迎入家门,灵位跟骨灰盒都安放在了灵堂中,众宾客则是暂做休息。

休息,即是众人谈天说地的时候,众人吃吃点心喝喝茶,祁海鹏久不露面,这次人来了就被人围着在那说话,祁令扬不想在这个场合跟人叙旧,便独自找了个僻静地方单着。

傅家老宅他来过一次,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并不想再来到这个地方。

祁令扬手里拿着一杯热茶,仰头看着那处副楼的阳台位置,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三年前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这时,身后忽然冒出一道娇柔的女人嗓音来。

“那里是傅老爷子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他得病以后,就盖了那栋楼,常年住在里面,不出门也不见客,纵横了一辈子,却没想到自己最后的十年是在那里渡过的。人生无常,是不是?”

陆薇琪说完,偏头看着祁令扬,唇角微微的弯着,眼睛里又是带着那种玩味眼神。

祁令扬听出她话里有话,对着那楼喝了口茶后别过头看着她说道:“人生无常……陆小姐是想说你自己?”

陆薇琪勾唇笑了下,转眸看向人群最热闹的地方,开口说道:“我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人瞧不起我。”她自己先自嘲一笑,“一个年轻的女人,跟了一个年长自己很多的男人,能有什么好话出来?”

“不过如果我不是之前跟傅寒川有过一段的话,我跟着傅正康也没那么多闲言闲语吧。”

陆薇琪看向了祁令扬:“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祁令扬跟她对视了两秒钟,转开了目光淡淡说道:“我对别人的事没兴趣。”

陆薇琪浮唇而笑,抱起了手臂,一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臂膀,她道:“你猜我刚才在殡仪馆看到你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

祁令扬垂着眼皮喝茶,目光微动了下,他不作声,陆薇琪自己先说了下去,她噙着笑道:“我在猜,苏湘怎么没出现?”

“她以前也曾是傅家的一份子,跟老爷子有那么一段爷孙的缘分在,就算是现在,她还是傅赢的母亲,于情于理,她怎么都该出现的。”

“不过我又想着,听说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了,就这么出现在人前的话……”

陆薇琪故意停顿了下来,看了眼祁令扬后转头看向了那栋副楼,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祁令扬,不管你有没有看不起我,但你没有那个资格……”

意识到自己就要说漏了什么,她马上转而道:“如果她出现的话,傅老爷子可能会气得从那水晶棺里面跳出来。傅家起了那么多事,可都是她惹出来的。她是觉得愧疚,才没敢来的吧?”

她噙着冷笑看向祁令扬:“卓雅夫人这一手做的可真不够漂亮的,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倒是成全了你。不知道傅寒川对着你是什么心情?”

祁令扬漠漠的看着这个此时在他面前抻着天鹅颈装高傲的女人,他漠漠道:“陆小姐,我也想问一下,自己的前女友突然要变成自己的大伯母,他是什么心情。你们反正就要成为一家人,不如你连着那个问题一起去问了?”

陆薇琪手指敲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几眼,随后轻笑道:“这场葬礼可真有意思……”

因为是局中人,所以陆薇琪即便知道这些人里的暗潮涌动,也只是发发感慨,没再说太多。

她站在那兀自笑了下,笑完了转头看向祁令扬一脸严肃的道:“祁令扬,我跟你本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她现在是你的女人,你也很维护她。你知道我跟她有过节,对我此时心里也很防备吧?”

祁令扬眼皮一掀起,目光中透着几分冷意,他道:“那么你是吗?”

“你要登高处,以你的条件,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我不觉得你会因为坐过牢而小看了自己。以你的骄傲,你也不允许自己被人小看了。如果你要大树,多的是给你遮阴的,可你偏偏选择了傅正康,又入这傅家的门,你想做什么?”

陆薇琪被他眼中的寒光所摄,心中暗自惊了下,喉咙翻滚了下转头看向了别处。她自嘲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这个城市,那么多年轻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我陆薇琪又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过气了的女人。”

“再者,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有能耐的话,我找你,你愿意吗?”说完,她的手指搭在祁令扬的手臂上,祁令扬见状眉头一皱,马上甩开了。

陆薇琪笑笑看着他道:“看吧……”

“祁令扬,不妨告诉你,我是恨她,她毁了我的一切,我巴不得她过得比我还惨。但我这么恨她,又有什么用呢?她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我听说了,在我之后,常家的那位小姐也败在了她的手下。她这个哑巴,可不是个什么等闲之辈,是蜇人的马蜂。”

“我上有父母,下有未出世的孩子,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陆薇琪轻轻的抚着肚子,此时锋芒尽敛,脸上竟泛起几分母性温柔,一副小女人姿态,“祁令扬,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后有可能过得更好。傅正康,他能够给我我想要的一切,我便傍着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说这么多,你可以放心了?”

祁令扬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握着杯子往前离开了。

陆薇琪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冷了下来。那个哑巴,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么多人维护她?

曾经,她的身边也是围满了人,她是人群中的中心,风光无限,是最耀眼的存在。脑中蓦然浮起一句飘忽的声音:“有的人是为了算计别人,有的人却得到了人心……”

陆薇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面目狰狞了起来,她握紧着手指,一根树枝被她掰断。

什么人心,哪个人不是在为自己筹谋算计着,没有目标的活着便是行尸走肉!

脚步声传来,陆薇琪马上恢复过来,待看清是卓雅夫人时,她的姿态又变得冷傲起来,淡淡笑说道:“夫人,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事情紧急,疏忽了请原谅。”

卓雅夫人虽然人还虚弱着,但那高贵仪态是她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面对陆薇琪的故作姿态,她冷笑了下道:“没关系,个别无关轻重的人,我还没那么放在心上。”

她看了眼陆薇琪的肚子:“很多艺人为了演绎事业,就算怀孕了也不敢往外公布,千方百计的遮遮掩掩,但陆小姐就不一样了,八字才画了一撇就迫不及待的亮出来,看来陆小姐是不想要自己的那个舞蹈家身份了……”

卓雅夫人低头拍了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睛故意的往她脚踝处一扫:“陆小姐,你这脚可是好了?”

“傅家对夫人的要求很高,可别以为生了孩子就稳当了,你的家庭背景配不上傅正康,拴不住他,小心别被卸磨杀驴了。”

傅正康的妻子儿子亡故,也没见他有什么伤心的,可见是个心狠的,陆薇琪这样的,不过就是图她那年轻的身体,漂亮的脸蛋罢了。

卓雅夫人几句话,没有一句重话,却明里暗里的把陆薇琪讽刺了个遍,陆薇琪那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气得牙根要咬碎。

当年,她就是为了跳舞才离开了傅寒川,如今反而是没名没分的跟着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老男人,这又是何其的讽刺?

她想到了什么,随即一笑道:“夫人,谢谢你的忠告,我会牢记在心的。不过刚刚,我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说夫人跟大傅先生……”

“夫人,你跟大傅先生夫妻同舟三十多年,我还记得,你们的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办的多风光啊,伉俪情深惹人羡慕,当时那场景我还历历在目,怎么闹成这样了呢?”

卓雅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被陆薇琪这么一刺激,气息不稳了起来,她白着一张脸瞪着对面的女人,就听陆薇琪继续说道:“夫人,你高贵优雅,端庄又冷艳,在这太太圈里,没有一个人可比得上你的。作为小辈,也一度的让我非常的敬仰。”

“不过有句话,我也藏在肚子里很久了。夫人,你虽然高贵优雅,端庄冷艳,可你就是太端着了,不肯放低自己,没有用女人的如水柔情将那男人变成绕指柔,这才走到了这般地步,我也很是为夫人惋惜啊……”

“呵呵……”卓雅夫人冷睨着她,发出一声冷笑,“可别这么想。正好,如此一来,我便不用跟你做妯娌,这一声大嫂,我委实叫不出口啊。”

“哦,对了,趁着傅正康对你还有兴趣,多往自己娘家搬点钱,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卓雅夫人讽刺着说完便迈开步子走开了,陆薇琪咬着牙也是一记冷笑,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有什么可端着的,可笑至极。

又过了会儿,快到下葬的吉时,老爷子的骨灰盒跟遗照被人从灵堂捧出来,一行人去往墓地,送他最后一程。

傅家这样的名门,祖坟墓地自是在风水宝地,背山面水。山路笔直宽阔,汽车在山脚下停下,一路人往半山腰上走,到了目的地,又按着习俗将骨灰盒下葬,傅老太太去世的早,老爷子的骨灰盒放在旁边,最后封起来。

送葬司仪站在一边说着保佑的吉祥话,等到仪式结束时,傅正南看了眼最末端的祁令扬一眼,他显得心事重重,最后眼睛一沉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忽然开口道:“诸位请等一下。”

仪式结束,众人正要准备下山,闻言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傅正南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他正对着众人开口道:“很感谢各位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不过老爷子生前没有听——”

“老爷子跟各位都是至交好友,谈论过无数大事,老爷子也爱跟大家说话,不过生病以后便独居起来,生前没有听到各位再与他叙旧,想来心里是寂寞的。”傅正康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到了傅正南身侧站定。

傅正南突然被打断,拧眉瞧着他,傅正康身体微微侧过去,压低了声音在他耳侧道:“这里不少都是商界大佬,在这里把祁令扬的身份公布出来,你应该比我更知道后果吧?卓雅夫人的丑闻还没结束呢,你真的要为了你的儿子,至傅氏于不顾吗?”

傅正南一怔,眼底透着火光与惊愕,这个秘密没几个人知道,他又是怎么得来的消息?

在傅正南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傅正康转过头,面色平静的对着众人道:“十分感谢各位来此一趟,陪我父亲走完最后一段路,让他不再孤单,父亲若在天有灵,心中必定欣慰。我傅正康心里也万分感激,以后必定再设酒宴,宴请各位表达感谢。”

送葬结束后,晚上在酒店另备晚宴感谢宾客,傅正康此番却说以后再备酒宴,就更加印证了傅正南心中的想法,不由皱紧了眉头,气息沉了下来。

这边墓地看着悲凄,实则暗流涌动,在另一处地方,一棵松树后面,苏湘默默的看着那里,一脸的平静淡然,等山上所有人都下山了,她一个人慢慢走过去,将捧着的一束白菊放在上面。

春意料峭,山间的风更冷,吹在皮肤上有种微微的刺痛感,苏湘捏了下冻僵的手指,淡淡说道:“老爷子,这回我没请示你,自己过来了。当年你一句话,我便进了傅家,我想着,怎么也要来送送你,以后,这段缘分就结束了。”

她对着新墓鞠了三个躬,原地等待了那么久,却在此时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人死如灯灭,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她转身之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男人薄唇开合说道:“谁说这段缘分就结束了?”

傅寒川看了眼墓地,如果说她跟老爷子的缘分结束的话,还算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了。

他抬头看向苏湘,就知道她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现。

傅赢在刚才埋土的时候没忍住哭了出来,此时眼睛微微红,他抬头看了看苏湘,往她身边靠了靠说道:“妈妈,你也来送太爷爷吗?”

苏湘摸了下他的小脑袋:“嗯。”

“爸爸说,人是有另一个世界的,太爷爷见到太奶奶了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是吗?”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这种毫无浪漫毫无生活情趣可言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是不是中邪了。

她微扯了下嘴唇:“这我就不知道了,没试过。”

傅寒川瞪了她一眼,颇有忌讳的道:“你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说话,注意点分寸。下山了。”

说着,他便绷着脸先往山下走,苏湘牵着傅赢的小手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一段路,傅寒川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苏湘几步就与他并肩一起,两人手臂的衣料偶尔的碰触到,他站在风口一侧,挡住了那吹过来的风……

265 欠钱就要还,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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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偏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这么细心了……

傅寒川目不斜视的朝前走,薄唇开合道:“山上风凉,回头生病了别推老爷子身上。”

苏湘撇了撇嘴,继续往前,傅寒川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手指动了动,想要牵住她的手时,苏湘正好抬起手,勾起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

山路安静,只有三人凌乱的脚步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湘时不时的可以感觉到微热的皮肤擦过她的手背,她垂眸看了一眼,傅寒川另一侧的手抄在大衣口袋,靠着她这边的手就露在外面,手臂甩动间一个不经意就能碰到。

苏湘一抿嘴唇,假意蹲下来擦鞋子上踩到的枯叶,然后在傅寒川的身后移了个位置,傅赢由于被她牵着,也跟着她换了个位置,这样一来,小家伙挡在了他们的中间。

傅赢两头看看,再看向了傅寒川,就见他的唇角垂了下来,爸爸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苏湘特意的将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傅寒川看了一眼她的车子,忽然开口道:“苏湘?”

“嗯?”苏湘正在包里找车钥匙,找出来后就摁了下打开车门,傅寒川漠漠的看着她道:“保险公司那边打电话过来,除去报销部分加上给冷藏车的赔偿,五百万。你撞的,你赔。”

“五、五百万?”苏湘瞬间睁大了眼睛,“你的车子走的不是全保吗?”

“进口的车,哪有那么容易?保险公司要是那么好说话,人家还怎么赚钱?再者,交警判定你是全责。”

苏湘现在怎么着也是一个女强人了,开着工作室,手下还养着一票人,看似都还不错。但是她的流动资金吃紧,也就是看着风光的女老板而已。再说了,五百万修一辆车,她就摸了一下方向盘,这口气要她咽下去委实难忍。

她看了眼自己开了好多年的Minicooper,心中嘀咕没事买那么贵的车干什么,她咬咬牙道:“傅寒川,是你让我开你的车,又是你吓唬的我,凭什么要我赔!反正,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苏湘麻利的钻进自己的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不给傅寒川多说一句话的机会便倒车离开了。

停车场积的灰有点多,车子一开,扬起一阵尘土。傅赢回头瞅了瞅傅寒川,问道:“爸爸,你为什么要妈妈还钱?”

傅寒川抄着手往自己的车那边踱步过去,唇角噙着一丝笑道:“傅赢,你记住,欠钱就要还,这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傅赢抓了抓脑袋,不是很明白。

到了车边,傅寒川开了车门:“别废话了,上车。”

傅赢坐在座椅上,还在那挠头想,为什么爸爸一定要妈妈还钱,等傅寒川坐上车,他道:“爸爸,我有钱,我替她还。”

傅寒川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你的钱也是我的。”臭小子乳臭未干,他的那些零花钱,还不是他口袋里掏出去的。

车子绝尘而去,没再给小家伙说话的机会。

在两辆车都相继离开以后,停车场的另一侧,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的驶出来。祁令扬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面色覆着一层霜色。

之前上山时,他就注意到了苏湘的车,猜她大概是要等葬礼结束再去送老爷子。等所有的仪式都结束了,众人下山时他留了下来,想与她一起回去,却看到傅寒川带着傅赢先他一步过去了。

回到湘园,苏湘进房间换洗了下,将那身黑衣让张妈拿去干洗店,北城的习俗,去过墓地要从头到脚都换过一遍去晦气,家里有小孩苏湘就更注意了。

张妈拿了苏湘的衣服准备去送洗,苏湘想到了什么叫住她问道:“对了,祁先生回来过吗?”

张妈疑惑的看了看她,摇了摇头道:“没见到他。”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想他大概是回古华路那边了,正琢磨着是不是提醒他一下,祁令扬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沉沉,心情不好的样子。苏湘想大概是老爷子的原因,上前说道:“你上去换一身衣服吧,正好张妈要去送洗,你的也一起吧。”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眉心微蹙了下,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嗯。”他点了下头,迈着步子往楼梯那边走过去。苏湘转身看他的背影,觉得他今天有些怪异,不像是因为老爷子的原因。

张妈也看出来了,看了眼苏湘道:“苏小姐,祁先生是不是心情不好?”

苏湘道:“大概是累了吧,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哎。”张妈答应着先去忙活起来,苏湘在工作室处理了几封邮件,抬头往楼梯的方向看了眼,略一沉吟后往楼梯那边走了过去。

她站在祁令扬的房门口敲了敲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沉闷的一声“进来”,苏湘拧开了门把进去,祁令扬坐在床沿,正在那边擦头发。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另一套干净的衬衣西服平铺在床铺上。一会儿傅家还有酒宴,一会儿就要过去。

苏湘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好像很不高兴,是傅正南又跟你说什么了吗?还是卓雅夫人说了什么?”

卓雅夫人对祁令扬恨之入骨,见到他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不会给他什么难堪吧。更何况,她一直怕祁令扬的身份被公布出来。除非是傅正南,难道真的被她猜中了?

祁令扬的手停了下来,把毛巾攥在了手里,他握紧了一下后才松开道:“我今天一直跟父亲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卓雅夫人能够对我怎样,况且,在那个地方,有其她人让她紧张。”

“其她人?”苏湘疑惑的问了一句。在墓地隔着远距离,大家都穿着一身黑,只有卓雅夫人被人搀扶着太明显,所以她认不出别的什么人来。什么人能够让卓雅夫人紧张起来的?

总不见得是俞苍苍吧……苏湘一想起那个女人,皱了下眉毛。这似乎不大可能,俞苍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不会在那个场合去找不自在的。

祁令扬看向她道:“是陆薇琪。”

“陆薇琪?”苏湘的脸色马上绷紧了起来,手指也跟着不自觉的握紧了。她知道她回来了,可陆薇琪怎么会出现在老爷子的葬礼上?按着旧情,这也不大可能啊,傅寒川跟卓雅夫人都不可能邀请她出席的。

祁令扬看着她的表情,眼眸微动了下道:“她是跟傅先生一起出席的。”

苏湘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脸茫然的看向他,脸颊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下,挤出笑道:“这怎么可能。”

陆薇琪怎么可能跟傅寒川一起出席,他们二人早就决裂。苏湘垂下眼帘,手指捏了下身下的沙发坐垫,心中却不那么安定。听说陆薇琪回来时大张旗鼓,她又搞什么名堂呢?

祁令扬道:“我说的是傅正康,傅正南的大哥,傅寒川的大伯。”

“是他啊……”苏湘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那位大伯一直在国外,她在傅家三年都没见过那个人,老爷子病故,他回来送行也是应该的。

那位大伯常年不见人影,北城只有傅正南和傅寒川父子二人行走,所以在大家的印象中,也便只有大傅先生跟傅先生的区别了。

苏湘又觉得奇怪,说道:“可是陆薇琪怎么会跟那位在一起?”

祁令扬微扯了下唇角,露出一抹讽笑道:“当然是情人关系。”

苏湘:“你是说,傅正康带着情人去参加老爷子的葬礼?”

傅家的门槛很高,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祁令扬道:“陆薇琪怀着傅正康的孩子,有着这个护身符,她可以出入傅家的任何地方。”

苏湘简直惊呆了,陆薇琪那么高傲的人,让她去做情人已经不可思议了,她居然还肯为他生孩子?

孩子……苏湘心思翻转了下,脸色随即沉了下来,陆薇琪为的是要进入傅家!傅正康再怎么样也是傅家的长子,老爷子又不在了……

祁令扬看着苏湘拧眉思索的模样,喉结上下翻滚了下,他道:“苏湘,你不觉得,你太关心傅家的事了吗?”

苏湘一怔,愣愣的看着他:“我,我没有啊……”

祁令扬轻吸了口气,说道:“我在傅家老宅的时候,跟陆薇琪聊过几句,她的目的在于傅家的主位,所以她的出现跟你无关,不要搅和进去,明白吗?”

苏湘也想到,像陆薇琪那样的人,不会只是为了讨生活留在傅正康的身边的。

“我知道。”对苏湘来说,她不想主动招惹麻烦,陆薇琪那种心狠的人她更想远离。

她看了一眼床铺上的那套衣服,把搭在沙发上那套换下的西服拿在了手里道:“一会儿你还要去参加傅家的送行宴吧,这个我去拿给张妈。”

她走了出去,顺手把门也带上了,祁令扬面色沉沉的坐在那里,手指一根根的握了起来。

……

晚上送行晚宴时,卓雅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并未前去,整场宴会陆薇琪成了最惹人注目的那个。宴会结束时,她微弯腰,护着肚子小心翼翼的坐在后车座上,傅正康跟着坐上来,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勾着唇角道:“今晚大出风头,高兴了吧?”

陆薇琪的脖子细长,脖颈间挂着闪耀的钻石项链,再加上一席黑裙衬得她高贵典雅,举手投足都是贵妇范,相比较那个病恹恹强撑着的卓雅夫人,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冷笑了下道:“我今天总算知道一代贵妇没落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呵呵,连见人都不敢。

傅正康正襟危坐着,闭着眼皮休息,车子微晃了下,他的身体也跟着晃了下,闻言他开口道:“你可别小看了卓雅,傅正南能够有今天,她功不可没。”

陆薇琪眉眼一转,再看向傅正康嫣然笑着道:“那么……以后我做你的夫人,够资格吧?”

傅正康睁开眼,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看着她精致的脸庞,这样的一张脸,走在人前自然是有面子的,只是……

男人眉眼一挑,笑着道:“有没有资格,就看接下来的事能不能成功了。不到最后一步,怎么证明你有没有资格?”

陆薇琪拍下了他的手,低头慢慢抚着肚子一圈一圈的打转,拿腔拿调的道:“我给你的情报不少,不然傅氏能出那么大的乱子?”

傅正康她垂着的脑袋,纤细的脖子弯出一道优美弧线,脸颊粉白,胸口饱满,还真的是招男人喜欢。

他笑了起来,身体微倾大手盖在她的手背上说道:“你向来都是八面玲珑的。连被你利用过的人,到现在还能服服帖帖的为你办事,你做我的夫人,自然是够资格的。”

陆薇琪以前就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在名媛圈子里吸引了那么多人在她的身边,到了落魄时还能有那么一票人围着她,足见她的手段高明。

陆薇琪得到了他的这句话,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不得不说,卓雅夫人的那几句话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影响的。

她的手臂抬起,勾在傅正南的脖子间,主动的迎了上去,两人交缠着吻了会儿,微微喘气时就停下了。陆薇琪枕在傅正康怀里,想到了件事,抬起头看着他道:“对了,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傅正南好像有意要公开祁令扬的身份,你为什么要阻止他?”

“卓雅夫人的事闹得那么难看,傅正南打算跟她离婚来挽救傅氏,可要是他也爆出私生子的丑闻来,这对夫妻离心离德,更加让董事会的人失望,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利吗?”

傅正康扶着她滑腻的肌肤,光线暗沉的车厢内,他的眸光微微闪烁着细碎的光,他道:“傅正南想要在老爷子的葬礼上公开祁令扬的身份,看起来是他不忍心让傅家的子嗣流落在外。”

“这对他来说是一大丑闻,不利己的行为,那这个人是傅正南啊,他什么时候做过吃亏的事?你别忘了,三年前,他让傅寒川跟祁令扬为了个继承人的位置斗的你死我活,还是从祁令扬的手里拿到了市值几个亿的盛唐科技。”

陆薇琪到底不是商界人士,要说算计人心,还是没有傅正康那么老辣,她问道:“那他是抱着什么目的?”

傅正康沉了口气道:“祁氏。”

陆薇琪不明白:“祁氏是祁家的,就算他公布了祁令扬的身份,祁氏也不可能落到他的手里。”那祁海鹏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让祁令扬这么回到傅家,“再说了,为了个苏湘,祁令扬也不可能回到傅家去。”

傅正康道:“他不需要得到祁氏,只要让别人知道,祁氏的现任总裁是他的儿子。”

他这么一说,陆薇琪便明白了。傅正南是要借祁氏的风,让自己稳在那个位置上。祁家在北城的势力虽然比不上傅家,但是地位不低。

这虽然不是联姻,但是效果跟联姻是差不多的。两大豪族并在一起,那些商界的人怎么也要给面子。

傅正南,这一险棋果然打得精妙啊,既让祁令扬在葬礼上认祖归宗,还能做出傅、祁两家合并的假象给自己赢得更高威望。

傅正康勾着唇冷笑,他在葬礼上先一步阻止傅正南,甚至不惜先透露出他的秘密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就是不能让他把这一着棋给走下去。若不是他岔开了话题,傅正南绝对是要坚持说出来的。

陆薇琪沉着眉眼想了想,不大放心的道:“可是你把他的秘密给先说出来了,傅正南肯定会去查的。如果他先有防范,那我们不就……”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在傅家老宅的时候,她跟祁令扬说话时,说他没有资格看不起她,差点就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祁令扬明明是傅寒川的哥哥,却跟苏湘有了关系,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比起她更难看。

傅正康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的捻着,他微眯着眼说道:“所以,我们才要加快速度,尽快把这天给掀过去。”

……

卓雅夫人回到了医院继续养病,傅正南结束了晚宴之后就去了病房,此时,卓雅夫人正在把宵夜当晚饭吃。

老爷子过世她强撑着身体守灵,这几日来,她要面对傅正南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今日陆薇琪的那一刺激,差点就倒下了,一直撑到葬礼结束已经是她的极限。

晚饭只是极简单的小米粥,夏姐熬了送到医院,佐粥的小菜也只是开胃的炒酸豆角。

病房门推开,卓雅夫人一看到傅正南的那一张脸,勺子便当啷一声丢回了碗里:“你来干什么?是不是羡慕傅正康带了情人回去,你也羡慕?”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位置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她偏头看着窗外,灯光照在玻璃上,有一个明亮的点,她看着那个点,想到了什么嗤笑起来。

傅正南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卓雅夫人转过头来,一脸嘲讽的看他道:“我在想象,你那三十出头的小情人,跟陆薇琪那丫头互称大嫂弟妹的,多好笑啊……”

那两个女人凑在一起,是作为情人上位的惺惺相惜,感叹苦尽甘来呢,还是为了傅家大夫人的位置斗个你死我活?

不过她们都还年轻,男人们死了她们还有的是时间继续斗下去。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淡漠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卓雅夫人对着夏姐挥了挥手,让夏姐把东西撤下去,她的身体往后靠在枕头上半躺着,夏姐默默的将东西整理了,守在病房外头。

傅正南道:“傅正康他知道祁令扬的身份,这个秘密,是谁透露出去的?”

闻言,卓雅夫人一下又坐直了身体,怒道:“你怀疑是我?”

傅正南没有说什么,只瞧着她,卓雅夫人气怒道:“你觉得我为了报复你,把这件事给说出去了?”

“傅正南,我卓雅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我的男人在外面有个私生子,这是你光荣还是我光荣?”

作为卓雅夫人,她自认自己是成功的,她把傅家治理的井井有条;作为媳妇,她侍奉公婆;作为妻子,对丈夫她也给出了她最大的支持;对儿子,她事事为他打算,儿子也成了人中龙凤。

可也唯有妻子这个身份,是她做的最失败的。

傅正南深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到床边,弯低了身体将她攥着的拳头给掰开了。他在床侧坐下道:“我没说是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拿起床头的药瓶,从里面倒了两颗药出来递给她,卓雅夫人情绪激动下,已经在大口喘气,她一把将药片吃了下去,双眼仍旧瞪着傅正南。

傅正南道:“你肯答应离婚,就是希望能够保住我,保住那个位置。只有我还在傅氏,寒川才能从我手里继续接过这一棒。”

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在他有过这个想法以后又马上否定了。他道:“我是想让你再想一想,你有没有在不经意间,把这件事透露给谁?”

之前卓雅夫人在秘密设计苏湘的时候,就被常妍听到了,这才被她给钻了空子,弄到这幅田地。卓雅夫人冷静下来,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她拧眉想了想道:“常妍在我的身边待的最久,她是最有可能的。”在常妍之后,她面对一摊子烂事,再没了心情跟那些太太们聊天说话,后来更是去了比利时散心,哪还有机会去说这件事。

“可是她已经回了南城,又被常家的人严加看管起来了,而且她跟傅正康又不认识,这不大可能……”

常家现在跟傅家一样,都为了那件事弄得焦头烂额的,还能腾出手来去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傅正康勾搭上?

傅正南拧紧了眉毛,常家跟傅家现在的关系是不好,老爷子送葬,傅家也没有趁此机会跟他们修复关系,但常家的人那些人不像是会做出这件事的,他们只不过在商场上对着干,私下的小动作并没有。

266 你不会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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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讽刺道:“该不是问题出在你身上吧?”

她意有所指,傅正南的眉眼立即沉了下来,脸色阴沉的道:“不可能!”

卓雅夫人嗤笑一声,什么都不想说了,她道:“那我也不知道了。”她拎了拎被子躺下,“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傅正南看了看她,憋着气转身就出去了。走廊里,傅寒川过来,夏姐看到他先招呼了一声,回头就看到傅正南拉长着脸出来了。

父子俩在走廊遇到,傅寒川淡淡的看着他道:“父亲这么晚还过来,可是关心母亲前来探望?”虽然是个问句,但答案是什么心里有数,所以听起来更显得讽刺。

傅正南瞧着他,这段时间,父子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要不是老爷子过世,两人连说话都免了。傅正南沉声道:“我说了,我跟你母亲离婚,不是为了要让她离开傅家,也不是要削你的权!”

傅寒川冷笑,上前一步道:“父亲在老爷子葬礼的时候,你敢说,那时你不想将祁令扬的身份公布出来?”

傅正南的嘴唇抿紧了,眼中跳着火光,他怒道:“那是因为我另有打算!”

傅寒川勾了勾唇角,冷漠道:“你的打算是什么?”

“利用祁令扬的身份联合祁家,对抗大伯吗?父亲?”

傅正南压着沉沉的气息,脸上有种功败垂成的懊恼。那个时候被傅正康摆了一道没有回过神来,等转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机会了。

他搓捏着手指,又是沉沉的吸了口气,让傅正康得到了这个把柄,以后就是个绝对的隐患……

傅寒川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扯了下唇角。他的大计可不止眼前这点好处,不过也没什么了,反正他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傅寒川淡淡道:“父亲慢走,我先去看看母亲。”他对着傅正南点了下头,接着便推开门进去了。

傅正南微侧头看了眼合上的门,那一条越来越窄的门缝就如同他们父子之间的现状。猜疑越多,愤怒越多,失望越多,两人之间的空间也几乎没了,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冷嘲热讽,鸡飞狗跳。

傅正南拧了下眉毛,抬起脚步离开了。病房内,卓雅夫人听到走廊外有动静,见到傅寒川进来,问道:“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

傅寒川在一侧的座椅上坐下,手上没什么事可做,便抬手拿了颗橘子在那剥皮,卓雅夫人见他不说话,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傅寒川将橘子嗒的一下放在床头柜上,他望着卓雅夫人道:“你在这个时候跟他离婚,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别意气用事。”

卓雅夫人苦笑笑,说道:“寒川,傅家能有今天,有我卓家一半的功劳,有我卓雅一半的功劳,你以为我真舍得放下?”

她转头看向前方,吸口气再沉沉的吐了出来说道:“我做错了事,眼前就只有这一条路,我也只能这么走下去。寒川,我都是为了你,所以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能再惹出事来,明白么?”

她说的,是傅寒川在董事会上的提议,不,那不是个提议,是他的决定,说什么,她也要阻止他继续下去。

“寒川,我不会再逼你跟哪个千金好,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苏湘!”

傅寒川看她一眼,他们目标一致,可努力的方向不一致,卓雅夫人的固执,他的固执,终究让两人再也无话可说,他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

咖啡厅内还未歇业,俞苍苍刚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一辆轿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俞苍苍站在门口,保持着推开玻璃门的姿势,见到傅正南一脸沉郁的走过来,她道:“怎么是这个脸色?”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的走入店内,在靠着门口的一张椅子就坐下了。

俞苍苍瞧他心情不好,走到服务台那边,亲自调了一杯热可可,再放了一块蛋糕在托盘上。

店里新聘请了一个男店员,是个小鲜肉,长相帅气,还在读大学,晚上过来做兼职,比那些全职的还认真勤快,这会儿还在洗杯盘。俞苍苍看他一眼,吩咐道:“你先下班吧,一会儿我来收拾就是了。”

得了她的吩咐,小鲜肉笑笑道:“那俞姐,我就先走了。”

俞苍苍噙着笑,下巴往门口别了下,小鲜肉摆了下手便挺着一张阳光笑脸垮着斜肩包出去了,俞苍苍转头看了眼傅正南,他斜坐在座位上,正眯眼瞧着她,神情看不出喜怒。

俞苍苍走过去,将托盘放在桌上道:“干嘛这样看我,嫉妒?”

她的双手撑在桌上,明媚的眼跟他对视着,傅正南不说话的时候严肃,俞苍苍觉得无趣,将蛋糕跟热可可放在他面前,将托盘搁在桌角然后坐下来道:“我知道老爷子去世,你心情不好。但能不能别这样看我,我已经尽力让你开心起来了。”

她只是他的一个情人,要她感同身受很难,而她作为情人的工作就是让他高兴。

俞苍苍捏着有些酸痛的肩膀,若是往常,傅正南会给她捏几下,她斜眼看过去,发现傅正南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看她。

俞苍苍垂下手来,手指在蛋糕上挖了一小块,就在要贴上傅正南的嘴唇时,手腕被他握住,俞苍苍吃痛,皱了皱眉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玩笑了。”

“那个男孩还是个学生,你吃什么醋啊。他来店里吸引的是别的女客人,我还是你的。”

傅正南的大手依然掐着她的手腕,俞苍苍这下觉得不对劲起来了,收起了轻松戏谑的脸,对着他道:“傅正南,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傅正南松开手指,冷声道:“傅正康,知道祁令扬的身份了。”

俞苍苍张了张嘴巴,哭笑不得道:“你怀疑是我?”

“傅正南,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每天都努力经营着这家咖啡店。卓雅夫人闹出那么难看的丑闻,我说什么了?我什么要求都没提,你却在这儿怀疑我?”

傅正南拧紧了眉毛,但是冷淡的目光软了下来,他握住她的手,另一只大手擦她的眼角道:“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俞苍苍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她眨了眨眼睛,自个儿把眼泪吞了回去,讽笑着道:“你是没开口说,但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她怨愤的瞪了他一眼,站起来道:“你回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好,恕不招待了。”

说着,她把傅正南没有碰过的热可可跟蛋糕都放回了托盘,带到服务台后面的水池那边,把热可可跟蛋糕都扔了,拿起水池中剩下的杯盘洗漱起来,故意弄得很大声。

寂静的咖啡厅,这样的脆响声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傅正南瞧着俞苍苍发怒的身影,心中还是软了下来。

他想,这个女人跟了他那么多年,什么事都为他做了,不求名分不求钱财的,他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可傅正康又是从哪儿知道的呢?陆薇琪早就进了监狱,她不可能会知道祁令扬的身份。

那个哑巴?为了报复他,给傅正康递了刀子?

哐当一声,一声清脆碎裂声惊醒傅正南,他回过神来,水池那边不见俞苍苍的身影,他走过去,就见俞苍苍蹲在那里,正在捡拾碎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傅正南到底心疼,上前从背后扶起俞苍苍道:“行了,是我做错了,别哭了行不?”

“你走开,不要你管。”俞苍苍推了他一把,去拿了扫把过来,傅正南已经捡起了大碎片,地面上只剩下一些细小的,他走过去把俞苍苍手里的扫把接了过来,亲自把碎片打扫干净了,然后挽起衣袖道:“我不该让你伤心,这些我来洗了给你赔罪,能不哭了吗?”

俞苍苍这才破涕为笑,娇嗔的哼了一声:“你自己说的。”

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傅正南的背影,笑容慢慢的落了下来……

……

傅老爷子的头七未过,傅正南跟卓雅夫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办下离婚协议,傅氏便举行了一场重大的董事会议,而此次,离开了傅氏核心位置,多年不见的傅正康也在座。

傅正南坐在首席位置,看到那个一脸沉着的兄长,眉心就忍不住的皱起。待座椅接二连三的坐满,会议开始,很快,傅正南就发现这是一场针对他父子二人的“讨伐”大会。

顾董第一个表达了他的不满,接下来又有几个董事表达了相同的意思。从傅寒川娶了那个哑巴开始,一直到现在,傅氏负面新闻不断,又有卓雅夫人闹出惊天丑闻,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挖她的料,导致傅氏的股市跌宕不稳,而傅寒川,傅正南以往为公司做过的业绩被一把抹去了,好像他们父子二人从未做出贡献似的。

到了会议中段,便有董事提议罢免傅正南以及傅寒川的职务,要求重新改选董事长以及总裁。

“傅董事长,还有傅总……”顾董分别看了眼傅正南、傅寒川,一脸凝重的道:“傅氏在你们的带领下,曾经是有个那么一段辉煌。但你们现在看看,整个北城的环境变了,四周都是劲敌,而我们的傅氏还深陷在丑闻泥淖中,这让我们这些董事不得不担忧傅氏的将来。”

“为了傅氏的发展,也就只有痛心除去旧根,让这棵大树重新焕发生命力来,你们说是不是?”

傅正南一张脸黑透,已经在暴怒边缘,这分明是傅正康在背后推动,他怒视向那个人,只见傅正康仿佛只是一个随听观众,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傅寒川冷笑了下,慢吞吞的道:“我只听说过,砍了无用有病的枝叶换新,可没听说除了旧根的。这大树的主根没了,还有活头吗?”

他看向顾董,一脸好笑道:“看起来顾董还是不懂企业管理,你手下给你做的文案没做好,还是没背熟记错了?”

顾董被噎住,老脸微微一红,瞟了眼傅正康再对着傅寒川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但傅氏在走下坡路是事实。”他的指骨敲了敲桌面,“傅寒川,因为你,闹出的事还不够多吗?”

“三天两头就上新闻,你自己作秀没关系,但不能拉着公司一起。哼,你要是不做总裁了,以后随便你怎么闹都可以。”

“此外……”他停顿了下,后背挺了挺,脸上露出了更加沉重的表情,“我刚刚等到了一个消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堪比卓雅夫人的丑闻!”

见他如此激动,好些人都紧张了起来,座下另有人便追问道:“还有什么事?”

那顾董转头看向了傅正南,一脸气愤道:“恐怕在座的都还不知道,祁氏的总裁祁令扬,是傅氏董事长,傅正南的私生子!”

话音落下,仿佛空中响起了一声炸雷,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个的都看向傅正南,各自脸上精彩纷呈。

祁令扬是傅正南的儿子,这、这……

“难怪,当年祁令扬心甘情愿的把盛唐双手奉送了,原来是这样……”有人喃喃的念了一句,还沉浸在这个惊人消息中。

好在傅正南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还能力持镇定,他阴狠的眼扫向傅正康。

这件事,从谁嘴里说出来,什么时候说,效果大不相同,影响南辕北辙。

若他那天在老爷子的葬礼上,当着众人说出来,是在傅家痛心失去了老爷子的情况下,他迫切希望傅家子孙能够认祖归宗,悲事也就变成了喜事。

而在这个情况下抖露出来,则是他傅正南遮掩的一桩丑闻。

顾董道:“试问如果这样的事流传出去,别人又将怎么看待公司?这样的董事长,这样的董事长夫人,他们夫妻又如何让人放心?”

简单的将那顾董的意思陈述过来就是:这一家子,个个都不省心,没一个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气氛凝重,但可以清晰感觉到涌动的暗流在翻滚起来。

“呵呵……”一声单调的笑声响起,鸦雀无声的气氛被打破,众人看向发声来源。

傅寒川脸上的笑还未收起,眼底闪烁着冷光,他弹了下手指,手指撑着桌面往后一推,滑动轮咕噜噜的一滚,傅寒川倏地站起来,掖了掖西服两侧道,环顾了周围一圈道:“好,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来投票,只要通过董事会决议,罢免案就生效。”

他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是已经跟着傅正康了的。

他看向傅正康,老狐狸投给他一笑,傅寒川也回给他冷冷一笑。

傅正南惊愕的看了眼傅寒川,父子不同心的后果便是两人毫无默契,方向节奏全部被打乱。

他怎能如此草率!

但傅寒川的话已经放出来,这个时候傅正南也不能阻止。一旁秘书早就被安排好,上前给在场的每个人发了两张纸,一张写着同意,另一张写着反对,另一个秘书手里捧着一只方方正正的投票桶,一会儿她便会走向各个董事收集他们的意见。

这场会议,要罢免的不是某个高层,而是公司最核心的领导,所以那一票投下去需要极为慎重。几个董事捏着那两张纸左右看了看,轻飘飘的纸却有了千钧重的分量,一部分的人显得沉重,一部分人则没多想的就将一张纸给合着面给放下了。

傅寒川坐在椅中,抵在下巴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一双漫不经心的眼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收纳在眼底。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忽然道:“我看这件事事关重大,大家若有什么意见交流,当着我跟大傅先生的面放不开,不如这样,我就先去茶室喝杯茶,你们慢慢思考。”

他对着众人点了下头,便先起身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还吩咐自己秘书去给各位董事们换杯提神醒脑的咖啡。

他这么一开口,傅正南也只好走了出去。茶水间,傅寒川站在咖啡机前,慢条斯理的倒出咖啡粉放在咖啡机子里,等待一会儿一杯香浓咖啡出来。

傅正南脸色阴郁的瞧着他道:“你在搞什么名堂,你明知道——”

小嘉按照傅寒川的吩咐进来冲咖啡,见到里面二人及时的收住了脚步站在茶水间门口,惶惑的看着他们。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没脑子的么,会议室那么多人,靠这台咖啡机要等多久才能煮完。去附近咖啡店。”

“哦,哦哦……”小嘉脚步一转,马上跑了出去,到了电梯门口又想着为什么要她出去买,直接叫外卖不就好了吗?

茶水间内,傅寒川看了眼手表,咖啡机冒出了蒸腾的热气,玻璃上水蒸气沿着玻璃滑下来。他取了两只杯子放在下面,淡声道:“父亲,这场投票是势在必行的,既然无法阻止,说再多无意义,倒不如静观其变。”

话音落下,傅正康的声音传了进来:“好香的咖啡,这味道在加拿大那边没有,傅氏总部这边都提供这么好的咖啡粉吗?”

人声落下,傅正康也走了进来,恰好一杯咖啡已经滴满,傅寒川拿起递到了他面前道:“大伯既然喜欢,那这一杯就先给大伯品尝了。”

傅正南的脸色更加阴沉:“你来干什么?”

傅正康笑了笑,接过咖啡道了声谢便在茶水间唯一的茶桌那边坐下了。

傅寒川看他一眼道:“大伯父怎么不在会议室看着,心里也好有个数啊?”

傅正康淡淡一笑:“你们都出来了,我在那里做什么,好像我威胁了他们似的。”

“你不正是这个意思吗?”傅寒川勾着唇角淡笑,笑的一点没脾气,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傅正康没做出回应,只坐着吹凉了咖啡,在要低头喝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下,抬头看向傅寒川道:“寒川,大伯回来都没时间跟你好好聊聊。以前我们可是经常视频交流意见。”

“大伯跟陆薇琪在一起了,没有告诉你,你不会介意吧?”

傅寒川面容平淡,将第二杯咖啡给了傅正南,他又去洗了一个杯子,淡漠说道:“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她跟谁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能如此想便好,大伯还怕你生气。”

傅寒川眉眼一抬,说道:“我也不知道,大伯看起来风轻云淡,喜欢上在加拿大的安逸生活了,原来只是在蓄势待发。”

傅正康抿了口咖啡,放在桌面上,双手交握起来,噙着笑看向拎着咖啡走过来的傅寒川,他道:“大侄子,等你到了这个年纪,身边有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就觉得这心呐又活泛起来了。”

他将手指张开再握住,身体微微前倾对着傅寒川再道:“人一旦觉得年轻,就觉得自己还能在战场上冲杀几把。”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傅正南,“你说是不是?”

傅正南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当年更是把面前的这个人牢牢压制着不让他翻身,没想到自己被他阴了一把,忍无可忍的咬牙切齿道:“是你!”

“是你将卓雅夫人的事透露给媒体,又在背后煽风点火,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他先点了一把火,又在等待合适的时候现身。老爷子去世,这是绝佳的机会,他甚至怀疑,老宅也有他安排的人,不然这一切发生的不会这么水到渠成。

傅正康笑了下,摊开两只手,他的双掌干净,泛着健康红润的光泽,他道:“做出那种事情的不是我,我只是希望还给那个哑巴一个公道。这有错吗?”

面对傅正康肆无忌惮的笑意,傅正南眼角抽搐了下,攥紧了拳骨恨不能上前弄死他:“傅正康!”

傅寒川品着咖啡,面对傅正康一再的挑衅,只让那极苦的味道压制心中的怒火。以傅正康的野心,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陆薇琪而改变自己的心意,这两人应该是志同道合才是。

他道:“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还有那淮南王刘安,在淮南修仙问道,悄悄发兵图谋,不过最后却是一成一败。淮南王最后得到的,是一块豆腐。”

“伯父,你说到最后,你会成为哪个?”

267 你不是傅赢的总裁爸爸了,让他以后继承什么

傅正康翘着唇角,眼眸中微光闪烁,有着成竹在胸的把握,傅寒川噙着笑意,幽深的眼底令人看不透他的底牌。

两人互相对视着,傅寒川哂笑,再说道:“不过大伯在国外悠闲度日,自创小王国,越王跟你可不能比。”言下之意,傅正康只能是那淮南王,最后落得个大败的下场。

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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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啊呸,傅寒川……唔唔……

傅寒川身体靠着沙发,一条胳膊搭在扶手上,他半垂着眼皮沉默着,手指拿着一只打火机,轻轻的在扶手上磕着。

从苏湘决定要卓雅夫人公开道歉开始,她就已经卷入了这场浑水之中。

卓雅夫人亏欠了她,而她又引起了傅家的大动荡……恩恩怨怨,这一切都纠缠的太深。

他做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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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就当我赖上了你

北城的工体馆,当红歌星MO的演唱会开演,少年团也会在这次演唱会上登场演出。这是少年团自出道后,首次登上演唱会舞台,就算只有一支单独节目,也已经是很好的一次机会了,苏湘作为他们的老大,自然要去给他们加油打气。

舞台下人山人海,无数的荧光棒举起应援,与手机屏的光源形成一片荧光海,躲在后台看着场上激动的人群,小诚兴奋的两眼放光,激动道:“湘姐,看吧,总有一天,我们少年团也要开演唱会,比这个还要好。”

苏湘笑眯眯的,她的队员有这志气最好不过,就怕他们没有上进心,大家正高兴看着舞台上MO的表演,苏湘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下,小梦朝着她左侧的方向呶了呶嘴。

苏湘转头看过去,祁令扬带着珍珠过来,珍珠一见到苏湘就对她张开小手:“麻麻……”

苏湘让小诚他们别只顾着看,赶紧再最后准备一下,随后就走到祁令扬那边,把珍珠抱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给小丫头化的妆,小丫头的额头上点了一点红印,小脸粉扑扑的,还有胶贴的佩奇贴在她肉呼呼的耳朵上,小丫头小手指指耳朵,奶声奶气道:“是佩奇。”

苏湘偏头看了看,好笑问道:“谁给你弄的?”

珍珠得了新玩具,认真玩着她的玩具,抓着手里的贴纸往苏湘脸上贴,糯糯的回答说:“小姐姐。”

哪个小姐姐?苏湘抬头看向祁令扬,她的左脸贴着一张粉红猪,祁令扬看着有趣,笑着道:“MO的经纪人给她弄的。”

祁令扬作为耀世影视的幕后老板,娱乐圈哪个人不认识他,不给他面子,就怕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他伸手从那一大张贴纸上也揭下一片,贴在她的右脸上来了个左右对称,苏湘瞪了他一眼,伸手要摘下时,祁令扬握住她的手腕笑说道:“这样挺好看的。”

珍珠觉得好玩咯咯笑了起来,撕下一张乔治非要往祁令扬的脸上也贴上去,但她的小手短够不着,急的啊啊的叫了几声,祁令扬宠她,配合的低下身来让她贴了。

舞台后面有其他工作人员走来走去,祁令扬也不介意被人看到,大大方方的抱着珍珠往台下观众席走去。表演在继续,即便是在后台走廊也能听到舞台上观众的热烈欢呼声。苏湘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忙吗?”

祁令扬道:“提前做完了。”

苏湘点了点头,前面就是观众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席卷而来,再说什么就听不到了。珍珠还小,完全就是来凑个热闹,祁令扬提前给她戴了耳塞,这样就不会被过大的声音吓到。

小丫头年纪虽小,但已经见识过不少大场面,这么多人也没吓到她。苏湘将荧光棒弯成两只手镯套在她的手臂上,让她举着小手自个儿去乐,她就在那咿咿呀呀的跟着叫。

几支节目下来,观众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就连苏湘也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跟着举起荧光棒挥舞。

忽然手臂一扯,苏湘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那一张让她惊愕的脸在周围的荧光下平静如水,与周围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闪烁的光芒将他的脸照应的明明灭灭,乌黑的眼眸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等她稍有反应,就直接拉着她走了出去。

苏湘手上有前排的票,不过过来时,他们的席位已经被人占了,想着不会停留太久也就随便的站了个位置。此时,四周都是观众,那人拉着她的手腕穿过层层人群,逆流而出。

一直到了会场门外,傅寒川才停了下来,他看着她脸上贴着的那两个胶贴,眉头皱了下道:“你那是什么鬼?”

苏湘见到他时的懵然还没消除,摸了摸脸上的胶贴,演唱会上,很多观众都贴着加油应援的标贴,只不过她的特别了一点而已。苏湘正要问他干嘛来了,他可不是来听演唱会的人,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傅寒川打断了。

他一伸手就直接撕了她的胶贴,扯着她脸上的汗毛疼得她倒抽了冷气,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疼。傅寒川看都不看她,将那两张胶贴揉成了一团,苏湘搓了搓脸颊瞪着他道:“你干嘛呀!”

傅寒川淡淡看她一眼,脸色沉郁,薄唇开合道:“我不高兴。”

苏湘简直无语了,他不高兴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因为那撞车的事又上了新闻,她还不高兴呢。

苏湘不想跟他废什么话,就听傅寒川又说了一遍:“我不高兴。”

苏湘瞧了瞧他,看他绷起的脸不像只是为了这两张胶贴而不高兴,像是还有别的什么发生了。刚才她还在想,他不是个会跑来听演唱会的人……

苏湘神色微动了下,问道:“你又怎么了?”傅氏的任免公告一出,上次她打电话给他,也没听出他有颓废的意思。

傅寒川抬头往前看了眼,会场中乌鸦鸦的一片人群,有人正从里面挤出来,他又一次的抓着苏湘的手腕往外走。

祁令扬刚才还跟苏湘一起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转头时,身边的人就不见了。待他抬头往周围张望,就见两个人逆着人群往外走。祁令扬即刻追了出去,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一闪就消失了。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脸色即刻沉了下来,掏出手机……

……

工体馆附近有一片人工湖,环湖种着一圈广玉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树叶清香,傅寒川拉着苏湘一直到了那片人工湖才停下。

苏湘的手机一直在响,在这片安静的地方,那铃声并着震动的嗡嗡声格外响亮。苏湘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男人就上去一把抢下将手机关了,顺手塞回自己口袋。

苏湘伸了伸手:“哎,你——”

傅寒川语气恶劣:“闭嘴!”

苏湘看他一眼,看他脸色沉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也就忍了这口气。她看了看周围,走到这儿,她才发现在香樟树下还安着路灯,几乎是一棵树一根电线杆的排布,一直往远方延伸过去,看上去悠远而宁静。

湖中央装着景观灯,每隔几秒钟就转换一下色彩,变幻出各种图案,交汇在黑夜中。

这样的安静,与在工体馆的山呼海啸简直是天壤之别,苏湘耳中还回想着演唱会上的吵闹声,心中在渐渐的平静下来。

傅寒川的脸色在这样的光影下也好像平静了下来,苏湘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不见他说话。

见他这样苏湘有点儿紧张,开口道:“傅寒川,你——”

她一张口,嘴唇就被人堵住了,滚烫的唇贴着她的,他用力的吮着她,结实的双臂将她箍紧,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推着她,苏湘不得不往后退,一直到她的后背抵着树干,他靠上来,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着不留一丝缝隙。

苏湘吓着了,推了推他,他纹丝不动,反而因为她的挣扎而更加用力,苏湘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一个劲儿的想要退出,只是才缩回时就又被他又拖了过去,抵死缠绵。

后背磨蹭着树干,即便是穿着风衣外套,皮肤也有种刺痛感,她觉得她后背肋骨都要被挤压断了。树叶簌簌摇晃,头发上感觉有片树叶落下,但她不能抬手去摘下,因为他已将她完全的箍紧。

过了很久,连傅寒川自己都透不过气时,才松开了苏湘,而此时的苏湘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只能靠着身后的大树,她一低头,头顶的那片落叶飘飘的在她面前落下。

她的身体软软的往下滑时,又被傅寒川一把提溜起来拥在怀里,他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喷拂在她的后脖子,苏湘后背的鸡皮疙瘩都颤栗起来了。

此时,她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两人都用力的呼吸着,加速的心跳分不清谁是谁的,只是觉得那么的快,那么的用力,像是用尽全部的力量在拼命跳搏着。

清风徐徐的吹,在春夜凉凉的,给两人燃起的温度降温,湖中的百米喷池忽的窜起来,几道水柱冲向天际,在灯光下,每一滴水珠都发出绚丽的色彩。

落下的水雾落在皮肤上凉凉的,苏湘打了个激灵,终于从空白中找回自己。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直觉的推了他一把,这回傅寒川没再紧抱着她不放,她一推,他往后踉跄了下,默默的站在那边。

苏湘拧了下眉毛,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愤愤的擦了下嘴唇转身就想走,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们离婚了。”

苏湘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婚,谁离婚了?

傅寒川低低的又说了一遍,在徐徐风中,连声音都显得缥缈孤寂起来。

“今天,他们离婚了。”

这一次,苏湘确定她听到的是真的,她转过身怔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站在路灯背光处,斜斜的光投射下来,他的脸半明半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他垂着的手指握了下,像是要抓住什么又无力的松开了。

苏湘可以感觉到他的难受,抿了下嘴唇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说,卓雅夫人跟傅正南是真的离婚了。在卓雅夫人的事情闹出来以后,就有风声传出说她会承担责任离开傅氏,没想到老爷子头七一过,就真的离婚了……

苏湘一脸茫然,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此时她应该是什么心情。

当年,她被陆薇琪陷害,在卓雅夫人的压迫下登出离婚公告,在这一天,她又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也会落得如此这般……

高兴吗?解恨吗?然而她并没有那样痛快的感觉。

是因为她经历过那样的痛苦,还是面前这个男人沉重的表情?

苏湘觉得他此时像是个大男孩,彷徨无助,脆弱的,孤单的。

卓雅夫人跟傅正南一离婚,傅家就真正的四分五裂,彻底的散了。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第一次认识到,即便强大霸道的如傅寒川这样的人,也有这样的时候。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道:“我小时候,就知道他们的感情不好。只是身在傅家,各有身不由己。我想着,他们那样牢固的利益关系,再怎么闹,一条船上的人总不会散,却还是散了……”

他勾唇讽刺的嗤笑了下,双手抄进衣兜里,转头看向苏湘:“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痛快了?”

苏湘垂下眼皮沉默不言,过了几秒,她淡淡道:“傅寒川,我的快乐我自己找,不建在别人的痛苦上。我没办法说,我很同情她。她跟我不一样,她是卓雅夫人,有自己选择什么路的权利,甚至还能决定别人走什么路。”

“走到这一步,是她自己走出来的路。但如果她因此怨恨我的话,我照样不会对她客气。”

卓雅夫人的偏执,苏湘是很清楚的。假如她将离婚的原因归结在她身上,苏湘自认不背这锅。

傅寒川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皱眉看她,苏湘被他的目光看得身上发毛,他这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觉得她不该说这种话,觉得她说的是风凉话?

果然,傅寒川下一句道:“苏湘,难道你觉得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吗?”

“如果不是你坚持要她对外道歉,她也不会被人揪着把柄,落到如此境地,名誉扫地。她才做过心脏手术,如果因此出什么事,你的心能安?”

苏湘顿时心头一股火起,只觉自己刚才不该说的那么不咸不淡,她应该狠狠的嘲讽一顿,让他觉得他妈完全是罪有应得!

苏湘就差骂脏话了,她就不应该同情他。

想他一个大男人,有权有势的,又不是脆弱小孩经不得父母离婚打击,她真是太傻了。

苏湘怒道:“那你就该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如果她出什么事的话,你也好马上找医生急救!你来找我干嘛!”

傅寒川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淡漠道:“我从早上一直陪她到现在,现在,我就只想找你。”

苏湘握着拳头,看着他削薄的嘴唇就觉得自己刚才是被狗咬了,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难道她就该为别人的婚姻负责?

再说了,当她要求卓雅夫人公开道歉的时候,他分明说过不会干预,却在现在来责怪她?

难道,她就应该忍受屈辱忍气吞声?

苏湘噙着眼泪,狠狠擦了下嘴唇道:“傅寒川,你这是讹上我了,是吗?你要那样想,我跟你无话可说,你要怎么打击报复,随你便吧。”

她不想多呆,转身就走,男人却不放过她,说道:“撞车的新闻还在网上疯传,都在猜驾车人的身份,你想被人知道吗?”

苏湘脚步一停,转头惊愕的看他,她张了张嘴唇:“好,随便。”反正她什么样的都经历过了,还怕那些做什么?

嗒嗒的脚步声很快,苏湘只想赶紧离开他,不想再见到他,身后脚步跟上来,她的手臂又一次的被人抓住,她刹不住脚,身体随着那股力量猛的往后一退,后背抵上他的胸口,撞得苏湘后背一阵闷响。

“放开!混蛋!”苏湘忍无可忍,扭过身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一巴掌打了上去,脆生生的响。

他刚才那样的吻她,她还以为他是伤心难过,原来是对她的羞辱。他觉得卓雅夫人受到了屈辱,就对她报复起来了。

傅寒川的脑袋被打偏向一侧,时空好像静止在那一刻,苏湘停止了挣扎,他停止了强迫,两人静默的站着。

苏湘气得浑身颤抖,眼睛都睁红了,傅寒川冷淡的声音响起道:“苏湘,你知道什么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吗?”

“你跟我,跟傅家,这纠缠这辈子都不会干净了。你身在外,可你并没有离开过傅家,现在傅家出了事,又因你而起,你理应要还。”

“早前是你赖上我,现在,就当我赖上了你。傅家的这劫,我不打算放过你。”

傅寒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话音落下,腿骨上传来一阵锐痛,疼得他弯下腰去搓了两下,心中暗骂,卧槽,这女人还能不能更狠一点,是要瘸了他么!

耳边传来快速的跑步声,抬头看去时,那女人兔子似的已经跑远。

傅寒川直起身没再追上去,只一直看着那道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了。他将手伸进口袋,她的手机还在他这里,指尖触碰到一团有棱角的东西,还有粘粘的感觉,他掏出来一看,是之前贴在她脸上的那两张贴纸。

她不会知道,在演唱会现场,他看到她脸上的贴纸,还有祁令扬脸上也贴着同系列的贴纸时,他心里有多嫉妒多恼火。

他还是没能阻止他们的离婚,他的心情跌倒谷底,原想找她解郁,见到那一幕时,他就决定了,不想放过她了,不管她怎么想,都不会放过她了。

只是,他原先想找一个温和的方式告诉她,却还是起了这么大的冲突。

他又自嘲笑笑,其实让她配合他一起解决傅家的问题,哪有什么温和的方式?

她拼了命的要逃离,铁了心的不归,本就是他在强人所难,非要拉着她一起沉沦。就算是地狱,他也会拖着她一起下去。

一阵风吹过来,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稍减却有另外的刺痛感,他抬手摸了下,大概是被她的指甲刮到,皮肤上摸到一种破皮的感觉。他舔了下嘴唇,眼中闪着嗜血微光。

他从口袋里掏出苏湘的手机,开机,一片光亮亮起,待手机进入工作状态时,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淡漠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手指一划接听了起来。

几分钟后,祁令扬的身影从黑暗处慢慢显出来,傅寒川勾起冷笑道:“我想我的妻子了,怎么,你觉得你有生气的资格?”

祁令扬看着他手里的那支手机,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冷声道:“傅寒川,送到你手上的东西你也能弄丢,你觉得你有资格找回她吗?”

祁令扬的意思,傅氏,连同他送上的盛唐,都落在了傅正康的手里,傅寒川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听不出来他的讽刺,当即冷笑落下,阴沉的脸孔如同活阎王。

祁令扬冷冷看他一眼,既然苏湘不在,他便没有多停留一秒的必要,转身便走。傅寒川对着他的背影,手指捏的咯吱咯吱响。

在这争口舌之争没必要,就等最后花落谁手!

……

苏湘一口气跑了很远的路,到跑不动时才停下来。胸口又闷又沉又疼,她知道自己很难受。

傅寒川的那些话,深深的刺到她了。

工体馆因为今晚上开演唱会,马路边停了不少小贩车,苏湘吸了吸鼻子,走到一辆卖冰淇淋的车那里,买了一根冰淇淋吃。

这样的天气其实吃冰激凌很冷,但苏湘心里有火,一口咬下去,满口的冰凉,心中这才舒坦了些。

“一个人跑来吃冰,不觉得凉吗?”一道声音从她身侧响起,苏湘一口冰激凌含在嘴里,不用转头看也知道是祁令扬。她还没想好怎么对他解释,手上一空,冰激凌已经被祁令扬拿走。

他另一只手牵着珍珠,小丫头看到冰激凌就想吃,奶声奶气的说道:“珠珠也想吃冰冰。”

祁令扬瞄了一眼苏湘,淡淡说道:“现在知道一个人偷跑来吃冰激凌的后果了吧?”

“就算觉得里面热,出来吹吹风透透气就行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体质不适合吃冷的,回头又要肚子痛。”他走到垃圾桶旁边,将冰激凌丢了进去,珍珠一见就撅起了小嘴不高兴了,拍他的小腿骂爸爸坏。

祁令扬转头看向苏湘道:“看到了?你给她立了个坏榜样。”

苏湘抿了下嘴唇,以祁令扬对她的了解,他却没有问她为什么出来,还先给她找了理由,这反而让她不安起来。

“祁令扬,我……”

“时间不早了,先回家去。”祁令扬不等她说完,往车子那边走,苏湘看了看他,只好跟着过去。她自己开车过来的,见到自己的那辆红色小车,她又想到被她撞废了的那辆超跑……

270 找……遥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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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真的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吗?

自从视频出来以后,不管在名门圈还是对公众而言,她都已经跟祁令扬在一起,傅寒川再要扯个三角恋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怕被人笑死吗?

苏湘的手指搭在车门上,一声突兀的车鸣将她拉回神,祁令扬的车已经开出停车位,停在了马路上,他看她道:“在想什么呢?”

苏湘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坐上车,暂时的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不管他打算做什么,她等着就是了。

时间,会教人解决一切事的办法。

祁令扬的车跟在苏湘的车后,明亮的车前灯照亮了前路,也令人看不透他的眼底写的是什么。

回到湘园,祁令扬也没有再说起过什么。

第二天,卓雅夫人的离婚声明从傅氏的官网上发布出去,并且宣布从此以后,跟傅氏不再有任何关系,引起坊间又一轮谈资。

苏湘看到这则新闻时,内心很平静。助理拿着电话进来,对她道:“苏小姐,残联那边来电话,需要你过去一趟。”

苏湘看着助理手里的手机,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傅寒川那里,怎么也要把手机拿回来才行。她点头道:“知道了。”

助理点了下头,返身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困惑问道:“苏小姐,你的手机是不是丢了,要不要我去帮你再买一个?”

苏湘收拾着桌面,面色平静道:“不用了,我现在去残联,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帮我给处理了。”

“嗯,好的。”助理出去后,苏湘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了眼桌角的座机,手指在上面碰了下但没有拿起,然后走了出去。

北城残联办公室,负责人见到苏湘过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苏湘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下子就想到撞车的那件事,心想该不是被人认出来了?

虽然说车子是傅寒川的,但是她的身上担着残联爱心大使的身份,不明真相的人再故意拿这件事炒作说她贪污慈善公款什么的,那她真冤死了。就算不是这样,她开豪车对残联的影响也很大。

之前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网络上的黑评就不少,残联这边也受了很大压力,如果真的闹出来的话,苏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己主动请辞算了,免得连累了别人。

苏湘心中惴惴不安,但力持镇定的问道:“吴主任,什么事啊?”

那吴主任露出个苦笑道:“你先跟我来。”

说着,她先往走廊外走去。残联的左侧部是活动室,为了让残疾人活动放松身心用的,这样的设计还是当初苏湘提出来的,残联另外划出地方,盖了这么一块场地。

到了活动室,里面坐着几个年轻人,在那看电视,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苏湘疑惑的看向吴主任,就听吴主任道:“他们是今年聋哑院校毕业的毕业生,出去找工作遇到了点困难。苏湘,你能不能把他们安排到你那边去?”

苏湘怔愣了下,面有难色。她的护肤品牌现在还在起步阶段,目前也只是用了别人的厂房产线做生产,一时还吸收不了这么多人。至于别的手工品工作室,那些都是技术活儿,销量也有限。

吴主任看她面色,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们这边也在想办法解决,但是如果你那里可以进去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苏湘听出吴主任话中有话,问道:“是不是他们之前有接收的单位,但是被辞退了?”

吴主任道:“辞退倒没有。但是你也知道,这些人进入那些单位,会受到歧视排挤,这些孩子在聋哑学校,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没谁瞧不起谁,可一出社会,就相当于没了保护罩。他们还小,一时还不能适应过来这些变化,就……”

吴主任说的比较含蓄,苏湘听明白了。

就算是正常孩子,弱小一点的还受到凌霸,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了。光是那些异样的眼神,就够让人自卑,孩子们受不了不想去工作也是在所难免。

苏湘抿了下嘴唇:“可是吴主任,他们出了校门就是社会人了,你不能……”

吴主任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护着他们,应该磨炼他们的身心,可我就是舍不得他们受那委屈。这些孩子都很好,聪明也能干,就是特殊了一点嘛。”

“苏湘,你认识的人多,你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苏湘往那几个孩子那边看了眼,微微蹙了下眉,脑子里转着每一个可以用人的地方。实在不行还是安排到工厂去先用着,就当培养储备干部,等欧洲品牌研发出来,再转几个人过去?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每年都有那么多毕业生,代工厂那边也不好交代……苏湘想了想道:“吴主任,你先让我去跟他们谈谈,可以吗?”

“你去吧。”吴主任下巴往那边抬了下,苏湘便走了过去。

她先将电视机关了,那几个孩子茫然的眼睛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其中一个认出她来,指着苏湘手语比划起来。

——你是那个苏小姐?回形针?

苏湘点点头,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但有些人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励志偶像。

——对,是我。

那男孩腼腆的笑了起来,苏湘也笑了笑,随后比划起来。

——我现在在做一份调查报告,可以告诉我,你们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那些孩子们沉默了下来,年轻的脸庞却好像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一下子沧桑如中年,沮丧而无奈。

——他们跟你们在做工作交接的时候,沟通不通畅?

那几个孩子点头。

——他们不跟我们说话。

——我听到他们背地里叫我们外星人。

——我的工资,少了一半,说我听不懂教不会,耽误了他们的工作。

另一个指了指电视机,比划起来。

——苏小姐,为什么我们是聋哑人,而不是有超能力的变种人?这样,就算跟别人不一样,我们还能保护自己。

苏湘记得刚才他们在看X战警,她笑了下。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如果我有超能力,我只要动一下手指头,或者用魔法,让他们变成我们一样的人。但现实就是,我们只是普通人。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成为优秀人的机会,只是我们需要多点耐心,多些努力。

——苏小姐,医生说,我的病能治,只要及时治疗就可以。我也想工作赚钱治病,你可以帮帮我吗?

苏湘看着那几个孩子一脸的期待,点头答应了下来,就先安排到工厂那边,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就在这时,吴主任握着手机一脸喜气洋洋的走了过来:“苏湘,苏湘,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苏湘怔愣了下,刚才吴主任还一脸愁苦,怎么转眼就眉开眼笑。

“什么好消息啊?”

吴主任几乎是小跑着走到苏湘面前,指着手机道:“刚才有人通知我说,有个爱心人士去年参加了慈善晚会后,买下了一块地皮建工厂,说要帮助解决残疾人的就业问题。苏湘,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刚才愁什么,就有人来解决什么,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派了个神仙来救。

苏湘一听,也是大为高兴,这样最好了。本来她就有这样的目标,只是她的实力还不够。

高兴过后,苏湘冷静下来,北城的地皮寸土寸金,现在就连城郊地方的地价也比前几年高出很多。一些公司老板,帮着收纳几个残疾人进工厂都已是勉为其难,怎么还有人特意买下地皮来给残疾人建工厂的?

苏湘好奇问道:“是什么人啊?”

苏湘曾经听说,有人利用残疾人项目骗取政F府资金的,可别摊上这样的麻烦。

苏湘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吴主任在位时间长,这样的事当然也了解,笑眯眯的道:“我刚才了解过了,是真的。”

说着,她特意的看了苏湘一眼,那目光跟看财神爷似的,把苏湘看得莫名其妙,又不是她买下的地,这样看她做什么。

吴主任怕苏湘看出什么,又接着说道:“是这样的,那位爱心人士已经跟政F府方面做过沟通,并且拿到了相关文件,明天就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了,同时还要举行破土仪式,就在那块工地上。除此以外,对方还希望苏湘你能够出席,并且想聘请你做顾问,指导他们以后的工作。”

吴主任情绪激动,越说越快,苏湘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个什么人啊,做慈善助残,不是先应该跟残联这边咨询一下,也好有个目标跟方向,这人怎么先自己干了,然后才来跟残联联系,这不是倒过来了吗?

如果出了差错,不是前功尽弃了?

还有那什么做顾问,她都不知道那工厂是做什么的,她去指导人家什么呀?

苏湘张了张嘴,问道:“可是对方为什么要我出席?”

吴主任道:“去年的慈善晚会,就是你作为代表发言的,对方是被你的话所感动,这才做了好事的。你是爱心大使,当然这次也是由你作代表。”

苏湘觉得奇怪,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她想,那位爱心人士建厂解决了残疾人的就业问题,倒真的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苏湘回到湘园的时候,张妈拿着一只盒子,见到苏湘进来,上前说道:“苏小姐,刚才有个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你的。”

苏湘看了眼那只扁扁的盒子,里面装的应该是衣服。可谁没事给她送衣服,还这样神神秘秘的。

苏湘拆了开来,里面装着的果然是衣服,还是工整的小西装,让人立即联想到一个人。

苏湘摇了摇脑袋,这个时候想起那个人干什么。她捏起盒子角落放着的一朵红色胸花,丝带下面印着“扶蕊”二字,就是说,这是那个神秘人士送来的,明天的出席礼服?她捏着花在指尖转了下,越发好奇这个人是谁。

祁令扬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苏湘在发愣,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问道:“庞夫人又出什么新计划了吗?”

庞夫人是扶蕊慈善的发起人,看到扶蕊二字自然而然的就令人联系起她。苏湘怔了下,对啊,如果是用扶蕊的名义,怎么从来没有听庞夫人提起过?

苏湘转头看着祁令扬:“你也不知道吗?”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道:“你是爱心大使都不清楚,我知道什么?”

苏湘琢磨了下,地皮破土动工这种事不大不小,但对商圈人士来说,不算什么秘密,但连祁令扬都不清楚,这就奇怪了。

祁令扬又看了看苏湘,问道:“今天的新闻,你看了么?”

卓雅夫人跟傅正南离婚,离开傅氏,算是今天最大的新闻了吧。卓雅夫人在傅氏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她离开傅氏,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傅氏一个时代的完结。

苏湘点了下头,淡淡道:“看到了。”

“但,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祁令扬看她一眼,见她神色淡漠,就像说谁谁家离婚了一样,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他捏捏她的手指道:“是,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他想起什么事,又开口道:“对了,过几天,晨风画廊会举行一次书画展,我打算去那里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关于那个画家的消息。”

晨风画廊不是某个画家的个人画廊,是一名书画经纪人的私人画廊,这个经纪人热衷于挖掘新锐画家,收藏他们的书画,等升值了再出售,说不定能从他那儿打听到一些消息。

但是也正因为他热衷于挖掘新人,所以全国各地跑,一般很难见到这个人,只能等他开画展的时候,能见上一见,而且还要做好被狠宰一笔的准备。

尽管苏湘一直怀疑宴霖的身份,但没有证据之下,事情便停滞在那里没有了新的进展,闻言,她的眼睛一亮,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她放下那朵胸花说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祁海鹏说,当年与沈烟相爱的那个画家并不出名,连名字都不知道,不过对于那些书画经纪人来说,他们对艺术品敏锐,每一件作品出自什么人手里,都一清二楚。就算那个人不出名,对他们这一行的人,总该有些印象的吧?

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个画家的画?

祁令扬笑了下:“那你可以让助理把那天的行程空出来了。晨风画廊很大,一时半会儿离不开。”

苏湘嗯了一声,这时候助理已经下班回去,她正要掏出手机告知她一下,翻了翻包,她道:“一会儿我再跟她说一下吧。”

手机……还没拿回来。

祁令扬看了一眼她的包,眼睛微冷了下,这时候珍珠回来了,小丫头跑过来,手里高高举着她画的画。

“粑粑,看画画。”

祁令扬从苏湘包上抽回视线,蹲下抱起小丫头,配合着道:“我看看。”

他大手抓着那一页纸,小丫头画的简直是抽象画,满纸的手掌印子,就算是这样,他也夸好看,让苏湘去收起来。

吃过晚饭,祁令扬回去以后,苏湘坐在工作室,座机就摆在她的面前。

自从卓雅夫人跟常妍公开道歉之后,苏湘工作室的邀约便不断,不过这段时间事情有点多,很多洽谈都被苏湘往后挪了,新来助理已经给她预约了几个,她得让助理把那天的日程给空出来。

打过电话以后,她便怔怔的坐在那里,眼睛盯着上面的拨号键。

手机不在她的手上,但是号码她是记得的,只是一直迟迟没有打出电话。

她想了想,将座机放回了桌角,然后登录自己的QQ,给傅赢发消息:明天上学时,把我手机带过去。

傅赢上了小学就有了自己的专属电脑,平时用来学习,做投资练习。不过苏湘运气不大好,这天傅寒川正式从古华路搬到半山的傅邸,这会儿还在拆箱包,傅赢的电脑搁在纸箱上在跟连良视频聊天,让连良参观他的超级大房子。

此时,傅赢跑去上厕所,当然不好意思把电脑也带到厕所去。

QQ响了两声咳嗽提示音,傅寒川拎着咖啡走出来,听到那提示音便扫了眼,看到闪动的头像,他的眼睛微眯了下,走了过去。

连良还在等着傅赢出来,看到傅寒川的人影吓了一跳,连忙乖乖叫叔叔好,傅寒川淡淡嗯了声,打开了那闪动的头像,立即弹出一个对话框,视频页面也便切换过去了。

傅寒川一眼就扫完对话框上的内容,然后关了。页面恢复到视频状态,连良在电脑另一端,呆呆看着傅寒川,什么话都不敢说,就见到傅寒川拎着咖啡又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

傅赢甩着手上的水珠,随手在身上擦了擦跑过来,对之前的事毫不知情,他道:“连良,我好了,我们继续吧。”

他端起笔记本,这时连良道:“傅赢,我刚才看到你爸爸了。”

傅赢道:“看到又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之前他过生日的时候,他爸爸还送她回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是的,傅赢,刚才你有别的信息进来,叔叔看了你的电脑。”

连良也知道不应该打小报告,但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已经开始懂得隐私权,她跟傅赢同一阵线的,所以还是告知了。

傅赢回头瞅了瞅院子的方向,傅寒川此时站在台阶上正在那儿喝咖啡,他皱了下小眉毛,将电脑放回纸箱上对着连良道:“你再等我一下。”

说完,他打开苏湘的头像,便也看到了那一行内容记录。

手机?

傅赢又往院子看了眼,眨了眨眼睛,这话没头没脑的,怎么回事儿?

她的手机在爸爸那里?

可她为什么不直接去公司找爸爸要呢?

不过,大人的世界很奇怪,他猜,准是爸爸又惹她生气了,所以才不想搭理他。

不过妈妈既然拜托他了,做儿子的当然要听话。

小家伙抓了抓后脑勺,在对话框上打字进去:好的。

结束对话,傅赢将屏幕切换到连良的那一页时,连良已经下线了,不过给他留了话:我先去吃晚饭,一会儿再看你的新房子。

傅赢耸了下肩膀,决定先去找苏湘的手机。客厅里,箱子堆了很多还未拆封,不过小家伙聪明,想手机肯定不会封在这里面。

他气定神闲的抬起手臂,用自己的手表电话打了苏湘的号码,然后竖着耳朵听声音,一楼没动静便上二楼。

主卧的方向隐约的传来铃声,傅赢朝着傅寒川房间的方向走过去,推开卧室门,里面声音更大。

傅赢走到床头柜那边,确定手机就在里面便切断了电话,他将小手放在抽屉把手上,还未拉开抽屉,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在找什么?”

傅赢扭头看了看他,松开小手:“找……遥控器。”

傅寒川走进来:“遥控器在楼下。”

傅赢撇了撇小嘴,踢踏着脚步走出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错身而过时,傅赢脚步一停,说道:“爸爸,以后你不要随便看我的电脑。”

傅寒川脑袋微侧了下,看着那个小身影挺着身板往楼梯那边走。

“臭小子。”他走到床头柜那边,在床沿坐下,拉开抽屉,一支玫瑰金的手机躺在里面。

大手抄起那支手机,傅寒川的拇指摩挲了下光滑边缘,摁了下开机键,亮起来的屏保是手机内置的,毫无特别之处,食指在指纹框按了下,机身轻轻震了下,显示指纹不匹配。

他将手机随手丢在床铺上,身体往后一趟,手指正好落在手机上,于是又拿起按了下开机键,又是那一张屏保,真是个无趣的女人。

一起搬家过来的大白猫探索完新家,无声的踩着猫步进来,纵身往床上一跳,对着傅寒川喵叫了一嗓子,便趴在了他的胸口打盹。

傅寒川垂眸看了那只猫一眼,伸手捉了它的猫爪子,用那厚厚的肉垫在指纹框按了下,机身又震动了下,大白猫吓了一跳,缩回了爪子拍拍手机,傅寒川逗它晃了晃手机,那猫更加用力的拍了拍,仿佛那手机欺负了它要报仇回来。

271 他什么时候会说甜言蜜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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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傅寒川捏住软软的猫爪子,大白猫挣扎了下在他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自个儿在床尾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去了。

傅寒川觉得无趣,把手机丢回到抽屉。

翌日,傅赢大摇大摆进来的时候,傅寒川正在洗漱间刮胡子。傅赢看了看他,说了声早安,傅寒川也斜眼睨了他一下:“早。”随后继续对着镜子将下巴刮干净。剃须刀嗡嗡的声音轻响,也没人再开口说话,傅赢瞧他在洗漱,便走回到了房间。

床头柜前,小家伙轻轻的打开了抽屉,里面空空如也。他转头又往洗漱间看了眼,小手抄在校服口袋,又大摇大摆,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走开了。

傅寒川整理完毕,从洗漱间出来,房间内并无人影,他随意的看了眼床头柜的方向,随后走到衣帽间,修长的手指在一排衬衣上划过,最后挑了一件白色衬衣,西服领带搭配完毕,再挑了一款机械表戴上,看似与往常并无二致。

下楼,傅赢坐在餐桌前正在吃早饭,餐桌上也是往常的几款餐点,宋妈妈看到他过来,招呼了一声,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拎开椅子坐下。

偌大的一张餐桌,就只有父子俩坐着,餐桌上的早点摆的再多也是空荡,整个餐厅安静的很,也平常的很,就跟以前一千多个早晨没什么区别。

宋妈妈瞧了瞧,大概是换了大别墅的关系,就显得更加冷清了,难怪她觉得不适应。

吃过早饭,吴老师到点来接傅赢去上课,傅赢说了句“爸爸,我去上学了。”随后就自个儿背着书包出去了,走到门口,他的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看傅寒川,只见他端坐在桌前,喝着鲜榨果汁,一动不动。

为什么他没说送他去学校呢?

吴老师看傅赢站在那儿没动静,还以为他忘了什么,问道:“傅赢小少爷,是不是忘了什么没拿?”

傅赢摇了摇头:“走吧。”

宋妈妈把傅赢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还以为傅赢搬了新家不适应,想撒娇又不好意思才那么别扭,便开口对傅寒川提醒道:“傅先生,刚才傅赢小少爷似乎是想要您送他去学校。”

傅寒川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唇,淡淡道:“不用。”

话音落下,搁在桌角的手机响了,宋妈妈看了眼,便默默的收拾桌子。

傅寒川接了电话,一边往门口走,乔深沉稳的声音传过来道:“傅总,我已经到了,这边有几家媒体已先到场,我先安排起来。”

“嗯。”傅寒川站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天气,天空飘着几朵云,气温也合适,是个做好事的日子。

……

学校门口,苏湘的车子停下,傅赢站在校门口,看到苏湘走过来,耸了耸肩膀道:“没找到。”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心里就又多一股烦闷,看起来是只能去找傅寒川本人要了。她下巴往校门里面抬了下道:“你先去上学吧。”

傅赢点点头,背着小书包进门去,回头看到苏湘坐上车时,小家伙想明白了些什么,心中嘀咕:难怪他没来送他上学,原来是想她送上门去,真是老谋深算啊……

苏湘坐在车上,手指轻揉着头皮。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他那样的气她,她真的是不想跟他再说一句话,也不想看到他的脸。

可手机还是要拿回来的,总不能因为这个再去换一部手机,凭什么呀?

苏湘咬了咬嘴唇,目光落在手腕的表上,距离记者发布会的时间不早了,也便不再耽搁,琢磨着先去参加的发布会再说,傅寒川扣着她的手机也没意思,见她不理会,他觉得没趣了也就还回来了。

……

西侧城郊的一块荒地,原先是一片农田,荒废了三五年后取得荒地资格才上土地拍卖,被一名外地房产商买下,别墅群的设计图纸都构画出来了,宣传造势的同时,也开挖地基开始建造,轰隆隆的弄了几个月却突然停工,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后来才断断续续的传出风声,那房地产商因为资金链断裂欠债跑路了,也没人接盘,从此那里就真的成了一片荒地,草长了一米多高。

这件事被城市记者揭露出来,一度被人骂的厉害,说浪费土地资源等等,新闻沉寂下来后,这片地皮又没了声息继续荒芜着,而今再引起关注,却是这儿要建成厂房,而且是给残疾人的厂房,消息一透露出去,新闻界都盯在这儿。发了邀请函的媒体到场了,没拿到邀请函的也在等着第一手的资料,想知道是哪位神秘大款做了这么件大善事。

因是荒地,主办方提前将这里清理干净,除了草,搭建了简易遮棚,入场记者看到这一大片的荒凉,还以为看到了什么古城遗址。

乔深在现场接待宾客,忽然听闻一阵响动,抬头看过去时,就见封轻扬下了车,与她一起下车的还有她的那位明星男友,一下子又引起了记者关注,一个个都跑了过去,长枪短炮闪光灯不停。

乔深微微皱了下眉,他知道封大小姐作为幕后投资人之一肯定要过来看一下,但是可没听说她那位明星男友也要来。这年头,公众对于明星的关注度可比社会新闻要热得多,可别喧宾夺主了才好。

封轻扬抱着手臂走过来问道:“傅寒川还没来?”

乔深看了下时间道:“应该快到了。”他顿了下,往仍旧被媒体围着的男星那儿瞥了一眼,“封小姐,你可没说李先生要来。”

封轻扬耸了下肩膀,正对台上两盆海棠花感兴趣,她不在意的道:“李特听说这边做慈善,他正好有空就过来帮忙。”

乔深眼眸微动了下,扫了眼身侧这位大大咧咧的千金大小姐。她明明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怎么这点都看不出来。

身为傅寒川的助理,乔深对于娱乐圈事不说门儿清,但也不是一两句话就给忽悠过去的。

明星怎么包装营销暂且不说,李特这个咖位的男星可不是闲得没事的人,而且他的经纪人很会赚钱,李特的出场费高达七位数,能放他跑来义务做慈善?

前不久,李特跟另一位明星撕番位的事儿招了些黑,看来是洗白来了。这儿有现成的记者,都不需要请人摆拍写文章,轻轻松松就翻身,这么好的事儿,难怪免费跑来了。

乔深道:“封小姐,我觉得这件事你最好跟傅先生说一下。”

封轻扬微皱了下眉,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死板。李特有热度,记者会不多个明星谁看新闻。”

乔深张了张嘴,封轻扬掐了朵海棠花捏着道:“这花谁买的,颜色真好看。”

乔深被打断,漠漠说道:“我买的。”

封轻扬冲着他笑,将海棠花别在胸口小西服的装饰袋:“小伙子眼光真不错,知道我喜欢海棠花。”

乔深一张嘴,封轻扬往他身后看过去,对着他身后的人挥了下手,乔深转头看过去,就见傅寒川的颀长身影走来。乔深毕恭毕敬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傅总。”

封轻扬道:“你可总算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位助理很烦人。怎么说我也是重大投资人,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

乔深简直晕死了,这封大小姐告状也太能了,她那投资明明是硬掺和进来的,他什么时候成了她手下。

傅寒川偏头看了眼乔深,淡淡道:“封轻扬,你是认真的,还是存心气老爷子呢,就不怕跟你家真的闹翻?”

封轻扬跟男星闹了一阵子绯闻,封家人以为她只是闹着玩,也没太当回事,但她要真陷入进去了,封家可不会高高兴兴的说句祝福。

“不过,别搞砸了我的发布会,不然封小姐你的面子我也不给。”傅寒川往那男星那儿看了眼,最好别太出风头,不然他会知道什么叫封杀。

乔深看了看封轻扬给她一个眼神自己体会,随后往前走到围着的记者那儿,提醒发布会时间就要开始,请安排入座。

封轻扬看着在台下坐下的傅寒川,他的大长腿叠着,手里有一份起草好的演讲稿,正在那儿看。封轻扬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看了眼那份演讲稿,直直的看着前方忽然道:“苏湘来了!”

傅寒川面色镇定,但是捏紧纸的手指出卖了他的紧张,封轻扬嗤笑了一声道:“人还没来呢,这就紧张了?”

傅寒川冷冷看她一眼,淡淡道:“或许我可以跟老爷子见一见面,给他介绍几个不错的世家子弟。听说你大哥属意让你跟官二代联姻?”

封轻扬抽了抽唇角道:“傅寒川,你一直这么无趣又毒舌的话,就连哑巴都不想跟你说话的。”

这边说着话,前方的记者台起了一阵骚D动,听动静大概又是某个风云人物来了。

因为要保持神秘性,他们这个角落有意的用一块海报遮掩起来,封轻扬手指摸着下巴微微笑,瞥了眼傅寒川,就见他的下巴抽紧了,双眸盯着纸上的一行字,眼珠子却没动一下。

前方,苏湘直到入场的时候才看到残联的几名工作人员还有庞夫人。现场因为人比较多,声音有些杂乱,苏湘拉着庞夫人问道:“夫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这到底是谁办的呀?”

她不自然的看了眼那些记者,如今她还在风口浪尖上,邀请她来做嘉宾,这神秘人是不知情还是怎么的,就不怕发布会被她搞砸了吗?

庞夫人道:“一会儿发布会开始,你不就知道了。说真的,我也是临时才知道。”

前面有人在叫庞夫人过去说话,庞夫人只来得及跟苏湘说了两句便往台上走了。苏湘在其他的工作人员安排下,被指定坐在了一张座椅上。她左右看了看,这视角看台上视野最好。

旁边,一个男人坐下,苏湘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对她笑笑,露出雪白牙齿,对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李特。”

苏湘看了眼他伸出的干净手掌,便礼貌的跟人握了下手,觉得他有些面熟,又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李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的眼睛微微亮起,他不就是那个得了某电视台最佳男演员奖的那个,现在就连公交站台都是他的运动饮料广告,特别火。

苏湘高兴道:“是你呀!”

被海报遮挡起来的角落,傅寒川一脸不悦的看着那女人紧紧的握着别的男人的手对人笑得一脸灿烂。乔深在苏湘过来时就也到了这边躲起来,正好站在了封轻扬的身后。

封轻扬托着下巴瞅了瞅傅寒川道:“我都没意见,你脸摆那么难看做什么。”

九点整,发布会开始,现场安静了下来,庞夫人开始在台上发表讲话,大致意思就是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场慈善助力活动即将展开,以及一些感谢之类的话。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傅寒川先生上台讲话!”只见庞夫人手臂往右侧一划,苏湘顺着她的手臂方向看过去,整个人像是被点穴了般愣愣的坐在那里,周围都是鼓掌声,苏湘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是傅……傅寒川?

她的视线随着那个男人移动的方向而移动,一直看着他走到台上,大手将话筒摆到一个合适的高度。他对着台下扫了一眼,那种天生的王者风范让人移不开目光,所有的视线只在他一人身上。

耳边,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话筒被放大,传递到每个人的耳内。

“去年,我参加了由庞夫人发起的扶蕊慈善晚会,在那里,我见到了各界人士对慈善事业的努力,给予的无私帮助,也看到了那些曾经弱小过又变得自信自强的人……”

傅寒川的语速不快不慢,语调清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记者的闪光灯不停,记录着这一刻。

“我在那里,听到了一个关于‘回形针’的故事……”

他的目光从台上落下来,与苏湘的在半空中交汇,苏湘的手指微颤了下,越捏越紧,觉得眼底生出了热意,有点想哭。

在他的演讲中,说到他如何筹措这个慈善计划,筹措的初衷是什么,在这个过程中,受到过的支持还有阻力,到这个工厂的破土仪式。

苏湘听得明明白白,在他的那些字句中,他说出来他的所见所知所想,到所行动。

曾经,他那么排斥她,讨厌一个给他带来羞耻感的女人,连走在马路上都不愿与她并肩一起,就连说好的去国外度假,因为不想被人看到,也临时的放了她的鸽子。

现在,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因为她的影响而想到要建立一座工厂,给那些残疾人就业的机会,让他们用自己的能力说话,给予同等的社会竞争力,给予残疾人的是机会,是自力更生带来的尊重。

“……我在那个人的身上,真心的相信了一句话:是金子就会发光。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放弃自己,只要想散发出那一点光,就会有人看到……”

苏湘的耳朵嗡嗡的响,喉咙几度翻滚,脑子里分明记着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又像是打乱了次序乱糟糟的,傅寒川的演讲什么时候结束的都没注意。

庞夫人又一次的走到了台上,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说道:“接下来,是媒体发问的时间,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开始了。”

话音落下,就有某知名媒体工作室的记者站起来问道:“请问傅先生,您刚才说的那位女士,是您的前妻傅太太,也就是残联爱心大使苏湘小姐吗?”

刚才傅寒川所说的那些,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那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哑巴小姐,一点儿都不难猜,尤其是他丝毫没有回避的提到了代表了苏湘的“回形针”言论。

至今,苏湘在慈善晚会上说到的那段话还在被很多残疾人引用,被当做励志的经典语录。

傅寒川没有避讳这个问题,平静点头:“是的。”

“那么,傅先生,请问您这是在对您的前妻致敬,还有表白吗?”

话音落下,现场起了骚D动,一道道的目光像是通了电似的加热了,比之前的更加热烈,苏湘被看得全身发热,恨不得变成一只蚂蚁,从地面缝隙钻进去,同时,心跳也超速的跳动着。

致敬?

这两个字她从来就没想过。一直以来,她受到的都是他厌恶,看不起的眼神,什么时候有过尊重?

他现在,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头承认?

苏湘在这边乱糟糟的冷静不下来,但是敏锐的记者可跟他不一样。傅寒川那边刚点头承认,就有另外一个记者站起来发问道:“傅先生,之前因为卓雅夫人的不德手段,让傅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攻击,傅氏在公众心目中的印象也低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那么请问傅先生,您这个时候召开发布会,宣布建立残疾人工厂,并且在这里给您的前妻表白,是为了傅氏挽回公众形象所做的公关措施,重新树立公司口碑吗?”

“另外,由于卓雅夫人事件,造成傅先生您在傅氏的话语权急速下降,总裁位置易主,傅先生,您此举是为重新夺回那个位置做准备吗?”

尖锐的问题一下子将现场热度降了下来,与之前的八卦问题引起的火热场面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而对苏湘来说,她发热的头脑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平静的目光看向了傅寒川。

他失去了傅氏绝对的领导权,这一手笔,比起一句道歉声明,无疑是最有诚意,最好的公关,傅氏的口碑得以保住,扭转,那他在傅氏的那些人心中,形象也会跟着扭转。

这么说,这工地,这场发布会,包括她的到来,就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

苏湘看着傅寒川,闭着眼吞了口唾沫,再睁开眼时,清明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那个人。

台上,傅寒川看了眼苏湘,开口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做下这个计划,是在去年的慈善晚会以后。而那个时候,关于卓雅夫人的事情并未爆出,所有人都不知道。而距离事发到现在,也就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

“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要拿下这块地,再走过这么多道程序,哪怕是我傅寒川也不能够做到的。我一直在做的是,尽快的让这个计划实施起来,让工厂尽早建立起来,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能够得到这个实惠。”

“当然,选在这个时间点,我承认这会对傅氏有所助益。傅氏走到这一天,是傅氏所有员工一起努力出来的成果,不管是商业价值,还是社会价值,都是巨大的。傅氏如果继续低迷,对企业对社会而言,造成的损失也将是巨大的。所以我希望傅氏能够尽快走出这时期,因此,我也会尽我的每一分责任去减轻影响。”

“我也希望,通过这间工厂,能为卓雅夫人减轻一些恶,同时得到一点帮助。我以前就因为自己的一叶障目而错过了很多,我希望她能够跟我一样,能够看到金子的闪光。”

“至于我,我目前并没有别的计划。以前我的步伐太快,但现在我可以有时间静下心来,做一些我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比如,挖掘会发光的金子。”

说着,他扫了一眼苏湘,台下的媒体也被他难得的幽默逗笑,刚才紧张的气氛也跟着缓解了下来。

角落里,封轻扬手指遮着嘴唇,对着乔深小声道:“他什么时候会说甜言蜜语了?”

乔深摸了摸鼻子,他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这也算是甜言蜜语吗?

封轻扬看着他狐疑的眼神,无奈的摇了下头,这个人常年跟在傅寒川那种四季冰山身边,一板一眼的能好到哪里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记者问答环节结束,庞夫人捧着一张红色封面的聘书走过来,傅寒川看向了苏湘,拿起那张聘书道:“最后,我们会聘请苏湘小姐作为扶蕊工厂的顾问,指导我们今后的工厂工作。”

庞夫人适时接过话道:“请苏小姐上台来接过聘书。”

272 不是利用,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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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摄像机转过来,苏湘顿时紧张了下,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就突然跳到接聘书环节了?

台上,傅寒川瞧着她,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湘也不知道到底是过去了几分钟,还是只有几秒钟,她也不知道,这聘书自己能不能接下。

“苏小姐?”旁边的男人小声的提醒了下,跟着其他人鼓掌,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镜头对准过来,就见苏湘跟大明星李特并排坐着,在明星脸的衬托下,苏湘那一张略施脂粉的脸显得惊慌而茫然,她对着李特点了下头以作回应,在别人看来就好像粉丝见到偶像时激动到手足失措。

因为发布会有现场直播,所以此时在网络上,一些追星的人见到这段新闻就激动了起来,更有人开始造势说爱心大使也是李特的粉丝之类的留言。在这不久以后,这位大明星分别以“李特低调做慈善”以及“爱心大使也是李特粉”两条新闻占据热搜榜两个位置,如愿以偿的打了个翻身仗,连微博粉丝都上涨了几百万。

周围的掌声还在继续,这个时候,苏湘也只能上台去接下那份聘书。

傅寒川从庞夫人手里接过聘书递给苏湘,苏湘僵硬的手指摆在聘书上,还要配合台下记者拍照,于是就变成了她站在中央,傅寒川跟庞夫人分别站在她两侧,三个人对着镜头一起笑。

苏湘脸上笑着,心里想骂人。傅寒川这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怎么样?

为了面对各个角度的镜头,苏湘还要摆出不同的站位,转角度时,她装作不小心的踩了傅寒川一脚,先解了恨再说。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视线低垂着瞧了眼那颗后脑勺。此时记者正在提问她,接到这聘书,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苏湘微弯起唇角,回答的非常官方。

她道:“首先,我非常感谢扶蕊慈善,以及残联对我的信任,举荐我为工厂顾问。其次,我希望大家可以在共同努力下,将这份重大工作做好。”

“那么对于傅先生的这份善举,苏小姐您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我想说的是,慈善是任重道远的,非常感谢傅先生为残疾人做出的贡献,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加入进来,支持帮助我们把工作做的更好,帮助更多的人。”

“那苏小姐,请问,您答应做这个顾问,是与傅氏,或者说跟卓雅夫人达成和解了吗?您选择原谅她了吗?”

任何时候,总有破坏气氛的,而在此时,这位记者的问题,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

热烈的气氛迅速降温下来,一双双的眼睛盯着苏湘,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苏湘微笑着的脸也慢慢沉落下来,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封轻扬皱了皱眉,虽然她对那位煞风景的记者很想骂人,但人家也是职责所在。她盯着苏湘,看她会怎么回答。

庞夫人看了苏湘一眼,打算将这个话题给圆过去,苏湘默了下开口道:“卓雅夫人的道歉公告早已经出来,我本人也已经收到了她的赔偿。大家没有看到我的任何起诉,就说明我与卓雅夫人在那时就达成了和解,大家不必过度解读。我也希望大家聚焦在如何帮助他人这种让人觉得温暖又快乐的事情上,谢谢大家。”

话音落下,庞夫人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给苏湘一个肯定的眼神,苏湘淡淡笑了笑,这个时候当着媒体的面,她只能这么回答,也希望这件事就此结束,不要再被翻来覆去的炒作了。

她的脑袋微动,眼角余光往身侧的男人快速一瞥,她可以感觉到他看着她的目光,但她不想再将心绪放在这个问题上,在这种情况下也容不得她走神。

又过了会儿,记者发布会结束,休息一会儿后就要进入到破土动工的流程。因为在荒地,风直接吹着凉凉的,工作人员贴心的给大家送去了驱寒姜茶,苏湘接着水杯捂在手中,傅寒川正在跟乔深说着什么话,等乔深离开了,苏湘将杯子搁在一边朝他走了过去。

“我的手机呢?”苏湘在他面前站定,上来就直接说道,同时对他摊开了掌心。

傅寒川看了眼她干净粉红的掌心,从口袋里拿出她的那支玫瑰金手机,机身刚贴在她手掌上,苏湘还没来得及握住,傅寒川两指夹着手机拎起,扫了眼手机颜色道:“这么俗气的颜色,谁给你挑的?”

苏湘把手机夺了回来,手指通过指纹验证,手机解锁,她打开短息以及等软件工具,又查看了下来电显示还有其他软件工具,一边检查一边道:“要你管,你的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傅寒川手指抄在口袋里,看她在那一项项的检查过来,好像他动了她的手机就动了她的重要东西似的。他拧了下眉毛,淡淡道:“别查了,十二通未接来电,三十二条通讯消息,邮箱邮件三封,我没删你的东西。”

“别搞得自己好像忙的日理万机,就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在那紧张兮兮,好像非你不可似的。”

苏湘收起手机,不甘示弱的道:“是啊,跟你傅先生可不能比。”她懒得跟他斗嘴,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挖金子。”

拿到手机,她转身就走。傅寒川的手指比他的大脑还会下达指令,在苏湘转身时就上去捉住她了,他道:“去哪儿?”

苏湘看了眼被李特吸引过去的记者,再看了看不远处还在为一会儿破土仪式做准备的工作人员,她转过身来说道:“傅寒川,这个地方……真的是你从去年就开始计划的?”

回来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听到他提起过一个字。

苏湘的眼睛黑亮,目光和顺,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眼神,傅寒川望着她:“嗯。”

“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因为不到时候。”

苏湘微蹙了下眉,说道:“现在你觉得是时候了?”

“嗯。”傅寒川有问必答,虽然字句简单,但比起一大段词语修饰,简单的字句更清楚明了。

苏湘垂着的手指捏了捏,面色平静的问道:“傅寒川,这块地,你不止是为了建厂,还有其他的目的吧?除了刚才对着记者说的那些,你还敢不敢说些别的?”

傅寒川的气息微微沉了下来,望着她黑亮的眼,那清澈的眼眸,好像能够直透人心……

……

封轻扬之前找苏湘,想注资她的工作室但被拒绝,但她一直对苏湘感兴趣,想着抓住机会再与她聊几句,刚走了两步,前面一道人影挡住了她。

“封小姐,喝咖啡吗?”

封轻扬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两只咖啡杯,一只手往她这边递过来。

她笑看着乔深道:“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给挖到我这里来。”这么忠心耿耿的助理,连挡人助老板谈恋爱这种事儿都做了,哪个老板不想要?

她接过咖啡杯,往乔深身后,傅寒川那个方向看了眼,说道:“不过,看起来情况不怎么乐观啊,要不要我过去帮一下?”

乔深不留情面的道:“封小姐还是不要去添乱的好。”

封轻扬:“……”

……

另一边,苏湘直直的看着傅寒川,等着他的回答。傅寒川薄唇抿了下,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说道:“你想听什么?”

苏湘直截了当的道:“你在利用我,那个记者问的很对。”

“以傅氏对你的重要程度,你不可能在失利以后就不管不问,消极避世了。相反,你在消除卓雅夫人造成的负面影响同时,也在给那些人证明,你对傅氏的影响,挽回你的个人公信力。”

“你之前说,你这段时间会专心在慈善事业上,是因为你还想放松傅正康对你盯视。我说对了吗?”

苏湘的眼眸变得锐利起来,她不是没脑子的女人,男人几句话就会感动的心动不已。若是在几年前,她或许会激动的脑子发热,但是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以后,还能被几句话就哄得团团转的,就是傻白甜了。

她更不会忘记三年前,他是怎么利用过她的。

所以,在激动过后,在冷静下来时她就会本能的去分析促成这件事的所有因素。

傅寒川沉默着,听她把话都说完了,两人之间又是几秒的沉默。

傅寒川的手从她的手臂上滑下来,握住了她的手指,苏湘反射性的想挣脱,但他却是更用力的握住她。他的手掌很大,有力,干燥,还很温暖。

两人的掌心相贴着,他的温度源源不断的透过皮肤传递在她的掌心,苏湘低头看了眼,他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他,不容她一点的退却。抬眸时,直直的撞入他幽深又灼热的双眼中。

苏湘在他那样滚烫的目光下,心头有一瞬仿佛漏跳了一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喉咙翻滚了下她镇定道:“傅寒川,你回答我,我说对了吗?”

傅寒川的薄唇抿着,乌黑的双眼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道:“不是利用,是需要。”

“什、什么?”苏湘眨了下眼,等来的回答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利用跟需要,有什么区别?”

傅寒川的眼皮微微垂下,再抬起时目光变得清冷而平静。他道:“我说过,傅氏经历这一切,都与你有关。从你决定让卓雅夫人公开道歉开始,你就已经卷入了这场浑水中。”

“你是我傅寒川的女人,我也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你。作为我的妻子,我需要你,一起来完成‘拿回’这件事。”

“你以前,不是总计较我把你抛在身后,现在,是我需要你,与我一起并肩在人前。”

苏湘张了张嘴,目光微微晃动着,努力的在脑中思索着词汇组织起来,去拒绝他的那个“需要”,可是不等她将语句组织起来,傅寒川突然举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用力的握了下道:“以后,我们不止是夫妻的关系,还有一起的同事关系。你是顾问,好好发挥你的所长。”

他往扎着大红花的奠基石碑扫了眼再道:“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工厂,那么多残疾人等着上岗就业呢。”

“我——”苏湘张了张嘴唇,正要说些什么,一位工作人员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道:“傅先生,有点事儿想找你商量,你能来一下吗?”

苏湘往那个人身上看了眼,用力且快速的抽回了手,傅寒川手中一空,回头看了眼苏湘,再转头对着那个人点了下头,然后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苏湘看着他们的背影,因为他们说话的角落是个比较僻静无人注意的地方,这儿的地面没有弄平整,脚下都是高低不平的泥地,但是傅寒川却走得非常平稳,肩膀都没倾斜一下。

苏湘咬了下嘴唇,微微的蹙起了眉头。她想起来,她刚才应该对他说,不是他需要,她就必须要配合他的。可他人都走远了,而且他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用做慈善事业来堵住她的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爱心大使……他还真善于寻找突破口,知道她无法拒绝。

苏湘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起伏的地皮上还露着杂草的根茎,还有一些顽强的又钻出了新绿,只要雨水浇灌,这些新长出来的杂草就会迅速长高。

苏湘想,自己明明是在温室中长大,怎么也像这杂草似的了。她轻轻的吁了口气,身后一道清爽的声音传来:“苏小姐……”

苏湘转头看过去,就见封轻扬踩着一双马丁靴过来了,苏湘见到她有些讶异:“封小姐?”

封轻扬伸出手,微微笑道:“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苏湘跟她交握了下手后松开,封轻扬举着自己的手在眼前打量着,苏湘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封轻扬晃了下手指,笑说道:“苏小姐用的什么牌子的护手霜这么柔滑,跟丝绸一样,难怪刚才傅寒川握着都不肯松手了。”

苏湘:“……”

封轻扬哈哈笑了下:“别紧张,我开玩笑的。不过你的手是真的很滑。”

苏湘可不想再继续跟她插科打诨下去,说道:“封小姐是有什么事儿吗?如果你要说注资的事儿,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封轻扬道:“苏小姐上次拒绝了我的合作,但不妨碍我们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嘛。”

她朝着前方抬了下下巴道:“这家工厂我也投资了,所以说,以后我们也是合作伙伴了。刚才傅寒川没有跟你说吗?”

“他没说不要紧,好不容易可以跟你那么温存一下,我不会计较他抢了我的部分功劳的。”

苏湘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道:“封小姐,我之前跟你说过,跟我合作赚不到大钱,你不介意吗?”

封轻扬背着双手,站在一块小土墩上望着远处道:“我既然做了投资,当然是在详细考虑之后才做的。”她转头对着苏湘微微笑,“因为我一直看好苏小姐的能耐,而且,现在还有傅寒川的加持,这个项目不会亏的。”

政f府对聘用残疾人的公司有扶持政策,有傅寒川的头脑跟财力,有庞夫人的人脉,又有苏湘的点子,还有那么多名人关注着这里,封轻扬都能看到那建成的厂房闪着金光。

另外,因为傅寒川在傅氏的出局,他们之间定下的老年乐园项目也暂时搁浅,虽然傅正康派人来与她问过这个项目,但看起来他对这个项目兴趣不大。所以这家工厂目前来说,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苏湘瞧着封轻扬,眼眸微动了下道:“封小姐,刚才那么多人上台讲话,既然你也是重要的相关人物,怎么没见你上去说几句?”

封轻扬一怔,扯了扯嘴唇,对着苏湘眨了下眼睛,神神秘秘的道:“因为我比较低调?”

常家赔偿她了她三千万,可不能砸在手里,她可以带着李特作为观场嘉宾来这里祝场,但不能以投资人的身份露面,若被常家知道,可有得麻烦。

不远处,傅寒川看着那边两人在说话,看到封轻扬在那调x戏苏湘时,眉头微皱了下,他暂停下说话,偏头对着乔深吩咐道:“去告诉苏小姐,破土仪式就要开始了,请她到这里来。”

“是的,傅先生。”乔深点头答应了声,往苏湘那边走过去。封轻扬一看到乔深过来,就知道该闪人了。她对着苏湘笑了下道:“那么苏小姐,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期待以后的合作。”

她冲着她非常帅气的眨了下眼睛,随后往大明星那里走去。

乔深走到苏湘身侧,看了眼封轻扬,说道:“苏小姐,破土仪式就要开始了,傅先生请你过去先准备着。”

苏湘往那儿看了眼,两串长长的鞭炮铺在地上,两侧摆着巨大的爆竹,记者将摄像机都摆在了安全的位置,嘉宾们也都往那边走过去了。

苏湘点了点头,随着乔深跟过去。

十点零八分,破土仪式正式开始,点燃的鞭炮爆竹噼啪炸响,烟雾弥漫,地面都微微震动起来,胆小的捂着耳朵远远躲到后面去了,苏湘倒不怎么怕,站在那儿等结束,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突然捂在了她的耳朵上,苏湘回头一看,傅寒川站在她的身后,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方。

他的大掌温暖厚实,有他捂着,那声音听起来就没那么震耳欲聋了,所以苏湘没推开他。

一直等鞭炮跟爆竹声都结束了,几根炸起来的草屑慢悠悠的飘落在地上,他才松开了她的耳朵。苏湘听到他咕哝说:“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好不容易不哑巴了,可别再成聋子。”

苏湘恼火的瞪了他一眼:“你才聋子。”她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不要再靠近她,不要来烦她,牛皮糖似的撵不走。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瞧着前方,薄唇微动淡说道:“注意形象。”

司仪响亮的一声破土开始,工作人员递过来几把铲子,每一把上面都绑着红丝带,他们这些嘉宾前面摆着一块巨大的奠基石碑,嘉宾们走到那石碑前,铲起几铲子泥土埋入坑里,将坑填平踩结实了,破土仪式也便结束了。

摄像机将参与的那些嘉宾们都拍摄下来,通过网络传播到平台。祁氏大楼,祁令扬看着电脑屏幕,看着那两人站在一起,合用一把铁铲,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很近……

他的面色平静,只是眼眸不复温润,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指骨泛着淡淡的白。这场直播,他从头看到尾,包括记者的问答。

傅寒川,这是在向着全世界宣告,他要追回这位“前妻”?

他的一侧唇角微微翘起,眼底泛着冷光。

律师事务所里,几个律师围在一起看新闻,发表着各自看法。一个穿着连体裤的兼职生八卦道:“奇怪了,早前视频里,那苏湘不是跟别的男人那个了吗,他们豪门中都不在意的吗?”

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推了推眼镜道:“这有什么,有的女人嫁好几个富豪老公,赡养费都拿好几笔,下一个嫁的还是大富豪,一点不受影响。”她主打离婚官司,接手过不少案例,所以说起来也是比较客观。

也有酸溜溜的人说道:“没办法,人家命好……”

“什么命好?”闵悦真从外面走进来,进门就见到几个人围在那里,众人见到她过来,都识相的干活去了。闵悦真瞧了她们一眼,目光落在那台电脑上,页面还没来得及关掉,正放到苏湘跟傅寒川一起填土的镜头。

闵悦真眉头拧了下,她走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网页就能看到最新的新闻。等看完全部内容,她的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沉着脸色沉静了好一会儿。

傅寒川这么做也太大胆了,他就不怕引来的那些非议吗?

祁令扬,他应该也看到了吧?

闵悦真拿出手机,开锁关锁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时才将电话打了过去。铃声响了几次才被人接起来,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闵悦真咬着拇指手指甲,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273 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烦死了

祁令扬清冷的声音传过来:“能有什么事?”他这样的反问,倒让闵悦真说不出什么来了。

她抿了抿嘴唇,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以为你会很生气。如果你想喝一杯的话,我可以陪你。”

“不用了。”祁令扬挂了电话,手机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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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在一起了,就会看到别人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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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近在咫尺,却感觉总也触碰不到她的心,好像隔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无形的墙,翻越不过去,也打不破的墙。

这种感觉又出来了,不……也许是从来都存在着,只是刻意忽略了,只是在告诉自己,那道墙他总会打破的。

祁令扬扯了下唇角,温润的眼中露出疲惫,却还在对她温柔笑着。苏湘咬住了嘴唇,垂下眼皮,再也见不得他这样受伤的表情。她绞着手指头,跟他说对不起。

“呵……”祁令扬往后退了一步,唇畔扯出一抹苦笑,他望着她头顶的发旋,低声问道:“如果你们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就可以了吗?”

苏湘的指甲一紧,她回答不上来,喉咙翻滚了下,祁令扬好像不指望她回答这个问题,接着道:“还是说,你的身体在本能的排斥我?”

“……”苏湘一下一下的剥着手指甲,一次比一次用力,她不知道,她的心完全乱了。

祁令扬深吸了口气,这些话,他埋在心里已久,想说又不敢说。他不喜欢逼她,只希望她能在他身边快乐自在,他希望她可以享受这份快乐自在,不要再像过去那样被束缚,可现在看来,束缚住她自己的,是她的心。

他望着她,薄唇开启道:“如果……”

才发出了一个音节,他就停了下来,用力的握了下拳头,用力的揉下脸,他笑了起来道:“算了,你能这样相信我,就够了。”

她可以在他提出要求,不问任何的情况下就答应照做,有这份信任在,就够了,至少不是什么都没有,有这样进步的空间,他就觉得可以了……

他做了这句话后,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他其实想说,如果是傅寒川,她也会这样的排斥他的靠近吗?

可这样的话问出口了,他们还能继续往前吗?他怕前路后路都给埋了,怕她把自己的那份心的束缚也给挣脱了。

说起来,她束缚住自己,又何尝不是对他有利?

他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喝下一大口,眼眸定定的瞧着前面的一堵墙,他不该再贪心的,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好……

张妈带着珍珠去上课,此时还没有回来,整个湘园静悄悄的,阿了也不说嘎嘎乱叫了,站在鸟笼里打盹睡觉。

苏湘转头看着祁令扬的方向,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

宾馆内,宴会才刚开始,作为主办人的傅寒川在开场时说了几句话后便找了个清净角落独自喝酒。

细细的玻璃脚夹在修长的手指间,透明的圆肚酒杯将他的掌纹印出来,粉色的掌心,一条条细细的纹路分明。他轻晃了下酒,红色的酒液晃动了几下就平静了下来,看在别人的眼里,显得无聊的很。

封轻扬走过来道:“怎么,苏湘不在就觉得没滋没味了?”她往四周看了一圈,“她人呢?”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两人碰了下酒杯,不想谈这话题,他淡淡道:“那个李特,我不喜欢他。”

封轻扬往李特那边看了眼,说道:“我的男朋友,要你喜欢干嘛,你又不是我爸。”

封轻扬也知道,今天李特的某些举动惹恼了傅寒川,但他的那个圈子就是这样。不想做某些权贵的玩偶,又要往上爬,不能做的太出格被人闲话,又要体现自己的价值,就只能做一些小手段,有时候男明星比起女明星还要不容易。

傅寒川一口酒含在嘴里,瞪了她一眼道:“这么维护他,真心的?”

角落的花架上也摆着一盆春海棠,封轻扬碰了下柔软花瓣,随意道:“在一起了,就会看到别人的不容易。”

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她原当初的一些想法在改变。原来,她跟李特在一起,是打算避开封家安排的联姻,思想保守的封家人也不喜欢娱乐圈的浮华,这便也激怒封家的那些男人们,最好不要再来管她,可一天天的相处下来,她的心也会动摇。

傅寒川原想讽刺一番,那笑却凝在了脸上,肌肉缓缓的落了下来。

在一起了,就会看到别人的不容易……

苏湘……

他捏了下手指头,封轻扬弯腰打量着那盆花,正等着傅寒川说点什么刺她一番,却没听到他的任何动静。她偏头看过去,见男人靠墙,垂头在想着什么,手指慢慢的转着酒杯。

她直起身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傅寒川盯着手心酒杯,淡淡开口道:“她刚来的时候,不想看到她,觉得她凭什么就成了我的人,从头发丝到脚底下都觉得讨厌。”

“明明是她设计了我,凭什么摆出受害人的脸。”

“她什么都不做,整天呆在房间里,她却总摆出一副很累的样子……”

他举起酒杯,喝空了里面的红酒,转动着空杯不再说什么,封轻扬看着他,拍拍他的手臂便离开了这角落。这个时候,不需要她说些什么。

傅寒川自嘲的翘了下唇角,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色依然还很明亮,阳光在玻璃上照出一个明晃晃的晕圈,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拍着翅膀划过天空,一直往上冲,大概飞屋顶上去了。

是因为从来都没站在她的立场去想,所以不觉得她有什么,觉得自己委屈当了冤大头。有时候看她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觉得她活该,是她贪心不择手段得到的惩罚。

可什么时候,自己的这些想法就变了呢?

也许,应了那句话:在一起了,就会看到别人的不容易。

每天看她战战兢兢的在傅家生活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不敢走错一步,发一点脾气在别人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在那样的情况下,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不能自由呼吸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额头,烦闷的将酒杯搁在花架上,起身走了出去。

因为傅寒川没有出来应酬,所以乔深不得不替他,他喝了不少酒,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隙,他踉跄着脚步走到洗手间,把胃里的酒液都吐了,这才舒服了一些。

手机断了几分钟后又响了起来,乔深洗了把脸,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闵悦真的声音传过来:“乔深,你在哪儿?”

乔深扒了把头发,语气中还有些醉意,他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回道:“宾馆。”

“你在忙?”

“什么事?”

闵悦真微蹙了下眉毛,这个人说话怎么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她道:“客户送给我两张话剧票,想问你有没有空去看。”

“再说吧。”

闵悦真听出来他的声音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乔深没回应,闵悦真道:“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乔深淡淡的扯了下唇角,说道:“不用了,我一会儿睡一觉就可以了,你工作吧。”

“乔——”闵悦真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她看了眼嘟嘟作响的手机,重重的吐了口气只得作罢。

乔深喝了不少酒,在宾馆开了间房就睡过去了,醒来时,天色已经很暗。这里是乡下小镇,不比市区的高楼大厦,睁开眼,从窗外看到的是一片星空,虽然不是很大的视野,这样静静看着,倒也觉得有种静谧的美。

察觉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他微眯眼看过去,就见休息的沙发上模糊的有个人影,乔深马上开了灯,室内大亮,闵悦真被灯光刺得抬手遮眼,模模糊糊的道:“你醒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拎起盖在身上的毛毯站起来:“醒了就起床吧,肚子好饿。”她摸了摸肚皮,咕噜噜的响。

乔深拧眉瞧着她:“你怎么来了?”

要找到他很简单,发布会的动静那么大,她只要找个记者朋友就能够打听到。

闵悦真揉着酸痛的后脖子去洗漱间洗脸,说道:“干嘛说得好像不想看到我似的。”她擦了把脸,从纸巾包里抽出纸巾擦干水珠,从包里搜出几瓶护肤品赠品,拍水上眼霜涂乳液,精华液,一系列步骤做完了,回头看到乔深抿着嘴唇,正站在门口淡淡看她。

他穿着一件白衬衣,胸口扣子松了两颗露出一片结实肌肉,袖子挽到手肘,手指插在裤袋。

闵悦真上下扫了他一眼,对着镜子上妆,说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乔深走进来,掬了一把水随意的擦了擦,问她道:“怎么进来的?”

闵悦真走到外面,再进来时手里拿着一支手机,屏幕上是两人的合照,她给他看了眼就收起来了。只要她跟服务员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再给她看这张照片,宾馆的人就放她进来了。

她微眯了下眼,揪起乔深的衣领,凑到他面前道:“怎么,你以为我会趁你不备,把你给吃了?”

乔深平静的看她,一点慌乱都没有,闵悦真觉得无趣就松了手指。

乔深扯了张纸巾随便一擦脸就走出去了,闵悦真拎着乳液追出去:“你怎么不擦脸呀,小鲜肉也是要护肤的。”

外面套房内,乔深系上胸口纽扣,穿上了西服外套,淡漠着道:“把你东西收一下,回去了。”

闵悦真站在那里瞧他几秒,他仿佛看不到,打上领带,换鞋,走到门口时,看到闵悦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道:“怎么,你想住在这里?”

闵悦真拉下脸,一屁股坐在床尾道:“难得来一次小镇,想在这里吃晚饭。如果你要回去的话,就回去好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乔深看了她一眼,开门,出去。

闵悦真扫了一眼关闭的房门,心里有股火在烧。两人之间这样不冷不热的已经很久,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她哼了一声,跳起来抓起包出去,关门声很响。

到了大门口,乔深站在台阶上,她慢吞吞的挪过去道:“不是要回去吗?”

乔深走下台阶,说道:“附近有一家农家乐,去那边。”

闵悦真对着他的背影皱了下鼻子,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农家乐只是店名带了这三个字,并非在什么人迹罕至的水塘或者山坳,就在街尾,全名老张农家乐,招牌上的彩灯都坏了,家少了一点,看过去像冢字。不过这家店的生意还不错,店堂里几张桌圆桌都坐满了人,只有角落一张四人桌还空着。

闵悦真倒不是吃习惯酒店的人,只要对口味就可以。她翻了翻菜单,挑了几个招牌菜,又要了一瓶椰汁。

“你要吃点什么?”她将菜单交给乔深,乔深什么都没要就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台道:“就这些。”

“好的,请稍等。”

等服务员离开了,两人也没什么话可说,往往是闵悦真看乔深时,他在看手机,她低头看桌上纹路时,他在看她。整个晚餐下来,两人也没说上一句话。

夜色如墨,乡下的风比起城市还要更凉一些。两人往回走去向宾馆取车,到了一半路时,闵悦真终于忍不住了。她倏地脚步一停,乔深走在她的身后,瞧着她的背影,看她停下来,脚步声零落停下。

闵悦真转过身,对着他道:“你在气什么?还能好好的吗?”

乔深盯着她静默了几秒,往前几步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对视着她的眼睛平静说道:“你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闵悦真一怔,嘴唇微动了下道:“你什么意思?”

乔深讽刺的冷哼了一声,他道:“他应该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心情不好时,你不是该去陪他的吗?”他就只差说一句,他不想做别人的备胎。

轰的一声,闵悦真只觉得脑袋里像是炸开了,整个人都燃了起来,从头到脚的发热。

她站在那里,皮质的包带被她的手指捏到变形,她也不觉得疼。

她看着对面面色冰冷的男人,风吹过来,脸上的温度降下些,她僵硬着脖子点了下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子迈开,快而大步。

乔深看着那道逃离似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了。他并非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尤其在她醉后说的那个名字时,他便什么都清楚了。

今天的新闻一出来,所有人都会看到。祁令扬人都找过来了,她担心的人,只会是他。

她巴巴的跑过来这么照顾他又是做什么,也就那个人不需要她的时候,她才会来找他,整的她好像对他很好似的。

有时候,他会觉得对她有些愧疚。老板需要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就要中断约会去忙工作,事后想想丢下她一个人,会觉得对不起她。

可她呢,她心里记挂着别人,这样一想,似乎也没必要多那么个愧疚了。

但他这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追赶上她,握住了她的手臂,面对着她那一双睁红了的眼睛。

他惩罚似的用力的握了一下,冷硬的道:“你知道什么!呵,你什么都知道……”

“闵悦真,老实说,你接近我,是不是还想着从我这里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去告诉他?毕竟你那么爱他,是不是?”

“新闻发布会,我什么都没告诉你,他就快要失去苏湘了,你是不是很心疼,想为他做点什么?”

对着面前那一张狰狞激动的脸,闵悦真吃痛的皱起眉,她道:“乔深,你是不是还没醉醒?”

话落,乔深的手指非但没有一点放松,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牙关的肌肉鼓了起来。他道:“我很清醒,就是因为清醒,所以才想得这么清楚!”

闵悦真笑了下,笑容苦涩。她道:“在你眼里,我需要这么做?”

“那么我问你,我可曾从你嘴里打听过一句,关于傅寒川的动向?我有问过吗,嗯?”

“乔深,我是个律师,知道什么是界限!”她的手用力一甩,挣开他的钳制,再度苦笑一次,她道,“我唯一做错的是,我不该在忘不掉别人的时候,尝试着另一段感情试图来遗忘。”

“我很抱歉,不该来撩你。”

她对着他点了下头,转身跑开,经过了一个冬天蓄长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乔深怔怔的看着她消失了的方向,胸口闷闷的难受。他还是没有得到那个答案,她没有说,为什么要来这儿。

小胡同里,乔深垂着脑袋慢慢往家里走进去。他在房门口站了下,回头看到乔影的房间亮着灯,脚步一转往她那儿走去。

乔影刚下班回到家,往厨房找吃的,一打开门就看到自己弟弟杵在她的房门口。

看到他颓废的脸,她微愣了下道:“你怎么这个样子,失恋了?”

乔深苦笑笑:“还真让你说对了。”

乔影一点都不意外,一边往小厨房那边走,一边说道:“以前,我愁你不愿恋爱交女朋友,给你安排了那么多的相亲,等你交到女朋友了,看你这不懂事的样子,我又在想,估计要分手。”

乔深皱了下眉,乔影从锅里端出热着的饭菜,看了他一眼道:“你别皱眉。”

她另外拿了一只干净的碗,分出一半米饭装在碗里,递给他一双筷子道:“这些年,是我拖累你。抱歉,不该笑话你。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应该去把她追回来。”

曾经,她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过得没心没肺,以为他喜欢自由不愿结婚,却是他守护在她的身边这么多年,都已经是大男人一个了,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乔深扒了口米饭没吭声,但是乔影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

她道:“乔深,我知道你拼命工作,拼命往上爬,是为了我,希望能够给我最大的保护,也保护我们这个家。但我可以的,你有你自己的人生。那个律师,其实她人很好,照顾你,最重要的是,她教会我弟弟怎么恋爱了。”

乔影给他夹了一片牛肉片,对着他笑了笑。

……

回到房间,乔深洗了澡,瘫躺在床上,不想动,也什么都不想去想,可睁开眼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她委屈控诉的眼神,还有最后的无奈释然……

像是踩到了空处整个人往下沉,心脏猛地抽了下,他倏地坐起身,转头看着漆黑的窗外。

“我不该在忘不掉别人的时候,尝试着另一段感情试图来遗忘……”

他的喉结上下翻滚了下,释然……那个女人,不打算再挣扎下去了吗?不想忘记那个人了吗?

心脏咚咚的跳起来,在胸腔剧烈的鼓动着,似乎在自发的抗拒这个可能。他忽的跳下床,大步走到门口,拧开门把的时候,低头看到身上穿着的睡衣,又转身快速的换了套衣服,匆匆的出去了。

汽车在马路上开很快,他知道那个女人的公寓,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里。

他拼命的按门铃,门铃声一直在响,响了很久,没人来开门,他失去了耐心,改拍门板,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还睡得着。

然而并没有人来开门,倒是对门的住户出来了,对着他不高兴的道:“人没回来,你不会打电话吗?”

乔深摸了下手机,那个女人,还愿意接他的电话吗?

他去了闵悦真的律师事务所,这个时间,整层楼的灯都关了,黑漆漆的一片。乔深站在她的办公楼下,仰望着那一层,脑子里闪过每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

也许,这个时候她已经找了祁令扬,两个情绪不佳的人又一起喝酒去了吧。

乔深转过身,失望的打开车门,看到零钱格子里随便塞着的一张电影票,他捏起那张票根看了看,眼睛蓦地一亮,电影院?

闵悦真挑了一部悬疑恐怖片,紧凑的剧情配上惊悚的画面,全程烧脑又刺激,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隔壁坐的女生每次在惊悚画面出来的时候就吓得尖叫往旁边男友怀里躲,最后干脆两个人挤到一张座中去了,闵悦真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的继续对着大屏幕看。

过了会儿,隔壁那张座位沉了下,闵悦真以为那姑娘又坐回来了,也没太在意,拿起可乐喝了一口便放回扶手的凹槽内。有人拿了那瓶可乐,喝了一口放了回去。

275 陈列柜上的红色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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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搞错,闵悦真盯着那瓶可乐,这也能拿错?

她心情恶劣,转头看过去正要发作,荧幕的光忽然暗下来,她眼前一黑,不得不眯起眼睛,却看到能见度极低的光线中,那一双明亮的眼。

男人侧着头,双眸一直的瞧着她,不喜不怒。

闵悦真翕动了下嘴唇,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抓了下,大荧幕上又现鬼脚印,引起一阵惊呼,她转头看了眼,正好看到银幕上一张鬼脸探出来,可她什么心思都没了,拿起那瓶可乐起身。

经过那对情侣的时候,因为那女的坐在男人腿上,通道变得十分窄小,而且严重干扰了刚才她看电影的心情,所以闵悦真走过去时,非常不小心的踩了下男人的脚,他嗷的痛呼了声反射性的缩脚,还来不及叫骂,又一个人走了过去,那个踩了他的人已经走远了,只得自己在那骂骂咧咧。

一直走到电影厅外,大堂的明亮灯光有种让人豁然开朗的感觉。闵悦真将可乐丢到垃圾桶,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电影院有十几个放映厅,又分2D、3D的,IMAX的,不会是一个个放映厅找过来吧?

乔深掏出一把票根,这个时间段还在上映的所有电影都在他手里。闵悦真看了眼,还真的是……好吧。

她抱起了手臂看他:“所以呢?”

乔深看着她道:“我想跟你谈谈。”

闵悦真一脸平淡,说道:“该说的,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她不觉得还有什么可说的。就这样分手挺好的,她不用愧疚纠结,他也好开始新的生活。

临近下一场电影的上映时间,大厅里的人又多了起来,乔深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自动售票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说道:“撩了我就跑,可你有问过我吗?”

闵悦真愣了下,垂下手来,她看着对面的男人,纵然一向觉得自己伶牙俐齿,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是她惹了他,可是,他不是不高兴了吗?既然爱深不及心底,她也醒悟了,不想再耽搁人家。

电影结束,放映厅的人出来,周围人来来往往,看着这对挡在中间的男女。闵悦真左右看了眼,她不想被人围观,说道:“你先跟我来。”

到了电影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闵悦真要了咖啡跟蛋糕,乔深准备掏出手机刷单,闵悦真将他的手机压了压,让店员刷自己的付款码。乔深看了她一眼,手机收回口袋。

咖啡跟蛋糕都是打包带走,闵悦真拎着打包带,一直走到自己的停车处。她将咖啡跟蛋糕都拿出来,放在车前盖子上,夜风凉凉,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她也没管她的形象,轻舔了下唇,下巴往咖啡那边抬了下,吐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道:“伤害到你的感情,不知道怎么让你咽下这口气,咖啡蛋糕随便你泼随便你砸。”

“如果你要精神赔偿——”

她的理性思维让她按照她处理民事纠纷时的经验来处理,可是话才到一半,车顶上的咖啡被人拿起,她盯着他手里握着的咖啡杯,她说话慢了下来,呐呐道:“如果你要精神赔偿,我可以给……”

八十度的咖啡,如果泼脸上会造成几级烧伤?

乔深偏头看了眼咖啡,勾唇冷笑了下,往前走了一步,闵悦真心里还是怕的。年轻人,感情受到挫折这么沉不住气的吗?算了算了,她自己找的。

就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揭开了咖啡盖子,她吞了口口水,还是忍不住的往后挪了一小步。

他的手一歪,纸杯倾斜,褐色的咖啡哗啦啦的倒出来,溅落在地上,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

闵悦真愣愣的看他:“乔深,你……”

乔深扬起手,那空了的杯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一辆路边停放的垃圾车中。

闵悦真看着那杯子安然落入,再转过头来时,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大手扣在她的后脑袋,嘴唇落下,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见她推到车边顺势一压,将她抵住,唇舌交战,闵悦真又惊又慌,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也睁着眼,两个人接吻像打仗,嘴唇的刺痛让闵悦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好吧,当初是她这样撩了他,就这样结束,就当还债。

她闭上眼,接受他的索吻,他却松开了她,手臂撑在车顶,依然将她置身在车门与他的胸膛之间,那双明亮的眼就那么直接的望着她。

这样的姿势,从男女双方来看,会让女人觉得有种危险感胁迫感,可闵悦真对着面前的大男孩,又有种深深的愧责感。

她咬了咬唇,垂下眼皮道:“可以了吗?”

乔深盯着她,清冷着嗓音道:“闵悦真,告诉我答案。”

“嗯?”她抬头,什么答案?

“告诉我,你跑到乡下,又在宾馆陪了我一下午,为了什么?”

闵悦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点希冀,一点的不甘心,她捏了捏汗湿的手指,干哑的声音道:“你不是知道了吗?”

“他不需要我的安慰,我便来找你。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砰的一声巨响在她的耳边响起,闵悦真吓得瑟缩了下:“乔深!”

他的浓眉拧在了一块儿,愤怒的目光中透着受伤,可她不想再继续伤他下去,狠狠心说下去:“对不起……”

她侧开脑袋,望着远处,喉咙上下滚动了下,她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继续说道:“我的律师事务所,原本在凤城,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的公司与我的事务所有合作,我是他公司的代理律师,北城的发展空间更大,这里是很多人的淘金梦,我这么告诉自己。可也无法否认,我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目光。”

“他的事情,我知道一点,所以他与苏湘好,我便为他高兴。我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开花结果,这样我也好死心。”

“苏湘与傅寒川牵扯不清,我便为他揪心。我知道自己不该掺和进去了,所以我想让自己试着放下……所以我……”她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所以才与他交往起来。

“但每当知道他难过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

“我从不怪你约会不专心,不懂得哄女孩,因为比起这个,我对你更觉亏心……”

“不是因为比你年长想要对你好,而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想对你更好……”

“够了!”男人低哑的粗吼喝止她,她的语调平稳,在他听来却如刀割,每下一刀,便让他厌恶她一分。如果情丝有万缕,她是在刀刀割断,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想要网着她。

乔深看着她皎洁的侧脸,手指一根根的蜷曲起来,彼时不觉得有多喜欢,此时觉得心里疼了,才发现已经陷入进去了。

“乔深,真的很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多少的对不起,才能弥补过来。

感情经不得当成游戏,也不是谁可以当成替代,她错的离谱。

乔深咬着牙,宽厚的肩背微微颤抖,他道:“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要么永不相见,要么为这段感情负责,你自己选。”

……

半山别墅。

偌大的豪宅,装修以黑白为主,点缀的也只是几盆绿植,显得冷清,所以屋子里忽然多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就多了一抹亮色。

那双高跟鞋就放在陈列柜上,跟那些昂贵的艺术品放在一起,特别显眼。宋妈妈没事打扫屋子,擦到那双鞋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傅先生干嘛买一双鞋放在这儿?

她一个老妈子不懂,拿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前些时间有个新闻,说一双高跟鞋价值一个多亿,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

宋妈妈拎起鞋看看鞋底,左看右看也没见到镶金镶钻的,而且傅先生也不是喜欢女性化的东西,不然家里怎么会是这种装修风格?对这双诡异的鞋,她只觉得匪夷所思。

莫非同跟裴羡两个人过来参观豪宅顺便吃饭,宋妈妈看到他俩,询问道:“莫先生,裴先生,你们见过的世面多,给我说说,这鞋什么来头?”

莫非同瞧了眼那鞋愣了下,他看了眼柜子上放着的另一只鞋,红色的?总不见得傅寒川买来摆风水的吧?

裴羡看到那双鞋子,唇角微弯了下道:“傅寒川什么都没说吗?”

宋妈妈摇摇头,莫非同将鞋子拎起来也觉得好奇,裴羡道:“他什么时候放这儿的?”

宋妈妈想了下道:“早上起来看到的。”她还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多了双鞋。

裴羡瞧了眼莫非同,勾唇一笑,手指抄在口袋里说道:“你还是把鞋放回去吧,你碰不得。”

莫非同斜了他一眼,凭什么他就不能碰了?

宋妈妈一听说不能碰,马上把鞋放回去了,甚至不敢让傅寒川知道她拿了鞋,说道:“我去给你们倒水,傅先生在楼上书房。”说着就往厨房走过去,脚步很快。

裴羡往楼梯那边走,说道:“这个尺寸的鞋,你觉得谁能穿?”

红色高跟鞋,三十四码,小巧玲珑,这么小的脚,还能是哪个?

莫非同微扬了下眉毛,讪讪把鞋放回去,心说道:傅寒川这个变态,越来越恶心了。

他跟着往楼梯上走,傅寒川的书房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就是。推开门,傅寒川本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办公,自从董事会以后,他偶尔去傅氏露个面,所有的事务在这边整理解决。

对于进来的两人,傅寒川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继续的看着电脑,在键盘上敲打几下。

裴羡绕到他的办公桌后看了眼,桌上摆了三台电脑,一台是傅氏的股价图,另一台是工厂的设计图,还有一台是他正在用的,他在跟什么人联系。

“宴孤?南星公司的总裁?”裴羡看到这个名字,微扬了下眉毛,有些感兴趣的弯下腰来细看,莫非同也走了过去,看了眼后说道:“怎么,担心你不在傅氏的这段时间,傅氏的地位被南星公司超越?”

在南城,常家已经被霍家取代了,傅氏负面缠身,要是再没有行之有效的解决,不多时,傅家也会跟常家一样。

傅寒川偏头看向莫非同道:“你没有从苏湘嘴里听说过这个人?”

莫非同道:“知道一点,不过她对那位宴霖更感兴趣。”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应该说,对这两个人,谁都摸不清他们的底细。

但是从目前北城的局势来看,这姓宴的也想浑水摸鱼,趁着形势不明成为北城第一。而且目前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

他道:“说起来,这宴霖,好像跟你父亲有点关系。”

枕园是个神秘的地方,莫非同又恰好有些道上关系,听说傅正南也是那里的贵宾。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道:“这我知道。”他们合作过锦园项目,而且还是几年前的事儿。他现在就想知道,苏湘到底在查什么,为什么她一听说关于那边的消息,就跟着祁令扬走了。

那边,指的应该就是宴家父子……

傅寒川瞧着莫非同,目光微动,莫非同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发憷,拍了拍手肘衣服走到沙发坐下,说道:“你当着全世界的面对她说那样的话,效果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他也看了,听起来都鸡皮疙瘩掉一地。

傅寒川,简直是改头换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以前,他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对苏湘那是什么态度?却在新闻发布会上,不嫌肉麻的对苏湘公开告白,惊得他差点把IPAD掉池塘里去了。

不过苏湘还不是没有收他的鞋子,哼……

“不过你没事送她鞋子做什么?”虽然觉得他现在有点变态,这个答案他还是想知道的。

傅寒川一想到那双鞋,眉头蹙了下:“你在哪儿看到的?”

他回来时,随手把鞋子放鞋柜了,那女人走的时候没带走,他就给带回来了。

裴羡往楼下指了指道:“客厅的陈列柜,你今天还没下楼吗?”

傅寒川昨天回家情绪不好,在书房呆了很久,早上宋妈送过来的早餐,他一直在这边处理公事,盯着发布会后的后续影响。昨天新闻发布会后,今天的新闻主题还是关于残疾人工厂的,以及他与苏湘两人的那些答记者问,另外,就是那个李特蹭来的热度。看在封轻扬的面子上,他也就不跟那个男星计较了。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毛,大概是傅赢干的,臭小子现在越发没大没小,回头再收拾他。

他没回裴羡,只道:“家里随便逛,随便参观,一会儿宋妈做好饭就下去吃饭。”

裴羡跟莫非同对视一眼,笑了下道:“傅少害羞什么,都对着全世界向太太致敬表白了,一双鞋算什么。”

他拍了下莫非同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的先去参观豪宅,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下,转头看向傅寒川:“对了,你搬新家,不是应该摆乔迁酒的吗?”

“嗯,鉴于你现在有点落魄,不用太破费,请几个亲密的人一起吃一顿就可以了。”

他扯着唇角笑,能不能get到他抛出的点,就看傅寒川能不能心神领会了。莫非同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硬拉着裴羡走了。

傅寒川对着电脑,身体往后靠在椅背,唇角微弯了下,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时,邮箱显示多了一份新邮件,看到发件人,他的目光一凛,与上一秒放松时的状态全然不同。他点开邮件阅读,脸色沉了下来。

邮件中包含了一张墓地照片,墓碑上却没有名字。邮件上的消息说,这座坟墓出现在七年前,宴霖每年会去看望,今年春节的时候,他重返马来西亚也曾去过那里。此外,还有一个老妇人住在那里,并且时常去探望,好像那个坟墓里的人,对她很重要。

一个没有名字的坟墓?

他将照片放大,上面刻着时间。

七年前?

他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浑身一震又觉得不可能,难道是巧合吗?

不管怎么样,得到这样一条线索他便要一探究竟。他拿起手机给乔深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明天,飞吉隆坡。”

听到这样的指示,乔深就知道该要订机票,并且准备收拾行李了,不过好端端的去马来做什么?新闻发布会结束,正是要收集大众反应的时候,这时候出去合适吗?

他不确定的问道:“傅先生?”

傅寒川捏着指骨,很确定的道:“订机票,只在那边停留一日。”

第二天,一架飞往吉隆坡的飞机起飞,但不凑巧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趟飞行,他没有拜访到那位老妇人。但他也没有马上飞回来,在马来索性小住了几日,正好给某些人一些假象。

……

发布会结束后,城郊地块便有施工队入驻开工,每天都尘土飞扬。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投资者的信心开始恢复,傅氏的股价开始回升,一些中断的合作案也重新启动了,然而傅正康并没有恢复傅寒川的职务,也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岗位。

而傅寒川也好像并不着急,就如他在发布会上答记者问的那样,工作重心放在了那家工厂上,对傅氏的运作不闻不问。听说他去了马来西亚,在那边调研寻找优质水果商。

此时,傅正康咬着烟斗坐在皮椅上,脸颊到脖子都是红的,气息间有着一股浓郁酒气,他微眯着眼看着电脑显示器,不知在想着什么。

陆薇琪一进入书房就闻到一股浓重烟味,皱了下眉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散气味。

她道:“不去歇着,怎么这副表情?”她看了眼电脑,上面是加拿大公司的财务报表。

陆薇琪不懂商业操作,但是因为傅寒川那场新闻发布会而起的新闻让她意识到了危机感,提醒说道:“Kong,傅寒川联合了那个哑巴建那什么残疾人工厂,看起来反应很好。董事会的那些人会不会回心转意?”

再怎么说,傅正南父子跟董事会相处的时间更长,他们只是收买了几个董事,利用了机会煽风点火才让他们出局,若傅寒川后发先至,这位置坐的也不稳。

傅正康瞧了她一眼,眉心皱了皱,他正是在为此事烦心。今晚的酒会,不少人提到了傅寒川的此次行动,那几个大佬对他的应变能力表示非常赞赏。

建工厂,代价虽然很大,但是他的姿态诚恳,让卓雅夫人的负面影响降低不少,也让挽回了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再者,那工厂也不是全然的赔本买卖,只要做的好,他还由此多了一条产业链。

傅正康摘下烟斗,手指抵着额头道:“傅寒川这小子,心思比他老子还深呐……”

傅正南高高在上,手腕狠辣,但比起他,傅寒川更做到了能屈能伸,不顾身份脸面,在记者发布会上那种话都能说出来了,向一个哑巴屈服……

呵呵,他冷笑了下,这真是出人意料。

陆薇琪抿了下嘴唇,手指捏了捏,傅寒川是什么样的人,连她也说不清楚了。当初,她自信满满回来,身上荣耀与宠爱于一身,可他看都不看一眼,却对那个哑巴动了心。

在发布会上说出那种话,他的自尊骄傲,都不要了吗?

陆薇琪不敢在傅正康面前表现的太明显,不屑说道:“傅寒川比起傅正南,可要狡猾的多。傅正南不肯承认一个哑巴做儿媳觉得丢脸,只会往外赶垃圾,但是傅寒川懂得废物利用,为了重回傅氏,在公众面前说几句服软的话又算什么。”

傅正康瞥了她一眼,听到她那怨愤的语气,他握住她的手指捏了捏:“废物利用?嗯,你这个说法倒是不错。”说到底,傅寒川还是利用了那个哑巴,才能打个翻身仗。

不过他奇怪的就是,那个哑巴被伤成那样了,怎么还能甘心被傅寒川利用?心里一点都不介意?

他的手背慢慢在陆薇琪脸上摩挲,享受她那滑腻的触感,慢慢说道:“那么如果那个哑巴跟傅寒川翻脸……”他看着陆薇琪,“你有什么好点子?”

276 我喜欢皮肤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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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薇琪微微前倾身体,将烟斗的烟灰倒烟灰缸内,拎起茶杯倒水上去,嗤的一下,余烟飘起,荡然无存。

她转头对着傅正康一笑道:“傅寒川想要复合,还得看有些人能不能同意呢。再说了,那哑巴在公开场合说与卓雅夫人达成了和解,雨过天晴了,可心里这坎儿能过去?还不是面上做做样子。”

“再者,卓雅夫人也只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跟苏湘闹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会愿意做苏湘的婆婆?”

“傅正南那么在乎傅家的门面,也不可能同意了一个跟了他两个儿子的女人再进门。”那是一个死结,无人能解开,陆薇琪抚着肚子,扯了下嘴唇冷笑。

傅正康垂着眼角思量,话是这么说,但是只要傅寒川在外界摆足了姿态,消除了负面影响,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他跟苏湘能不能复婚,他不是傅正南,根本不在乎。

他转眼看向陆薇琪,他要听的不是这些,陆薇琪道:“那哑巴是残联爱心大使,傅寒川只要站在助残这个角度上,她对傅寒川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下。所以说,他们翻脸也只会是私底下的,不会再闹到台面上去。”

“傅寒川还拿着傅氏的股份,代表的是傅氏,如果强行制造事端,破坏这个项目,到头来受到影响的,还是我们傅氏。”

傅正康搓着下巴,她这么一说也对,傅寒川弄这一手,就算到了他这边不能硬来。

他精明的目光看着陆薇琪,这个女人在傅寒川身边那么久,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他勾着一侧唇角笑,捏着陆薇琪的下巴左右晃,重复低念道:“我们傅氏?”

陆薇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手臂环抱着他的脖子,把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娇软说道:“再过几个月这孩子就要出生了,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

傅正康抚着她鼓起的肚皮看了眼,眸中划过一道光,他对着陆薇琪看过来的目光,淡淡笑道:“你说的对,一家人。”

陆薇琪上次去傅氏大楼,就已经给傅正康挑明了她要成为傅夫人的意图,不过弄得不那么愉快,所以这次她换了个说法,还是在逼婚,见傅正康的反应没那么大了,她大着胆子建议道:“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尽快的让自己在傅氏站稳脚跟。”

“傅正南父子在傅氏那么长时间,要完全消除他们的影响力还需要些时日,但是你可以提升自己在傅氏的影响力以及威信。”

“嗯,怎么说?”傅正康捏着她的手指,倒是愿意听一听她的想法。

陆薇琪抬起下巴,眼眸这闪着冷酷,她道:“排除异己,把董事会那些选择靠傅正南那一派的都踢出去。”

“另外,让加拿大那边的公司回归到傅氏总部来,比起傅寒川的那个工厂,用这消除负面影响,迅速提升傅氏,不是更快吗?”

外界那些所谓的专家、评论员对傅氏危机的应对,早就做出过估测,她不懂商业操作,但是一直关注着。

她的话音落下,傅正康转眸看着前面的电脑显示器,加拿大公司的财务报表。

他正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在犹豫中。

他记得在董事会投票那日,傅寒川的那句提醒:不要失了那边的大好河山……

傅正康微微的眯起眼睛,那小子到提醒他这句,到底他在打什么算盘?

其实傅寒川打的算盘很简单,就是要让傅正康忌惮,疑心,不敢动作太大,又要他坐立难安。傅正康好不容易得到这片江山,高兴之余更怕再失去,必定束手束脚畏首畏尾,可只要他这边一动手,傅正康就不得不做点什么来拉拢人心或者说巩固地位。这样一来,他的布局才能收网,不过这都是后话。

傅正康在回到傅氏以后,本就有排除异己的念头,只是想着他才刚回去就这么做会大失人心。此时陆薇琪的那些话倒是说到他心坎里,给了他肯定。所谓雷霆手段,不就是大开大合,杀伐果断?时间拖下去,倒反而给自己设置了障碍……

陆薇琪见他不言语,转头看了他一眼:“Kong,你在想什么?”

傅正康偏头看向她,摸了摸她的头发,笑说道:“我在想,不愧是我选中的女人,想法都一样。”

陆薇琪受到肯定,只微微一笑,并没有露出嘚瑟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傅正康道:“不过,我还是不想看到傅寒川跟那个女人有太好的关系。”他阴冷的眼睛闪着冷光,那个哑巴的变数太大,保不齐傅寒川又做出什么来。

陆薇琪勾着粉色唇瓣,低头看着自己光滑的指甲说道:“这你不用担心,傅寒川建这家残疾人工厂,本就有利用哑巴洗白的成分,我只要做点什么,那哑巴一定离他远远的。”

……

晨风画廊开展这日,正好是星期六,傅赢被傅家的司机送了过来。

对此,苏湘并不知情,她在工作室先处理一些事务,等交代完了才拿了包准备出门。

客厅内珍珠不在玩她的洋娃娃,苏湘在屋子里找了找,想着大概张妈带她外面院子里玩儿去了。

外面刚下过雨,地上有些湿润,一出门一股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都好很多。

苏湘走到外面的木质长廊,就见两个小孩子站在一棵茶花树下,珍珠踮着脚尖,小手扒在傅赢的手臂上,两孩子不知道在玩什么。她笑了下,走过去道:“傅赢,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赢穿着一套蓝白的卫衣,小模样精神又帅气,背上还背着他的书包,背包带歪在一侧。看起来,他书包还没放下来就被珍珠叫出来玩了。

苏湘摘下他的书包挂在自己一侧肩膀,傅赢手里拿着一只玻璃瓶,擦了擦脸上不小心被弄到的雨珠,明亮的眼珠子像是碧天里洗过的星星那么漂亮。小家伙道:“爸爸出差去了,我在这边过周末。”

苏湘微愣了下,傅寒川出差?难道傅正康夺权以后就打压他,把他发配边疆去了?

不过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看了眼傅赢手里的玻璃瓶,里面只有一点点的水,她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珍珠对着苏湘笑眯眯的,露出她雪白的小米牙,圆嘟嘟的手指头指着那个玻璃瓶奶声奶气的抢答:“咯咯,誓言。”

苏湘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誓言?”誓言跟这玻璃瓶有什么关系?

傅赢皱着小眉毛,低头瞪了小姑娘一眼,小屁孩说不清楚还乱答。他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不是誓言,是实验。”

傅赢拎起瓶子晃了下,只见透明的玻璃底部,沉淀着一层细小的杂质,他道:“雨是由云‘变’来的。雨滴的体积是云滴体积的100万倍。也就是说,要100万个云滴才能构成一个雨滴……”

苏湘眨了眨眼睛,听他把雨滴的形成给讲完了。小家伙正好是对世界好奇的时候,书上看来的知识就自己探索了,碰到苏湘这么好的听众,讲得津津有味,小模样骄傲的很。

他看了看瓶子里的杂质,又叹了口气道:“但是现在的空气质量实在太不好了,以前古人还拿雨水泡茶呢。”

珍珠完全听不懂,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脸崇拜笑,拉着他去继续:“咯咯,去玩去玩。”

张妈则是心疼的看着俩孩子身上的衣服鞋子,这下雨天都是泥巴,好好的衣服鞋子都弄脏了,瞧那一脚的泥巴,不多久肯定变两泥猴。

苏湘低头看了下时间,把书包递给张妈道:“先放客厅里面吧。”

张妈看她一眼,张了张嘴道:“苏小姐,他们这么玩水会着凉的。”

苏湘道:“没事,小孩子就是要多玩。”

她这么说,张妈也不好说什么了,她想起来什么事,说道:“苏小姐,你今天不是说要去画展吗?”

傅赢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眼苏湘,她要出去吗?

这时候,祁令扬过来接苏湘去画展,看到她穿戴好站在长廊下,走过去淡笑着说道:“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晨风画展时间不定期,不管是钟爱艺术的,还是伪艺术的,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去凑热闹,他们此行虽然主要是奔着很多年以前的那位名不见转的画家,但也可以顺道欣赏一下名作感染一下艺术气息。

苏湘看着祁令扬,上次从发布会回来以后,两人说不上愉快,他虽每日还是会过来,但他大多都跟珍珠在一起,两人也说不上是冷战,只是气氛变了,她还以为他不会去画展。

苏湘抿了下嘴唇点点头:“嗯。”

她往台阶下走,脚步踩在阶梯上咚咚轻响,正要嘱咐傅赢几句,小家伙自个儿先从茶花树后面绕出来,手上依然举着他的玻璃瓶。小家伙粉白的小脸仰望着苏湘道:“你们要去哪儿?”

祁令扬一愣,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男孩,苏湘道:“傅赢过来过周末。”说完,她转头对着小家伙道,“妈妈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带着珍珠一起玩,不要忘了写作业。”

傅赢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眨巴,嘟着小嘴道:“画展,我不能一起去吗?”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转头看了眼祁令扬,去画展是为了找人,孩子去那个地方怕他们觉得沉闷,听说那个画廊老板脾气不好,万一孩子闹起脾气来,就怕影响了此行效果。不让孩子去,又怕他多想。

苏湘踟躇着,珍珠也跑过来凑热闹,抱着她的腿撒娇:“麻麻,我也要去……”

苏湘想了想,捏了下小丫头的鼻子道:“去了不许闹,不许乱跑,打钩保证了就让你去。”

小丫头从善如流,马上伸出小手指跟苏湘拉钩钩,苏湘再看了看傅赢,小家伙蹭过来,看看她的手指,幼稚,他才不会闹脾气。

苏湘虎着脸看他:“不拉勾就算了,你在家写作业吧。”

傅赢不情愿的伸出手指头,跟她勾了下,苏湘揉了把他的后脑勺:“去换衣服鞋子,要正式一点的。”

俩孩子进屋子里去换衣服,苏湘跟祁令扬在院子里等他们。她转头看向祁令扬道:“一会儿有张妈带着他们,我们去找画廊老板就可以。”

祁令没说什么,看着不远处的一株樱花树,看上去正在走神。他的脸色淡漠,眉心微蹙着,似乎有什么在烦扰着他。

苏湘看了看他,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公开以后,很不方便?”

傅氏董事会上,有人把祁令扬的身世公开了出来,秘密一旦被揭穿,很快整个上流社会都知道了,甚至有媒体也在写,只是被压下去了,没有大肆报道出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应该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祁令扬,傅正南;祁家,傅家。

尤其,祁令扬现在还是祁氏的总裁,他才接任半年,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身世一揭露,那边的有些人肯定有意见。

苏湘咬了下嘴唇,她知道他的事,却没与他分担些什么,反而是他,一直在帮她做这做那,分担了她好些事情。

“令扬,如果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但可以陪你说说话。”

祁令扬手指抄在风衣口袋,闻言轻吐了口气,他转过头,对着她淡笑了下道:“没事。不过你这么说,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的眼睛微微弯起,目光柔和而淡然,他的所求一直不多,只希望能一点一点的进入她的心,只希望她还在他的身边。

他伸手捏捏她的肩膀,转头看着那棵樱花树。这个季节,樱花正是盛开的时候,只可惜院子里种的不多,所以没有樱花大道的那种盛景,风一吹,几片飘零花瓣显得单薄。

他道:“那边的事情烦多了,换个心情处理些别的事情反而还好,所以你不用有太大的负担,专心做你的事情。那边我可以应付,没事。”

“不过……”他转头看着苏湘,欲言又止。

苏湘看的表情问道:“不过什么?”

祁令扬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他的神情严肃,说道:“那些新闻,可能你也看到了。有人在你我,还有傅寒川之间大作文章。”

“苏湘,我们虽然还未结婚,但在很多人的面前,心里,你跟祁家的联系更加紧密,在视频事件出来以后更是如此。所以你……”

他忽然停顿下来,没有再往下说。不过以苏湘的心思,有些话不需要说透,她能明白。

傅寒川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那些话,在舆论上起了很大的影响,不但逐渐的恢复傅氏的形象口碑,其实在他们三人间,也有舆论影响。

有人在说,她这位傅家的前任太太还是会回到傅家去,有人在说,她与祁家就一脚踏入的距离。所幸,这三角绯闻没有被大肆宣扬,看起来是有人在掌控着。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上,傅氏得利,祁家却被无辜的卷入进去了。再加上祁令扬的身世被公开了,他在祁氏的处境又变得艰难。

这些,是在发布会以后显现出来的影响。

苏湘觉得歉疚,一脸歉然道:“令扬,我很抱歉,在这件事上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傅寒川举行发布会的时候是秘密进行,她也是到场了以后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被架在台上,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与她有关。

“祁叔叔他是不是很生气?”

祁海鹏已经上任商会会长,却要因为祁令扬的事情突然面对那么多事,与他想要的颐养天年的生活越来越远,苏湘更觉得愧疚了。

她好像真的是个天煞孤星,走哪里都给人惹麻烦。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好很多事,但是现在看看,只是处理好了她的事,却给别人带去了一堆麻烦。

祁令扬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一脸沮丧,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苏湘吃痛,捂着额头抬起来也不吭声,只揉了揉就又垂下头去了。

只是她抬头那一瞬,祁令扬看到她微红的眼,他弯下腰看她:“哭了?”

苏湘摇了摇头:“怎么会哭,只是觉得很抱歉。”

祁令扬摸摸她的眉梢说道:“父亲那边,我跟他谈过了。上流社会,名门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实傅家变故,牵扯到的何止是祁家,常家,还有很多,只是影响没有那么大罢了。”

所有上流社会,各自既有矛盾,又有各种利益纠葛,尤其是以联姻形式存在的。一家受损,其他也会受到牵连,就看各自的应对了。卓家在傅家崛起的时候起了巨大帮助,只是后来卓家式微,无法再压制傅家,变成了附庸关系。卓雅夫人一直那么强硬,不只是为了傅家,也是在为娘家。她与傅正南离婚,卓家也受伤不小。

至于祁家……傅家的争斗也许今日还会发生,但若不是当年俞可兰嫁给了祁海鹏,祁家是可以避免卷入的,所以到了今日受此番影响,也没什么可避的。

也许是经历了丧子之痛,祁海鹏把事情看淡了很多,只说了一句:他得了傅正南一个儿子,为此付出些代价没什么,祁家给得起。

听祁令扬说到这句话,苏湘愣了下,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她呐呐的道:“祁叔叔,他倒是看得开……”

祁令扬看着她道:“苏湘,你真的以为他是看得开?”

苏湘茫然对着他,看到他那双温柔的眼,那道微蹙起的眉,心里仿佛灌入了一股沉沉气流,她明白了什么。

不是看的开,而是不想给他们这些小辈造成太大的压力,不想他们就此离开了祁家。

比起雷霆震怒,不如宽怀以对。

苏湘张了张嘴唇,找不到什么话说,祁令扬道:“父亲说,希望你什么时候回去吃饭,陪陪他老人家。”

“嗯,好……”苏湘点了下头,这时候,傅赢跟珍珠换好了衣服出来,苏湘连忙整了整表情,不能在孩子们面前露出刚才的情绪。她笑着对他们道:“都好了?”

珍珠走不快,张妈抱着她出来,傅赢走在她的身侧。俩个孩子一打扮,像是粉雕玉琢的玉娃娃。

珍珠黏祁令扬,上了车后就坐在他的身上,指着窗外划过的风景跟他说她的童话世界,傅赢沉默着趴在窗前,心想这个时候爸爸在干什么呢?

……

吉隆坡的某酒店里,傅寒川从泳池上岸,乌黑湿润的头发上,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肌肉往下滚落。金灿灿的阳光照射下来,不管是水珠还是肌肉都反射着一层光。

他个高样貌好,又有那样的一副模特身材,在这样的露天游泳池很是引人注意。

几个热情的姑娘已经看了他许久,其中一个叫住服务员,叫了一杯鸡尾酒大着胆子往他那边走过去。那女人穿着颜色艳丽的比基尼,长腿笔直,前凸后翘,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副傲人身材加上不俗的容貌让她有足够自信的资本。

傅寒川抓起躺椅上摆放的毛巾展开搭在肩膀,然后拿起桌上摆着的墨镜戴上,坐在躺椅上拿起一瓶矿泉水。那女人经过他跟前,在桌子另一侧的躺椅上也坐了下来,她将手中的鸡尾酒往他那边推了推,对他摆出一个妩媚笑容。

“请你喝的。”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女人的搭讪,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看起来更是养眼,让人心头加速。

女人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更加凸显她的胸前资本,她柔软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臂上,调皮的在他的手臂上轻点,那眼神跟藏了勾魂的钩子似的。

这样明显,还能没反应吗?

傅寒川淡漠的瞧了下那只作乱的手指,女人看他看过来了,心中正要得意一把,却听男人冷声说道:“我喜欢皮肤白的女人,还有,那位置是我朋友的,请你离开。”

女人脸色一变,脸都涨红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乔深走过来,看到一个女人羞愤的走开了,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年他陪在老板身边,这样的情况见多了。

其实倒不是傅寒川坐怀不乱,而是经历过苏家挖的坑,就再也没了那个兴致。

277 叶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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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穿着休闲衣,顶着黑眼圈的乔深,微皱了下眉毛,看他在那张躺椅上坐下了。

来吉隆坡已经有好几日,乔深还是那个尽职尽责的乔深,但傅寒川还是看出了些异样。

作为经常出差的人,排除倒时差、酒店房间漏水影响睡眠等情况,不大可能会出现失眠这种事。更何况马来西亚跟国内差不多时间,若是房间滴水,完全可以跟酒店交涉换房,也就是说,他这俩黑眼圈出现另有原因。

傅寒川喝了口水,食指翘了下指着乔深的眼圈道:“最近状态不太对,怎么?”

傅寒川处在卸任的状态,不需要处理那么多公司事务,作为助理的乔深这趟出门相当于度假,他沉闷的看着泳池里几个在游泳的女人,觉得无趣,又觉得脑袋疼,抬起手指揉了几下,转头对着傅寒川道:“傅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没有处理的,我有时间。”

傅寒川微挑了下眉毛,淡淡看他说道:“没有。”

乔深闭上嘴,眉心皱着,看得出来,他现在情绪烦躁。这时候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声,两人一起侧头看着那手机,傅寒川大手一伸,打开信息看了看,坐起身道:“去准备一下,出发。”

海滨别墅那边发消息过来,那个老妇人回来了。

乔深会意,点了下头马上起来,一起进入酒店内。

房间内,乔深换了身略休闲的西服,出门前打开手机看了眼,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那个女人也没有给他一个电话,或者一条信息。

他不想承认,那个女人选择了两不相见。

出门上车,当地的司机驾车,傅寒川坐在后座,在他的旁边座位放着一只果篮,一捧鲜花,一会儿用来送礼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果篮的把手上,手指轻轻点动,希望一会儿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不浪费他在这一周的时间。

老太太住的地方距离酒店不远,一会儿就到。这是当地有名的华人聚集区,富人所在地,进入别墅区,门口有保安守着。司机下车去交涉,那保安进入保安室打电话,过了会儿人出来,司机走到车子窗口说道:“先生,对方说不认识您,所以不肯见。”

傅寒川手指轻轻点着额头,对司机说了几句,那司机再去交涉,保安再一次的打电话沟通,过了会儿放行了。

他只说了三个关键词:北城,枕园,宴霖。

汽车进入别墅区,马路宽阔,独栋的别墅间隔距离很大,视野内除了一栋栋的别墅以外就是满眼的绿植。车子在一栋红顶的别墅前面停下来,傅寒川下了车,乔深拿了车上的水果篮跟鲜花。

别墅门口有管家守着,对方上来问道:“请问您就是傅先生?”

傅寒川点了下头,透过黑色的铁艺栅栏,可以看到里面郁郁葱葱的花丛中一个白色的头顶,看起来那位就是沈老夫人了。

管家手一展,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老夫人在里面,傅先生请。”

再一点头,入内,更清楚的看到那位老太太,她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搭着方格的毛毯,一头银发,脸上的皱纹很深,一双眼睛显得浑浊。看起来,大概有八十多了。

老太太听着脚步声,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来了?”

傅寒川在距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沈老夫人,你好,我是傅寒川。”他将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低头看了眼那束白色姜花,垂下的眼皮中,目光露出些温暖,也闪过一丝精明。

她抬头看着傅寒川道:“年轻人,你很有心。”

傅寒川唇角微扯了下,站在那里没动,下一秒,老太太脸上露出冷意,语气严厉道:“说吧,你一直盯着我这个老太婆想要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你一直在打听我。哼,都查到墓地里去了,你想干什么!你想对宴霖做什么!”

傅寒川心道,不愧是宴霖身边的人,这老太太年老但心清明着呢,感情这一个星期都在暗中观察着他。

他的语调沉稳,说道:“沈老夫人,您别误会,我来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老夫人,并无恶意。”

老太太抬头看着他好一会儿,傅寒川的面容平静镇定,安静的让老太太上下打量,乔深这时间将手里拎着的果篮放在一侧的茶桌上。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下巴点了下座椅道:“坐吧。”

说完,她枯枝般的手指温柔的,满是爱怜的摸了下那花朵,让身后的女佣去插在花瓶里,转过头来,她对着傅寒川道:“姜花的寿命很短,只开一天。”

说完以后,她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乔深看了看傅寒川,老太太的话没头没脑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是不喜欢这种花吗?可比起她只看了一眼的精致果篮,显然她对那束花更加喜欢,不然她不会露出那种眼神。

还有,她去墓地的时候,从资料上来看,也都是这种姜花,不然也不会在一见面的时候,就说他们有心。

傅寒川的手指放在腿上,抿着薄唇不贸然开口,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说,有话想问我的吗?”

傅寒川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些,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刚才老夫人说,我查到墓地去了,我想问夫人,墓地里的那位是什么人?跟您又是什么关系?”

沈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下,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说道:“小伙子,看起来你的功课做得不好。人都没查到,跑来问我?好笑了。”

乔深微蹙了下眉毛,也觉得这次傅先生问话欠妥了。哪有人这么问问题的,不是应该发问求证的吗?

傅寒川神色平淡,默了下开口道:“老夫人,一个没有名字,没有任何记录的人,我无从查起,但让我疑惑的是,那墓碑上的死亡时间。七年前的那个时候……我知道的是,我认识的人一个人,也在这差不多的时候去世了。”

老太太的手顿了下,但没有抬头也没说话,只慢慢的摩挲着她手腕上的一只碧玉镯子。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而那墓碑上的出生日期,与我认识的那个人也是一样的。同年同月生,同年同月死,这样的巧合,让我对墓地的那个人感到好奇。”

墓碑上刻着一个人的出生年月到死亡年月,表示了这个人在尘世间的生命痕迹,傅寒川后来去查过沈烟的出生日期,虽然年代久远,但还是可以查得到。

这样的巧合,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要来一次,并且见到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说道:“这世上这么多人,别说同年同月,就算多一个同一天生死的也不奇怪。你说你在北城,我这里是在南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傅寒川淡勾了下唇角,说道:“确实。大概是因为宴先生的关系,所以就多了些关注。”

老太太微微眯眼,那双浑浊的眼又透出了精明,她问道:“所以,你关注的人是宴霖,他才是重点,是吧?”

“老夫人别误会,我对宴先生也没恶意,他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才有这样的关注。”

“哼。”老太太鼻子里哼了声,眼睛微微一动,又问道:“你说,你认识的人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去世了,这个人是你的谁?”

傅寒川眼眸微垂,扯了唇角后抬起眼皮道:“实不相瞒,那位是我的岳母。”

微风轻吹,在这样的空气流动中,傅寒川听到一点呼吸微微抽紧的声音,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老太太,沈老夫人面色如常,淡淡的“哦”了一声,看到傅寒川专注的眼神看着她,她又不冷不热的补充一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上心。”

傅寒川微微笑,说道:“夫人可以告诉我,那位是谁了吗?”

沈老夫人轻叹了一声,苍老的声音道:“一个我很重要的人……”

她身后的管家看了眼老太太显得疲惫起来的模样,上前道:“老夫人累了需要休息,傅先生还请下次再来吧。”

傅寒川跟乔深交换了个眼神,对着老太太点了下头道:“打扰了。”

两人退出后,沈老夫人看着桌上的两只茶杯愣愣出神,管家上前问道:“老夫人,为何不告诉宴先生?”

其实只要她不答应见面,那两个人也没办法进来,所以,老太太还是有心要见他们一面的。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下人把桌上的东西都撤走,她道:“他们做的是大事,这点事儿我能应付,又何必去麻烦他们。”

风渐大,管家推着她进屋子里面去,老夫人想了想说道:“不过,是要问一下宴霖,这个傅寒川到底是什么人,你去把电话给我拿来。”

“好的,老夫人请稍等。”管家把轮椅推到客厅停稳了,走到茶几那边去拿手机。

片刻以后,老夫人听到电话那端的回答,悬着的心放下来,原来真的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她又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关照,收起电话。

管家把手机拿过来,仍旧放在桌角收好,然后对着老太太道:“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北城的枕园内,宴霖放下电话,脸色微沉。傅寒川竟然跑到吉隆坡去了,而且查到了别墅那边,离了傅氏还真够闲的。

宴孤正好也在枕园,看他把电话放在窗台,他道:“父亲,瞒着老夫人,这样好吗?”

他可以理解宴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过去,但老夫人那边……那毕竟跟沈烟有关。

宴霖看着前方一大片湛蓝的天空,沉沉说道:“老夫人年纪大了,不适合大喜大悲。”

宴孤点了点头:“父亲说的是。”

比起其他家族人丁兴旺,他们宴家,不,叶家,老老少少总共不过三人,相依为命。七年前,沈烟死讯,宴霖也只告诉老夫人她病死,并没有将那惨烈实情说出来。

吉隆坡,傅寒川坐上车回返酒店,乔深说道:“傅先生,那位老夫人什么都没说,这几天,我们是不是白等了?”

傅寒川听出来乔深的语气中有些焦躁,以往出差,时间再长他也不会这样多话,他道:“想回国内了?”

乔深一怔,抿住了嘴唇垂下眼皮,傅寒川转头看向窗外,这一路都是碧绿扶桑,他道:“她不是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对外人机警,自然不会有问必答,不过当他提到沈烟的时候,那位老太太是有反应的,只是她还在克制。而且,她对那束姜花的感情不同寻常。

乔深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下,好像老夫人的反应是有些不太一样。

“那么我们是继续等在这里吗?”

可继续守在这里,总不见得慢慢跟那老夫人处朋友,等大家熟络了再问一遍吧?问题是,那是人家的私密,就算熟络了,也不大可能问得出来的。

傅寒川靠坐在座椅上,闭着眼皮,放在腿上的手指用力的摩挲着食指的一截指骨。

这里面差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环节,所以要从那么多凌乱的信息中找到有用的,能够拼凑出来的信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沈烟与苏明东是合葬在一起的,那么马来这边的坟墓,又是怎么回事?

傅寒川的手指用力一攥,睁开眼来,他道:“先订回城的机票。”

……

晨风画廊属于高端画廊,光从装修上来看,就与其他画廊差别开了。

挑高的设计层,各种尺寸大小的画悬挂在墙面上,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每一副画都仿佛有了生命。画廊分为两个区域,以中间的接待厅为中轴,东侧是水墨国画,包含了名家书帖,西侧是西洋画,日韩等著名画作也囊括其中。

据说,在这里,有些名画只挂着不出售,需要竞拍才能得到。

不过不管这么样,光是这里的艺术气息就让前来的人自然而然的安静下来,静静的欣赏这里的佳作。苏湘以为孩子们来这里以后会觉得无趣,此时她看那俩小孩,傅赢睁大了眼睛,一脸欣赏之意,珍珠更小,但在这样的氛围中也只安静的跟在她的身边。

地面上铺着地毯,脚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他们几个人一路看过去,看到有意思的画作就多停留一会儿。这上面不乏一些很多年前的画作,不少已经是当代名人画家,那些画作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价格不菲。

苏湘一直挑落款在三十年前的画,但可惜的是这些画作中并没有。

画廊的经理人为人机敏,前来看画的又多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认出苏湘的那张脸,她主动前来问道:“苏小姐,这些画作,看得是否还满意?”

苏湘微微一愣:“你认得我?”

那经理人笑了笑道:“去年的扶蕊慈善拍卖,本画廊有一幅画也在上面拍卖,所以见过苏小姐。”

“哦。”苏湘点了点头,就听那经理人问道,“苏小姐,可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苏湘正好想问,于是道:“我想问一下,你这里,所有的画都在这展览中了吗?”

经理人微微笑道:“这次展出中的,只是本画廊收藏中的一部分。”

“那我可否看看那些未展出的?”

“这个……我需要问一下贺先生。苏小姐请稍等。”说着,她点了下头,前去询问。

等待的时间里,苏湘看了眼祁令扬,心里在打鼓。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她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距离那个人很近很近。好像转一个身,或者抬头就能看到。

可是,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画家叫什么,姓甚名谁。

她又有些怨愤苏润,他竟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却对她恨之入骨。

祁令扬捏了捏她的手指,说道:“别急,那位贺先生做这行业很多年,应该能找到一点眉目。”

“嗯。”苏湘点头,轻轻的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会儿,一位蓄着山羊胡,带着圆形黑框眼镜的老头走了过来,个子不高,胖胖的脸将他脸上的褶子撑开,给人一种圆滑世故的感觉,他本人身上并没什么艺术气息。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老头,经营的是画廊生意。

老头在苏湘他们面前站定,笑呵呵的道:“苏小姐,祁先生,听说你们想看看别的画作,可是对那些画不满意?”

祁令扬并不意外这个老头认出了他,他淡笑了下道:“不是不满意,不过既是艺术品也讲究眼缘。”

“呵呵,祁先生说的是。”他转头看了眼苏湘,“人看画,就跟挑对象一样。不管对方是不是漂亮,关键要入眼。”

祁令扬笑而不言,苏湘挤着笑,问道:“那么贺先生可否让我们看一看?”

老头要做大生意,祁令扬这种大富豪亲临画廊,当然想做他的生意。他的手臂一划:“请。”

苏湘转头吩咐张妈跟司机看着两个孩子留在这边,然后随着那老头往前走。

中间的接待厅后面有一扇门,打开那扇门,里面是一条通道,下了楼梯可达地下室。楼梯的墙侧上也挂着画作,一路下去,眼前的光线就跟艺术展厅一样明亮。

这里不分东西艺术,全部的放在一起,还未区分开来,许多都被包封着。老头站在一边,笑呵呵的道:“我所有人的画都在这里了,就是不知道哪一幅能够入苏小姐的眼了。”

苏湘对他轻点了下头,往那些画看过去。画堆在这里,油纸封皮上写着画者名字,还有作画时间,所以并不那么难找。而且从上面落着的灰尘来看,也能够看出些年月。

苏湘在那边找画,祁令扬站在老头旁边,老头看了看他道:“祁先生不一起吗?”

祁令扬笑说道:“我送她的礼物,当然是要她喜欢。”

老头笑呵呵的点头:“祁先生对苏小姐很是体贴。”

祁令扬笑笑,指着靠墙摆着的,看起来有些年月的画转问道:“贺老先生,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哦,请教不敢当,祁先生有什么尽管问。”老头被“请教”二字弄得有些飘,笑呵呵的看他。

祁令扬道:“听说贺老先生做画商有三十多年,认识无数画家,才子佳人,不知老先生是否也了解一些关于这些画家的故事?”

老头闻言一怔,眼角的笑褶挤得像是菊花一样,他道:“原来祁先生也喜欢听故事。这个嘛,才子佳人,当然有很多故事。”少了那点故事,他的画还卖不出那么高的价格呢。

祁令扬道:“听家父说,三十多年前,北城有三大美人,其中一位沈烟也是跟画家有些故事,不知道老先生是否听说过?”

老头眯起眼睛,身体微微后仰,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做思考状,瞥了一眼祁令扬说道:“这个嘛,祁先生的母亲,也是一位佳人呐。”

祁令扬对俞可兰的故事自然清楚,他笑道:“那三位美人,只有沈烟的最为扑朔迷离,最符合才子佳人的故事。”

老头感慨的叹了一声:“是啊,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哎……”倾城倾国的一个大美人,最后不得善终。

他道:“说起来,我还见过那位大美人啊……”

祁令扬趁机说道:“老先生三十多年前入行,应该也是认识那位画家的吧?”

老头抚着山羊胡,往前走了两步停一下,又走两步,在这方寸中回忆往事。他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认识,当然认识……都过去三十年咯……”

这时候,苏湘在那些画堆里找到一幅符合当时年月的旧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找那些画,别的碰过时都没有拆开一看的念头,只有这幅画,她摸着的时候,心里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心里就是有一种,就是它的直觉。

她看着封皮上被灰尘掩盖的模糊字迹,不嫌脏的擦了擦,两个铅笔写的名字清晰起来——叶承。

她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时,老头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

278 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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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把这画给找出来了……”老头喃喃自语,回头看了一眼祁令扬,只觉得有些诡异。

都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这边刚提到那画家,苏湘就把他的画给找出来了。

祁令扬也看了看老头,抬步往苏湘那边走过去。老头背着手站在一侧,看着苏湘在那里拆开封纸,指了指,抬头慢悠悠的对着祁令扬道:“喏,他就是当年,跟沈烟在一起的那个画家。哎……”老头叹口气摇摇头,又瞥了一眼苏湘,有种造化弄人的感慨。

祁令扬与苏湘的目光碰触,两人都是神情一凛,为免贺老头察觉异样,两人皆不动声色,苏湘忍着胸腔里澎湃的激动,手指都有些颤抖了。

当年与沈烟在一起的画家叫叶承?那么,那宴霖又是怎么回事,是她的朋友?难道她弄错了?

不管怎么样,苏湘沉着气息,揭开最后一张纸,一幅精美的画作呈现在眼前,柔和的灯光下,那幅画好像也跟着温柔了起来,让人有一种温暖又灵动的感觉。

苏湘屏息凝神的看着那幅画,好半天没动静,老头看在眼里,以为苏湘被这幅画所惊叹,眼底划过一道精明的光亮。他轻咳了一声,说道:“看样子,苏小姐是与这幅画有眼缘了。”

苏湘没有回应他,只继续的瞧着那画,完全无法将目光从那画上抽离。

画的构造很特别,一束姜花被一双柔美的手捧着,花朵遮住了那女人的脸,只从花朵间隙中看到一双明亮微笑的眼睛,好像花就是她,她就是花。

眼睛……母亲……

这世间即便已经没有沈烟,但那一双微笑的眼她一直记着。

苏湘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摸那双眼睛,正要触碰上去时,老头忽然叫住她道:“别、别碰。”

老头神情激动,身体反射性的半蹲着,双手朝前伸出摆出了阻止的动作。苏湘猛地被打断吓了一跳,惊愕的看着老头,老头马上道:“这画上的颜料可不是普通颜料。”说完,他满一脸看宝贝的神色往画上看了一眼。

苏湘低头看了看,虽然年代久远,但比起那些古董画作,也就三十多年时间,颜色如新,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老头蹲下来,指着花朵道:“那时候的叶承从美院毕业,研究古画颜料。他的画,所有颜料都是他自己调配的。”

苏湘沉默着,听别人说起那个人的故事时,她大声呼吸都不敢,生怕错过了一个字。她学过国画,有点美术功底,知道有些人对画痴迷时,会自己调配颜料,有的甚至用宝石研磨成粉,所以才有千百年都不褪色的画作传世。

苏湘不知道叶承是用什么原料调配出了这样的色彩,但一定是他精心研制出来的。

这上面的女人,是他的最爱。可是,为什么他会把这么珍贵的画托付给这么一个油腻的老头出售呢?

苏湘将疑问问在心底,镇定的抬头看向老头,平静道:“哦?原来这位叶承,这么有才华。可是,为什么他的画会放在这儿?还有,按照这人的才气,不应该籍籍无名,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老头拎开椅子坐下,脸上又露出了惋惜,他道:“哎,都是一个情字啊……”

他看了眼苏湘,似有所忌惮,闭上了嘴巴。苏湘跟祁令扬对视了一眼,她是苏明东跟沈烟的女儿,老头大概顾忌的是这个吧。

苏湘淡淡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有所避讳。才子佳人的故事,我也喜欢听。”

老头咧咧嘴,笑了笑说道:“苏小姐挑中这幅画,也是缘分。这画中人,就是你的母亲沈烟,想必苏小姐刚才也认出来了吧?”

苏湘承袭了沈烟的一双眼,笑起来眼睛弯弯如月,水汪汪又清澈明净,与画上的相差无几。

老头转头看向那幅画,似有感慨,又说了一遍道:“也就是被你找出来了,我自己都好多年没看了,都快忘了……缘分啊缘分……”

苏湘看了看他,抿了下嘴唇,借机问道:“这幅画既然与我的母亲有关,而她已不在人世了,作为子女既然知道有这么一段往事,贺老先生如果愿意,不妨多说一说,我也好了解一下她的过去。”

老头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会儿,点头痛快道:“也罢,你是沈烟的女儿,想知道也是应该的。”

“叶承与沈烟,在很多年前,是非常相爱的一对情侣。郎才女貌,那个时候的国内,对艺术领域还在初级阶段,叶承踌躇满志,一心向往艺术殿堂。沈烟攻读古典艺术,两人互相搭配,一起钻研,那时候叶承的代理人,就是沈烟。”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可以想象当时那两人相爱互相扶持的画面。叶承初出茅庐还没有名气,沈烟懂画但没有人脉,帮着四处推销,两人一起闯荡。

“……后来,沈烟在一次鉴赏会上认识了苏明东,也就是苏小姐你的父亲。那时候,沈烟一心想将叶承的画推出去,却为以后他们的分离埋下了祸根……”

老头又慢慢的说了一段话,为顾忌苏湘,那些话也说得非常隐晦含蓄,不过苏湘可以从他的言语间得到一个信息。

在三十多年前,国内对艺术品的认知不像现在这样受热捧,鉴赏会这种群体聚会多为上流人士或者高知份子,沈烟参加这样的聚会,以为多了一条路却没想到招惹了一条恶狼,造成她与那位画家的悲剧。

后面的那些故事,苏湘已经从祁海鹏还有苏润那里了解过,与老头所说的相差无几。

苏湘看着面前沉浸在往事中的老头,轻声问道:“那么你呢,你是谁?”

“后来沈烟嫁给了苏明东,那么那位画家呢?沈烟不再是他的经纪人,为什么他将他的画交给你打理?”

叶承将画交给他来打理,必然是非常信任才可以。这个老头,是否跟叶承还保持着联系?

苏湘心里燃着一点希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老头摸着山羊胡,语气沉沉的道:“我与他师从一个导师,我是他的师兄。不过,我知道我的天分不足,所以并没有继续画画下去。在那个年代,对大部分人来说,家里买齐四件套才是追求目标,谁有那份心思买幅画家里供着。”

老头轻嗤了一声,好似对那时叶承一心追求艺术的念头不以为然:“不过在国内不行,国外却有懂艺术的,并且对中国画非常感兴趣的。那时候,我在行业内创出了一点成绩,回国时,听说了叶承的事。”

“叶承一心想要成名,却没想到沈烟离开了他。这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他的理想没有变过。我便接了他的画,拿出去推售。”

苏湘从老头的脸上,看到他的眼睛晶亮,露出非常得意的神色,想来,叶承的画给他带来不少好处,可是,祁海鹏分明说,叶承并不出名。难道是冠用了其他名人画家的名义?还是说,因为老头把画卖给的是外国人,所以在国内才没有引起反响?

苏湘:“可是……”

老头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说道:“你可别误会。我知道叶承想要成名,而且是迫切的想要成名,那十年里他疯了一样的作画,没日没夜的。他怎么可能允许我用其他人的名义卖他的画。”

苏湘轻吐了口气,那么便是后者了,老头把叶承的画卖给外国人了。

等等,那十年里?

她轻皱了下眉毛,眼睛微微动了下,心念一转。

沈烟被苏明东强娶,叶承必然不甘心,所以才更加迫切的想要成名,聚积财富,他想要迅速的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这样他才可以把沈烟再要回去。所以,在那十年后,他回来了,想要带走沈烟远走高飞,却没想到还是被苏明东发觉了。

苏润说过,那一天,沈烟被苏明东带回家的时候身上有血,那便是苏明东打伤了叶承,或许……杀了他?

想到此,苏湘心里一颤,抬眸看向祁令扬,祁令扬对着她,轻轻的摇了下头,用眼神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苏湘轻轻的吸了口气,说道:“那后来呢?按理说,后来国内的大环境好了,懂艺术的人也越来越多。叶承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成名的,怎么没有了消息呢?”

老头又露出那种惋惜的神情,手指摸了摸画框,他摇头道:“不知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与他失去了联系,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把这幅画交给了我,并且要我给他一大笔钱。那时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整个人憔悴的很。再后来他失踪了,在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苏湘微张了下嘴唇,想要说什么又按捺了下来。

叶承受伤,连沈烟的画都不要了,他那么爱沈烟,舍得吗?还是因为苏明东又耍了什么手段,让他身无分文只能卖画?

苏明东对他下了狠手,他应该是拿了钱远离了这里。可是他可以用十年再回来找沈烟,为什么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呢?

一下子接触了太多的信息,苏湘这会儿心里烦乱,脑子里闹哄哄的,她稳了稳心绪,问道:“可是,既然叶承的画可以卖出高价,为何这幅画,你还保留着,没有卖出去呢?”

老头道:“这幅画,是他自己的珍藏,也是他留在我这里唯一的一幅画。以叶承的天赋,我相信再等些时日,等他再出山的时候,一定会声名大噪的,就想着到时候待价而沽。你知道,所有画家,一旦成名,他们早期的画是非常值钱的。可是,他再也没有出现,消失了,一点踪迹都没有。”

老头耸了下肩膀,听得出来,他曾经找过,只是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苏湘与祁令扬对望了一眼,老头这里的故事听完了,他们也该走了。祁令扬笑了下道:“既然苏湘与这幅画有缘,还请贺老先生出一出私藏,这幅画,我要了。”

老头精明的眼睛一闪,眼角又挤出菊花皱纹,胖乎乎的脸颊肉在灯光下亮闪闪的,他在撕下来的封皮纸上写下一串数字,笑呵呵的道:“我进入这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缘的事。既然画中人是苏小姐的母亲,也算是回到原主手里去了。”

祁令扬看了眼那串数字,眉梢微挑了下,一个很高的数字。他点了下头,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就认可了。一幅画,得到这么多的信息,值得。

他道:“还请老先生再把画仔细包起,就先谢谢老先生了。”

老头高价卖出画,自然喜不自禁,手一扬吩咐手下仔细包画,祁令扬想到什么,开口问道:“老先生,这幅画,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来看过?”

老头一怔,摇头道:“这幅画除了我换场地的时候动过,就一直搁着了。”

说到此,他呼了口气,还想着那个人可能会回来,所以有意的留着,以后就算他回来了,也见不到咯。

苏湘转头看了眼祁令扬,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肩膀,带着她先出去,老头笑呵呵的看着那幅正在被重新打包起来的画,像是看着一箱子人民币似的。

苏湘走到楼梯台阶时,脚步忽然一顿,她转过身道:“对了,老先生,请问你认识宴霖,宴先生吗?”

“嗯?”老头脸上露出十分茫然的表情,“你说谁?”

不认识啊……苏湘摇了下头,挤了个笑道:“没事了。”

……

车上,苏湘心事重重,她一直把宴霖代入了父亲那个角色,可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叶承,整个人都混乱了,她需要好好的再想想。

珍珠累了,安静的窝在她怀里睡着了,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微张着在那儿甜笑,小脑袋往她身上拱了拱。苏湘回过神来,将小丫头搂了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抬头看到傅赢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默默的看着她。

苏湘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道:“累了?”

傅赢摇摇头,贴着她的手臂小声问道:“你在不高兴?那个画很贵吗?”

是不是买了很贵的画,所以心疼了?

苏湘摸了下他漂亮的眼睛,说道:“没有不高兴,妈妈今天买到一幅价值连城的画,所以想法多了些。”

“哦……”傅赢点了下头,心想价值连城的画,应该是什么样的,比画展上那些名家的画还要好吗?

“我可以看看吗?”他问道。

苏湘看着小家伙一脸认真虔诚的模样,他出生的时候,沈烟已经不在了,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她,他的外婆。

苏湘温柔道:“当然可以,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回到湘园,珍珠被送到儿童房睡觉去了,傅赢的作业还没写完,苏湘让他先去写功课。工作室里,叶承的那幅画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祁令扬低眸看着那幅画,听到苏湘的脚步声,他转头看过去,苏湘走进来在桌边站定,两人一起看着那幅画。

苏湘道:“宴霖,叶承,这两个人你有什么想法?”

祁令扬从打印机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道:“你先看看这个。”

苏湘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是关于南星公司的资料。二十多年前在马来西亚靠着橡胶园发家,创始人正是宴霖。

祁令扬道:“听了贺老头的那些话,还有这幅画,你是不是以为叶承与宴霖只是有关系的两个人?”

苏湘道:“你认为呢?”

祁令扬拎开办公椅,滚轮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噜的轻响,他让苏湘坐在上面,自己则半坐在办公桌上,他道:“一个男人,身受重伤,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没有成功带走。苏明东不会放过他,而他深受耻辱,仇怨只会越来越深。”

“改名换姓,改头换面,蛰伏了二十多年的复仇,你认为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苏湘的手臂搭在扶手上,她抓了下上面的软皮,缓缓的曲起手指说道:“你觉得,他那时候把画卖给了贺老头然后去了马来,用那笔钱重整旗鼓,为了避开苏明东,也为了实施他的计划,他改名换姓,改头换面,再归来时,势必要他百倍偿还?”

祁令扬点了点头,看了眼那份资料说道:“南星公司成立的时间,与叶承消失的时间只相差了两年,所以我有理由这么怀疑。那个画家是叶承,也是宴霖。”

“可是,他为什么——”苏湘只说了一半就停下来了,叶承受伤严重无法再继续作画,所以他失去了成为大画家的梦想,转而经商,也为更好的实行他的复仇计划。

若非如此的话,无法解释为何宴霖要那么对付苏家,要整个苏家家破人亡,连地皮都掀了。如果只是为了朋友的话,这种手段太过了。

苏湘绞着手指头,抬眼看了看那画上的姜花,她道:“可是,他那么爱沈烟,他回来复仇,为什么没有再带走她呢?”

如果那时候带走了,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再度归来的宴霖,是成功的商人,不是画家叶承,他比叶承更加强大,却没有带走沈烟。如果只是为了不想打草惊蛇的话,他可以在最后,苏明东走投无路的时候带走沈烟,那个时候的苏明东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另外,他最后复仇成功了,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就这么淹没在人群,他难道不享受复仇成功的快G感吗?

难道说,他们曾经见过,只是沈烟已经答应了苏明东不会离开他,所以放弃了逃离?

一想到此,苏湘整颗心都沉了下去,难道说,最后还是因为她吗?

她捂着脸,脑力里还是乱。祁令扬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或许,再归来时的叶承……”他顿了下,改说道,“宴霖,他对沈烟的心已经不复当初了。”

苏湘的身体微僵了下,抬起头来,茫然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慢慢的聚焦起来。祁令扬在画廊的时候,问贺老头的最后一个问题……

她道:“你是说……他被复仇彻底的蒙蔽了心,连沈烟都不顾了?”

是啊,宴霖跟贺老头是认识的,可就算宴霖避免被他认出来,他也可以让宴孤去把那幅画收回来,但是那幅画彻底的被人遗忘在那角落。

祁令扬握住她的手放在腿上,双眸平静的看着苏湘道:“他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回来,以那幅画对他的重要性,他有足够的财力将那幅画回购。可是,他完全的忽略了这幅带给他创业资金的重要画作。”

“我觉得,不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应该是之前发生了另外的事,让宴霖改变了对她的心。”

苏湘张了张嘴唇:“什么事?”

祁令扬道:“这个,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他半侧过身体,看了一眼那幅画道,“苏湘,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一次枕园了。”

苏湘的目光一起看过去,落在那幅画上面。

如果宴霖真的就是叶承,他还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

半山别墅。

傅寒川回到傅邸,偌大的宅子冷冷清清的,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清,他脱下西服,随手丢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水上楼。

宋妈妈从外面买菜回来,看到客厅放着的行李箱就知道傅寒川回来了,她抬头往楼上看了眼,先将菜放进厨房,然后上楼。

傅寒川在书房,宋妈妈敲了下门,推开进去道:“傅先生,您回来了。”

傅寒川在电脑上查看邮件,闻言只嗯了一声,宋妈妈道:“傅赢小少爷去了湘园太太那里,要他回来吗?”

傅寒川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下,抬眸看向宋妈妈道:“他没有去上课外训练班?”

宋妈妈马上替傅赢掩护,说道:“家里就小少爷一个人怪孤单的,正好周末,太太那边可以照顾着就让他过去了。”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宋妈妈离开以后,他拿出手机给傅赢打了个电话,小家伙接到电话后表示立即回家,一句磨蹭都没有。

半个小时以后,傅寒川站在傅邸的大门外,他穿着休闲的家居服,来回走了两趟,一辆红色COOPER进入视野,随后慢慢了停下来,车轮碾压在路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279 爸爸,他给她买了好贵的画,都要感动哭了

傅赢从副驾座上下来,不忘背着他的书包,苏湘推门下车,看着面前的男人道:“傅赢说你出差去了。”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让傅赢先回里面去,一只手抄在裤袋内,他点了下头道:“是出差去了。”苏湘看他神色淡淡的,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可能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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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眼光不同,各自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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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正南转念一想,这不符合自己儿子的作风,之前为了苏家没落的事,他还警告过他,宴霖深不可测,不可与之深交。

他眯了眯眼睛,疑惑的看他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傅寒川说道:“我去马来,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所以才问父亲这个问题。”

傅正南蹙起眉沉默了几秒钟,他之前就在查关于宴霖父子的事,于是问道:“你在那边发现什么了?”

想到什么,他顿了下,眼睛眯了眯,已经处在忍耐边缘,他沉着脸警觉问道:“难道,又是跟苏湘有关?”

傅寒川之前查宴霖,出发点就是为了苏湘。一想到这个,傅正南又要开始发火,怒道:“关于傅氏你不作为,却在这里有闲心去查关于那个女人的破事,你简直——”

傅正南停顿在那里,指着儿子气得说不出话,他心急如焚,他却悠哉的去查别人的事,若不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他都要以为这是个纨绔公子。

傅寒川知道他又要发怒,也不在意,直接问道:“父亲,关于沈烟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傅正南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一个死人有什么好问的。”

“父亲,马来那边有一个无名坟墓,宴霖每年都会回去祭拜,我怀疑……那个墓是沈烟的。”

傅正南一怔,暂时忘了正在气头上,茫茫然的道:“这怎么可能!”

傅寒川道:“所以,我才想要问父亲关于她的事。沈烟与我母亲,与俞可兰是当年齐名的人,父亲可了解?”

傅正南蹙了蹙眉,他所知道的,沈烟是苏明东的结发妻子,当年他们的婚事也是一场荒唐。他道:“听说,当年沈烟要嫁的人是一个三流画家。但是后来大婚的,却是苏明东。”

傅正南只这么说了一句,当年沈烟高调嫁给苏明东,在所有人看来是那个女人遇上大富豪,想要嫁入豪门,临时变卦抛弃了那个穷酸画家。所以在傅正南眼里,苏湘作为沈烟的女儿也没好到哪里去,自然看不上她。

傅寒川默念了一句:三流画家?可是跟宴霖又有什么关系?

傅正南看了看他,突然想起来俞苍苍曾经透露过,苏湘那个女人好像在查关于她身世的事,他喃喃自语道:“难道跟这个有关?”

傅寒川问道:“父亲想要说什么?”

看到他乌黑发亮的瞳孔,傅正南张开的嘴唇又闭上了,傅寒川看得着急,说道:“父亲,这件事很重要。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查下去。况且,如果苏家覆灭真的跟宴霖有关,以苏家跟傅家的关系,父亲也该告诉我。”

傅正南生性多疑,闻言神色一凛,捏了捏手指脸色沉沉的道:“我听说,苏湘那个女人好像在查她的身世。”他看向傅寒川,“她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吗?”

傅寒川默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从来没有从苏湘嘴里听说过,过去那些年,她也不曾提起。

难道是苏润回来以后才知道的?

他慢慢的摩挲着指骨,难怪,祁令扬会把苏润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可是,这真的有可能吗?

那么宴霖,在这里面又充当着什么角色,他跟沈烟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正南看了眼傅寒川,眉头蹙了下,抬起手中断这个突然开始讨论的话题,说道:“好了,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现在首要的,是把傅氏拿回来,再不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来,等傅正康在公司换血完成,就什么都晚了。”

傅寒川摇头,慢慢道:“父亲可是找到身边的内鬼了?”

傅正康之所以来势迅猛,一招夺到傅氏,正是有人把傅家的秘密捅了出去,如果这个人没有找出来,难保傅正康还能从这个人身上找到其他把柄进行反击。

傅正康在老爷子过世时回来,把握到最好的时机,傅家老宅里面,肯定也是有他的人。

傅正南冷冽的目光微转,开口道:“所以,你现在是在等那个人再有所行动?可是傅正康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人未必还会露面。”银货两讫,拿了钱就可以结束合作关系,继续风平浪静的过日子。

傅寒川说道:“所以才要好好找找。”

傅正南看他一眼,咬了咬牙道:“那就尽快!”

他没有留下吃饭,说完那些就离开了,傅寒川送他离开后又回到了书房。大白猫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安静的趴在书桌桌角,眯着眼睛打盹,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了看来人,娇滴滴的冲着男人喵了一嗓子。

傅寒川拎开椅子坐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包零食喂它,白猫蹭过来,粉色舌尖舔得欢快,男人顺势抚了抚它柔顺的猫毛,看样子,他不在的这一个星期里,它倒是过得甚好,大房子里每个角落都是它的领地了。

夜幕降下来,屋内灯光亮着,傅寒川快速的处理完邮件,手指摩挲着下巴,目光落在最后一封邮件上,上面详细写着傅正康在监狱联络陆薇琪的时间,以及为了帮她减刑,收买的监狱官,她在加拿大的主治医生,以及陆冷泉公司的贸易往来。

傅寒川吐了口气,皱起眉毛。两个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人连成一线,除去身体上的吸引,定然还有别的原因,陆薇琪的手上有傅正康想要的东西?

可是傅家的秘密,她并不知道,也就是说,傅正康利用了陆薇琪在北城的影响力,陆薇琪的眼线?

他捏着钢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与陆薇琪交好的人不少,但是她出事后就都离她而去,除了陈晨还有梁易辉。

陈晨、梁易辉这两人为了替她教训苏湘,还在舞蹈大赛时给苏湘使过绊子,然而并没有成功,后面也没了动静。按照他们的智商,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嗒嗒轻轻的响声,他的手指敲在木桌上,是谁给他们递了刀子?又是什么目的?

钱吗?

又或者只是为了投靠陆薇琪从中捞好处?

男人垂下眼皮,捏起那张薄薄的纸,上面的那些人,都是现在与陆薇琪交好的,得到了她好处的人。看起来,陆薇琪与这些人交好,也只是为了享受名媛簇拥的感觉。

而这些人中,并没有可以接触到傅家核心秘密的人,那便是与金钱权势无关……了?

傅寒川放下那张纸,在键盘上回复邮件:查,与梁易辉、陈晨这两人有过接触的可疑人员。

邮件发过去,一会儿私家侦探便回复过来:傅先生与梁先生、陈小姐是朋友,建议傅先生亲自套话,效率应该更高。

这么看,好像也对。

傅寒川撮着下巴,要大范围查找起来太麻烦,不如亲自下阵,不过眼下还有更紧要的……

目光扫到安静的趴在桌角的大白猫,那双极具特色的异色瞳眼睛炯炯的盯着显示器上一闪一闪的光标,傅寒川关了电脑,大猫仰头对着他又是娇滴滴的喵一声,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模式,看他起身离开了,便也从桌上跳下去,随在他后面……

第二天,傅寒川便去了傅赢日记里所写的晨风画廊。

画展还在展期内,所以傅寒川去的时候,那精明圆滑的贺老头还在,不过他在招待另一位贵宾——陆薇琪。

陆薇琪从经理人手里接过还回来的黑卡,司机拿起包装起来的油画,两人正准备离开,转身就见到傅寒川走了进来。

他依然穿着他习惯了的黑色西服,一手抄在裤袋内,脚步沉稳,笔挺的身姿走路都似带风,画廊大厅布置的似殿堂,水晶灯华彩迷人,光洁的水纹大理石反射着微光,他从门口披着阳光进来,好像降临的神邸。

见到他的那一刻,陆薇琪呼吸微微一窒,脑中就只有那样一个念头。即便经过了那么多事,她心里的爱恋也早就转化为怨恨,可看着这个仿佛是上天宠儿的男人,她心中还是会有悸动的感觉。

“陆小姐?”司机小声的提醒,陆薇琪抬起手阻止他,说道:“你先去车上等着,我与傅先生说几句话。”

司机看了看她,便应了声拿着画出去了。

两人面对面,陆薇琪看着傅寒川走过来,她抚着肚子走上前,微微笑了下道:“这么巧,你也来看画?”

傅寒川也没想到在这儿居然碰上了她,眼中划过一道讶异后便没什么别的反应了,他转头看了看还未走远的司机。晨风画廊的画价格不低,一口气买了三幅,好大的手笔。他转过头来笑说道:“看来陆小姐是真的找到人生幸福了,出手好阔绰。”

陆薇琪听出他言语中的讽刺,笑了笑说道:“与你相比就差远了。出手就送工厂,谁能跟傅先生相比?”

说着,她的笑容落了下来,眼眸中掩藏不住怨愤,她道:“傅寒川,人都说你生性凉薄,怎么对她就不一样?”

一样是拒绝了他的人,那个女人甚至背叛过他,他却对她掏心掏肺,对她呢?

发布会新闻她看了,恨得咬牙切齿。当着全世界的告白,比起当年,在赛事上对她的求婚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寒川看着她,平静说道:“陆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可别让什么人听到了,到手的荣华富贵来之不易,请千万珍惜。”

陆薇琪四下看了眼,压了压气息,唇角一弯笑的温柔,还泛着母性光辉。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丝毫不介意别人看,笑说道:“只是想起旧事有些愤愤不平罢了,白白浪费了我的大好青春。不过幸好,我还有机会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她看了眼东西两侧不同风格的画,转回话题道:“那些只是我买来布置在家里的。我与他就要结婚,自己家总要好好布置一番,是吧?”

“不过听说,寒川你也搬了新家,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布置?家里还是要温馨一点的,你也是过来买画的?”她看了眼傅寒川身后,一个人都没,她笑着道,“要不要我帮你挑选一下?”

傅寒川淡淡笑了下,说道:“不必了,眼光不同,各自喜欢。”

陆薇琪一低头,抿着唇笑,眼光不同,呵……

她抬头说道:“寒川,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对我这样吧?”

傅寒川眸光凉淡,对女人故作神伤的姿态不以为意,他道:“你从牢狱中出来,我本希望你好自为之,但你有一双*的手,是你的本事。只是我有些好奇,是谁给了你那些消息?”

陆薇琪面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继续笑起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消息?”

“傅正康强势过来,没有你的帮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你的利用价值达到一定程度,你以为他会留你在身边?”傅寒川扫了一眼她的肚子,他跟那位伯父交好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完全看穿他,陆薇琪这点能耐的,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不管是生育上,还是事业上。

陆薇琪的笑有些僵,眼眸微微一转,她微侧着头瞧他道:“你想知道?”

傅寒川闭着薄懒得与她玩吊胃口的游戏,说道:“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

陆薇琪翘了下唇角,冷笑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有人自己把秘密送上来,我便正好接着。”

“可能,是你傅寒川得罪的人太多了吧。”

傅寒川盯着她那张美艳的脸,笑容中满是讽刺,但看她的神情,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得到那个消息时就加以利用了起来。

傅寒川点了下头:“好,谢了。”那一点头之后,他一脸冷漠的从她身侧经过,往里面走去。

经过她身侧时,刮起一股轻轻的风,陆薇琪咬了咬牙,攥了下拳头,等着看吧,他所不能给她的,她也一样可以得到!她也绝对会让他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追悔莫及!

陆薇琪往门口大步走去,踩下台阶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往门厅里看了一眼,不对,傅寒川应该不是来看画展的。

他喜欢的是车,就算后来不再去参赛,他也会去车展上看看,至于家中布置什么的,他那个人并不在意什么装饰,都交给别人打理,不是个自己会特意跑一趟的人。

总不见得又是买来送给那个哑巴?呵呵,倒是殷勤备至了。

……

画廊内,贺老头坐在大厅的招待区内,慢悠悠的喝着大红袍,大厅里那两人站着说话的场面都看在眼里,他不是个好事之徒,就只是觉得那样的场面有意思。

陆薇琪可是个大美人,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当年跟那位傅太太一战落败,弄得前途尽毁,转眼间就又东山再起了,可是个顶顶厉害的女人了。

再见到她与傅寒川同框的画面,这样的场面太难得一见了。

傅寒川此行目的当然不是来看画,经理人上去招待他时,他一抬手阻止她先说道:“我听说昨天苏小姐来过,并且从你这里买走了一幅画,不知是何人所画?”

经理人愣了下,转头看了看坐在沙发内的胖老头,贺老头笑呵呵的跟她打了个招呼,让她忙别的去,他从沙发内站起来,对着傅寒川道:“傅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傅寒川淡淡一笑,走过去与他握了下手道:“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并不为买画,有些疑问需要贺老先生帮忙。”

两人围着一张茶几面对面的坐下,贺老头拎起茶壶倒茶,汩汩的水流从龙形口中流出来注入紫砂茶杯,他递给傅寒川道:“我去武夷山找一位住在那里的画家,买到了这正宗的武夷山茶,尝尝。”

傅寒川抿了一口,老头说话委婉而圆滑,他知道规矩,说道:“你说的那位画家,我听说过。在山上自己搭棚居住,一住四年,只为了画下山上最好风光。老先生只要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一切都不是问题。”

贺老头又是呵呵笑,暗想道:可把那几幅画给出手了,不枉他上山下山,在那里一住三个月。画是绝对的好画,只是价太高没人接手。

他喝着茶水,从茶杯边沿看傅寒川的神色,开口道:“傅先生是为了苏小姐来的吧?”

那个发布会新闻在网上传了好几天,昨天陪着那位苏小姐来的是祁家二公子,这傅少后脚就找过来了,可真是有心了。

傅寒川不置可否,放下茶杯看着老头道:“我想知道,那幅画有什么特别?老先生知道什么,希望能够全部告知。”

就是因为重要,所以对老头提出的要求他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老头是个精明人物,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片刻后,傅寒川沉了口气,慢慢的蜷起了手指。

叶承与那沈烟有过一段情?而且老头嘴里的描述,与外界对沈烟的说法不同,她不是嫌贫爱富,而是苏明东强取豪夺?

这信息量太大,让傅寒川一时半会儿无法完全消化。

“谢谢老先生。”傅寒川与老头又握了下手,站起身准备离开。经理人指挥着几个手下将包裹的画送过来,一脸职业笑的问道:“傅先生请留一个地址,这些画我们会送到您府上。”

傅寒川人都已经准备离开了,回头看了下那四幅画,在经理人递过来的地址卡片上写下一串地址便交给了她。

上车后,他的双手扶着方向盘,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目光微微的晃动着。

苏湘得知叶承画了这幅画,又知道沈烟与叶承的过往,她紧盯着宴霖不放,那么接下来,她便要去沈园一探那叶承的下落?

可是,在他去过马来西亚,并且找过那位沈老夫人以后,宴霖应该会立即回去的吧?

所以,苏湘去枕园,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他的手指停止敲打,打开电话给乔深道:“订两张去吉隆坡的机票,明天的。”

电话那端,乔深愣了下,不是才刚回来?还不等他说什么,电话那头又传来新的吩咐:“你留在北城,留意傅正康的所有举动,继续联系苏丽怡,或者魏兰茜,还有,另一张用苏湘的身份证买机票。”

乔深在利落果决的指示下,也利落的应声答应,电话挂断,傅寒川的车子飞驰出去。

马路的对面,停靠着的一辆车里,陆薇琪转头看了眼车子消失的方向,一会儿就看到画廊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将画搬到一辆车上。她跟着那辆车,当车拐进一条马路时,她便吩咐司机停下来了。

前面是通往湘园的路,傅寒川果然买画送给那个哑巴。

她冷冷的笑,为了博那女人开心,他就只差去摘星摘月了,可惜,他没能让时光倒流的本事。

“回去吧。”陆薇琪冷声吩咐,司机开动了车子,她最后看了一眼马路,面色冰冷的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都做好了吗?”

……

枕园。

苏湘没有预约,跟祁令扬直接就过来了,因为她知道,那位宴霖有心回避她,还不如直接上门。

小学徒看到苏湘脑袋就大,双手垂在身前,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先道:“苏小姐,恐怕今天您不管怎么守都守不到宴先生了。”

苏湘站在屋檐下,转头看了眼祁令扬,然后问他道:“为何?”

“我又不吃人,宴先生不用这样躲着我吧?”

小学徒道:“真不是宴先生不见你,宴先生去了国外,人不在这里。”

苏湘一愣,这么巧?她道:“可是,他之前不是刚度假回来吗?”

小学徒道:“师傅有事,我哪里知道。”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学徒笑起来道:“苏小姐,你不是要跑过去找他吧?”

苏湘讪讪的皱了皱眉毛,怎么这个宴霖每次在她想要找的时候就没影子了,好像事先知道似的。

既然人不在,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便带着画与祁令扬往车那边走。

苏湘道:“你说,我们在查宴霖,他是不是也在盯着我们?”

祁令扬打开车门,让苏湘先上车,然后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他道:“宴霖背景神秘,知道我们在查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湘看了眼怀里抱着的画,感觉十分沮丧。

281 谁看你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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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令扬看了她一眼,笑说道:“还能怎么办?”

都已经查到了这个份上,当然是继续查下去。只是,他总觉得这次宴霖突然离开,不是那么简单。

贺老头说过,不管是叶承还是什么人,都没再去找过他,宴霖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他们查到了画廊那里,那又是什么原因?他去了哪里?

回到湘园,车子停下,祁令扬还要回公司便没下车,苏湘抱着画进门,张妈看到她说道:“苏小姐,刚才画廊那边的人送过来几幅画,说是送给你的。”

苏湘愣了愣:“给我的?”

那贺老先生精成那样子,舍得送画给她?还是说,他又找到了叶承的画?不是说,叶承只留下了那一幅画吗?

客厅地面上,叠放着几幅巨大的画,还未拆封,苏湘将手里抱着的画先小心放在沙发上,叫上了张妈一起帮她拆了。

纸片嘶嘶的响,渐渐露出里面的画作,苏湘问张妈道:“画廊的人没说是谁送来的吗?”

虽然苏湘才见到叶承的画,但她一眼就看出来,这几幅画不是叶承的风格,但画风精细,出自名家之手。

是山水国画,题字写的是武夷山四季图,苏湘想了想,都不需要过脑子,一个名字就冒了出来。

她从包里找出手机,对方好像有感应似的,电话先响了起来,苏湘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按下接听,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道:“收到画了?”

苏湘看了一眼那些躺平放在地毯上的画作:“嗯,看到了。你没事买这些画做什么?”

傅寒川已回到傅邸,此时翘腿坐在客厅,他拎着手机,没回她的问题,反问道:“是不是去过枕园了?”

苏湘皱了皱眉,他怎么知道?

绕过那些画,她坐到沙发上,拿起一颗抱枕垫在身后,转头时又看了一眼堆在地上撕开的封纸,那是晨风画廊定做的纸。她明白过来,气息微微一沉说道:“你去过晨风画廊?”

傅寒川的声音气定神闲:“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定会查到。”

苏湘抿了抿嘴唇,看了看那些价值不菲的画,说道:“所以,你买那写几幅画来,就为了告诉我你去过那里?”

傅寒川慢悠悠的声音传过来:“苏湘,别试图转移话题。如果你想马上见到宴霖,问他你想要问的问题,最好今晚就收拾好行李,行东机场,明天凌晨五点的飞机。”

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了,苏湘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她连去哪儿都没问到他就挂了电话。

她紧皱着眉看向那些画,他用这几幅画从贺老先生那里得到了叶承的消息?

他还知道她在找宴霖,她什么都没告诉过他,他到底了解多少了?

手机叮的一声响,苏湘打开屏幕,微信上发过来一张照片,墓碑,黑色的大理石,上面只刻了两个时间点,出生年月跟死亡年月。

苏湘的脸色一变,一下子握紧了手机,喉咙翻滚了下。

她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又觉得太慢,直接语音道:“傅寒川,你在哪里看到的?”

另一端,傅寒川淡淡的回消息道:“你在找的人,我可以帮你找到,包括那个地方,我也可以带你去。所以明天机场,不要迟到。”

通讯结束,苏湘紧紧的握着手机,气息放沉下来。

……

晚上,祁令扬如往常过来吃晚饭。因为工作的比较晚,苏湘跟珍珠都已经吃过了,苏湘把热着的饭菜端出来,祁令扬在餐厅陪珍珠玩卡片。

“先别玩了,吃晚饭吧。”

苏湘伸手想抱起小丫头方便祁令扬吃饭,那丫头腻在祁令扬腿上不肯动,哼哼唧唧的扒着他的手臂不肯动。

祁令扬笑了笑:“随便她吧。”

珍珠对着苏湘皱了皱鼻子做鬼脸,伸出小手抓着筷子当玩具,祁令扬顺便教她怎么用筷子,饭菜不一会儿就凉了,苏湘盛了一碗汤递给他,无奈道:“你又惯她。”

祁令扬道:“现在不宠着,以后长大了很容易被别人拐走。”

苏湘笑了下,说道:“你先吃着,一会儿我来收拾。”

她把珍珠抱走了去给她洗澡,等结束后,祁令扬已经吃完晚饭,顺手洗了碗筷。

儿童房内,珍珠盖着她的小熊棉被,苏湘在给她讲睡前故事,祁令扬走去,将故事书接过来道:“我来吧。”

苏湘把位置让给他,手指握在门把时,她稍稍停顿了下,看向祁令扬道:“一会儿我有事想跟你说。”

祁令扬看她一眼,点了下头,一边继续的讲着阿凡提的故事。

苏湘轻手轻脚的关上门,门缝里,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温柔,她看了眼对门自己的卧室。

当祁令扬哄睡了珍珠,苏湘与他说起这件事时,不无意外的,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道:“所以,你决定跟他去?”他看了一眼苏湘放在床角的红色行李箱,其实什么都不必问,结果已定。

苏湘点了下头,说道:“令扬,我等不及。你知道,我现在跟一个没有根的人没什么区别。究竟宴霖是不是叶承,我想知道。”

“每天睡觉前,我的脑子里都在想这个,每天一睁开眼,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会问一遍,我是谁。”

“苏湘这个名字,不应该是我的本名。”

有些东西,就跟挠痒一样,不碰还好,碰了就想追根究底。

这些年,她为了这件事吃尽苦头,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祁令扬默默的看着她,他道:“站在你的立场,我不应该说什么。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我还是要说一次我的想法,我是不希望你跟他一起去的。”

苏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彼此尊重,他有权说他的感受,她只好抿着嘴唇不说话,祁令扬拥住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几点的飞机?”

苏湘道:“五点。”

祁令扬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好,明早我送你过去。”

苏湘摇摇头,马上道:“不用的,我可以让老张送我去机场。”五点起飞,需要很早就起床,她哪里好意思麻烦他。

祁令扬拍怕她的脑袋,温言道:“你早点睡,还能多睡几个小时。”

苏湘看了看他,他的眼眸温润,但是写着不容拒绝,好吧……

第二天凌晨,闹铃准时响起,苏湘在闹铃一响起时就马上起来刷牙洗脸,拎着行李箱下楼时,祁令扬已经坐在餐厅,桌上摆放着他从早餐店买的早餐。

他拎开椅子坐下道:“粥店的第一份早餐,过来吃吧。”

苏湘嗯了声,吃过早饭,两人便开车去机场。

行东机场,傅寒川的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另一只手拿着护照跟机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看了下时间,抬头时,就看到苏湘跟祁令扬一起走过来了。

他皱了下眉站起来,冷笑着看向祁令扬道:“还真是不放心呐。”

祁令扬勾了下唇角,回敬道:“彼此彼此。”他封锁了一切消息,他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两人你来我往,明争暗斗过不少回合,一见面又是针尖对麦芒的阵仗。傅寒川看着苏湘站在他旁边,心情就好不起来,他一把抓过苏湘,对着面前男人道:“你可以回去了,我们夫妻的事,就不劳烦你了。”

祁令扬握着苏湘的另一只手腕,笑说道:“傅寒川,你是在提醒你自己,你们就快不是夫妻了?”

苏湘一人一边被拉扯着,早上赶飞机的人虽然不多,但这地方号称明星偶遇地,很多粉丝还有狗仔会蹲守在这里,她可不想再上八卦新闻,自己挣出了手,她对着傅寒川道:“在哪边登机?”

傅寒川看了眼祁令扬,扯了下嘴唇往前面抬了下下巴,苏湘看过去,那边的显示屏写的是去往香港,便推着行李箱过去。

两人一起看向苏湘的背影,傅寒川语调轻漫道:“祁令扬,别浪费时间了,她不会跟你结婚,更不会成为你的人。”

祁令扬轻哼了一声,也不与他再斗口舌,转身就离开了。

傅寒川站在原地嗤了一声,拎着自己的行李走向苏湘那边。

苏湘正站在检票处排队,前面一个人进去了,队伍往前挪,她拎着小行李箱正要往前走,手臂被人握住,然后被人拉了出来。

“你去哪儿?”苏湘被傅寒川拉着走,急忙拿住自己的行李箱拉杆跟上他的脚步,傅寒川往另一侧的登机楼走,一边说道:“不去香港。”

“啊?”苏湘回头看了看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登机处,一头雾水,那去哪儿?

傅寒川的脚步大,苏湘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到了东侧B站登机楼,当她看到头顶的显示牌,她才知道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吉隆坡。

她转头看了眼递过去机票跟护照的男人,想到之前去新西兰的事,他放烟雾弹,是不想祁令扬跟过去吧?

苏湘无语的看了眼那块牌子,幼稚。

……

飞机平稳的在空中飞行,苏湘转头看着窗外的云层。

这个时间,天色已经亮起来,是早晨阳光最美的时候。金红色的光芒穿透云层,让人想要抓一把阳光收藏在玻璃瓶里面。

傅寒川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拳头抵在腮边看着身边的女人。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也染上了一层光,漂亮的眼睛像是家里那只大白猫,有着非常清澈的晶体,只不过,她还有一副浓密纤长的睫毛,而且还自带眼线。

她穿着白色的毛衣,衣领抵在她的下巴,粉色的嘴唇抿着,乌黑的头发披在肩膀,非常静美的画面,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一直的盯着她看,移不开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看着她,她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心里就会有种满足感,整个心房好像都充满了。

他想起来过去的那三年里,他们同床共枕的日子,也曾有过这样的只属于两个人的宁静。他醒来一向早,一睁开眼,就是她缩在他旁边,轻轻的呼吸在他的耳边,总是弄得他痒痒的。

男人抬起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苏湘一惊,转头看过来,他沐浴在阳光中,看上去度假似的懒洋洋的状态,连声音都微微沙哑,他道:“别乱动,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要是困了就再睡一会儿。”

说完,他闭上眼睛,也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抓着她的手没松。

苏湘看着他,明亮的阳光打在他的脸部,男人的轮廓刀削似的富有立体感,额头宽阔,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有人说,他这样的面相凉薄,不大会对人动真情。

她垂眸,看向被他握住的手,他的大手完全的包覆着她,温暖干燥。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就连手指都长得这样好看,难怪那么多女人迷他。

苏湘扯了扯唇角,这时,男人的脑袋忽然靠过来,压在她的肩膀上,低哑的嗓音道:“看够了吗?”

苏湘嗤了一声,转头看窗外:“谁看你了。”

男人的另一只手伸过前胸,放在她的脑袋上一转,往下压了压让两人的脑袋靠在一起,他吸了口气,低哑的声音响起来道:“沈烟的墓地在吉隆坡,宴霖每年都会去祭拜。”

苏湘张了张嘴,刚要抬起头就被他又摁了下来,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又道:“你要不要坐我这边来,椅子很宽大,两个人挤一下也可以。”

苏湘拍开了他的手,直起身体道:“我母亲的墓地怎么会在吉隆坡,她明明是跟苏明东合葬在一起。”

她找出手机,打开屏幕死死的看着他发过来的照片,可是这上面的时间,跟沈烟的是如此吻合……

傅寒川坐起身来,看了她一眼吐了口气道:“我查到的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们俩就算站在那边,也找不到什么答案。”

苏湘摩挲着手机边缘,抿了下嘴唇,声音一下低了下来,她开口道:“我……不是苏明东的女儿……”

傅寒川之前在傅正南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当时只是觉得惊愕,可是亲耳听她说起时,才真正的感受到她的痛苦挣扎,还有难以启齿的羞耻。

试问叫了一个人二十几年的父亲,在他的身边长大,尽管过的并不是很幸福,那也是一起生活过的人,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了大部分的人。

她也一直认定着那个人是她的父亲,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儿,还是个私生女,这种变化很难让人接受。

傅寒川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更低哑了一些:“苏润说的?”

苏湘闭了闭眼,点了下头,她挣了挣手指说道:“所以你知道了吧,我连苏家的女儿都不是,身份不明。”

傅寒川没让她的手抽走,更紧的握住她道:“谁说你身份不明,你是我傅寒川的人。”

苏湘垂下眼皮,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这时候,空姐推着小车过来,看了这两人一眼,甜美的嗓音问道:“请问先生太太要吃点什么吗?”

因为是一大早的飞机,推车上放着的基本都是早餐,傅寒川出门没吃早点,看了眼苏湘后便要了两份牛奶跟火腿三明治。

空姐把东西送上来往下一位走去,傅寒川把牛奶往苏湘面前推了推,说道:“先吃点东西。”

苏湘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牛奶,动了动嘴唇低低说道:“我吃过早饭了。”

傅寒川:“……”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把牛奶硬塞在她手里,自己喝了一口,再咬一口三明治,酸酸道,“差点忘了,你知道这个秘密时不是一个人,早就有人安慰过了,我在这儿表什么情。”

都已经过去很久的事,她哭也哭过了,这会儿还在为查找这个秘密的后续到处跑,精神好的很。

傅寒川越想越火大,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字都不肯说,让他担心,让他一个人瞎琢磨,跟在她后面费劲。

苏湘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下道:“傅寒川,这不是什么好事,一个私生女的身份……”

她捏紧了手指,祁令扬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就被人骂是野种,这种无法挣脱的命运,不像她的哑疾还能医治,这是她痛苦的根源。

傅寒川是天之骄子,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这种骄傲,与她的卑微天壤之别。

傅寒川的手指一紧,柔软的三明治捏出几个深深的指印。他低沉道:“你不一样,没有人敢笑话你。”

苏湘扯了扯嘴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握着温热的牛奶,让那一点点的温暖驱散她心底的阴冷,她道:“沈烟跟叶承的故事,你在贺老先生那里都听说了吧?”

傅寒川嗯了声道:“听说了。”

苏明东强娶豪夺,霸占了沈烟,生生拆散了一对恩爱情侣,苏润是苏明东的儿子,而叶承蛰伏了十年再回来,却还是没能把沈烟带走,从此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他道:“所以,你是叶承的女儿?”

苏湘轻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吧……”

282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车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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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最后的答案,可以在宴霖那里找到。

如果他是叶承,他为何再也没有回来找沈烟,为何至此都要隐藏他的身份?

苏湘慢慢的将她所知道的那些说出来,傅寒川安静听她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傅寒川道:“所以,你觉得宴霖就是叶承?”

“嗯。”苏湘点了点头,“宴霖针对苏家的报复,还有他做的菜跟我母亲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他的那件旧背心,还有他整过的容貌……如果他不是的话,他为什么要做那么多?”

尤其是,那样漫长的时间,从他开始布局让苏润入套,造成苏氏的危机,到苏明东夫妻的跳楼身亡,到这里,他都没有罢手,对苏润依然穷追不舍,收回苏老宅,夷为平地。

这样彻底的报复,如果不是有着极度的深仇大恨,谁能做得出来?

傅寒川的眸光微动,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何没有在沈烟还活着的时候带走她,反而在吉隆坡立了一座墓?”

留着活生生的人在身边,比起守着一座墓要好,为什么他不那么做?

苏湘道:“也许是当时的沈烟不愿意走,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过……”她摇了摇头,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飞机几个小时后在吉隆坡机场落地,接机的人过来,傅寒川带着苏湘直达酒店,他定的是总统套房,只一间,拿了房卡以后就准备去套房,苏湘站在前台没动,傅寒川看她一眼:“怎么不走,不累吗?”

苏湘无语的看了看他,对着前台道:“我想要再订一间客房,单间。”

前台查了查,抱歉的看她道:“不好意思,这边的房间都住满了。”

苏湘一听就急了:“标准间也可以,没有了吗?”

前台抱歉的摇头说道:“我们接待了几个旅行团,所有的房间都被订下了。”

也就只有昂贵的总统套房,因为价格过高还有空余。苏湘捏了捏手指,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住总统套房她哪里舍得。她琢磨着要不换家酒店?

傅寒川看她一脸郁闷的表情,唇角微扬起来,踱回几步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马来的治安跟国内没法比,你一个瘦巴巴但是长相还不错的单身女人住着,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想想。”

苏湘抿住了唇角,常有新闻报道,在国外的单身女人住酒店发生意外的情况,她还有两个孩子呢。

男人斜靠在前台光洁的大理石上,继续淳淳游说:“我订下舒适的总统房招待你,里面有套间,又不是要你跟我住同一间房,何必……”

还没说完,苏湘狠狠瞪他一眼,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订房间的时候,干嘛不多订一间?

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傅寒川唇角弯了弯,一起往电梯那边走。

套房在顶楼,傅寒川刷了卡,门打开,苏湘挑了间房,关门,声音有点大,提醒某人不要进去。

傅寒川一笑,在她隔壁间进去,各自先修整,半个小时后,他去苏湘那间房敲门。

马来的气候比较热,苏湘穿着薄毛衣太热,换了透气舒服的棉T恤搭配半身长裙,门打开,傅寒川上下看了她一眼,说道:“叫酒店服务,还是出去吃饭?”

苏湘第一次来吉隆坡,那颗想到到处逛着看看的心又冒出来,她道:“出去吃吧。”

傅寒川扬了下眉梢,料到她会这么说,所以才没有提前叫酒店送餐。

两人搭乘电梯下楼,外面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漉漉的,闻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比起国内的雾霾天舒服很多。酒店门口有搭载的三轮电动车,招揽着游客生意,像傅寒川这样身份的人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他的出行都有豪车接送。

苏湘看了一眼那种电动车,眼睛微微一转,返回酒店大厅询问前台,哪里有电动车可以出租,正好酒店与出租车公司有合作,不一会儿就有人送过来一辆踏板电动车。

苏湘微微一笑道谢,接过电动车跨坐了上去,戴着头盔对着傅寒川道:“走吧。”

傅寒川站在台阶上,死死的看着那一辆电动车,让他坐这个?他指了指,脸色不佳的道:“你让我坐这个?”

住总统套房的人坐电驴,确实很不搭。

苏湘看他一眼,他一身笔挺手工西服的装束,脚下皮鞋铮亮,光那一只皮鞋就比这辆电动车贵几倍,她要笑不笑的说道:“随便你。”

她收起另一个头盔准备出发,傅寒川重重的吐了口气叫住她:“你等等。”

他抓住苏湘的手臂,又看了一眼那辆车,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接过头盔戴上,然后把坐着的女人拎起来,自己跨坐了上去道:“上来。”

这女人存心整他的,就算要叫代步车,也可以叫一辆威风一点的摩托,弄一辆电动车算什么事儿?

不过对一个冠军车手来说,不管是汽车还是摩托,哪怕这种电动车,也是不在话下。

苏湘有点傻眼,挠了挠头发,看着男人的大长腿撑在两侧,她有点后悔了。叫这种车是觉得他不会坐的,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不确定的道:“你会开电动车?”

傅寒川凉凉的看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车神。”

苏湘讪讪的硬着头皮坐上去了,手指在他腰间的衣服上碰了下,转而搭在他的肩膀:“可,可以了。”

谁料男人抓下她的手,往前一抻,环扣在他的腰上往后道:“抓紧了。”她是猫吗,爪子搭在肩膀。

苏湘:……

男人的腿一蹬,同时转了下把手,电动车往前开去,苏湘越过他的肩膀,看着他的大长腿委委屈屈的缩在踏板上,觉得有点搞笑。如果可以拍下来就好了。

车速不快,苏湘收回双手,从挎包里掏手机拍街景,没办法拍到他那双委屈的大长腿便作罢了。

男人心里更郁闷,电动车的车速不比摩托车,更没法与改装过的摩托相比,傅寒川一看到顶的车速就只有叹气的份儿,这女人租的什么破车。

他抱怨道:“可别说我没带你兜风,就这种车,没办法让你见识到我的车技。”

苏湘道:“谁要看你的车技了。”这样的车速正好,可以看到当地的风景,又可以感受这里带着咸味的空气。

傅寒川偏头看她一眼,她悠哉的看着两边街景,便放慢了一些速度。身后是女人柔软的身体……这样也不错。

车子拐入一条街巷,林立的商铺热闹的很,空气里弥漫着咖喱还有沙爹的各种香味。苏湘拍拍他的肩膀道:“停下吧,我们进去看看。”

傅寒川把车停在路边,两人一起走进巷子。

街边美食有街边的特色,店门口飘出的每一缕香气都似带着钩子招人嘴馋,苏湘进去在第一家时就买了鱼丸跟烤肉,就这么一路吃过去,到落座的饭店时,肚子已经差不多饱了。

傅寒川看她一眼,让她点餐,看她对着上面的那些菜式两眼冒光,拖过她面前还没吃完的鱼丸小盒子,拿起来默默吃了。

苏湘将餐单递给服务员,转头看到他吃完最后一个鱼丸,她抿了下嘴唇,挠了挠脸颊。

她可以带回去当午茶吃的,干嘛表现的这么亲密……

一会儿,服务员把餐点送过来,椰浆饭,肉骨茶,娘惹甜品,薄饼,苏湘没多点,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傅寒川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她先拍了照片下来,拨开薄饼研究里面的菜码,看样子是要回去自己学着做来吃。

他道:“上次没带你去西班牙,是不是恨我?”

苏湘愣了下,收起手机,捏着筷子,双眼落在那些美食上,她道:“不是恨,是觉得可恶。”

傅寒川也后悔那时候做的事,带她出来玩,她的记忆里也不会只剩下那些不美好的回忆,记着的都是他的可恶。

他夹了一根小鱼干放在她的米饭上,漠漠说道:“以后带你去世界各地,看所有的风景。”

苏湘顿了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现在我自己也可以了。”

世界上,就是有些遗憾,在你需要的时候,他没有陪你完成,等到她自己也可以完成一个人的旅行的时候,那个人在或者不在,已经不重要了。

傅寒川垂着头,扯了扯唇角,没再说什么。可他知道,以后不会再让她一个人走。

苏湘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戳着米饭,看他一眼道:“虽说宴霖在这里,你打算怎么找他?”

那个人不会肯轻易见他们的,尤其他们也来这里,总不能说正好来度假,顺便拜访一下他?

或者,他们去墓地,宴霖知道,应该坐不住的吧?

傅寒川搁下筷子,喝了一口饮料,说道:“我与那里的沈老太太有过一面之缘,带着你再去拜访一次又何妨?”

苏湘没听他提起什么沈老太太,眨了下眼睛:“沈老太太?”

傅寒川道:“苏湘,你没有听沈烟提起过,她娘家还有什么人?”

283 我比较喜欢跟榴莲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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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还记得沈老太太见到姜花时的表情,说姜花只有一天的花期。

那模样,分明在说沈烟的命运像姜花一样短暂。

苏湘摇摇头,她很肯定,从来没有听沈烟提起过她的外公外婆,记忆里只是记得她偶尔会坐着发呆,一副落寞神伤的模样。

那时候不懂,以为是自己的哑疾让她伤心难过,更加不敢上前去打扰她。有一次她陪在她身边,她只是抱着她一个人流泪。

现在知道了她的过去,想来,或许那时她在思念某个人,或者是她的父母。

是啊,谁没有父母呢?

沈烟嫁给苏明东以后,从此她的生活里就只有那一方天地,子女、丈夫,夫家的亲戚朋友,好像与自己的过去彻底断裂了。那么,是苏明东不让她回娘家,还是娘家人不肯承认她了?决裂了?

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苏湘杵着筷子发呆,傅寒川看她一眼,让她快吃,说道:“别想了,先吃饭,等见到宴霖的时候,再看情况。”他有预感,只要见到宴霖,还有那位沈老太太,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嗯……”苏湘点点头,扒拉了几口饭。她之前吃的零食太多,大部分饭菜给傅寒川吃完了,只留下那一道甜品,苏湘打算路上边走边吃,却被傅寒川否决了。

“这东西冷冰冰的,别吃了。”

苏湘抬头看了看他,她才吃了两口,不吃多浪费,而且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啊。她不理他,坚持要拿甜品。

傅寒川将那杯甜品推远了,说道:“你不是生理期痛吗?”

苏湘的脸瞬间红了,快速的四周看了眼,这人怎么在这里说这个!周围有几个华人,回过头来看了看两人,苏湘尴尬的要命,埋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傅寒川不以为然,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身后。他看了下时间,准备下午时间就在当地逛逛,明早再去宴霖的宅邸拜访。

经过一家榴莲商铺,浓郁的榴莲气味扑鼻而来,傅寒川脸上的闲情逸致瞬间变了,嫌恶的皱了皱眉,拉着苏湘的手快速的走了过去。苏湘看着他的后脑勺,偏头看了一眼摆在摊位上的榴莲,好像明白了什么,唇角弯了起来。

等到逛街结束,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又经过那家榴莲商铺,苏湘脚步一拐,往里面走了进去。她抱起榴莲这个闻一下,那个闻一下,捏捏上面的尖刺,很有兴致的样子。

傅寒川站在店铺门口,屏住的呼吸实在忍不住了,重重的吐了口气,往前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也不见那个女人跟上来,他再倒回来,看那个女人歪着头还在看别人怎么挑。

他捏了捏眉心,只好忍着臭味进去催促:“你买这个干什么,臭死了。”

老板一口马来口音的汉语说道:“臭好啊,越臭味道才越好嘞。”

苏湘看了一眼黑脸的男人,挑了一个猫山王让老板称重,回头对着他道:“你家里不是养猫的吗?”

榴莲的臭味,跟猫屎不相上下吧?

傅寒川皱了皱眉,一脸郁猝道:“不一样。”家里养猫,但使用的是高科技产品,具有自动清理功能,还能除臭,怎么能一样。

苏湘准备付钱的时候,他故意道:“酒店不允许带榴莲入内。”总统套房,谁见有人带着榴莲进去了。

苏湘付了钱,拎起榴莲笑眯眯的道:“你少骗我,大酒店我也住过的。”

说完,她拎着榴莲先走了出去。傅寒川无奈,只得跟上去。

回到酒店,一个小麦肤色的女孩子从大堂走出来,女孩漂亮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傅寒川,上前横在他面前,对着他招了下手一脸甜笑道:“嗨,大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女孩穿着露脐T恤,下面配了一件很短的牛仔短裤,露出她的一双长腿,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似乎在回忆哪里见过她,女孩先道:“你不记得我了?上回游泳池,我们还一起喝过鸡尾酒。”

她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苏湘,捂嘴露出好像闯祸了的表情:“她就是你的那个女朋友?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抱歉抱歉。”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的跑了。

苏湘淡淡的看了一眼傅寒川,往电梯那边走。

电梯里,傅寒川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女人,轻咳了一声道:“上次来酒店时在游泳池遇到的。她请我喝酒,我说我喜欢皮肤白的,大概是报复吧。”

苏湘挠了挠眉梢说道:“你没必要跟我解释,小姑娘都喜欢你这样的。”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不是吃醋吗?”

电梯在顶楼停下,苏湘抬步走了出去,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回答。

这件小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午后小睡了一会儿,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傅寒川叫了晚餐服务过去敲门,一打开门,一股味道扑面而来,男人忍不住的皱了下眉:“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臭,她能睡着?

苏湘趿着拖鞋走出来说道:“那你又是怎么做到在又是烟味又是酒味的地方睡觉的?不也一样吗?”她以前可没少伺候这位应酬酒醉的男人。

她轻哼了一声,掠过男人身侧走到客厅去吃东西,傅寒川捏了捏拳头,没辙。

两人对着一张桌子吃东西,傅寒川眯眼看着对面吃的津津有味的女人,左右瞧了她一会儿说道:“苏湘,你是在防我吧?”

知道他不喜欢那种味道,以为可以阻止他?

苏湘不置可否,傅寒川沉沉的吸了口气,搁下碗筷瞧她,一脸严肃道:“在你的印象中,我就这么不可靠?”

苏湘没直接回答他,只说道:“我比较喜欢跟榴莲过夜。”他的往日表现,可没有一点表现出他的可靠性质。

傅寒川无语的扫了她一眼,重新拎起碗筷吃饭。他漫不经心的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吃那种东西的?”

在傅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这一点喜好。一想到这个,他微微怔了下,她在傅家一直都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出什么来。

苏湘看他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这种东西。在泰国尝了一次,觉得口感不错。味道很甜,肉质细腻,还没有猕猴桃火龙果的那种细籽,吃着方便。”就是臭了点。

她看着面无表情吃饭的男人,眼睛一动,笑说道:“我还尝试过榴莲壳煲汤,口感清甜,一点都不臭。不然我……”

苏湘抬起手,往自己那间房指了指,意思可以借用酒店厨房煲汤,男人扫了她一眼,唇角一弯,循循善诱道:“这个提议不错。我们还可以开瓶红酒,美食配上酒才不浪费,你觉得如何?”

苏湘马上笑意沉落下来,漠漠道:“不怎么样。”这男人心思太明显不过,她才不傻着往坑里跳。

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上风,晚餐过后,酒店服务员进来收了餐盘,那两人各自回房处理事务。

傅寒川打开电脑,一如既往的一堆待处理邮件。他撑着额际一封封看下去,不时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写写弄弄,再回复过去。

桌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乔深的电话打过来,傅寒川看了眼,抓起手机转过椅子对着窗外,接起电话:“喂……”

乔深听到他的声音,立即道:“傅先生,只联系到了苏丽怡,不过苏丽怡对太太的事也了解的不太清楚。”

傅寒川望着浓墨夜色说道:“不用查了。”

他让乔深联系苏丽怡那边,本意也是想知道苏湘查宴霖的缘由,现在她自己说出来了,也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乔深还不知,愣了下:“不查了?为什么?”

傅寒川道:“这条线不用跟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你盯着傅正康那边,他有什么动向?”

乔深的语气低沉了下来,说道:“高先生也被降职,相当于驱离了核心地带。另外,傅正康在董事会上,说到要把加拿大分公司合并进来,提振傅氏。”

傅氏在接连受创之后,尽管有傅寒川等人一直在挽救,不过到底元气大伤,又赶上其他大公司追赶,情势并不那么乐观。如果有加拿大公司的回归,傅氏的实力将大大提升,又能跃居群首。

傅寒川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扶手上,笑的意味深长,他道:“好,就先让他做点功劳出来。”

乔深再接着道:“傅先生,裴先生跟莫先生那边,还要他们继续买入散股吗?”

乔深跟在傅寒川身边那么久,是他的心腹,知道他的打算,但对方是傅正康那种千年老狐狸,他道:“傅先生,傅正康的眼线也在盯着我们。我想他知道你的用意,肯定对我们会有防范。”

趁着傅氏股票低迷的时候,大量吸收散股,是有翻盘的希望,但是如果持有股东的支持数量大于他们的,这个希望就渺茫。况且,傅正康现在正在用力表现他对傅氏的领导力,那些反对他的在被边缘化,支持他的得到了好处不会轻易倒戈,怎么看,傅寒川翻盘的希望都小。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说道:“买,继续买入,以后当个大股东也不错,不是吗?”

乔深听着他愉悦的口气,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他问道:“傅先生,你跟太太在那边感觉不错?”

傅寒川冷冽的眸光泛起一丝暖意,淡淡说道:“还不错。”

乔深扯了扯唇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问道:“傅先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不然,在听闻傅正康的举动后,他的心情不会那么好。

傅寒川搓了下手指,只道:“最后结果如何,以后就知道了。”他接着吩咐乔深,盯紧傅正康的一举一动,然后就挂了电话。

转过身,他看了眼笔记本电脑,看着底下的最后一封还未打开的邮件,来自于加拿大那边的全英文邮件。

打开,里面的内容也是全英文书写,里面提到了傅正康,以及他的儿子,妻子。

……

另一间房,苏湘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捏了捏发酸的后脖颈,把榴莲拿过来吃。

电脑上发来视频邀请,苏湘打开视频,萌萌的珍珠小天使出现在屏幕上,对着她喊麻麻,一边好奇的往前凑上她的小脑袋,似乎想把苏湘从电脑里找出来,顿时整个屏幕都被她的脸遮住了。

祁令扬的声音传过来:“你这样妈妈就看不到我了。”

他将小丫头抱着远离屏幕,苏湘这才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脸。珍珠坐在祁令扬的腿上,小手在键盘上乱按,苏湘看着对话框上显示的乱七八糟的符号。

祁令扬抓住他的小手,对着苏湘道:“在那边怎么样?”

苏湘举起自己的榴莲给他看了下,笑说道:“这边的猫山王好便宜。”

祁令扬笑着看她在那边吃,珍珠急了,小手抓着前面的空气软软说道:“我也要吃。”

祁令扬摸摸她的小脑袋,塞给她一颗糖,对着苏湘道:“好了,你就别馋她了。”

苏湘耸了耸肩膀,将榴莲搁在盘子里推远了,祁令扬的笑沉落下来,一脸严肃的道:“有见到宴霖?”

苏湘摇了摇头:“明天应该可以了。”

祁令扬点了下头:“这就好……”他看着苏湘似乎另有话说,不过说出口时,他说,“有任何事,打电话给我。”

苏湘嗯了一声,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珍珠到了睡觉的时间,困得在那揉眼睛,祁令扬才结束了视频,苏湘关了电脑,准备去洗漱。

这时,房门轻敲了几声,苏湘转头看了眼,脚尖转了方向过去开门。傅寒川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支手机:“傅赢的电话。”

把手机交给苏湘时,男人的目光顺势在房间内扫了下,看到她的电脑,虽然关了,不过支起在那里,看起来刚使用过。

苏湘拿着手机扫了他一眼,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电脑,漠漠的又看他一眼,转身往房里走,顺便关上门。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只是用了傅赢做借口,傅赢如果要找她的话,完全可以打到她的手机上,又不是没电。

傅寒川站在门口,看着那扇关起来的门,手指抄进口袋撇了撇嘴走回到自己房间。

苏湘坐在床铺上,笑着道:“傅赢,是我,你想我了吗?”

电话那头,傅赢稚气的小奶音传出来:“你看到那些画了吗?”

“嗯?”苏湘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傅寒川让画廊送来的画,说道,“你告诉他的?”

那天去画廊,傅赢也去了,小家伙还看了那幅姜花图,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花。

傅赢道:“对啊,爸爸检查我写的日记就看到了。”

傅赢小朋友机灵的完全把责任推到了日记本上,他追问道:“那个画,是不是很漂亮?”

苏湘想起那幅武夷山四季图,点了下头道:“是不错。”

“很贵?”

“应该吧。”

傅赢小朋友放心了,问道:“那你喜欢吗?”

苏湘想了想,说道:“喜欢。”名家的作品,价值不菲,以后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傅赢小朋友更加放心了,这样就一比一扯平了。他觉得帮了爸爸这么大的忙,自己应该得到些什么,于是问道:“妈妈,日记只可以自己看,别人不可以看的,是不是?”

傅赢小朋友自从被逼着重写一遍日记后,就下了个决定,以后再也不能让爸爸检查他的日记了。

苏湘不知情况,斟酌了下说道:“嗯……理论上来说,日记是个人隐私,如果不经过允许,确实不能看。”

傅赢满意的点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妈妈,我要去洗澡了,拜拜。”

“拜拜。”苏湘看着挂了的电话,拿着去还给傅寒川。

敲门,男人出来开门,一只手还扶在门把上,苏湘握着手机的手往前伸:“喏。”

傅寒川看了一眼她白净的手指,伸出手来去接,却在摸到手机的那一刹那转而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带了进来,另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墙边,嘴唇准确的落了下去。

苏湘只觉得一阵转悠,等反应过来时,她的背贴在坚硬的墙上,前面是他厚实的胸膛,唇瓣里有他带着甜酒的气息。

但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一秒钟,男人只亲了她一下就抬起头来,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傅寒川之所以这个表现,并非他客气,发乎情止呼礼,他拧眉看着面前的女人:“你——”他有些气急败坏,抹了下嘴唇看了看手指,上面好像还有榴莲的气味。

苏湘一脸无辜,说道:“我买回来不吃,不是浪费吗?”

说完,她耸了下肩膀,踩着拖鞋从他房间飘走了。

这天晚上,苏湘倒也不是真的要闻着一屋子的榴莲气味过夜。她将那东西装在密封盒中放在阳台角落,房间透风,这样不就好了嘛。

第二天,苏湘穿的正式了一些,还仔细的打上了薄妆,这样显得她气色好看一点,也正式一点。她把带过来的画小心的放在包内,走出门,傅寒川已经在客厅等着她,两人一道下楼。

租的车等候在门口,还是上回的那一个司机,傅寒川在这之前,已经让酒店预订好了姜花跟拜访礼物,另外,他也打电话知会过别墅那边,今日会登门拜访。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还是一眼看过去的扶桑树,苏湘有点儿紧张,手指握着掌心已经微微出汗,路上的那些好看的风景也没落入眼里。

傅寒川看她一眼,伸手将她的手指拿过来握了握道:“不必紧张,有我。”

苏湘看了看他,定了定心,直视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车子驶入别墅区,门口的保安询问过以后就放行了。

车子在红瓦白墙的别墅前面停下,这次等在门口的不是管家,而是宴孤,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

他的神色淡漠,看着不像是接客人,而是想把人吓走。苏湘下车,上去道:“宴先生,打扰了。”

宴孤淡淡看她一眼,抿着嘴唇进去。

苏湘转头看了看傅寒川,这是让进呐,还是不让进?

傅寒川看了眼宴孤那孤挺的背影,眸光微动了下。他居然没在北城坐镇?也就更加印证了那个墓地的重要。

他拎着东西往里面走,说道:“进去吧。”苏湘抱着花跟了上去。

上一次,傅寒川只在院子里与那位沈老夫人谈了会儿话,这回,他们进入到了客厅。

苏湘四周打量了下,屋子里面的装修跟外面别墅的设计不太相符。实木的桌椅,客座沙发,柜子,地面上是大块的青石板砖铺地,感觉比湘园还要更贴近古朴风格,透出一股陈旧的味道,却又不会觉得很突兀,反而觉得有种和谐感。

苏湘盯着地上的板砖,感觉这宅子像是重建起来的。

宴孤拎了拎裤腿坐下,下巴往对面的沙发座抬了下道:“请坐。”

傅寒川将礼盒放在茶几上,与苏湘一道坐下去,说道:“今日怎么不见沈老太太?”他将苏湘手里的姜花接过来,宴孤看他一眼,说道:“傅先生有心就好,老太太生病住院,不方便见面。”

“原来是这样。”傅寒川与苏湘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湘看着宴孤,之前他在她面前死不承认跟宴霖有关,现在一副主人的姿态。

宴孤看了眼苏湘,她脸上的表情都写着呢,他道:“家中急事,在苏小姐这里就不掩饰什么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苏湘仔细琢磨了下,急事说的就是老太太生病的事吧?

而且,在她与傅寒川说起宴霖复仇的事时,就已经说到他们的父子关系,这会儿他再否认也没必要了。

这么一想,她也就没再多想。

傅寒川道:“上一次我来时,沈老太太身体安好,怎么突然就病了?”

宴孤慢慢的摩挲着手指,说道:“年纪大的人,说病就病,没什么奇怪的吧。”

他看了眼苏湘又道:“我记得上一次与苏小姐的见面,陪着你的是那位祁先生?听说你们大婚在即?”

苏湘知道他又要顾左右而言他,淡淡笑了下道:“不妨碍的。只是因为傅先生帮忙,我才好前来寻找宴先生。”

宴孤摩挲的手指停下来,目光看向傅寒川,说道:“傅先生指的是那墓地的事?”

284 对峙与相认……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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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弯唇笑了笑:“看来沈老太太已经跟你们说起。我将照片也给苏小姐看过,她也觉得很意外,特来看一下。”

宴孤的目光落在苏湘身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苏小姐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苏湘看了看他,说道:“宴先生也应该知道吧。我的母亲,沈烟,她的出生年月跟死亡年月,与你这墓碑上刻的一样。”

傅寒川将照片发给她以后,她特意去过沈烟的墓地,拍下照片,与傅寒川给她的那张做过对比,上面的日期是一模一样的。

她将手机拿出来,上面左右两张图,唯一不同的是,苏湘拍的那张,是合葬墓,上面还有苏明东的名字。

宴孤看了眼,表情似乎更冷了一些,拎起茶壶倒茶,一边冷冷的问道:“苏小姐想说什么,我不明白。”

苏湘道:“宴先生,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凑巧的事,但是宴先生,你也很清楚,我一次次的找你们是有原因的。”

“我只想知道,宴老先生与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宴孤手里的茶壶也重重的落在桌面上,咚的一声闷响吓了苏湘一跳,不只是因为那道沉重的声音,也因为宴孤那突然发怒的神色。

他冷声道:“所以,你就让人盗挖了墓地,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苏湘一惊,愕然的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傅寒川一眼,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什么!”苏湘跳了起来,“我没有!”

她怎么可能跑过去挖人坟墓,如果是她挖了的话,又何必心急火燎的跑到这里来问个究竟。但她的说辞在宴孤这里并不被采信,他冷冷瞥她一眼,转头看向傅寒川,视线刀光似的冷冽锋利,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一声令下:“进来!”

立即从门口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几乎将门口的阳光遮没。屋内的气氛不仅僵硬,而且非常的冷。

见状,傅寒川微微沉了一口气,站起来说道:“所以,刚才宴先生说到沈老太太生病住院,是因为那座墓地突然被挖开?”

对所有人来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老太太那么重视墓里的人,坟墓被挖开肯定伤心愤怒,病倒也是情理之中了。

他也有些明白,为何在沈老太太不在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够进来,并且是宴孤亲自接待。

原来,他是等着那所谓的“盗墓贼”自己找上门来。

也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宴孤才卸下了伪装,不再继续跟他们拐弯抹角。

傅寒川淡淡扫一眼那几个保安,看向宴孤道:“宴先生如此阵仗,看来认定盗墓的人是我们了?”

宴孤道:“那个墓地安在那里几年都相安无事,就只有你们,对那里表现出特别的关注。”

“此外……”他顿了下,语气更冷了些,“傅先生请来的人在那里打探良久,那墓地是在傅先生查到以后才被挖开的,你说,我不怀疑你们,又该怀疑何人?”

傅寒川了然的点了下头,表现出赞同之意,他道:“这样说来,确实我的嫌疑最大。”

“那可否问一句,那墓地里面,究竟是何人?”

宴孤冷笑一声:“傅先生又何必明知故问。若非知道里面是什么,又怎么会急吼吼的找过来了?”

两方僵持不下,宴孤又认定他们挖了墓地,苏湘攥了下手指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她道:“宴先生,我想请问一下,宴老先生是否也在此?”

宴孤瞥向苏湘,苏湘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带来的包里取出那幅姜花图,她上前将画放在厚重的梨花木桌上,做出个请的手势,说道:“也许宴老先生见到这幅画,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宴孤看了一眼被纸封着的画,看了苏湘几秒钟,苏湘平静的道:“事情到了现在,好像我们一直站在对立面在谈话。”

“我想,宴先生一直对我防范警惕,甚至抱有敌意,是因为我是苏明东的女儿。苏家的消亡,苏润变成残废,不管宴先生怎么否认,从我查到的信息来看,都是与你们摆脱不了干系的。”

“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不是个哑巴,是个正常人,或者……假如我也是个男儿的话,我的遭遇比起苏润,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吧?”

说起来有些讽刺,她的哑疾,居然帮她避过一劫。但从她推测的,宴霖对苏家的恨意来看,宴霖算是发了善心放过了她。又或者也许是因为她那时已经嫁入了傅家,以宴家的实力要动傅家还有些困难。

不论如何,宴家对她抱有敌意是肯定的,若她再不摊牌的话,如果宴霖认为她要为苏家报复回来,那么他就真的要对她下手了。

宴孤微眯了下眼睛,苏湘看着他的表情,不等他开口,再接着抛下了一颗炸弹。她一字一字的道:“如果我说,我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呢!”

宴孤好像被惊到了,脸色一震,随即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又看了苏湘片刻,说道:“苏小姐,你的惊人言论实在是让人吃惊。你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又是谁的呢?”

苏湘道:“所以,我才希望见宴老先生一面,也好问一下他,叶承是谁?”

她将那幅画往前推了推,视线继续盯着宴孤。

“叶承与我母亲沈烟,有一段故事。如果宴先生不曾听过的话,我可以在宴老先生面前说一次,届时宴先生不妨听一听。可能有些不是很完整,到时候希望宴老先生能够为我圆满这个故事。”

“至于我为什么认定宴老先生来追根究底,宴老先生是知道的。”她曾经为了一道菜,就找上门去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宴孤抿唇看着苏湘半晌,一会儿,他拿起手机走了出去,苏湘看了看他的背影,转头看了傅寒川一眼,微微的松了口气。

傅寒川在她的耳边轻声嘀咕道:“怎么这么猛,把王牌都甩出来了。”

苏湘道:“再不说清楚,我们两个就要被抓去警察局蹲着了。”

再者,之前她不敢说,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证据,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现在有了墓地照片,又有这幅叶承的画,再不济,她可以把那个贺老先生也请过来当面认一认,认证物证下,就算她认错了爹,以宴霖与沈烟的渊源,也会告诉她实情的。

过了会儿,宴孤握着手机进来,他在座椅上坐下挥了下手,那些保安们看他眼色行事,一个个都退了出去。

苏湘跟傅寒川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退回原位坐下,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一股沉闷的气息继续蔓延着。

期间,下人过来换了新的热茶水,傅寒川给苏湘倒了一杯,苏湘有点儿紧张,喝了口后就放在一边了。

又过去了些时间,外面传来笃笃的声音,苏湘转头看过去,就见宴霖拿着一根黑色手杖走了进来。他穿着长衣长裤,衣服不是什么标识着身份地位的名牌,非常朴素,朴素到让人不会联想到这个头发白了的男人,是个厉害人物。

苏湘看到他就马上站了起来:“宴老板。”因为他是枕园的主人,她觉得还是按照旧称呼比较好。

宴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下,将他的手杖放在茶桌上。

宴孤看到他坐下后,才跟着坐下,宴霖看着苏湘:“坐。”

苏湘跟傅寒川落座后,两人也不说什么,反正一切都要从那幅画开始说起。在他没有任何举动或者开话之前,他们都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宴霖扫了他们一眼,视线落在那幅画上面,宴孤看了看他的神色,拿起画拆封。

纸张撕裂的嘶嘶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挑动着苏湘的神经,她紧紧的盯着宴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封纸落地,画全部的显露出来,就见宴霖皱了皱眉头,转头不悦的看向苏湘道:“苏小姐,你拿这幅画给我,是何意?”

苏湘看他的表情不对,如果他是叶承的话,见到这幅旧作,不可能是这个反应。她前倾身体去看那画,宴孤也将画反了过来。

扶桑花!

苏湘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扶桑花!

她快步上前把画拿了过来,上下左右前后都看了一遍,她没有眼花,就是扶桑花!

傅寒川只知道苏湘从贺老头那里买了一幅姜花图,但是那幅画已经被包封起来,也就没让她再打开看。

他看向苏湘,这时候宴霖冷漠的声音响起道:“苏小姐,你为了脱困,使出这种招来,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很好戏耍?”

苏湘气色凝重,她看了眼手上的画,放下,抬头对着宴霖镇定道:“我的画被人掉包了。原本,是一幅姜花图。”

她有些后悔,没有将拍下照片来保存。相机对画色有影响,当时觉得这幅画太珍贵,又已经被她所持有,她就没舍得拍。就连后来傅赢要看时,她也是小心翼翼的拆开,没多一会儿就又包起来了。

宴孤冷哼了一声道:“没有见到你所谓的姜花图,苏小姐怎么说都可以。”

苏湘道:“如果我要骗宴老板的话,我完全可以找人画一幅随便什么姜花图,又何必找了一幅扶桑?”

“此外……”她看着宴霖,“虽然现在看不到那幅画,但是我见过那画,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

“一个女人捧着白色的姜花,花缝中透出一双与我相似的眼睛。”苏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提醒着宴霖什么。

她想,那时宴霖肯放过她,可能与这双眼睛也有关系。

宴霖紧闭着嘴唇的模样威严,没有说什么,苏湘再接着道:“作画人写的名字是——叶承。”她又清楚的背出作画的时间,以及上面印章的图形。

“这幅画,是我从画商贺老先生那里购得,他说他在二十年前,由叶承手里购来,此后,那位叶承就失踪了。”

“宴老板如果对这幅画有印象的话,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苏湘直视着宴霖的眼睛,再补上一句话道:“如果宴老板对那幅姜花图毫无兴趣的话,不会在我说起那幅画时就马上回来,是不是?”

宴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脸上露出似是一抹笑的表情,他道:“苏小姐胆大心细,条理清晰,我如果不承认都说不过去了。”

“只是苏小姐,就凭一幅画,你怎么就偏偏找了我呢?我见过那幅画,但我并不拥有它。”

苏湘道:“宴老板,之前因为一道菜,我觉得你与我母亲有渊源。而现在,我又得知这里出现了疑似我母亲的墓地,这一桩桩事情,我并不觉得这只是巧合。我想也只有宴老板能够告知了。”

“如果宴先生能够告诉我,叶承是谁,我也会感激不尽。”

说完话,苏湘静等着他的回答,气氛比之前等待的时间更加凝重,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激烈的跳动。

距离她想要得到的答案,就只差一步了,只要他开口。

比之前任何时间都要长的沉默,宴霖语气沉沉的道:“你觉得是谁?”

苏湘直视着他,回道:“你。”

周围空气都好像随着那一个字而沉了一下,宴霖冷笑了下,似乎对这个回答给了嘲讽的否认,他道:“我只是个厨子而已。”

苏湘料想以他的谨慎,不会轻易表态,于是慢慢的说出了叶承与沈烟,还有苏明东的纠葛。

她最后道:“叶承十年后归来,打算带着沈烟远走高飞,却被苏明东找到。苏明东又一次的从他手上夺走了沈烟,这一次为了彻底的让沈烟死心,斩断他们的关系,他打伤了叶承,让他再也不能拿起画笔。”

她再看了下宴霖的腿:“叶承受了很重的伤,无法治愈,在卖了那幅姜花图以后,他就离开了北城,再也没有出现过。再然后,就是二十年后的复仇故事了。”

“这后面的故事,宴老板一手布置,我想,不需要我再详细说了吧?”

“苏明东惨死,沈烟陪着他一起死了,苏氏没了,苏家老宅也被夷为平地,苏润妻离子散,成了一个废人。宴老板,我说的对吗?”

宴霖微微撇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苏湘看到他握紧的拳头,还有他发白的脸色。

她说的已经如此详细,除非宴霖能够说出些别的什么来让她信服,不然,他就只能承认了。

可他什么都不说,让苏湘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这就让人郁闷了。

这时,宴霖忽的站起来,一脸怒色道:“苏明东,那是死有余辜!”

苏湘被他吓了一跳,她抿紧了嘴唇紧盯着他,等着他忍不下去再多说一点儿。

宴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那些压在他心里的往事,仿佛雪崩似的都倒了出来,他道:“三十多年前,俞可兰嫁给了祁海鹏做续弦,卓雅嫁给傅正南,却一辈子都没办法得到他的爱。而沈烟与叶承大婚,他们本能够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苏明东他觊觎沈烟已久,他横刀夺爱,强娶豪夺,活生生的拆散一对恋人,羞辱叶、沈两家,此仇不能报?”

宴霖像是点燃了火,眼中冒着火光,他往前走一步,以十分的狂怒气势压进,苏湘被他的面色骇到,吞了口口水,她没有想到,宴霖发怒起来会是这样,着了魔似的。

傅寒川上前,将苏湘往后面拉了拉,苏湘跟着后退了两步,宴霖再道:“叶承付出十年心血,没日没夜作画,熬垮了身体,只为了再回来能够带走她,可是他得到的是什么!他被人出卖,被人打断手脚,被毁容!”

“他被人丢弃在那荒坟地,只能等死。如果不是被人发现,他就死在了那里!”

“苏家的下场,完全是苏明东他自己造的孽!”

面对着宴霖瞪眼怒目的狰狞,傅寒川把苏湘护在了身后,等他发泄完了,傅寒川冷静道:“宴老板,你所说的悲痛,我能够感受到。但你现在面对的是苏湘。”

“你能够感受?”宴霖悲怆的反问一句,狠狠的看了一眼苏湘,转过头去,狂怒之后的气息依然起伏不定。

那种滋味,比起死,更让人痛苦百倍。

苏湘的喉咙上下翻滚了下,自己推断得来的往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那些往事又是另一回事。

被出卖,被打断手脚,被毁容,生死一线……

她忍着喉间的哽咽,沙哑着声音道:“是,我能够感受到。被人出卖,被人利用,被毒哑,甚至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距离死亡就只差一点点……”

宴霖微微一怔,转头看向苏湘,目光落在她的喉咙上。

苏湘道:“但是这一切,因为有沈烟的保护,我才能够平安的长大。”

“宴老先生……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如果你带走她,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苏湘落下泪来:“你以为,她为那个人生儿育女,就是背叛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是个哑巴?”

“苏明东根本不肯要我这个女儿,不是因为她生来是个哑巴,而是……而是她不是他的女儿……”

宴霖在一个多小时前,从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但他那时并没有相信,只为了来见一见那幅画,听一听她想说什么,亲耳听到时,他完全的震惊了。

他上下仔细的看了看苏湘,颤抖着嘴唇道:“不、不可能!”

苏湘落着泪,努力让自己把话都说完整了。她道:“她与你私奔失败后,苏明东把她关了起来。两个月后,她被查出来怀了身孕。”

宴霖茫然的看着门外一会儿,外面的芭蕉碧绿,风过时,那厚重的叶片摆了摆。忽然之间,噼里啪啦的雨点就打落了下来,珠玉落盘似的响声传了进来。

宴霖回过神来,深吸口气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苏明东不可能让她生下来不属于他的骨肉!”

以苏明东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放过?

苏湘道:“苏明东不肯要这个孩子,是沈烟拼了命的求他留下了她。她承诺不会再离开苏家,苏明东才答应留下这个婴儿。”

“那女婴生下后,苏明东每每见到这个孩子都会想到沈烟对他的背叛,所以,他才下了手,毒哑了这个孩子。又或者,苏明东曾想杀了这个女婴的,只是被沈烟发现了,没有得手罢了。”

“再后来,苏家垮了,苏明东要把我卖了,她为了保住我跪下来求他,承诺会与他同生共死,我才能够……”

苏湘没再说下去,她转头看了眼傅寒川,在他们死后,她失去了最后的保护,苏润还是把她给卖了。

此时,苏湘已经泪流满面,因为情绪的激动,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浑身都发热起来。

屋外风雨大作,屋内也没有风平浪静。苏湘抽泣着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心爱的人的骨肉,她怎么会这样付出性命的去保护?”

宴霖张了张颤抖的嘴唇,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里浮起泪光,额头绷出了青筋,整个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消化着苏湘说的那些话。

即便宴孤早就练就了任何情况下都不动如山的心态,此时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曾以为苏湘说的,她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只是因她狡猾;他曾以为,沈烟是真的背叛了宴霖,深深伤害了他。

宴霖踉跄了几步,走上前,似乎想从模糊的目光中看清楚那张脸:“你真的……真的……”

他说不出来,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女儿,他已经是个废人,怎么会有个这个大的女儿?

苏湘哽咽着道:“如果你是叶承的话……”沈烟此生,也就只有两个男人,而她最爱的那个,始终都是叶承。

又一行滚烫的泪水落下来,她上前揪住宴霖的手臂,晃着他哭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苏湘心里难受,为自己,也为沈烟。如果他那时候不那么满心仇恨的话,沈烟就不会死了,她也就不会经历那些苦。

她的神经一松,整个人都像是脱了力,双手抓着宴霖身体在往下滑,傅寒川默默的扶住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

宴霖用力的握紧了拳头,松开时,也像全身卸了力气,他往后倒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他一脸懊悔,沉痛说道:“因为我以为,她背叛了我,她在我面前亲口说,是她的出卖,我的十年奋斗才会化作乌有……”

“是她带着苏明东的人来到我们约好的地方……”

“我本来以为,我就算报不了仇,但也能带走她,没想到是她的出卖……”

苏湘睁着泪眼茫然的看他,怎么会?沈烟那么爱他,拼了命的也想跟他在一起,她甚至对苏润都不不屑一顾,怎么会背叛了沈烟呢?

难道沈烟为了赎罪,才拼命保护她的?

风声雨声不曾停歇,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那风雨声中传来。

“因为我……”

屋子里所有人看过去,就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被人推着进来。过大的风雨,雨伞也遮挡不住,老太太的一侧头发跟衣服都湿透了。不知道她在外面听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宴孤倏地站起来,大步上前道:“老夫人,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不碍事。”老太太摆了摆手,轻轻摇头,她看了一眼宴霖道:“你在医院匆匆走开,我就知道你有事在瞒着我。”

她看向苏湘,颤巍巍的手伸出来,涌出泪的浑浊双眼仔细的端详着她:“你是小烟的女儿?”

苏湘走过去,半蹲在轮椅前面,看着这个面相有些熟悉的老太太。

沈老太太,那么她就是……就是沈烟的母亲,她的外婆?

沈老太太满是皱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苏湘满是泪水的脸颊,在她的眼皮上轻轻划过:“像,你的眼睛,真像她……”

苏湘哽咽着点点头,此时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呜呜的抽泣。

她不知道这一天竟然会是这样,把那些过往都摊了开来,还见到了这个世界上,又一个与沈烟有关的人,她的另一个亲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了抽泣的哭声,傅寒川看了看沈老太太湿透的衣服,上去把苏湘扶起来道:“先让老太太去换身衣服,接下来的事再慢慢说。”

苏湘点点头,下人过来,推着沈老太太去换衣服。片刻过后,老人再一次的被推着出来,她的脸色依然不是很好,但还努力的撑着精神。

宴孤从下人手里接过轮椅,把沈老太太推到沙发边上,给她倒了热水,又在各种药瓶里倒了药出来递给她:“老夫人,先把药吃了。”

沈老太太看了眼苏湘,依言把药都吃了,她闭着眼沉默了会儿,在给那些药丸消化的时间,也在收集着二十年前的那一段回忆……

285 我要是死了,你跟谁过一辈子去,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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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内的沉默,过了几分钟,沈老太太睁开眼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一段伤心往事,是老夫人压在心底的秘密,以为自己是要带到坟墓里去的,她答应过自己的女儿的……她深深的看着苏湘,怎么也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她的外孙女。

小烟,竟然给他生了个女儿,也不算什么遗憾了,老太太看了看宴霖,眼睛里露出欣慰来,她可以放心的说出那个秘密了。

她转头看向苏湘,缓缓说来:“我们家,与叶家,本来就是邻居,一直都相处的很好。小烟与叶承,一直在一起。”

“小烟嫁给苏明东以后,因为那一夜的羞辱,她自觉无颜面对两家人,无论是我跟她父亲,还是叶承的父母,她都没办法再坦然面对。她成了苏家的媳妇,很少再回家来。”

“倒是我们家,与叶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在继续往来,互相扶持。哎……那一夜,对我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喜帖都已经发出去,都知道我们两家要结为亲家了,一夜过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烟就嫁出去了。”

“所有人都说,小烟嫌贫爱富,攀高枝去了。她不解释,那种事,她也不能解释,这要说出去,是要伤两家人面子的呀……”沈老太太一说起很多年前的那件事,拍了拍满是皱纹的脸颊,难过的抹泪。

就算只是普通人家,也是有尊严的,自己的女儿,亲家未来媳妇被人强*,让两家人都怎么做人?

于是那个时候的沈烟,即使满腹委屈,承受着比任何人都大的伤痛也只能忍下来,不敢回家,宁愿让人误解她做豪门阔太太去了。

而知道实情的沈、叶两家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忍下悲痛,继续把日子过下去。但即使是这样,叶家的两位老人因为受到了惊吓,又遭受到如此打击,过了没两年就相继离世了,叶家就只剩下了一个叶承,沈家的人就接着照顾他。

沈老先生是个小学老师,心思重,眼看着叶家人因为沈烟相继亡故,深感愧疚,在这之后的一年也去了。

叶、沈两家的人相继亡故,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沈老太太,叶承,还有沈烟。不过沈烟不经常回家,就相当于老太太与叶承相依为命了。

叶承心气高,眼看着双亲身亡,妻子被夺,忍着一口气把自己关了十年,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所幸,他成功了,他的画作被外国人欣赏,赚了不少钱。那时候全国都在做生意,他想斗垮苏明东,就要挣更多的钱,哪怕不能斗倒苏明东,他也有足够的实力带着沈烟远走高飞。

但他只是一个画家,对做生意不懂,那时候他也一门心思的想成为大画家,结交大人物稳定社会地位,就继续投身在作画上。

他本想自己也开个画廊,卖自己的画,也卖别人的画,但是他跟老贺是朋友,不能害的他没饭吃,就把钱投资到信任的朋友那里去钱生钱,一切都开始朝着他预期在走,有权有钱,他觉得时候到了……

沈老太太说了很多,说到叶承在失去沈烟后的十年,苏湘看了看宴霖,他坐在那里,像是雕塑一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说的都是别人的事。

沈老太太看了眼宴霖,说道:“那时候,就只有我跟你一起生活,你所做的,就算你不说,其实我都知道。”

“再后来,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就去找了小烟。你们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马上就又在一起了。但你没有想到,自己奋斗的十年,居然被苏明东轻轻松松的就瓦解了。你所有的资产被他侵吞,你结交的那些大人物,因为你送了假画而与你厌弃,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白费。”

“可你不忍心再让小烟留在苏明东那样的畜生那里,你要带她走,她同意了,与你约好在荒坟地见面,趁夜色逃走,离开北城……”

……二十多年前……

夏夜,月光下一个女人快速的在一片红薯田里面奔跑,地面高低不平,她跑的踉踉跄跄,但还是拼了命的往前跑。

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她必须快点赶到。

以前这里她常来,陪着那个人写生,他画画,她就挖几个红薯解馋。

农田中间有几个坟包,白天她是不怕的,可此时周围黑黝黝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看着害怕,闭着眼睛直往前冲,然而越往前,坟包越来越多。

再前面就是荒坟地了,在解放以前,那里是枪毙犯人的地方,堆满死人,女人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更加害怕,但一想到等在那里的人,她又没那么害怕了。

周围的声音混乱,蛙叫声虫鸣声,也有她脚踩地的跑步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身后一道呼喊骤然传来:“小烟……小烟……”

女人吓了一跳,埋头跑得更快了,很快,那呼喊声就感觉远了。她跑了太久,实在受不了,停下来喘气,那声音又跟上来,但这回她听清楚了,是她母亲的声音。

那女人即是沈烟,她转头看过去,月夜下,一个四五十的老妇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沈烟返身往前跑了几步:“妈,你怎么来了?”

她慌张的往四周看了看,生怕有人跟着过来了,远处一片树林,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清,风吹过时只看到树影在晃动。她心里惴惴不安,沈母上气跑地不接下气,抓着沈烟道:“小烟,你不能走……不能走……”

沈母是知道今晚他们两人要逃走的,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了,她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过得幸福,更何况,她从来就只认定叶家的那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女婿。

叶承还派人传消息给她说,等他在别的地方安定下来,就会回来接她走,以后就三个人一起生活了。

可是她怎么突然变卦了?

沈烟着急,转头看了看荒坟地的方向,对着母亲道:“妈,他还在等我,我必须马上去!”

沈母见女儿要走,慌张抓住她的手腕道:“小烟,你听我说,你不能走!”

沈烟急着去跟叶承汇合,急的扯沈母的手腕:“妈妈!”

沈母心急如焚,汗水流了满脸也顾不得擦,她道:“小烟,那个人派了很多人在找你……他抓了珊珊,珊珊在他的手里!”

沈母急的语无伦次,但是沈烟听明白了,她怔住,月色照亮她一张惊慌而惨白的脸。珊珊,是她的小表妹,今年才十四岁,苏明东抓了她来要挟她!

沈母一脸难过的道:“小烟,咱们惹上了苏明东那个祸害,是我们倒霉,我们认了,可我们不能祸及无辜啊,珊珊她还是个孩子啊……”

那一夜,如同烙印一样,苏明东将惊恐与绝望深深的烙在了所有人的心头。沈烟的手垂落下来,一脸死灰,茫然的看着前方的一片黑暗。苏明东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她也相信他做的出来那种事。

母亲说的没错,是她惹到了那个畜生,可是祸不及无辜……

沈母看她绝望,自己也心如刀割,她道:“那个畜生他知道你逃走了,就找到了我。他说,叶承的那些钱,是他找了人骗走了的,送给局长太太还有副市长的假画,也是他安排的。他早就知道你跟他开始往来,小烟,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局啊!”

沈母心疼又愤怒,气得拍大腿,又有种无路可逃的绝望,哭着道:“小烟,叶承为此付出了十年,还是斗不过他,斗不过啊……”

沈烟哽咽着,用力的翻滚了下喉咙,她比沈母更加绝望。她已经害死了叶承的父母,又害的叶承十年的心血白费,都是因为她。

她的脸上一片惨然,木木的看着沈母道:“妈妈,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沈母心疼的抹泪,骂苏明东那种畜生不得好死,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还好好的活着,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沈烟远远的看了一眼荒坟地,手腕上的表盘在月光下反光,她看了下时间,振作起精神来说道:“妈妈,我再去见他最后一面,叫他快走!”

叶承没有见到她是不会走的,万一被苏明东先一步看到他,他会死的!

沈母也知道叶承的脾气,连连点头道:“对、对,要叫他快跑!”

沈烟转身,再次的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跑了起来。风过耳,她跑得比之前更快,心都快要跳出来,苏明东心狠手辣,不能让他找过去,不然叶承一定会没命的,那可是荒坟地,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接近小树林,树叶的哗哗声作响,几条人影在沈烟的身后,借着黑暗也在快速的跑过去。他们几个按照苏明东的吩咐,尾随沈母而来,现在尾随在了沈烟的身后。

那老太婆还有点用,还很蠢,相信了苏明东答应的条件,只要让沈烟留下来,他就既往不咎。

只要穿过那一片树林,前面就是荒坟地,沈烟顾不上害怕,奔跑的更快,只想快点找到那个人,但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脚步一拐,她直接扑下地去,手掌跟膝盖钻心的疼,可这个时候,她却顾不上疼了,因为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了身后的那几个人影!

顿时心中骇然!那些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她往前方看了看,庆幸自己还没有把那些人带到那个范围,此时还在树林中。沈母跌跌撞撞的跟上来,她放心不下,因为她也看到了那些人影。

沈烟假装喘得太厉害,停下来休息,沈母终于赶上她:“小烟,有……”

沈烟轻轻的对她摇了下头,低声道:“妈妈,我看到了。”

沈母懊悔莫及:“都怪我,我太着急了……”因为太害怕苏明东的手段,因为太担心他们,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了,却反而给招来了人。

沈烟攥紧了拳头,她是一定要去找到叶承的,就算她现在往回跑,按照苏明东的疑心,等他回过神来也会找过去的。荒坟地不难找,而叶承不等到她是不会离开的。

她该怎么去告诉他?

沈烟看着母亲,正在思量的时候,眼睛扫到有个黑影在往前过去了。应该是熟悉这里的人,知道前面有个荒坟地就去摸情况了。

沈烟拼尽了自己的急智,眼神倏地一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抓着母亲的手臂慎重嘱托道:“妈妈,你仔细听我说,刚才你告诉我的那些事,一定不要告诉叶承,不可以让他知道,不要让他知道真相!还有以后我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说!”

沈母愣愣的看她:“小烟,你在说什么,什么真相?什么以后?”

那个人已经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段路,沈烟留着余光注意着他的动向,疾言厉色道:“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说,总之你发誓,不可以说!快点答应我!”

沈母见她神色异常,只好跟着点头,而在那一点头之后,沈烟就松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跑了。

她比那个人更快的跑过去,那些人一看她跑,又跟了上去,沈烟带着那些人在树林里兜了些路,才跑出小树林,但她知道,那些人很快就会跟上来的,她跟叶承是跑不掉的。

荒坟地里除了坟土堆就只有杂草跟蛤蟆青蛙,蛇虫鼠蚂为伍了。人怕蛇鼠,但蛇鼠更怕人,叶承教过她,走路先用棍子敲打地面,蛇鼠自己会跑走。

但这片区域,显然有人先清理过,沈烟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一条蛇,也没见到一只惊慌的老鼠,心里顿时觉得温暖又勇气备增,是他做的。

所以,为了保护他,她也要更加勇敢才行!

沈烟弯起唇角,露出一抹坚定笑容。她往缺了一角的墓碑走去,看到了躲在那里的人。

叶承看清楚来人,从墓碑后面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小烟,你来了,有没有人被人跟上?”

他一边说,目光往沈烟身后警觉的扫视,事情紧急不容多说,他拉住沈烟的手往前:“我们快走!”

但是他没能拉动沈烟,她直直的站在那里,脚下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她收回手道:“我不会走的。”

叶承呆愣的看她:“你在说什么?”他又去拉她,但是沈烟避开了他,又说了一次道:“我没想过要跟你走。”

她的面色如寒霜,微微的抬了下下巴,月色下,她的神态倨傲,有种贵太太的盛气凌人。她对着一脸惊愕的男人语气冰冷的道:“我跟他生了个儿子,你知道的,都已经快十岁了。”

“我在苏家生了根,以后我的儿子会继承苏家的家业,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我为何要跟你去吃苦头?”

“小烟……”面对眼前那张陌生的脸孔,叶承依然转不过神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只觉得可笑,而且一点也不相信她,他道:“如果,如果你心里早就没有了我的话,又怎么会跟我好呢?这段日子,我们不都一直在一起,你是不是生病了在说胡话?”

她的面色虽然冷漠,但皮肤泛红,一定是生病了,病糊涂了。

沈烟冷笑了下道:“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年,每天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跟你才几天?”

“你来找我,成了洋老外眼里的画家,有钱有地位了,不同于往日。他一直很担心,觉得我忘不了你,可我爱上他了。为了向他证明我爱他,我才答应与你好。”

叶承的脸色苍白,目光剧烈的晃动着:“小烟,你在说什么!”

沈烟冷酷的笑了下,走了几步绕到他的身后,说道:“我说得那么明显了,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我可以再说的清楚一点。是我出卖了你,骗走你的钱,让人调换了你的画送给那些权贵,你得罪了他们,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消息都是我告诉他的,也是我出的主意。”

仿佛天空响起的炸雷,叶承完全的呆住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身体猛地晃了下,全身的血液都往脚下流,仿佛要流尽,全身都冰冷,又倏地,血液全部涌向头顶,全身都像是烧了起来,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是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致命一击中,他疼的麻木,麻木的再说道:“那么,那一晚……”

那么,他们缠绵的那一晚呢?

沈烟脸色马上变了,生气道:“住口!不许提,不许你再提起一个字!”

“那一晚是我们都喝醉了,只是意乱情迷,纵情所致。是你勾Y引我想起我们往日那些情分的!”

周围一片寂静,好像连聒噪的虫鸣蛙叫声也消失了,叶承的身体晃了晃,呵呵悲凄笑了起来。

“小烟,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还是不想相信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沈烟望着他,面色继续冰冷的说了一声抱歉:“抱歉,叶承,我爱过你,但我更爱他。”

她的指甲用力的掐在掌心里,告诉自己,她捅向他的这一刀是在救他。

寂静中,响起零落的脚步声,几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阴测测的脸,闪亮阴狠的目光虎视眈眈,像是狼群一样包围了他们。

叶承脸色一变,立即挺直了背脊,抽紧呼吸,警惕的瞪着那些人,脚步一转,下意识的把沈烟护在了身后。

就在这时,沈烟冰冷的声音响起道:“是我带他们来的。”

她可以感觉到叶承倏地僵硬起来的身体,然后对上他转过身时,不敢置信的目光。

沈烟的面色淡漠,目光往身后扫了一眼,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紧张的神经都快绷断。她继续冷漠的面对着叶承说道:“跟你约在这里,答应跟你走,全部都是骗你的。”

“我必须要对他证明,我有多爱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对他说,有多爱他,就要对他出卖的多彻底!

叶承悲怆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他这一辈子,为了这个女人,他付出了多少,却还傻傻的相信她,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带她走。

就算是死,也要与她同寝。

沈烟说的每一个字,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苏明东从那些人里面走出来,大手搂住沈烟的细腰,同时一脚狠狠的踹上了叶承的腹部,叶承一下子被踹翻在地,半天没站起身来。

沈烟感觉那一脚也踹在她的身上,同时,男人的那条手臂像是毒蛇缠身一样让她作呕,她更不愿意让叶承看她被苏明东抱着的亲密,可她却只能死死的忍住不能多说一个字。

苏明东笑得格外阴冷,恶狠狠道:“就凭你,也配跟我抢女人?废物!”

他一摆手,搂着沈烟后退一步,那些打手围了上去,对着叶承拳打脚踢了起来,顿时,拳拳击肉的声音与痛苦的呼痛一起响起。

沈烟看得心惊胆战,那每一拳每一脚都好似踢打在她的心上,她感觉自己快要把牙根咬碎。

在跑来的路上,她就做好了打算。第一,如果能够赶在苏明东的手下追过来之前,她就将叶承气走的话最好,不带着她这个拖累,她再想办法拖一拖那些人,他就安全了。

第二,如果那些人比她预想的更快追来,那么她就说更狠的话,装成一直是苏明东的人,对他一往情深,那些人不清楚详细,到时候,她可以说几句话,让那些人随便教训几下就走人,放了他。挨几下痛总比丢了命要好。

第三,就是最坏的情况,苏明东亲自来了。苏明东对这一切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他完全知道她实在演戏,并且为了什么演戏,对他苏明东假深情,对叶承才是真情。

现在,就是最坏的情况,而她还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

沈烟心里火烧似的,可她不敢求情,苏明东的眼睛里一片猩红,全是嗜血光芒,完全处在了亢奋状态,他会打死叶承!

她拼了命的想办法,目光在那些人中看过去,脑中闪过一道光。

妈妈她也跟来的,她肯定是躲起来了。

她在的话,只要叶承还要一口气,就还有希望!

沈烟咬了咬牙,心一横对着苏明东大声道:“我说的那些你都已经听到了,还不能够相信我吗?”

“我已经欠了叶承,欠了叶家,我造下的孽,迟早是要还的,你就不能饶他一条命,为我,为苏润积下一点德吗!”

“我要是死了,你跟谁过一辈子去!”

余光中,她看到了叶承看过来的绝望的目光。她已经说了那么多让他心死的话,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看出来,她的用意,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沈烟知道,苏明东是爱她的,可是这十年里,他们并没有培养出感情,婚后苏明东很快就在外面继续玩起了别的女人,她也不说一个字。可她逃了,苏明东是绝对不能够忍受的,只要她回到他的手心里,就要纠缠她一辈子,他不允许她逃,也不允许她死,死了,也是逃跑。

沈烟赌上了那一句话,果然,苏明东狠戾的目光降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怒目瞪着他的女人,再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的叶承。

“住手。”他懒懒的开口,像是在看一条死狗,那些人都停下手来,苏明东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马上走过来,一左一右的站在沈烟旁边看住她。

苏明东半蹲下,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叶承,手一抬道:“刀。”

马上就有人递上了刀子,苏明东拔了刀鞘,在月夜下一片银白寒光闪过,紧接着一道痛苦的哀嚎声叫了起来,鲜血迸出几滴喷洒在他的衣服上,脸上,听着身后女人的尖叫,他的脸上又露出那种嗜血笑容。

他阴冷笑道:“我在让你知道,你以后不但碰不了她,任何一个女人你都摸不得。”他握着刀子,又在叶承脸上划,一刀刀的割下去,“这张脸迷惑了多少女人,但是以后她们看到你,都会逃走。”

“因为你不人不鬼,不男不女。”

“住手!住手!”沈烟要崩溃了,她没有想到苏明东变态至此,他放过了他一条命,却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生不如死!

苏明东觉得满意了,罢手了,刀子一丢,走到沈烟面前,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她离开这片荒坟地,最后留下一句话:“废了他的手脚。”

他可以活着,但是还不如死了。

在苏明东等一行人离开以后,沈母才敢跑出来。叶承已经昏死过去,幸好沈母在小镇上是个赤脚医生,懂一点急救知识,她马上撕下了布料先给他止血,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弄回去。

沈母终于知道沈烟为什么一定要她隐瞒,她怕叶承再回来报复,怕他死了,她不想再拖累叶承,宁愿他恨她,对她死心绝望,也不要他再去找她了。

而被苏明东又一次带回苏家的沈烟,在看到苏明东的狠辣后,对他憎恨至极,又担心叶承不愿意忍辱偷生会去寻死,急得一直要逃出去。但她再也没有成功过,苏明东把她关了起来,让她与外界隔绝了。

再两个月后,沈烟查出来怀了身孕,接下来,她只肯为了叶承留下的最后一缕血脉活着了……

286 报复,没有分毫不差,却有阴差阳错,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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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倾尽家财全力救治,叶承的伤势逐渐好转了起来,救回了一条命,但他了无生气,活死人一样的没有了灵魂。沈母几次想说真相,又怕叶承会去找苏明东拼命,苏家不能再欠叶家了,她遵守了与沈烟的约定。

可她还是担心叶承会想不开去寻死,荒坟地的打击比起十年前更加严重,沈母那一段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到了晚上就在病房走廊搭了张简易床铺,一有动静就跑进去看他。

沈母也担心沈烟,可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沈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苏明东不让任何人与她接触,尤其是她,怕她在沈烟面前说什么,给她传递消息,或者帮助她逃走。所以,她也不知道沈烟怀孕了,怀了叶承的孩子。

一家人,被硬生生的割裂成了两个世界,都一样的水深火热着,煎熬着。

而在这样的水深火热里,沈家没钱了,就连首饰,值钱的家具都拿出去卖了也不够治疗费。叶承的手脚被废,想要再重新站起来就要继续做手术,以后还要借助康复医疗手段恢复,那些都是钱,另外,还有叶承的那一张脸要做手术整容,那又是一笔巨大的费用。

叶、沈两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都知道他们得罪了权势滔天的苏明东,尤其是沈烟的表妹一家,被苏明东这么一绑架,人放回来以后就马上搬出了北城,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与他们断了来往。

在那个年代,人人都想解决温饱奔小康,谁想往家里惹麻烦?

沈母借不到钱,咬了咬牙把沈家的房子给卖了,沈家欠了叶家太多,留下叶家的房子,叶承还能有个念想,也是他们最后落脚的地方。

苏明东在沈烟面前饶了叶承一条命,但更希望他死,希望他自己把自己解决了,但没想到叶承居然忍辱偷生。他一直留意着叶承,知道他伤势见好出院了,在叶家宅子放了一把火,他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沈母与叶承回家时,看着面前的浓烟滚滚,火焰烈烈简直惊呆了,绝望了。沈母拼了命的冲进去,想要保住他们最后的一点东西,结果被塌了的柜子压伤了腿。

那一场火,将叶家烧了个一干二净,却在了无生趣的叶承心里点了一把火。

“沈姨,不要再留在我身边了,我只会拖累你,会害了你的。”

沈母看着重新活过来的叶承,应该说,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仇恨。她猜想他想干什么,他要去找苏明东拼命,杀不了他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可这个样子的叶承,哪里是苏明东的对手?只怕人还没有见到,他就先被打死了。如果他死了,不就违背了小烟的意愿吗?

沈母挽着他的手,歉疚说道:“叶承,我们沈家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到底是谁拖累了谁?谁害了谁?”

“小烟……”她想保住叶承的命,也用了与沈烟一样的方法,她心中一狠,于是更加愧疚的道,“我的女儿背叛了你,是我没教好她对不住你。我以后就当没有那个女儿了,叶承,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真的要丢下我这个太婆吗?”

叶承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他想一死了之,但不想死的这么窝囊,死了也咽不下那口气的。他打听到苏明东与一个客户要在饭店用餐,打算进饭店趁他不注意捅死他,可看着面前与他一样痛苦又孤苦的沈母,他狠不下那个心了。

沈母的膝盖骨碎了,治好了也是个残疾,更何况他们再没有多余的钱来治疗。她的腿是因为救他家的房子才伤了的,她的家也是为了救他的命而卖了的,这个世界上,把他当做儿子一样的亲人,他怎么好再开口说要丢下她不管?

再怎么样,他得先治好了她的伤,再回来找苏明东报仇!

北城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叶承把沈母拼命救回来的那幅姜花图卖给了老贺,离开了这座城市,先去了日本治伤。在那段时间里,叶承慢慢的改变了报仇的心意。

他将仇恨沉淀在心里,他知道,他只有比以前更强大的归来,才能够彻底的报复苏明东,还有沈烟!

是的,他将沈烟也一起恨上了,是她背叛了他,让他十年心血付之东流,还让他成为了一个废人,沈家从此以后断子绝孙,那他也一定要苏家一样的下场!

苏明东跟沈烟给他的痛苦,他要一样一样的讨还回来!

苏明东的势力主要在北城,叶承跟沈母去了日本以后,他对他们的消息就断断续续,但有之前十年复仇的例子,他还是保持着警惕的。沈母不敢与沈烟有任何的联络,一次都没有,荒坟地那次的疏忽给她落下了巨大的阴影,她怕再害的他们万劫不复。

为了让苏明东彻底的放下戒心,叶承放出了消息,说沈母重伤不治身亡,叶承承受不住打击,放火自焚了。

沈母在医院治疗的时候,叶承在那儿找了份活做,也是为隐匿自己的行踪做打算。他在太平间工作,那里有很多尸体是无人认领的。他偷了两具尸体,找了个偏僻破房子放了把火,再留下一点关于他们身份信息的,让消息可以传回到苏明东的耳朵里。

他想办法给自己弄了个新的身份,整容也不再是自己原来的那张脸,他带着沈母去了马来西亚,在那里重新开始,开始了漫长的二十年的复仇计划……

……二十多年归来的分割线……

“后来,等时机成熟了,宴霖就慢慢布局,开始了对苏家的报复行动。我一个老太婆,什么都不懂,不敢破坏他的计划,不敢说那件事,担心他知道真相后,会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我怕重蹈覆辙。”

“另外,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小烟,我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也不敢联系她,毕竟我已经是个死了的人,我更怕苏明东有所察觉,怕坏事。”

“我什么都不敢说……”

“我想,不管怎么样,叶承对小烟都有一份情谊在,他是不会让她死的。只要他事成了,我再把那些事说出来,他们就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我们就能一家人团聚了。可、可是,她死了,死了……”

“是我,因为我啊……”

沈母一下子说了很多话,又是那段她不愿触及的过往,整个人变得非常疲惫,过度的悲痛让她一点生气也没了,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有的话重复了好几遍,但好在都能听懂,苏湘给她倒了一杯水:“外——”

她张了张嘴,看着老太太的那张苍老的脸,外婆两个字还没办法一下子叫出来。

她这辈子什么都缺,亲情、爱情、友情,苏明东留了她一条命,却几乎将她的七情六欲都斩断了,再加上她前半生是个哑巴没真正的叫过人,那些显得亲密的称呼一下子叫不出口。

她垂下灼热的眼眸,局促道:“老夫人,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沈老夫人枯枝般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欣慰的点点头,一双眼睛从她身上根本挪不开,也不顾不上她此时的放不开。

她与沈烟断绝了二十多年,直到几年前才听说她还生了个女儿,她以为那是苏明东的女儿,还是个哑巴。她想,苏明东真是遭了报应了,老天有眼,谁能想到会是叶承的女儿呢?

苏明东那个畜生,连一个婴儿都不放过,还毒哑了她,让她受那么多的苦,老太太的心都要碎了,浑浊的眼睛一直流泪。

粗糙的掌心触碰在苏湘的手背上,她可以感觉到这个老年人奄奄烛火般的生命,却是温暖的。在这个触碰里,她感受到了那种最紧密的联系,她与沈烟一样,她们的生命从她这里而来。

苏湘擦她的眼泪,自己也在流眼泪,她抽了抽鼻子,怕老太太纠结在自己的过错上,心里留下郁结,她拍拍她的手,安慰说道:“老夫人,我在新闻上看到说有个人,因为太宝贝自己的钱,不舍得存银行,就藏在了墙里面,结果那些钱都变成了废纸。”

“我知道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我知道,老夫人你是因为心疼他们,舍不得他们再一次受到打击,你是想帮他们的。”

如果那个时候老太太把真相先说了,说不定撑着宴霖的那一口气就散了,会像之前的那次一样。

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二十年可以这么蛰伏等待?

她用力擦了把眼泪,挤出一抹微笑说道:“老夫人,我们不能哭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真相大白了,以后苏明东这根刺就从我们心上拔了。”

沈老太太点点头,颤巍巍的声音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沈老太太年纪大了,又经过这一番剧烈的情绪起伏,宴孤推着她先去休息,苏湘也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宴霖。

他的脸上,刚毅又带着怨愤的神情早已经不见,衰老的脸只剩下痛惜与纵横肆意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遭逢巨大变故的时候痛哭过,这个时候也只有流泪。

“我没有相信她……我不知道,她是为了我……”他泛着泪光的眼看向苏湘,无措、懊悔、痛恨,却再也找不回那个人了。

“我不知道她会跟苏明东一起跳楼……”

“我以为他们的感情太深,连死都要在一起……为什么我没有多了解一点呢……”

宴霖拍着额头,痛苦的揪扯着头发,当她得知沈烟的死讯时,心里是麻木的,脑子里只记得那一个晚上,她对着苏明东大声的表白:“如果我死了,你要跟谁过一辈子去!”

他以为他们已经到了同生共死的地步,他却还念着她,只对苏明东下了狠手,还是想留她一条命,想让她追悔莫及的,所以,在得知她的死讯以后,也只是对沈老太太说她得病死了,他不想让老太太过度悲伤。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哑巴女儿,竟然是他的孩子,沈烟给他留下的孩子,幸好,幸好他没有对她动手,不然他死一万次也不能够赎罪。

宴霖看着苏湘,手抬了一下似乎想仔细看看这个女儿,又碍于刚刚相认,他自己也是放不开,连一句表示真正相认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湘也在看着他,对苏湘来说,她寻找亲生父亲,只是为了找一个真相,她想,沈烟应该也是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她不是奔着别的什么目的而来,知道了,就知道了,没别的什么意思了。

其实话都说开了,真相已揭开,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父亲,我是你女儿,你是我爸爸,这种话说不说都一样,也说不出那种感性的话来,也就没有挥泪相拥的感人场面。

他们都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苏湘听完了他们的整个故事,心里只剩下了唏嘘。她不恨宴霖对苏家的报复,现在知道了真相,也不再怨怪他没有去找沈烟。

这世间的所谓报复,没有分毫不差,却有阴差阳错,因为仇恨太深,因为一个承诺,因为一个隐瞒,宴霖复仇的彻底,也永远的失去了沈烟,造成永久的遗憾。

苏湘不知道,在那后来的年月里,沈烟是否对苏明东有过一丝丝的情感,毕竟她与他几乎度过了一生。那纵身一跳,是因为信守了那个诺言,还是对自己命运的绝望,她不知道。

或许,她离开叶承留在苏家以后,就已是生无可恋,只是因为她的存在而不得不苟且偷生,苏明东与苏润想出来的救苏家的法子,让她觉得自己的死还能有些意义。

至于沈烟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真相,还是为了让她能活命着想吧。在那二十年里,她一直活在死亡的阴影下,如果苏明东知道了,她就更没好日子过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她在最后死的时候,都没说那些,应该是不想让她背上太重的负担,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着。

不论苏湘怎么想,沈烟已经不在,那些她也无从得知了。总归,她摆脱了这一世的命,去往别处了……

因为下雨,天色一直很阴暗,到了这个时候,雨停了,天色却真的暗下来了。

苏湘使狠,却一下子揭开了真相,而那些沉痛过往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心里都不好受,沉甸甸的,像是吃了一肚子难消化的食物,他们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至于挖坟偷画的事,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思再提起,也不差这一点点的功夫,反正都已经相认,那些可以再说。

傅寒川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沉了口气站起来道:“那么,我们先回去,大家都先调整一下心情,明天,我们再来拜访。”

傅寒川拉起苏湘,苏湘脑子里乱哄哄的,任由他拉着她离开。这时候,宴霖盯着他握住苏湘的手,沉声道:“等一等。”

两人脚步停下,傅寒川转过头来:“宴老板,还有何事?”

宴霖从他的手上移开目光,说道:“老夫人刚刚与苏湘相认,她的情绪不稳,又生着病,我希望苏湘能够留在这里陪一陪她。”

虽然刚才苏湘已经安慰过老夫人,让她不必介怀,但这么大的事,一个老人家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下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

她忍着这么大的秘密一直没肯说,都以为她是个心狠的老太太,不认自己的女儿,几十年没联系,谁又知道她心里的痛苦。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而真相又给了她更沉重的痛苦。

宴霖要留下苏湘的另一点原因,则是他也知道傅家对苏湘曾经做过的事,虽然最初造孽的是苏润,但傅家对苏湘的羞辱随着卓雅夫人的丑闻,已经天下皆知,所以他讨厌傅家的人。

宴霖对傅寒川没好印象,还因傅家又处在夺权的混乱中,这小子现在对他的女儿殷勤备至,指不定抱着在他这边找联盟的想法。

但这一切碍于刚刚相认,宴霖不可能一下子就表现出对苏湘的关爱,更愧疚对她曾经动过狠心的念头,所以就拿了老夫人做借口,想要留下苏湘,多看看她,多些时间相处,反正老夫人情绪不稳的事是真的。

而对傅寒川来说,这个时候他急于带走苏湘,也是有着与宴霖一样的想法,傅家对苏湘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傅家正处在夺权的混乱中也是真的。当真相揭开的时候,他为苏湘高兴,但又多了一重忧虑。

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以宴霖目前的心情来说,更不会有兴趣来听他对苏湘的心意,也不会相信他。他得争取到时间来好好想想,至少先把苏湘稳住了,可这女人又是个麻烦的女人,他一直都没搞定她。

宴霖一开口,傅寒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对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眸,就知道了自己的忧虑成真了,整个头皮都发麻了。

宴霖用了最合适的借口,对苏湘来说,沈老太太是她极为重要的人,她不可能不顾她的。

傅寒川低头看了看她,只见苏湘咬住了嘴唇在思索。

对这个家,苏湘是全然陌生的。甚至在这几个小时以前,她与这宴家还处在敌对的关系,转眼就变成了亲人,这反转的太快,就像马来的天气,说变就变,她还没完全转过神来。

可沈老夫人,她的年纪已经那么大了,她是放心不下的。

这时候,宴霖又道:“苏湘,这房子很大,但是人少,你在这里就当成是酒店也可以,没有人会给你打扰你的。”

宴霖放轻了语调,小心翼翼的说话,苏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讨好与希冀。

他也是渴望温情的人,那么一个大男人,还是手握大权的人,对她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苏湘此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了。

而这个人,是与她有着一脉血缘亲情的亲生父亲啊……

苏湘在那样的目光下,嗯的一声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她抬头想让傅寒川先回去,看到了他眼睛里来不起收起的失落。她想,他们刚才是一起来的,现在他一个人走,肯定心里不舒服。

她感觉到傅寒川松开了他的手,他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就打我的电话。”

苏湘点头:“好。”

他又说:“你在这里住一晚,还是要一直住到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去?如果是那样的话,明天我把你的行李都带过来?”

苏湘想了想,说道:“先住一晚上,再看看情况吧。还有,我的房间,不要让任何人进去,酒店服务员都不可以。”

偷画的事情没有解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画被掉包,但酒店也是疑点之一,这件事肯定要详细查的。不管那幅画值多少钱,那是叶承留下的,她妈妈的最后一幅画,她不想失去。

还有,这个偷画人的用意是什么,他们也必须要搞清楚。

傅寒川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没办法厚着脸皮说也搬到这里来,怎么也要等宴家人开口才行吧。他便道:“好,那我先把套房封锁起来,我再另外订一间房。”

这不过是多花些钱的事情,反正他钱多得是,订两间套房不痛不痒。这件事他也完全可以在回到酒店以后去做,但他偏要在这里说出来,要苏湘跟宴霖都知道。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宴霖,对他点了下头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傅寒川一走,整间大堂就只剩下了苏湘与宴霖两个人,面对面的只剩下尴尬,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苏湘垂着眼皮,看到地上的青石板砖,找话道:“这……是从北城运过来的吧?”

应该是叶家宅子的铺地砖,她发现有些地方是有火烧过的痕迹的,尽管已经处理过了,仔细看还是能够发觉的。

沈烟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自己的往事,就连双亲也没说过,家境也不说,苏湘不知道沈家的家底如何,但沈烟受过良好的教育,又很有气韵,那种气韵是劳作人家养不出来的,不然她也不会成为北城三大美人之一了。

长相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但要成为出众的那一个,就不能只靠着一张花瓶脸。在那个年代,沈家说不上名门大户,但家境应该也是不错的,沈家对这个女儿的教育,应该也是现代人所说的“富养”。

刚才老夫人口中又提到,沈老先生,也就是她的外公是个小学老师,她自己是个小镇医生,印证了她的猜测。北城是个大城市,一个老师,一个医生,有培养孩子的条件。

而沈老夫人也说了,她卖了宅子给叶承治伤,在那个年代,房子不像现在的这么值钱,医疗费却是从来都贵的。她紧急卖房,还能筹措到了那么多钱,那沈家的宅子就不会只是普通民房,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像是傅家老宅那样有浑厚底蕴的,但肯定没有傅家那么大那么贵气。

叶家与沈家是邻居,叶承学画,在那个年代,学画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那么叶家的家境应该也是可以的。宅子,就是铺了这种青石板砖的宅子吧。

房子虽然烧了,但叶承对那里的感情一直都在,而且,也应该是他用来提醒自己,他对苏家的仇恨有多深。

这些地砖,记录的是苏明东对叶家人造成的无法抹灭的伤痛。

难怪,她进来时,就有种压抑的,死气沉沉的感觉。只是叶家被焚毁,叶承又在众人眼里是个死人了,那块地皮怎么样了呢?

叶家的亲戚都疏远了叶家,在那个时候都没肯出手相助,在叶承“死”后就跳出来继承了吗?

不过那个年头,房子不值钱,但是重新盖一间房子倒是要花费很大力气的。

宴霖看了眼地上石砖,点了下头道:“是,我在这里站稳脚跟以后,就让人把叶家宅子还能用的东西都运了过来。”他的神色黯然下来,“就只剩下这些砖头还能用了。”

“我在别人眼里是个死人了,叶家的房子也被烧的不成样子,倒是有个亲戚脑子灵活,因为去了趟香港,知道以后房子肯定值钱,就去民政厅办了手续继承了那块宅基。不过他手上一时没那么多钱重盖起来,就放在了那里,那块地皮也算是有主人了。”

“我托建筑师过去,说看中了那些烂物修别的房子,那家亲戚听说有人肯花钱买那些烂东西,高兴的马上就答应下来了。”

苏湘用这青石砖开头,两人才多了些话,她又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买下那块地呢?”那家亲戚为的是钱,如果他出手买,肯定可以的。这些砖头空运费运到马来的钱,足够买下那块宅地的钱了吧?

宴霖看了她一眼,在沙发上又坐下来,招手让苏湘也坐,他道:“我那时候人在马来,这些东西在眼皮子底下,我心里就多了压秤。”

他说的压秤,就是苏湘所想的,对苏明东的深仇大恨。

“不过叶家的那块地皮,我后来又托人去买下了。叶家的东西,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哪怕是同一个亲族的也不能。”

287 以为她在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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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湘,一样的道理,他宴霖的女儿,也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是苏家的。

苏湘微微一怔,他的言外之意她听懂了,但这个认亲来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准备好,也还没来得及想。

从一开始,她就是奔着追查自己被毒哑的原因在追查,后来,当她手上的线索越来越多时,她想的也是证实自己的身世。

至于宴家……

宴霖一直望着她,也在试探她,他亏欠了她太多,不舍得逼她。

苏湘微微笑了下,转开了话题道:“那么沈家的老宅呢?”

在误会解开前,宴霖憎恨沈烟的背叛,可沈老夫人救了他,他会收回沈家的产业吗?

宴霖沉默了下,摇摇头道:“没有。”

苏湘眨了眨眼睛,她猜测宴霖买回来的可能性很大,怎么没有呢?

宴霖道:“叶家宅子烧毁的时候,叶家也受到了牵连,那家买主就又低价转让了,新的买主就不清楚了,听说是个台湾人。”

苏湘点了点头,心里略微遗憾。一个话题结束,两人都没什么话再说,枯坐在那里,苏湘轻轻挠了挠眉梢,总要说点什么的吧?

如果说,她现在就开口问她晚上住的房间,对他来说,是不是逃避的太明显?

这时候,宴霖抵着嘴唇咳了一声,他先开口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你就带了一份宫廷豆腐来找我,问我对这道菜有没有什么看法。”

“那时候,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也不喜欢别人对我问东问西,就随便打发了你。”

“那道菜,是我教给沈烟的。”

苏湘淡淡的笑了下,跟她想的差不多。在苏家的那段时间里,沈烟很喜欢在厨房,可她翻来覆去的做那几道菜,也就只有那几道的味道是特别好的,别的就一般般了。

她也记下了所有那些菜的味道,以至于她后来在别的饭店再吃同样的菜式,都觉得差了很多。

苏湘道:“那些菜真的很好吃,我妈妈那时候吃了不少吧?”

宴霖笑了,目光微微放远,坚硬的脸部线条多了几分柔软,那是一个男人在回忆属于他的甜蜜时才有的表情。

他道:“是啊,她贪吃,却不爱做饭。我们两家父母都要忙工作,沈姨就吩咐她照顾我,给我做饭,结果就是她烧裂了一口锅,被沈姨念叨了一天,说不会做饭的女孩子嫁不出去。”

“后来,就是变成我做饭给她吃了。她说,如果我不学美术,做个厨师也不错。”

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爱得浓烈,她爱笑喜欢黏着他撒娇,至今记忆中,还留着她软软的又霸道的宣言,她说:你的画可以卖给别人,但是做饭只能做给我吃。

苏湘的手指放在膝盖上,被宴霖脸上的回忆甜弄得勾了勾手心,心里甜的发痒。

从她见到宴霖的第一面起,他就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像是带着一个面具,他话不多,拒人于千里之外,很难把那时的那个人与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联系起来。

她想,从前的叶承是个多情的温柔才子,苏明东把他变成了一个冷酷绝情的男人。

苏湘道:“所以,当你不再画画了,你就开了枕园,真的做了一个厨师。”

宴霖抿了下嘴唇,拿起茶水喝了一口,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苏湘张了张嘴,习惯性的想叫他宴老板,声音到了舌尖上又吞了回去,可她叫不出别的什么称呼,便干脆省略了说道:“你给她做饭,她给了你别的作为回应。那件旧背心是她做给你的吧?”

宴霖点头承认,苏湘道:“虽然你以为沈烟背叛了你,你恨她,可你却还是把她放在了心底。”

“你开枕园,不只是取了高枕无忧这个寓意,还因为枕字,有沈字的一半。流水无情,树木有情,流水无根,树木有根,她是你心里的根。”

“我想,沈老夫人就是因为看到你还留着她的旧物,才没有把真相告诉你。”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你回来带走沈烟,你要带走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我,那么大家可真是都要死在一起了。”

她唏嘘的叹了口气,宴霖苦笑了下,苏湘看了看他,又道:“所以,这个误会,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嫌隙的,是不是?”

“我想,我妈妈她当初逼着老夫人答应她的请求,就不会生气后来造成的误会。”

沈老太太与宴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但沈烟的死,在两人心里多少留下了遗憾。苏湘不希望他们之间那种相依为命的情感被破坏了。

沈烟已经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要把那份缺憾弥补了,而不是变成罅隙。

闻言,宴霖微微一怔,看向苏湘的目光变得欣慰又有些激动,她是个跟沈烟一样通透的人,竟然连这个也看到了。

沈老夫人救了他,一直照顾着他,那份恩情他无以为报,可在沈烟这件事上,他心里有了个疙瘩。

他恨了她二十多年呐……现在只剩下了心疼。

宴霖从苏湘的脸上好像同时看到了两个人,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说道:“你真的像她,脾气也随了她。”

苏湘笑了笑没有否认,其实她只有这双眼睛像她,至于脾气,应该也是不像的吧。

沈烟为了爱的人,连自己都不要了,她能不能做到这么真,她不知道。也许,只有在同等的深爱下,才能够做到浑然忘我吧。

叶承可以为了沈烟不要命,那么沈烟回报给他的,也是她的命。苏湘不知道自己的命里面有没有这么个人,所以她不知道。

至于她能够看到宴霖心里的疙瘩,完全是因为她在是个哑巴时,造就的敏感。

宴霖沉沉的叹了口气,用力的握了下手指,低低的说道:“我宁愿,与她同生共死。”在他看来,至少轰轰烈烈了一场,靠着仇恨活下去的生命,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苏湘道:“可是,她希望你活着。就算两个人分开了,但还在一片天空下。”

她轻淡的笑了下:“如果你们都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了。”

如果在荒坟地,没有沈烟的狠心决绝,那么关于叶承与沈烟的故事,结局就改变了,也就没有了她苏湘。

曾经,她恨过为什么她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但这个心结打开了。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因为不相爱生下的她,她不是多余的,也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宴霖望着面前那双与沈烟一模一样的眼睛,那是他的女儿。一想到这个认知,他就激动,心里缺憾的疼痛就缓解了。

两人相视而笑,此时的沉默不再会觉得尴尬,窗外的夜色渐渐浓稠起来,屋内的橘色灯光温暖。

宴孤照顾老夫人睡下,从侧厅走过来,嗒嗒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宴霖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老夫人睡了?”

宴孤点点头说道:“吃了药睡下了。”他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说道,“都这个时间了,先去吃晚饭吧。”

苏湘在酒店的时候因为紧张就没怎么吃早饭,过来后又一直在说事情,午饭都跳了过去,此时一提醒餐饭,就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宴家有下人准备晚餐,一早就备好了,只是因为这边气氛太凝重,没敢过来打扰。

宴家很大,但是人很少,老夫人在休息,一张大桌就只坐了三个人。桌上摆了几道地道的中式菜,麻婆豆腐,糖醋带鱼,红烧排骨,耗油生菜,蘑菇鸡汤。沈老夫人反对铺张浪费,餐桌上的菜一直都不多,就算宴霖父子回家也只是多两个菜,他们也早就习惯。

此时,宴霖看了看那几道家常菜,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招待自己女儿吃的第一顿饭,怎么可以就这么几个菜,叫来了厨娘让她再去弄几个来。厨娘看了眼苏湘,马上答应着下去做了。

宴霖对着苏湘道:“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亲自给你做。”

虽然还没改口叫人,但是意义上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苏湘是第一次以家人的身份与他一起吃饭,就接受了宴霖多做几个菜的好意。她点头笑道:“好啊。”

一起吃饭,但是话都不多,宴霖只问了苏湘喜欢吃什么,苏湘便回答了,晚餐过后,宴霖想到大家一起说了那么多,都觉得累了,也就没再拉着苏湘继续聊天,带着她去了客房让她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说起来,他留下苏湘是为了照顾沈老夫人,可其实都是一直在陪他说话。也因为那些聊天,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苏湘洗过澡,站在门口看这个陌生的中式客房,上午她才从带着马来风情的酒店客房出来,感觉像是做了场梦似的。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苏湘走过去拿起手机,傅寒川发过来的消息,他说:送过来的衣服合适?

苏湘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这是她进房间后,下人送进来的。她还以为是宴霖找人给她准备的,竟然是他送过来的。

酒店那边发生偷盗案,为了不破坏现场,傅寒川没动那边的东西,直接买了新的衣服送去宴家,从里到外,从睡衣到明天的替换衣物。

苏湘走到沙发跟前,翻了翻那些衣服,还都带着标签。进去洗澡时忘了拿胸衣,她拿起袋子里还没取出的胸衣,看了眼上面的尺码,脸色发热。

他连尺码都一清二楚,一点没差。

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嗒嗒的按:还好。

傅寒川看着发过来的极简的两个字,就这么多?

他将电话打了过去,说道:“款式什么的,都喜欢?尺寸也都合适?试穿过了?如果不合适的话,现在商场还没关门,来得及去退换。”

说那么多,无非就是要拉她出去。苏湘握着手机,说道:“还好。”

两人说着话时,苏湘转头又看了眼床尾摆放着的衣服,那边也是一整套的,想来,这是宴家这边备下的,尺寸偏大了一号,她就拿了另外一套。

她还以为去置办的人不知道她的尺寸,就买了两个号码的。

傅寒川不知道内情,对苏湘分外简短的两个字以为她在害羞。

什么都瞧见过,还摸过了,害羞什么,傅寒川对着宽大的床铺扫了眼,趿着拖鞋走过去,靠着床靠坐躺下,慢悠悠的说道:“我是按照你几年前的尺寸买的,谁知道你现在还能不能穿。”

还有完没完了,苏湘瞪了眼手机道:“你要一直说下去吗?”

傅寒川不逗她了,换了张一本正经的脸,说道:“我现在住在另一间套房。另外,我已经报了警,警方把那间套房封锁起来,把酒店的监控也调走了,不过还不能马上有回复。”

马来的警方办事效率不算快,更没有国内警方对外国人的那种热情友好,若不是傅寒川这种身份的,还能再推三阻四一点。

苏湘点了下头,意识到傅寒川是看不到的,便嗯了一声,在床尾坐下,傅寒川听着她静静的呼吸声,想她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一下子还缓不过劲来,就不指望她能多点劲头多说几个字了。

他说道:“马来这个地方,偷盗案件不少。不过很多都是直接盗取钱财,或者贵重物件。”

“叶承在还没完全声名大噪的时候就消失了,他的画没有名家的画作那么值钱,一般小偷的话,没有那种欣赏眼光。那么那个人掉包那幅画,就不只是偷盗这么简单。”

因为没准备在这边停留很长时间,所以两人带来的物品都不多,不过,两人的笔记本电脑都放在酒店,并没有丢失。

如果是普通小偷,又不懂得欣赏艺术品的话,就算看到那幅画,也只会以为是他们在这里买的观光纪念品,毕竟很少人会带着一幅画出来玩的。那么相对来说,笔记本电脑的价值就更加直观了,就算要偷,也会偷电脑。

而这个人不但偷了画,还用了另一幅画来掉包,说明那个人知道他们拥有这么一幅画,而且还知道尺寸,包封的不让人察觉。

“你觉得,这个人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又是什么时候下手的?”

苏湘也在想这件事,画从北城带过来,在湘园的时候,她还拆出来看过,隔了一个晚上她就上了飞机。那个时候,画一直在她的手上,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她道:“我们昨天到了酒店以后,下午出去过一趟,回来后就一直在酒店。那个人要下手的话,那段时间最为合适。”

他们出门以后,房间里没有人,如果那人偷到了门卡,就有机会进去,而且还有时间完成掉包。

傅寒川笑了下道:“你跟我想的一样,所以我让警方着重调取昨天中午那段时间的监控。不过……”他的话音一停顿,问道,“你就没有怀疑过祁令扬吗?”

她回答的那么快,一点都没提到祁令扬,这让他不是那么愉快。

苏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怎么问了这么个傻瓜问题。

祁令扬是陪着她一起去画廊的,也知道关于叶承的那些事。更知道她见过这幅画,如果他掉包了,她也能仔细的说出来,这么做又何必?

于是苏湘反问道:“你怀疑他的依据呢?”

傅寒川握着手机,对她这个反问语句更加不愉快,板着脸道:“他跟着你东奔西跑,陪着你来找宴霖的人却是我,他心里不舒坦了,想制造点事端。”

“你们共处在一个屋檐下,他完全有机会这么做。”

“此外,他为了阻止我查找真相,不是还藏起了苏家那一家人,妨碍我找他们?”

苏湘对此无话可说,她道:“但在这件事上,他不会这么做。”

祁令扬会妨碍傅寒川查她的事,但是不会阻碍她寻找真相,他知道这件事对她的重要性,所以在知道她要跟着傅寒川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阻止。

苏湘道:“我倒是觉得,掉包画的人,跟挖坟的人是同一个人。”

“这两件事间接直接都与我们有关,不像是巧合,而是对着我们而来的。”

宴孤一开始对他们的怀疑没有错,好好的存在了七八年的坟墓却突然遭到盗挖,在傅寒川找过以后就出事了。而在他们来到吉隆坡以后,姜花图就变成了扶桑花。

只是这个人,是在阻止她找到真相,还是别的什么用意?

但知道她这个秘密的人,没多少人,就连傅寒川,也是在飞机上她告诉了他的。

苏润吗?

他得到了五百万,又这么恨她,可以找人给她制造事端,但祁令扬担心他对她不利,一早就对他防范起来,现在人还被关着,他没有这个机会。而且,现在苏润一无所有,就只剩下靠卖消息得到的那点钱,要他花大价钱找人做事,他能舍得?

两人正说着话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苏湘转头看了眼,对着手机道:“有事,先挂了,一切等明天再说。”

说完,她先挂断电话,走到门边去开门,只伸出去一个脑袋,身体躲在门后。

宴孤站在门口,苏湘有些惊讶,问道:“有事?”

宴孤依然是一张板着的脸,即使家里突然多了个人,他的脸上也没什么波动。他道:“老夫人醒来了,听说你住在这里,想再见见你,苏小姐方便吗?”

苏湘点了下头:“当然可以的。”她本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留下的,“你等一下。”

她关上门,去换了衣服。

老太太腿脚不便,住的房间在一楼的一个侧厅,苏湘随着宴孤走到她房间,老太太坐在床上,柜子旁边放了一碗粥,还在冒着热气,看样子没动一口。

苏湘走进去,唤了一声:“老夫人。”

沈老太太见她还在这里很高兴,笑着点点头。家里除了她一个老太婆,没有别的女眷,但看她身上崭新的衣服,连大小都合适,她笑眯眯的看了眼宴孤道:“你办事仔细。”

苏湘转头看了眼宴孤,有些讶异,原来另一套衣服是他去准备的?

可是他那个时候,不是推着老太太去休息了吗?那时候就算到她会住下?

这么周到细致的人,也难怪会成为宴霖最得力的帮手了。

宴孤看了眼苏湘身上的那套衣服,下人买来衣服时,他随便看了眼,但是很肯定不是这个颜色,他道:“这是傅先生准备的吧。”

苏湘抿唇笑了下,点头,沈老夫人撇撇嘴,咕哝说道:“那小子倒是有心的。”

苏湘听得出来,老夫人好像对傅寒川不怎么满意,不只是老夫人,宴霖对他的态度好像也挺冷淡。不过眼下不容她细想,她对着老太太道:“老夫人,您还没吃晚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沈老夫人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外孙女,就想多看看她,苏湘一说话,她就哎哎的答应了。

时间不早,苏湘又陪了她一会儿,等她睡下了才起身出去,期间宴孤一直在房间守着。

苏湘起身时,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铁塔似的高大,腰背挺阔,给人一种压迫感。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很绅士的请苏湘先走,举止间不只是客气,还有些疏离。

这种客气跟疏离,不只是因为陌生感。

两人前后走到走廊,苏湘看着走在她前面的宴孤,有种孤傲的感觉。尽管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她成了宴霖的女儿,沈老夫人的外孙女,不知他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在这么多年里,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一直都只有他,他们三个人是相依为命的。她突然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静。

苏湘抿了下嘴唇,叫住前面的人道:“宴先生,请等一下。”

宴孤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苏湘走了几步上去,在他跟前停下,她想了下,先问道:“我想问,那座坟墓里,真是沈烟的骨灰吗?”

是不是宴霖把沈烟的骨灰悄悄移了?

宴孤皱眉看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很不舒服,他道:“是衣冠冢。亡者因入土为安,他不会去打扰她。”

原来是这样,苏湘了然的点了下头,不管沈烟怎么“对待”过他,叶承始终都对她存着一份心。

苏湘放心不少,她倒不是怕沈烟的骨灰被移动过,而是担心盗墓的人碰了沈烟的骨灰。

288 看她穿着他买的衣服,心情就觉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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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之前与宴霖聊天时,原本想直接问他的,又担心这个问题让他又想起沈烟,毕竟他才刚刚知道真相。

宴霖对沈烟的爱是无人可比的,就算他真的把沈烟的骨灰迁了过来,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挖坟的事,她得弄清楚那个人的动机。

墓碑上没有名字,那个人跑来挖坟,想看看里面是什么?那人知道那是沈烟的墓吗?

苏湘拧了拧眉,再问道:“那,墓里面的东西可还在?”

宴孤面色淡漠,眉头微蹙了下道:“没有,但是坟墓是打开的。”

若是打开再盖回去,做出不让人知道的样子,说不定就是盗墓者所为,可墓地现场的迹象,分明就是想让人知道,那里被人动过,所以宴孤上来就指责他们动过那个墓地。

苏湘听完宴孤的叙述,心里隐隐不安,更觉得这是针对她与傅寒川的。

那个人的意图,是希望他们得罪了宴家?

苏湘皱眉思索着,宴孤看了看她,说道:“苏小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对他道:“没有了,谢谢你。”

宴孤没再说什么,对她点了下头以后就转身离开了,依然是冷漠而疏离,甚至连苏湘最早见到他时,那种刚硬中带着的圆滑诡谲也没有了。

好像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似的。

理论上来说,她认回了宴霖,还有沈老夫人,那么宴孤便是她的大哥,但是苏湘从那套衣服上就看出来,宴孤对她并不是那么欢迎的。

宴孤做事稳重精细,不然不会帮着宴霖经营起来那么大的家业,还对苏家复仇成功了。所以,他可以猜到她今晚会住下,帮她置备好换洗的衣物,这在宴家人的眼里是自然而然的,若他没这么做,倒反而失了他平日里的精明,显得刻意。

他为人这么精细,她又偏瘦小,没道理看不出她穿S码,可他又故意的买大了一号,因为不熟悉,所以这个理由完全可以。

苏湘看了看他高大挺阔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事还是先等把眼前的事情都解决了以后再说吧。

回到房间里,苏湘拎开薄被睡下,想起来刚才她出去时把手机随便搁床上了,就再爬起来,在被子上一通找,摸到自己的手机再爬回了被子里。

手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苏湘解开锁,祁令扬打过电话,有一通未接来电,QQ里也留言了。知道他那个人一向睡得晚,而且今晚上要是不给他回个消息,估计他该一直等着。

酥糖不香:刚才去了沈老夫人那边,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消息发过去,一会儿他那边就回复了过来。

令狐无疆:沈老夫人?

酥糖不香:说来话长。

苏湘一个字一个字的打上去,祁令扬大概是等不及,直接开了视频,他的那张脸骤然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苏湘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

祁令扬笑了下道:“你打字太慢。”

两人视频时,苏湘把宴霖的事情都说了,还有姜花图被掉包、沈烟墓地被挖的事。

祁令扬听完后沉默了会儿,说道:“想不到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笑起来,温润的脸庞在这一笑下看起来特别舒服,他道:“恭喜你,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回了父亲。宴霖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以宴霖那种深情的人来说,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个女儿,只怕要百倍千倍的要补偿她。

苏湘在苏明东手里缺失的父爱,在宴霖那里可以不再遗憾了。

苏湘道:“这么想想的话,应该是吧。”现在安静下来回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总归会变得不一样了。

只不过……

苏湘垂下眼眸,笑容慢慢落下来,祁令扬看她道:“怎么了?”

苏湘摇摇头道:“没什么。”关于宴孤的事,她觉得在她去问过宴霖以后再考虑比较好。

苏湘道:“明天我会回酒店,配合警方的调查,希望能找到线索。”

祁令扬想了想,建议说道:“我觉得,你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最好把傅家夺权这件事也考虑在内。”

苏湘怔愣了下:“嗯?这跟傅家有什么关系?”

她一直在猜测那个人做下这两件事的动机,但是只猜测到,那个人想让他们得罪了宴家,而且是得罪的透透的。

挖人坟墓,这在任何人看来,但是异样愤怒的,所以她跟傅寒川一到宴家,几句话后宴孤就下令要拿人,差点就被抓到警局去了。

祁令扬道:“傅家夺权,已经是透明化的了。傅正康在清除傅正南还有傅寒川留在傅氏的势力,傅寒川要是想翻盘,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与另一股势力结盟,傅正康就会有所忌惮,那么这场夺权,就能够处在僵持阶段,傅寒川再找机会打破这个僵持,从而实现翻盘。”

“傅正康防范傅寒川,自然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傅寒川这段时间又一直在调查宴霖,出入枕园,在傅正康看来,就是他在拉拢宴家。”

“以宴家现在在北城的地位,如果能够拉拢到他的话,对傅寒川是极为有利的。别说宴霖的南星公司,就他那个枕园,都是非常可怕的。”

枕园看起来只是一家私家厨,但里面接待的都是大人物,又掌握了无数秘密,要是宴霖肯在中间说几句话,傅寒川能不稳当吗?

苏湘静静听着,这么一想,确实很有可能,从动机上来看就有理由了。

祁令扬接着又说道:“只是傅正康回来才没多久,对你的事还没那么清楚,他又急着保住自己的地位,贸然就下手了,却没想到反而推了你一把,加速完成了这个认亲。”

苏湘点点头道:“是啊,如果不是他找人挖坟惹恼了宴家,我也不会直接就摊牌了。”

今天她跟傅寒川一天都在解开谜团,却因为太入局,反而没了置身事外的冷静,祁令扬这么一分析,她眼前豁然开朗,笑说道:“那好,就按照你的这条线索查下去。”

祁令扬看她笑的眼睛发亮,也跟着微微笑了下,苏湘想到了什么,笑容倏地落了下来,舔了舔唇瓣道:“那个……那么傅正南有来找过你吗?”

傅正南那个人,为了夺权什么事都能做的,当年他连俞可兰都不要就跟卓雅结婚了,现在傅家主话人的地位易主,他再要祁令扬为他做事,不是可能是一定!

祁令扬浓眉的眉毛皱了下说道:“是有找过。”

苏湘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你没答应,是不是?”

不管曾经如何,苏湘觉得,现在祁令扬留在祁家才是清静的,傅家太复杂了。但这又是被傅正南拿来想要利用一把的原因所在。祁家在北城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傅家,实力却不容小觑。

而祁令扬的身份又刚被公开,所有人都知道祁令扬姓祁,却是傅正南的儿子。若他表示支持傅正南,傅氏的那些人还是要看看风向再做决定。

祁令扬看着她担忧的脸,抿唇露出一个苦笑说道:“没有。”

傅正南早在傅老爷子的葬礼上,就曾在这件事上动过脑筋,他不是猜不到,只不过那时候他被傅正康拦截了,反而还倒刺了一刀。

祁氏是祁家的,就算他身上流着傅正南的血,但还没糊涂。

况且,因为身世被公开,他自己在祁氏也受到了不少的质疑,若表示支持傅正南,把祁氏拖入那趟浑水,他就该从祁氏出局了。

最后一个原因……祁令扬看着苏湘,若他答应傅正南,就等于公开的认亲,他与苏湘,还能在一起吗?

苏湘默默点头,那就好。祁令扬看她脸色露出些疲倦,说道:“很晚了,明天你还要去查案,别太晚睡,下了。”

他先下线,苏湘也跟着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她拎起薄被盖在下巴,看着窗外月色。

很累了,可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

如果真是像祁令扬所说的与傅家夺权有关的话,那么她这辈子还真是跟傅家牵扯不清了。

……

北城。

苏湘不在湘园,珍珠便由祁令扬照看着,等她睡了以后,祁令扬再返回了祁氏大楼继续工作。

他关了电脑视频下QQ,屏幕切换到数据页面继续办公。

因为身世公开的事情,他在祁氏的压力很大,要摆平祁氏那些股东对他的看法,就要为祁氏拿下更多的项目,创造更多的利润赚更多的钱。

见钱眼开,钱能堵住那些的的嘴。

他盯着数据的眼睛微微一动,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过去,就见到闵悦真坐在了角落的沙发,茶几上放着一份外卖。

闵悦真拎起那份外卖转过头来晃了下道:“看到你办公室还亮着灯,就多买一份过来一起吃了。”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呢,要不要发出点声音吓你一跳。”

祁令扬看她一眼,走到沙发那侧坐下。

闵悦真身上还穿着她的黑色小套裙,挽着发髻,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防辐射眼镜,一副非常职业化的打扮,她的袖子挽起,看起来还在办公。

祁令扬打开外卖盒,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汤圆,闵悦真已经捧着盒子在那里开吃了。

祁令扬舀起来一个汤团放在唇边,看了看她说道:“怎么不去约会,还留在这里加班?”

作为祁氏聘请的高级法律顾问,她需要查看过每一份合同,抓补里面的内容条款,因为这段时间祁氏的合同比较多,就比较忙碌了些。

闵悦真咬破一个豆沙馅的汤团,暗红色的豆沙从唇角溢出来,像是要吐血,她连忙吸了一口,将汤团里面的豆沙都嘬干净了,说道:“还是赚钱要紧吧?”

祁令扬知道闵悦真赚起钱来挺狠的,他道:“但是我这边只支付聘请费用,可没有加班费。”她是外聘人员,给的是打包价,没有正式员工待遇,不过给她的律师费真的很高,而闵悦真的专业与认真也对得起这份价格。

闵悦真一口吞下软糯的汤圆皮,嘴里鼓鼓囔囔,用力咽下去后,她赶紧喝了口汤润喉,然后回道:“你这边忙完了,我手上还有很多案子等着处理呢。”

她来北城这段时间,事务所在发展起来,她给的价格合适,找她事务所的公司不少,当初跟着她过来的那些律师都觉得没白来。

不过,事业上是起来了,她的感情问题却还是一团糟。

闵悦真吃了一个汤圆,没有了吃第二个的胃口,垂着眼皮拨弄着盒子里剩下的汤圆,神色不怎么好看,她淡淡道:“分手了。”

简单的三个字,表明她现在处在单身的状态。

祁令扬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难怪,看她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工作。他没说什么,继续吃着东西。

安静的气氛显得沉闷,闵悦真没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他道:“你不说点什么吗?”也不问一个为什么?

祁令扬吃完最后一个汤圆,擦了擦嘴唇道:“感情问题,我不参与意见。”

闵悦真扯了扯唇角苦笑,祁令扬的办公室放了饮水机,也有速溶咖啡,他站起身去冲咖啡,闵悦真低头捧起外卖盒,舀了一勺团圆,喃喃自语:“我不想再自欺欺人,误己误人……”

汩汩的水声中,祁令扬只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她声音太小,他听不清,转头看她一眼道:“你在说什么?”

闵悦真眨了下眼睛,扬了抹笑,她道:“我进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你在跟苏湘视频,就没打扰你。”

祁令扬冲调好了咖啡,走回沙发那边,给了她一杯。

白咖啡,味道偏甜,没有纯咖啡的那种酸涩口感,闵悦真双手捧着咖啡杯来回转,她看了看祁令扬的神色,说道:“苏湘跟傅寒川一起出去,你不担心吗?”

祁令扬的视线看过来,闵悦真马上抬起手摆了下道:“我不是故意要听你跟苏湘说什么,就是刚好听见了。”

随着祁令扬身世的公开,再加上之前常妍与卓雅夫人两人做出了的闹剧,现在关于这三个人的感情事,已然成了别人嘴里的香艳事。闵悦真本就有些了解他们之间的事,又不想因为她打扰了他们的谈话,就默默等着了。

祁令扬喝了口咖啡,目光中微微闪烁光芒。

闵悦真对于自己听到的,也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她不是很确定的投过去一眼,看着祁令扬道:“苏湘,真是跟宴家有关?”

“那她,可是皇太女了啊!”

苏湘以前作为苏明东的女儿,低微到尘埃,处处被人嫌弃,现在她跟宴家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最铁的血缘关系,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虽说,她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份事业,但是如果她身后有背景,又是不一样的了。

闵悦真为她高兴,以后,她的身后就多了一个靠山,同时她又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她早点与宴家认亲,能少吃多少苦头啊。

闵悦真出身平凡,靠自己打拼事业,可对于苏湘这样背后顶着苏家大小姐身份的,反而觉得她吃过的苦比她还苦。

祁令扬唇角微勾了下,说道:“算是吧……”

闵悦真想到了什么,看了看他道:“这些日子,常看见你陪着苏湘东奔西跑,我看出来你们在查什么事。不过这么大的事,苏湘却跟傅寒川一起揭开了,你……”

她仔细斟酌着字句,想他这个时候心里肯定不舒服,该是有很深的危机感了吧?

傅寒川与苏湘还未离婚,现在傅寒川还陪着她找到了亲生父亲,这份紧密感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迷途在荒岛上的三个人,两人一起找出路,隐约有了个方向,然后另一个人突然加入进来,最后是这两个人找到了那个路口,当然是喜极而泣,欣慰相拥。以后的记忆里,都会留着那个令人激动的结果,与另一个人寻找的过程就显得黯淡了。

她道:“傅寒川帮着苏湘找到了宴霖,宴霖对他的印象也会不错的吧?”对于帮着找回爱女的男人,心里也会多一点感恩之意吧?

祁令扬却冷笑了下,他道:“不会。”

闵悦真看他肯定的神情愣了下,就算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也已经是事实了。他这么否认,也只是在安慰他自己陪跑吧。

可他那神情又显得非常笃定,于是她好奇道:“为什么?”

祁令扬翘着唇角,目光中微光流转,他道:“因为傅家,对苏湘造成了最大的伤害。”

闵悦真恍然大悟,她没把前些年的事情联系起来看。而且结合傅氏目前的夺权大战来看,傅寒川帮着苏湘认亲,反而有了拉拢献勤的意思。

她看了眼祁令扬,难怪他反而不着急了。

……

第二天,苏湘还在餐厅陪着沈老夫人吃早饭时,傅寒川人就过来了。

他不空手来,这次带了一束红白玫瑰,红色热闹,白色清幽,又有满天星点缀,搭配在一起很好看。

沈烟的事情该过去了,所以,今天他不准备姜花。

玫瑰花香幽幽的漂浮在空气中,沈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再看了苏湘一眼,沉默的继续喝粥。

苏湘抓抓耳根头发,站起来把花接过手,傅寒川看她穿着他买的衣服,心情就觉得好。

贴身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在她的膝盖以上,又有薄纱垂下来到她的脚踝,既能够看到她纤细匀称的小腿,又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马来西亚的大太阳也晒不黑她。

而且她适合穿白色的衣服,她唇红齿白,头发乌黑,白色衬托她干净的气质。

傅寒川想,他挑衣服的眼光一直都不错,一眼就知道她适合这件裙子。

苏湘去把花插到花瓶时,傅寒川凑在她身边,看她往玻璃瓶里面装水,他问道:“昨天睡的好吗?”

他还特意的看了一眼她的眼皮底下,没有黑眼圈,看起来在陌生环境里,她也能睡得很香。

苏湘拆了花束外面的包装,将花插入进去,看了他一眼道:“我怀疑,那个掉包画,并且挖坟的人,是希望我们得罪了宴家。”

傅寒川唔了一声,很明显就是这样,只是结果与那个人设想的相反了。他们不止没有得罪宴家,反而关系还更紧密了。确切的说,是苏湘与宴家更紧密了,他么就呵呵了。

他等苏湘她继续说下去:“还有呢?”她挑了这里没人的地方说话,应该还有别的没说吧。

苏湘看了眼外面的大客厅,沈老太太还在继续吃早饭,宴霖父子也过去了。

苏湘收回视线,把花束摆出一个比较好看的视觉感,傅寒川上手帮忙,却是越帮越忙,总是在那有意无意的碰苏湘的手指。

苏湘啪的一下打了他的手背,瞪他一眼,说道:“昨天我跟祁令扬视频时分析了这件事……”

她话还没有说完,傅寒川的脸就拉长了,压低的声音嘶嘶的,恨不得咬她:“你需要每晚都跟他视频吗?”在酒店的头天晚上,她虽然关了电脑,但他看一眼就知道她跟他肯定通话过了。

苏湘淡淡睨他一眼道:“我跟他视频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如果不是有他帮忙分析,我还没那么快找到头绪。”她跟祁令扬从认识开始,就是网友加合作伙伴,现在又有别的关系在,跟他视频怎么了?

傅寒川捏捏手指,再用力的握了下,又不能掐这个女人,他掐了一朵玫瑰不情愿的问道:“然后呢,你跟他分析出什么结果来了?”

苏湘转过身,正对着他严肃道:“跟你有关。”

傅寒川一下子就怒了,手指一握,玫瑰在他手里捏成一团,他道:“你跟他分析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是我挖坟偷画!你是不是……”

他还在怀疑祁令扬,他倒是反过来怀疑他了!

傅寒川气得想掐死这个女人,对祁令扬深信不疑,对他却一脸严肃的怀疑起来了。

面对男人气得黑透了的脸,苏湘沉了口气道:“我说的是,这件事可能跟你们傅家有关。如果我们按照这个方向查下去的话,说不定能够有收获。”

目前来看,这个可能大过一切,如果不对,大不了再反过头来找。

闻言,傅寒川冷静下来,他冷冷道:“根据呢?”

289 一朵花就被他这么糟蹋了,真是手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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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把祁令扬的分析说了下,傅寒川拧起了眉头,父亲之前跟宴霖还有过合作,所以傅正康怀疑他们有心拉拢宴家结盟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道:“那就暂时这么办吧。”他把被他捏成一团的玫瑰丢到垃圾桶,在水龙头下洗手。鲜红花汁染红他的掌心,被水冲下来,水滴都是红色的。

苏湘把那根被傅寒川掐了花朵的花枝抽了出来,好好的一朵花,就被他这么糟蹋了,真是手欠。

两人一起走出去,苏湘将花瓶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透明的玻璃瓶插上几株红白玫瑰,暗沉的客厅多了份鲜活气息,一下子显得亮眼了起来。

宴霖从餐厅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佣人备着的晨报抖开,另一只手拿起咖啡,看都没看那玫瑰一眼,一张脸遮在了报纸后面。

苏湘抿了抿嘴唇看他的表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才在这儿住了一晚上,插花这种事,她是不能随便做的。

她瞪了傅寒川一眼,要不是找他商量事情,她也不用借着插花找空隙与他说话。

傅寒川微扬了下眉毛,这女人平时敏感的很,这会儿脑子就少根筋了。宴霖哪是不爽她自作主张,不把自己当客人,他巴不得苏湘赶紧叫他一声爸呢,让宴霖不爽的人是他。

不过,她刚认回父亲,还没找到那种感觉吧,尤其有过苏明东这样的“父亲”,对父女亲情就更陌生了。

傅寒川心里打着小九九,除了沈烟喜欢的姜花,他可以该送别的给老夫人,百合康乃馨,都可以,可他偏偏就送了玫瑰。

为什么?

玫瑰代表的是爱,他送玫瑰花,看似送给老夫人,其实是在给宴霖示意,他不会放弃苏湘。

按说宴霖不满傅家不满他,傅寒川此时就该避忌一下,可他偏偏就硬碰硬了。若他真避忌了,耍些伏低的小手段,那在宴霖眼里,就真的成了他有攀附拉拢之意了。

酒店偷盗的事情需要配合警方去处理,这个时间点,警察局上班了,苏湘想早点把画找到,便想开口跟宴霖说一下,她刚张了下嘴,傅寒川往前走了一小步,开口道:“宴老板,我今日来,是准备处理画被掉包一事。警方希望苏湘能够配合调查,所以我们现在要去一趟警局,希望能够尽早找到丢失的姜花图。”

关于坟墓被盗挖的事,因为没有丢失物品,警方就算立案也不会深究,但是丢失的姜花图,是苏湘真金白银买回来,呈上购买票据,金额巨大,警方就必须追查到底。

若真像苏湘所说的,挖坟与偷画是一起的话,那么只要找到姜花图,也就抓到了挖坟的人。

宴霖放下报纸,淡漠的看他一眼,苏湘道:“是啊,那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必须要找回来。”

对宴霖来说,沈烟已经不在,姜花图是他为她画的画,意义重大,可比起得到一个女儿,他觉得丢了画也值得。所以在昨晚把话都说清楚以后,他就放下了,不管是挖坟还是姜花图,都没有与苏湘多相处一会儿来得重要。

可偏偏,这个臭小子要拉着她去警局调查,这让他很不高兴。苏湘一句话,又让宴霖心里堵着的那口不满缓解了下。

那到底是她母亲的画,是他作为叶承,作为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幅画,她说对她很重要,女儿的满足感对他更重要。

宴霖放下报纸,叫了宴孤过来,吩咐道:“你陪着他们去警局配合调查。”

其实,他是想亲自过去的,只是因为这几天情绪起伏过大,尤其是昨夜,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无一个血亲,平白多了一个女儿,这让他激动的一夜都没睡着,现在也只是在硬撑着。

他的身体前些年就受了很大的损伤,现在没那么好的精神了。

说着,他移开目光看向苏湘说道:“宴家在当地有些名望,宴孤能够与警局说得上话,办事效率会快一点。”

苏湘连忙道谢说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一样的,名望权势,可以大大的提高效率。在北城,宴家只用了几年功夫就已经到了金字塔的上层,马来是他的大本营,肯定更是不一样。

出门,三个人分别上了两辆车,苏湘此时当然上了傅寒川开过来的车。

苏湘以前是个哑巴的时候,她就一直与人保持着距离,这个已经成了习惯,所以这个时候,她更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特意与宴孤拉近关系。

一路上,苏湘看着一路经过的风景。马路上有些拥挤,车子时开时停,她刚好多了些时间看看。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扫了眼宴孤的车子道:“其实,你有没有怀疑过他?”

他的下巴往前面点了下,示意宴孤。

苏湘的目光转动,看向宴孤的车子。他的车比他们超过两个车位,但可以透过车窗清楚的看到他的后脑勺。

即便只是一个后脑勺,也给人一股沉沉的压迫感。

苏湘想了会儿,说道:“你想说,宴孤可能猜到我的身份,所以他先制造事端,有意阻止我与宴霖相认?”

宴霖信任他,什么事都交给他办。关于沈烟的事,他应该也是了解的。而她找过他几次,再加上他的反查,也许就有了这个意识。

宴霖年纪大了,加上身体上的原因,退居二线,尤其在报复了苏家以后,就不再管事,大部分事情都是宴孤在处理,若他瞒下些什么,或者挑拨说些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傅寒川生在傅家,长期处在争斗环境中,对权力家产的争夺有着极度的敏锐感。苏湘与宴霖相认,那么南星公司真正的继承人就出现了。宴孤一直是宴霖的左膀右臂,陪着他打下江山,苏湘横空出世,就成了他的阻碍。

会有这个可能吗?

苏湘脑子里浮起昨晚宴孤对她疏离的态度,她可以感觉到宴孤并不欢迎她。

她想过,因她的出现,打破了宴家的沉静,甚至分夺了宴家二老对他的关注,他心里会有失落感。想来,是她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想了,站在男人的角度,就是权力家产的分夺了吧。

苏湘蹙了下眉毛,对于权力家产争夺这种事,直觉的反感,她自己经历过作为权力争夺下的牺牲品,就更不愿意也去伸手抢一回,她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前面马路再次的畅通了起来,苏湘的手肘撑在窗棱边上托着下巴,身体随着车子的移动而微微晃动。

傅寒川先到马来去查看过那个坟墓,又亲自上门拜访过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再把这件事告知给了宴霖父子,宴孤警觉起来,派人盯着他们。可傅寒川在马来西亚的时候,她去画廊看画买画,宴孤不一定知道这件事吧?

除非,他早就派人盯着她?因为她一直在查与宴霖相关的事,这也不是没可能。

再者,宴孤一直在宴霖身边,应该知道他就是叶承,是个画家。宴霖不想别人知道他过去的身份,所以这么多年都没去见过贺老先生,但不排除,他在关注着画廊那边。

从这些猜测来看,宴孤的可能性也不小……

苏湘若有所思的道:“如果说是宴孤,那他在明知道沈烟坟墓对宴霖很重要的情况下去碰那里,有意的推到你的身上,又威胁要把我们抓起来调查,就是在阻止我们往下查了。”

“可是那个时候,我为了脱困,就说了我不是苏明东女儿的事,让他叫宴霖过来。”

“若他害怕我与宴霖相认,那个时候,他就不应该找宴霖过来了呀?”

傅寒川道:“你别忘了,那时你还准备了一幅画。若他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后招,就不担心宴霖亲自过来。”

“况且,他那时能拦住你一时,但以你磨牛皮的功夫,你肯定会想办法见到宴霖。他若阻拦的太刻意了,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苏湘眉头一皱,回头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气哼哼道:“你说谁磨牛皮呢?”之前,她只不过在枕园守了一天。

傅寒川轻笑了下,对她那拍蚊子的一下不痛不痒,他继续道:“画被掉包了,只是你把那幅画详细的说了出来,这也许是他没有准备好的。”

苏湘皱着眉毛,这一段推理就显得牵强了些,宴孤那么仔细的人,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的。

她瞅了一眼傅寒川,狐疑的道:“傅寒川,你该不是为了摆脱你们傅家的嫌疑,故意把宴孤拖下水的吧?”

宴孤对苏家可以耍阴斗狠,但他与宴霖的感情很深,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去碰关于沈烟的任何东西,尤其是坟墓。

苏湘记起昨夜,她问起沈烟墓地的时候,宴孤对那个问题好像很反感,还说了“亡者应入土为安,不会打扰”之类的话。

傅寒川回头瞥了她一眼,英俊的脸上有着笑意。在有些事情上,这女人就格外的聪明起来了。

没错,他私心里倒是希望这事情是宴孤干下的,这样与傅家就不相干了。

宴霖本就对傅家不满,若再因傅家的争斗,把沈烟也牵扯上,那他的前路就更加难走了。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与祁令扬时常凑在一起讨论个没完,我不也正好学习一下吗?”

苏湘一脸无语,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把无辜的人拖下水。她看了眼前面的宴孤,他没转头就能够感觉到他给人的压迫感了,若他知道了,看他不整死这个男人。

说话间,车子在警局门口停下来,苏湘推开车门下车,她整了整皱了的裙子,顺便也整了下情绪,三个人前后脚的踏入警局。

傅家的生意多半在欧洲与美国那边,马来西亚这里傅寒川也只是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傅家的手伸不到这边,顶多就是一个有钱外国人的身份。警方的人认识宴孤,他在警局一站,这边的头儿亲自出来接待,非常客气,还特意找了个懂中文的警察来办事。

就这样,苏湘在警员的带领下去做了笔录,她打电话到祁令扬那边,让他拍下画廊给的票据,还有鉴定书,过了会儿,照片传过来,警方看到上面的金额,做出涉及金额巨大的判断。

苏湘为了以防万一,还让祁令扬帮忙再去画廊一次,让他找贺老先生要一份姜花图的资料。画廊对于每一份作品都会有记录,原图失踪了,但是他那边应该有照片存留。

就在准备去酒店那边再次取证的时候,一个说着马来语的警察走了过来,他的身边带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

那个说马来语的警察对着他们的头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那头儿脸上露出惊讶为难的神色看了看苏湘与傅寒川。

苏湘听不懂马来语,傅寒川也听不懂,但都察觉到事情有变。苏湘问给她做笔录的警员:“他在说什么?”

那个警员翻译道:“他说,那个男人是酒店的经理,他也是来报案的。他说,他们酒店也丢失了一幅名画。”

苏湘与傅寒川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被掉包的画作为证物放在警局,那头儿示意酒店经理去看一下那幅画,一行人跟着走到另一个房间。

那经理看到那幅扶桑画,连连点头激动的说着马来语:“就是这个!是我在拍卖会上买下的,平时一直挂在我的书房里!”

他会中文,转头对着苏湘与傅寒川道:“我的画,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苏湘脸色不佳,她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生气的道:“既然你的画挂在你的书房,为什么会跑到我的房间,与我的画掉包,我也很想知道。”

“跟你的画掉包?”那经理看了看苏湘,又看一眼傅寒川,神色愤愤,转头又与那头儿叽里咕噜的说马来语。

这回,傅寒川不等苏湘示意那个笔录警员翻译,自己先让他翻译了,他淡淡的道:“他在说什么?”

警员面有难色,低低说道:“他说,他怀疑你们就是偷盗者,住在他的酒店,借机偷了他的名画,还反过来报案说酒店保安做的不好。”

“他说,他在前天被人叫出去说有生意要与他谈,没有在办公室,直到今天才发现他书房的画被偷了。”

苏湘深吸了一口气,遇上这种事,简直是欲哭无泪。她丢了一百万的画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被人诬陷成了偷盗者。

她对着傅寒川小声咕哝道:“这酒店经理,为了保住酒店声誉才这么干的吧?”

他们所住的酒店是整个吉隆坡最好的,发生偷盗案,对酒店声誉有所影响,但如果反过来说酒店被住客偷窃,可以降低影响。

马来西亚,各种势力也有掺杂,酒店一方只怕在当地的影响力也不小,所以警局这边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苏湘与傅寒川两人站在一边等着警方去调查,另一头,警方已经把苏湘出示的画廊票据跟鉴定书照片给那经理看了。那经理看了看,上面写的的叶承,当即就冷哼了一声。

“我收藏了无数名画,中国画也非常熟悉,对名家都有所耳闻,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警官,我想这是他们作假欺骗你的。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偷盗者。他们住我的总统套房,做出有钱人的样子,偷我的画,如果他们搞成功了,我们酒店还要为此做出赔偿!”警员在一边给苏湘做翻译。

苏湘都要被气笑了,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她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们是偷盗者,报案的话不就引来警方调查,干嘛不直接退房走人?就为了多一笔赔偿金?”

这根本就是逻辑上的错误,到了警局一看那画,不是什么都穿帮了?

傅寒川仔细的听着警员说的每一个字,他微蹙了下眉毛道:“只怕,这经理的画失窃也是有原因的。”

“嗯?”苏湘看他一眼,“怎么说?”

傅寒川道:“姜花图被掉包,而不是直接被偷,说明对方就是不想让宴霖看到这幅真画。”

“可如果姜花图是失窃,我们没有回来发现画丢失,会马上报警,在没有找回画之前,就没有可能去找宴霖了。”

“对方希望能够用假画麻痹我们的注意力拖时间,只要这幅假画出现在宴霖面前,就可以激怒他,让他觉得我们戏耍了他。”

所以说,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希望他们激怒宴霖,与他反目。

苏湘眉头紧拧着,呼吸也跟着沉了下来,她道:“可是,那个人又怎么知道,我们回来后,不会再打开那幅画看一下呢?”

如果他们那个时候打开看过,不就马上发现画被掉包了?

傅寒川看她一眼,无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陷入揪扯不清的状态了。”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画会被人盯上,而且总统套房,料想不会发生失窃。再者当天我们坐了飞机,又出去了大半下午的时间,回来时已经很累,站在旁人的角度想,都不会把画拆开再包上,这很麻烦。”

对于珍贵的东西,人们不在乎多花时间去细心呵护,于是在人很疲惫的状态下,就会避免多此一举。

苏湘想了想,确实如此,更何况她与傅寒川都是事出紧急才来到吉隆坡,在手上事情一大堆的情况下还出来,当然在晚上还要分时间出来处理公务。

对方连这一点都考虑过,这心思很深呐。

两人说话间,包括警方与酒店经理交涉时,宴孤都沉默的不发一言,好像他来此地的任务就只是陪着他们走一趟而已。

这时候,祁令扬的信息发过来,苏湘看了还在交涉的酒店经理一眼,打开信息,祁令扬在画廊,拍到了贺老先生存着的资料,有备案的图片。

苏湘走过去,把照片给警方看,说道:“这就是我丢失的画作原图。”她转头看向经理,再接着道,“另外,你说这位叶承的画不值钱,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位画家的画,只是在国内不出名而已。”

“他的画在二十几年前,就可以卖出到几万美金,放到现在的话,起码也在百万以上吧。”

“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让你与这位画廊老板直接通电话,让他告诉你,这个画家有多棒。”

苏湘虽然与宴霖刚刚相认,但她见过叶承的画,知道他的画好,更不要说有这一层的关系,言语间表情里都透着骄傲自豪。

当代画家的画很少能够卖到几百万以上的,很多人购买当代画家的画,一是为了鉴赏,二是为了以后升值。叶承已经“死”了,物以稀为贵,他的画值那个价格。

贺老先生的画廊在北城有名,很多富商都从他这个渠道拿画,那经理若还说老贺是骗子,大可以让那些买他画的人做证明。不过这麻烦就多了去了,那经理也不会真的要求这么做,因为对方的神情非常笃定。

酒店经理急躁的脾气冷静下来了,他皱皱眉:“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宴孤缓缓开口道:“方经理,刚才你说,你在前天下午被人叫出去商量生意,是几点出去的,谈的是什么生意?”

他突然提出这些个问题,叫人一头雾水,那经理茫然的看了看他,开口道:“前天下午一点多钟,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她说,她非常看好我的酒店,希望能够成为她们公司的定点酒店,以后她们公司所有的商务工作,都会在我的酒店进行。”

时间过去不久,酒店经理说得还挺详细,宴孤微勾了下唇角,再问道:“那么成功了吗?”

那经理讪讪:“没有,她对我的报价不是很满意。”

宴孤又道:“那么既然对方想要你的酒店承接她们公司的商务工作,那为何要出去谈,而不是在你的酒店一边考察一边谈呢?这样不是更好吗?”

“这、这……”酒店经理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人是故意骗我出去的!”

宴孤冷笑了下道:“恐怕是的,而且那偷画之人还知道你酷爱收集名画。”

他看了眼苏湘,说道:“看起来,对方的每一步都做的非常精细。”

290 那个小女人也没怎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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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湘张了张嘴巴,他好像认识这个经理?

宴孤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说道:“方经理是马来女婿,他的妻子是酒店创始人的女儿,他现在是二把手。”

原来如此。

苏湘点了下头,宴孤看向那经理再问道:“前天的事情,为何你到了今天才发现不见,报了警?”

南星公司的影响力,别说在吉隆坡,在整个马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华人公司。酒店经理对宴孤很给面子,无奈道:“我在与那客户交谈完毕后,紧接着又去了槟城酒店视察,直到今天才回来。”

酒店有副经理处理事务,又有他老丈人在,他就安心在那边处理事情了,谁能想到他自己也被偷了。

其实苏湘也清楚,就算这个经理没有去槟城,他也不一定能够发现自己的画被偷了。

那方经理喜欢收集名画,也不过是买来当投资的。既然是当成投资品,就不会时常去惦记着,买来也就搁在那儿了。

既然事情捋清楚了,跟酒店的纠纷就到此为止了。她心里舒了口气,同时看了一眼宴孤,看来他不是只陪着她来走个过场的。又或者,刚才她表现出的,对叶承的画的维护,让他愿意开口?

接下来的时间,警方从那方经理处拿到了约他出去的那个人的电话号码,他们告知方经理,一会儿还要去他的办公室收集证据,再等案子结束后,就会把这幅画还给他,那方经理也便答应了。

苏湘一行人在一边等待着,等警方与方经理交涉完毕,再去酒店再次取证。

当然,警方也没能从监控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在的盗贼都精明的很,更何况是在保安严密的大酒店下手,就连方经理给的那个号码,查下来都变成空号了。

从酒店出来,已经是午后两点多,苏湘精神恹恹的,已经分不清是饿的还是气的。

傅寒川看了看时间道:“去吃饭吧,上哪儿吃?”

宴孤脚步停了下,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点了下头,转身上车,干脆利落,又表现的冷冷淡淡。

车子扬尘离开,苏湘看着车屁股,耸了下肩膀道:“随便吧。”

出了这种麻烦事,她没什么心情吃饭,也没了到处观光的兴致。这个时间点,并不是用餐时间,两人找了家茶餐厅要了下午茶套餐。

苏湘拎着一根鸡翅,盯着面前的茉莉花茶发呆,傅寒川看她没动静,说道:“怎么了,这茶水有毒?”

苏湘意兴阑珊的瞥了他一眼,咬了最后一口鸡翅,顺势吮了下手指头,拿纸巾擦了擦。她道:“我在想,如果是傅正康做的话,他的身边谁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苏湘查宴霖,没有大张旗鼓,知道内情的人更是很少,傅正康那边因为不清楚状况才弄巧成拙,反而推了她一把。

但是设计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却是非常有心思的。

苏湘脸上露出冷笑,她刚才虽说了一句问句,但是口气是笃定的。

依附着傅正康的,与他有着共同利益的,除了陆薇琪还能有谁。若是傅正康倒台了,她那个傅夫人也就没指望了。

傅寒川喝着咖啡,眸光微闪,慢悠悠的说道:“倒是可以从陆薇琪那方着手……”

苏湘看他,说道:“你是说,可以从陆薇琪那边反过来调查,找到她安排在马来这边的人?”

傅寒川的意思,是用反推法。既然那人将证据湮灭,就要从源头上来查。只要这件事是陆薇琪指使的,那就可以找到她在这边安排下的人。

苏湘想了想,说道:“陆薇琪给我们设下连环套,她已经得手了,还会留着那个人在这里给我们查吗?”

傅寒川轻笑了下道:“你别忘了,在他们眼里,我来马来西亚的目的是什么?”

苏湘道:“拉拢宴霖。”

傅寒川点头,分析道:“你想,傅正康紧张我来马来西亚,就会一直的盯着我在这边有什么收获。他们挖坑给我跳就是希望我得罪宴霖无法联盟,挖坟偷画,已经按照他们设定的发生了,但是结果如何,他们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怎么好放心?”

苏湘眼眸微微转动,往酒店的方向看了眼,说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那个人还在酒店,或者是酒店附近,还在盯着。”

傅寒川道:“没错。”他的身体往后靠入椅背,手臂舒展开搭在扶手上,他道,“刚才我们与宴霖一起在酒店出现过,如果那人看到了的话,你猜会怎么报告回去?”

“那肯定是实话实说,等着她撤退的指示啊。”对方拿钱办事,陆薇琪肯定也不敢暴露自己。

傅寒川微勾了下唇角道:“未必。”

苏湘投来疑惑的目光,傅寒川解释道:“他们把证据消灭的干净,一时半会儿警方是查不到的。你试着站在陆薇琪的角度想,我是来拉拢宴霖的,又被怀疑挖坟偷画,那我势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与宴霖还有警方一起到了酒店查案,就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时间一长,宴霖肯定会没有耐心,对我非常反感,也就跟得罪了他没什么两样了。”

苏湘琢磨了下,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傅寒川看她一眼,斟酌了下,蹙着眉毛低垂眉眼,身体竖起来,拎着银勺慢慢搅动咖啡,慢吞吞的道:“说起来……其实前几天,在画廊我见过陆薇琪。也许,她看到了我买的画,以为是我买来送给宴霖,作为拉拢他的礼物。”

虽然她走在他前面,但是按照她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回去打探一番。

苏湘看他一眼,微微蹙眉,他买的四季图尺寸与姜花图不一样。

她看着傅寒川忽然讽笑了下,拿起花茶抿了一口。

傅寒川对她的那个笑不满,冷着脸道:“你笑什么?”

苏湘道:“陆薇琪知道你买了画,又可以诬陷我偷画,一箭双雕啊。”

若是站在陆薇琪的角度想,傅寒川因为她要求卓雅夫人公开道歉,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丢了傅氏掌权人的身份,所以才硬要拖她下水。

若陆薇琪认为,那画是献给宴霖的礼物,那么画被掉包就有她的另一层用意了。

四季图有四幅,此番他们来马来只送了一幅,画不全就没意思了。傅寒川为了拉拢宴霖,可以钓他胃口,一旦他点头,其余的三幅画全部送上。

只不过,画是她拿在手上的,画被掉包了,就变成是她干的了。她成了贪图那一点小利的人?

这一招实在不怎么高明,充其量就是做点小报复给她心里添堵。

苏湘冷声道:“陆薇琪果然还是打算要报复我呀。”

当年她把她弄到牢里去了,那一战,陆薇琪败得一无所有,想报复回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傅正康将她的那团报复的小火星苗子煽旺了。

她看着傅寒川道:“把卓雅夫人与常妍所做之事都捅出去的,也是他们做的吧?”

在那一场舆论风暴里,远在国外的傅正康却成了最后的赢家,陆薇琪也沾了光。相信在她的设计意图里,是要她与傅寒川反目的,可偏偏傅寒川之后又弄了新闻发布会,这对她来说肯定是很不甘心的,一计不成就再来一计。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内情的。

傅寒川看她一眼,这件事他才查到一点眉目,本打算证据确凿了再与她细说,现在她自个儿猜出来了,也就不瞒着她了。他道:“可以这么说。”

苏湘捏住了手指,目光中透着怒意,回去再找她清算!

“不过,她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是谁告诉她的?”

傅寒川道:“还没查到。”

苏湘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一提到陆薇琪,她心里就有火,端起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傅寒川搁下了银勺,拎起咖啡喝了一口,从边沿上方看她道:“还要住在宴家吗?”

这会儿天空还是阳光热烈,光芒投射进来,半个餐厅都笼罩在阳光中。

苏湘道:“如果我继续住在宴家,在某些人眼里,是不是可以看成我被当成了人质?”

如果对方知道她住在宴家,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的话,就会这么猜想。

傅寒川的本意是希望苏湘今晚能够回到酒店的,宴霖对他有敌意,他心里也郁闷着。

……

北城的某别墅内。

陆薇琪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托着肚子,在落地窗前来回走着,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

她道:“马来西亚的警方办事效率没那么快,想办法给办案的人使绊子拖时间,几天下来,宴家就沉不住气了。”

挖坟那么大的事,宴家肯定气得头顶上冒烟,傅寒川却反而去追查那幅画。

也是,挖坟有违道德,但不涉及金额,那画才是值钱的东西。傅寒川没办法找到挖坟的人,就从画上下手。

但他肯定拉拢不成宴家的。

进入四月的天气,窗外阳光明媚,一场春雨下来,鲜花遍地盛开,花园中间一簇牡丹开得艳丽,花瓣层层叠叠,大气雍容,压住周围一众群芳。

陆薇琪瞧着那丛花,唇角微微翘起。

傅正康喜欢大朵大朵的牡丹,院子里就只种了一丛,去年回来时,专门请花匠培植的。

外面温度适宜,风吹在身上暖洋洋的。陆薇琪散心,散步到花园里来了。她抚摸了下柔嫩的花瓣,越看越喜欢,以前她怎么会喜欢郁金香呢?

傅正康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陆薇琪在赏花,走过去道:“心情这么好?”

陆薇琪笑着道:“今天天气好,心情就好。”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皮肤透白,眼睛明亮,人比花还娇。

傅正康抚摸了下她精致的脸,这女人就是漂亮。就算没有浓妆艳抹,这皮肤看起来透透的,水润滑嫩,像是剥了壳子的鸡蛋。

他脱下外套递给下人,然后抱着陆薇琪在椅子上坐下,在她滑腻的脖颈间嗅着香味,手指在她的衣服底下钻进去说道:“你也有三十了吧,这皮肤怎么比小姑娘还嫩,爱不释手了。”

陆薇琪心里听着不高兴,年龄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禁忌。她在牢里过了两年多,没有任何保养,吃不好睡不好,心情抑郁,皮肤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头发枯黄,看起来比三十多岁的女人还老。

好在她之后拼命的保养,每周一次美容院,每天一次的牛奶浴一直坚持到现在,如今,是那些小姑娘比不上她了。但也也不能阻止年龄在往上攀爬。

她抽出傅正康的手,嗔怨道:“以后我生了孩子,这皮肤就坏了,你现在就去找小姑娘先备着吧。”

她作势起身离开,傅正康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回腿上道:“现在不是还嫩着么。”他继续摸着,陆薇琪也没再矫情了,这男人只要一天沉迷在她的身上,她就还是受宠的。

趁着受宠,生下儿子,得到傅夫人的位置,他以后爱找谁就找谁,反正他现在身边的女人也没少。

她不爱他,只是爱他可以给她带来的利益。

傅正康握住她柔滑的手指把玩,低眉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陆薇琪道:“宴家气得不轻呢。那边来电话说,已经报了案,宴孤陪同去的警局,脸色非常难看。从酒店调查结束后,他们连午饭都没一起吃。而且,听说那哑巴留在宴家住了一晚上,应该是作为人质留下的吧。”

傅正康对这个回答挺满意的,捏着女人的下巴笑说道:“这次做的不错。”只要傅寒川无法拉拢宴霖就可以。

陆薇琪拍开他的手,双臂勾住他的脖子道:“我哪次做的让你失望了?”

“这次给我什么奖励?”她问着话,伸出她的一只纤纤玉手,动了动无名指暗示他。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生下来了,她可以没有婚宴,但是领证可以啊。

对现在的陆薇琪来说,再炫目的灯光,再多人的注目,都不如一张结婚证来得实际。

说起来讽刺,以前是她不要别人的求婚,现在是她腆着脸讨要结婚。

傅正康看了看她青葱似的手指,微微挑了下眉梢,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方正的绒布盒,很干脆的说道:“你自己看。”

陆薇琪一看到那只紫色盒子目光就亮了起来。这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松开手,接过那只绒布盒打开,钻石璀璨的光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顿时感觉呼吸都要停了。很大的一颗钻,起码有十克拉。

傅正康捏捏她的脸颊道:“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他捏起那枚钻戒往陆薇琪的手指上套,垂下的眼皮里收敛着他的精光。

给她点甜头,她才会好好给他办事。

这个女人比起他的上一位妻子,可要聪明有用的多了……

……

吉隆坡,苏湘在晚些时候又被送回了宴家大宅子。

进去的时候,苏湘有些不好意思,说酒店那边有些麻烦,还要再多打扰一阵子,把行李也带过来了。

对宴霖来说,巴不得她可以一直住下去,只是怕她不愿意。

而对于傅寒川,宴霖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他冷冷扫他一眼,没说留他吃晚饭,傅寒川也识趣,把苏湘送到以后就回酒店去了。

对此,苏湘什么话都没说。

傅寒川把她拖到傅家争斗的漩涡,把沈烟也拖了下去,所以她不想为他说什么。

傅寒川坐在酒店大堂一个人吃晚饭,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他半垂着眼睛在想事情。

今天,苏湘问起了陆薇琪,让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从卓雅夫人与常妍的事情被捅出去开始,到傅正康夺得傅氏大权,这是在陆薇琪的策动下进行的。

她靠着她得来的消息,让这一场夺权来的迅速而有效。

可是给她消息的人呢?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那日,陆薇琪分明说,有人自己把秘密送到了她的手上,也就是说,那个神秘人什么好处也没拿。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好处都不要,就平白给人送消息的。放着好处不拿,还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就只是他的得罪过的人这么简单,还是另有好处?

他傅寒川在商场上得罪过的人不少,但那些人连他手上的商业机密都得不到,更不要说这件隐秘事。

那么就是后者,另有好处……

傅寒川眯起眼睛,这么深想下去,他感觉……包括陆薇琪在内,都是那个神秘人的一颗棋子。

那么,这个人又是什么意图?他与父亲离开傅氏,对这人有什么好处?

感觉越来越接近那个答案时,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咦,大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那个麦色皮肤的姑娘穿着雏菊花纹的吊带短裙,戴着一副大大的金色环形耳环,看起来阳光健康,走路时,那副大耳环在她的脖颈下晃动,灯光下闪出细碎光芒。

她拎开傅寒川对面的椅子,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看了看他面前的牛排,再转头四周看了眼道:“那个肤白貌美的小女人呢?”

“你一个人吃饭吗?”

“你们吵架了?”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傅寒川听着都烦想赶人,那姑娘看出他的不耐烦,马上道:“失恋了也不要紧啊。其实那个小女人也没怎么漂亮,我觉得她不如我好看。”

她托着下巴,用漂亮的那一侧脸对着他眨了下眼睛:“一个人吃饭很无聊的,我可以陪你呀。”

傅寒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抿了一口红酒,拎起刀叉切割牛排,男人冷漠道:“我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你可以离开了。”

姑娘扬了扬眉毛站起来,露出遗憾的表情:“大帅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伤人呢。”

傅寒川没再搭理她,只当与这个姑娘一再的见面,只是一段小插曲,没想到在不久以后再见她时,才知就是这个主动勾人的小姑娘一早就盯上了他。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苏湘每天都去一趟警局询问进展,然后处理公事,有时间就在附近逛逛。当然,她的身边有沈老夫人或是宴霖陪着,有时候他们没时间,也有宴家的佣人守在身侧。

这在有些人看来,就是被压做人质的样子。

瞧她,时时刻刻的被人看着,根本逃不掉。

五天后,她的等待终于等到了结果。警局通知她过去,那个偷画的小贼抓到了。

这次是宴孤送她去警局的,傅寒川接到电话,直接从酒店过去了。

到了警局办公室,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姑娘,苏湘觉得有点眼熟。而傅寒川对于那个麦色皮肤的姑娘就更有熟悉感了。

“你?”他的眉头隆起,脸色很不好看。原来在他第一次到马来西亚时,这个女人就盯上她了。

她一再的接近他,打招呼,做出倾心于他的样子,就是在洗脱她监视的嫌疑。

这确实是一个好招,以至于他从没往那个方向想过,只是以为遇到了一个花痴女。

傅寒川与苏湘商量好从陆薇琪那边着手后,就让乔深安排了人跟踪她,陆薇琪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人怀疑了,掉以轻心下被侦探看到了那个电话号码记下了。

傅寒川把那手机号码交给警方,让他们查这个号,于是就找到了这姑娘。

姑娘见到人来,脸上也没什么羞涩表情,对着傅寒川笑了下,耸了耸肩膀道:“好可惜,我应该早点撤退的。”

“可惜你没机会了。”傅寒川神情冰冷,对着警员道,“还等着做什么,可以开始审讯了。”

对警方来说,他们的任务是完成案子,找回遗失的画作,但对傅寒川等人来说,远不止于此。

他们没有提起诉讼,但是留下了这个女人,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报案时,傅寒川并没有说这件事涉及到其他方面的争斗,所以警方便以偷盗罪处理了,只要他们不追究便好商量。

至于那个酒店经理失窃的画已经还回去,有宴孤去做交涉,那个方经理本就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便没有再纠缠不放。

女人把偷了的姜花图仍旧藏在了酒店房间,她是客人,只要她没有被列为怀疑对象,画放在房间就是安全的。当然,在她暴露以后,这幅画就又被苏湘拿回去了。

291 苏湘知道他的用意,心里骂他奸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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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大客厅内,那姑娘坐在沙发上,傅寒川与苏湘坐在她的对面,三杯清茶冒着淡薄烟气。

苏湘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眼波斜横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不矫情,相反还很聪明,眨着狡黠的双眸道:“邢思。”

苏湘点点头,她不在乎这个姑娘叫邢思还是什么思,只是现在她需要一个称呼而已。不过,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还很小,不会超过二十岁。

她打量着那女孩,心里暗暗吃惊,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厉害了吗?

傅寒川面无表情,对那姑娘抛过来的媚眼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冷声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马来的,还是本来就是马来人?”

“此外,在你接近我之前,你们的人是不是知道我在马来找什么人?”

邢思笑了起来,她道:“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长的句子。”她勾着手指头数,然后一甩手,吃惊道,“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傅寒川:“还需要我再问一遍,或者,我还是把你交给警方?”

交给警方就意味着会被起诉,就意味着坐牢。女孩知道分寸,正了正身体,她的目光一冷,收起吊儿郎当,开口道:“在你到达马来西亚的第二天,我就被安排过来了。”

“我的雇主想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你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情况如何,然后由我汇报回去。”

“我们同住在一个酒店,但是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傅寒川记得,在泳池那次,这个女孩就曾来主动勾搭他,他记得那时,她身边还有其他几个姑娘。他道:“你们一共有几个人,那几个女孩都是你们的人吗?”

邢思低头剥着手指甲,漫不经心的道:“不是,那些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她抬起头来,看向傅寒川,“你是那天我唯一没有交上的朋友。”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他的长腿交叠着,一侧身体斜倚在沙发一侧,左臂搭在扶手上,强大的气场,看起来尊贵无比。

他道:“如果让你成为了我的朋友,不是更加方便你从我这里取得消息了?”

蓝思转了下眼珠子,嘴唇微微撅起,她道:“傅先生,你是因为警觉才不跟我做朋友的吗?”

她是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没有成功,一次也没有。

她转头看向了苏湘道:“喂,小姐,你的男朋友看起来不是对你衷心才不理我的,他只是要防着我而已。”

苏湘淡淡道:“你在拖时间,是想让你的同伴来救你吗?”

这姑娘不会是一个人做事,他们盯着傅寒川,为了不让他发现,就不会一直是一个人跟踪,至少还有一个人,比如那个约酒店经理出去的人。

邢思觉得无趣耸了下肩膀,看向傅寒川说道:“你说的没错,他们知道你派了人在这边查事情,他们想知道你在查什么。”

“我看到你去过那个坟墓,但是上面没有名字。我不知道你想要找谁,但是我看到你进了宴家的别墅,还见过那位沈老夫人。”

傅寒川第一次来吉隆坡的时候,沈老夫人不在家,他在这边停留了几天,顺便去见见当地的水果商,试图扰乱傅正康的视线。没想到,傅正康还真的被他乱了视线,以为他找宴霖,是为了拉拢他。

傅寒川捏起茶杯喝了一口,半垂着眼眸道:“所以说,那个坟墓也是你们挖开的?”

邢思点头道:“对。他们想知道这个坟墓是谁的,墓碑上没有名字,也许里面会有呢?可是——”

苏湘打断她,冷声道:“可是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些衣物。”

她憎恶所有打扰沈烟安宁的人,就算是衣冠冢也不行!

邢思看她绷紧着脸,眸中有火光,她好奇问道:“你跟墓里面的人有关系?”

苏湘一撇头,说道:“你们害的我们差点被宴先生抓起来。”

邢思点头道:“他们是这么打算的。”她指了指仅剩下的一杯清茶,“可以给我换成奶茶吗?我不喜欢喝茶水。”

傅寒川没搭理她,苏湘道:“你只有喝,或者不喝的选择。”

邢思选择了不喝,撇撇嘴往后靠在沙发上。苏湘瞧着她道:“那么偷画的事情呢?你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邢思看着天花板,说起来道:“我看到你带着一幅画进了酒店,你好像很宝贝那幅画。我的雇主告诉我说,你在画廊买了四幅画。”

说到这里,她看向傅寒川,又看了看苏湘:“但是我很奇怪,既然她说了有四幅画,可我看到的只有一幅,而且与她说的大小好像也差了很多。”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说,你们很快就要去见那位宴先生,事出紧急,她让我先把画掉包了再说,我就按照她的要求做了。”

苏湘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眉毛微微的动了下,转头与傅寒川交换了下视线。

这与她推测的差不多,陆薇琪以为她掉包了傅寒川送过来的画,可她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此时不及细想。

傅寒川又接着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去酒店经理那里偷画的?”

邢思笑了起来:“因为我的搭档就是在吉隆坡土生土长的。这间酒店的女婿时常出入拍卖会,他喜欢收集名画,还上过报纸。在他的藏品里面找一幅差不多尺寸的,问题不大。”

傅寒川淡声道:“你的组织挺大。”

蓝思笑了笑:“大家都是为了赚钱而已。”

傅寒川对帮派的事没兴趣,要说帮派,当年的莫家一时无两,手下能人多了去了。他对她的那个搭档也没兴趣,只要这个姑娘在手里就可以了。

苏湘问道:“我想问,如果我们没有抓到你的话,这幅画,你准备怎么处置?”

姜花图她已经拿了回来,幸好完好无损。

邢思偷到了画,要说完全的不引人怀疑,应该是把这幅画放到酒店经理的收藏里去,这样才算是完成了整个掉包过程。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苏湘问的不在意,不想引起这个女孩的怀疑,女孩看了看那幅画道:“交给我的雇主。”

苏湘心里微微沉了下,果然。

陆薇琪在听到邢思对这幅画的描述时,引起了她的怀疑,可当时情况紧急,可以掉包画的时间只有他们离开酒店的那会儿功夫,所以她便先让人下手了。

陆薇琪想要看看这幅画,画的到底是什么……

苏湘捏着手指头,眉心拢了起来,心想:说不定陆薇琪怀疑到了什么,已经亲自去画廊打探了。

画的封纸是一样的,她只要听描述,就知道这幅画也出自晨风画廊。

苏湘收敛了下心神,说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把画寄回去,而是还藏在酒店呢?”

邢思道:“你们报警了,不是吗?”

苏湘轻哼了一声,她不只是聪明,还非常谨慎。

苏湘在报警的时候,证明过这画的价值,警方就要全力寻找,加上傅寒川提醒过警方,如果能找到画,就可以找到偷画的人,还有宴孤那方面的施压,那些警察就很花力气的找画去了。

画廊,国际邮寄处,海关,知名的私人买家等等,都被警方找过。至于酒店这方面,因为方经理反对打扰到他的客人,影响酒店声誉,就没有一间间的搜查了。

这么大的动静下,邢思甚至没敢把画带出酒店。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知道她问这个问题肯定另有用意,等问话结束后再问她也无妨。

他看着邢思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一直说是你的雇主,可知道她是谁?”

邢思轻笑了下道:“一个女人。你们从警方手里留下我,除了问我话以外,就是要带我回去跟她对峙的,不是吗?”

傅寒川没有否认。他手上有陆薇琪拨打的电话记录,就算她否认也抵赖不了事实。另外,他不想要陆薇琪知道这边已经露馅了。所以,傅寒川留着这个姑娘的用意,就是要她继续与陆薇琪通讯,至少坚持到明天他们回去。

他把邢思的手机丢还给她道:“打两个电话,第一个,告诉你的同伴,你没露馅。第二个,告诉你的雇主,宴家对我们非常生气。”

“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你是可以蒙混过去的,不是吗?”

有组织的人跟普通单干的人不一样,她们有等级,等级越高,价格越高,一旦失手,等级全无,有些任务失手了的,甚至会被清理。

这个姑娘应该出来做事没多久,所以才接到了简单的跟踪任务,只不过运气不好,没有完成积分。

但是反过来看,陆薇琪出手也够气派的,找了帮派组织干活。

问话结束后,苏湘把邢思交给了宴孤,让他找个地方把她看置起来。

邢思被带走以后,苏湘看向傅寒川道:“证据都留下了?”

傅寒川关了摄录机,抽出存卡在她眼前晃了下。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打算带个人回去跟陆薇琪对峙,那太麻烦了,而且还要冒着那姑娘逃脱的风险。

只要跟陆薇琪对峙过后,邢思就可以放出来了,他也没有必要把人送到监狱去,得罪一个帮派,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不管在哪儿混,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他还能得一个人情,何乐不为?要知道,帮派失手,在江湖上是很没面子的事,他没有捅出去,就是在做人情。

苏湘知道他的用意,心里骂他奸贼。傅寒川将存卡收在一个小盒子里,他道:“在骂我?”

苏湘垂着头在发短信没理他,傅寒川转过身来,对着她道:“刚才问邢思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苏湘道:“我怀疑,陆薇琪去画廊查姜花图了。”

邢思没有把画运回去,但是可以发照片给她,以陆薇琪的疑心病,肯定要去画廊查探点什么才甘心的。

傅寒川走过来,看她在给祁令扬发消息,脸色不怎么好看。他道:“你不是认识和老贺,不能直接联系他吗?”

他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将冷茶倒在茶盘里,又重新倒了一杯,咕哝道:“直接联系老贺不就完了,那么麻烦……”生怕他不知道,她跟祁令扬关系好似的,什么都要找他做。

苏湘听到他的嘀咕,转头扫了他一眼道:“如果陆薇琪已经去过画廊了呢?”

苏湘给祁令扬发消息,希望他能亲自去与老贺交涉,让他保密。他们去买画的时候,只问了叶承的事,老贺并不清楚他们的用意,他又是个贪财的,陆薇琪手上不缺钱,可以从他嘴里买到叶承的消息。

陆薇琪是个聪明人,如果她知道那幅画对她那么重要,就会继续追查下去。

苏湘给老贺打电话,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让祁令扬亲自去一趟她安心一些。如果陆薇琪已经去过画廊,祁令扬可以摸摸底,她也可以做好应对准备。

傅寒川听苏湘的意思,觉得她好像不想让人知道她与宴霖的关系。他道:“你不想公开与宴霖的关系?”

……

宴家。

挖坟偷画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苏湘把画交到宴霖手上:“这是你送给我妈妈的画。”

对于失而复得的画,宴霖心中感慨万千,手抚着画框道:“二十多年了,没想到,我还能再看到它。”

苏湘道:“我想把这幅画留在你这里。”

画是她买回来的,当时她觉得珍贵,可是比起宴霖,她觉得他更适合拥有这幅画。

宴霖抬头,看着苏湘诚恳而清澈的眼眸,轻轻点了下头:“谢谢。”

有时候,有些话不需要多说,只一个眼神就能够看懂。

他的手指抚摸在画上的眼睛上,低缓道:“你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就认出来,这就是你妈妈了吧?”

在那天发现画被掉包时,她说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他就相信她了。

苏湘道:“是的。”她看了看宴霖,“其实,你很想从贺老先生那里,把这幅画收回来的吧?”

虽然他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但老何与他是旧识,怕他认出来,可他可以交给宴孤去做的,找个随便什么理由就可以。

宴霖点头又摇头,他道:“我放不下她,可又对她失望,恨她……”现在,他不恨了,只有后悔没有去找她。

苏湘看着他的伤感,没有再说话。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重的钟摆滴答摇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苏湘拿起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嘴唇轻抿了下,转头看着从窗户中透进来的光。

半圆形的上框,下面是长方形的,镶嵌着彩色玻璃,是老上海的风格。阳光从彩色玻璃照射进来,形成斑斓色彩。时光都在这悠悠的钟摆声与一点一点西斜的阳光中溜走了。

又过了会儿,宴霖终于不再看那幅画了,他道:“你明天就要走了吧?”

苏湘点头:“嗯。”她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再补充道,“早上五点的飞机。”

本来今晚上他们就应该离开的,夜晚有飞北城的航班,但是傅寒川说想休息一下再走,说不差这一晚上的时间。

宴霖看着苏湘,终于把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他道:“苏湘,你是我的女儿,我打算办一个认亲仪式,让你认祖归宗。这仪式,在吉隆坡或者北城都可以完成,你觉得怎么样?”

苏湘抿住了嘴唇,其实对他的这个决定,她知道他早晚要说的。

她沉默,宴霖皱起眉来:“你不愿意?”

苏湘摇了下头道:“怎么会。”宴霖比起苏明东更像一个父亲,也相信他会对她好。可是,认亲仪式,不只是当着宗族的面,这些有身份地位的人,还要邀请别的权贵人士到场见证,还有户籍更改等等。

苏湘的手指抠了下掌心,斟酌了下语句开口道:“我觉得,这个认亲仪式可否改成认干女儿?”

宴霖一怔:“为什么?”随即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喃喃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私生女,这个身份,不光彩……”

就算是她宴霖的女儿,也是个私生女的身份,她会被人在背地里说闲话。

苏湘轻笑了下,她被人说闲话又不是一天两天,她几乎每天都在别人的闲话中。

“不是。”苏湘摇头,低垂着眼眸慢慢道:“因为沈烟,与俞可兰不一样。”

俞可兰怀着祁令扬,但她是堂堂正正嫁给祁海鹏的,所以祁令扬的出生也是堂堂正正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不是私生子,他入的是祁家的籍,哪怕他从小被忽视被冷落,但俞可兰给了他一个光明的身份。

但是沈烟……不管她当时嫁给苏明东有多么不堪,可在法律上他们没有离婚,她生下了不属于苏明东的孩子,这个,才叫私生女。

宴霖要认回她的话,从何认起?

所有人都知道,沈烟只嫁给过一个男人,就是苏明东,若宴霖认了她,不就告诉全世界,沈烟曾经跟别的男人有过关系。

不管宴霖与沈烟爱的有多么真挚热烈,在别人看来都会是被世人所鄙夷唾弃的。

苏湘不愿意她的双亲被人看不起,沈烟已死,她不愿扰她的安宁。

宴霖放在膝盖的手指慢慢的蜷曲起来,握成紧紧一团,呼吸也沉了下来。只这一句,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再接着道:“另外,那些还记着我母亲的人都知道,她这一生,只有两个男人。一个苏明东,一个叶承。”

“叶承已经死了,所以,就算你现在复仇成功了,你却没有恢复叶姓,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如果你公开认了我,不就是告诉大家,叶承没有死?”

苏湘曾想过,为什么宴霖复仇成功了,却没有出现在苏明东面前狠狠羞辱他,也没有告诉苏润,到底是谁在整垮苏家。

因为宴霖想要让叶承成为过去,那个被苏明东狠狠的践踏在地上,狠狠羞辱的叶承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叶巷的叶家了。

她道:“我不能因为我,让人揭开你们的痛处,又揭开沈烟的不堪。所以这个认亲,不可以。”

宴霖的眼角有深深的皱纹,此时,那些皱纹好像染上了泪光,湿漉漉的。

“这不是要委屈你吗?”

苏湘笑了起来,目光柔和,还有着满足,她道:“有圆满就有缺憾,我既然与你相认,就不要在乎别的了。”

苏明东让她成为一个哑巴,倒是给了她一个最大的好处,她懂得了知足,知足才常乐。

她一点儿也不想让苏明东做她的父亲,可她想过很久,她不能那么做的。

“反正认了亲,一个称呼又有什么关系呢?对外,我叫你干爸,对内,我叫你父亲,这也也是可以的。”

宴霖既动容又舍不得,他摇摇头道:“孩子,这大有关系。”

苏湘知道他说的大有关系是什么,在这之前,她先问了一个问题:“宴孤,他是我亲大哥吗?”

宴孤比她大好几岁,按照时间上来推算,那个时候的宴霖还在拼命作画,为出人头地而努力。

他与沈烟相爱很深,不可能接受别的女人,不然不会拼死也要带她走了。

宴孤的名字,一个“孤”透露出一点信息来,寻常人不会用这个字的。

宴霖望着苏湘清透的眼睛,说道:“看你该是猜出来了吧。”

苏湘点头,宴霖承认道:“他是我领养的孩子。”

“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在我来到马来西亚以后,慢慢的置办起了自己的家业,开始为了复仇做准备。老夫人忧虑我执念太深,又不愿意我叶家就此绝后,就去当地的孤儿院领养了一个。”

“他是一个华裔商人的孩子,那时候马来西亚很乱,他的父母在一次入室抢劫案中被人杀死,他就被人送到了孤儿院。”

“我领养他的时候,他已经六岁,但这些年他一直在我的身边。我培养他,他很争气,做什么都好出色。”

苏湘静静的听他说着,等他停下来了,她道:“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他会是你的继承人,接手宴家的一切。”

这点,从宴霖回到北城以后,他的布置安排就可以看出来,他是希望叶家以宴家的方式存在,成为金字塔顶尖上的家族之一。

292 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接近苏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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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霖把宴孤视为亲儿子,早就把公司留给他,而他则在枕园做幕后。

苏湘的出现,让宴霖为难了,除了认亲以外,还要面临的家业问题,这是喜悦过后不得不去考虑的事情。

倒不是说一场认亲就把钱权摆了出来,而这是现实问题,总比以后闹得一地鸡毛的好。

宴霖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女儿,是沈烟留给他的孩子,他满心想要补偿,怎么补偿?他恨不得能摘下天上的星星给她,可在他的手上,现在最好的就是南星公司。

作为父母,总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

但宴霖没有想到,苏湘不肯公开认亲。

她不肯认的话,凭着一句干爸,他怎么把公司放到她的手上?

宴霖点头道:“苏湘,说实话,你说的没错。如果你没有出现,宴家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宴孤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可我不想让你委屈,我欠你母亲,欠你太多……”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再说,他明明有个亲生女儿,纯正的叶家血统,宴家的一切当然是要交到她的手上。

只要她答应公开认亲的话,他不在乎叶承死而复生,也可以放下当年的那些耻辱,至于沈烟……沈烟应该也是希望苏湘能够认祖归宗的吧。

宴霖还想劝一下苏湘,苏湘微微一笑道:“这些日子,我坚持着找答案,想知道我为什么是个哑巴,想知道为什么苏明东要那么对我,苏润为什么对我像仇人。一条条的线索找下来,我才找到了这里。”

“我坚持寻找,是我想知道我是谁,我的根在哪里,并非为了什么家业财产,为了一个大小姐的虚名。”

说到这里,苏湘停顿了下,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她道:“如果我突然成了宴家的大小姐,未必再有自在日子。”

北城的势力复杂,当她是苏家的哑巴女儿时,人人嫌弃,可她成了宴家的大小姐,这上门来结交的“友人”可就多了。

“再说,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我可以经营好我的工作室,但南星公司那么大的公司,我自知能力有限,那太累了。”

像傅寒川跟祁令扬那样,每天就是看报告、开会、见客户,看起来轻松,有着指点江山的气派,可这样的气派背后,是端着上万人的饭碗,一个决策错误,就有可能导致亿万级的损失。

苏湘自认自己的背脊单薄,承受不起这么大的压力。去年年底,她的工作室因为苏丽怡捣鬼,导致出现的危机,那会儿就让她愁烦的睡不着吃不下,若是南星公司那种大公司的话,她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不睡觉盯着了。

这还只是赚钱上的问题,对内,是公司内部那些股东,那些高层领导,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筹划,她做大BOSS,得能压住这些人,压不住就是个傀儡。

再者,别说那些股东跟高层了,宴孤在公司付出过心血,立下汗马功劳,他在南星公司,是仅次于创始人的二号人物,她去了南星公司,也是斗不过他的吧?

自己没有付出过一分心血的地方,她去了待着也亏心。

苏湘微微笑道:“我在南星公司,没出过一分力气,也没投入过一分钱,我以什么服人坐那位置?”

宴霖看她态度坚决,也便只好放下不谈了。再仔细想想,刚认回这个女儿就要她去公司劳心劳力,他也舍不得看她辛苦。这么一想,就彻底的不去想了。

她不肯接受继承人的位置,他可以把公司股份留给她,每年轻轻松松的拿公司分红,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以后有宴家给她撑腰了,看谁还敢再欺负她?

想到这里,宴霖想到了什么,深深看了一眼苏湘道:“好了,既然你不同意,那就按你的意思,在外认干亲吧。”

他的目光中带着点希冀:“那、那现在你能……能够……”

宴霖伸长了脖子,希望马上能听她喊一句父亲。她马上就要回去了,虽然他也会回北城去,但现在就能听她喊一句,他也就满足了。

苏湘看到他眼中的渴望,她咬了下唇瓣,父亲两个字对她而言无比沉重,一时叫不出口,她结结巴巴的喊人:“父、父亲。”

这是她能够开口说话一来喊出的第一句父亲,这是她真正的父亲,跟他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苏湘喊出那一句,自己也觉得眼前明亮了起来。

她又有了亲人,她笑,他也笑。

书房走廊外,傅寒川双手撑着栏杆,看着一楼的大厅。楼下客厅茶几上的花已经换成了百合,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花朵清新怡人,但是他不喜欢,他觉得,还是玫瑰好看。但这地方不是他做主,也就只能这么看着了。

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黯淡下来。傅寒川看了眼腕表,转头看了眼依然关着的门板。离别在即,人家刚相认的父女想多说会儿话,他也不能说什么,就是心里有些慌又觉得烦,有抽根烟的冲动。可这地方不是他的地盘,也不是公共场所,也就只能忍着了。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傅寒川往那边看了眼,就见宴孤抬步慢慢的走上来。

他的身形高大,有一米九的个子,比傅寒川还高几公分,气质冷傲,有王者的风范,每一步沉稳的脚步踩在楼梯上,像是掐表似的,咚咚响起的声音间隔都是一样的。

傅寒川侧过身体,宴孤迎面走过来,两人在走廊上只是交错而过,他没有停下脚步,傅寒川也没有上前打招呼。

傅寒川微侧过头,看了眼经过他身侧的男人,他已经走到另一间书房,推门进去。

宴家父子的书房是相邻设计,既方便交流事情,又各自独立开,宴孤进去后就没再出来。

傅寒川眼眸微微一转,又看了眼宴霖的书房门。他与苏湘谈论这么久,应该还谈到了某些事吧?

正想时,房门打开,苏湘走了出来,身后面是宴霖。苏湘看到他微微一愣,他等在这里干什么?

傅寒川的目光越过苏湘,直直的看向宴霖道:“宴老板,我想与你谈谈。”

苏湘看了看他,回头再看了一眼宴霖,眉毛一皱,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只听宴霖道:“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谈谈,进来吧。”他转身进去。

苏湘出门,傅寒川进门,两人交身而过时,傅寒川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去楼下等我。”

他的呼吸热热的吹拂在苏湘耳朵,她缩了缩脖子,脸颊一侧,瞪了他一眼,没看这什么地方,还动手动脚的,表现的这么亲密干什么。她抽出手走出去,踩着脚步往楼梯那边走。

到了楼梯边上,她的手搭在扶手上,转头往书房看了一眼。傅寒川让她去楼下等,难道还怕她在外面偷听不成?

嘁,可笑。

苏湘撇了撇嘴,往楼下走去,她还要再去找一下沈老夫人。

书房里,宴霖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手臂搭在圆弧形的扶手上,把傅寒川与苏湘的亲昵看在眼里,脸色又沉了沉,抓着扶手的手指紧了下。

傅寒川关上门,转身对上宴霖拉长的脸。

他就是要宴霖看到他与苏湘的亲密,所以一脸淡然的走到宴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非常自然的样子。

中间是一张巨大树根雕刻而成的茶几,上面摆着一整套的中国茶具,宜兴的紫砂壶,安徽的太平猴魁,书房里除了墨宝香气就是这茶香。

傅寒川进来以后就没有东张西望,彩色玻璃透进来的夕阳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他冷峻而有气势,端正坐着,并没有因为面前的人是南星公司总裁而显得怯懦,倒因为他是苏湘的父亲,他收敛了一些锋芒。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着,都没开口说话,空气中,钟摆嗒嗒的摆动声沉缓有力,只有单一的节奏,傅寒川的呼吸也始终平稳。

水壶中煮着水,烧开时发出咕噜噜的冒泡声,白色烟雾升腾起来。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身体前倾,伸手拿起那水壶注水进入紫砂壶中,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宴霖:“宴叔叔。”

宴霖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茶杯,没有接,淡漠道:“你还是叫我宴老板比较好。”

在中国有个规矩,有情侣关系的小辈递过来的茶,如果长辈拿来喝了,就是认同了他们。宴霖在马来生活了几十年,但是要说老规矩,他比傅寒川要懂得多。

傅寒川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他被拒绝了,但也没有表现出羞恼尴尬的神色。他的唇角微一弯,手臂往下一沉,茶水端正的放在宴霖面前的茶几上,茶水只轻轻晃动了下,几圈波纹后就平静了下来。

这说明放茶杯的人力道拿捏得好,不卑不亢,自信沉稳,还有势在必得。

傅寒川收回手,双手放在双膝。

宴霖直视着他,开口道:“苏湘刚才已经改口叫我父亲。”

傅寒川笑了下,道:“那就恭喜。”

宴霖再道:“她没有接受我要送给她的南星公司。”

傅寒川的表情没变,说道:“意料中。”

宴霖的身体动了下,靠在椅子的圆弧上,手指在光滑的扶手上摩挲,他打量着傅寒川,淡淡说道:“傅寒川,虽然我跟你父亲有交情,也有过合作,但一码归一码。”

他抬起手,指着傅寒川,目光牢牢的盯住他,脸色也变得威严无比,他道:“你,离开苏湘,不许再靠近她!”

宴霖说话铿锵有力,有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话音落下,空气都好像凝固了起来。

傅寒川的呼吸终于沉了沉,他深吸了口气,目光直直的看向宴霖,开口道:“宴叔叔,我再次叫你一声叔叔,是因为我现在没有把你的女儿当成别的什么人,她是我孩子的母亲,按理说,她改口了,我也应该改口,叫你一声岳父大人。但我敬重您,觉得叫叔叔,让你慢慢接受,就像让她慢慢接受我一样。”

宴霖呼吸一窒,差点岔气,他倏地挺直了腰背,重重的拍了下扶手道:“你——”

他重重的吐了口气,一摆手,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可能!”

苏湘嫁到了他们傅家,瞧瞧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北城的满城风雨,全是他们家搞出来的。但那时他只是冷眼旁观看个热闹,现在全是心疼。

他哪里知道那是他的女儿,受这委屈这种罪,他心里刀割一样!

以前没有他这个爸爸撑腰,现在他们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宴霖倏地站起来,走到他的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厚厚的一叠资料,走过来用力的摔在茶几上。

那些资料,全是苏湘在去到傅家以后所过的生活,她所有的事。

铁证如山!

在与苏湘相认的第一天起,宴霖就让人重新去查苏湘的所有事,能多详细就有多详细。谁能知道,他看着这些东西时,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一样。

苏明东死了,他只恨不能把那苏润也毒成哑巴,真是便宜他了!

而傅家,他们那么对待他跟沈烟的宝贝女儿,他跟傅家也没什么情谊了!

排挤她,无视她,觉得她是个羞辱是累赘,觉得她让他们傅家没了面子?

呵呵,现在倒是腆着脸的要她了?

宴霖坐下来,没再多说一句话,眼睛里满是愤怒与鄙视,这些资料,足够让傅寒川滚蛋,还有什么脸来与他谈话?

他现在,用这些铁证羞辱傅寒川。

落难了,就想到苏湘了吗?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面前的东西,拿起来翻了翻,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神色依然沉稳。

宴霖讽刺道:“这上面,写的可有一句是假话?”

傅寒川放下了那叠东西,上面的每一句描述,没有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清楚了。他正了正脸色,诚恳道:“没有。”

“可觉得羞愧?”

傅寒川抿住了薄唇,放在膝盖的拳头紧了紧。他这辈子,被陆薇琪拒绝求婚时觉得羞辱过,被苏家设计时,觉得羞辱过,娶了苏湘心里更是不甘与羞耻,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羞耻与愧疚。

他微低头,诚恳道:“对不起。”然后,他抬起头,坚定道,“但我既然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就不会再犯错,请给我这样的机会。”

宴霖冷冷的哼了一声:“我说了,不可能!”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直盯着他,同时拿起那叠资料,垂眸翻到了某一页,再看向傅寒川时,恨不得弄死他,把他从窗外丢出去。

他甩在傅寒川的面前,说道:“为了傅家继承人的位置,你就设计利用了她,把她推出去。如果你有个女儿,被这么糟践,你会是什么心情,你能答应吗!”

傅寒川皱着浓眉,抿紧了薄唇不想开口,可他不得不自己把嘴撬开,他沉声道:“如果是我的女儿,我会把那个人大卸八块。但现在,我恳请宴叔叔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像爱护自己的命一样去护她一生安稳。”

宴霖冷笑:“傅寒川,你这是双重标准啊?”

傅寒川垂着头道:“宴叔叔,我跟她有个孩子叫傅赢,长得很可爱,也很聪明,等你回北城,我会带着他去你的枕园拜见。”

宴霖气息一梗,这、这简直是个无赖!

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低三下四,想的是什么!”

“你父亲傅正南,被傅正康打败了,你们就要被赶出傅氏了,就又想利用苏湘了是不是?”

他的手指往门口一划,声音彻底的冷了下来,冰块一样硬邦邦的道:“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接近苏湘!”

要不是看在他是那孩子爸爸的份上,他还真想把他大卸八块丢海里喂鱼去,反正马来西亚是他的地盘,悄无声息的解决他,一点麻烦都没有。

傅寒川不但没滚,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面容坚毅。他道:“我低声下气,是因我有愧疚的心,是我想要找回她,与宴家毫无干系。就算她一无所有,我还是要她。”

宴霖:“你给我闭嘴吧!”

“你敢说,你巴巴的陪着苏湘来到这里,在这之前,你不知道她跟我的关系?”

傅寒川承认道:“我是有过那样的怀疑,也在查证你们的关系。但我陪她来找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南星公司的创始人,宴家的引导者,有着强大背景的人。”

“相反,我陪她来找你,只是我在取悦她而已。”

“哼……”宴霖鼻子里冷哼一声,这在他听来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他取悦了苏湘,赢得她的心,那宴家还不是供他驱使?他想都不要想。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捏了捏手指道:“宴叔叔,还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这资料上也不可能会有。”

宴霖扫了一眼那叠资料,冷眸看向傅寒川,只听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楚说道:“苏湘,她还是我的妻子。”

仿佛一个雷炸下来,宴霖眼角抖了下怒道:“你胡说什么,真的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资料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当年他们是怎么离婚的,苏湘还被逼得出了离婚声明,自动离开傅家,也写了当年,她是怎么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一个人离开北城。

她一个人在外漂泊了那么久,几年不敢回去,这都是被他们逼的!

想到这里,宴霖只觉胸口涨的要炸,他一把抓起那资料扬得哗哗响,一股脑儿的怒骂道:“你母亲卓雅夫人做下的好事,你敢说,你们没有离婚!”

“当年,苏湘又是怎么离开的北城,你敢当着我的面说吗!”

傅寒川抿了下唇,手指又是用力一捏,沉声说道:“当年的事,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所以我说的才是真的,她还是我的妻子。在她就要离开北城时,我想留下她,所以我去办了复婚。可那个时候,她伤得很深,对这里绝望,我不想也不能再强留她,所以就放她出去了。”

“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苏湘她也知道,若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她。”

“但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想要苏湘,图谋你宴家的背景夺回傅氏,我完全可以公开我与苏湘的关系,这样,只要等你们完成了认亲,我照样是宴家的女婿。”

“宴叔叔,你说是不是?”

宴霖的气息沉下来,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狐疑的看了眼傅寒川,没有再立即发飙。

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他道:“就算她还是你傅寒川的老婆,也可以再离了,我看她对你没感情。”

这句话,比起他之前的怒骂杀伤力更大,一句没感情,就变成了傅寒川的一厢情愿。

傅寒川用力的吸了口气道:“我现在没有公布这个消息,就是在与她慢慢培养感情。不然,我完全可以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来。”

宴霖是从底层慢慢爬上来的,反感他的这种大男人思想,这都是他们这些上位者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觉得是他的,就要掌控别人的一切。

他冷声道:“我看未必吧。苏湘的脾气,是你说一就是一的吗?”

那孩子的脾气倔,有自己的主意,哪怕他与她才相处几天,这些特质也看出来了。

傅寒川想到苏湘那倔脾气的模样,唇角微弯了下。他道:“确实,所以,我以后会尊重她。”

“晚了。”宴霖看到他那笑就碍眼,反正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的。他道:“苏湘与你有没有夫妻关系,我不知道,也不会去问她。不过我知道,她与祁家的那孩子要结婚了。”

宴霖不喜欢参与那些名流的聚会,也不爱八卦,但他的枕园本来就是一个信息交流的地方,苏湘与祁家走得近,他也亲眼见到过祁令扬对她的体贴入微。

祁家虽然也经历过一些风雨,但相比较傅家,祁家简直不要好太多。就冲着傅正南,卓雅夫人那种公婆,他就不愿意苏湘再去受委屈,想都别想。

宴霖道:“如果你真的跟她还有关系,就早早的放了她,别让她因为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傅寒川说了这么多,但始终毫无进展,既然宴霖对他所说的闭耳不听,他也可以对宴霖的话选择不听。

293 牙齿轻轻的一咬,吃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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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站起来道:“宴叔叔,看来今天的谈话是没什么结果了,不过对于苏湘,我是不会放手的,来日方长,我觉得你会同意的。”

他淡淡一笑,点了下头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室内只剩下宴霖一个人坐着,他看了眼茶几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生效了下,拿起茶杯倒了。

楼下,苏湘去见过沈老夫人。刚才已经叫过宴霖父亲,再改口叫外婆就显得简单多了,但在沈老夫人听来,那一句外婆,听得她热泪盈眶。

她点点头,握着苏湘的手,苏湘把与宴霖商量下来的事情也说了一遍,老夫人沉思了会儿,慢慢道:“我尊重你的这个决定,只是孩子,这就委屈了你。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要知道,她放弃的可是一座王国!

苏湘轻轻笑了下道:“如果我没有想清楚,就不会这么说了。”

地上铺着简单的地毯,沈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夕阳衬得她的脸慈善。苏湘为了就近她,拿了一只坐垫坐在,她歪靠着轮椅,看着天空下那一轮金红色的太阳将天边染红。

她喃喃说道:“外婆,我觉得像这样的事情,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不然,人心就不齐了……”

她是宴霖的女儿,但是在这个相依为命的一家三口中,反而她是个外来者,打破了这里的平衡,就该起风暴了。

她把话说清楚了,她还是宴霖的女儿,宴孤也还是宴家的继承人,人心就还继续留在这里。

老夫人听着苏湘的话,神色微微一怔,吃惊的低头看向苏湘,目光中满是动容,她抚了抚她的头发道:“孩子,你是个通透的人啊……”

苏湘从老夫人房间出来,宴孤大概是刚下班,过来给老夫人问安,两人都没说什么话,只打了个招呼宴孤就进去了。

苏湘偏头看了眼合上的门板,里面隐约传出来老夫人高兴的说话声。

苏湘眨了眨眼睛,舒了口气没再多停留。

关于她的身世揭开了,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就落下了,再把话都说清楚了,她也就心安了。

走到客厅时,正好看到傅寒川也从楼上下来。苏湘站在大厅里,傅寒川走过去,苏湘看他的脸色,不喜不怒,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他这个人,一向都是面瘫脸,都没什么表情的。

苏湘瞥他一眼道:“你找我父亲说什么了?”还聊了那么久。

傅寒川走到她面前,看她白皙的脸像是花瓣儿似的细腻,那两片嘴唇有着玫瑰般艳丽的色彩,一双眼睛清亮明媚,阳光都不及她的眼眸好看。

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脸颊,眯起眼睛薄唇一掀道:“父亲?”这女人是以为自己找到撑腰的了吗?

苏湘以为他不知道,她已经改口叫宴霖父亲便“嗯”了一声,她不喜欢他这样的动作,没轻没重的,把她的脸颊肉都挤成了一团,她抓着他的手腕想要他放下,目光急急的看向他身后,就在这时,傅寒川的唇落下,牙齿轻轻的一咬,吃定你了。

苏湘的眼睛倏地睁圆了,他这是在干什么,这里可是宴家!

宴霖从书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接吻的两个人,脸色刷的沉了下来,傅寒川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在亲了那一下后没有多眷恋,马上就松开了苏湘。

苏湘面红耳赤,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傅寒川好像没事人似的,转头对着宴霖道:“宴叔叔,明天一早就要飞北城,酒店距离机场比较近,苏湘还是住到酒店去比较好。”

最后一晚上,按说苏湘认了亲,还改了口,住在宴家更是理所当然,傅寒川知道这一点,但要苏湘搬回酒店去住,还不是理由随便找?

早班机,需要很早就起床,宴霖心疼女儿就会让她多睡会儿。

宴霖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傅寒川这小子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就是个地痞流氓,刚跟他说离苏湘远点儿,他就敢当着他的面亲苏湘。

敢跟他叫板来了?

宴霖扶着扶手,慢慢的走下楼,他的腿脚不方便,苏湘甩开傅寒川的手,上去搀扶他下来。

傅寒川看着宴霖的那腿脚,以前看起来好像没那么严重。

宴霖没看傅寒川,偏头对着苏湘道:“苏湘,我还欠你一顿饭,回去以后我会再去找你。”

苏湘注意着楼梯,点头道:“嗯,好。”

“虽然不能公开认下你这个女儿,不过认亲仪式是不能省下的……”行走间,宴霖又说了一些话,不过那都是回到北城以后该办的事儿了,苏湘默默听着没说什么,这些事情宴霖说了算,她没意见。

傅寒川看了苏湘一眼,他只知道她没有接受南星公司,难道不公开他们的关系吗?

宴霖一双利眼看过来,傅寒川明白过来,他是有意这么说的,如果苏湘只是他宴霖的干女儿,比起嫡亲女儿,这影响要小很多。即便是这样,他傅寒川还能对苏湘始终如一吗?

傅寒川吃透了宴霖的心思,大大方方的看回去,面色坦然。

宴霖收回目光,对着苏湘道:“苏湘,你要住回酒店那儿,我让人再给你开一间套房,要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说,我们宴家在当地还是有些分量的。”

宴家在当地的分量,苏湘是看到了,不然警方办事哪可能这么利索。不过就住一晚上了,还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苏湘推辞,宴霖道:“一间套房而已,你是宴家的千金,应该的。别以为我们宴家的人,好像要靠着别人似的。”

宴霖说话时,特意的扫了一眼傅寒川,有着一股硝烟味道。

苏湘明白了什么,嘴唇一弯道:“那好,我住。”

这时候,宴孤推着老夫人从房间出来,宴霖吩咐他订总统套房,宴孤看了眼苏湘,拿出手机订房间,再对着苏湘道:“苏小姐,酒店前台看到你就会带你上去的。”

苏湘点头道谢,然后去收拾了下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宴霖让司机送她去酒店,至于傅寒川,只能自己开车跟上去了。

苏湘踏出宴家门槛时,宴霖转头看向宴孤道:“苏湘,她说以后做宴家的干女儿。”

极为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着深意,宴孤微微一怔,看向门外。

暮霭沉沉,但是天空中没有乌云,霞光美得正是时候……

……

到了酒店,大堂经理亲自帮苏湘拎行李,把她送到新订下的总统套房,带着甜美笑容道:“苏小姐,您是我们的贵宾,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吩咐,我们一定会为您办到的。”

在宴家道别后,苏湘就收拾了行李回来,没在那儿留下吃晚餐,怕沈老夫人舍不得,吃着吃着就伤感起来。

老夫人年纪大了情绪不适合大起大落,苏湘想以后等她抽了空再回去陪她,或者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再把她接过来。

在马来前前后后的待了有一个多星期,但相比较与亲人的相处时间还是很短暂,苏湘也有些不舍的意思了。

她对着大堂经理道了谢,有些累就不打算在最后一个晚上出去溜达了。她道:“别的就不麻烦了,帮我送点吃的过来就好。”

“苏小姐,请问您想吃什么?”

苏湘想了想道:“就牛排套餐吧。”

“好的,苏小姐您稍等。”

大堂经理离开,苏湘正打算关门,傅寒川的身影冒了出来。他的手顶在门板上,苏湘瞪了他一眼,还在为他在宴家突然亲她的事冒火。

他太过分了,怎么能在那里吻她呢!不对,任何时候他都不可以随便吻她!

苏湘转身进去,傅寒川进门关门,跟在她的身后到了客厅。

苏湘在整理东西,这几天,她抽空买了伴手礼,难得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

傅寒川看她在那里翻腾,往沙发扶手上一坐,长腿抵在光洁地板上,随意的打量了下房间。

酒店一共就三套总统套房,占据了顶楼近千平的面积,傅寒川前后订了两间套房,在案子结束后,先住进来的那一间就退了。

这间总统套房大概是酒店私藏的吧,看上去比他那里还好。

在这家酒店发生了不愉快的事,酒店方有赔罪的意思,再加上宴孤亲自打电话,酒店方就拿出了最好的套房招待。要知道这是酒店大老板才能住的,不对外开放,虽然大老板没住过一次。

苏湘弯着腰在收拾,傅寒川捏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手指间摩挲,漫不经心的道:“身后有了靠山,感觉怎么样?”

宴老板认回女儿就马上表现出当好爹的一面,不归对他就像反贼一样,这让傅寒川心里郁闷。

苏湘没回头看他,说道:“所以你以后小心点儿,少来惹我。”她抽回自己的头发不让他弄乱了。

傅寒川手里一空,讪讪收回手道:“还生气呢?”

苏湘恼火的转过头来道:“你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在宴霖的面前亲吻她的!

苏湘在车上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他去找宴霖干什么。

傅寒川承认,直白的看着她说道:“没错,故意的。我亲自己的老婆怎么了?”

苏湘看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丢了一只椰壳做的工艺品砸向他:“再等一年半就不是了。”

傅寒川接住那工艺品,放回茶几上道:“再过十年,你的身份也不会变。”他盯着她,再道,“他不同意你嫁给我,所以我就要做给他看。”

苏湘咬了下嘴唇,他果然跟宴霖谈了这件事。

对宴霖来说,他们才刚相认,他不会当着她的面马上就过问她的私事,可在他的角度来看,他有做父亲的责任。

她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宴霖对傅家就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傅寒川碰钉子是肯定的。

看到苏湘在发呆,傅寒川弯下身子来,与她的视线齐平,他热乎乎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说道:“苏湘,你站我我一边的是不是?”

苏湘回过神来,看他眼睛里冒出的光,冷声提醒道:“你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寒川扬了下眉毛,唇角一勾直起身子来。好吧,再惹苏小猫她就要炸毛了。

他换了个话题,问道:“折腾了这么久,得了一个干女儿的身份回去,甘心?”

苏湘合上箱子,回头睨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希望我继承家业,然后更让你有理由对我纠缠不放?趁着这婚姻存续期,像是吞并卓家那样,把南星公司也吞并了?”

傅正南娶卓雅夫人,为的就是她身后的卓氏企业。那些年,卓家的人一点一点被卸权,到了现在只有股份却没了说话的分量。卓雅夫人死命的守着那个位置,也是为了卓家最后的一点利益。

苏湘不认为傅寒川现在被驱逐到了傅氏的边缘位置,他就翻身无望,相反,她相信傅寒川很快就能够翻盘重掌大局。

可她也太了解这个男人的事业心,当年,他就为了继承人的位置不顾一切,所以不论再过多久,不论他做的有多么好看,苏湘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傅寒川看着她嘲讽的眼神,目光黯了黯,他道:“苏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碰,我只会碰你。”

“我只是觉得,沈烟对你那么重要,而你又那么恨苏家的人,恢复了身份,脱离苏家,你会开心一点。”

在苏润不顾情分,设计她送到他的床上来时,苏湘就恨透了苏润,那三年里,他们兄妹毫无交流,她甚至都不愿意回去。所以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傅寒川这么认为也不奇怪。

可她只认干亲,就是说,她还是姓苏,对宴霖而言,自己的女儿冠着仇人的姓氏,他心里也不甘心。

苏湘垂下眼眸,淡淡道:“只能如此,我不想再生是非。”

傅寒川了然,房门敲响,苏湘起身去开门,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站在门口:“苏小姐,您的晚餐到了。”

苏湘让她进来,晚餐摆在餐桌上,两份。傅寒川看了看苏湘,心情愉悦,他的手臂搭在苏湘的腰肢上暧昧道:“是不是对我有感觉了?”

苏湘拎起他的手放开,淡漠道:“你想多了。”她走到餐桌坐下。

傅寒川走到另一侧餐桌,拎开椅子坐下,抖开餐巾布道:“那为何留我吃晚餐?”

苏湘把红酒替换成了香槟,倒了两杯,捏起一杯酒道:“你陪着我过来,解开了我的谜题,我理应请你吃饭感谢。”

一是一二是二,欠了她的,要讨回;她欠了别人的,要还。苏湘的目光敏锐,不想欠下他什么。

陆薇琪做了这种事,是为了帮傅正康,现在这边解决了,他们手上就有了证据,虽然不足以撼动傅正康,但可以先吓一吓她,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对傅寒川是有利的。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那杯香槟,晶莹剔透的颜色,细细的泡沫还在升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捏住酒杯,两人碰了下杯子,发出叮的一声。

吃过晚饭以后,苏湘就把傅寒川赶出去了,她现在一个人住一间大套房,不用防着他了。

……

一架飞机划过天空,在行东机场降落。

苏湘推着她的行李箱从通道走出来,傅寒川走在她的身侧,说道:“乔深的车在等着了,我送你回去。”

“不劳傅少费心。”一道低沉的男音从斜侧响起,祁令扬颀长的身形在人群里也是令人瞩目的存在。

他长得温文尔雅,翩翩风度,温柔的目光落在苏湘的脸色,对她微微而笑:“终于回来了,我很担心你。”

再不回来,他就要订机票飞过去了。

傅寒川看着他,冷冷道:“担心什么,有我在,苏湘还能少了根头发不成?”

祁令扬看他,回以同样的冷淡,他道:“正是因为有你,我才更加担心。”

机场人来人往,两个大男人针尖对麦芒,苏湘赶紧道:“先回去吧,有些累了。”

回去的路上,苏湘看着窗外划过的风景。

高架桥绿化带的蔷薇花全部都盛开了,繁花似锦,一路往前。苏湘托着下巴看美景,祁令扬看了她一眼道:“不是说累了吗,怎么不先睡一会儿。”

苏湘道:“在飞机上就睡了,就是飞机坐久了,骨头有点儿酸。”

她捏了捏后腰,祁令扬道:“回去给你捏捏?”

苏湘笑道:“不用啦,又不是七老八十。”

祁令扬看她脸色虽有些苍白,但还精神,他道:“回去先休息一下,晚上去祁家老宅吃饭,还是改天再去?”

苏湘一愣,去祁家吃饭的事,早前就定下了,只是她后来去了马来,一直拖到现在。她道:“就今天吧,正好把给祁叔叔的礼物送过去。”

祁令扬点头:“也行。”

因为每天晚上两人都会通电话,所以对于苏湘与宴霖认亲一事,祁令扬也知道,对她的决定,他没什么意见。

他问道:“宴叔叔什么时候回北城?”

苏湘道:“就在这几天吧。他想办认亲仪式,应该还要筹备几天,等他挑好了吉日就会通知的。”

祁令扬想了想,说道:“什么时候他回来,我想再去拜访他一次。”

苏湘扭头看他,他正开着车,脸颊温和,目光坚定。苏湘明白了什么,她道:“你那么忙,一定要去吗?”

祁令扬笑了下,腾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什么呢,再忙也得拜见未来岳父的。”

而且他敢肯定,傅寒川肯定跟宴霖私下聊过了。他也肯定,傅寒川肯定被训得一鼻子灰。

下午,苏湘没再休息,工作了一下午把堆着的事情先处理了,珍珠从学校回来,看到苏湘回来了,高兴的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

“麻麻,礼物。”珍珠摊开小手,小小的手掌粉嫩嫩的,手指头就像小嫩芽,苏湘抱着她,在礼物堆里翻了翻,有只漂亮的铁皮盒子,里面装了一盒各种颜色的糖果。

另一边的傅邸。

傅寒川从马来西亚回来,傅正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傅寒川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着一管营养膏,大白猫蹲在他的书桌上,伸着舌头一下一下舔,对这个主人的投食非常满意,也就原谅了他离开的这一个多星期。

傅正南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去那边结果怎么样?”

“苏湘,她到底是不是宴霖的女儿?”

傅正南知道苏湘在查自己的身世,傅寒川对她的事情又那么上心,去马来西亚那么久,总该有结果了。

傅寒川脸上露出一个冷笑,他不怪宴霖对他抱有敌意,因为这是事实。

在傅家,在利益面前,什么都好说。瞧瞧他的父亲,这么的迫不及待。

傅寒川道:“父亲,宴霖对我们傅家很不满。你说,我该怎么办?”

电话沉默了一瞬,傅寒川不用提醒,想必他的父亲大人也想到什么了。

傅正南沉了口气,郁郁道:“谁能知道,她竟然是宴霖的女儿呢。”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冷笑,营养膏喂得差不多,他收起来,大白猫主动跳到他的怀里来,伸长了脖子亲他的脸,湿漉漉的鼻子凉凉的,他的脑袋往后一仰,避开猫咪的主动,他抚了抚小东西柔顺的皮毛,感觉瘦了点儿,便再打开营养膏给它吃。

他道:“父亲,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宴霖的女儿,但是个哑巴的话,你会怎么样?”

傅正南听出他的讽刺,声音依然威严,他沉声道:“寒川,你该知道,什么是此一时彼一时。”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傅家都是北城的首位,唯一的不同是,现在的第一傅家不在他傅正南的手里。

傅寒川料想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在他父亲的眼里,傅家的利益永远是首位的,什么都是可以拿来做交易的。

可是,现在处在下风的是他们,宴家对他们更是不屑一顾。

傅寒川不想多说什么,只道:“父亲,如果你不想再得罪了宴家的话,这个秘密最好永远的守下去。”

傅正南满心以为宴霖会认回那个女儿,他道:“怎么,宴霖怀疑她的身份?”如果苏湘没有公开她的身份的话,影响就差远了。

傅寒川自嘲笑了下,说道:“父亲,宴霖正是疼爱他的女儿,才会决定这样做。”

294 让你永远都只能适应我的好,别的谁都取代不了

傅正南不清楚详情,更听不明白傅寒川说的什么意思,傅寒川也没心思跟他解释清楚,只把意思传到位了。

第一,苏湘确实是宴霖的女儿。

第二,宴霖不准备认回这个亲生女儿。

第三,务必保守秘密。

说完那些以后,傅寒川就把电话挂了,他对着手机哂笑了下,把手机放回桌面上,抱着大白猫喂食。

而得到了一个含糊意思的傅正南想了又想,不知其中意思。他不明白宴霖是怎么想的,怎么找上门的女儿又不肯认回来。

傅正南来回的在书房走了两圈,偏头看了眼桌上手机,走到书桌那边,手指碰到手机屏幕的时候,他犹豫了下。

他跟宴霖有交情,可那是在宴霖认回苏湘以前。

苏湘与傅家的恩怨,现在闹得是人尽皆知,宴霖肯定是对傅家十分不满的,他这个电话打过去,说一句恭喜,在别人眼里都成了巴结,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打脸太疼,他这个位置的,哪里能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说不定宴霖为了那个女儿还要与他翻脸报复回来。

可这个节骨眼上,眼看着傅正康步步紧逼,他急需要一个转机,眼看着可以与宴家再攀上点交情,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傅正南心里烧的心慌,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的手指收了回来,眉头一皱,又拿起手机大步的走了出去。

进入四月,樱花纷飞,午后的阳光更是和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慵懒的像是只猫咪,有点春困的感觉了。

俞苍苍坐在咖啡厅外,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阳光,还有空气中淡淡的樱花芬芳,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仔细看,那笑容里有着一点淡淡愁绪,一点苦涩。

这北城的阳光,她晒了很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晒到北城以外的阳光?

她想去昆明,她在那里住过一个星期,真是个漂亮舒服的地方。

微风中多了丝变化,好像听到了车轮碾压路面的沙沙声,俞苍苍的眼皮微动了下,睁开眼睛,转眸看向马路一端。

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车头的女神像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光芒。

俞苍苍微眯了下眼睛,坐起身,手肘支着桌面,等着车子的靠近。

傅正南的车子停下来,俞苍苍晃了下手指,往前面扫了眼,慵懒的声音娇嗔道:“停远点儿,挡着店门怎么做生意啊。”

傅正南看她一眼,把车子再往前开了一点才下车。

俞苍苍让服务员送咖啡跟蛋糕过来,看到傅正南走过来了,她道:“给你拿了纯黑咖啡。”

傅正南这时候心思不在咖啡上,他拎开椅子坐下,看到俞苍苍手侧放着的一只牛皮纸袋便多看了两眼。俞苍苍注意到他的视线,拎起牛皮纸袋翻了个面放下,说道:“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傅正南很少会在中午时间跑过来,多半是在晚上。他很忙,即便现在不在傅氏坐头把椅子了,他反而更加忙了。忙着想办法,怎么把那张位置再夺回来。

俞苍苍一想到这个就没劲,捏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服务员把咖啡送过来,傅正南心烦意乱,拿起滚烫的咖啡就喝了一口,俞苍苍没来得及说一声,就见他烫到了嘴唇,皱着眉毛放下了杯子。

俞苍苍把自己的那杯咖啡跟他换了下,睨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好,她道:“什么事啊,这么大火气。”

她又叫来服务员,叫她再上一壶胎菊茶。

傅正南道:“你之前不是说,那苏湘在查自己的身世吗?”

俞苍苍眼眸微微一转,往咖啡里面加糖块,她垂着眼皮,意兴阑珊道:“傅寒川不是同她一起去马来西亚找水果商吗,怎么说到她身世那事儿去了?”

傅寒川要开残疾人工厂,要做饮料加工,前后去了两次马来西亚,第二次与苏湘一起过去,放出的风声就是去洽谈生意。

傅正南看她一眼,说道:“什么找水果商,他们找宴霖去的。”

宴家橡胶产业起家,马来盛产水果,种植产业也有涉及,俞苍苍笑道:“所以呢,这有什么区别?找熟人做生意不是更好吗?”

傅正南知道俞苍苍有甩手不干的意思,最近沉迷在做蛋糕一些琐事上,但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聪明,他拧着眉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揣着明白当糊涂了。”

他没心思跟她绕弯子,苏湘在查自己身世的事儿,还是她告诉的,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把苏湘的身世直接说了,也把他纠结的事说了一遍。他道:“你说,苏湘既然是他的女儿,他不认回,又是怎么个意思?”

苏家现在就只剩下了那个废物苏润,苏家早就败了,苏湘摆着这么一间大庙不进去,而那宴霖,不对,说起来,他应该是那个三流画家叶承才对,居然不认回自己的女儿。

他不是很爱沈烟的吗?难道还记恨着沈烟背叛了他,所以不肯认?

傅正南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这沈烟怎么生了宴霖的种,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最紧要的是,宴霖跟苏湘的关系!

俞苍苍搅着慢慢融化了的糖,慢悠悠的说道:“你想知道?”

傅正南的眉头不曾舒展开,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面上。

服务员把菊花茶送了过来,透明的玻璃壶,里面漂浮着几朵菊花,几颗枸杞,颜色清亮。

俞苍苍让她把咖啡撤了,不紧不慢的拿起配套的玻璃杯倒了两杯花茶。她的衣袖上移,露出一截雪白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耀眼,手腕上的那只碧玉镯子更是青翠通透,与那一截皓腕相得益彰。

傅正南心情烦躁,但看到她温柔聪慧的脸孔,她不疾不徐的动作,心里的焦躁慢慢沉下来。

他来找俞苍苍,就是从她这里找主意来的。

俞苍苍放下了茶壶,她道:“若宴霖认了苏湘,那苏湘成什么了?”

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女儿,他一天没尽责过,认回来就让苏湘背了个私生女的身份,不管宴家的身份多高贵,苏湘这私生女的名气,还不如苏家大小姐来得正当吧?

傅正南明白过来,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又道:“那么你说,我这句恭喜,是说还是不说呢?”

要与宴家联盟,就得缓和还有修复那层关系才行。

俞苍苍明白他的顾虑,把那杯茶水往他面前推了推,她看着傅正南为难的样子,心里更是苦笑不已。

现在换到她想要喝杯茶水降降火了。她道:“老傅,你若这次夺回傅氏,等一切尘埃落地了,还会跟我走吗?”

傅正南一颗心全系在傅氏上,没有回答,也就没有注意到俞苍苍眼底的失望,俞苍苍吹凉了茶水,喝了一口,弯唇一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着急。”

“宴霖认回了女儿,但到底没有公开。你这个电话若是打过去了,人家会怎么想?”

这是人家的私事,所以就算是知道了,站在旁人的角度都不适合先去恭喜。

“你放心好了,宴霖不会不认这个女儿的,他们既然相认了,就需要维持这父女关系。若哪一天,他的请帖送过来了,你到时候包一份大礼再说一声恭喜不就完了?”

“另外……”俞苍苍缓缓的转动着杯子,眸光微闪,她噙着笑道,“苏湘是宴霖的女儿,你还反对傅寒川要她吗?”

傅正南眉头一皱,她这不是一句废话吗?

不对……他眉间的皱纹终于舒展开,脸上有了些笑意。

是啊,现在傅寒川所做的事情,不就是在缓和两家的关系吗?

只要苏湘对傅寒川死心塌地了,宴霖是阻止不了的,再者,还有一个傅赢呢。

所以两家的联盟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苍苍,所以说,还是你聪明啊。”傅正南笑起来,一口喝了那杯花茶。

等傅正南的车子离开,俞苍苍望着马路上渐渐消失的车影,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一颗心已经完全凉透了。

她转过头,漂亮的眼眸看了一眼那带着民国风情的咖啡厅门面,再垂眸看了看桌面上的一只牛皮纸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陆太太,我的这家咖啡厅,你还有兴趣吗?”

……

傍晚,天色擦黑,祁令扬的车子在祁家老宅门前停下,珍珠下了车自个儿迈着小腿跑进去了。

祁家老宅的路灯明亮,小丫头也早就没了初来乍到的胆怯,沿着一条小路奔跑,嘴里喊着爷爷。

祁海鹏在餐厅里张罗着,听到小孙女的叫声,到大门口就来了个迎面抱。

苏湘与祁令扬一起走过去,苏湘唤了一声:“祁叔叔。”

祁海鹏看她一眼:“你都好久没来了,整天忙工作也没看你弄出个天来。”

苏湘抿唇笑了下,知道祁海鹏这是给她台阶下。

餐桌上摆了一桌的菜,一行人进去先洗手吃饭。珍珠会自己吃饭了,但到了这里就粘着祁海鹏给她喂饭。

吃饭间,苏湘把跟宴霖相认的事情说了,她把祁海鹏当成亲人,所以不打算瞒着他,更何况她能够查到自己的身世,多亏了他帮忙。

祁海鹏听说苏湘准备认下干亲,点点头道:“你这样也好。总归是一家人,不过我想,以后等你们结婚了,他也许会另外提出一个条件。”

说到结婚,苏湘捏着筷子的手指停顿了下,她抬眸正好撞上祁海鹏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目光虽然平和,但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这时候却突然说这一句话,其中意味苏湘知晓。

苏湘觉得嘴里软糯的米饭有点不好下咽,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她问道:“什么条件?”

祁海鹏喂了珍珠一口饭,说道:“宴家虽然有个宴孤,但终归不是他的亲血脉。我们这一代的人,对血缘延续看得还是很重的,他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没了后人,心里肯定是有遗憾的。。”

“眼下,他不能把你光明正大的认了回去,但等你认亲以后,哪怕是干亲,他应该也会希望你以后的孩子,能够有一个姓宴的。这样,宴家也就有了后人。”

“只要在外人眼里,你们父女感情深厚,有一个孩子姓宴也没什么,旁人也只会以为宴霖疼爱孩子就是了。”

苏湘完全没想过这个,她还以为只要等认亲仪式以后,事情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时间,苏湘吃饭都是心不在焉的。别说宴霖想要一个孩子,她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个问题。

傅寒川那么笃定的说她无法再有孩子,那三年里面,她也没再有孩子,这件事她还没找到答案……

苏湘刚有件事可以高兴一下,一提到这个事,她那颗心又沉了下去。

她生不了孩子……

祁海鹏的声音又想起,不过这次不是对着她说的,他对着祁令扬道:“如果宴霖提出要一个孩子,你会介意吗?”

祁令扬看了一眼苏湘,嘴唇微弯道:“多个人疼爱孩子,没什么不可以。”

祁令扬对自己的身世都不是那么在乎了,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姓什么无所谓,更何况他知道全部的内情,孩子也不是离开自己身边。

可是……他看了眼呆愣的苏湘,在桌下伸过手捏了捏她的手指,什么都表达在了这一握里。

苏湘回过神来,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没事,心里更觉得难受,于是闷头扒了口饭。

祁海鹏把她的异常看在眼里,不过没说什么。

祁令扬换了话题,说道:“对了,我打算让苏润离开北城。”

苏湘抬头看他:“让苏润离开?”

祁令扬道:“既然你不想公开你与宴霖的关系,他就只能离开这里,并且在他有生之年都不能够回来。我想,宴叔叔回来以后,也会做这件事的。”

当年苏明东曾经对他做过的事,现如今都报应在了他儿子的身上。只是当年苏明东希望叶承永远的消失,而苏润的离开,是为了保守那个秘密。

现在的苏润未必知道宴霖就是苏湘的亲生父亲,可等到他们完成了认亲仪式,他就会明白过来的。

苏润是个废物,没什么脑子,他没有宴霖的心思,暗中谋划个几十年还能再卷土重来。祁令扬打算让他去凤城,那边请卓易帮忙看着,更能够放心。

祁海鹏也觉得可以,他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是关于苏湘的身世,那魏兰茜与苏丽怡不也知情吗?让苏润离开北城,他那女儿未必答应。”

苏润是个废物,但他那个女儿倒是聪明,心眼多而且手段也厉害,也是个能折腾的人。

苏湘倒是不担心,她道:“苏丽怡是个拎得清的人,她不会说什么的。”

苏丽怡亲眼看到了苏明东的下场,从苏家小姐到被人追着讨债的落魄日子,她也是都经历过的,现在她有安稳日子过,不敢掀风浪的。而且,她的心眼没有苏润那么坏,更没他的蠢,经过了之前那几件事后,她也明白过来了,她苏湘不欠苏家的,最好不要再来惹她。

倒是那魏兰茜,给点甜头什么都能说。她与苏润解除了误会,以往夫妻倒是情深,苏润落魄了她也不离不弃的,可苏润没了命根子,两人之间又为了那些钱生了别的矛盾,她不肯跟他了,出去旅行的时候勾搭上了一个离婚男,现在扬言要离婚呢。

魏兰茜往后肯定是要跟苏丽怡过日子的,有苏丽怡在,她脑子多少还能清醒点,不敢惹麻烦的。而且,苏润为了拿住苏湘的把柄,没跟她们母女多说什么,所以她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苏湘这样一分析,祁海鹏点头道:“嗯,这样的话,倒是把事情都解决了。只是宴霖那边,你还是要去再说一下的,他对苏家的仇恨很深。”

他要是为了苏润永久的保密,把他给弄死了,那苏丽怡肯定是不干的。所以,这件事不能做的过火。

苏湘道:“谢谢祁叔叔提醒,我会同他说的。”

吃过晚饭,珍珠想去院子里玩,拉着祁海鹏要出门,祁海鹏把她交给祁令扬,对着苏湘道:“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谈一谈。”

苏湘一怔,祁海鹏很少跟她单独谈话,但刚才晚饭间,其实他已经透出他想说什么了。

苏湘点了下头,跟着他往书房走。

门关上,苏湘就感觉到了一股压抑感,其实她心里有数,傅寒川的那场新闻发布会,动了祁家的脸面,这件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苏湘站着,低着头道:“对不起,祁叔叔。”

祁海鹏在皮椅上坐下来,精锐的目光盯着她道:“苏湘,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我现在不去谈傅寒川做了什么,我只问你,你跟祁令扬的婚事,还作数吗?”

现在在所有人眼里,苏湘是祁令扬的女朋友,是他的未婚妻,是与祁家捆绑在了一起的人。

哪怕祁令扬的身世公开了,但俞可兰是他祁海鹏光明正大的娶回家的,祁令扬就是祁家的人,更何况,祁令扬没有回到傅家去。

苏湘的手指掐紧了,她抿着嘴唇,只觉得嗓子眼里那一口米饭还没咽下去似的。

祁海鹏又问道:“苏湘,傅寒川讨好你,你可有动摇了?”

苏湘的喉咙发紧,她回想到在马拉西亚的最后一个晚上,她请傅寒川吃饭,说是感谢,又是在与他划清界限。这一道界限,又何尝不是在提醒她自己?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她抬起眼眸来道:“祁叔叔,我跟傅家水火不容。”

祁海鹏笑了下,他道:“那是以前,现在就不是了。现在的傅家可是巴不得你回去。”

祁海鹏的目光意味深长,苏湘身后有宴家做靠山了,她的身上镀了一层真金,够配的上傅家了。

苏湘再用力的捏了下手指头,说道:“可我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皮球。”

她不是一颗皮球,看着讨厌的时候一脚踢出去,毫不留情,想要的时候,再叫一声让她滚回来。

祁海鹏盯着她,看着苏湘憋红了的脸,额头都冒出了细汗,他神色一松,笑说道:“苏湘,你不用紧张,我也没别的意思,吓着你了?”

苏湘摇摇头,瓮声瓮气道:“没有。”

只是她心里慌的厉害,在祁海鹏的注视下,她有种站不住的感觉。

外面走廊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声音急而轻,一听就是珍珠跑过来了。

祁海鹏往门口看了一眼,说道:“珍珠找来了。”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门把一扭,小人儿站在门口,气息还没喘匀,看到祁海鹏就笑:“爷爷,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因为我一听就是你啊。”祁海鹏弯腰抱起她,往外面走出去。

苏湘还站在书房里,她沉沉的呼了口气。祁海鹏的脾气这些年和顺了很多,但是不代表他没有了锐气,那一双眼更是明镜似的在照她的心。

苏湘提着沉甸甸的脚走到门口,祁令扬走了过来,手指拂开她额头有些湿润的头发,他握住苏湘的手,牵着她往外走,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她的掌心则是湿润的,一碰上,她的汗水就擦在了他的掌心,苏湘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书房到楼梯的走廊有些长,头顶的灯光明亮,两人的脚步踩在一起,有节奏的响着,男人低缓的声音在这脚步声中响起道:“老爷子的话别放在心上。”

苏湘的鼻子酸酸的,她在楼梯口站住,祁令扬转过头来,温润的眉眼在灯光下柔和:“怎么了?”

“祁令扬,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了?”

祁令扬轻轻的笑,手指在她的眼角拂过,他道:“也许我不能时刻陪在你的身边,也许,我没办法完全的走进你的心里,但是我会让你永远都只能适应我的好,别的谁都取代不了。”

苏湘的喉咙又翻滚了下,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转头看向楼梯,往下走了一步。

她平稳了一下情绪,再开口道:“明天,陆薇琪就该与那邢思见面了,但她不会出现了。我要去会一会陆薇琪,你要去吗?”

说起来,从陆薇琪出狱后,她们还没正式见过面,也该是时候了。

祁令扬想了想道:“明天吗?明天我要出差,应该去不了。你手上有他们的证据,应该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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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北城的唾沫没淹死我,北城的大牢也关不住你

苏湘当然知道没有问题,她再道:“你真的不去?”

祁令扬停下脚步,在她额头上弹了下道:“应该不放心的是我吧,你还一直问。”

苏湘扯了扯唇角,她又何尝不知道,祁令扬给她的尊重,给她的自由跟信任,他所有的好,是给她的另一种无形的负重。

不可辜负,不可违背。

第二天,下起了雨,天气显得有些阴冷。

陆家花园,陆薇琪站在屋檐下,穿过蒙蒙雨帘看向大门口,咬着指尖来回走了遍,神色间有些焦躁。

按说傅寒川跟那个哑巴昨天就回到了北城,邢思也该到了,她急着看那幅画,邢思却说临时出了问题,要晚一天才能到。

按照她所说的,那幅姜花图被盗,傅寒川报了警,所以在出关检查上出了些问题。

陆薇琪翻开手机再看了眼那幅画的照片,皱了皱眉毛,这叶承,到底是什么来路?

几天前。

陆薇琪在收到邢思发过来的照片后,便去了一趟晨风画廊,贺老头热情接待,但当她拿出这张照片,问他详细事情的时候,那老头就开始耍滑头了,说什么客户机密,不能往外泄露。

陆薇琪道:“贺老先生,我知道买下这幅画的是谁。苏湘苏小姐对吗?”

“我就是从她那里看到这幅画的。这画家,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他的画是真不错,所以我想问一下,你这儿还有他的画吗?为什么那些展出画里,没有他的作品呢?”

贺老头笑眯眯的打哈哈道:“这简单嘛,因为这幅画,就是孤品,世间只此一幅。苏小姐先买走了画,陆小姐你当然就看不到了。”

“不过陆小姐,我这里还有别的画,都是绝好绝妙的,陆小姐之前在我这里买过画,就该知道我老贺看中的画绝非凡品,每一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陆薇琪懒得听他的生意经,她打断他道:“贺老先生,我拿着这张照片来,就是冲着这个画家来的。”

“一个画家怎么可能只有一幅画,又不是死了。你要是想抬高价,尽管说,我出得起。”

贺老头笑道:“诶,还真是跟死了差不多。”

“哦?什么意思?”

“这个画家啊,他失踪了,所以我才说,这幅画是孤品。”

陆薇琪眉眼微微一转,这画是孤品……她抬眉一笑道:“那你卖了多少?”

“陆小姐,你这可不讲规矩了。”贺老头微微扬起下巴摆姿态,陆薇琪略一思索,换了个方式,“比我买的那几幅都贵?”

贺老头点头道:“陆小姐,你买的那些画全部加起来,跟这幅画也就打了个平,明白么?”

陆薇琪闻言,心里微沉了下。

她是亲眼看到傅寒川在画廊买了画,再送进了湘园的大门的。当时她以为傅寒川献殷勤,却听邢思跟她报告说,苏湘跟傅寒川带了一幅画去的吉隆坡,她就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是用来送礼的。

可后来她听到邢思的描述,跟傅寒川送的那画尺寸并不相同。当时她没想明白,好端端的,苏湘为什么要换幅画,现在又听贺老头说起这画的价格不低,直觉告诉她,她好像猜错了方向。

那幅画,并不是拿来送礼的。

那是做什么用的?

“陆小姐,在想什么呢?别怪我老贺没有提醒你,今天画展最后一天,明天你要再想来看也得等下一次了。而且,画廊的画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绝妙品……”

贺老头又开始推出那些画作,陆薇琪心不在焉,千里迢迢的把画带到吉隆坡,苏湘跟傅寒川又是一起过去的,他们想做什么?

跟宴霖有关?

那跟这个叶承又是哪门子的关系?

陆薇琪想破了头也没找到其中的关联所在,听着贺老头的喋喋不休,她道:“贺老先生,不如,你跟我介绍一下,这叶承到底是什么来头,凭什么他的一幅画,就能抵得上我三幅画?”

陆薇琪常年混迹上流名媛圈,而作为一个真正的名媛,除了会打扮自己以外,就是对各种事务都有所涉猎。总不能去拍卖会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就在那儿乱叫价吧?总不能去某某家里的时候,对家中摆设的那些艺术品一无所知吧?

但陆薇琪可以肯定,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叶承这个人。

贺老头看了眼陆薇琪,也不再跟她兜圈子了。他跟那么多人打交道,还能看不出来,她到底为了什么而来吗?

贺老头道:“陆小姐,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那位苏小姐怎么就看中了这幅画,你想知道这叶承跟她有什么关系?”

贺老头的眼中闪着精光,沈烟的女儿跟这陆小姐的事儿当年闹得天翻地覆,这陆小姐可不像是冲着画来的,至少不是简单的一幅画而已。

陆薇琪弯唇一笑道:“贺老先生既然看出来了,可否帮我解惑?我可以重金答谢。”

“呵呵,陆小姐,你真是太看不起我老贺了。我老贺,赚的是这墨香钱,可不是贩卖情报的。”

贺老头捏着茶杯盖子,眼睛一瞥画廊展厅,陆薇琪会意过来,淡淡一笑道:“这好说——”

“贺老师。”甜美的女助理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陆薇琪话头一顿,两人一起转过头,就见女助理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她的身边站着祁令扬。

陆薇琪的笑落了下来,同时眉毛皱了起来。

祁令扬看了眼陆薇琪,陆薇琪扬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道:“祁令扬,你是对画感兴趣?还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祁令扬道:“陆小姐,我与你非亲非友,我来做什么还不需要你过问吧?”

说完,他转头对着贺老头道:“老先生,我打算再看看你这里的画,可否再介绍介绍?”

贺老头一听有生意上门,自然不会拒绝,对着陆薇琪道:“陆小姐,那我先忙,你再看看。”他吩咐了女助理先陪着她,然后就跟着祁令扬走了。

祁令扬看到陆薇琪,就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他问身侧的贺老头:“老先生,那陆小姐可是来问那幅画的事?”

贺老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怎么,你是不想我说,才特来走一趟?”

祁令扬道:“那老先生是否说了呢?”

贺老头对视着他温和的眼,突然就感觉到了他目光中带着的压迫意味。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有为客户保密的义务,尤其是涉及到这些名门贵族的,他们更是不喜欢别人打听到什么。

苏湘买了叶承的画,而叶承又与他有私交,怎么也是故人一场……

贺老头心里头盘算了下,咬咬牙道:“祁先生,你不用说什么了,我明白了。”那陆小姐的生意,他不做了。

祁令扬笑了笑道:“那就谢谢贺老先生了。”他的目光往墙上一扫,指了指一幅山涧溪水画道,“就这幅吧,请老先生帮忙包起来。”

贺老头圆胖的脸又泛起亮光来,笑眯眯的道:“祁先生有眼光,这幅画是美院院长私藏的一幅……”

陆薇琪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看到祁令扬带着一幅卷轴走了,贺老头又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道:“陆小姐,久等了,那我们接着说?”

陆薇琪冷笑了下道:“老先生,我想我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吧?”

她不是傻子,祁令扬走这一趟,不是只为来买一幅画。这贺老头人精似的,她可不想听他忽悠下去浪费时间。

在这里得不到答案,她还可以找别的办法。

可陆薇琪这一等,几天时间过去却并未有什么进展。一幅三十多年前的画,现在要打听并非易事,主要是这个叶承太默默无名了,她问过几个人,连梁易辉那里她也问过了,却还是没这个人的任何资料。

现在,陆薇琪就等着看到那幅原画,看能不能从原画上面找找线索。

陆薇琪又有些后悔,在邢思把照片发过来以后,她应该马上去画廊找那贺老头的。偏她那几日被傅正康气到了,身子不适在家休养。

雨滴淅淅沥沥,从屋檐落下来,几滴水被风吹进来,洒在手机屏幕上,陆薇琪随手擦了下,却不想她把照片放大了。

那几朵姜花中,那一双眼睛越看越有种熟悉感,可又想不起来是谁的。

陆薇琪蹙了蹙眉毛,往后退了两步,坐在走廊的摇椅上。

大门口隐约传来动静,女佣走出去开门,过了会儿,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起走进来。

陆薇琪投去一眼,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近,她的眉间的皱纹渐渐的深了起来。

黑色的雨伞下,有一道细瘦的身影正向着她这边走过来,另一道高大身影,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雨伞下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了抬伞面,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孔,天青色的天空下,那张脸更显白皙。

陆薇琪浑身一震,她倏地站了起来,身后摇椅剧烈的晃了起来。而她因为起得太急,眼前黑了下,身体晃了晃才站稳住了,她闭着眼过了几秒那不适感才过去。

再睁开眼时,那两人已经走到了廊下。

“你怎么随便放人进来?”陆薇琪一张脸冷透,责备的看了眼女佣。女佣不知道她会这么生气,惴惴不安的看了眼苏湘,回说道:“她说她是邢思……”

陆薇琪之前关照过家里佣人,若是有个叫邢思的女人来找,就放人进来。

陆薇琪用力的捏了下手指头,挥了下手道:“你下去吧。”

那女佣都没敢抬头看她,赶紧走了。

雨滴落在伞面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蚕啃桑似的。苏湘抬了抬伞面,瞧着陆薇琪道:“怎么,你觉得邢思真是被困在了吉隆坡回不来吗?”

她上飞机之前,让邢思给陆薇琪打了电话,随便编了个理由谎称要晚一天才能到达。

陆薇琪恶狠狠的看着苏湘,看着她走上她的走廊,看着她收起她的雨伞,看着她湿漉漉的脚印踩在她的木质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

苏湘走到陆薇琪跟前,与她保持了三五步的距离停下。

她不及陆薇琪的个子高,但轮气场,苏湘不输给她,甚至比她还更加自信。因为这个女人,是她的手下败将!

苏湘冷笑着道:“陆薇琪,三年多没见,我都没想过,还有再看见你的时候,而且这么快。”

“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陆小姐,会跟我不一样,不会再面对这座城市呢。”

陆薇琪回以冷笑,她拎了拎肩膀上的披肩,冷傲道:“我跟你当然不一样,你以为你现在就风光了吗?”

苏湘笑了下:“我还真觉得我比你风光。”她上下扫了她一眼,哪怕她浑身名牌,浑身透着贵气,也难掩她只是一个情妇的事实。

苏湘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再看了眼她手指上闪闪发光的钻戒,笑说道:“陆小姐,看你这肚子,该有四五个月了吧?什么时候当上了傅夫人,这北城怎么静悄悄的?”

傅正康成为傅氏新人总裁兼任董事长,在北城掀起不小风波,他那种人物若是结婚,不会只是隐婚。况且,陆薇琪之前与苏湘斗,结果自己弄得一败涂地,她若翻盘,就不会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必定要风光洗白。

陆薇琪的脸色铁青,苏湘的话像是一根针似的插在了她的心上。

前几日,傅正康送了她一枚钻戒,她高兴了没两天,就传出他跟女明星酒店开房的消息,对方把照片都发到她的手机上来了。

她不爱那个男人,可也接受不了别的女人对她的示威,更不能忍受她傅太太的位置有失去的风险。

她的孩子,必须是光明正大的出生在傅家的,就像面前的这个贱人一样,生了个儿子,从此就做上了傅太太,儿子直接成了未来继承人,一步登天。

她也知道,以后她的孩子不会只是傅正康唯一的孩子,但只要她做了正宫娘娘,外面那些野女人都威胁不了她。

陆薇琪扬了扬下巴,讽刺道:“知道你不当哑巴了,不过这声音太难听了些,你的名声,也更难听了些。”

苏湘扯了扯嘴唇,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她往前走了一步说道:“陆薇琪,北城的唾沫没淹死我,北城的大牢也关不住你。看起来,我们还要接着斗?”

苏湘的眼睛清明,乌黑的眼珠照映着陆薇琪那一张冷傲的脸,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输了阵仗。

陆薇琪看着她,齿关咬紧了,面前的这个女人,比起三年前气焰更盛了,也更难对付了,可她未必会再输给她!

她冷笑了下,冷冷看一眼傅寒川,侧开目光说道:“还斗什么?你不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

这栋别墅,是傅正康买来金屋藏娇的,家里的佣人虽然都听命于她,但也是傅正康的眼线,所以在这里,陆薇琪不会把过多的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更何况他与苏湘一起来,更是让她心头冒火。

苏湘眉眼一笑,说道:“你倒是为傅正康做的挺多,不但做他的情妇,还充当了他的幕僚,怎么,你以为你做了那些以后,我就把宴家给得罪透了?”

陆薇琪的套路,她可以猜测个七七八八,在回程飞机上的时候,傅寒川与她分析过陆薇琪做下的那些事,她是为傅正康回到傅氏做准备的,包括这次在吉隆坡,挖坟偷画,也是为了防止傅寒川拉拢宴霖。

陆薇琪失去了邢思这条线,就摸不到苏湘的底细,她不清楚邢思到底透露了多少,她也不知道邢思到底给她这边说了多少真话。

陆薇琪面色微动了下,飞快的转着脑筋想应对之策,苏湘看她一眼,说道:“在想邢思到底说了多少,能不能跟她撇清关系?”

苏湘再见陆薇琪,心中的恨意并未消减,尤其是她公开卓雅夫人与常妍做下的事情,公开了她的私密事,挑起她与傅家的新仇旧恨,可她在吉隆坡做下的蠢事,让她因祸得福与宴霖相认,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反而起了几分逗弄之心。

她想,现在的陆薇琪是可怜的。三年以前,她至少是为了自己的幸福犯错,而现在,她在为了什么这么费尽心机?

权力金钱?

傅正康根本把她当成玩物,她会是下一个卓雅夫人,可她连卓雅夫人的一根头发都不如呢。至少,卓雅夫人是真正的名门之后,至少,她没坐过牢。

苏湘不清楚傅正康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她知道,陆薇琪玩不过那个男人的。

陆薇琪看着苏湘那张脸就觉得眼睛疼,她不明白,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道:“苏湘,你要说什么就拿出证据来,别在这里跟我废话,说完了就赶紧给我滚!”

苏湘嗤笑了一声,从包里拿了支手机出来,她打开录下的视频,手机里传出邢思与他们所有的对话。

陆薇琪的脸色变了下,但她还算沉的住气,把视频全部看完了,她冷笑了下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上面的这个女人我不认识。”

邢思交代一切的时候,狡猾的很,她没有说出雇主的名字。干她们那一行的讲信誉,失手了不能供出雇主。可她不想坐牢,就玩了这一招。

苏湘知道陆薇琪会否认,她道:“邢思还在我的手上,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让她来见你。”

陆薇琪这回脸色都没变一下,目光直直的看着外面的雨幕。苏湘知道,就算邢思在她面前指认,她也可以说不认识,说她找人诬陷。

苏湘道:“陆薇琪,我之所以来见你,并非一定要你承认什么。反正你的目的是要傅寒川不能够与宴家结成联盟,这与我无关。你顶多就是想顺便坑我一把就是了。”

“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因为你的‘帮忙’,成就了一件我的好事。所以,我会把邢思放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薇琪拧眉狐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嘴里说的好事是什么。

挖了宴家的坟墓,反而成就了她的一件好事?

苏湘自然不会告诉她是什么事,祁令扬告诉过她,他去晨风画廊的时候,陆薇琪就在老贺那里套话,就让她慢慢去想好了。

她的脸色倏地一变,眼色冷厉起来,她道:“陆薇琪,这件事我可以不与你算账,但是别的事情,我是不会白受了的!”

陆薇琪正对着她,知道她说的别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她忽的笑了起来,说道:“苏湘,我只是把发生过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受了委屈,只是一个道歉,这哪里够呢?”

她看了眼傅寒川,再说道:“难道,你还希望留一条后路,再想着回到傅家去吗?”

苏湘的拳头攥紧了,这件事,她倒没有一点遮遮掩掩,呵呵,因为在这件事上,她是得利者。挖人家坟墓偷别人的画,这种缺德事传出去,怎么配她名媛陆小姐的名声。

陆薇琪得意洋洋,享受着得来的这一切,甚至靠着这些消息,让她免了牢狱之灾,她所有的惩罚都不用再承受!

傅寒川的眉毛蹙了下,他偏头看了眼低垂了眉眼的苏湘,他刚才一直不出声,是知道苏湘心里有火,他不出面就是让她撒火去。

女人对仗,男人做后盾,他以前没让苏湘嚣张过,可陆薇琪的这句挑拨的话,把他给惹了。

这该死的女人,煽风点火的本事不小,他是对她太客气了。

傅寒川道:“陆薇琪,你知道我大伯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冷笑起来,“恐怕,你的前面什么路都不会有。”

隐晦意思,便是死路一条。

陆薇琪这时候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就是成为薇琪夫人,所以她没听出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傅寒川想挑拨离间而已。

她道:“你不用吓唬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他对我很好,也很疼爱我的孩子。”她抚摸了下肚子,眉眼一抬,笑意盈盈,有孩子傍身,当上傅夫人是早晚的事。

等傅寒川与苏湘离开以后,陆薇琪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她抬起手看着那枚钻戒。

傅寒川抓到了邢思,并且握有她的证据,她倒是不怕,可他与宴家的联盟呢?是成了吗?

陆薇琪用这件事成功讨到了傅正康的这枚钻戒,若他知道失败了,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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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 风水轮流转

陆薇琪心中惶然,加上怀孕,心脏更有一种压迫感,整个人难受的脸色苍白了起来,额头起了一层细密汗珠。手中握着的手机拿不稳,咚的一下掉在了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屋内女佣听到声音连忙出来,出来看到她坐在躺椅上捂着胸口直喘气,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给她顺气。

“陆小姐,要送你去医院吗?”

陆薇琪摇了摇头,女佣把手机捡起来交还给她,陆薇琪吩咐道:“你去给我倒杯温水来。”那女佣答应着进屋倒水去了。

陆薇琪深吸了好几口气,平稳了下情绪,她摸了摸肚子,说道:“儿子,妈妈一定会让你成为傅家的主人,一定会的!”

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慌,只不过这一次那哑巴运气好,没有成功罢了。

傅正康听了她的建议,傅氏大清理,混乱之下公司内部再无人敢帮傅正南父子说话,加拿大那边的业务也在融入本部,只要傅正康站稳了脚跟,傅正南父子就不足为惧。傅寒川就算拉拢了宴家又怎么样,大势已去,顶多不能够把他们父子完全的去除化罢了。

这么一想,陆薇琪晃动的目光安定下来,她接过女佣倒来的温水,一口气喝光了,把水杯塞回给女佣,恶狠狠道:“进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她转头,用力的握着手指,他们抓到了邢思,跟宴家澄清了误会,宴家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苏湘所说的好事,到底是什么好事,让她不再计较?

雨继续下着,地板上的几个沾着泥水的脚印还在,陆薇琪一扫眼看过去,觉得那几个脚印刺眼,正要叫佣人清理干净,脑中倏地划过苏湘的那张脸。

她眯了下眼睛,屏住了气息把手机拿起来,快速的打开那张照片并且放大了。

她仔细看着,忽然笑了起来。难怪她觉得这双眼睛那么眼熟,跟那个哑巴的眼睛是一样的。

可是,这幅画是在三十多年以前的,也就是说,这画上的人,跟苏湘是有关系的?

那么她带着这幅画去吉隆坡找宴霖,就不只是谈生意那么简单了?

宴霖认识这画上的人,所以她才说,她反而帮了她的忙?

这个答案,让陆薇琪有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感觉,顿时一股气化作火在心里燃烧着。

她给陈晨打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就通了,陈晨欢快的声音传过来:“薇琪,我们在逛街,你要不要一起来?”

陆薇琪没心情跟她闲聊,直奔主题道:“陈晨,我有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

一听说重要的事,陈晨先避开了跟她一起逛街的女孩们,到了一处安静地方道:“什么事啊?”

陆薇琪道:“之前给你消息的那个神秘人,你能再联系上吗?”

陈晨犹豫了下道:“薇琪,你知道,都是那个人单方面找我,我什么都不清楚的。”

那个神秘人前后一共联系过陈晨两次,一次是在卓雅夫人与常妍的道歉公告出来以后,那公告写的不清不楚,神秘人把她们做过的事给透明化了,不过那个时候,陆薇琪还在加拿大,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梁易辉,梁易辉再转告给了陆薇琪。

第二次,那个神秘人这次没说什么,但详细的介绍了宴家在马拉西亚的发展史,变相的提醒宴家的实力不只是在北城雄厚,在马来更是不容小觑。

这两次联系,对方都是用快递发的信件,梁易辉查过发件地址,发现那只是一家卖盒饭的小餐厅,地址是错误的,上面预留的电话当然也是无法追踪的。

但发过来的信息,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陆薇琪也是看到了那神秘人对宴家的详细描述,才让人一直跟着傅寒川,希望能够阻止他与宴家联盟。

陆薇琪此时急于想知道苏湘与那幅画的联系,还有关于叶承的信息,她道:“能不能想想办法?”她的口气变得沉重,“陈晨,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直觉告诉她,只要她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一定会对她大有帮助的,在傅正康的面前,她可以将功补过。

陈晨一听说对她很重要,咬了咬嘴唇道:“好,我会想办法的。”

现在的陈家是紧紧依附着陆薇琪的,而陆薇琪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顺利生下孩子,坐上傅夫人的位置。对她重要的事,无非就是这么两件。

对陆薇琪重要的事情,那么对她陈晨也是一样的。

陈晨想,那个神秘人两次都只跟她联系,一定是看中了她什么特质才这么做的。

陆薇琪道:“你帮我查一下,叶承是什么人。”

陆薇琪因为一心想再次扳倒苏湘,所以更加没有去仔细想傅寒川最后留给她的那句警告是什么意思,没等到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却等来了她美梦的幻灭。

在不久的将来,她一想到此就无比的懊悔。

……

又过了两天,宴霖父子也返回了北城,祁令扬单独去了一次枕园,与宴霖谈话。

枕园,围墙外的野蔷薇开得很热闹了,粉的白的,远望一片烟霞色,只是这一座园子,在偌大的僻静地显得孤单。

这一天中午,枕园没有对外开放,院子里的梅花桌上摆了一盘象棋,桌角茶香袅袅,一老一中两个男人对坐,专注的厮杀着这一盘棋局。

到了太阳快要落山之时,这棋才算是结束了,要不是晚上有重要客人接待,这盘棋估计还不能结束。

宴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下过一盘棋,心情很是不错,眉眼之中有些愉悦,甚至亲自把那位青年男子送到了门口。

他站在屋檐的台阶上,看着远去的年轻人,喃喃说道:“就怕有心人呐……”

又过了几天,宴家正式发出请帖,邀请北城的上流人士参加宴霖的认干亲仪式,许多人接到这样的一份请帖还愣了一下。

宴家低调又神秘,宴孤很少参加宴会,就连其他宴会都是派代表去参加,这回却是兴师动众的宴请了一回,而且只是为了一个认干亲仪式?

现在认干亲,也需要办个仪式这么重大了吗?

也不知道是谁,宴家如此的看重?

枕园接待过的贵宾,在这一日悉数到场,未接待过的但在北城地位超然的,也来了。停车场豪车云集,中间还夹杂了那么几辆极为普通的车,叫人看到了还有种突兀的感觉。

苏湘推开她的cooper车门,看了一眼四周。

再来枕园,她的心情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这里,在很多年前是荒坟地,沈烟与叶承别离的地方。此时苏湘能够明白,为什么宴霖要买下这块地了。

宴霖道:“这里,就是当年,我与你母亲分别的地方。”

所以,他反而把这一块地变成了停车场,因为这是迎来送去的地方。

他指了指远处的园子:“那里,就是那片小树林。”

苏湘微微笑道:“谁能够想到,当年被苏明东逼到了绝路的你,还能再回到这里,并且成了这里的主人?”

宴霖看她一眼淡笑说道:“人都到到齐了,过去吧。”

枕园周围的环境本显得清冷,此时园子外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凉棚,几大张圆桌摆在其中,每张桌子上都摆了一盆亮眼的插花,红绸的丝绒桌布,显得热烈而庄重。

枕园的大门口,悬挂着两盏红色大灯笼,上面写着喜字,从门口一条红毯铺出来,将前方场地一分为二,那大圆桌左右摆了个对称。

到来的宾客之中,傅家作为金字塔顶尖上的名门,自是在邀请之列的。傅正康与宴霖并无交情,但如今的他是傅家的掌权人,他来了,以傅夫人自居的陆薇琪作为女伴也来了。

傅正南之前常来枕园,现在更有着另一层用意,所以这认亲宴,他也在宾客之列。

至于傅寒川,就更要来了。

不过这对父子身边都没带女伴,傅寒川的身边,倒是带着一个跟他模样差不多的小男孩,也就是傅家的第三代继承人,傅赢。

当然前提是,傅正康在没有别的子嗣的情况下。

一张大圆桌,大半桌坐着的是傅家的人,宴席还没开始,这半张桌子底下就已经暗潮涌动了。

傅家的权力更迭,看呆了北城的上流人士,此时,所有人都瞧着陆薇琪的那肚子。她若顺利生下儿子,那傅家的第三代继承人,还能是那个哑巴生的儿子吗?

陆薇琪此次来,并没有为了争艳将她的肚子遮掩起来,她穿着紧身裙,腹部隆起明显。

红毯的另一侧,祁家的人也来了。祁海鹏父子,还有小孙女珍珠都在列。

祁令扬的身世公开,不过并未认祖归宗,他依然是祁海鹏的儿子,祁家的继承人。

于是,这一桌与那傅家的一桌成了现场最引人注目的两桌。

此外,还有裴家,莫家。

宴会还没开始,众人还在猜测这宴霖究竟要认下谁做干亲。

来了这么多家族,并未见到席间有什么不认识的人,也没听说跟宴霖有认下干亲的风声,彼此间问候完毕,下一句就问:“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内情的莫非同噙着淡笑,伸出手从那桌子中间的花篮里抽了一朵香槟玫瑰把玩。知道内情的他,此时不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跟裴羡或者傅寒川任何一个唠嗑。

他是真心为苏湘感到高兴啊,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回自己家了。

宴霖不能够公开承认她的身份,但摆这么大的场面,重视程度一点不低。不知道在场的这些人,一会儿看到苏湘出来,该是什么表情。

太阳渐渐移到正当空,中午十一点零八分,时间一到,宴霖便从园子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唐装,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

他一扫两侧宾客,笑说道:“首先感谢各位来参加鄙人的认亲仪式。我宴霖,平时没什么喜事,不过今日里,就请各位给我做个见证。”

他抬起左手,就见中间门庭里,一个娇小身影从红毯上走了出来。

苏湘穿着一身红色的汉式礼服,宴孤特意请巴黎服装设计大师mr。徐订做,作为她的贺礼。

苏湘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还微微的惊讶了下,想不到那么冷酷的男人竟然会送给她这样的礼物,不过也等于承认了,她是他的妹妹。

红色,衬得她肌肤似雪,墨发披肩,目光清澈,站在那里像是日光下,婷婷绽放的一朵瑰丽牡丹。

众人看到苏湘,心中皆是一惊,想不到猜测了许久的人物,竟然会是苏家的那个哑巴女儿?

难怪满座之中,见不到什么特别人士。

就听宴霖说道:“前不久,鄙人在马来遇到麻烦事,幸好苏湘诚意相助,为我化解难事。我与苏湘气味相投,更觉亲切,所以,今日设下这认亲宴,认下苏湘做我的干女儿,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宴霖本就是个不多话的人,他的这一番解说,更是让人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苏湘帮助了宴霖什么事,宴霖认了她做干女儿。当下就有人笑说道:“这苏湘的命真好,苏家倒了,又认了个了不得的干爹。”

莫非同瞧了眼那酸溜溜的女人,说道:“你还别不服气。有的人,能把一座独木桥开拓成跨海大桥,有的人,自以为有着通天大桥,没想到是豆腐渣工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垮呢。”

宴家在海外势力庞大,可不是跨海大桥吗?

莫非同怼的人正是陈晨。陈家从政界跨商界,正需要搭路子,这样的宴会政商云集,个个背景深厚,按说陈家的人是不够资格来的,不过她求了陆薇琪,陆薇琪怀着身孕不方便,把以需要人照顾,把陈晨带了来。

也就是说,陈晨此时虽然有着陈家大小姐的身份,就跟丫鬟差不多。

而宴家这么盛大的宴会,对于着这种厚着脸皮来的人不能赶了吧,就让她在这待着凑热闹了,反正座位是管够的。

陈晨与陆薇琪坐在同一桌,就坐在她旁边的座位,而莫非同坐在另一桌,两桌之间隔了一条走道,两人刚好背对背。

陈晨听莫非同那一怼,气得咬牙切齿,眼睛一转,她刻薄道:“有什么可得意的。这年头,认干爹干女儿的多了去了。可这年头的干爹干女儿,背地里是什么勾当,你还能不清楚吗?”

她冷笑,恶毒的目光盯着苏湘:“苏家垮台了,她也被傅家赶了出来。跟祁令扬又勾勾搭搭,这复杂的男女关系啊,还真不好说呢。”

一个哑巴,也就她那一身皮肉让她一再的上位翻身,还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认亲,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若不是不想坏了苏湘的喜事扫兴,莫非同的爆脾气,是要把陈晨拎起来扇她几个大嘴巴子的。

自己不干净,看别人也不干净。

他冷笑,露出雪白的牙,手指转着花茎像是转刀子似的,他道:“陈晨,你可不要后悔哦?”

陈晨被他那寒气森然的语气弄得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是看苏湘浑身都不顺眼,在她的眼里,她就是个一无是处只会爬床的哑巴,凭什么一步登天?

可她也没忘了,现在的苏湘,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有了傅寒川撑腰,还有祁家给她垫着,现在还有宴家也给她抬高地位了。

一个连上流社会都进不去的女人,现在已然是金字塔顶尖上的女人。而她不是靠着家族势力,就只是她一个人!

陆薇琪一直坐着没说话,莫非同与陈晨两人你来我往的互怼她也都听见了,可她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去听他们说话。

苏湘所说的好事,就是说与宴霖认了亲吗?

那还真是天大的好事!

桌下,她的手指紧紧的掐住了那张红绸桌布,恨不能撕碎了。傅正康看她一眼,眉眼间满是不悦。

这个女人,明明告诉他,她办成了的,怎么还会出现认亲这种情况!

傅正康郁闷的喝酒,隔了几张座位,傅赢悄悄的拉扯了下傅寒川的衣角,傅寒川低头看他一眼,斜过半边身子:“干什么?”

傅赢的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他道:“她今天很漂亮,是不是?”

傅寒川扫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门庭中央的那个女人身上。

他一直知道,她穿白色裙子好看,干净素雅,尤其是旗袍,显得她特别有气质,可今天看了她这一身打扮,不得不说,这汉式礼服把她的古典气韵全部的衬出来了,不但有气质,还有种端庄傲气。

难怪古时候的贵族,都把茜素红作为最高礼服颜色,宴霖就是在告诉众人,他的女儿是最高贵的。

傅寒川端起酒杯,放在唇边浅浅一酌,唇角勾起一抹笑,可看到红毯另一侧,有另一个男人也在看着苏湘的时候,他的笑就冷下来了。

那一杯喝下去的酒,更是在看到苏湘走到红毯另一侧时,化作了火,在腹腔中烧了起来。

这认亲仪式,宴霖除了认回苏湘以外,就是告诉众人,以后这个孩子是他门下的人了,谁要是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整个宴家过不去。两人在台上的话都不多,喝下认亲酒,改口叫干爸以外,仪式就结束了。

苏湘走下台,入席间吃饭,坐在了宴家那一桌。而宴家的那一桌,就与祁家坐着的那一桌相邻。

这位置摆的用意,在明白人的眼里已经很清楚不过了。

宴家认下苏湘,也承认了祁家的位置,难怪傅寒川看得火大。

苏湘刚坐下就感觉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盯视,她寻着感觉看过去,越过一条红毯的距离,就看到傅寒川正火冒的瞪着她。

苏湘只看了他一眼,对着他旁边的傅赢弯唇一笑,然后低头给他发消息:一会儿别走,等我。

她一会儿要让傅赢见见他的外公,还有曾外婆。这时候还在宴会上,人多嘴杂,她不想让小孩子的世界变得太麻烦。

傅赢看着新发过来的消息,小嘴一咧,转头时看到傅寒川也在看他的消息,他道:“爸爸,妈妈让我一会儿留下来,那你先回去吧。”

傅寒川没搭理他,继续捏着酒杯喝酒,他眯了眯眼,盯着那个女人,微微闪烁的目光中像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宴会是按照中式的宴会举办的,中间的习俗自然也是主人家要一桌桌的去敬酒,感谢大家的捧场,过了会儿,苏湘跟着宴霖宴孤一桌桌的去走场。苏湘能喝酒,但喝不了多少,在这种人精聚集的地方,更是不能用白开水替换了,她是真一杯杯的白酒喝下肚了。

中间,宴孤替她挡了几杯酒,但饶是如此,苏湘脸上也渐渐的上了酒气。她想,以后她要在商场上混,这酒还得再练练,差得太远了。

到了祁家所在的那一桌,碰过杯子以后,苏湘正要喝,祁令扬接过她的酒杯说道:“这一杯,我替她喝了。”

一杯饮尽到底。

“喔……”席间发出起哄声。

祁令扬与苏湘的视频出来过,两人又早就是公开的关系,所以在别人的眼里,他们是正当时,还有人当场就恭喜宴霖与祁海鹏,马上就要成亲家。

祁令扬看着苏湘的目光温柔而热烈,苏湘垂着头,摸了摸珍珠的小脑袋。

小丫头今天精心打扮过,穿着漂亮的小旗袍,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可爱伶俐,这么大的场面也没吓着她。

另一头,傅寒川继续的一杯杯喝酒,等着某人的到来。

过了会儿,宴霖一行人终于到了傅寒川这一桌。傅正南拿着酒杯,对着宴霖道:“恭喜宴老板,喜得爱女。”

这句话,这一路走来,宴霖听了很多,在场的大多数人只以为他认了个干女儿,但傅正南的这句话可是有深意的。他碰了下宴霖的酒杯,笑得意味深长。

宴霖面色如常,承下了这句恭喜,客套说道:“也请大傅先生以后多多关照小女。”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苏湘以前在傅家不受待见,很多人还记得三年前傅家夫妻周年纪念日时的场景,那叫一个委屈可怜,此时众人都瞧着这一幕,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风水轮流转,傅正南也要对这个小女人低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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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为什么爸爸要叫妈妈喝酒,他又不是那些人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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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正南一直以来高高在上,贵不可言,他从没把苏湘当成是傅家的人,更是把她视作耻辱。

他已经习惯了那种身在高位的傲然,此时对着苏湘那张淡淡而笑的脸孔时,他的眼角微微的抽搐了下,这一句恭喜让他嘴里说出来,还真的很难。

人的际遇真的很难说,谁能够想到,就是这么个哑巴,一跃成了贵女呢?

但傅正南来说,即便没了权势,对着苏湘的时候还可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脸孔,他对着任何人都不会失了傲气,这就是傅家的人。

傅正南淡笑着,对着苏湘道:“苏湘,宴老板是个很好的人,你做他的女儿,是大福气,今后可要多多孝顺。”

他是长辈,长辈对晚辈的关照,不管处在什么位置上,让人孝顺总是没问题的。

宴霖认干女儿,此时也没人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但在苏湘听来,怎么感觉傅正南把她当成自己人,依然对她颐指气使的呢?

不管是否她打心眼里反感傅正南,对他的话有所抵触,但在场面上,尤其又是这样的场合下,苏湘不会翻脸,更不会主动挑事,她唇角弯起,眉眼清朗,她道:“谢谢大傅先生赏脸。”

方才,宴霖带着她一路给那些大人物敬酒,既是感谢,也是给她结交人脉,她说了一路感谢赏脸的话,对着傅正南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话说。

她一点头,对傅正南就算是过去了,众看客心里对苏湘则是又看高了几分。

苏家的风评不好,再加上苏湘一直被人抹黑,不了解她的人,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会来事会耍手段”这个层面上,哪怕她多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又有爱心大使这个称号,别人还是觉得她肯定用了什么手段。

而今近距离观察,对着这个小女人则是越看越顺眼了。

难怪宴霖这样的人,也要收她做干女儿,有气度知礼数,不卑不亢不谄媚,是个上得了台面的女人。

就算是对着昔日恶言相向的婆家,也能保持这样的淡定自若,笑脸相迎,就这份沉着大气,很多人都比不上。

常言说,距离产生美,可到了苏湘这里,反而要倒过来,只有真正认识了她的人,才只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湘仰头喝了酒,酒液入喉,冰凉过后是一片灼热,她手背贴了下面颊。

纵然她手里拿着的酒杯盛不下一两酒,这一杯杯下来也不少了。

睫毛低垂,她看着有人又往她的酒杯里倒上新酒,一抬头,又对上了傅寒川的那张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似笑非笑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毛又打鼓,她看不透他此时心里想着什么,在这地方,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吧?

傅寒川一直默默的瞧着她,她在台上时,远看她像是一朵大气瑰丽的牡丹,此时近瞧,这朵大气的牡丹又有着小女人的娇媚,一张粉白脸红扑扑,泛着红润光泽,那一双水润的眼,更是波光潋滟,她连鼻子都微微的透了红,让他想到家里那只总拿湿漉漉鼻子来嗅他的大白猫。

苏湘哑然的看着傅寒川拎着茅台给她倒满了,酒香四溢。她莹润的目光中含了些愤怒,这个人是专门与她作对的吗?

祁令扬替她挡酒,到了他这里,他反而亲自给她倒酒。

傅寒川的唇角一勾,捏着酒杯道:“喜酒喜酒,不喝酒怎么叫喜?”说罢,他低头看了一眼傅赢。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对阵傅正南以后,就看傅寒川与她的好戏了。

前夫来参加前妻的认亲宴,一桩奇事,看得也就更加兴致勃勃了,更不要说,就在前段日子,傅寒川还在那么多媒体前面说了告白的话。

这是明摆着是要追回前妻嘛。

这群人精,一向会审时度势,参照傅家现在的光景,难免想到此时傅寒川要追会前妻,是否有拉拢宴家的意思。可这会儿,他又亲自给人家倒酒,一点没怜香惜玉的意思。

他到底要干嘛?

傅寒川手里捏着酒杯,笑吟吟的看着苏湘,他说的场面话苏湘是推脱不得的。

不喝酒怎么叫喜,意思就是,她若不喝下这杯酒,就不喜了。

挑了吉日选了吉时公布的消息,有福气有喜气,有希望平安福顺的意思,不喝酒,就是往外堆福顺。

苏湘瞧着他英俊的脸,只觉他可恶透顶,她都快喝吐了,但她还是只能咽下这杯酒。

傅寒川看她喝,自己也一饮而尽,但那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看下酒菜似的,眼看着她脸上的红润更深了一些,他唇角的笑意更深几分。

傅赢一点也不稀奇傅寒川喝酒,但他几乎没看过苏湘喝酒,眼睛发亮,就觉得她好厉害。

他经常被卓雅夫人带着去不同场合,见过不少世面,也偷偷喝过酒,他知道喝酒能够打开人脉圈。但酒的味道不怎么好,比他吃过的药还难吃,辣嘴巴,她竟然一口就喝没了。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要叫妈妈喝酒,他又不是那些人脉圈。

傅赢今天明显是打扮过的,穿着笔挺的小西服,脖子间打着红色蝴蝶领结,头发也上了发油,一丝不乱,是个非常帅气可爱的小正太。

他往傅寒川身边一站,俨然傅寒川的缩小版。但他比他爸嘴甜,小家伙道:“妈妈,你今天好漂亮啊。”

儿子夸她漂亮,苏湘听了心里很受用,眼睛笑的像弯月。傅寒川眼底划过一抹狡笑,呵,祁家不是在摆身份吗?还有什么比傅赢的这句话更加硬气的呢?

祁令扬坐在红毯的另一端,看着这一端的热闹。可他今天是客人,不能陪在苏湘身边,傅寒川的话,那孩子软糯清脆的话,随着风吹过来。

他的手指捏紧了酒杯,一张温润的脸依然平静如秋湖,在这样的场合,他什么表情也不能有,不能怒不能醋,因为旁人一只眼睛盯着那边,另一只眼睛在盯着他这边。

小男孩一声妈妈而已,他本就是苏湘的孩子,傅寒川在这时候耍心眼,在宴家人的眼里未必就是好事。

以傅家以前对苏湘不承认的做派,此时就有上赶着拉亲近的嫌疑了。

他捏起酒杯,徐徐喝酒,眉眼间还含着笑意,继续不动声色。

这边,傅寒川接着傅赢的话说道:“你妈妈不是今天才漂亮,她一直都很漂亮。”

苏湘本就因为喝了那么多的酒身上发热,他话一出口,跟觉得从头烧到了脚,耳朵脖子全红了。

她一身红裙,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个大红人,真正的大红人。

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呢?

可,他说她漂亮,好像还是第一次。

苏湘喝多了,脑子昏沉沉的感觉,她记不清他是不是第一次说,但被人夸长得漂亮,而且是他当着这么多人说,是个女人都会觉得高兴。

刚才好多人都夸她漂亮大方,她听得心里就很高兴舒服,谁都喜欢被人夸赞。

傅寒川这样的人物,被很多女人喜欢着,爱慕他的人可以从北城的南端边界一直排到北端的边界去。他阅女无数,在他眼里,可以夸作漂亮的,不多的吧?

她是个哑巴,没有人觉得她漂亮,伴随着她的,也只有别人的轻视鄙夷,她再坚强自信,哑巴始终是她的缺陷。哪怕她现在可以说话了,她的普通话与别人都是不一样的。

在傅家三年,她始终没有抬起过头,傅家的人不承认她,更不要说在重要场合上夸她一个字,连苏湘这两个字都不能够被人提起。

所以没有人知道,苏湘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有种吐气扬眉的感觉,又羞愤傅寒川当着众人面对她的调x戏。

旁人听到傅寒川当众夸苏湘漂亮,各自交换着眼神,谁没看出来,傅家这是跟祁家在较上劲了?

相隔了几张座位的陆薇琪,一口雪白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从前,她是别人眼睛里的一道光,她走到哪里,那些人的目光就跟着到哪里。可现在呢,那个哑巴,麻雀似的女人成为了别人眼里的金凤凰。傅寒川甚至当众说她漂亮。

傅寒川的嘴里,夸过谁?他的出身,他的优秀带给了他无上的优越感,站在他身边,谁都能被他给比下去。

哪怕她陆薇琪,站在他身侧的时候都会有自卑感,觉得配不上他,他的光芒太盛了。

陆薇琪与他恋爱的时候,他也曾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也曾说几句哄人的情话,可从她离开了他以后,那目光就再也不属于她了,更不要说一句肯定的话。

陆薇琪恨得咬牙切齿,不只傅寒川当众与她调q情,还因为此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宴霖与傅正康是差不多的年纪,苏湘认了宴霖做干女儿,以后都将受到宴家的照拂,而她却只能做傅正康的情人,陆薇琪心里又恨又苦,只这几分钟里,酸苦麻辣什么滋味都尝过了,没有一点甜。

一想到是她阴差阳错的帮了那个哑巴,她就气得要吐血,眼睛里就快喷出火来了。

可她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做。

她现在是傅正康的女人,她失态,失了颜面的人是傅正康,她以后还想不想当薇琪夫人了?

此时,宴霖在与傅正康寒暄,互相道喜,宴霖认了个女儿,傅正康的这位女朋友怀孕这么明显,自然也是要说句喜话。

宴霖与傅正康接触不多,说话不生分也不特别亲近,但是对这陆薇琪是绝对没什么好感的。

三年多以前,就是这个女人陷害了苏湘,让她被傅家赶出去,这笔账且慢慢算。

陆薇琪不经意的碰触到宴霖目光时,心里忽然抖了下,待她在仔细看过去时,那人已经是儒雅和顺的一张脸孔了。

陆薇琪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刚才那一瞬阴冷的目光不是她的错觉。

她立即就想明白了。宴霖这样身份的人,要认下一个干女儿不只是投缘那么简单的。他肯定会先把苏湘的身份背景调查清楚,也就知道了她与苏湘的恩怨。

她跟苏湘的关系是非常恶劣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他又怎么会看好她?

再者,是她指使邢思挖了宴家的坟地,不管她有没有承认,苏湘肯定是告诉了他的。

天晓得,她只是挖了个坑给苏湘跟傅寒川跳,现在却是把自己坑的要活埋了!

陆薇琪很快的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她看了眼傅正康,掌心底下已经微微冒出冷汗。

傅正康忌惮傅寒川与宴霖结盟,可若因她的关系,宴霖再恨上了傅正康,有意与他作对的话,傅正康会不会为了不得罪他,就不要她了呢?

她帮着他把傅正南傅寒川都赶下了台,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的可利用价值已经差不多了。

她还有个孩子……陆薇琪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这孩子才四个多月大,才只有一个胎形,对傅正康那样冷酷的人来说,孩子又怎样?

他有权有势,这样的男人,即便年龄大了些,也多的是女人贴上去,那些小明星小网,只要钻到了空子就会往他床上躺,只要他想,他想生多少就有多少。

而她坐过牢,早就不是以前风光的天鹅公主了,她与傅正康最大的联系,还是因为利益。

她还想到,她坐在这里时,傅正康就没怎么对人介绍她,那些人也不怎么与她说话。若他承认了她的话,又怎么会不对人介绍她呢?

陆薇琪心里越想越乱,越想越怕,沸腾起来的心慢慢凉却。

陈晨一直瞪着被人簇拥着的苏湘,她从来没有看得上这个女人,只当她运气好,麻雀飞上了枝头,心里暗暗咒她,一个没家世背景的哑巴,天晓得能够得意多久,跟宴家结交的人非富即贵,她苏湘算是老几。

可心里也嫉妒着她的好运气,凭什么好事都落到她头上去了。

那一身红裙刺得陈晨眼睛生疼,干脆抽回了目光低头喝酒,反正她这个小角色是不会有人过来敬酒的,陆薇琪没动静,她也没敢贸然出去给别人敬酒。

她本来的打算,就是趁着陆薇琪与傅正康出去与人敬酒的时候,她跟着一起过去顺带混个眼熟而已。

陈晨一侧头,看到陆薇琪发白的脸色,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马上问道:“薇琪,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这时候,苏湘倒是主动的给陆薇琪敬酒来了。

她的目光看过来,走到陆薇琪跟前道:“陆小姐,你来喝我的酒,非常感谢。”她抬头看了一眼身形强壮高大的傅正康,微微笑说道,“听说傅先生与陆小姐好事将近,我先讨杯喜酒喝。”

前几天,苏湘去见过陆薇琪,与她对峙,那时候她是说过要放过她一马,但只是吉隆坡的事情而已,别的,她可没说。

她现在是宴霖的干女儿,这么多大人物在,她让陆薇琪下不了台,别人也都会看在眼里。陆家靠着傅正康的关系在周转,但从今以后,就还要再考虑一下宴家了。

另外,傅正康这种盯着利益权势的人,苏湘估摸着,他对陆薇琪也就利用的成分在。

他那样的人,会娶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做夫人?这个答案,悬。

苏湘去与陆薇琪对峙的时候,陆薇琪为了凸显自己的优越,尤其提到了自己就将是傅夫人的身份,还特意的炫耀了一下她的大钻戒,苏湘此时特意挑了这句话来说,目光往她的手指上扫了一眼。

陆薇琪经过方才一番心理活动,已经是心有戚戚,此时苏湘一挑话,心虚之时下意识的缩了下手指。

那枚大钻戒,她今日也特意的戴在了手上。

傅正康是个精明人,不然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他知道苏湘跟陆薇琪有很大的过节,之前他还特意的煽了一把火,让陆薇琪加深对苏湘的恨意,当时目的是为了方便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现在这把火就快要烧到了他的身上。

傅正康不能拉拢宴霖,但也绝不想跟宴家过不去。

男人垂着的眼皮底下,目光微微滑动,他笑说道:“苏小姐想讨杯喜酒,我当然要给面子。苏小姐聪明,我近日确有好事。下个月我办寿宴,还没来得及通知,这第一个邀请的客人就是苏小姐了,请务必与宴老板赏光前来。”

一桩好事在男人嘴里换了别的意思,婚宴变寿宴,也就等于否认了与陆薇琪所谓的好事将近,否认了她的身份,当众的打了她的脸面,当下陆薇琪一张脸又红又白,眼睛里涌上了泪水,红了的眼愤愤的瞪着苏湘。

可她陆薇琪此时所有的光环都来自于那个男人,她毫无抵抗的力量,即便受了委屈羞辱,也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陈晨还指望着陆薇琪当上傅夫人,让她的位置更加牢靠。若她做不了傅夫人,那她陈家还有什么希望?

苏湘打碎了陆薇琪的梦,也就等于打碎了她的梦!

陈晨一直是个急躁脾气,她忍不了这口气,一口气闷了那口酒,突的跳了出来。她对着苏湘冷声讽刺道:“苏湘,你在这里装什么高雅?”

“认个干爹就了不起了吗?你凭什么看不起薇琪,你跟她不也一样?”

什么干爹干女儿,不过就是办场宴会遮掩不正当关系。

说实在的,别的男人想包养女人,嘴上叫干爹干女儿,一场欢a爱游戏,但没有人办这种隆重宴席的,政界商界,有名望的文艺界人士,就连莫家都来了,那种关系,谁能够这么光明正大?

这种隆重场合,有眼睛没眼睛的都能够看出来,宴家父子是真看重这个姑娘,真感激她的帮忙,宴霖看苏湘的目光,慈祥的就是老父亲看女儿的眼神,宴孤言语不多,但也表示出了对这个妹妹的维护。

所以说,这说话呛人的姑娘,不只是不长眼睛,还没脑子,一句话把气氛全毁,也就等于毁了她与她全家的将来。

陆薇琪是傅正康的情人,在场的人都清楚,不过是给傅正康面子,看破不说破。陈晨却把苏湘比作了陆薇琪那样的角色,在场的人都无语摇头。

这种女孩,就是上不了场面的。

陈家以前风光过,有人认出她,说她是陈某某的女儿,直接议论她没教养,气得陈晨面红耳赤。

宴霖今日一直是好心情,没摆过难看脸色,陈晨说了不客气的话,他也没表现出特别难看的脸,只问道:“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

陆薇琪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宴霖一问话,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宴老板,她是我的朋友。不好意思,她喝醉了说胡话呢,宴老板苏小姐请不要介意,真的很抱歉……。”

人是陆薇琪带进来的,她不能装作不认识她,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她也没有想到,陈晨会这么沉不住气。

陆薇琪以前就有八面玲珑的手腕,这个时候也使出了她的全部能耐,可陈晨的话说的太直白了,她想挽救都难,除了道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心里懊悔的要死,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

陆薇琪这次过来,本来就是想找机会露面,告诉这些权贵们,她是傅家的夫人了,但这会儿后悔无比,她不该来的,更不该把陈晨也带过来。

宴霖表示出他的大度,一挥手道:“哦,继续吃喝,别扫了兴致。”

他没再说什么,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就过去了,接着下一桌。

这就是场面人,对于别人闹事,也能在镇定自若中圆了场子,但所有人知道,不管是这个没脑子的陈晨,还是陆薇琪,好日子是结束了。

陈晨的这番话,想打苏湘的脸,却也打了傅正康的脸,傅正康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绷紧了牙关,他只是按捺着不发,阴冷的目光一扫陆薇琪,胸口用力的起伏着,被她们给气得。

这下,宴家是彻底的得罪了。

陆薇琪被傅正康的目光吓的心脏停掉了一拍,身体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从他冷厉的目光中,她知道她一直在害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苏湘随在宴霖身后去下一桌,脑袋微微偏侧,眼角余光扫了下陆薇琪,唇角微勾。

还真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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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 典型的得了便宜就偷着乐的人 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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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注视着苏湘,也就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唇角跟着翘了起来。

小狐狸,她这回是主动出击了。

傅寒川也没有料到,苏湘会这么大胆,在这样的场合就把陆薇琪给凉了,而且还只是一句话。

按照对她的了解,不去惹她的话,她是不会主动跟人过不去的。至少,她要收拾陆薇琪不会是现在,可仔细一想,现在就先把陆薇琪给凉了,总比等她以后得势再办她要简单。

按照傅寒川这个位置的,如果他出手的话,会等对手养大养肥了再下手,只有当对方得到了再失去,那才是最痛苦的。

苏湘想的就简单多了,她不想陆薇琪再来妨碍她的清净日子。

陆薇琪这种人不能得势,她也不想再看到她。

既然是她自己要来宴会,就等于把机会放在了她的面前,她干嘛还要等下次?

再说了,陆薇琪是肯定还要对她下手的,她为什么要给对方伤害她的机会?

宴会结束,傅正康就拂袖离开了。他的脸色铁青,大步的走向停车场,陆薇琪挺着肚子,为了显示她的身份,她今天还穿了一双高跟鞋,此时托着肚子追赶在他的身后,高跟鞋嗒嗒的响,更是引人注意。

她心慌,高雅与美貌并存这样的设定早就离她而去,狼狈不堪。

“Kong!Kong!你等等我呀,你别走那么快呀!”她很怕,怕傅正康不要她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回来了,她成了傅正康的女人,还怀了身孕,若傅正康甩了她,那她就成了弃妇了,以后她还怎么活?

对她而言,已经不是脸面问题,而是生存问题了。

她可以不要爱情,她选择了权势,但现在她连权势都要失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傅正康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上去,一张脸阴沉狂怒,陆薇琪是不能再要了。

他本来就没真的要她做他的太太,只是想等她生下孩子,可他现在连她的孩子都不想要。

傅正康被傅正南驱逐到了加拿大,几十年不能回来,现如今他强势归来,正是风光的时候,他更不能被一个女人拖了后腿。

“开车!”

司机坐在驾驶座,惊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傅先生?”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开车过来的时候带着三个人,这会儿只有一个人上车,他吃不定主意。

傅正康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从镜子里看到跑过来的陆薇琪,他不想看到她,声音更阴沉:“开车!”

于是司机启动车子,就在要开出的时候,陆薇琪一把抓住车把,快速的钻上了车子。

她狼狈不堪,精致的盘发早就散落,惊恐又惧怕的看了眼傅正康,她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喘息声都不敢放大了。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赶紧先求饶撇清关系:“Kong,我真不知道陈晨会说那样的话。”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件事给圆过去的。宴家,我会想办法跟他们搞好关系,绝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车子接连离开停车场,车轮碾过细细的石子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车子也微微的摇晃着,陆薇琪身体跟着微微摇晃,紧张的抓着傅正康的手。

她的手指柔软,皮肤滑腻,这张漂亮的脸失去了高贵冷艳的样貌,惊恐无助的目光像是被人丢弃的孩子,倒是让人看得心头一软。

傅正康还记得去监狱看她时,隔着一片玻璃,她穿着灰色的囚服,整个人没有任何的光彩,但是那一张脸依然是冷傲的,那双眼睛充满着猜疑、狠戾,防备着所有人。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也没有失去她的高傲,她做了他的女人,讨好的时候千娇百媚,狠起来的时候也敢威胁他。

可现在,她像什么样子?

她尊严全无,就差匍匐在他的脚下磕头。

傅正康捏着她的下巴,端看着她的脸。她红了眼圈,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让他心头一软。

再怎么说,他能这么快得到傅氏,她是有功劳的。

这个女人倒也聪明,还没乱了阵脚,没在这个时候跟他搬出她的功绩,她放低了姿态求饶,倒是让他一时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傅正康松开陆薇琪的下巴,冷声道:“你真的能吗?”

陆薇琪连连点头,保证道:“你是知道我的能耐的。”

傅正康轻嗤了一声道:“你的能耐,就是促进人家认了干亲?”

陆薇琪脸蛋憋红,憋了一肚子气还没地方发,苏湘那个女人真是太恶毒了,明明说不会追究,却让她下不来台,还毁了她的婚事。

傅正康好不容易答应要与她结婚,眼下是不可能了。

但她还有转圜余地的。

陆薇琪道:“再怎么样,只是认了干亲。苏湘帮了宴家的忙,宴家给了她面子,但她到底不是宴家的人,不是吗?”

傅正康目光微微转动,心想她说的也是。他如今是傅家的掌权人,宴家再怎么样,还能为了一个干女儿,给他过不去吗?

他垂下眼皮,掸了掸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冷淡说道:“可是,你找人挖了他家的坟地,这件事,人家可不能轻饶了你。”

陆薇琪一噎,用力攥了一把拳头,她垂下眼皮,姿态摆的很低,她道:“我现在手头上有一个关于苏湘的秘密,但还没有查证,但我会尽快的。”

只要傅正康现在不把她赶下车,她会慢慢的把这件事给圆过去,想办法跟宴家攀上关系。

一切还会是原来的那样。

傅正康扫了她一眼,目光微微的动了下:“那好,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抬头,直视着前方,余怒未消,依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陆薇琪这个时候就不能也摆出她的高傲姿态了,她得讨好这个男人,让他念情分。

陆薇琪握住他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娇软的身体依靠过去,软软说道:“Kong,你刚才吓到我们的孩子了……”

傅正康斜睨了她一眼,女人柔软的触感就在掌心,身上还有她淡淡的馨香,那勾人的语调对一个喝了不少酒的男人来说,又有着不可抗拒的魅惑。

傅正康按了个按钮,前后座之间的格挡降下来,将后座的一切遮住。他的大手抚摸在陆薇琪的身上,带着酒气的嘴唇贴在她纤细的脖颈间。

于是陆薇琪仰起了头,双手捧住了男人的脑袋,红唇间溢出一声更加勾人的嘤咛,可她瞧着车顶的一双眼睛冰冷又悲凉……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了,一个以色s侍人的玩物而已吧……

陈晨是跟着陆薇琪一起过来的,陆薇琪一跑,她也跟着跑了起来。可她的鞋跟是细高跟的,到了靠近停车场的细石子路上,她完全跑不快,跑两步就扭一脚,还不如一个孕妇跑得快,眼看着车子从她面前开过去,一秒钟都没停留。

“哎,等等我呀,我还没有上车——”陈晨追着汽车跑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沉住气,让陆薇琪与傅正康丢了脸得罪了人,她也后悔,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那么怕宴家干嘛啊……”陈晨又觉得傅正康小题大做,北城第一的傅家,还能怕了一个外来户吗?

陈晨一直是娇生惯养,以前又有家里的政Z治关系,从来都是别人来巴结她,哄着她,环境一变她依然适应不了。

车子一辆辆的从她身边经过,但没有一辆是停下来的,倒是看过来不少讽刺目光。

这样口没遮拦的女人,谁敢往自个儿身边招揽?

陈晨又羞又怒,可她不敢再发作,憋着一口气气到要炸。要是她爷爷还活着,这些人算什么。

陈家老爷子是北京退下来的,在干休所颐养天年,老爷子在陈家就不会倒,可老爷子不能长生不老,他一走,陈家人走茶凉。

陈晨吃了一嘴的灰,委屈的泪眼汪汪。她没开车来,又没有人搭载,她更加不可能回去找宴家的人送她回去。

她只能靠自己的脚走出去。

陈晨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怨恨的看着那些车屁股道:“以前还巴结我呢,一帮捧高踩低的东西……”

这时候,一辆车子停在她的脚边,车门打开,后车座的男人对着她笑得幸灾乐祸,他道:“他们把你丢下了吗?”

看到莫非同那幸灾乐祸的嘴脸,陈晨没好气的道:“要你管!”

莫非同唇角冷冷一勾,道:“上车。”

陈晨不想就这么一路走回去,她的腿肯定会废了的,于是就上了车。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上车就等于羊入虎口了。

……

枕园。

宴席结束,请来的帮工在外面收拾起来,苏湘与宴家人都进了园子。

莫非同跟裴羡都知道苏湘与宴霖的真实关系,在宴会后单独留了会儿,也去见过了宴霖给他另外道贺。

两人都没多停留,道贺过后就一起离开了,苏湘送走了他们,去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喝了那么多的酒,她身上浑身都是酒气,庆幸祁令扬先给她吃了保肝片,不然现在就该难受了。

进到房间,桌上摆了一杯蜂蜜水,苏湘拿起来,温度正好,她微微笑了下。不用想,这肯定是祁令扬预先准备在这里的。

温凉的蜂蜜水喝下去,人又舒服了一些,嗓子眼里没有那种灼烧感了。

她坐在沙发上,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平静。

枕园的景色算不上好,甚至说的上荒凉。

这里没有了当年的小树林,远望倒是能够看到一些阡陌田地,褐色的土地上冒出了绿油油的蔬菜。

“妈妈,我回到他身边了……”

她轻轻的说了一句,说给不存在了的人听,也是给自己定了根。宴会结束,她就是宴家的女儿了。

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去洗手间卸了妆,换了衣服,然后下楼。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雪纺衬衣,墨绿色吊带薄呢裙,精神清爽。

客厅里没什么人,都在修整。傅赢被苏湘提前留下,珍珠在跟他玩,张妈留下来照看俩孩子。

傅赢见到苏湘过来,仰头看她:“妈妈,爸爸没进来。”

真是的,他叫他先回去,他还真的就走了,以前怎么没见他听他一句。

傅家的人全部都离开了,只留下傅赢一个小孩子。

苏湘往门外看了眼,心里知道为什么。

傅正康就不必说了,陆薇琪跟陈晨让他出了洋相,他怎么可能再来说几句,回去想办法挽救关系还差不多。

至于傅正南,傅寒川知道了内情,他想必也是清楚的。傅家与她有隔阂,傅正南不会放低身段,让一个小辈笑话。有傅赢在,他根本不必紧张什么。

不但如此,陆薇琪与陈晨得罪了宴霖,也就等于傅正康得罪了宴家,他应该还很高兴,不费一点力气就把傅正康给比了下去。他甚至不用担心傅正康会先一步拉拢宴霖了。

至于傅寒川……他在吉隆坡的宴家,当着宴霖的面亲吻了她,又在刚才的宴席上调戏了她,宴霖讨厌他,他自然不会进来碰壁。

他不会在形势不利的时候与宴霖有更多的交锋。

典型的得了便宜就偷着乐的人。

苏湘没再想那个人,摸了摸傅赢的小脑袋道:“不累吗?”

进入四月,过了清明节天气就开始转热,小家伙玩了会儿,额头出汗就把外套领结全脱了,只穿着白衬衣小马甲,领子扯开了两颗纽扣,还真像是那个人,热了就脱。

苏湘撇撇嘴,蹲下身子,手指灵活的给他系上扣子,说道:“这个天气不能贪凉。”她抽了纸巾,给他擦擦汗。

“麻麻,我也要。”珍珠凑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明亮,像是碧天洗过的星星,小脸粉嘟嘟的,额头的绒发黏在脑门上。

苏湘一笑,换了纸巾给她擦:“好,小珍珠也擦擦。”

珍珠就跟她的名字一样,越长大,身上的珠华越亮,小丫头才四岁,小模样就已经很动人了。女大十八变,她还能长得更漂亮。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

这个时候,楼梯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凌乱但有力,几个男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祁海鹏与宴霖握了下手,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再来拜访。”他看了眼苏湘,又道,“好好陪陪宴老板,我先回去。”

他说完就走了,带着笑容,看起来心情愉悦。

苏湘不知道他们说定了什么,不过应该是好事情。

苏湘询问的看向祁令扬,祁令扬对她笑了笑道:“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

她喝了那么多,睡一觉应该会好一点。

苏湘摇摇头,笑笑说道:“不用啦,喝了你的蜂蜜水,还好。”

两个孩子都仰着小脑袋,乖乖的站在一边看大人们说话,傅赢已经好奇的看向背着手的宴霖了。

宴霖不说话的时候威严,他的脸上还有一道疤,小孩子看到会害怕,可他不怕,一双眼睛澄澈。

宴霖也在打量着这个小男孩。

这孩子长得像傅寒川,没怎么遗传到苏湘的样貌,更没有沈烟那么漂亮的眼睛。傅家的人模样长得都不错,可他不喜欢,因为傅家的人欺负了他的女儿。

从资料上来看,这孩子出生的时候,还差点夺了苏湘的命,他就更不喜欢了。

这孩子还虎头虎脑的,眼神跟傅寒川一样霸道,他就更更不喜欢了,目光也冷了下来。

傅赢还是盯着他,一点没错开他看过来的视线。

苏湘两头都瞧了一眼,心里有些打鼓。她知道宴霖现在正厌烦傅家的人,可傅赢是她的孩子,不能也讨厌了去吧?

这时候,宴霖上下瞧了瞧傅赢,往前走了一步淡淡道:“你不怕我?”

傅赢却问道:“你是我的外公吗?”

他的声音童稚,但是颇有小男子汉的气势了,不畏惧人。

宴霖又看了看这个小家伙,拄着手杖走到沙发前坐下。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被家里惯的不行。在家里是个小霸王,在外面是只瘟猫,一句重话一个严厉眼神就乱发脾气,不然就是吓得哇哇大哭,这孩子没有发脾气没有哭,倒是有点胆量,还很机灵。

他看出来他不喜欢他,但是自己主动开口问:你是我外公吗?

听起来像是一句求证,但可以听出另一层意思:如果你是我的外公,你就要对我好。

这讨人厌的口气都跟那傅寒川差不多,可在宴霖听来,居然没有那么讨厌了。

男孩子不能畏畏缩缩,要是一瞪就哭的,他就瞧不上眼了。

宴霖沉着气,心里很不舒服。

他一方面讨厌这孩子是傅家的,可他又是苏湘肚子里出来的。而且,老年人对孩子天生没有什么抗拒力,又是这么个白玉娃娃。

这孩子还有股虎气,想来以后也不是个纨绔子弟。苏湘以前被人欺负,当然,现在有他护着了,可是以后呢?他总有死了的那一天。

自己的孩子总会保护自己的母亲,苏湘以后老了,有孩子护着,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这么一想,宴霖的表情软了几分。

就这几分钟里,苏湘大气不出,紧张的后背都冒出汗了,看宴霖表情松动,她心里舒了口气。

她打算好了的,要给孩子们单独认亲,而且没有特意解释干亲跟血亲的叫法。反正她已经对外认了干亲,以后孩子们就算当着面叫爷爷,在外头看来也是干外公,但听在宴霖耳朵里不一样。

她不能对外叫他父亲已经是遗憾,不能再让他有更多的失落。

张妈看到宴霖坐在沙发上了,就知道差不多了。她准备了两张软垫,铺在地板上,沙发前面的茶几早就挪了位置。

苏湘站在两个孩子中间,两只手贴在孩子后面往前轻轻的推了下,笑说道:“这是妈妈的爸爸,也就是你们的外公,去叫外公。”

珍珠刚回北城的时候怕生,可这段时间她去学校上课,又有祁海鹏那样的爷爷,已经没有那么胆小了。小丫头按照苏湘提前教会的,乖乖的跪在软垫上,对着宴霖磕头跪拜,奶声奶气的叫外公。

张妈倒好了茶水,苏湘端起茶,扶着珍珠的小手去给宴霖敬茶。

小丫头长得像洋娃娃似的讨人喜欢,又乖巧伶俐,她是苏湘一手带大,对苏湘来说跟自己女儿一样。

是苏湘的女儿,也就是他宴霖的外孙女儿。宴霖喝了茶,掏出准备好了红包,小丫头咧开小嘴笑得眼睛弯弯,露出白白的小米牙,糯糯的说谢谢。

小丫头今年过年的时候,拿到了红包亲了一下爷爷,妈妈说外公跟爷爷是一样的,都是疼她的人,她觉得亲了爷爷就也要亲了外公才好,就像她亲了妈妈就会再亲亲爸爸,这样才公平,谁都不会不开心了。

小丫头踮着脚尖亲了下宴霖。

宴霖这辈子遭逢大难,一生坎坷,在沈烟离开以后就没有了这样的温情时候,此时软软的小姑娘化开了他冷硬的心,眼睛竟然微微湿润了起来。

他没有见到过苏湘的小时候,错过了她的成长,他想,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老天送来弥补他此生遗憾的吧。

苏湘心里也很欣慰,她一直担心宴霖太自责,两个孩子多少弥补了他的遗憾。

她看向傅赢,小家伙规规矩矩的磕头,他是小男子汉,不能跟女孩子那样撒娇。磕了头,他改口叫外公,双手稳稳的端着茶水。

宴霖看着他,小孩子有这样稳重的心性,不骄不躁,难得。

他喝了茶,给了红包。

傅赢以为结束了,苏湘给他使了个眼色,下巴往宴霖的脸侧一抬,虽然是男孩,但年纪还小,该讨巧的时候就要讨巧,这时候可不能害羞摆男孩子气。

傅赢长大了,不可能再像三岁小孩那样动不动就来个么么哒讨人欢喜,他就只对苏湘亲过,那也是在没人的时候。

小正太耳朵红了红,还是过去亲了一下。

宴霖这边的认亲结束了,接下来是宴孤,以后他就是孩子们的舅舅。两个孩子按照苏湘的吩咐,改口叫舅舅,宴孤习惯了一张冰山脸,被叫舅舅时眼睛里也没什么波动,但给了厚厚的红包。

苏湘忍着笑,垂着眼皮,她看出来宴孤的紧张,所以才绷着脸没动。

不过,她听说了宴孤的身世,他从孤儿院被沈老夫人收养,亲人也就宴霖与老夫人,有两个孩子围着他叫舅舅,再坚冷的心也会化开了的。

宴家父子的认亲结束,苏湘问道:“老夫人还在休息吗?”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不适合飞长途,为了这次的认亲,特意从马拉西亚过来了。不过她不喜欢热闹,反正她一个老太太也不需要去认识那些什么大人物,她不需要交际,就单独在小楼里休息。

这时候宾客散尽,宴霖的助手推着沈老夫人过来。老太太休息了一天,精神恢复过来,见到苏湘容光满面:“湘湘。”

“外婆。”苏湘走过去,从助手的手里接过轮椅,把她推到客厅中央,也让俩孩子磕头行礼,认了这个曾外婆。

老太太见到两个小可爱,笑眯了眼睛,感觉又年轻了几岁,她轻轻的抚摸小孩子柔嫩的脸。她把动作放的很轻很轻,就怕自己手心老了硬了的皮肤弄疼了孩子们。

她可惜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亲自带他们,更可惜这样的时候不多了。

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的人。

吃晚饭的时候,苏湘道:“外婆,你要是愿意,可以留在这里,不要回吉隆坡那里了。”

北城的空气虽然没有吉隆坡那里的好,但是这边有亲人在,而且枕园环境清幽,后面有单独的小楼,就算这里接待宾客也不会吵到她。

沈老夫人摇头道:“不啦。”她的神色微微落寞,又掩饰的笑了笑,“我半辈子在吉隆坡,已经熟悉了那里的生活,再回来就不适应了。”

苏湘明白,老年人不适合换环境。她身边认识的人,朋友邻居,都是吉隆坡那边的人,北城已经没有什么故人了。

在那一场变故以后,在那些老去的人的记忆里,沈家的人早就都已经不在了。

苏湘没强求,心中也知道,老夫人是不想再面对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

她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至交好友,还有自己的女儿。若不是这次认亲,她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苏湘此生亲情太少,她也希望老夫人再长寿一点,可以让她多陪陪她。

苏湘道:“也好,吉隆坡那边的环境好,适合养老,我可以经常带着孩子们过去看你。”

祁令扬也道:“是啊,不过趁着老夫人在北城,你也可以带着老夫人好好看看,北城的变化很大。”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释怀,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

吃过晚饭,苏湘跟祁令扬带着孩子们回去。苏湘还要把傅赢送回半山别墅那儿去。

傅寒川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什么时候送傅赢过来?

他是绝对不可能走入湘园的范围的。

苏湘看过信息,回复过去:在路上。

299 他没出轨,也没家暴,那个女人凭什么不回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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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看到苏湘发过来的信息,眉梢微扬了下,把手机放在桌角,继续的吃晚餐。

傅赢不在家,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事,让宋妈妈随便煮了点东西。

吃过晚饭以后,他带着手机,在院子里饭后散步。

这个天气,晚上出来散步还是有些寒凉,不过傅寒川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冷。

新别墅面积很大,除了花园,游泳池还建了一个小型网球场,就在后院。不过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一个人去打网球,只是在路灯下一个人慢慢散步。

傅寒川回家以后就换了家居服,灯下斜影细长,嗒嗒的脚步声也显得单调。他工作忙,平日里很少出来晃悠,每周抽点时间做个健身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出来散步。

但今天晚上他没什么心思放在公事上。

沿着网球场转了一圈,他觉得有些无聊,在球场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他斜坐着,一条臂膀随意搭在椅背上,长腿叠起来,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随便翻看了下,然后又随手搁在了一边。

橘色的灯光照着下方的椅子,男人点了烟,橘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白色的烟雾在朦胧灯下飘散开来。

男人微微的眯起眼睛,就想起午后的事情来。

宴家的宴会,下午一点多就结束了,傅赢要留下来见宴霖。傅家跟宴家的和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他便先离开了。

回去路上,他遇到了车子坏了的乔影,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自从乔影跟裴羡分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一个熟悉的人突然就消失了,这种感觉对傅寒川来说并不陌生。

当初苏湘一走三年,他也是过了很久才适应看不到她的日子。

傅寒川下了车,乔影还弯着腰,掀开了车前盖在自己检查。

乔影是医生,但车子出了问题,她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车子坏了?”傅寒川走过去说道。

乔影心里正烦,这是城郊与市区交接的地方,车子坏在半路上,她还得叫拖车公司的来处理。傅寒川突然出现,她吓了一跳,拂起垂在脸侧的一缕头发勾在耳后,因为逆光,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瞧他。

“傅寒川,是你啊。”

傅寒川点了下头,偏头扫了一眼掀开了盖子的车道:“怎么了?”

乔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无奈道:“坏了呗。”

她想到傅寒川他们那一帮人都是汽车爱好者,说道:“你帮我瞧瞧,是哪里不行了?”她的车上有修车工具,不过前提是车子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套工具,还是很久以前裴羡放在她车上的。

乔影想到裴羡心里就一刺,想到他把这套工具放在她车上时的场景,心里就又刺痛了下。

她不能想,便赶紧把注意力收回来问道:“还能不能修?”

傅寒川看都没看,将撑杆一拉,放下车前盖道:“不用看了,找修车行吧。”

乔影皱了下眉毛看他一眼,他看都没看怎么就判定这车无可救药了?

不过在这一眼以后,她才注意到傅寒川穿着一件极为昂贵的手工西服,脚下的皮鞋也是铮亮无比。

他的西服依然是黑色的,亚光面料衬出质感贵族感,雪白的衬衣领子顶在他的脖子间,一条绅士领结,胸口的口袋插着一块深蓝色丝绸手帕。男人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器宇轩昂,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贵气。

他这样的打扮,确实不适合弯腰给她修车。

乔影放弃了自己修车,拿出手机在号码簿上翻找修车行的电话,一边淡淡问道:“今天是苏湘跟宴家认亲的日子吧?”

乔影不在他们那么圈子了,但乔深依然是他的第一助理,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傅寒川双手插在口袋里,点头嗯了声。

乔影转头看过去,他眉目冷淡,但是眉心微微蹙着,估计心情正在郁闷中。

乔影找到了修车行的电话,然后等人过来看能不能修理。

她以为傅寒川打过招呼就会离开了,没想到他斜倚着他那辆宾利,在那边抽起烟来了。

傅寒川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下乔影的那辆福特,说道:“怎么不招呼一下莫非同的车行?”

莫非同那车行里,全是修车高手,乔影当然知道,但她不想再跟他们那个圈子有所交集,又怎么会再去招惹?

她抿唇淡淡笑了下道:“你想找人聊聊?”

傅寒川没回应,夹着烟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薄唇溢出,薄薄的,风一吹就散。

马路两侧是低矮的绿色杂草,杂草间开着蓝色的小花,一滩一滩的,绿绿蓝蓝,就是一种极为平常的马路风景。

但风景里面多了一个身形高大的英俊男人,男人半眯着眼看向远处,身后是豪车,这样的背景下,就是一幅极为养眼的画报。

乔影抱着手臂靠在车门看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她想到她刚认识他那会儿,她那时候居然追过他,果然那个时候她是不正常的。

不过几年时间,大概是她此生里最肆意快乐的时光,像是一场梦。

是梦总要醒来,她该回到现实里。

乔影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马路的另一侧。

过了一会儿,修车行的人来了,说要拖回去修理才行,乔影准备搭他们的车回市区,傅寒川捏着烟的那条手臂伸进车内,把烟头摁在烟灰缸,对着乔影道:“上车。”

乔影看他一眼,没再多废话,坐上了他的车。

今天的司机不是乔深,他被傅寒川派去做别的事情了,乔影跟傅寒川都坐在车后座,但都没说话。

到了修车行,修车师傅检查过后,说一两个小时就可以修好,过会儿来取车。

乔影点了下头,转头看到傅寒川的车还停在车行外面,他又在车内抽起了烟,看上去好像有种不得纾解的郁闷。

乔影看了他一眼,乔影远离那个世界,但不代表她不讲良心义气。

傅寒川没亲自帮她修车,但陪她在风里吹了那么久,一直等到修车行的人来,是为了照顾她的安全。

那条马路上人不多,现在新闻上经常出现单身姑娘遇害的消息,虽然是大白天,但还是安全为上。

他又送她回市区,一直到这个修车行,是不愿意她坐修车伙计的车。他们的车常年堆满了各种修车工具跟零件,又不经常洗车,车内的污渍严重。而且,修车伙计都是男的,她一个女人跟着两个大男人回去也有安全问题。

乔影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来,傅寒川没什么表情的脸侧过来。

乔影道:“不忙的话,去喝杯咖啡?”

傅寒川眼眸微顿了下,点头,他同意了。

隔开一条街就有一座大型商场,两人进了星巴克。乔影说感谢傅寒川好心陪她吹风,她请客,点了两杯咖啡,站在柜台那边等着。

傅寒川这种贵公子,就算喝咖啡也是进更加高档的咖啡厅,人少服务环境好的那种。星巴克里很多大学生,上班族,还有几个外国人在角落聊天。

傅寒川找了张圆桌坐下,过了几分钟,乔影端着托盘过来,将一杯纯黑咖啡放在他的面前,甜苦他自己调,自己则是一杯现成的卡布奇诺。

女人都比较喜欢偏甜口味的咖啡,她还加了一块草莓蛋糕。

她坐下时说道:“如果你对苏湘早那么细心的话,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没追回来了。”

乔深跟乔影姐弟感情很好,乔影远离了他们的圈子,但是乔深替傅寒川办事,乔影是知道的。

尤其,自从常妍跟卓雅夫人的道歉公告登出来以后,关于他们的消息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乔影是个精明的女人,即便不在他们那个圈子了,还是摸透了前因后果。

傅寒川听到乔影的吐槽,抬眸看了她一眼,捏起杯耳喝了一口咖啡。

乔影看了看桌上的糖包跟奶精,他什么都没放,看起来心情真是恶劣了。

乔影也喝了一口咖啡,加了奶跟糖的口感很好,绵软丝滑,她抿了下嘴唇回味了下,看着对面男人说道:“是不是觉得累了,做了那么多事,她也没个回应,觉得苏湘铁石心肠没良心?”

算起来,苏湘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去年中秋回来的,现在连清明节都过了,苏湘还是坚持要离婚。

傅寒川的手指摩挲在杯耳上,润滑的瓷器质感但是坚硬的很。

他轻吐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牢骚,自找的。”

傅寒川没法牢骚,痛快的承认了下来。他先把她伤透了,现在忙慌补救,是他自找麻烦;他不要其他女人,就认准了她,也是自找的。

乔影笑了下,但她看得出来,傅寒川不服气。

他是天之骄子,这辈子从没这么低声下气的追着一个女人跑;他没出轨,也没家暴,那个女人凭什么不回头呢?

乔影拎着咖啡杯,从杯子的边沿下方看他冷漠郁闷的脸孔,她想:苏湘现在跟祁令扬好了,现在苏湘又认回了宴家,她现在有宴家的人做主了,宴家肯定不能再接受把苏湘赶出去的傅家。

另外,今日是他们的认亲宴吧,算时间,傅寒川应该是刚结束宴会回来,他没有在宴会结束后停留,不过祁令扬应该是在的。而且不只是祁令扬,还有祁家人也在那儿。

祁令扬留下了,他却不受人待见,这落差很大。

乔影眼眸微转,舔了舔嘴唇上的咖啡沫,微微一笑,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

她道:“傅寒川,我不知道在你的眼里,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千万别抱着女人眼光低的姿态看女人。”

“你有钱,有社会地位,学历高能力好,长相也好,身体健康,你是天之骄子,拥有与生俱来的超过常人的一切条件。”

“在你的世界里,有很多送上门的女人,包括苏湘,你眼里是瞧不起这些人的。但你也别忘了,苏湘她不是自己送上来的,她是被逼的。”

“你没出轨,可在那几年里,你也没少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吧?你没家暴,可是你,还有你的整个家族对她使的是冷暴力,她在这样的环境里担惊受怕了三年。更不要提,你跟卓雅夫人,最后为了权势把她推给了别的男人,给了她致命的双重打击。”

“在苏家,她没有人保护她,在你的傅家,更加没有人保护她,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试问在这样的种种负面条件下,你想要就凭这点为她做过的事打动她?”

乔影讽笑了下,站在女人的立场上,她对傅寒川同情不起来。

“在上流社会中,男人家里有妻子,外面包小三小四小五的,多得是。你只要一个女人,所以才显得你难得。可你也别忘了,在相同条件下,祁令扬不比你差。你有的,他也有,你没有的,他有。”

祁令扬有祁家的支持,但傅家的支持,是建立在利益上的。

早就已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女人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喊了几十年,可中国千年的封建思想依然存在着。女人有时候连女人自己都瞧不起,所以对男人的要求就低了。

不出轨不家暴就是好男人了吗?

很多女人宁可给男人当情妇,给自己户口多存几个零保险柜多几件珠宝,说白了,看的不是人,是钱跟权势的份上。

钱给了她们安全感,权势给了她们优越感。

那些给男人当情妇的女人,甘心沦为男人的宠物,是因为她们放弃了自尊自强,从有钱有权势的男人那里获得比别人更多的优越感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觉得自己就此高人一等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在凭自己双手挣钱吃饭的人眼里,她们就只是金丝雀而已,她们没有尊严。

但反过来说,也是因为大部分的男人给不了她们想要的安全感。

生活在进行,时间在流逝,时间可以把生活变得更好,但也有把生活变成了一地鸡毛的。

乔影一口气说了许多,慢慢的吃了两口蛋糕,给傅寒川消化的时间,他的眉毛蹙着,一声不吭。

乔影的话,傅寒川都听进去了。说实在的,他心里确有抱怨过苏湘不懂他的心,她不肯放下戒备不肯相信他。

一次次下来,他自己都觉得灰头土脸,他从来没这么低三下四,也从没这么认真的对待过一个女人。

哪怕以前是陆薇琪,他都没这么用心过。

可这两个人又没办法比较。

陆薇琪是他遇到时,他就看到了她的光芒,她漂亮有才气,光芒四射,那时候他觉得喜欢了,就在一起了。

苏湘,她那时候是个哑巴,连个正常人都不算,哪有什么光芒,她就是个黑洞,吞噬了他所有的骄傲。他把自己当成了太阳,她是月亮,她所有的光芒都是来自他的。没有他,她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她就只能围着他转。

可结果呢,她是有光芒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正视过她。等到他正视的时候,他就被吸引住了,可她却跑开了。

傅寒川一颗心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烤,烤的他心焦烦乱。

他太后悔了,后悔当初的自负,后悔自己的判断错误。

他这辈子做判断一直没错过,独独错了她那一次,就一直在不断的补救。

乔影看到傅寒川面前的咖啡在喝过一口后他就再也没碰了。估计太苦了,不然就是他的嘴太挑,这种咖啡豆不合他的口味。

乔影撇过目光,看向旁边一桌的小情侣。

男孩皮肤细细白白,身上穿的也都是名牌,看起来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他旁边的女孩贴着他,一直讨好他逗他笑,男孩就摆着冷酷的模样。

乔影想,瞧,又一个作死的。那个女孩是真喜欢他才对他好。

乔影转过头来,看向傅寒川道:“苏家贪图你们傅家的权势,但苏湘只是个牺牲品。她渴望的是安全感认同感。你当初不喜欢她,就不要用责任来束缚她,到头来你还背叛了她,所以你自以为的责任,在她那里是不存在的。”

“你还不如早早的放了她,她的伤也就不会那么深,也就没有那么深刻的恨。”

“伤口,如果浅了自己就很快愈合。再深一点,就要借助缝合,再深一点,要缝合几层。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吗?”

裂开的伤口血肉模糊,针穿过皮肉时在麻醉下会一时的麻木没感觉,可等麻醉过后,那一种密密麻麻的痛没有停歇,要持续很久。伤口越深,越难愈合。

对苏湘来说,她就是那一个过程。伤口从开始到溃烂,长期的冷暴力让她麻木,傅寒川给她的打击让她痛苦不堪,她能怎么办?逃离疗伤是本能,并且毫无选择。

傅寒川只知道,他最后是放手给了她自由的。可他看不到苏湘躲起来疗伤的痛苦,他知道她痛苦,却无法感同身受!

这就是差别。

如果没有那么深刻的伤,他想要追回她的时候,才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吧。

“傅寒川,苏湘她不是那些想着你的权势金钱的女人。她嫁到你们傅家,说白了纯的跟一张白纸一样,她什么都不懂,又无依无靠。你给她的是可怜,她要的是平凡的爱,有爱才有家啊。”

“她拼了命的生下傅赢,想跟你过日子。夫妻同心,情比金坚。可你们的同心结,还没结起来就扯成了乱麻。”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你想再追回她,就只能更多的付出来铺平你们之间的间隔。如果这是一条路的话,那么你现在就只能好好的修路。”

乔影说完了,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她说完了,也就不说了。

傅寒川承认乔影分析的那些都对,他听进去了。

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同心,所以才会给外人插足的机会。

他娶了苏湘,自以为对她负责了,可他又背叛了她,在她信任他的时候,又在她的背后捅了她一刀。

祁令扬利用她,他是外人,但他是她的丈夫,他怎么能反过来利用她去对付祁令扬呢?

后悔是没用的,他只能认真仔细的,把从他这里的路,慢慢的铺到她那里。

心情再坏,再看不得她跟别的男人亲密,他也只能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还不能不服气不能抱怨。

傅寒川半垂着眼眸,静静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咖啡,水面黑沉,毫无热气。

他拿起咖啡喝了大半,然后抬起眼眸,平静的眼看着对面的女人,他开口道:“你把我分析的这么透彻,那么你自己呢?”

乔影一怔,对视上他精锐的目光,她飞快的垂下了眼皮,莞尔,她自嘲一笑道:“我是医者,医者不能自医。”

傅寒川微微蹙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那么坚决的跟他分手?”

乔影垂下了头,手上的银勺将那块蛋糕搅得零碎。她苦笑了下道:“既然已经分手了,问了缘由又有什么用。”

是她自己要分手的,不怪他。

乔影抬起头来,挤出一抹不在意的笑,说道:“现在,是燕伶了吧?”

傅寒川对上她浅浅的笑容,他可以感觉到,乔影心里还是有裴羡的。但她不肯说原因,他问过乔深,乔深也不肯说。

他开始还想帮兄弟一把,让乔深从中穿针引线,谁知道这个女人反而让乔深传话,如果他插手的话,就把他的秘密告诉苏湘。

她这么绝,就是要跟裴羡断的彻底,不留余地的意思了。

傅寒川嗯了一声,又道:“她是歌手,经常演出,并不常来。”

以前乔影跟裴羡在一起,是她进了他们的圈子,经常一起聊天一起玩,后来分了,换了燕伶。

兄弟还是那几个兄弟,但时间改变了生活,以前那些简单的日子都不会存在,换了个人,感觉也变了味道,更何况他跟莫非同之间,因为苏湘的事也没那么亲近了。

乔影轻轻的扯了扯唇瓣,没再说什么了。

她只在自己的心里缅怀那些不会再有的过去。

她跟傅寒川不一样,她的路不能回头。

这一本咖啡过后,他们就各自分开了。

傅寒川从咖啡厅回来,上了司机的车然后回半山别墅。但是乔影的那些话,一直在他的脑子里。

半路上,经过一家珠宝店,傅寒川让司机停车,然后进了一趟珠宝店。

他在柜台转了一圈,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在纸上画了个草图,珠宝店的人说可以按照他的设计图定制,他便回去了。

然后在书房修修改改的画了一幅设计图,再去了一趟珠宝店,让人按照他的设计图定制。

路灯下,傅寒川抽着烟,看着手机上拍下来的设计图,越看越满意。

一阵风吹过来,将长长的烟灰吹落,几片细小的灰白烟灰落在手机屏上,他擦了擦,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站了起来。

从网球场到前院,经过一条青石板小路,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道亮光划破黑暗,他停下脚步,看着那辆车在他跟前停下来。

傅赢推开车门,看到傅寒川在那站着,就说道:“爸爸,你在这里等我吗?”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自己进去。”

他今天得了两个大红包,马上就要过五一,他打算请连良出去玩。连良最近心情不好,他想把他多了个外公的好消息告诉她,让她也开心一下。

傅寒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往缠枝大铁门内扫了一眼道:“进去洗澡睡觉,明天上课不准迟到。”

傅赢耸了耸肩膀,自个儿往里面走去。反正妈妈没过来,是老张司机送他的。

老张把傅赢送回家就要回去了,傅寒川皱了下眉毛,不悦的道:“苏湘这么不负责,让你把孩子送过来的吗?”

老张是老司机,祁令扬从别的大老板那边重金挖过来的,驾龄都二十多年了,再说他也不是第一次接送傅赢。

老张被人质疑就觉得是傅寒川找他发脾气,但对方是权贵,他只好道:“苏小姐喝了点酒,晚上开车不安全。傅先生,我的驾照是B类的。”

能够拿到B驾照的,可以开中型载客汽车了。而且苏小姐的车技不怎么好,晚上开车她自己也说不放心了。

傅寒川皱了皱眉,摆了下手放行,老张便把车开走了。

傅寒川看着车影消失在黑暗里,他拿出手机给苏湘打电话:“为什么不亲自送孩子回来?”

在她的心里,他的可信度就这么低?

苏湘在电话里说了跟老张一样的话,傅寒川就把电话挂了。过了几分钟,一辆车从别墅内开出来。

车子在距离湘园一个路口的地方停下来,傅寒川望着前方隐没在夜色里的深宅大院,给苏湘打电话:“出门,前一个路口。”

苏湘刚洗完澡,正在擦护肤品,她累了一天现在困得要命,只想好好睡一觉,于是拒绝道:“不去,我要睡觉了。”

傅寒川的声音慢悠悠的传过来:“有重要东西给你看。”

苏湘愣了下,她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连设计陷害她的陆薇琪都被她今天顺手解决了,他还有什么重要东西给她看?

苏湘犹豫了下,只出去一趟,应该不会多长时间,再说以傅寒川的脾气,他都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不把她叫出去,她今晚就别想安心睡觉。

300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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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挂了电话,坐在车内等苏湘过来。

他单手搁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的时候又点了根烟,顺便看了下手表。从湘园到这个路口,走过来大概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烟雾在车内氤氲开,很快的车厢里缭绕了烟味,傅寒川打开了车窗,放烟出去。

路灯的一束灯光投下来,车窗的一角有灯影投下的光圈,暖黄的颜色给这个一方小小的天地带来一旦温暖,又有些寂寥。

若是两个人的话,是绝对不会觉得寂寥的,傅寒川如此想。

这让他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他跟陆薇琪约会,有时候把车停在距离她家不远的地方,等她过来。

她总是打扮的很漂亮,精致优雅,一颦一笑都像是精心琢磨过,看着他时,笑容里带着点羞涩与骄傲。

这很对他的胃口,所以那时候他迷恋她,甚至有了要跟她结婚的念头。

现在傅寒川想起来那些,却觉得陆薇琪虚假,她不够真实。

都说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不管男女都会仔细包装自己,把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把缺点的一面收藏起来。所以很多人直到结婚后才会暴露本性,然后就开始了婚姻的不幸,鸡飞蛋打。

真正要一起过日子的人,又怎么可以容纳下虚伪的一面呢?迟早要揭开假象露出真面目的。

傅寒川想到了自己与苏湘的开始,她嫁给他的时候,全部是缺点,差的一无是处。她的沉默她的忍耐,让她在傅家看起来毫无存在感,这让他渐渐的放下了戒备,当她不存在一样,但也仅仅如此了。

就像家里摆了一件难看的,格格不入的家具,但既然买回来了,摆在那里了,出出进进的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想,只要她不出去给他惹麻烦就好了,反正也被人嘲笑了,他没办法改变了。

她生了孩子,家里多了个小婴儿,总是哭闹。那时候他们夫妻依然是分开睡的。傅家老宅的隔音没有那么好,半夜小孩哭闹,深深人静的时候他在隔壁可以听见哭声。

可她是个哑巴,听不到她哄孩子的声音,但是小孩哭声洪亮,要过很久才能停歇下来。一夜要哭闹几次,搞得他也睡不好,每天脾气都不好。但她的气色更不好。

人家生孩子胖几圈,她瘦几圈,脸色惨白,眼皮底下乌青,丑的像个鬼一样。

再后来,夜里孩子哭闹的时间渐短,他想大概是她熟练了怎么照顾婴孩,这也没什么,都有一个过程的。

但是有一个晚上,突然她就急急的跑过来敲他的房门,指手画脚的要表达什么,他看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时候她怕他,很怕,从不主动跟他说话,但那天她竟然拉住他的手往她房间里去。

他就以为她按捺不住了,跑过来勾Y引他,可结果是孩子发烧了,她很害怕只能来找他。

傅家个个冷眼瞧她,当她不存在,包括他自己,但在那个时候,她居然第一个时间想到的是他,向他求助。

他连夜把孩子送去医院,她也跟着去了,穿着睡衣拖鞋,外面就套了一件外套,狼狈的很,不像样子。

傅家的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表现出那样的狼狈,可那个时候,他只看到她的手足无措,还有她对孩子的关心。

她一颗心全部系在孩子身上,看着医生给孩子检查身体,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瘦瘦的身体惊恐的弓着背浑身紧绷。

他想,她大概是怕孩子出问题,她没了依靠傅家就要把她赶出去了。

他又想到她一个人生孩子时的惨烈,再看她这样的紧张,小心翼翼,就觉得她挺可怜的,一个大人的命运却系在一个出生两个月的小婴儿身上。

正常人都有怜悯之心,他傅寒川不是变态,心里软了几分。

小孩发烧很正常,医生检查过后不主张用药,给孩子物理降温,用酒精棉擦擦身体,教她给小儿推拿,她仔细学着。后来,他在她的床头看到一本小册子,上面全是注意事项,还有各种推拿手法。

在傅赢第一次生病过后,傅老爷子觉得会把他的病气过给傅赢,就让他们搬出去住了。

在面积更小的别墅,两人更多的见面,时常看到她抱着傅赢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哄他睡觉。

她夜里还是睡不好,有时候抱着孩子坐在阳台哄他,哄着哄着就睡了过去。金灿灿的阳光铺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脸多了些水润,小婴儿安安静静的睡在她怀里,奶胖奶胖的,粉嫩的脸鼓鼓的像个糯米团。

她的胳膊细瘦,抱着奶胖的孩子,他感觉会压折了她的手臂,或是她在睡梦中会松开手。可她稳稳的抱着,孩子动一下,她还会无意识的拍拍,孩子就安静了下来。

画面很安静很柔和,他看着不碍眼了,甚至心里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同时又知道他不排斥这种感觉。但他从没去细想过,只觉得习惯成自然,孩子都生下来了,结婚都一年了,还能看不习惯吗?

后来,他居然对她观察了起来,吃饭的时候,去厨房喝水的路上,或是早晨出家门时,偶尔一瞥。

他想,这屋子里加上女佣也就三个大人,不看她难道去看一个老女人吗?

但他隐隐的改变了原有的想法。她不是利用儿子在傅家立足才对孩子那么紧张,那是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若她想要在傅家立足,最可靠的不是利用孩子,而是攀附他,还有比什么留住丈夫的心更稳妥的呢?

要知道若他对她不满意,他完全可以与她离婚再另娶的,那时候卓雅夫人已经开始安排别的女人接近他了。

可她对别的都不怎么在乎,她对他没有讨好。他把她当做不存在,她也对他当做不存在,她只跟一个小婴儿一条心。

那时,他又觉得偌大傅家,她孤零零的,挺可怜的。

几年后的傅寒川有时候会想,傅赢与她的感情很深,大概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的,因为那个时候,她们才是真正的相依为命。

新别墅的隔音好了,关上门听不到孩子哭声,但他半夜总隐约听到有哭声,醒来仔细一听没有。但他知道,孩子半夜肯定会哭的,不是尿了不舒服就是饿了,反正一夜要折腾好几回,他听着都听出经验来了。

有天他半夜醒了没睡着,鬼使神差的推了她的房门,室内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她迷迷瞪瞪的靠坐在床头,手里抱着儿子,睡衣半开,她在给他喂奶。

他跟她结婚了,但没再碰过她,那天看得他呼吸一紧转身就走,却把她给彻底惊醒了。

她吓傻了,呆呆的看着他,惊慌的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鹿,却也想让人一口把她给吞了。

孩子吃饱含着奶就睡着了,那晚他却没走,在她房里要了她,她没反抗,也没享受,有点任人摆布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床边没人,孩子也不在房内,婴儿床是空的。他在床头柜上看到她留的纸条,意思就是让他以后别在这屋里要她。

后来,他没在这屋里要她了,去他的房间,结束后她洗澡再回自己的房间,来来回回的她不嫌麻烦。

再后来,傅赢断奶了,安排了婴儿房,这个习惯却一直保留了下来,他们有同房生活,却分房睡不共枕眠。

他开始琢磨她,原来她不是任人摆布,脾气还很倔。

灯光下,男人的手指夹着烟,迷离的眼眸瞧着前方的那一圈光晕愣愣出神。

如果有人可以早点告诉他,当一个男人开始琢磨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是心动的开始,他一定不会那样对她的。

他明明谈过恋爱,却从没这种经验,大概应了乔影的意思,他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讨好,所以他从来没有去揣摩过爱情。

傅寒川吐了口烟,眼睛一抬,看到路口走出来的一道纤细身影。她外面套着一件针织长外套,行走间衣角蹁跹,露出她棉质的睡裤,睡裤上隐约可以看到花草的图案,脚下是一双棉拖鞋,头发半干的贴在脑袋上。

她走路慢吞吞的,眼角耷拉着,像是走路都能睡着。

傅寒川看她这瞌睡的模样,突然笑了下,沉闷的心突然就好了起来。

她没有像陆薇琪那样精心打扮,露出她精致亮丽的一面,在他看来却觉得她不做作,把真实的一面给他看了。

男人看一个女人,怎么看,全看他以怎样的心来看待这个女人。有的男人会觉得,女人没有打扮就出来见人是对他的不尊重,而在傅寒川看来,她不在意她的形象,她把他当成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是不需要精心修饰的。

傅寒川唇角噙着笑,看她打着哈欠走过来,他把第二根烟头摁灭在烟灰缸,打开车门下车,然后绕过半个车头打开了傅驾座的车门。

苏湘走到车边,但没有按照傅寒川的意思上车。

她只是来看他要给她看的重要东西,看完就回去了。

苏湘抬头看着傅寒川微微蹙着眉毛,看起来他打扰了她的睡觉让她不爽,神色间还有些不耐烦。

苏湘问道:“什么东西啊?”

傅寒川道:“虽然我不介意你对我展开最真实的一面,但这到底是在外面,不安全,出门还是多穿点比较好。”

苏湘瞪了他一眼,心里道:我本来就要睡了,是你非要我出来,还约在路口的。真担心安全问题就该改到明天。再说了,这边的治安管理很好,周边布着监控,每隔一个小时就有保安巡逻,再隔开一条马路就是公安局,谁胆子那么大在公安眼皮子底下犯事。

不过苏湘没顶嘴,她困死了,不想说话。

傅寒川看她肩膀垂着,精神恹恹,大概是白天太累了。他推着她的肩膀按进车里,说道:“有夜风,车上说。”

傅寒川坐回驾驶座,但没有说任何事,而是把车子开了出去。

苏湘一下精神起来了,瞪着眼睛看周围划过的一盏盏路灯,熟悉的小区环境在远离她。

“你干嘛,带我去那儿?”

傅寒川抽空看她一眼,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他道:“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

苏湘想,大概那个给她看的东西不方便放在车内,他这会儿送她去那个地方。

她放松下来,脑袋靠着车门闭上眼睛。今天她精神绷了一天又喝了那么多酒,松懈下来了就想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手。她的手掌落在一只宽大的手里,掌心干燥温暖,皮肤微微粗粝,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一下一下的。

有了这个感觉,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她的手正落在傅寒川的手里。

男人半侧着身体,左胳膊肘支在方向盘上,手指撑着额头。他低垂着眼眸,右手握着她,认真的看着她的手。

男人的脑袋低垂,洗过的头发蓬松,几缕发丝垂在宽阔额头,浓眉在额发半隐,鬓角的头发修剪的干净,露出耳朵,耳朵上部与比眉毛差不多高,嗯……好像还要高出一点点。

算命书上说,耳朵位置高的人是吉相,嗯……傅寒川一直挺好命的,除了遇上她这个哑巴。

苏湘蹙了蹙眉毛,她的手有什么好看的。她抽了抽,男人就加了些力道没让她抽开。

他知道她醒了。

苏湘就没再动,等着他开口。她转头顺便看了下周围环境,发现这是在长安公园。

长安公园是个很老的公园了,围湖而建,晚上允许开车进来,以前很多情侣出来约会的地方。不过后来北城也建了迪士尼乐园,这个公园渐渐就被冷落了。

夜色下的公园安安静静的,微寒的天气下没什么人,远处的摩天轮孤寂的树立在那里,一个巨大的圆盘与天上月亮作伴。

傅寒川难道把东西藏这里了?还是约了什么人在这里见面?

苏湘一头雾水,转过头来看向他。

公园为了节约资源,只开了路灯照明,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皮肤显得很白,鼻子挺拔,垂下的眼皮掩藏了他的犀利目光,看上去显得柔和。

苏湘不知道他干嘛握着她的手又不说话,正要开口时,男人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盯住她。

苏湘一怔,他这样深情款款的目光她完全不习惯,心尖颤了下,都忘了抽回手。

男人的拇指摩挲在她的手背上,麻麻酥酥的。

“傅寒川——”

“苏湘,你是矜贵的。”

两人同时开口,苏湘又是一愣,男人轻轻的似呢喃,低沉的男音像是被拨动的大提琴琴弦,划开了空气,音波一瞬即逝,却清晰的落在了耳朵里。

苏湘看了看傅寒川,眉头皱了起来。这回,她用力的抽回了手,低头看了看。

她的手背皮肤都被他搓红了。

她的表情没有感动的意思,反而冷了下来,她开口道:“傅寒川,你不是在吉隆坡的时候就知道了吗?”

在吉隆坡,在宴家,他们听到了完整的故事,苏湘的身世傅寒川完全清楚。

那时候他还说,他不会碰她任何的东西只碰她,听得她怪恶心的。

“怎么,看到今天的宴会,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认下来了,完全确定了我的身份,你才觉得这是尘埃落定了?”

在吉隆坡认亲是一回事,在众人面前被承认身份又是另一回事。

在别人眼里,她成了宴家的女儿,与落魄的苏家女儿身份相比自然是矜贵的了。苏湘在与那些贵宾敬酒的时候,从他们的眼神里也能感觉出不同来。

但苏湘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不一样的,她依然姓苏,没变换身份,除了多了几个亲人,什么都不会改变。

傅寒川听着她冷冷的腔调,唇角翘了起来,看着苏湘的目光柔和,他仍旧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道:“我说的矜贵,不是你的身份。”

“我说你矜贵,是你作为一个女人,你是矜贵的。”

苏湘又皱了眉毛,只觉得他今晚古古怪怪的,该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吧?

她道:“傅寒川,你病了吗?”不然在这里说什么胡话呢?

他傅寒川会说一个女人,说她苏湘是矜贵的?

他对她欺压的时候,可没说她是矜贵的。

傅寒川圈住她的手,唇角依然微翘,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看着她纤细的手腕,粉红的手心,白白净净的手指葱段似的。

他道:“苏湘,以前我从来没有这个念头。我觉得你是我的女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是我的就是我的,所以我就不觉得你矜贵的。只是想你尽快的回到我的身边来,归到原位。”

“可你有自己的思想,有你的骄傲你的尊严,你的介怀。我以前觉得足够尊重你了,但要说多深刻……”

他停顿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说出来就减分了,让她讨厌了。

哄女人高兴的尊重是为了哄她开心,那是小情调,真正的尊重不应该是那样的。具体是哪样,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尊重两个字,拆开来是尊敬与重要,他是这么理解的。

她是一本他看不完的书。

翻看第一眼觉得不入眼,看下去就觉得她好看。她漂亮,智慧,温柔,大度,体贴,还有上进心。她独立,不肯依附男人,她坚强有韧劲……总之,她什么都好。

对他来说,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想要牵手一辈子的人。

傅寒川看着苏湘,她二十岁的时候嫁给他,把最好的年华留给了他。如果生命是一朵花,她在傅家枯萎了。

而现在,那么多年过去,她的脸没有什么变化,皮肤水润白皙,目光清澈,矜贵骄傲,比起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这都不是在他手里养护出来的。

他承认她这些变化的时候又满心嫉妒,嫉妒之下,更刺激了他决心要那比那个人更好。

若不是更好,他要如何才能让她回家呢?

他总不能蛮横的给她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他的家绝不能是一地鸡毛,让她不想回来。

他也不能哄她说,这个家他收拾干净了,回来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做他的傅太太了。

在傅寒川的认知里,苏湘是他的妻子,这个从没变过。不然也不会在她走了还与她复婚,她是逃不开他的手心的。

可在苏湘的认知里,傅家是伤害了她的地方,那里是刀剑布阵的地方,他也是伤害她的人之一,她惧怕,躲避是本能。

他私心里埋怨过,如果她回来了,他们完全可以一起面对一切困难,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他就不会那么累了。

可他凭什么这样认为?

他没给过她安全感,却自以为对她负责,要她回来面对这一切?

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不会自找麻烦,破坏自己的平静生活。

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躲得远远的。

乔影的话说对了,他没有的,祁令扬有。

傅家没有祁家的平静,傅寒川也没有祁令扬对她的耐心养护,不管是耐心培养她的能力,还是耐心培养他们的感情。

傅寒川握着苏湘的手,垂着眼眸慢慢说道:“傅家是杯坏水,滋养不出漂亮的花朵来。所以,你在傅家只能枯萎了。但以后,我会重新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家,你在我这里,一个可以安心依靠的地方。”

傅寒川想,她再坚强,总要一个可以安心依靠的人,他要做的是她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不是她看见就想躲的人。

可他做过持刀人,伤了她,她见到就害怕,怎么办?

他握着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下,这个认识让他心慌。他要怎么办,才能让她放下戒备,信任他,重新接纳他?

苏湘望着他,还是觉得他怪怪的。

他从没这么对她说过话,他一直毒舌来刺她,毫无温柔可言。

可他突然这样的温柔,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可他又突然的好像慌了起来,他有什么可慌的?

天下第一的傅寒川,能有什么让他慌张的事情?

这时,傅寒川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他望着她,缓慢而坚定的道:“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矜贵的女人,让你觉得,做我傅寒川的妻子,是一件骄傲又幸福的事情。你可以对着全世界说,我,傅寒川是你的男人。”

301 你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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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深情款款,苏湘愣愣的看他,心脏有一瞬间跳的很快。

在那一瞬过后,她平静下来,却觉得他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想到白天宴会时的场地安排,把手抽了出来,嘴唇一弯笑道:“傅寒川,你现在都不是傅氏的总裁了,凭什么让我成为最矜贵的女人?”

苏湘没有忘记三年前,他是怎么一边对她好,一边又在她背后下刀子的。

在权势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前车之鉴,他突然对她信誓旦旦,反而让她警觉。

苏湘没跟他翻起那些旧事提醒他,一来往事太痛,二来,他说不过她的时候,他就会耍蛮横。

而且再去翻那些陈年往事,搞得她好像很在乎他又不敢靠近他,她不想给他这种感觉。

面对女人的质疑,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眼睛黑沉沉的,几缕细碎的灯光在他的眼底,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喜怒,他的大手扣在她的后脖颈,压着她的脑袋跟他靠近。

苏湘吓了一跳,后悔她连这句话都不该说的。这个男人受不得刺激的,她真怕把他惹到了,他又对她做出什么来。

“傅寒川——”苏湘的柔软的手指掐在他的手腕上,他要是扭断她的脖子,她就没命了。

傅寒川的额头挨着她的额头,鼻尖都抵在了一块儿。

他低低的笑,显得他很无奈,拿她没有办法。

事实上,傅寒川确实挺无奈的。这个女人在情话上,对他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他的信誉值在商界是最高的,可在她那里,是负值,是老赖,列到了她的黑名单里。

两个人的头抵在一起,苏湘可以闻到他鼻息间的香烟味道,还有来自他身上的温度。两人的唇瓣几乎贴上去了,这样暧昧的姿势让苏湘感觉到很不自在,她试着起身,他却压着她的脖子不放手。

他蹭了蹭了她挺翘的鼻尖,像是说秘密似的薄唇轻轻开合:“苏湘,如果我告诉你,我在下一盘大棋,你信不信?”

苏湘怔愣了下,下意识的抬眼看他,可这个姿势,她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他削薄的嘴唇,坚毅的下巴。

苏湘轻轻蹙了下眉毛,难道他说的,有重要的东西给她看,就是为了引她出来,告诉她这么一句话?

苏湘知道傅寒川的本事,当年那种情况下他都胜了,所以她一直都知道,傅氏还是会回到他的手上的。

傅家的人重权势,重利益,傅寒川在这次夺权里败得有很惨,他肯定不甘心的。

苏湘道:“我信。”

至于他在下什么棋,她不想知道,只希望他的棋局里不再有她。

所以苏湘更加要避开他。

傅寒川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才她出来的时候,她的头发是半干的。过了这么会儿时间,她的头发已经八成干,摸上去还有些潮气,不过手感顺滑,很舒服。

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是樱花的香味。

他轻轻的吸了吸鼻子,低哑的男音呢喃道:“你好香。”

苏湘:“……”

她都被他搞糊涂了,在暧昧中对她说一本正经的话,在她严肃回答的时候,他又说调戏她的话,温热的气息喷拂在了她的下巴上。

这时,又一阵气息吹拂过来,苏湘感觉除了下巴以外,好像胸口有种羽毛拂过的感觉,温温热热的。

苏湘低垂了下眼皮,看到自己悬空的衣领。

她穿着的是比较保守的两件套睡衣,但身体微弯的时候,衣领稍稍荡开,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内容。

苏湘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僵,脖子上使力气抬起了一点额头,看到男人的眼皮垂下,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胸口。

苏湘的脸顿时红透,再也受不了他了,她用力推了他一把坐起来,手指压着衣领怒道:“傅寒川,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真是疯了才会听他的出来。

傅寒川看到她红透的脸颊,水润的眼眸,眼角都带着怒色,可她不知道,她瞪着的眼睛一点都不吓人,反而透着妩媚,勾得人更想吃了她。

傅寒川的手不能在压着她,他指了指她身上的睡衣说道:“我提醒过你的,出门要多穿点衣服。”

这倒反而变成她的错了!

苏湘气结,不想搭理他了。她推开了车门下车,反正不想跟他共处在一个车厢内。

她心里咒骂那个人色胚,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踩着拖鞋重重的走在马路上。

时久的路灯上面蒙了一层厚灰,昏黄的灯光无法冲破浓厚夜色,只能投下朦朦胧胧的光影。

道路两旁是樱花树,这个时节正好樱花盛开,一片片花瓣飘落,与风缱绻缠绵,万千花瓣,绘成一幅盛景,在这样的寂静夜色中又显得有些妖异。

风往东吹,裹挟着花瓣往东卷去,好像那些卷起的花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变成一个美女来。

苏湘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仰望着这样的美景。一轮明月挂在星空,而星空下,有无数的花瓣在飞舞。

一片两片,落在她的头发上,她的肩膀上。

苏湘伸手接了一片,花瓣轻轻的落在她的掌心,柔嫩的,小小的,不像雪花立马就化开了,就这么安静的贴在她的手心,微微的颤着。

又一阵风起,它又飞走了,在风里继续缱绻。

身后响起嗒嗒的脚步声,傅寒川在她的旁边站定,伸手摘了落在她头顶的花瓣,他道:“是不是很好看?”

“嗯。”苏湘点了下头,她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美景。

她在北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但一直没静静欣赏过夜景,更不要说这一路繁花。

道路两侧的樱花树,一直往前,黑暗中更有一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不管怎么往前走,前面总有新的树冒出来。

傅寒川背着手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往前,他说道:“苏湘,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矜贵的女人。”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样的花树下,花瓣好像也染上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他们身边萦绕。

苏湘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深沉,眸光里满是笃定。

苏湘愣愣的,一时忘了说什么。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指,牵着她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这条路可以直通摩天轮,但是他的步子大,苏湘又穿着拖鞋,她被他拖着走,脚步跟不上,一只拖鞋掉了。

苏湘折回去套上鞋子时,男人突然一把抱起了她,苏湘吓了一跳,他却让她搂住他的脖子。

“抱好。”

他抱着她,稳稳的往前面走,苏湘瞧着他的下巴,心脏跳得飞快。

他总是这样出其不意,让她没办法接招。

到了摩天轮那里,有个售票员守在那里。傅寒川买了票,两人坐上一节车厢。

公园没有什么人气,这个时间正好赶上摩天轮转最后一圈,只有他们两个人坐着。

摩天轮转动了起来,苏湘有些害怕,坐着身体绷紧,她坐过飞机但没有玩过这个。

随着车厢越来越高,眼前的视野也慢慢的开阔了起来,下面的灯光,樱花树,湖光,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仰头,上面就是一轮圆月,这样的靠近她,好像只要伸手就能摘下来似的。

到了最高点的时候,傅寒川忽然动了下,车厢摇晃,苏湘吓了一跳,本能的抓紧了他的手臂靠着他:“傅寒川,你别乱动!”

这摩天轮也不知道多久维护一次,万一坏了,她就要吊在这上面了,或者这摩天轮失控,他们都摔下去,那她就要成肉饼了。

苏湘有些后悔,她不该跟着上来的,上来之前怎么没想一想呢!

她有些恼火,抬头看向男人时,却见他翘着唇角在笑。

他趁她害怕时搂住了她,把她抱在腿上。苏湘想挣扎下来,但她不敢乱动,紧绷着身体怒瞪他:“你还笑!”

傅寒川终于美人在怀,笑得正得意,说道:“我抱我的老婆,为什么不能笑。”

苏湘气死了,她道:“你刚才还说我是矜贵的女人,现在却想摔死我。”

傅寒川继续笑,表情愉悦,漆黑的眼睛里落下星辉点点,他道:“我跟你一节车厢,你要摔死了还有我做垫背。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们还能做一对鬼夫妻。”

在讲歪理这方面,苏湘说不过他。她不想他这么得意,清了清喉咙冷声道:“傅寒川,你有多久没有女人了?”

一会儿说她香,一会儿又找机会抱她。

傅寒川微扬了下眉毛,看着她微带粉色的小脸,莹润的嘴唇就像樱花一样。他对她的心猿意马从来没有停止过,他恨不得在这里就吃了她,可他不会就这样吃了她。

他还要再等等,不然她肯定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不会给他的。

傅寒川道:“我有多久没有女人,你不清楚?”

苏湘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她张了张嘴唇又闭上了,觉得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她还是不要再说话了。

摩天轮缓缓的降下来,一停下来,苏湘立即跑出了车厢。踏在坚实的地面上,她快速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她不知道那是对高空的恐惧,还是来自于男人身上的荷尔蒙,还是车厢里两人无言时更加浓密的暧昧。

夜风吹了许久,两人后来又回到了车上。

傅寒川开了暖气,车子里温度适宜,暖融融的。苏湘有些犯困,裹着他车上的毛毯懒洋洋的窝着,等他开车,可他一动不动的,于是她催促道:“我要回家了。”

傅寒川没动静,他也枕在座椅的靠枕上,闭着眼睛,嘴唇一动说道:“回去做什么,明天正好看日出。”

回家,回哪个家?湘园不是她的家。

对傅寒川来说,全世界他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湘园。他那里都不靠近一下,简直想往那里投炸弹,还想他把她送到那里去?

车子没动静,苏湘掀开眼皮,见他竟然也睡上了。她不与他争执,反正也指挥不动他。

苏湘推开车门,大不了她自己走回去。

男人眼皮都没睁开一下,慢条斯理的道:“这个公园没什么人。晚上值班人员下班,就只有一些流浪汉住在这里了。”

“你想想你今晚上穿了什么,想清楚了再下车。”

苏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气得想打人。

他把她诓了出来,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又不送她回去。

她觉得出来说几句话的事情,出来时没换衣服也没带手机,连打车都不敢。

她搭在车把上的手指缩了回来,目光落在方向盘上,她自己开回去。

“你走开。”苏湘去摸方向盘,男人眼皮一掀,微微笑着看她道,“你还欠我五百万。”

上次她撞车,那辆车还在维修店,等着国外运过来零配件。

苏湘用力的握了下手指,简直想捏死他。

她气炸了,怒道:“傅寒川,你刚才,就在这里,对我信誓旦旦的说,我是你最矜贵的女人!”

现在却把她困在这里,只能听他安排。

他说话简直像放屁一样!

傅寒川对着女人满脸怒容,却依然微微而笑,他道:“这么说,你答应了,成为我最矜贵的女人?”

他漆黑的眼眸在闪光,笑容愉悦。

苏湘一愣,感觉又被他套了进去。

她无奈了,打开车门道:“如果你明天还能看到平安无事的我的话。”

他套她的话,她也可以。

傅寒川微挑了下眉,眼看她一条腿已经踩在地面上,他伸手把她拉了进来。

“回来。”

最终,傅寒川还是开车把苏湘送回了来时的那个路口,看她趿着拖鞋往里面走进去。柔软的鞋底嗒嗒的拍在她的脚后跟,白皙的脚踝在针织线的长衣下若隐若现。

傅寒川看着夜色里,那处房子的屋顶,还真想去放一把火给烧了。

可烧了解决不了问题,她会恨他的,所以,在她下车的时候,他对她说:“苏湘,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更知道,做的比说的好看,所以你就睁大了眼睛着看,不要眨眼。”

……

苏湘回到房间,睡意已经没多少了。

她枕着柔软的枕头,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呈现半个小时前的风中樱花,耳边是他信誓旦旦的声音。

这是她最新的记忆,一扯远,又是他们决裂前的那段宁静日子,然后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她不能再想,一想身体依然会颤抖,就会控制不住。

她用了多大的气力,多长的时间,才能够不在睡梦里再去梦到那些糟糕的事情,才能够不哭着醒过来。

苏湘打开床头灯,房间里有了点儿亮光。她沉沉的吐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备着的水喝了点。

凉凉的水滋润了喉咙,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

她一个人坐了会儿,掀开被子走到儿童房,珍珠熟睡着,乌黑的刘海凌乱的搭在脑门上,长发铺在她的小枕头上。

她抱着小熊睡得恬静,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皮上,小脸粉嘟嘟的,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微张喊麻麻,脸上露出甜笑。

她蹬开了被子,一条肉呼呼的小腿搭在淡紫色的被子上。

苏湘笑了笑,把珍珠往里面挪了挪,她躺外面,抱着珍珠睡。

孩子身上有一股香甜的味道,像是镇定剂,她抱着孩子,心里有种充实感,那些噩梦就进不来了。

进入迷迷糊糊的临睡状态时,她脑中最后又拂过一个画面,他抱着她走在路上,四周樱花飞舞,一路安宁。

她迷迷糊糊的想,他要给她看的重要的重要东西,就是那一路樱花吗?

……

这边的夜彻底的寂静了下来,而在郊区的一处庄园草料棚里,一个女人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身上穿着名贵的礼服,可是却被绑住了手脚,绑在一根原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她嘴里没有塞布头,所以她可以叫喊。可是她已经叫喊咒骂了一个下午,没有人搭理她,只有隔壁马棚的马儿嘶鸣声,焦躁不安的踢踏声。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一直叫喊,万一把那两匹马彻底激怒了,挣脱了缰绳冲过来,她就会被马蹄踩死。

有了这个意识,她就不敢再乱喊乱叫了。

可谁能救她出去,又有谁知道她在这里,谁发现她还没回家?

陈晨已经哭花了脸,睫毛膏被泪水冲刷下来,两条黑色的泪沟挂在颧骨处,像个鬼一样。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见到了,一定会被活活吓死。

陈晨又冷又饿,还要忍受隔壁马棚的马粪味道,想吐肚子里又没东西,难受的想死。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罪。别说她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普通人也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她爱逛夜店,时常在夜店里面玩通宵,今天随着陆薇琪出来参加宴会,家里人都理所应当的以为她晚上接着玩乐去了。

夜里温度降低,草料棚只有一个挡雨的屋顶,夜风直接吹进来,裙子薄薄的布料根本不能御寒,她冻得瑟瑟发抖。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远处才能看到几盏灯火,可在这样空旷的地方,那灯火在风中摇晃,更像是幽幽的鬼火,吓得她闭紧了眼睛不敢再看。

浑浑噩噩快要睡着的时候,隔壁的马有时候喷几口气,嘶鸣几声,又把她惊醒过来,她心惊胆战,就快要崩溃。

“莫非同,你放我回家吧……”陈晨默默流泪,不敢再叫喊,可没有人看到她的悲惨凄凉。

她后悔死了,上了莫非同的车,就被他带到了这里来,然后就被他绑在了这里。

早知道的话,她宁可走回家也绝对不会上他的车的!

“莫非同,你这个疯子,等我脱身了,我告你绑架罪……”她喃喃着,可完全是自言自语,没人听到她的狠话。

在她一会儿威胁,一会儿求饶的自言自语中,一夜过去,庄园迎来了黎明。

莫非同昨天离开枕园时,在停车场看到陈晨被陆薇琪抛下,就把她带上了车。

可他才没那么好心送她一程。

莫非同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小霸王,他看不顺眼的同学就对对方说:放学以后等着。

他不是吓吓人家而已,他是真的约架,在学校的围墙外面把对方狠揍一顿,打得对方以后看到他就绕道走。

昨天宴会时,他对陈晨说:陈晨,你不要后悔。

这句话他也不是说说而已。

莫非同吃饱了早饭,一夜好眠让他神清气爽。

莫非同今年把他的庄园又扩大了几亩地的面积,最近又新买了两匹马,正得他的宠爱,高兴的时候就带出来在庄园里转两圈,骑着高头大马巡视自己的领地很威风。

他走到马厩那里,先喂了一把草料,摸摸他的爱宠,目光一斜,看了眼隔壁的草料棚。

草垛下,一个女人歪着头靠在柱子上,她的头发上沾满了草料,一张花脸在晨光下丑的连她妈都认不出来,简直狼狈不堪。

莫非同的唇角斜斜一勾,拿了挂在柱子上的马鞭,然后踱步到隔壁的草料棚。

陈晨担惊受怕了一夜,终于挨不住疲惫,凌晨才睡去,此时一听到声音马上又惊醒了过来。

她愤恨的瞪着站在木栏外面,双手撑在围栏上的莫非同。

他的目光像是在围观一个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陈晨低头看了自己一样,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狼狈,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没有人有过她这样的遭遇。

陈晨抬头愤怒看向莫非同:“你绑架我,我要去告你!”

莫非同直接嗤笑了一声:“还有力气。”

陈晨因为害怕被马踩死,保存了实力,再加上宴会时吃了不少好东西,所以一晚上过去,即便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还有力气骂人。

莫非同垂眸,把玩着手上的马鞭,慢悠悠的道:“陈晨,我家是干什么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莫家以前是北城最大的帮派,就算洗白了,那深厚背景也是让人不敢挑战的,他绑一个人算什么。

陈晨吓得噤声,莫非同冷笑了下,这个女人没脑子,还不是一般的没脑子,非要别人提醒了才闭嘴。

但陈晨还没愚蠢到底,她看清了眼前状况,知道自己嘴上惹祸,辱骂了苏湘,这会儿她开口求饶了。

“莫非同,我知道我错了,你把我放了吧。”她气息奄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也不会再去惹那个哑巴了。”

302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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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哑巴”两个字,就知道这女人没真正长记性。莫非同斜了下唇角,双手撑在栏杆上,笑着说道:“陈晨,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从东方照射过来的晨光铺洒了他半身,他穿着夹克休闲服,眼眸微眯,显得那一双眼更加狭长,既帅气又邪佞。

他甚至不需要大声说话,就吓得陈晨又哆嗦了下。

陈晨望着他那张邪魅的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他要这么吓她。

她仔细回忆了下,终于意思到“哑巴”那两个字让他不高兴了,陈晨马上改口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招惹苏湘,真的。”

为了让莫非同相信,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再也不说人坏话的表情。

莫非同睨了她一眼,陈晨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

莫非同年少那会儿是个小霸王,但他都三十出头了,可不会还是小霸王的心性。若只是吓一吓陈晨,他随便说一声,有的是让她倒霉的。他亲自动手,是另有目的的。

莫非同手执着马鞭,轻轻的敲打在木栏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也不说话,半垂着脑袋,半垂着眼皮,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陈晨防备的看他,好像那根马鞭随时会抽过来似的。

她这身子骨,又不是马儿那种皮糙肉厚的,哪里受得了一鞭子。

那种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敲打声,仿佛敲在了她心头,陈晨吓得就快崩溃,颤抖着嗓音尖叫道:“莫非同你别敲了!我已经保证了,我不会再去惹她了,你还要我怎样!”

这个时候,要她去给那个哑巴当面道歉都行,只要莫非同肯放了她。

莫非同眉眼一抬,疏淡的目光落在陈晨身上,他黑色的眼珠像是黑曜石,阳光和暖,他的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他停下手上的敲打,冷凝着她道:“是谁告诉了你那些消息?”

陈晨一心想离开这里,闻言一怔,傻傻的看他:“什么消息?”

莫非同冷哼了一声,坐在木栏上,双脚稳稳的踩在下面的一根木头上。他没有商务人士的精英派,那几根木栏更是粗糙的很,可他这样一坐,却依然透着贵公子的气度,一抬眼一冷眉,皆是气势。

莫非同道:“你少跟我装傻。如果没有你透露给陆薇琪那些消息,苏湘的那些事能传的人尽皆知吗?”

陆薇琪犯事坐牢,她一倒下,身边的一众朋友都跟她疏远了关系,就只有陈晨跟梁易辉还屁颠屁颠的跟在她的身后。

梁易辉对陆薇琪是真爱,就算她是坨屎他也闻着香。陈晨对陆薇琪没有男女之爱,早年追随她是因为陆薇琪很会笼络人心,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好姑娘。现在她追随她,则是陆薇琪给了她好处。

陈家倒下,转眼间却从了商,当时莫非同他们几个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对陈家来说,做不了政治从商是另一条出路,很多政客都这么干。

可随着陆薇琪归国,他们这些人就明白过来了,陈家的背后有陆薇琪在撑腰,而陆薇琪则是搭上了傅正康。

这里面是有着很深的利益勾连的。

陆薇琪在加拿大养伤,陈晨跟梁易辉把北城的动态都透露给她,而且还是不动声色的。这样他们要做事的时候,才会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但莫非同奇怪的是,那么机密的事情,以陈晨跟梁易辉的人脉跟情报网,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有人透露给他们。

这一点,他跟傅寒川沟通过,也在傅寒川那里得到了证实。

有人把陈晨,陆薇琪包括傅正康当做了棋子,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

莫非同正想找个机会,把陈晨弄过来好好审问一通呢,没想到后来又遇上苏湘跟宴霖认亲的事儿,不过他还是把人给弄过来了。

陈晨的目光瑟缩了下,紧张的吞咽了口口水,心道: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苏湘那个哑巴,现在可不得了了,身后有傅寒川,祁令扬,又有莫非同这些人帮忙,再加上她又认了宴霖做干爸,如果被人知道,是她把那些消息透露出去的,他们还能放过她?

到时候她可真的要挨鞭子了。

陈晨凝了凝心神,呆愣的眸子瞧着莫非同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湘的那些事儿,不是卓雅夫人跟常妍做的吗,那些都是媒体都报导出来的,你去问他们呀,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为了让莫非同相信她真的与此事无关,她还特意的翻了个白眼。

陈晨每次表示她不插手什么事的时候,都会翻个白眼,表示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莫非同淡漠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更没露出相信她的表情。他可没错漏陈晨那瑟缩的模样。

他就这么看着她,等陈晨熬不住露出马脚。

陈晨在他的视线下,被他越看越心虚,可她深知这件事的厉害关系,于是试图转移话题。

她道:“莫非同,你还没死心吗?你昨天没看到宴家的座位桌跟祁家的相邻,人家就要结婚了,你在里面凑什么热闹。”

“你想表现自己,晚啦。”

她说完了,靠在柱子上,幸灾乐祸的看着莫非同。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知道刺激莫非同让他吃醋让他失去理智,他就不会一直揪着她不放了。

但她猜错了一件事。

莫非同不是要在苏湘面前表现自己,去取得她的喜欢,他更不是要跟傅寒川、祁令扬争夺她。

他说了要做苏湘的大哥罩着她,就一辈子把她当妹妹。他家男孩多,亲戚家倒是有个女孩,但跟他不亲近,更没救过他的命。

他跟苏湘,是过命的交情!

可现在吧,苏湘认回了宴霖,有了宴孤做大哥,虽然知道跟她是没有血缘的,但他们摆了宴席,在宾客面前改口叫了人的。

莫非同争的是这大哥的位置,看谁更亲近。

这时候,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莫非同头也没回就知道是谁,所以他的表情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晨。

陈晨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看到裴羡走过来,急切道:“裴羡,你快帮我。莫非同他疯了,他把我绑在这里!”

昨天裴羡与莫非同是一起从枕园出来的,自然看到莫非同把人带上了车子。他没什么事,就跟着一起过来玩了。

裴羡昨晚上就住在庄园里,借穿了莫非同的衣服。他身上穿着一套卡其色休闲西服,看上去风L流倜傥。

裴羡走过来,单手搭在莫非同的肩膀上,笑笑说道:“怎么兴奋成这样,至于这么早就跑过来么。”

他转头看向陈晨,这才正眼看她,也就看到了她那幅惨不忍睹的模样,却只嫌弃的撇过了脸,好像在忍耐适应。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一听裴羡那话,陈晨刚见到的希望就落空了,目光明显的黯淡了下来。

很明显,他早就知道她被绑在了这里。

陈晨这边表演着无助弱小又可怜,那边两个男人却交谈了起来。

莫非同笑道:“难道你不想看看有人绑着跟马睡一夜是什么样子的吗?”

隔壁就是马厩,两匹大马好奇的瞧着这边,尾巴一甩一甩的。

陈晨吃了什么苦头,在莫非同的嘴里成了笑话,好像不是他把人绑来的一样。

陈晨听着就快要气炸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她绷不住,又哭了,一边哭一边毫无形象的胡乱踢蹬腿道:“莫非同,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莫非同是个混账,对女人也不怜香惜玉,活该他打光棍!

陈晨一边哭,一边心里恶狠狠的咒骂。

莫非同把陈晨绑在这里吓她,不只是要教训她,主要目的是要攻破她的心里防线,这时候差不多了。

他扫了一眼裴羡,把撬开她嘴的任务交给裴羡来办。

裴羡这个人比狐狸还奸诈,最有心机,跟傅寒川那种腹黑狠辣的人搭配起来,就是狼狈为奸。这是莫非同对那两个人的评价。

所以只要裴羡出马,他就可以在一边歇歇了,反正等他套到了话,苏湘还是会觉得他很厉害的。

裴羡笑了笑,微微弯起的桃花眼在阳光下甚至有些艳丽。他生的雅致,看起来就是个翩翩公子。

裴羡抄着口袋走进去,脚步踩在散落在地上的草料上时,发出很轻的碾压声。

陈晨愣愣的看他走过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警惕的瞪着他:“你要干嘛?”

就见裴羡半蹲了下来,给她解开绳结。他道:“不是说放了你吗?”

陈晨都被他们搞糊涂了,裴羡跟莫非同不是一伙的吗?

她的目光在莫非同与裴羡的身上来回扫了扫,给她松了绑,她反而没动静了。

裴羡看她傻愣愣的,往草料棚的入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走了。

陈晨这才确定,他们打算放过她了,连忙站了起来。因为绑了一夜,她的身体血液循环不通,还没等站起,她的膝盖弯曲在那里,一点力气都没,噗通一下又跌了回去。

“啊呀!”她痛呼了一声,看着自己蹭破了皮的掌心,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这是遭的什么罪啊!

裴羡握着她的手臂,好像安慰她似的,他温柔说道:“急什么,放心,莫少不会再把你绑起来的。”

“饿了一夜,应该没什么力气吧,要不要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陈晨受了一夜虐待,这会儿有人温柔对她说话,她的情绪完全崩溃了,哭得更加大声:“裴羡,还是你好,呜呜呜……”

他们这一圈子的人,原本都是玩的比较好的朋友,说起来,莫非同还与她跟相熟一点,现在他却虐待她。陈晨越想越伤心,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陈晨哭的没力,加上裴羡对她示好,她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想靠着他哭,裴羡却是避开了她,但还“好心”的拍着她的背安抚。

如果陈晨多点心眼的话,就不会忘记裴羡刚才嫌弃忍耐的小动作。

她完全的沉浸在自己脱险的庆幸中,这时候,裴羡温凉的声音在她身边说起道:“陈晨,你有没有想过,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宴家,让苏湘下不来台,你得罪的是谁?”

陈晨迷糊了,抽噎着看着裴羡,不明白他说这么干什么。

她那些话,当时是气不过才说的,是苏湘挑衅了陆薇琪她才说的。

他们这些人都被苏湘那可怜样给骗了,那个女人看起来笑眯眯的温柔大方,其实心胸狭隘,她在故意刺激陆薇琪。陆薇琪未婚先孕,苏湘明知道陆薇琪与傅正康的关系,却故意要她请喝喜酒,看起来像是在帮她逼婚,其实是让傅正康甩了她!

陈晨愤愤的说了一遍,裴羡揉了揉额头,深感陆薇琪对这个蠢女人影响力之大。

莫非同已经不想听了,直接撇过了头,他宁可听马嘶叫也不想听陈晨的这些蠢话。

裴羡道:“那么你怎么不想想,傅正康本来就没要娶陆薇琪的打算?”

不过,傅正康对女人的手段确实高明。他给了陆薇琪很多好处,送她戒指,还带着她出席宴会。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带着在宴会上露面,多少有肯定她的意思。

陆薇琪就是被他的这些手段弄得不上不下,被他掌控在手里。

陈晨已经停止了哭声,她垂着肿大的眼皮动了动手指头,没说什么话。

她怎么不知道,陆薇琪怀孕都四个多月了,傅正康也没带她去领证,这些陆薇琪在与她说私房话时都说起过。

她说她现在的境地很难,她坐过牢,身后又没背景,傅正康只是看中了她的年轻貌美,看中她对他还有点用处。

她好不容易要到了傅正康的钻戒,说明她结婚有望,却被苏湘生生的给毁了,她能不生气吗?

再说了,她帮陆薇琪就等于是在帮自己啊!

陈晨抽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道:“我知道那天我一时冲动,说了不好听的话,把苏湘跟宴霖给得罪了。”

她看了眼莫非同,又没好气道:“现在你们罚也罚过了,我会去跟苏湘道歉。”

莫非同哂笑了下,还是觉得她蠢,他道:“苏湘才不想看到你,你在她眼里算什么玩意儿。”

陈晨处处与苏湘对着干,但苏湘也没把她怎么当回事儿。去年她利用苏丽怡对付她,苏湘解了套就把她晾在一边,把她当跳梁小丑。她连让苏湘腾出手对付她的资格都没有。

裴羡笑了笑,暂且耐心与她分析一下。他道:“你一句话,把苏湘跟宴霖都得罪。但你想想,你是谁带过去的?你是帮着谁说话?”

陈晨愣愣的看他,大概是又累又饿,她的大脑转速很慢。她不是说了吗,她是看不过苏湘挑衅陆薇琪,毁了她的婚事才说那些话的。

她也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让陆薇琪跟傅正康没面子了。

裴羡继续道:“你是陆薇琪的人,你替她出头,可你再想想,周围那么多宾客,哪个不是北城的顶尖人物?他们可都是宴霖的坐上宾。”

“你得罪了宴霖,你觉得傅正康会为了一个女人,让他在北城的发展受阻吗?”

“你以为,你一句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一句话嘲讽了苏湘跟宴霖,却别想一句道歉把这事儿给圆了过去。

宴霖场面上说圆话,但背地里也不知道怎么下绊子呢。

傅家两虎相争,宴霖手里那么多人脉,财雄势厚,他要站傅正南的场,对北城已经没什么人脉的傅正康来说,那是相当棘手的。

这时候,陈晨有些明白过来了,脸色惨白,她颤抖着嘴唇问:“这么说,薇琪是要完了?”

其实她当时为陆薇琪说话,为的还是自己陈家。

陈家在商场上还没成气候,她害怕陆薇琪倒下,傅正康要是真甩了她,陈家的公司怎么办?

裴羡吁了口气,这个蠢女人终于脑子转过弯来了。

莫非同刺激陈晨道:“不然,你以为陆薇琪为什么气急败坏,把你丢在停车场不肯带你走?”

陈晨一脸傻样,她还以为自己闯了祸,傅正康只是一时生气,暂时不想看见她。

莫非同凉凉的道:“陆薇琪现在自身都难保,你为她出头呛苏湘,她现在可是恨不得杀了你!猪队友。”

她的婚事被苏湘搅浑了,但她撒撒娇,哄哄傅正康,说不定还能讨来个好脸色。但陈晨一出马,就把陆薇琪的前途彻底堵死了。

陈晨吓得跌坐在了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后背贴了一身冷汗。此时她已经完全的忘了逃跑,更别提莫非同的冷嘲热讽了。

裴羡捡起地上的一根草捻着把玩,他还打算多溜溜陈晨,一点一点的击溃她的心里防线,莫非同那一句挑明了的狠话直接压垮了她。

莫非同把陈晨绑在这里,只是吓吓她,顶多让她看不到今天的希望,但裴羡的那几句话,是让她看不到以后人生的希望。

陆薇琪被傅正康抛弃,就断了陈家的路子,陈家一落败,陈晨还算个什么东西?

其实这些背后的东西,昨天在场的人都看了个明白,偏偏这陈晨,还一心想着陆薇琪那边的路子。

或许,她只是不想自己先幻灭了希望,不愿意去深想,她还心存着侥幸。

因为陆薇琪身边的真朋友已经没有了,因为她对陆薇琪还有点利用价值,比如那个给她传递消息的神秘人。

而裴羡就是在这里挑拨,让陈晨先断了念想。

裴羡没正眼看陈晨,不过眼尾余光扫了她一眼,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浮光。他把那根脆弱的稻草折过来,在指尖揉吧揉吧,他道:“所以说,与其急着回去安慰陆薇琪,还不如好好想想,先怎么保全自己。”

就冲着陈晨说的那句话,宴霖动动手指头,那家外贸公司就会完蛋了。

也许不需要宴霖做什么,傅寒川或者祁令扬就先收拾干净了,谁不想在老丈人面前表现。

陈晨简直吓傻了,含着一眶眼泪哆嗦着嘴唇问道:“我……那我该怎么办啊?”

莫非同依旧坐在栏杆上,已经在玩手机。莫非同指了指他,说道:“该做什么,莫三少不是已经给你指明道路了吗?”

陈晨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莫非同,她吞咽了下喉咙,心里还在犹豫不定。

她得罪了苏湘这一挂的人,又把傅正康给得罪了,两头都是死路……

她的目光惊慌不定,指甲不小心刮过掌心,一阵刺痛袭来,她的脑子清醒过来。

消息是她传给陆薇琪的,但那是陆薇琪告诉给媒体的,是陆薇琪在布局,这么一想,她只是个传递消息的人!

可她确实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陆薇琪也叫她打探那个人的身份,还想让她去向那个神秘人打听一个叫叶承的人。

但如果,她把这些都说出来呢,她先向苏湘示好,不求她帮助陈家翻身,至少可以放过陈家一马。

陈晨反复思量过后,把她跟那个神秘人的联系说了,当然也把陆薇琪给出卖了。

裴羡跟莫非同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想从陈晨嘴里知道谁传递给了她消息,没想到还多了一个消息。

莫非同安排了人给陈晨一点吃的,然后让司机把她送了回去。

他可没打算让陈晨赖在他这里。这个女人没脑子,把陆薇琪那种菟丝草当靠山,他可是一棵结实的大树,能让她缠上吗?

猪队友一个,谁跟她玩谁倒霉!

庄园主屋的大厅里,裴羡坐着喝茶,顺便给傅寒川打了个电话,他道:“陈晨这边收网了。”

傅寒川宴会结束就离开了,不过他算到陆薇琪不会让陈晨再上她的车,就让裴羡找机会把陈晨弄过来让她开口。

傅寒川与陆薇琪差不多时间离开的,就是不能让她察觉,他要找陈晨谈话。陆薇琪那么聪明,如果让她察觉到了,她忍着恶心跟傅正康的愤怒也会让陈晨上车的。

莫非同正在喝水,一听那个电话,脸刷的拉下来了,他道:“你跑过来我这边,原来是为了这个!”他是跑来帮傅寒川办事了!

裴羡唇角一翘,笑的很纯良,他道:“我跟傅少有生意往来。他那大伯一上位,我这边就很麻烦。”

他也很想傅寒川快点重新登上总裁之位,别妨碍他赚钱。

303 卖个人情给傅少,就当可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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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同觉得他笑的很恶心,嫌恶的瞪了他一眼。

裴羡的那些话他也能说,就是看着陈晨那嘴脸觉得恶心说出下去。

人是他绑来的,他做了大恶人,裴羡在那里装好人卖笑说几句话,就让他捡了个大人情,这买卖不划算。

莫非同掏出手机给苏湘打电话,他在电话里把这件事说一下就可以了。

这时候,裴羡压住他的手机说道:“卖个人情给傅少,就当可怜他。”

莫非同皱了皱眉,眼睛露出茫然,可怜谁?傅寒川吗?

裴羡笑着道:“你瞧那人,花大钱盖了工厂,又陪着人家去了马来西亚,鞍前马后的,但宴会上被一条红毯就给隔离开了,不是可怜是什么?”

“你就是想当苏湘的大哥,放心,苏湘会记得你的人情的。”

苏湘多聪明的一个女人啊,放着那么大的南星公司不要,让给了宴孤,既拿了公司股份又得了宴孤这个大哥做靠山,避免了争家产保住了和平。

有些内幕,即便没有人说出来,但苏湘认干亲这一手,裴羡就能够猜到个七七八八。

所以莫而非的这点功劳,苏湘那么聪明也会知道的。

裴羡又哄又安抚,把莫非同翻出来的号码簿给撤了回去,然后就离开了。

莫非同看着裴羡的车离开他的庄园,总觉得又被那家伙给忽悠过去了。

有时候,莫非同也在想,他家混黑的,他是个恶少,怎么他感觉,裴羡跟傅寒川那两个才是坏胚子!

裴羡不知道莫非同怎么想,他想也没用。

傅寒川这段时间在傅邸办公,裴羡从莫非同的庄园出来以后就晃去了傅邸。

彼时,傅寒川正在他的书房办公。

金色光芒透过明亮的玻璃照射进来,书房的一角沐浴在阳光下,角落的一棵幸福树树叶油亮亮的,在光芒下更显生命力。

大白猫懒洋洋的趴在地板上在那儿晒太阳,看到裴羡进来了,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裴羡看了看着偌大书房,一人一猫,嗯……确实挺可怜的。

不过他看傅寒川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眉角含春。

裴羡走进去,在靠着阳光一侧的沙发坐下来,叠起了双腿,身体斜倚在扶手上,笑睨着傅某人道:“傅少,心情不错嘛。”

按说,傅寒川昨天宴会上应该是憋了一肚子气的,他还没把陈晨吐出来的那两件事告诉他,他没道理这个表情的,那么就是说,还有别的好事?

傅寒川处理了手头上的一封邮件,对裴羡的调侃置若罔闻。他从办公桌那边走过来,在裴羡对面坐下,说道:“说吧,陈晨说了些什么?”

裴羡看了他一眼,简单的把事情转述给了傅寒川,最后道:“陆薇琪是傅正康盯着你的眼睛。”

傅寒川知道,现在陆薇琪充当的就是这么个角色。他们交往过,陆薇琪算是对他有所了解,所以傅正康才放心让她盯着。

他的有些动向,陆薇琪可以分析的出来。比如他去画廊买画,她就从画廊着手猜测他的用意;他询问过她消息的出处,她就防着陈晨被他盯上。

可惜了,陈晨不是个好队友,陆薇琪看人的眼光不如苏湘。

傅寒川的手指轻轻的在扶手上敲,那神秘人单方面联系陈晨,而且从时间上来看,正如他推测的那样,那个人在推动让傅正康回到北城。

如果这个人是傅正康那边的人,完全可以直接做他的幕僚,何必再多陈晨这一关,这人绕来绕去的不让人知道,就是说,这个神秘人是他们身边的某位?

那么如果傅正康这位子坐不稳了,那神秘人是不是又该出手了?

傅寒川微眯了下眼睛,裴羡看他像是又在算计着什么,问道:“想好怎么引蛇出洞了?”

傅寒川唇角微微一勾,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细碎光芒。他坐在阴影处,那一抹笑更衬得他几分邪气。

他道:“等傅正康那位子再坐得安稳一点吧。”

也就是说,傅正康那位子坐得越安稳,就越说明加拿大公司与本部公司越融合。他在等傅正康一点一点的往外掏,等他掏的一点不剩,那时候他再接盘,就不会出现加拿大公司不好掌控的情况了。

裴羡看了他一眼道:“你就不怕他坐得太安稳了,到时候赶不走?”

傅寒川笑了笑,往书桌那边的电脑扫了一眼,眼眸更加笃定,他道:“不会。”

加拿大那边的邮件一封封的过来,傅正康绝对不会想到,他启动了对大伯母车祸案的调查。

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了吗?

裴羡看他十分有把握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了解傅寒川,这个人胃口很大,他喜欢慢慢等,等他想要的最大效益。

裴羡又坐了会儿,就去公司了,临走前,傅寒川忽然叫住他道:“昨天下午我遇到了乔影。”

裴羡身形一顿,眉头皱了下就舒展开来了。他的声音平静:“分手了的人,再提有意思么,跟我没关系了。”

裴羡对乔影有怨恨,不管他怎么问,都没有得到一个分手的答案。他莫名其妙的就被甩了。

裴羡爱那个女人,可他也是个贵公子。他的身份地位,他的骄傲,都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被一个女人甩了,无疾而终。

他想过她或许有什么苦衷,可他都做好了与她结婚的准备,还能不肯与她分担吗?好的坏的,他都可以。

可她什么都不说,让他渐渐的冷了心。

裴羡一向装儒雅公子,总是微微笑着的,可在这时候,他的表情凝重,眉眼间似乎还有杀气。

他对乔影的爱已经变了质。

傅寒川看他严肃冷酷的神情,淡淡说道:“乔影心里还有你的。”

他看到裴羡的手指握了握,就听他冷哼了一声道:“我有女朋友了。”

傅寒川也不想掺和进他们两人的事。男女之间的事,旁人都是看客,不能多说。可裴羡如果真忘记了乔影,与燕伶好了,他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当初裴羡与乔影交往的时候,两人蜜里调油,秤不离砣,好的跟连体婴似的,可现在呢?

傅寒川反而觉得,燕伶是裴羡想要忘记什么人的一个感情寄托。

傅寒川看着裴羡握紧了的手指,又淡淡说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别的你自己判断。”

裴羡大步的离开了。

他紧攥着手指,脚步迈的又大又快。

他觉得傅寒川没良心,他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却在这里坏他的好心情。

他放下了那个女人,他跟燕伶好了。他们约会,上C床,跟每一对情侣做的事情一样!

燕伶很有才华,她是当红歌星,在圈子里洁身自好,不染半分尘埃。她是他捧起来的,却不对他唯唯诺诺,她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理想抱负。

说起来,他是影视公司老板,燕伶是圈子里的人,无论从职业还是社会地位上,燕伶都比乔影更加适合他。

裴羡坐上车,关车门时很用力,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隔绝在车外似的。

他用力的握了一把方向盘,一脚踩了油门,车子箭矢似的飞了出去。

到了公司,他的车停在停车场,人却没有立即出来。

裴羡抽了根烟,在车内吞云吐雾,一只手还放在方向盘上。

他的眉毛拧得很紧,心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拉扯。

一个声音在说,去一趟医院,去向她去问个明白。是个人死了,死也要死个明白,他的感情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去了有什么用?他问了无数次,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去了也是白搭,反而让自己的感情被她再践踏一次。

还有第三个声音在说,他已经有了新的开始。如果得到了她的答案,到时候你又该如何?

窗玻璃被人敲了敲,裴羡回神。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那边有高层才能停放的停车位,位置隐秘。裴羡降下车窗,看到燕伶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裙子,是她代言品牌的赞助商送的。冷色调的裙子更衬她高冷的气质,凉淡的眼眸好像看什么都不在意。

但此时,她看裴羡时,凉淡的眼眸多了些光彩,她微微笑着看他道:“怎么不下车?”

燕伶不喜欢身边很多助理围绕,她只配备了一个助理,此时助理很有眼色的远远站开了。

裴羡摁灭了烟头,推开车门下车,燕伶注意到了车内缭绕的烟雾,但她没说什么,牵着他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

“我刚写好了一支新歌,一会儿来录音棚?”

声音渐渐远去,身影也消失在了电梯内。

裴羡握着女人柔软的手指,浮躁的心渐渐平息下来。他想,就这样吧,再躁动的心,总会平静的。

……

陈晨从抖落出那些信息以后,就不敢再去找陆薇琪了。她甚至没有按照陆薇琪的吩咐,试着去联系那个神秘人。

陆薇琪却还在等着陈晨给她好消息。

在宴会上,陈晨犯蠢连累到她,她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开,可陈晨能够给她有用的信息。现在,她就等着得到关于那个叶承的资料,等她到了手,她就可以研究对付苏湘,对付傅家的策略,此外,她还要赶紧跟陈晨划清界限。

那个蠢货简直害死她了。傅正康那天很愤怒,尽管在车上她不顾自尊的安抚了他,可是在那天以后,傅正康就再也没来找她了。

她的身子不方便,再怎么伺候他,都不能够让他尽兴的。陆薇琪得到新的消息,傅正康已经把那个女明星安在他的一处别墅中,也就是有金屋藏娇的意思了。

陆薇琪知道,傅正康这是在警告她,给她施压。若她不能做到她所承诺的,那么她将成为一枚弃子。

陆薇琪也深深知道,自己与他的那些别的情妇之间的区别,若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她跟那些女人没有任何不同。

将来,傅正康在北城的每一栋房产中,都会住进一个女人,她陆薇琪会彻底的成为过去。

这几天,陆薇琪每晚睡觉,都会梦到傅正康把她的孩子交给了另一个女人,然后把她赶了出去。

一连几天睡不安稳,陆薇琪情绪暴躁,别墅里的佣人被她骂的不敢靠近。

梁易辉走进来,陆薇琪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脚步放的很轻,拎起毛毯轻轻的给她盖上。

他坐在茶几上,近距离的看着睡着了的女人。她的肚子在毛毯下鼓起一个弧度,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梁易辉心里很痛苦,这样的痛苦在他的眼睛里也表露了出来。

她本该是最耀眼的一颗星,就算以后从舞台上退下来,她也可以用自己的名气培养她的人。

她不做舞蹈也可以嫁人,以她的美貌跟手腕,她在上流社会行走游刃有余,而不是像现在,成为别人的情妇,被人拿捏着的一个傀儡。

他更恨自己没有她想要的权势,如果他再强一点,陆薇琪就是他的女人,他一定会对她千依百顺,把她当宝贝捧在手心。

陆薇琪睡得没有多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便睁开了眼皮。

“易辉,你来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初醒的沙哑,她将毛毯顺势披在肩膀上,双腿垂在地面。

她穿着孕妇裙,动作间裙子移动,领口微微荡开,露出她白嫩细腻的肌肤。梁易辉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里面的内容,呼吸一紧。

陆薇琪却好像没察觉似的,还倾身给他倒茶。

梁易辉离开茶几,坐到另一张沙发时,陆薇琪把茶杯递给他,温柔说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两张沙发呈直角摆置,梁易辉并未距离她多远,陆薇琪的意思就是要坐一张沙发了。

梁易辉周围环顾了下,这是傅正康的别墅,佣人都是他的人,他不想给陆薇琪惹麻烦。

陆薇琪看出他的谨慎,苦笑了下道:“没事,最近他顾不上我。”

梁易辉微蹙了下眉道:“他有新的女人了?”

他调查过傅正康,他有很多女人,在他第一任老婆还活着的时候,就养了几个。

陆薇琪又是苦笑,不置可否。她不说话,只这么低垂着眉眼苦笑,更显得她无奈又伤心。

梁易辉心里一痛:“薇琪……”他想安慰她点儿什么,想劝她离开傅正康,但他知道她的脾气,她是不愿意的。

她想做薇琪夫人,更何况,她还怀着那个人的孩子。

梁易辉转而道:“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陆薇琪又是沉沉的叹了口气,用很无奈的口气道:“我这几天不舒服,就没怎么出门。我好几天没见到陈晨了,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陆薇琪回来,又重新建立了名媛圈子,但陈晨与她的关系最近,经常过来陪她,有时候还会住在这里。

梁易辉看了她一眼,一听就知道她们有事,他道:“你跟她,怎么了?”

陈晨对陆薇琪死心塌地的,没事就往她这里凑,没道理她不舒服的时候,陈晨就不来了。

陆薇琪就把宴会上的事情说了,她道:“当时那个情况下,我只能先安抚住傅正康,就没顾得上陈晨,她可能生我的气了。”

宴家的宴会只邀请那些大人物,梁家还不够资格参加,不过梁易辉知情。当时,他们三个人正在聚餐吃饭,陈晨听说了就吵着要跟去,说什么想去拓展一下人脉,那时梁易辉还嫌她不自量力。

梁易辉想,出了那样的祸事,陈晨不敢来找他诉苦,陆薇琪这边还替她遮掩,维护她的面子,不肯让他知道。

梁易辉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去看看她就没事了。”

陆薇琪愁眉苦脸,这时候终于露出一点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你告诉她,我没有生气。只是傅正康那时候正在气头上,我不能不顾他。”

说这话时,陆薇琪垂下了眼皮,显得有点儿难堪。从前,她从不需要这么低声下气的。

梁易辉心里就特别烦陈晨,真是个蠢货!

难得不用防着别墅的佣人,梁易辉想多陪她一会儿,一杯茶喝完,陆薇琪看了看梁易辉,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催促着他去找陈晨了。

她实在是忍耐不住,看傅正康的意思,如果她再没有行动的话,他都不想看到她的人了。

等梁易辉一离开,陆薇琪就露出了焦躁的神情。

她有意的给梁易辉示好,让他觉得她可怜,处境堪忧,又说了陈晨的事,就算将来她抛下了陈晨,梁易辉也会继续坚定的站在她身边的。

她身边对她死心塌地的人已经没多少了,梁易辉是最后一个。

她知道梁易辉钟情于她,她刚才小小的展露一下自己,给梁易辉一点希望,将来若是傅正康真的把她甩下了,她就带着他的钱跟梁易辉跑了,至少身边还是有人的。

陆薇琪一心想做薇琪夫人,但不是没有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知道傅正康不少的秘密,若有一天他不要她了,不是分手那么简单的,那是个狠角色。

……

这边,陆薇琪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陈晨的消息,另一头,苏湘与傅寒川已经开始在谋划新公司的安排。

从工地那边出来,苏湘摘下安全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工地上全是灰尘,苏湘一抹,脸上就几道灰印子,傅寒川微挑了下眉梢,没提醒她。乔深也就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傅寒川走在前面,跟监工在讨论工厂的进度问题,乔深随在他身侧,记下要点。

工地刚开建,面积不小,他们刚刚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又在监工的陪同下去看了开挖的地基。

工地的朝南面建了一排简易房,工地上的工人住宿用,也是临时的办公室。此时,他们一行人往临时办公室走去。

封轻扬也是大股东,与他们一起过来视察,不过她不喜欢工地上那么多灰,也不喜欢戴着安全帽,更不喜欢踩一脚的泥巴,就待在临时办公室等着。

门开着,监工在门口与傅寒川说了几句话就回到工地上去了,苏湘先进门,拿起桌上的水就先喝了起来。

傅寒川一转身,就看到苏湘举杯畅饮的爽气样。她穿着牛仔裤,上身套着一件宽大的深蓝色工作服,脚上穿着工作鞋,鞋底上黏着一层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工地的工作人员。

他微微笑着。

封轻扬托着下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语的撇开了目光。

傅寒川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穿成这样都挪不开眼了。

苏湘一口气灌了大半的矿泉水,留下一半就拧紧了瓶盖子,然后脱下外面那件工作服。

傅寒川踱步进来,拿起她放在桌角的那半瓶矿泉水,他喝完了剩下的水。

苏湘脱了衣服找地方挂起来,一转头就看到傅寒川在喝水,她下意识的低头一看,桌角的那瓶水不见了。

想来,他喝的是她那瓶。

苏湘皱了皱眉,不客气道:“那是我的。”

傅寒川喝完了,瓶子随手丢到垃圾桶,满不在乎的道:“你没看到这里没水了。”

临时办公室里条件还不完善,买的都是整箱的矿泉水,随喝随拿,苏湘记得她之前进来时,箱子里还剩了几瓶水的,出去转了一趟,大概是谁拿去喝了。

她不好再说什么,傅寒川坐在椅子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工作簿也摊开了。

虽然工厂还在建,但是前期工作可以先安排起来了,这样等到工厂完成的时候,也就可以马上投入生产了。

苏湘打算走饮料的高端市场,在研发上就需要有好的研发团队,另外,他们还要寻找合适的生产机器。

苏湘是希望这家工厂可以尽快完工的,这样,就可以尽早的解决残疾人的就业问题。

封轻扬介绍了J大食品工程系的教授,这名教授手下还带着几名研究生,如果能够招揽到,就可以直接组成研发团队。另外还有一名高级营养师,可以针对营养均衡做出最优建议。

机器问题,傅寒川可以解决,他已经吩咐乔深联系了几家厂家,到时候叫上那名教授一起去考察一下,定下机器型号就可以。

苏湘瞧了傅寒川一眼,他在那边讲的仔细,她也看到了傅寒川的工作效率。

她暗暗想,傅寒川没去傅氏工作,就一心扑在工厂上了?

304 你的女人你看着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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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随即否认了这个猜测。

傅寒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工厂上。

他忙着收复他的江山,工厂顶多是他抽空弄的吧?

他也正好,借着忙工厂事务做幌子,暗地里指不定怎么暗算傅正康呢。

以前住在一起时,苏湘常看到的是傅寒川坐在书房工作,她进去送杯牛奶而已,她也没有真正的注意过傅寒川的工作状态,只知道他很忙。而她就是个家庭主妇,什么都不懂。

而现在,他们一起工作,一起讨论问题,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苏湘做自己的事业将近三年了,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她也投入了很多心血,三年做到这样的成就已经很不错了,她不妄自菲薄。

但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她居然跟傅寒川一起工作了。这是她从来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尽管眼前的工厂还只是地上开挖了几个坑而已。

傅寒川,一手掌控一家庞大公司的大总裁,在这里与她讨论工厂建设问题,这对她而言觉得新鲜又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跟她与祁令扬一起工作时也不同。祁令扬是她的前辈,是她的老师,她尊敬他,有时候甚至会忘了他是大总裁,两人商量问题,也多是她向他请教。

此时,苏湘真有种自己争气了的感觉,她可以追上傅寒川的思路,快速的做出判断。

苏湘盯着摊在桌上的工作簿,上面记录了很多的要点。傅寒川的字迹笔画很硬,一笔一划间都见锋芒,他写的也都是工厂前期就必须筹备起来的事情,有大方向,也有小细节。

苏湘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有的已经在着手,有的还只是一个概念,打了问号。

傅寒川大概介绍完了舟山一家工厂的情况,听取意见时,回头看到苏湘拿着他的工作簿在发呆。

傅寒川扫了她一眼,不好好听他说话,看他的工作簿干什么。

傅寒川敲了下桌子,苏湘回过神来。

“……乔深已经跟舟山那边约好时间,下周先过去考察,看有没有设计能力,符合我们的生产要求。”

傅寒川对着她的眼睛,最后说道。

苏湘点了下头:“哦。”她没意见。

苏湘的工作室,所有产品都是自己的团队研发,然后由代加工厂完成。代加工厂她会先去考察一番,达到她的要求了,就交给工厂去做。在机器这方面,她不懂,她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不交给傅氏旗下的机械公司去做,而要交给别人去做。

苏湘应了一声后,又翻了翻了一页纸,问他道:“这些,真的都是你抽空做的吗?”

傅寒川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如果是他的属下在他开会时不认真听讲还问与会议无关的内容,他绝对会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此时,他唇角却翘了下,说道:“是又如何?”

他从她手里抽回了工作簿,本子的一角还有被她捏住时留下的淡淡温度。

这个女人,在用崇拜的眼光看他呢。

傅寒川的心情很好,甚至觉得很骄傲。

苏湘摸了摸鼻子,她就这么一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又觉得闷闷的。

她小小的一个工作室,都忙得她陀螺似的转,傅寒川在抽空时居然弄了一家工厂资料。

她在最后几页时,甚至看到他在起草工厂规章章程了。

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样的,苏湘燃起的那点自豪感有点受到打击。她甚至想,幸好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打消了宴霖要把南星公司交给她的打算。

同时,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傅氏就快回到傅寒川的手里了。

等他收回傅氏,工厂就不是他的重点,他会另外派人来接手。现在,他在尽快的把这儿的框架搭建起来,到时候不至于留个烂摊子。

苏湘收回神,说道:“机器的事情就先这么定下了。”

工厂在建,事情很多很繁琐,一项项讨论下来,谈到了产品的包装问题。

这也是一个重头,有了好的产品,也要有合适的容器。这个容器,可以是自己这边做,也可以交给厂家去做。

在这一点上,苏湘与封轻扬产生了分歧,两人争辩了起来。

封轻扬主张塑料包装,找设计师设计一款简单便携,但又凸显产品档次的LOGO,然后找明星代言提升知名度就可以。

而苏湘则坚持把代言费省下来,找环保材料取代塑料制品。

封轻扬气死了,会议临场休息时,她对着傅寒川抱怨道:“如果听她的,我的三千万就要打水漂了!”

封轻扬找过苏湘,想对她的工作室进行投资,但被她拒绝了。傅寒川说要建工厂,而且是找苏湘一起做,她就从傅寒川这边下手加入进来了,成了这家公司的第三股东。

封轻扬认准了苏湘做投资,是觉得她的理念很好,她提出来的是可发展项目,前景好。但这个女人没把赚钱、利润放在第一位,这还怎么合作?

司机去买了两箱矿泉水进来,堆在角落,傅寒川走过去,拿了两瓶水,一瓶递给封轻扬。

封轻扬接过,一连喝了好几口降火,满脸不悦。

傅寒川笑笑,说道:“你那三千万,不也是跟她有关?”

封轻扬的三千万,是常家给她的和解金,封轻扬拿出来做投资,不想让封家知道。

封轻扬瞪了他一眼,她想了想,说道:“你去跟她说说,让她改变想法。不然我们非要赔死不可。”

傅寒川却道:“我赞成她的意见。”

封轻扬不由气结,她急道:“傅寒川,你想追女人,你钱多随便花,投个几亿下去也只是玩玩,但能不能别坑我!”

谁都知道,环保材料好,但环保材料也很贵,果汁饮料的成本才多少钱?这定价还怎么定?

“拿现在最热门的奶茶打个比方,一杯奶茶十元,一个塑料杯加上吸管才几毛钱?商家扣除原料成本,店铺租金水电人工等成本,可以净赚一倍以上。”

“她要做环保材料,我们出货时,下家交给谁,谁来接我们的产品?”

封轻扬掰着手指头,一笔笔的算,语速很快,最后道:“她那些护肤品的材料都不是环保的,不是她的钱她不心疼!”

工厂是傅寒川出资建的,封轻扬投入进去三千万,苏湘说起来不占股,只是作为工厂顾问加入进来。不过傅寒川在有意加重她在工厂的重要性,任何会议都要拉上她。

傅寒川笑道:“三千万,对你封大小姐也不算是个大数目吧?”

封家虽不是傅家那么有钱的超级豪门,但几千万也只是封家那几个男人去一次赌场的钱。

春季多雨,这会儿又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简易房的屋檐垂下雨帘,雨水落在地面上,溅起泥水花,傅寒川拉着封轻扬手臂往后面退了几步躲雨。封轻扬不高兴的甩开他的手,闷闷不乐。

虽然那些钱看起来不是很多,但她在从她那男权封家寻找自己的出路。

傅寒川看着灰蒙蒙的天,淡声说道:“苏湘的经历跟我们不一样。”

他们这些商户出身的,投身在商场上,追逐的就是功利。苏湘绕过了这些功利,先去做了慈善公益再开始做事业,就多了几分儒气,她的视角跟他们的不同。

“你一开始找她做投资,她就拒绝了你。当时她就说明了,她不是冲着赚大钱去的吧?”

封轻扬撇了撇嘴,那时没有真正的接触,而且这次有傅寒川参与,她觉得怎么都是稳妥的。

可既然已经投资下去了,想要撤出是不可能了,她咕哝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女人面前这么没原则没底线。”

封轻扬的底线跟原则都是赚钱,这在封家也是独一无二的法则。谁能给公司赚钱,谁就有说话权。可惜的是,封家还有另一条至高法则——男权。

封轻扬从来没觉得傅寒川是那种,开一家公司给自己女人玩玩的人,他亲自参与进来,就说明了他不会亏本。现在仔细想想,傅寒川就是借着工厂追女人而已。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仰头喝了口水。他斜睨了一眼封轻扬说道:“放心,不会让你没钱赚,相反,苏湘的点子,比你请大牌还有说服力。”

封轻扬一脸“你的女人你看着最好”的表情看他。

休息时间结束,傅寒川拍了拍封轻扬的肩膀道:“进去听听她怎么说,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重新回到会议桌上,苏湘对上半场会议起的争执没放在心上。

她开始道:“我们的产品,本来就以健康为卖点,却用不环保的包装材料,健康了身体,污染了环境,说到底还是不健康。”

“再者,将来环保是大趋势,从星巴克、麦当劳这些大型快餐店取消吸管开始,我想塑料制品慢慢的会被其他材料取代……”

祁令扬前几年就开始赞助大学实验室研发环保材料。包装袋是塑料污染的重头,尤其现在外卖盛行,一天的外卖餐盒就达到好几千万个,如果谁能够研发出适用的包装材料,谁就占据了先机,这是一块大饼。

“再者,我们的定位就是高端市场,所以材料上采用好的材料,从包装上就提升了我们的档次。一个明星,又没参与生产,又没参与研发,凭什么代表我们的产品?”

苏湘反对给那些明星那么多代言费,这边广告上笑着说产品好,回头吃吃喝喝别家的,还不如用自身的口碑说话。

“在销售上,我们已经说了,我们的市场定位在健身场所,写字楼。现在一杯奶茶都要十几二十块呢,你觉得那东西值吗?”

苏湘最后还是用奶茶做了例子,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封轻扬看着面前的包装材料方案,张了张嘴,心底里是认同苏湘的说法的。只是,对于一个精明的商人而言,降低成本提升利润是第一要素,苏湘的方案,成本高利润低也不高效,与她的理念抵触。

“苏湘,你要知道,我们的产品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到时候别人效仿,再请个明星或者赞助一个综艺,快速的打开了市场,到时候你就没地方站了。”

现在任何产业,只要有资本介入,市场很快就被抢占完毕。苏湘想凭着产品质量推向市场,到时候只怕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是工厂顾问,就要站在投资方考虑问题。”

苏湘微微笑了笑道:“封小姐,我们有政f府支持,另外我培养的少年团,到时候可以免费代言,先把产品做起来吧。”

少年团上过演唱会,现在也有几家综艺在接洽,流量在上升。虽没有大咖那么强大的带货能力,但反过来说,有些大咖也没见一呼百应,说到底,现在的人越来越看重质量。

苏湘都已经做出这样的承诺了,封轻扬彻底被说服,会议结束。

苏湘在做会议整理,傅寒川看了看她道:“晚上一起吃饭?”

苏湘将文件收入袋子,她道:“晚上要去枕园。”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他不能再跟宴霖对着干。

他道:“听说,宴霖在带着你认识那些大佬们?”

枕园正常营业,在繁华的北城,那里依然是权贵们偏爱聚集的场所。

苏湘点头,宴霖说是请她过去帮忙,其实就是让她结交那些大人物。以前,苏湘是极少有这个机会的。

苏湘明白宴霖的苦心。

他没有抚养过她,又没一起生活过,等到相认的时候,她已经长大了,又拒绝了接手他的公司。宴霖想要补偿她又在培养她,从各个方面。

宴霖还透露给她一个消息,庞夫人可能要从扶蕊慈善基金会里退下来。

扶蕊慈善基金会由庞夫人牵头做起来,慢慢的发展成为一个巨大的,有着很深影响力的公益组织,但也因组织过大,设置了理事会也有官方介入监督,庞夫人的权力受到了约束。

庞夫人从基金会退出,释放出了一个信号,就是庞夫人出了问题。基金会想不动声色的把这件事解决了,找合适的人顶替上去。毕竟如果闹大了,基金会受到质疑,引起信任危机,以后谁还来捐赠?

苏湘现在是残联的爱心大使,但爱心大使是有任期的。

本来,宴霖是觉得苏湘可以自己做一个慈善机构,但是做慈善就要拉人捐助。现在民间慈善机构不少,但是公众可以捐出的钱就只有那么多。有钱人捐助了你的机构,别的机构不给点儿就是不给面子,叫人难做。

所以,宴霖就觉得苏湘可以坐庞夫人的那个位置。

庞夫人在上流社会的人脉很广,每年的扶蕊慈善晚会都可以拉到很多的捐助,宴霖就是在给苏湘认识那些大人物的机会。

宴霖觉得,苏湘光有自己的小工作室还不够,他在给她铺路,让她有更高的社会地位。

将来不管是祁家还是任何什么家,都不能把苏湘给看低了。一个人,背景强硬是一回事,但自身够强硬了,才是真正的立住了。

但这些,苏湘没有透露给任何人。这件事毕竟涉及到了庞夫人,不管庞夫人做过什么,她帮助过她两人也有过合作,而且又关系到基金会的名誉,静悄悄的完成过渡就行了。

傅寒川没有约到苏湘的晚饭,封轻扬有些幸灾乐祸,撞了一下他的胳膊道:“不然我陪你一起吃晚饭?”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板着脸道:“不需要。”他回头着乔深道,“不是说约了高先生吗?不必推了,晚上就跟他吃饭吧。”

高氏,是傅寒川私下接触的一个英国华侨。他打算在重新夺回傅氏以后,就跟高氏合作。重新接掌傅氏,怎么也要拿出点业绩的不是?

乔深抱着一叠文件,手里撑着一把伞,封轻扬钻在了他的伞底下,傅寒川自己撑起一把黑伞,一行人往车子那边走。

封轻扬想起了什么,问道:“傅寒川,你们家旗下不是有机械公司,难道还做不出一套饮料器材吗?”

傅寒川打开车门把,淡淡说道:“不想给傅正康提升业绩。”

现在往傅氏订购机器,就是给傅正康脸上添光,他一分钱都不想给他赚。再者,舟山的机械公司有他的私人股份,所以钱到最后还是会有一部分落在他的腰包。

封轻扬一怔,看着傅寒川卸了雨伞进了车子。

天哪,她还以为傅寒川在苏湘那里昏了头,被苏湘牵着鼻子走。看来,傅寒川的眼光才是最正确的。这个精明透顶的男人,绝对不会吃亏的!

从这以后,封轻扬再参加工厂会议,都没再提出过反对意见。傅寒川明面上捧苏湘,对她的意见全都接纳,又在后面做稍稍调整,看起来摆在第二位置,其实是总把头。

这个男人不只是在赚钱上面精明,在追女人方面也是很精明的。

封轻扬啧啧了两声,她上了自己的车子,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自己先离开了。

乔深在前面开车,傅寒川坐在后车座翻看跟高氏的合作方案,一边开口道:“工厂的管理层可以先行招募起来了。”

乔深点头道:“我已经让猎头去物色。”

他们都知道,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回归傅氏,工厂这边要合适的人来接手。

雨继续下着,雨水冲刷着玻璃,蚯蚓似的往下滑,车厢内安静,傅寒川专注的看起来了文件,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蹙了下眉。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并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听了电话。

电话的那头,傅正南带着怒气的声音传过来:“你到老宅一趟。”

傅正南交代了那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傅寒川这才看了一眼手机,眉心微蹙。父亲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不过,自从傅正南被傅正康挤得没地方站,天天都是一肚子的火,现在喝茶都加金菊。

傅寒川收起手机,对着乔深道:“跟高先生的约改到明天吧,先回老宅。”

出了郊区,前面一个路口,一个方向去傅邸,另一个方向去往傅家老宅。乔深的车子在路口转,去往傅家老宅。

傅老爷子去世后,老宅的副楼便空着,后来卓雅夫人也搬出了老宅,偌大的老宅子更加空空荡荡,倒是经常不回家的傅正南这段时间长住下来了。

不过老宅的佣人们却还没辞退,老何还是管家,傅家依然井然有序。

傅寒川踏入屋子里,傅正南坐在客厅沙发上黑着脸,看起来余怒未消,老何垂手站在一旁。

“父亲。”傅寒川打了招呼,傅正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下前面的沙发,“你先坐。”

然后,他指了指老何道:“你说吧。”这件事太窝火,他都不想说一个字。

老何点了下头:“是的,大傅先生。”他转过小半个身,对着傅寒川道,“傅先生,出卖老爷子身体消息的人查到了。”

傅老爷子过世后,傅家并没有马上辞退伺候老爷子的那批佣人。倒不是说傅家需要留下这批人打理宅子,他们在查那个内鬼。

虽说傅正康在老爷子的葬礼上才出现,但他之后的一步步后招,怎么可能是匆忙返回?

老爷子的病情封锁,医生护士都不能够泄露出去,陆薇琪却能够把握着散布卓雅夫人消息的时间点,安排的天衣无缝。这就说明,有人在长期的把老爷子的身体状况透露出去。

他们在得知老爷子命不久矣的消息之后,就悄悄的回到了北城,陆薇琪先出面,做出到处交际的样子,傅正康再在葬礼上出现,指责傅正南阻拦他探视老爷子的样子,让傅正南先在宾客面前失去了威严。

傅寒川蹙了下眉,说道:“是谁?”

他问的是谁,而不是问人在哪里,就是知道这个人已经被傅正南处理了。赶出傅家是肯定的,只是代价不会轻松,这个就是不是傅寒川所关注的了。

老何道:“是老李。他说傅正康每个月给他一份工资,让他说老爷子的病况。他觉得傅正康也是老爷子的儿子,儿子知道父亲的病况是应该的,就答应下来了。”

老李原来是傅老爷子的专职司机,老爷子病了以后不出门,又与他相处了十几年,就让他转做内宅工作了。

没有人怀疑他,傅家也没辞退,他年纪大了还能再多一份工钱就继续的做下去了。

傅寒川想起来,老爷子临终时,他与父亲在老爷子床前说话,走廊上确实有人等着,后来走进来的人正是老李。

305 他无孔不入,她不胜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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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正南怒不可遏,他对老佣人最是放心,却没想到恰恰看起来最衷心的佣人把他给出卖了。

他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气得想摔杯子,怒道:“我就不该发善心留下他!”

相比较傅正康的愤怒,傅寒川倒没有那么生气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把人找出来,只是为了防止这个人再透出什么消息给傅正康。

在傅老爷子还管事的时候,傅正康就与老爷子身边的人亲近,所以他才能够轻易的收买了老李。

傅寒川抬眉,对着老何道:“老爷子的人还留下多少,都一起辞了吧。就说老宅这边人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了。”

老何点头称是。

傅家老宅本来人就不多,走的走,死的死,老爷子一走,那些老佣人还留用了小半年,现在辞退就当那几个月是过渡期,辞退了也有个说法。

老何下去办事了,傅正康稍稍平息愤怒,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傅寒川,说道:“听说这段时间,你都在忙工厂那边?”

傅寒川筹建饮料公司很高调,当初是为了平息卓雅夫人引起的众怒,又有向苏湘表态之意。傅正南那时候心里是反对的,不想傅寒川与苏湘又走到一起,但现在苏湘的身份变了,傅正南就不那么想了。

想到苏湘,傅正南又不由的有些高兴。

傅家对苏湘做过的那些事,让宴霖对傅家很不满,他还担心傅正康会利用这个做文章拉拢宴霖,没想到他自己那儿乱了阵脚,宴会上陈晨直接开罪宴霖,真是让他痛快无比。

傅寒川叠着长腿,斜倚在沙发上想事情,闻言嗯了一声,傅正南看他一眼道:“工厂那边要盯着,傅正康那边也要尽快,他坐的够久了。”

傅正南现在不反对傅寒川对苏湘上心,提醒他也别忘了正事。

小小一个工厂不是他的天地,长龙不能窝在浅滩。

傅正南做了几十年的一把手,上哪儿都前呼后拥的,巴结他的人无数,现在他几乎成了光杆司令,一直没过那道坎,心里憋着一口气。

傅正康才回来两个月,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个月,傅正康就已经全面把控傅氏,傅正南心里很焦急。他这边再拿不出行动来,原来支持他们的那些人也会按捺不住,转投傅正康的。

傅正南把儿子叫回来,其实这个才是正事。

傅寒川低垂着眉,睫毛下乌黑的眸光静静的,不动声色。他淡淡道:“在安排。”

至于怎么安排,他没有说。既然不说,就是不想让傅正南知道。

傅正南看了他一眼,现在他是束手无策,傅正康防他防的很紧,稍有动作傅正康那里就会知道,马上就灭了他的苗头。傅正南手里的牌出一张就少一张,根本毫无办法。

傅正康夺到傅氏的时候就说过,会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牢牢的盯着,不会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所以傅正康就只能指望傅寒川那边能够有点希望。

卓雅夫人离开老宅以后,把用的顺手的夏姐带走了,老何重新找了个厨娘叫罗嫂。罗嫂瞧见傅寒川回来了,早早的备了晚饭,这个时候天还没全黑,厨房就飘出了饭菜香味。

傅寒川谈完了事情要离开,傅正南叫住他道:“吃了晚饭再走吧。”

傅寒川看了一眼冷冰冰的餐厅,淡淡说道:“不了,约了重要朋友,就快到时间了。”

他一说重要的朋友,傅正南就知道,他大概是有什么重要计划,就没再留他。

乔深还等在车上并未离开,傅寒川下车的时候就让他在这等着。傅寒川坐在车后座上,继续的看起那一份文件。

车内亮着灯,光芒柔和的照在那份字体密密麻麻的文件上,傅寒川却早已走神。

其实,从工厂那边离开时,他就已经走神。

他的胃口很大,喜欢一口吞下成熟了的果实,就像他此时,正在等待傅正康的加拿大公司。

在他的职业史上,有好几次傅氏吞并大公司的举动。傅氏的版图需要扩张,他不会重新去建立一个新公司慢慢培养,而是直接收购,这样的效率更快。

就连盛唐科技,也是他在跟祁令扬的争斗中,他拿下来的,虽然他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了苏湘。

今天的工厂会议,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上看到了苏湘在事业上的成熟。

她总是能想出很好的点子,让人眼前一亮,可他没想过要栽培她,要她成为一个职业女性。

苏湘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内宅女人,到成为一个事业成功的职业女性,这种转变,这个过程,没有他的痕迹。可她现在,却能够与他坐在一起讨论事情,跟上他的节奏。

她心思缜密,见识跟眼光甚至超越了有着多年商场经验的封轻扬。

这让他惊讶,但他的心里全然没有了收获感,只有嫉妒与苦涩的后悔。

他想,他必须把苏湘拉回到自己的身边,手把手的教她怎么去跟那些精明的商人谈判,怎么让公司建设的更好,创造出更高的业绩。

傅寒川在商场上的战绩辉煌,但真正从他手下学到一星半点的只有乔深。而乔深是他的助理,是跟着他日积月累学起来的经验。

只有苏湘,是他想要慢慢打磨,亲自培养的。

有了这个认定,傅寒川暗沉低落的心里又冒出了一丝亮光与喜悦。

他以前没指望过自己的女人能有多大成就,做傅寒川的女人,背靠着他就足够让人敬畏了。但现在,他改了念头。

他想让她成为最矜贵的女人,不只是做他傅寒川的妻子,她的事业,她的一切,他都要让她光芒璀璨。

这么一想,傅寒川心情愉悦,他点了根烟,手里的文件暂时的放在了一边。好像与傅正康的明争暗斗都没让他那么感兴趣了。

窗外,天色终于彻底的暗了下去,又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黏在玻璃上,灯光的照射下,那些雨滴折射出透亮的光彩,璀璨闪耀。

小小的一滴雨,也有明亮的光彩呢。

傅寒川扯了扯嘴唇,烟雾缭绕中,他漆黑的眼眸闪动着幽光。

而傅家老宅里,傅寒川没有留下吃晚饭,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摆在傅正南的面前,他一个人对着一张大桌子,冷清一点点的取代那些饭菜香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肺腑,整个人也好似变得冷冰冰的。

他没了胃口,搁下汤勺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少了外面的应酬,这些日子,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心里莫名渴望身边多些热闹。

傅正南只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让人备车。这屋子太冷清了,他待不住。坐上车时,他回头望了眼暗沉夜空下的老宅子,橘色的路灯下,那面积宽广的老宅居然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

他又想,卓雅夫人这些年一个人住在这里,就不觉得无聊害怕吗?

……

枕园,这个时间点,提前预约的贵客上门,苏湘跟着宴霖忙前忙后的招待贵宾,今晚来的是民政局的局长与银行行长,还有几个陪衬的大老板,挺怪异的组合,也不知道怎么凑到一起的。

很多人听到民政局,第一印象就是,那里是办理结婚与离婚的地方。其实民政局的职能很多,上为政府分忧,下为群众解愁。救灾救济、优抚安置、民间组织管理、基层政权建设、社会福利和社会事务等等,都是民政局的工作。

苏湘在前厅先招待了客人,然后返回后厨。

苏湘知道,能让这些人坐在一桌的就只有利益了。

宴霖在炒菜,苏湘站在一边学着。当年沈烟的一手好菜就是宴霖教出来的,苏湘嫁人后又凭着自己的记忆摸索了几道菜出来,现在有直接学习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宴霖在翻勺,火光将他的脸照映的红通通的,嗡嗡的抽油烟机的声音充斥着厨房,宴霖沉稳的声音传过来道:“跟民政局局长可说得上话?”

民政局管理民间组织,指导公益组织工作,扶蕊慈善也是民间组织,与民政局有着很大关联。如果民政局的局长说上几句话,苏湘坐上扶蕊慈善总负责人的位置不难。

所以,今晚上宴霖一定要苏湘过来。

苏湘点头回答道:“还行。”

宴霖让她多结交大人物,但不是要她坐在桌台上与人喝酒陪坐。苏湘谈吐有礼,又是爱心大使,有这个身份在,就足够有存在感了,不需要再特意刷。她刚刚完成认亲,谁都知道她是宴霖的干女儿,她像个主人家一样接待贵客,宾客皆欢。

宴霖回头看了她一眼,灶台上的火苗在她眼底跳跃,他忽然道:“我跟祁海鹏谈了谈,他那个人很有意思,苏湘,他很重视你。”

苏湘一怔,抬头看了眼宴霖。祁海鹏视她为一家人,苏湘知道。

他说的与祁海鹏谈话,应该是办认亲宴那天。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宴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这会儿突然说到祁海鹏,今晚的宾客又有民政局的,苏湘眼睛微微一动,知道宴霖的意思了。

他们那天谈话,大概说起了她与傅寒川的事情。

傅寒川与宴霖在马来的时候单独谈过,说他与苏湘还存在着婚姻关系。宴霖表面上不理睬,但这到底是苏湘的婚姻大事。

祁海鹏在认亲宴结束后就与宴霖谈话,主动提起苏湘与傅寒川的事,就是在与宴霖谈成为亲家的事了。他不介意苏湘的现在,只要求她的将来。

“杜若涵生下孩子,临死前把孩子交给了苏湘照顾。她把我祁家的孩子视如己出,我很感谢她……”

“祁令扬是我祁家的人,他是我的儿子,跟傅家没关系……”

“我也不怕坦白告诉你,等珍珠长大,祁家还是会交到她的手上。但是苏湘跟祁令扬,始终都是她的父母,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

祁海鹏与宴霖进行了一场很坦然的谈话,把珍珠如何成为苏湘的女儿,把苏湘与祁令扬、傅寒川三人的状况都说明白了,也说明了他的态度。

他知道宴霖的本事,与其等他去查,还不如开诚布公,表示自己的诚意。苏湘以后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她有亲人,祁海鹏就要与她的亲人再去交谈,表明会爱护她的心意。

对于这一点,宴霖很满意。

他刚认下苏湘,祁海鹏就作为男方的家长来谈话,充分尊重了他这个父亲。

至于祁珍珠继承祁家产业的事儿,宴霖根本就不在意。苏湘连他的公司都不要,祁家产业交到谁的手里,他更不关心。但祁海鹏还是坦白说了,这让宴霖觉得他很有意思。

祁海鹏是一个敞亮的人,他跟傅正南不一样。

苏湘微微笑了下,说道:“祁叔叔确实对我很好。”

在她没有家,没有亲人的日子里,祁家接纳她,给了她一个避风港。

宴霖看了看她,点了点头:“那我也谢谢他照顾了你。”

宴霖后来没再说话,苏湘沉默着。

宴霖不是无缘无故说起这话的,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会在他们还在培养父女感情时,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他很注意分寸,甚至小心翼翼。

他只是看出了一些苗头,用婉转的方式提醒她。

她应该与傅寒川保持距离,思及此,苏湘咬了下唇瓣,心底里有种莫名的情绪。

她应该忘记樱花树,忘记摩天轮,除了工作上的见面,除了与傅赢有关的,她都不要再见他了。

任何他想要唤回她的举动,她都不能够有任何的表示。

祁令扬,才是她的未来。

是她在归来时,就已经定好的未来。

其实,她从未表现出要与傅寒川复合的心意,不管是他那个人,还是那个家,都让她心灰意冷,退避三舍。

大概是这段时间,傅寒川陪她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又改变了对残疾人的看法,他说的那些话,还要他工作时展现出的个人魅力……让她动摇了?

不,不会的。

苏湘一想到对那个人会动摇身上就起了一股恶寒,连忙否定了。

她没事找虐,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只是傅寒川一直找她,一直在她面前晃,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无孔不入,她不胜其烦而已。

宴霖转身在准备下一个菜,热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苏湘出神,刷锅的时候心不在焉,水满了一锅都不知道。

水从锅边漫了出来,苏湘靠着水池,肚腹上的衣服湿了一片,冷飕飕的,她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衣料已经被水印染开来,她连忙关了水龙头,找了纸巾吸干水渍。

一颗煮熟了的蒜头沉在锅底,刚才起锅的时候漏了没装盘。苏湘倒了一部分水,把那颗蒜头捞了起来。

她在傅家,就跟这个蒜头差不多。人人厌弃,她在那里熬得好像被在火上烤,冰里冻,再来一回,她肯定还是被淹得连头发丝都看不见。

在这以后的几天里,苏湘都尽量的避免与傅寒川接触,无关紧要的话就不与他说了。

去舟山机械厂的时候,苏湘没去,她对机械一窍不通,去了也是听别人忽悠,当时是教授的团队与封轻扬一起过去的。

教授的团队做研发,知道什么样的机器合适,而且这个教授很厉害,他能自己设计机械。他实验室的器材有一部分就是他自己设计的,傅寒川很放心,封轻扬则是过去谈价格的。

傅寒川也没有一起过去,他还每天去工地,催促那边的进度。

苏湘冷眼旁观着,工地上有监理,其实他没必要亲自盯着,那么他就是为了什么事在掩人耳目。

她想,傅寒川大概是就要动手重新接管傅氏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会再有心思来找她了。

苏湘猜测的没错,在她忙忙碌碌的时候,也从客户那里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点风声。

傅正康的妻子死亡原因好像被重启调查了,加拿大的警方在查他,都已经派人到北城来了,如今的傅氏又不怎么稳定了。

不过傅正康加紧了加拿大公司与本部公司的融合,分公司的可观业绩暂时安抚住了董事会跟那些大股东,股票也没出现大幅度的跳水。

苏湘与傅正康没怎么正面接触过,在认亲宴上与他说了几句话而已。感觉这个人很圆滑,又有种阴险狠戾。

如果他的妻子并非意外死亡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给自己生儿育女,一起生活的妻子都能杀死,这不是枕边恶狼吗?

他又是为了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儿子?

傅寒川与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周旋,估计还有一番缠斗,那他不是很危险?

苏湘惊觉又想到傅寒川那边去了,敲了敲额头,想什么呢。

傅寒川也不是什么好的,他不也卖妻换权势了吗?

……

某别墅的客厅。

傅正康这段时间不好过,他拧着眉毛来回的在地板上走,黑透的脸色与窗外的天气差不多。

蔡晓娴母子都已经死了三年了,当时以车祸结案,人都火化埋了,警方怎么好端端的查了起来?

蔡家的人有什么可怀疑的,他们怎么跑去报警了?

傅正康刚摔了一支手机,手机的尸体还砸在地板上,裂缝像是蜘蛛网一样延伸在屏幕的每一个角落。

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道的闪电劈开天空,好像把天划成了两半,雨水滂沱,哗哗的浇灌在玻璃上。

陆薇琪浑身绷紧,大气都不敢喘。

傅正康的脚步倏地一停顿,眼底跳跃着火光。

一定是傅寒川让蔡家的人去报警的。

他一直在留意着傅寒川,他的任何动静他都知道,可他什么时候去查了那件案子,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他转头看向陆薇琪,陆薇琪被他狠戾的目光瞪着打了个激灵,双手捧着肚子,身体瑟缩在沙发里。

傅正康咬着牙质问道:“你不是说,傅寒川一直在忙工厂的事吗?”

陆薇琪吞了口口水,肯定的点头道:“他确实一直在忙工厂的事务,基本上每天都在工地上。他在博取那个哑巴的好感,传过来的消息说,他几乎对那个哑巴言听计从。”

傅正康暴怒,大声吼道:“放屁!”

“傅寒川只是在用工地掩人耳目,你对傅寒川余情未了,嫉妒让你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傅寒川那种人,怎么可能一门心思在一家小小的工厂上!

傅正康握紧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陆薇琪心虚,却不是她对傅寒川余情未了,而是恨。她恨傅寒川对苏湘的感情那么深刻,对她居然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他居然为了那个哑巴,与封轻扬吵,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陆薇琪就算不通做生意的门道,也知道做生意要降低成本。那个女人要用昂贵的环保材料做包装,他竟然答应了,他这不是昏头了吗?

傅正康在公司排挤他的人,傅寒川也置之不理,所以陆薇琪才觉得傅寒川为了苏湘,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陆薇琪又一次的失误,但还抱着希冀说道:“也许,不是傅寒川做的呢?”

她不知道蔡晓娴母子是怎么死的,他们死的时候,她还在坐牢。

对于那个女人,她只知道她是车祸死的,警方也是那么认定的,谁知道又翻了出来。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已经定案的案子再翻查,在国内都没那么简单,更不要说去国外翻案。

蔡家没什么权势,不然当初傅正康争夺傅氏氏也不会落败了。

那就是有人帮蔡家的人,从最终的得益上来看,就只有傅寒川了。

傅正南老了,他连卓雅夫人都控制不住,傅正康又把他看得牢牢的,也就只有傅寒川有这个能耐了。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欣赏傅寒川的本事,陆薇琪心思百转千回,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在他求婚的时候就答应他,而不是跑去深造。这样,她也就不会落到这个境地了。

陆薇琪身体一松,靠在后面的沙发背上,像是浑身抽走了力气,喃喃道:“是他……是他做的了……”

她之前能够几次算计到傅寒川,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她在暗处。可从她转到明面上来,就再也没有赢他了。

傅正康看她惨白的脸色,以为她被吓住了。

他压了压怒气,再问道:“你说的那个秘密,还没查到吗?”

306 傅寒川,你怎么变这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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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薇琪一直在等陈晨给她回复,她也找梁易辉去说项了,后来陈晨倒是过来与她见了一次面,陆薇琪当场就说不怪她的莽撞了,陈晨还感谢她来着。

可那之后,又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什么消息也没有。

陆薇琪自己也焦虑的很,可是陈晨说过那神秘人是单方面找她的,陆薇琪又不好当面责怪陈晨没有尽力,只能一天天的拖了下来。

可她在傅正康面前是保证过的,一定会再帮他找到傅寒川的弱点,现在却成了说大话。

陆薇琪不敢跟傅正康凌厉的眼对视,垂着脑袋硬着头皮道:“还要再等几天。”

至于是多少天,就看陈晨那边什么时候得到消息了。

陆薇琪此时甚至有种过一天撞一天钟的念头,又觉得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傅正康的目光尖锐狠戾,即便没有与他对视,她都可以感觉的到他的那股怒气。

她听到傅正康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听到他噼啪捏着手骨的声音,她的心绷得很紧,就像一根拉到了极限的弦,就快要断了。

就听傅正康压抑着的低沉的声音道:“陆薇琪,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吧?”

“你别以为你怀了我的种,我就会看在孩子的面上让你好过。如果你对我没有了用处,就从这里滚蛋!”

傅正康下了最后的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说完就走了。

陆薇琪听着远去的沉重的脚步声,屏着的一口气重重的吐了出来。她感觉到肚子不怎么舒服,颤抖着手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温暖的水温传递到了她的掌心,再从掌心慢慢蔓延到了心窝,她浑身的冰冷感才渐渐的褪去。

傅正康所说的滚蛋,不会只是他字面上的意思的。

她跟着那个男人,知道他的很多秘密……

陆薇琪倏地一惊,目光剧烈的晃动了下,水杯里的水泼洒出来,湿了她的衣袖。

她没顾得上去擦,脑子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蔡晓娴跟着傅正康那么多年,她死了,是不是跟知道他的秘密有关?

如果说她之前还怀疑傅寒川鼓动蔡家去报案,只是他的手段之一的话,那从刚才傅正康的一番话里,她把那怀疑从五分降到了三分。

傅正康连自己妻子孩子的命都不管,还能在乎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吗?

顿时,陆薇琪从头冷到了脚,呼吸又一次的抽紧了……

……

又过了几天,进入了五月,气温开始升高,紫藤花槐花这种应季的花卉也盛开了。

莫非同的庄园进入花季,紫藤花的游廊一片紫色烟霞,长长的一条走过去,像是走在童话世界里。

苏湘看到这一条长长的鲜花走道就免不了想那天晚上的樱花大道。长长的一条路,好像没有尽头,花瓣纷飞的晚上,空气都是旖旎暧昧的。

苏湘站在长廊里,从这儿往前看过去,前面是一大片的花圃,薰衣草还未完全盛开,远远望去一片淡紫。旁边是玫瑰园,玫瑰花正盛开,一大片鲜红的玫瑰热烈似火。

她看着珍珠跟在傅赢还有连良的屁股后面,满花圃的乱跑,远远的就能听到几个孩子的欢笑声。

她不由笑了笑,孩子最是无忧无虑了。

游廊下设置了休息处,古朴的桌椅,热茶还有各色点心水果。苏湘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那几个孩子,一边想事情。

傅正康的事情,还没有被媒体报道出来,说明有人在压着。

傅氏短短半年,总裁的位置经过几次更替,再有什么负面新闻出来就不好说了。

祁令扬说,那是傅寒川干的,为了把傅正康拉下马,可他为什么不准备充分了,一击即中,而是要这样慢慢磨呢?

意识到自己又转移到那个人身上去了,她连忙抽回神,喝了口茶水。

傅氏什么样,又与她何干?

她只要慢慢等,等到两年时间一到,她就可以跟他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莫非同走了过来,他的心情好像很好,笑着时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在苏湘的对面坐下,优雅的叠起双腿,漆黑的眼睛里闪着愉悦光芒。他指了指那片花圃说道:“我的地盘好不好看?”

苏湘笑了笑道:“当然好看。”

“但是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想到养花圃?”

莫非同这样的性格,他做会所酒吧生意,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很难想象他会弄一片园圃。他可不是个浪漫的人。

莫非同有些得意,说道:“做庄园生意,当然要有吸引人的本钱。你们是我的第一批客人,一会儿给点意见。”

莫非同把庄园扩大,他看准了现在的民宿市场,把这里的规格提升了档次。

有花圃有鱼塘,有马匹与羊驼,还有……

想到某些事情啊,莫非同心里就更得意了些,嘴唇都不自觉的咧开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眸光一动,笑睨着他道:“蓝小姐呢?她说什么建议了没?”

莫非同的笑落了下来,埋怨的瞪了苏湘一眼道:“你这样就没劲了啊。”

做民宿,吸引人的不只是环境,最好还有一点小手工。蓝理是做陶艺术的,莫非同在这里弄了一间小工作室,让她搬过来。

就她那半死不活的工作室,赚点钱都给房东养租金了,就剩下一个零头吊着一口气养自己。莫非同把蓝理哄过来,让她在这里开工作室,工艺品她继续做着,这里贵客多,可以买回去当装饰品又能作礼物送人。

蓝理那个人脾气好,有耐心教人做手工,她还能多点收入,这样一来,她不就赚钱了,他也能多个卖点。

“……她那个人笨,我这是为她好。蓝校长的退休金是用来养老的,就她那点存款,怎么给自己赚嫁妆。”

莫非同喝着茶水,说得洋洋得意。庄园这边他不会常来,会所那边鱼龙混杂,更多的时间要在那里看着,庄园就可以交给蓝理打理,这边的客人文雅,麻烦不大。

苏湘看了眼莫非同,他眉眼含笑,说到蓝理的时候,神情是十分放松的,苏湘道:“是啊,蓝小姐现在多赚一点儿。等以后娶回家了,以后还不都是你的?”

莫非同脸红了下,瞪了眼苏湘否认:“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头子们定下的婚约。”他不在这个话题上闲扯,转了话题道,“对了,傅少有没有把陈晨的事儿告诉你了?”

“陈晨?”苏湘一愣,她最近与傅寒川一直在忙工厂的事,但从没听他提起这个人。

陈晨在认亲宴上说话难听,当时苏湘很生气的,但傅正康跟陆薇琪应该更生气,估摸着他们会好好收拾她的,就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她怎么了?”

莫非同蹙了下眉,傅寒川居然没告诉她,没去邀功?

莫非同琢磨了下,他已经把这个人情卖给了傅寒川,也便不提陈晨与那个神秘人的事儿,但他还是把陈晨绑来捆了一夜的事儿告诉了苏湘。

“她当时那个惨啊,看见我就哭了,眼泪冲出了两条沟……”莫非同比划了下,按着陈晨那会儿的狼狈样说了一遍,“我估计她是永生难忘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就是个欠教训的东西。”

苏湘听着,脑子里想象着陈晨的惨样。她一点都不同情陈晨,这都是她自找的。

“苏湘,我这个大哥对你做得不错吧?”

苏湘笑了下,给他倒茶,然后拿起面前的茶杯道:“多谢大哥给我报仇。”

“小意思。”莫非同同她碰了下茶杯,一口喝了茶,苏湘眼睛一转,又道:“你帮我报仇,我也给你出个主意。”

莫非同来了兴致:“你说。”

苏湘指了指前面的花圃,说道:“你在那里面搭几个凉棚,请几个艺校的美女在里面吹拉弹唱,再配一个茶侍,记住,一定要穿古风的服装,技艺要到位,知道了吧?”

她冲着莫非同眨了眨眼,莫非同会意过来。现在各地都在倡导汉风复兴汉文化,民宿做得多了,就要有与众不同之处,这里环境优美,做这样天人合一的意境很好。

莫非同得了好主意,就马上打电话找人着手去做了。他离开长廊,一边说着事情一边往蓝理的工作室方向走。

莫非同离开以后,苏湘一个人又坐了会儿。茶水的热气将玫瑰的香味烘了出来,混合着空气里的各种花香,暖风熏来,她昏昏欲睡。

她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做了个梦。她梦到自己在一片花田,她看到那些花好看,就一路看过去,可是突然那些花好像活了过来,枝蔓缠住了她的手脚,她挣不了,就看到前面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逆着光,她在金灿灿的花田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就只看到他高高的个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红玫瑰,玫瑰花瓣层层叠叠的,在他手里忽然绽放开来。

花瓣飞起来,迎着她过来,在她鼻子下面不住的蹭,蹭得她想打喷嚏。

苏湘轻轻打了个喷嚏,她将醒未醒,朦朦胧胧的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小小的个子,穿着黑色小西装,手里拿着一枝玫瑰花。

“傅寒川,你怎么变这么小了……”苏湘咕哝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

凉滑的真实触感让苏湘的眼皮再撑开一点,眼前是穿着小西服的一个小孩,小家伙一双浓黑的眉毛,黑亮的眼睛,粉红的嘴唇,他愣愣的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支玫瑰。

他跟傅寒川真的是长得好像……

苏湘混沌的意识清醒过来,眼前哪里是缩小的傅寒川,就是傅赢!

傅赢歪着头看她:“妈妈,你想爸爸了?爸爸这几天很忙,我想他下次会有空的。”

这次傅寒川没过来,莫非同说要请他们来庄园玩的时候,司机把傅赢送过来的。

苏湘抓了抓头发掩饰尴尬,说道:“不是,就是做了个噩梦。”她看了眼傅赢手里的玫瑰,“送给我的吗?”

傅赢点点头,伸手把那支玫瑰送过来:“你喜欢吗?”

苏湘摸摸他的头:“当然喜欢。”儿子送的,她什么都喜欢。

长廊的尽头,珍珠咚咚跑过来,连良带着她,两个小丫头头上都戴着花环,落了满身的花粉,珍珠的手里捧着一大把的鲜花。

连良靠近苏湘这边桌子的时候,脚步就慢了下来,她收敛了放肆的快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花瓣,规规矩矩的像是个小淑女。

珍珠无忧无虑,径直的扑到苏湘怀里才停下,她趴在苏湘的腿上,小手向她高高举起,奶声奶气的献宝:“麻麻,花花。”

苏湘把花拿过来,温柔说了声谢,她把珍珠抱在腿上,给她擦了擦汗,让傅赢跟连良一起吃点心。

好些日子没看见连良,这小姑娘长高了一点,比傅赢都要高小半个头了。小姑娘的模样也张开了一点,不过好像瘦了点,不知道是不是长高了的原因。

苏湘听傅赢说,连良前些日子心情不好,苏湘观察着,这小姑娘以前见到她都很热情,现在似乎拘谨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见面就陌生了的缘故。

苏湘也没多想,吃过点心,她带着孩子们借了庄园的烘焙室去做鲜花饼,等面团发酵的时间里,他们还去玩了莫非同的大马,去看了蓝理的工作室。

他们玩了一整天才回去,傅赢把鲜花饼也带回去了。

傍晚,傅寒川走出书房去吃晚饭的时候,看到餐桌上多了一只水晶盘子,盘子里装着几个粉白的饼,饼上还画了几个卡通动物。

“这是什么?”傅寒川问宋妈妈,宋妈妈回答他是傅赢小少爷带回来的。

傅赢玩累了,先回房睡了一觉。他穿着睡衣走过来,爬上餐桌道:“这是妈妈做的花饼。”

晚饭不吃饼,傅赢说一会儿他要拿到房间去吃,让宋妈妈收起来,宋妈妈就把盘子端回厨房去了。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父子俩面对面的坐着吃晚饭。

傅赢喝了一碗汤,停下来看了看傅寒川,他道:“爸爸,今天妈妈说她做梦了。”

傅寒川不觉得做梦有什么稀奇的,那个女人经常做梦。他神色如常,夹了一块糖醋肉。

“妈妈她好像梦到你了,她把我当成了你,她还摸我的头。”傅赢说完低头扒饭。

傅寒川的筷子一顿,抬眸看了一眼儿子,沉静的眼内眸光微转,唇角微微翘起时,傅赢又说了一句:“后来,她说她做噩梦了。”

傅寒川翘起的唇角就落了下来,他夹了一筷子傅赢讨厌吃的蚕豆:“吃饭。”

吃过晚饭,傅寒川又进了书房工作。

桌上的两台电脑都开着,文档是不同的资料。桌角摆着一只小碟子,碟子里放了两块鲜花饼,旁边放了一杯咖啡,淡淡的热气从杯子里升起。

傅寒川拿起一块鲜花饼,放在眼前打量了下,粉白的面皮上画着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黑色的是芝麻粉,算是做的很用心了。

男人唇角微勾,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淡淡的麦香掺杂着一点点的花香。他掰开成两瓣,里面是玫瑰花馅,一股浓郁的甜香味道扑鼻而来,引人垂涎。

那个女人梦里竟然有他?是什么呢?

想到傅赢说是噩梦,他就想起苏湘曾因为沈烟死时的惨状而做噩梦。

脸上淡淡的笑意顿时杳无痕迹,他咬了一口饼,想今天应该去庄园的。

大白猫闻着香味就凑过来了,两只前爪搭在傅寒川的腿上,仰头直勾勾的看着他手里的饼,傅寒川睨了那小东西一眼,捏了一小块饼给它解馋。

“一边儿去。”然后他就把猫给推开了。

他喝了口咖啡解了甜腻的口感,视线落在面前的一份资料上。

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拿起那份资料,灯光照着,上面的每一个黑体字都带着微微墨绿的光。

傅寒川得到加拿大那边的消息时,他本来打算悄悄进行,等傅正康把两个公司完全融合的时候,就让警方进去把他带走,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他要查那个神秘人,就改了计划。

陈晨说神秘人单方面联系她,他就一点一点的磨着傅正康,让他坐立不安,让他的位置岌岌可危,随时不保。

那个神秘人是要推傅正康上位的,现在他就快坐不稳了,会联系陈晨吗?

陈晨原来是帮陆薇琪的,但现在她给他卖命,神秘人联系了她,只会被他揪出来,不会有任何的消息再传到陆薇琪的手里。

可到了现在,那个神秘人还没出现……

傅寒川看了眼那份资料,端着咖啡轻啜。

资料上是一份资产清单,每一笔都是资产转手的时间,具体数额,买家以及卖家。

这个卖家,则是俞苍苍。

俞苍苍先是转手卖了她跟朋友合作的香氛工作室股份,然后是她手上大量的股票跟债券,她在北城的房产……最后是她的咖啡室。

她把北城所有的资产都清除,那么是说她准备离开这里了?

傅寒川微眯眼睛,看起来那个神秘人是不会再出现了,但不妨碍他找出这个人。

这份今天刚到手的资料,以及陈晨那里始终等不来的消息,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傅寒川分析过,这个幕后神秘人不求任何回报的给傅正康传递消息,看起来是在对付傅正南以及他,但其实,这个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他的父亲。

他猜测过很多嫌疑人,不求回报的,又知道很多事情内幕的,这个人就只有俞苍苍了。

她曾经是傅正南培养的情报员,以前辅助祁令扬,手里掌握了太多的消息渠道,她要查事情很简单,要放消息也简单,甚至不会有人怀疑是她。

这个女人,她在傅正南身边已经十几年了,她是傅正南的情妇,却从来没有出现在傅家,更没有上门来耀武扬威。

她很低调,这么多年,卓雅夫人都容忍了她的存在,她没给卓雅夫人难堪是一个原因。

她没有鼓动他们离婚,是卓雅夫人容忍她存在的另一个原因。

她默默无闻的,无声无息的做着一个情妇,做着傅正南的情报员,对他痴情一片,可又是什么,让她选择背叛了傅正南?

她明知道傅正南与傅正康势不两立,又怎么会给对方递出刀子?

这份资产清单,给了他答案。

俞苍苍应该是厌倦了无休止的等待,十年,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漫长的。

俞苍苍选择帮傅正康,不是没有目的的。她的目的,不是要钱,她要的是人。

她不是要打败卓雅夫人,她是想要傅正南与她一起离开吗?

傅正南痴迷权势,手握重权,让傅家成为北城第一名门是他毕生追求。他享受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荣耀感。

俞苍苍要他离开,就只有让他离开那个位置,所以,她就背叛了她的男人?

傅寒川身体往后倚进椅子,心中的情绪很奇怪。

对这个女人,他不是没有恨,可此时他居然有点同情她。

傅寒川拿起手机,给傅家老宅打了个电话,电话是老何接的,过了会儿,傅正南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打座机?”

傅寒川是可以直接打到傅正南的手机上的,不过万一傅正南在俞苍苍那里,这个电话打了就不好说了。

这个电话,原本就是来印证他的猜测的。

傅寒川开口道:“父亲,那个女人跟了你十几年,向你要求的是什么?”

傅正南跟卓雅夫人离婚有些日子了,站在一个情妇的角度,不是应该要求登堂入室的吗?

可俞苍苍没有提这个要求,是她在撇清怀疑,她宁可傅正南与她远走高飞?

傅正南听到傅寒川的问话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父子俩又说了几句,傅寒川最后道:“明天,我会重组股东大会。”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淡漠的视线落在那剩下的一块鲜花饼时,眼睛里才有了些温度。

而此时,傅赢想吃夜宵时,就去厨房拿他的饼吃了。他看着流理台上的水晶盘,都不用数就知道少了两个饼。

苏湘一共就做了一托盘的鲜花饼,给莫非同还有蓝理留了一些,几个孩子分了分,傅赢带回来五个。

小家伙托着水晶盘往房间走,嘴里嘀嘀咕咕:“那么大个人了,跟一个小孩子抢吃的,真是太没有风度了……”

307 男人是狼,女人也可以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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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傅氏大楼气氛异常严肃,从上至下所有员工都绷紧了神经,走路都格外的放低了声音。

会议室内,所有股东更是一脸凝重,就在几分钟前,傅正康被加拿大警方正式拘捕,带回加拿大配合调查。

几个股东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气得想骂人。

在傅氏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这么可笑的事情。傅氏董事长兼任总裁,竟然被警察被当场带走!

这算什么!

如果被媒体知道,传扬开来,那傅氏的人出去后还怎么被人看?

那些媒体最会捕风捉影,疯狂的挖料之下,傅氏就要又一次的面临舆论危机!

但此时没有一个人开口,每个人都在竭力的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又觉得后怕,而且恶心无比。

警察来拘捕的时候,可是说明了理由的。

尽管警方只是怀疑傅正康,但他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在众人心里,他与杀人犯无异了。

在座的人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们可以接受很多事情,但是杀人这两个字,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那是人命,而且是自己的妻子孩子,那简直是毫无人性了!

而在上一场董事大会中,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把票投给了傅正康,让他担任董事长及总裁。

现在想想,那简直是啪啪的打脸,证明他们毫无眼光!

幸好傅寒川已经做好了安排,让警方秘密把人带走,没有把这件事闹出来,没有惊动任何媒体。

会议室内雅雀无声,过了会儿,紧绷过后,那些人便开始低声议论,一时会议室内又是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当初做了傅正康狗腿子的顾董这时候用杯盖敲了敲桌子,咚咚的声音在满是嘈杂的会议室中分外突兀,众人停下说话,转头看向他,就见顾董站了起来,说道:“傅正康被带走了,但他还没有卸任董事长与总裁的职位,我提议,就此罢免!”

傅寒川静静的坐在长桌的左侧一张位子上,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个顾董倒是很会见风使舵。

傅正南是老狐狸,此时当然选择了沉默不出声,他看了眼傅寒川,对他轻点了下头,表示对他的这一手很满意。

关键证据,是傅寒川最后交给警方的,所以警察才会在今天来拿人。可以说,来抓人的这个时间点都是傅寒川设计好了的,就是要傅正康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带走。

当初傅氏正要设立海外分公司,但那个年代,在海外做分公司哪有那么容易?傅正南上位,一脚就把傅正康给踢到了加拿大,相当于把他扫地出门。傅正南是不会好心让他过好日子的。

傅正康却在这三十年里,把分公司做成了他的独立王国,他是有手段的。

他与加拿大的官员来往,又与当地黑帮势力交往密切,迅速积累了资本,这里面就有很多让人抓捏的把柄。

作为傅正康的妻子,蔡晓娴知道他的秘密最多。

而那些年,傅正康不管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看上了某个女人,蔡晓娴作为他的正妻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尊重,还要缕缕为他善后。

这还不要紧,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她看到了傅正康太多的黑暗,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就与傅正康提出了离婚。

傅正康又怎么可能让知道他最多秘密的人离开他的身边?

他同意了离婚,却在蔡晓娴的车子上动了手脚,但他不知道,那天陪在车上的还有他的儿子,也便随着车祸发生一起死了。

蔡晓娴一死,也便把他所有的秘密都带到了地下,离婚与否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可傅正康对儿子的死也没多伤心,他私心里想,这个儿子与他母亲是一条心的,他也知道他的秘密。

顾董提出罢免傅正康,其他人都纷纷表示赞同,竟然没有一个为他说话的。他们被傅正康愚弄,震惊这一场荒唐,又开始骂傅正康,说他人面兽心云云。

傅寒川冷眼看着那些人在讨论,思绪已经飘远。

他把这些年来,与傅正康的所有交往都过了一遍。

傅寒川担任傅氏总裁以后,蔡晓娴突然给他电话表示恭喜,因着这一通电话,北城与加拿大那方才开始缓和了关系。

如果他没有猜错,蔡晓娴的这一通电话,是在傅正康的指示下打的。傅氏在他的手里,他要夺回傅氏就要走好第一步棋,而女人说话总是比较方便,又不妨碍他的面子。

之后,傅寒川就与那位大伯保持着友好关系,只是每次谈到傅正南的时候,傅正康就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他一直做出看透一切的样子,与他侃侃而谈,说着国内的形式,国外的发展。

他在加拿大做着独立王国的王,表示出了对傅氏的不屑,表现的悠然自在,让人不再怀疑他的野心。

傅寒川记得三年前,他与祁令扬较量时,傅正康说的那些话。

傅正康一次次的暗示,他与傅正南当年的争夺,一次次的暗示,傅寒川与傅正南是一样的人。此时想起来,傅正康是打算黄雀在后的。

他在等着他与祁令扬斗得头破血流,傅氏混乱之时他再回来。可他没有想到,祁令扬突然甩手离开了傅氏,让他的计划就此中断。

在这之后不久,就传来了蔡晓娴母子突然车祸身亡的消息。

而在这之前一天,蔡晓娴还打电话给他,请他帮忙她回国内的事宜,说她要与傅正康离婚了。

那时候傅寒川惨胜祁令扬,全面接手傅氏,手上有很多事情处理,他在电话里答应了,让人去处理,却没想到事情还没做,蔡晓娴就死了。

傅寒川在傅正康回到北城,露出真面目以后,就一直在想那件事,所以他才会想到秘密调查蔡晓娴的车祸案。

他一个外人不能够插手,就告诉了蔡家的人。蔡家虽不是实力雄厚的家族,但蔡晓娴是蔡家的爱女,得知蔡晓娴枉死,十分愤然。蔡晓娴的弟弟是个警察,当即去了加拿大调查。

思绪收回来,那些股东们还在讨伐傅正康,说自己被人蒙蔽了等等,说到底是在与傅正康撇清关系。

傅正康在的时候,他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他出事了,所有的利益都化作了烟云,反而还惹得一身骚。

傅寒川一手撑着脑袋,手指轻轻的点着眉骨,唇角的冷笑越发冷冽。

这时,唐老看了他一眼,神情闪过几分尴尬。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好了,事已至此,难道我们还要把时间继续浪费在傅正康身上吗?”

“接下来,谁来担任董事长,谁来担任傅氏的总裁,这才是重点吧?”

唐老的声音落下,诸位神情正了正,目光却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傅正南以及傅寒川身上。

他们已经习惯了傅正南或者傅寒川模式下的傅氏运作,傅正康只是一个意外。

但傅正南与傅寒川父子本身也存在着争斗,这就变得麻烦了。

在傅正康之前,是傅正南坐镇傅氏,但这一场争斗,说到底是傅正康与傅正南那一代的事,所以在场很多人连带的对傅正南也表示不看好。

更何况,傅正南当初为了撇清关系,把结发三十几年的卓雅夫人都给抛弃了,一样是个无情无义之徒。

要是此时傅正南知道那些股东们心里怎么想的,估计已经吐血了。

他跟卓雅夫人没有感情,但离婚是被逼着离了的,为了挽救傅氏的声誉而离的,现在却成了别人眼中无情无义的人。

傅寒川听着众人开始讨论人选,偏头对着傅正南低声道:“大傅先生,可否出去单独说几句话?”

傅寒川在公众场合也随众人对他的称呼,傅正南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众人议论之际,就看到傅正南父子突然离席了。

傅寒川不来傅氏办公,他办公室的门就一直锁着,直到今天开会之前,他才开了门。

父子两人走进去,傅正南走了几步,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傅寒川。傅寒川关上门,走进来。

傅正南蹙眉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董事长重新推选,这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刻。傅正康突然被带走,那些董事们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要在那里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位置落在旁人手里!

傅寒川轻笑了下道:“父亲不急,傅氏永远是傅家的。”

潜台词是,这个总裁位置,董事长位置,只会在他们父子之间选出。

傅正南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一些,他看着傅寒川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父亲,你先看看这个。”

傅正南疑惑的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伸手接了过来。当他看到那上面所记录的资料时,他的神色明显的一震,惊愕的看向傅寒川:“你哪儿来的?”

傅寒川慢慢道:“父亲,这个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生气,你在身边养了一头狼吗?”

男人是狼,女人也可以是狼。

俞苍苍是傅正南最信任的人,可这个最信任的人,其实早就背叛了他。

傅正南的气息不稳,颤着手看着那份资料。

俞苍苍把她名下所有的资产转手了,她甚至已经办理好了移居法国的准备!

傅寒川接着道:“俞苍苍,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把我们的消息透过陈晨传递给了陆薇琪,而陆薇琪是傅正康的人。”

“卓雅夫人与常妍的事情,是她泄露出去的。她在制造傅正康一举将你拔出傅氏的机会。”

“我去马来西亚调查宴霖跟苏湘的关系,她把这个消息给了陆薇琪,这是她第二次出卖你。不过,她知道苏湘在找她的亲生父亲,她可能猜到了什么,保留了消息,让陆薇琪误以为我是去拉拢宴霖。”

“陆薇琪为了阻止我与宴霖结盟,就挖了宴家的坟,制造我与宴霖的冲突。其实,她还是在阻止你重新回到傅氏。”

傅寒川紧接着,把陈晨的供词也交给了傅正南。

傅正南一心觉得自己就要重掌大权,突闻自己的女人背叛了他,怒不可遏,一张脸紫涨。

他简直要气疯了!

傅寒川看着他怒极的表情,沉了口气,等他缓了几秒钟,傅寒川再道:“父亲,你觉得,你还能够再回到董事会,重掌大权吗?”

傅寒川这是在逼傅正南弃权了,子逼父,是不忠不孝不敬,他大逆不道!

可他必须这么做,他的人生,不能够再有任何的阻拦,他也不想再受到任何的掣肘!

如果这两份文件放在会议室,被那些股东们知道了,傅正南将又一次名誉扫地,无法取得任何一个人对他的信任。

而傅寒川选择私下说,是要维持了他的那份体面。

他要平稳的完成这个过渡,也不想让外人看了傅家的笑话。

傅正南的手指捏的咯咯的响,他愤怒傅寒川对他的大不敬,又愤怒俞苍苍对他的背叛。

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受不住这双重打击,他瞪着傅寒川,怒指着他:“你——”

“你——”

可他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父子两人又从会议室走了出来。傅寒川面无表情,傅正南压抑着怒火,火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跳跃。但他只能隐忍不发。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傅氏的总裁位置又回到了傅寒川的手里,董事长之位也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应该是傅氏历史上最年轻的董事长了。但也表明了傅寒川绝对的把控了傅氏,再也无人可以动摇他。

要说傅寒川上任总裁之位是看重他的能力,董事长则是傅寒川苦心经营来的。

三年前,苏湘与陆薇琪斗时,傅氏经历了一些波折。傅氏股票动荡,那个时候,傅寒川便开始在私下收购傅氏的散股了。再到三年后的几次舆论危机,傅氏的股票又动荡,他再一次的暗中吸纳,加上卓雅夫人转给他的,他已经成了绝对的大股东。

原本,他是想给自己再增加胜算筹码,若傅正康谋杀蔡晓娴罪名没有被警方立案,他就只能用股份与他斗了。

傅寒川的两手准备,让他打了个大胜仗,结束会议,他便立即回到了办公室。

乔深敲门进来,神情也是愉悦的,他道:“总裁,要预订餐厅吗?”

憋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可以狠狠吐一口气,当然是要订餐厅好好庆祝一下。

傅寒川站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在上面快速的签了个名字。乔深不知道他在签什么文件,安静的等着他的答复。

傅寒川签完字,装在一只牛皮袋子里,他递给乔深道:“去送给卓雅夫人,请她签字。”

他顿了下,又道:“预约晚上的餐厅。”

傅寒川的喜好乔深知道,他接了文件便出去了。

傅寒川没有在办公室多停留,拿了车钥匙出去。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赶在傅正康被送上飞机前,他去见了他一面。

飞机场,傅正康的双手被铐着,用一件衣服搭着遮掩了起来。他的身后站着两名看护警察。

傅寒川走过去,傅正康冷冷的看着他,他道:“你胜利了。”

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并没有多少喜悦。他道:“大伯,我跟你说过,胃口不要太大,守着那边的江山就好。”

现在,他拥有的是更大版图的傅氏,这是傅正康亲手送过来的。

傅正康冷笑了下,他什么都没说,转头走向了登机口,他身后的两名警察立即跟了上去,与他寸步不离。

傅寒川对着他的背影最后道:“大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傅正康的脚步顿了下,继续往前。

傅寒川看着他们的人影消失了,才从里面走出来。

其实这份胜利,他心里并不觉得有多高兴。他们本是一家人,是一条血脉上的人,可偏偏到了这个结局。

他的心里挺冷的。

旁人看似他拥有很多,有着优越的家世,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一切,可谁站在这个位置谁知道。

一个只求第一,没有亲情冷暖的家族,又有什么可期待的?

他的血液里,延续了这种争斗的好胜心,他天生就是个冷血冷情的人,偏偏又生出了对温暖的渴望。

这一点点的渴望,让他矛盾又痛苦,让他进行了漫长的艰难的挣扎。他必须要走到那最高的位置,才能让他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人,才能让她回来。

机场人来人往,人们行色匆匆,傅寒川静静的站在机场大门口,内心却感觉到了宁静,一种尘埃落下后的宁静。

前面是一大片宽阔的地面,阳光将地面照射的发白。草坪上的绿叶舒展着,每一片叶子在微风下轻轻抖动着,最是轻快。

傅寒川深深的吸了口气,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卓雅夫人与傅正南离婚后,一直在养病,也是在养伤,她的心伤。

出院后,她从傅家老宅搬走了她所有的物品,但她并没有回到娘家去住。

她已经做了太多年的卓雅夫人,这些年,她高傲蛮横,为卓家的人维持着体面,而卓家的人也在因卓氏被傅氏吞并而埋怨着她。

卓雅夫人里外难做,走到这一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她名下有房产,带着夏姐搬到了淮阳路的一栋公寓里住下了。

公寓就两个人住,面积不需要多大。对于她此刻的心境来说,住在过大的房子里反而心里空空的。

此时,她坐在阳台上,一本书一杯茶,茶几上,还摆放着乔深送过来的一份文件,她看过了,又放回去了。

傅寒川过来的时候,卓雅夫人摘了眼镜侧头看他。

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没再去烫染,发根的部位一片银白色。她脸上的皱纹无所遮掩,一条条细纹的横在皮肤上,一双眼睛也少了往日的锐气。

“来了。”她的声音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多了几分和缓。

傅寒川走到茶几对面的椅子坐下:“母亲。”

卓雅夫人拎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清茶说道:“你打败了傅正康,也打败了你的父亲,儿子。”

她抬起头,对他微微笑:“乔深已经把结果告诉我了。”

傅寒川沉默着,低头喝了口水。这份胜利不需要炫耀,炫耀是讽刺。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欣慰点了点头,她拿起茶几上的那只牛皮纸袋递给他道:“你拿回去吧。”

傅寒川一愣,抬眸看她,卓雅夫人道:“我已经不是傅家的人了,这些股份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

当初,卓雅夫人为了帮助儿子夺得位置,把她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转到了傅寒川名下,现在傅寒川想把那些股份再交还给她。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给你又给谁呢?”

卓雅夫人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转眸看向窗外。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想通了,也已经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可惜的是她想明白太晚。

傅寒川拿着文件:“好。”

卓雅夫人微微笑了下,她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就是有了你。”她转头看向傅寒川,目光平和,又带着骄傲。

傅寒川张了张嘴唇,想把俞苍苍的事与她说一下,话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

他们离婚了,她已心灰意冷,不管是傅正南还是俞苍苍,对她而言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他们的任何事,都不会再打扰到她。

她是恨傅正南的,最极端的恨,不是说起那个人时咬牙切齿,而是成为陌生人。

只有陌生人最是无关痛痒,不需要再浪费她的一点感情。

卓雅夫人合上了书,她道:“我要去三亚了。”

她得到了最终的结果,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傅寒川知道这段时间,卓雅夫人除了养病以外,还在准备离开的事。三亚也有房产,很多年前,卓雅夫人在那里买房只是为了投资,却成了她安度晚年之地。

一南一北,相聚好几万公里,比去一趟国外还远。

“嗯。”傅寒川点了下头,“走的时候我送你。”

卓雅夫人笑了笑:“好。”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明白,他对苏湘是绝不会放手的。但对她而言,她与苏湘之间也不会有握手言和的时候。

北城是她的伤心地,她的离开,对别人,对自己都好。

“卓家始终是我的娘家,你帮着照看一下。”这是卓雅夫人最后的关照。

308 口头的承诺,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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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离开公寓之前,卓雅夫人又叫住了他,她嗫嚅了下嘴唇,最后道:“寒川,你跟她说,现在我再没有什么立场来反对你跟她,你……”她只说了一半,就没再把话说下去,“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了。”

傅寒川微微翘了下唇角,点了下头道:“我明白。”

卓雅夫人的意思,在她还是傅家的人时,她是反对苏湘再回来的。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傅家的卓雅夫人,只是一个单身的女人。

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完美的一生,有最好的家庭,身边有配的上他的女人,有优秀的孩子。

这一切,随着苏湘的改变,都发生了变化。

谁能知道,一个她从来都没瞧得上眼的女人,会有今天的境遇呢?

而她自己,骄傲了一生,却落得一败涂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卓雅夫人一生高傲,到了这个时候,她说不出什么伏低的话来,更不会亲口夸赞那个女人有多好。

站在母亲的角度,她依然不喜欢那个女人。她跟了祁令扬,这让她不舒服,可这事儿又是与她有关的,所以她的心态很复杂。

但在儿子终身幸福来想,如果傅寒川这辈子只认定了那一个女人,她肯定不希望傅寒川就这么孤单一辈子。

她的下半生已经是那样了,还能希望儿子与她一样过得不幸福吗?

傅寒川走出公寓大楼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

太阳正暖,照在身上暖洋洋,他步向车子时,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冷。

这冷,并非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从心里冒出来的,一点点的往外渗出,让他整个人变得麻木起来。

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他获得了大胜,夺得了傅氏,他以后再没有什么阻力,可是他却感觉到了空寂,他想拥抱点什么,来填补心里的那份空。

他把车子开得很快,往城郊的方向疾驰。

他已经等不及晚餐的时候见到苏湘了,他想现在就看到她!

苏湘在工厂,此时她正在看一份图纸,身后突然传来大步有力的脚步声,急匆匆的,她还来不及转头去看,整个人就被一把抱住了。

苏湘身体一紧,鼻息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须后水混合香烟的味道。所以她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什么人。

她挣了挣,皱眉道:“傅寒川,你怎么了?”

他抱得她很紧,像是把她骨头都要捏碎了。

她穿着衬衣,他身上滚热的温度传递过来,熨贴着她的后背。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有力的,快速的心脏跳动。

发生什么事了,他要这样的激动?

苏湘想掰开他的手臂,她快不能呼吸了,可傅寒川却更快的掰过她的身体,低头吻住她的嘴唇。他急切的吻着她,像是狂风肆虐一样吞噬着她。

苏湘整个人都懵了,嘴唇上的刺痛让她很难受,她胸腔的空气也全部被他吸过去。

她用力的推拒他,他却更紧的抱住她。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兴奋,又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脆弱,像是在找什么安慰似的,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一个高大健硕,腹黑狡诈,霸道蛮横的男人,哪来的脆弱?

苏湘觉得自己就快要缺氧晕过去时,傅寒川才松开她,可她依然没有离开他的怀抱,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喘着粗气。

他布局了那么久,才在今天一招取胜。他站在最顶端,足以睥睨任何人,可回身一看,他的身后已空无一人。

他压过了傅正南,可他又是他的父亲,他这么做等于背叛他;卓雅夫人就要离开;傅老爷子死了,傅赢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偌大一个傅家,分崩离析,只有他了。

傅寒川心里的冷,是来自这里。

苏湘感觉到他的怪异,又一次问道:“傅寒川,你到底怎么了?”

他强吻她,她本该很生气的,可他突然这样,让她很不习惯,无所适从。

傅寒川的手心紧贴着她的后背,听着她怪异的普通话腔调,心里的空好像一点一点被填满了。

这个女人,是他不惜一切扫除障碍的动力所在,以后他的家,就是她了。

“我成功了……苏湘,我成功了……”

他的声音低哑,似是激动,似是喜悦,又像是悲伤。

所有人都觉得,他傅寒川就是一块冷硬的石头,任何事都不会引起他半点情绪波动,就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可错了,生而为人,他始终只是个凡人。

是凡人,就会有喜怒哀乐。他的喜怒哀乐,今天体验了个遍,如何能不失常?

傅寒川深吸了几口气,才推开苏湘,他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臂,对视着她的眼睛道:“苏湘,我现在是傅氏的总裁了,整个傅氏都在我的手里了。”

“我把傅家打扫干净,你可以回家了。”他漆黑的眼睛发亮,灼灼目光像火焰。

苏湘愣愣的看他,她知道,傅寒川迟早要夺回傅氏的。他以前就不甘心在傅正南的手下被他拿捏,换了傅正康就更不可能了。

可她没想到这么快。

对苏湘而言,甚至在外界的那些人来看,这速度似乎很快,但对傅寒川而言,他已经布局了很久。

充分准备,在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击即中!

傅寒川瞧着面前傻愣的女人,他笑了起来,微微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他道:“傻了?”

“是不是特别崇拜我?”

他捏她的脸,软软的,像是块软糖。“是不是觉得你的男人特别厉害?”

苏湘回过神来,她拂开在她脸上作乱的大手,用力擦了一把嘴唇道:“你不是我男人。”

因为他的粗鲁,她连那声恭喜都免了。

她早已经不是傅家的人,也不关心傅家发生了什么事。

傅寒川却不管她怎么想,他此时兴致又高昂了起来,像是获得成功后迫不及待分享的大男孩,又像一个傲娇的男人。

他重新一把搂住脱开了他怀抱的小女人,说道:“你是我老婆,我怎么不是你男人了。”

临时办公室的隔音不好,他进门时也没关门,此话一出,苏湘马上紧张的往门口看过去,幸好外面没什么人。

她松了口气,又生气道:“你放开!”

工地人来人往,他们还在婚姻期的消息不能被人听到!

傅寒川却无所谓,他巴不得别人知道,消息一传出去,他理所应当的把人接入家门,再把门一关,祁家就滚一边去吧。

不过,也只能这么想想。处在苏湘的境地,她与他还是夫妻,那边却已经是祁令扬的未婚妻,这个消息传出去,等于逼死了苏湘。

他是要苏湘陪着他一辈子的,所以他诱哄:“刚才,我去见过了卓雅夫人,她说了,她不会再反对我们。现在我父亲也没有心力再来管我们,你看,是不是该回来了?”

苏湘抿着充满血色的唇瓣看他,目光平静。

傅寒川拿到了傅家最高的权力,成为家主,可这在她离开傅家的时候,就与她无关了啊。

她离开的时候绝望痛苦,满心悲凉,回来?当那些人不再成为阻碍了,她就可以回去了吗?

傅寒川他不懂,不是他想要人走,她就走,他要她回来,她就回来了。

他的成功,无法感动一个绝望了的人。

苏湘偏头眨了下眼,掩去心底的起伏。

傅寒川苦心经营,现在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苏湘不想泼他的冷水。她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刚才说大傅先生没有心力再来管你,他怎么了?”

傅正南知道她是宴霖的女儿,为了赶走傅正康,他早就改变了立场,不再反对傅寒川与她来往,所以苏湘不在乎傅正南怎么想,只是觉得傅寒川说的没那么简单。

傅寒川低眸顿了下,突然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他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拉着苏湘大步的走了出去,径直的上了车。

车轮扬起一阵尘土,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工地上,留下两排深深的车轮印子。

车子在一栋公寓前面停下,苏湘看了看那栋楼,不解的看了一眼傅寒川。

“你来这里干什么?”

傅寒川却抬头,从车窗看着楼上的某一层,静静的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手紧握着方向盘,似是愤怒。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日头偏西,苏湘不知道傅寒川带着她来这里做什么,但她肯定不想继续在这里看着。

苏湘闭了闭眼睛,失去了耐心,她闷着脸打开车门,傅寒川一把拉住她:“别动,一会儿你会看到原因。”

苏湘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栋楼,那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这时,电梯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女人拖着一只行李箱走了出来,她满脸泪水,步履匆匆,头发都随着她的脚步拂了起来。

门口的自动感应门打开,女人的脚步没有一刻停留,行李箱的轮子滚在地面上,发出一串咕噜噜的声音,经过他们的车子。

她应该是看到了车子里的人的,只是她没有停下脚步,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有着放弃一切的决然。

苏湘转头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只觉得那面容熟悉。

傅寒川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把消息透露给陆薇琪的吗?”

苏湘一怔,目光倏地凌厉起来,她看着那道渐远的背影,就想下去质问几声为何要害她,傅寒川道:“俞苍苍,我父亲的情妇。”

苏湘回头看他,记忆里一张模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是她?

苏湘倏地转头看过去,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女人告诉她,祁令扬与傅家的关系,那时她才知道,她成了一颗傅家权力争夺的棋子。

苏湘握紧了拳头,她动了下,手指搭在车门上。她要去问问这个女人,为什么要一再的毁了她的生活!

傅寒川坐着一动不动,他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父亲。”

话音落下,前面的大楼里,傅正南的身影出现了。

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双肩耷拉着,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大楼。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握紧了拳头似是愤怒,心痛,愤恨,拳头一松,他的神情又变得无奈后悔,最后,他看前方的眼神都变得迷茫了。

苏湘抿着嘴唇,想明白了什么,她道:“她……背叛了大傅先生?”

……

几个小时前,傅氏的改选会议结束后,傅正南就气冲冲的开车来找了俞苍苍。

俞苍苍好像预料到傅正南会来找她,也或许,她在等他过来做最后的告别。

她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套裙,只化了一个淡妆,浓墨般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上。

茶几前面放了一杯热茶,桌角摆着她的飞机票与护照。

当白色的烟雾渐渐消失,茶水渐凉的时候,门开了。

傅正南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裹挟着狂怒而来,他一把将傅寒川给他的资料甩过去,砸在了俞苍苍的脸上,充血的眼瞪着她。

傅正南像是要撕碎了她,咬牙切齿道:“这是不是真的!”

面对傅正南的雷霆震怒,俞苍苍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只默默的看了一眼飘落在了地上的纸。

她弯腰捡起来,看了两眼,放在一边。

傅正南用心的看着她,看她的表情有没有一点点的害怕,他希望她能够否认。

可是俞苍苍从头到尾的淡然,让他心里的那点希望变得稀碎。

他被自己最信任的女人出卖了!

这个意识重重的击倒了傅正南,他希望傅寒川只是为了赢得权力才用这两份文件来欺骗他,他心里抱着这样万分之一的希望来找她。

可没有,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你出卖我!”

傅正南愤怒至极,一把拽起俞苍苍的胳膊,狠狠的盯着她,两侧的太阳穴都鼓了起来。

俞苍苍神色依然淡然,她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你答应给我的将来。”

她的声音平静,嗓音清淡,又透着无望。

她垂下眼角,看了一眼桌角的飞机票跟护照,目光转向傅正南:“傅氏的会议已经结束了。这里,有两张机票,两张护照,你的,我的。”

“如果你觉得要实现你的诺言的话,就跟我走。”

傅正南看着她平静而哀伤的眼睛,手指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他竟然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他松开了手,可胸膛用力的起伏了起来,他攥紧了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像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俞苍苍的手臂被他捏的很疼,她轻轻的揉了几下,再整理了下她的衣服。

她看着傅正南,微凉的沙哑的嗓音又响起:“你说过,等你找到了合适的继承人,你就会跟我离开。三年前,祁令扬放弃傅家的继承权,傅寒川就已经是你的继承人。”

“你说,你要再看看,再观察一下,看到傅氏平稳以后才能放心离开。”

“这一观察就是三年。苏湘回来,你看到祁令扬与她在一起,你又看到傅寒川对她念念不舍,你就不肯走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放下这一切离开?”

她甚至恳求他给她一个孩子,他也不愿意,一再的回避她,她的离开,是因他口头的承诺,遥遥无期!

俞苍苍凄然的笑了下:“我能怎么办?”

“我既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可你,从来没有想过跟我离开……骗了我的人,是你……”

她的面容平静,泪水却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我终于看清了自己,我不是你的什么爱人。我也不可能取代了俞可兰,我永远都只是她的一个替身。”

“从我遇到你,到现在,整整十四年,我都不是我自己,我是俞可兰……”

“但俞可兰不也被你抛弃了吗?我一个替身,还能奢望什么?”

“在你心里,傅家至高的权力是你的唯一,你最爱的,始终是你自己……”

傅正南的脸色铁青,拳头攥的更紧了一些,他的嘴唇抿紧着,目光又一次的凶狠了起来,可他没有看向俞苍苍。

因为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愧对她的泪水,他没有办法反驳了她。

俞苍苍擦了擦脸颊上的湿滑,挤出一抹笑,她继续道:“可就算是替身,她不是没有情绪反应的木偶。她会为了自己而争取。”

“我告诉自己说,既然他不愿意走,那么我创造条件,总要最后搏一下。为了我失去的十四年,也为了我的将来。”

“他在北城忘不了俞可兰,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与她的记忆太深,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呢?”

傅正南眯了下眼,眼角跳动了下,齿关的肌肉绷紧了微微的鼓起。

俞苍苍又一次的看了眼那两份资料,淡笑了下:“我知道傅正康一直想要回来,他去找过陆薇琪。他蛰伏了三十多年,我便推了他一把,让他的进程加快……你跟卓雅离婚,你彻底的失去了傅氏的主导权……”

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笑的悲怆,再也无法保持那份淡然,眼泪汩汩的落下。

她走到傅正南的面前,绝望的看着他道:“可我的计划只印证了一点,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的心里,从来不曾装下过我……”

在傅正南去咖啡厅,找她想办法对付傅正康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失望。

她一次次的说起要离开,他一次次的敷衍,她的满腔期待已经凉透。

那天放在桌角上的资料,是她要卖了咖啡厅的文件。

听着女人破碎了的声音,傅正南的心抽搐了下,他看着面前满脸是泪的女人,她的悲伤绝望,让他的心也一阵阵的抽痛了起来。

这个女人,已经跟了他十四年,从一个少女到一个成熟的女人。

人到底是感情动物,他不是个怪物,不是冷心冷肺。

他还记得,当知道俞可兰嫁人以后,他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什么都填补不了那个破了的洞口。他知道,那个洞再也好不了了。

所以,他病态的追逐权力,用权欲填满自己的心。

直到他遇到了十八岁的俞苍苍。她长得与她那么相似,就连姓氏都一样,他把她当成了俞可兰的转世。

可俞苍苍始终是俞苍苍,就像是破了的白瓷,即便用相似的材质填补上去,都不是原来的了。

而追逐权欲却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傅正南抬起手,抚摸在她的脸上,温凉的泪水湿润了他的掌心:“苍苍……”

他是给过她宠爱的,连卓雅都不曾有过的宠爱,他全部的给了她。

俞苍苍握住他的手腕,抱着最后的希冀祈求道:“老傅,离开这里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离开这里,我们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他已经失去了傅氏,这里已经没有他可留恋的了。傅寒川掌权,商会有祁海鹏,他已经没有可立足的了。

傅正南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几乎就要答应下来,脑子里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她背叛了你。”

这一个声音,就打碎了所有他与她的未来。

傅正南抽回了手,眼眸冷了下来,他道:“俞苍苍,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背叛。”

“你给了我十四年的时间,我没有遵守对你的承诺。这笔账就当一笔勾销,你我不会再有任何结果!”

俞苍苍的泪在这里停了下来,她看着面前冷漠绝情的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还要说什么呢?

“好……”

“好……”

俞苍苍迅速的抹干了脸上的泪,连说了两个好,斩情就在斩断在这里,从此,她就与这个男人恩断义绝!

她弯腰拿起桌角的飞机票,将其中一张撕碎,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寓。

只是跨出门槛的时候,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十四年,如果感情是有生命的话,是从他们两人身上抽离出来的,疼入骨髓,如何不痛?

三个人,纠葛了十四年,原来结局就是这样,谁也没得到了谁,谁也没有全身而退。

傅正南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公寓,五月的天气温暖,可这里的每一粒空气粒子都是冰冷的,附着在他的身上,呼吸进去,整个肺腑都是冰冷的。

他追逐了一辈子,双手紧握着不肯放,可什么都从他手里溜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309 最想得到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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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川没法同情这对男女这样的结局,他看到了俞苍苍的狼狈离开,也看到了傅正南一无所有的迷茫,他的表情很冷漠。

他在车里抽起了烟,看着傅正南站在台阶上痛苦彷徨了很久,看他不舍、愤怒又失望的模样,想到此时住在公寓独身一人的卓雅夫人。

他愤恨过这三个人给了他畸形的成长环境,后面他明白了,他父母的结合只是一场利益。

身为人子,他没有办法去指责他父母的一切,只有冷眼相待。

苏湘的手被他握得很紧,紧到她的指骨发疼。但她没有挣开他,只是静静的坐着。

她侧头看向他,男人吞吐着烟雾,冷漠的脸颊被薄薄烟雾所笼罩,空气里也满是烟味。

她的手依然被他紧攥着,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自知。

此时的傅寒川,只是想抓着什么东西,至于为什么要抓,也许只是想要发泄点什么,也许只是他无意识的动作。

但苏湘可以从手骨的痛,感受到她的难过。她垂眸看了一眼他攥得发白的手指,抬头又看了他一眼。

他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对于傅正南夫妻的事情,他也从不说一句。

在那三人之间,他也只是个受害者,就像祁令扬一样,像她一样。

傅寒川看似拥有很多,可他一样的不幸。

上一代的恩怨,牵连到下一代,无辜也无奈。

傅正南的视线看过来,他发现了停靠在马路上的车,被儿子看到他的狼狈,他有种羞怒感,但他只扫了一眼,紧握着拳头,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也没有要躲避一下的意思。

他不觉得无颜面对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从来不爱他的母亲。

傅寒川的唇角冷勾了起来,看到傅正南的狼狈落魄,他冷酷的想,真该让卓雅夫人来看看。

可他到底是他的父亲,傅家曾经的家主,再这么样也轮不到他这个儿子去嘲讽。

可他心里就是兴奋,有种痛*。

他们自以为的幸福,在他面前分崩离析,还有什么资格来主宰他的命运?

傅寒川吸了一大口烟,更浓重的烟雾缭绕在车厢里。苏湘的手被捏到发麻了,低低道:“傅寒川,回去吧。”

她抽出自己的手,轻轻的揉捏了下。

傅寒川回过神来,看到她被捏红了的左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愣说道:“抱歉。”

他的情绪失控了。

苏湘道:“没事。”

她瞥了一眼他的神色,他眼睛里的红光已经退去了。

傅寒川摁灭了烟头,将车子沿着来路开了回去。

苏湘望着马路一侧迅速后退的街边景色,神色平静。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即使知道了那个幕后人,她心里也没了太大的波动。

一个害得她声名狼藉的人,她肯定不想她好过的,可看到那个女人最后就这么离开了,什么都没得到,她心里又有些乱了。

有时候,做梦再梦到那段日子,她依然会浑身冷汗的醒来。

没有人能够接受那段屈辱,所以她更不会同情。

傅寒川已经恢复如常,他看了一眼苏湘,说道:“我在花都酒店订了包厢,晚上一起庆祝?”

他找她的目的,不是为了看俞苍苍跟傅正南是怎样的下场,而是为了庆祝。

他筹谋许久,等来了今天,不能被任何人破坏。

苏湘低眸,右手捏着左手食指,她低声道:“停车吧。”

车子真的如她要求的停了下来,车轮在路面上划起一条痕迹。傅寒川拧眉看她,薄唇抿紧了。

苏湘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他看着她,在她的手指拉开门把时,他出手如电,一把拽回了她。

他的眼睛里冒着火光,胸口起伏了起来:“你不愿意?”

他得了大胜利,她却不愿意陪他一起高兴?

苏湘看着他绷起的脸,默了下道:“恭喜你。但我不能陪你一起庆祝。”

傅寒川拧住了眉毛,苏湘道:“你夺回公司,这一直是你的目标,恭喜你。”

傅寒川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些:“那你怎么……”

苏湘道:“这个喜悦是属于你的,与我没什么关系的。”

她低头看了眼傅寒川握住她的手指,抬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稍稍用力,让他的手落了下来。

“傅寒川,再等一年半,我们就该办理离婚手续了,所以,还是别往来太多。”

傅寒川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想与她一起吃晚饭,她却在这里跟他划楚河汉界?

他蓦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她很是注意,去工地的时候尽量的避开他,打电话的时候也只谈公事。

傅寒川的手指蜷了起来,用力的握紧,鼻息沉重了起来。他垂了眼眸,眼底乌沉沉的一片。

他压着声音道:“苏湘,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他提醒她,这一天对他有多么重要。而他希望陪他过这一晚的人,是她。

苏湘知道他的意思,也更知道她不能答应。

既然想好了要远离,就不可以越过那条线。

苏湘咬了下唇瓣,重新抬眸看他道:“傅寒川,你要知道,大浪来时,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大浪褪去,留下的也不是空白。大浪带来的污秽,还留在那里。”

傅寒川削薄的唇抿紧,锐利的目光瞪着她,没做任何的回应。

他没指望她可以马上忘记那些过去,可他要的是重建他们的未来。

他已经做到了把傅家清理干净,再没有什么人阻碍他们,他向她打开了那扇大门邀请她进来!

苏湘看了看他,再道:“谢谢你找到了这个人。这件事,就结束了。”

苏湘觉得,随着俞苍苍的浮出水面,随着傅家新一代人的崛起,随着那些事情最后的尘埃落定,她与傅家就更没什么关系了。

她说完就打开了车门下去。

傅寒川坐在车内,看着前面的女人缓步走在马路上。

四点多的太阳依然温暖,但光芒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强烈了,她乌黑的头发散发出柔和的色泽,披在白色的衬衣上,纤细的身影再这样的光芒中被拉得斜长。

他想拥有这一道身影,将她永远的留在身边,纳入怀里,而不是渐行渐远。

车子随在她的身后,非常的缓慢,她迈开一步拉开距离,他的车子就跟随上去。

苏湘知道傅寒川在后面。

她的心里也远不如她表面上表现出的冷静。

她这里难受,一刺一刺的,像是有细小的针在扎。

苏湘捂了下胸口,使劲的揉了下,身体才重新板正了起来。她抬头挺胸,走出一种决然感来,步子走得很快。

傅寒川看她突然加快了步子,就把车速提了上去,不过几秒钟就挡在了她的前面。

苏湘脚步一顿,看着前面停下的那辆黑车里。

马路旁边是一个公交站,不过没有人等在那里,不锈钢的长椅被阳光照得晃眼睛。

苏湘脚步一转,转而走到公交站那边去,想从公交站后面的小路走。

傅寒川的动作却更加迅速。他在苏湘走到公交站台时就下车堵住了她,扣着她的肩膀往后一推,将她的身体摁在广告牌上。

他的身体挡在前面,苏湘被困在了他与广告牌之间寸步难行。

“傅寒川!”苏湘的脸沉了下来,她觉得她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傅寒川也觉得,自己对她正在付出十二万分的耐心,他愿意等她慢慢敞开自己的心,可不是这样拒绝他,不给他分毫机会。

他已经证明给她看了他的用心,她不能够装瞎!

他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碾在她柔软的嘴唇上。

美好的触感,像是上了糖霜的棉花糖,又甜又软,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他的奖励,他今天最想得到的礼物。

苏湘简直被他吓疯了,这里是大马路上,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吻她!

苏湘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好在傅寒川没打算一直这么吻她。

环境不好。

男人抬起头,瞧着她惊恐的湿漉漉的眼睛,手指在她柔软的唇瓣抚摸,他道:“不是说做梦梦到我了吗?”

“不要拒绝我,陪我吃晚饭,不然我就继续。”

苏湘咬紧了嘴唇,脸上一阵难堪,更想逃离他了。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往他身后看了眼,提醒道:“警察来了。”

傅寒川觉得她像是走投无路的老鼠,用警察来脱身。他噙着笑道:“警察来了又如何?”

苏湘看着走过来的交警,他们这样的姿势,实在暧昧,她脸上发红,垂下脑袋,这样她正好处在他投下的阴影里,别人就看不清了。

她道:“警察来了,就会告诉你,不可以随便停车。”

话音落下,身后就传来警察的声音。“这是你们的车吗?”

公交站台一会儿就有公交车停靠过来,交警发现这辆车停靠已久才走过来询问的。

傅寒川眉头一蹙,转过身体:“我马上就开走。”

他的大手握住了苏湘的手腕,把她拖着往车边走。他可没催过她眼睛里的狡猾,想利用警察脱身?呵……

苏湘气得想踹他走人,她还真的这么做了,她趁着他不注意,踩了他的脚后跟,又趁着他愣神还有交警在场,她马上挣脱了他的手跑了。

傅寒川瞧着跑得兔子一样快的女人,眯了眯眼睛,交警望着他,傅寒川没了面子,淡漠说道:“女朋友闹别扭。”

他坐上车,把车子开走了。

苏湘挣脱傅寒川的时候,就往商场里面钻了。

商场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门,傅寒川不会知道她从哪个门出来。

苏湘在一家珠宝店躲了会儿,正要走时,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来。

“苏湘,你可以啊,一边是祁令扬的未婚妻,一边又跟傅寒川藕断丝连。陈晨那天没说错你,却因为你被莫非同绑了一夜。”

陆薇琪在珠宝店挑给宝宝的长命锁,在进入商场前就看到了他们。

一人一车始终保持着几步路的距离,傅寒川还在公交站台吻了她。

她不爱傅寒川了,可心里始终存着怨愤。看到他对苏湘亦步亦趋,她心里就无法平静。

她就更不介意在这里羞辱苏湘了。

柜台里还有店员,听到陆薇琪的话,看苏湘的眼神都变了。

苏湘的脸色发白,余光看了眼店员,眉眼低沉了下来。

陆薇琪晃着手机,勾着冷笑道:“你说,如果这张照片放到网上,你是不是又该成为风云人物了?”

陆薇琪一直在等陈晨的消息,而此时,傅氏又一次换班的新闻还没发出,傅正康是被秘密带走,走的时候连一个电话都没与她联系。

她不知道,所以才有心情出来逛商场散心。她恨傅寒川与苏湘,但她更得意这张抓拍。

陆薇琪觉得她拿到了这张照片,就等于拿到了傅寒川的痛脚,可以逼他放弃争夺傅氏。

她还可以就此威胁苏湘,让她在中间搭桥,让宴家跟傅正康结盟。

苏湘看了眼她的手机,眉心一拧,随即冷静下来。

看陆薇琪的神色,她应该还不知道傅正康已经被带走了,更不知道傅寒川已经拿到了傅氏。

苏湘道:“陆小姐,有话跟你谈,换个地方吧。”

陆薇琪以为苏湘害怕了,笑的更加得意,她道:“怎么,想堵住我的嘴?”

苏湘笑了笑道:“我是为了你好。不过你不介意,我可以在这里说的。”

陆薇琪看她气定神闲,私心以为苏湘是在装的,她站在那里,等着苏湘黔驴技穷。

她嘴唇一弯,说道:“说啊,我倒是想听听。”

苏湘脸色一正,话是她说的,她就不客气了。

她看了眼陆薇琪的肚子,说道:“陆小姐,我记得你上次在宴会上说,你就要跟傅正康结婚。请问你跟傅正康现在已经领证了吗?”

陆薇琪看到店员在瞧她的肚子,她凝了凝心神。未婚怀孕的多了去了,别人又不知道她做着情妇的活儿。

她抬着下巴,静等苏湘说下去。

苏湘也就不客气了,她道:“陆小姐,如果你还没跟他结婚的话,我还是要恭喜你一声的。”

闻言,陆薇琪脸色微变了下,脑子里迅速的分析着她的这句话。

一般说,结婚必定要给对方一句恭喜,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没有结婚,这个女人反而对她说恭喜……

傅正康正在被加拿大的警察调查……没结婚的恭喜……

陆薇琪倏然一惊,苏湘看到她变了脸色,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苏湘知道傅正康有事,也是傅寒川一个小时前告诉她的,不然他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拿下傅氏。

她往前一步道:“我与他的关系,你永远都不可能弄明白。”

“但是我知道,傅正康是被警察以杀妻罪的罪名拘捕的。陆薇琪,你的靠山倒台了,你真的还要继续得罪我吗?”

陆薇琪耳朵里嗡的一声,被震得睁大了眼睛。

此时她顾不上店员表现出来的惊讶与嫌恶的表情,跟没心思去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尖声道:“你说什么!”

苏湘却看了眼店员,她故意这么说的。这样一听,陆薇琪好像联合情夫杀妻的小三,她要踩她,苏湘也不会就这么让她痛快了。

苏湘淡漠的看她,说道:“我说,傅正康被带回加拿大去了,他来不及通知你。”

陆薇琪仍然处在震惊中,心里仍否定着安慰着自己。

这不可能的,以傅正康的能耐,他应该能够脱身的。他在加拿大混的如鱼得水,就算警方怀疑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可苏湘又明白的告诉了她,傅正康是以谋杀罪被人带走的。如果是傅寒川在背后推动的话……

陆薇琪脸色煞白,呆呆的看着苏湘,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苏湘一把拿过她的手机,打开找到那张照片,直接删除了,她再翻了翻相册,确定没有其他的照片了,把手机还给她。

“你是他的女人,他还有没有其他不法行为,你最清楚不过。趁着警察还没有找到你头上,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处理你的孩子,还有怎么摘干净吧。”

陆薇琪这时呆愣的表情才有了些反应。她的手摸在肚子上,一股寒凉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她还没跟傅正康结婚,他被抓,她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他所有的东西,他的公司他的股票,他的一切,她都拿不到!

还有这个孩子,孩子要怎么办?

太突然了!

那一刻,陆薇琪慌神了,再也顾不上苏湘。

她摇晃着身体走出商场,脑子里一片乱,却还不甘心的拨打着傅正康的手机,希望苏湘只是吓唬她的。

苏湘看着陆薇琪惊慌失措的样子,神色一片冰冷。

如果陆薇琪不来惹她,她还会让她多做一会儿白日梦。

傅正康一倒,她的“薇琪夫人”梦就做不成了,陆薇琪高调归来,这个名媛做了还没过白日,又破灭了。

苏湘偏头看了一眼店员,离开前与她礼貌的点了下头,然后安全离开。

她没有再回到工地上,直接回了湘园。张妈陪珍珠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苏湘抱着一颗抱枕,愣愣的坐在沙发里出神。电视机开着,她什么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很混乱。

当回到自己熟悉的空间,她收敛的神思就全部跑了出来。关于傅正康的,关于傅正南的……关于傅寒川的……

祁令扬进来,看到她的表情,猜测她已经知道了傅氏的更替。

他走到电视机前挡住了屏幕,苏湘回过神来,看到前面站着的人影,手足无措的把抱枕放在一边站起来:“你下班了?”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间天还没黑。

祁令扬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下身体与她视线齐平,他道:“你知道傅氏的事情了?”

苏湘的脸色微白,她点了下头,祁令扬转了个身,拉着她的手坐下。

傅氏的权力更替很快,快得在短短一个多小时内就结束了,傅寒川打了漂亮的一仗。

作为商场上的对手,祁令扬赞赏他的这一手,但作为情敌,他始终防备。

不久之前,俞苍苍最后给他打了个电话,给了他最后的信息。

“傅寒川赢了老傅。”

祁令扬正在办公,听到消息时,签字笔停了下来,他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的助理没进来通知,就说明傅氏的消息还没放出来,俞苍苍却先给他打了电话。

在他决定不再回到傅家时,他跟俞苍苍就分道扬镳了。他回来后,两人私底下没有什么联系,所以俞苍苍的这个电话,更让他意外。

“祁令扬,我要离开北城了,就当送你最后一条情报,不过,明天北城的新闻就会铺天盖地。”俞苍苍停顿了一秒,“不约你送行,就再见吧。”

她说了那一句后就挂了电话,没有再多余的话。

祁令扬知道,当俞苍苍说要离开时,就是她对傅正南死了心。

俞苍苍的生活里就只有傅正南,她有朋友,但不交心,祁令扬与她曾一起做过科技公司,她对这座城市的最后一点感情,就是祁令扬了。

祁令扬得到了这个消息,在座椅上愣神了几秒钟,然后马上回到了湘园。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就是想看到苏湘是否还在家里。

当看到她在,他的那颗心就有种落下的感觉。

现在他看着苏湘,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

傅寒川重掌傅氏,成了傅家的家主,不管傅正南还是卓雅夫人,都不会再阻碍他找苏湘回去。

少了傅家的阻碍,他跟傅寒川在一条水平线上。

苏湘的手指被他的大手包裹着,他的掌心很暖,贴着她的手背,温度透过来,她可以感觉到他手心底下的湿意。

苏湘回头看着祁令扬道:“他来找过我,他说,给陆薇琪传递消息的人是傅正南的情人。我还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决裂。很狗血,是不是?”

她没有避讳傅寒川去找她的事,她觉得坦白可以让她更坚定自己的心。

她决定了,就更加要拒绝傅寒川。

祁令扬抬起手指,将垂在她眼角的一缕头发拨开。

苏湘的脸白皙光滑,弯眉明眸,那双清澈的眼像是一面小小的镜子,里面有着他的倒影。

他的目光下移,她小巧的鼻子挺翘,嘴唇嫣红如花瓣。

他盯着她的嘴唇,温柔笑笑,他嗯了声道:“留在一个不是真心实意的人身边,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310 那几把就当是你的学费,我来教你

不等苏湘说什么,祁令扬侧开身体,他倒了杯水换了突然说道:“好了,关于傅家的事,以后就结束了,不提他们。”傅正南不再是傅家的家主,他不会再来找他,利用他去做什么,他对傅家也没兴趣,一切都随着傅正康的落幕而结束,傅正南那一辈的时代过去了。

他希望苏湘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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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是不是她先消失一下比较好?

乔影接过雨伞,两人的手指有一瞬间的碰触,他的温暖,她的冰凉,她颤了下,强自忍下想要抓住那温暖的强烈*。

她兀自镇定着,接了伞,又低低的道了声谢,转身,埋头就走。

雨点很大,不曾停歇过,浸透了衣物的每一条经纬,顺着边沿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这一方雨伞,只是遮住了她头顶上的一片天,而她以前经受过的风雨,就像这雨水一样,早已浸透了她的人,她的心。

她受过的摧残,不会消失……

为什么没有更早的认识他呢?

在杂乱的雨声中,乔影才肯呜咽出声,可她依然挺直了背脊,不肯让人看出她的颤抖。

裴羡抿紧了唇,瞧着那个兀自走路的女人,身形消瘦,绷紧着身体,却也脆弱的好像再大一点雨,就能将她融了。

指尖留下的那一瞬间冰冷的温度也被降下的雨一起同化了,他的指尖没有再留下她的温度,可是那一点冰冷好像透进他的心里去了。

雨水很快的将他身上的衣服也淋了个半湿,嘈杂的雨声中,身后的雨刮器还在工作着,咔咔的声音像是一场拉锯。

裴羡用力握了下手指,转身回到车上。燕伶坐在副驾座上,他一打开门,撞入她漆黑的瞳孔里,他顿了下,低下身子上车。

身上的雨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他静静坐在那里,脸上被雨水湿透。燕伶递了一块毛巾过来,平静道:“擦一下吧。”

裴羡擦了擦脸跟头发,擦完了往后一抛,毛巾搭在了后车座上。

燕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已经重新发动油门,脸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车子很快的就经过了那一道走路的人影,他没有分神再去看她一眼,车轮碾压在路面上,溅起一路水花。

燕伶默默的收回目光,直视着前方。

雨势依然很大,黑夜中茫茫的一片。

他不说话,她更没话说,两人都无言,车厢内的沉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人难受。

她开了广播,电台主持人磁性的嗓音飘出来,说着今晚的降雨,各有各的心思。

乔影看着那车过去了,她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紧绷的身体这时才感觉到了酸痛,从心底蔓延开到四肢百骸。

她知道裴羡交了新的女友,而且知道是谁,只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那种痛苦才知道是这么的难以承受。

是她先放弃了那段感情的,那么长的时间,她不希望他再无望的等待。

如果是她的话,她不会在原地等待那个人的归来,所以,她也不希望裴羡再执着下去。

他那么好,就应该有好的伴侣,不是她……

乔影浑身颤抖着,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她的心里,真的好疼啊……

乔深在家久不见乔影回来,打她电话又不接,估摸着雨声太大听不见,便开了车出去接人。

车子到了半路上,就看到一个蹲着的身影,那么彷徨无助。

他一眼就认出是自家姐姐,连忙将车停靠在路边下去接人。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乔深拧眉,先把人弄到车上来。

她浑身淌水,乔深不知道她淋了多久的雨,心疼又责怪,絮絮叨叨的道:“打不到车你就不能打个电话吗,在路边哭算什么……”

乔影坐在车后座,身上裹着备用毛巾,一张煞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

乔深将车内温度开到最高,看她还在打哆嗦,便把外套脱了下来丢过去:“穿上。”

乔影垂着眼皮喃喃道:“我路上……遇到他了……”

她的声音很干,像是在说着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却把她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喉咙口,听起来一点也不是她想要的冷静。

乔深的眉毛一拧,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他的呼吸沉了下来。

他道:“我明天去找他。”

既然她忍的这么辛苦,不如他去把话都说开。

乔影马上慌了,破音叫了出来:“不要!”

她不想让他知道,就让他留住记忆里的那个乔影。

他好不容易开始了新的生活,怎好再去打搅?

如果要说的话,她早就去说了,何必要让大家都痛苦?

乔深的气息更沉了一些,他看了她一眼,沉闷说道:“那明天,再去重新买一辆车吧,我给你买总行了吧?”

如果她自己能够开车的话,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

既然要打算彻底的跟裴羡划开界限,就不要有遇到的机会,见不到就不会心痛,不痛就会慢慢过去。

乔影的那辆车撞过,修理了几次,以她的收入重新买一辆车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她在存钱,想要买一栋房子。

她想了想,道:“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谁要卖车的,我买。”

乔深瞥了她一眼,看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应了一声道:“行。”

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雨水放缓,转成了小雨。早间新闻播放的都是昨天晚上的降雨量,听那播报,还要再连续下两天的雨。

这天周末,傅寒川不需要去公司,下不下雨对他无所谓。

傅寒川坐在餐桌上,悠哉的吃着早餐,听着新闻播报,没有什么情绪。

宋妈妈一早要去买菜,拎着手提袋自言自语:“不知道菜市场有没有积水,如果积水就麻烦了……”

一旦降大暴雨,城市的下水道排水来不及,低洼处就容易形成水坑,走过去至少到膝盖,很遭人心烦。

傅寒川这么一听,想到了什么,眉心皱了皱,拿了手机给工地那边打电话,询问那边的情况,工地的负责人回道一切都已安排好,不会出什么事,傅寒川嗯了声,又交代那边注意安全,负责人笑说道:“傅先生,昨天晚上下雨的时候,苏小姐也打电话交代过了,幸好她提醒,我们及时做防范……”

那负责人后来说了什么,傅寒川都没怎么在听了,心思全被那个女人占据了。

到底说她有先见之明呢,还是说她心细如尘,思虑周到?

傅赢起床,打着哈欠走到餐厅,就见傅寒川在盯着手机发愣。

傅赢自己拿了牛奶喝,瞥眼看着对面的人。

这时傅寒川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封轻扬的声音传过来:“今天要去工地上看看吗?”

傅寒川刚跟那边打过电话,意兴阑珊道:“不去。”

封轻扬拖着声调道:“我约了苏小姐呢,昨天那么大的雨,不知道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呢。去看一看,总安心一些。”

傅寒川看透她的伎俩,说道:“那边没事。”

封轻扬道:“那好吧,我会把那边情况转达给你的。”

在傅寒川挂断电话之前,她又道:“如果你要来的话,先帮我去mu那边拿样东西,你那儿正好顺路,先谢了。”

说完她就先挂了电话,绝不给傅寒川问东问西的机会,傅寒川看了眼挂掉的手机,搁在一边继续吃东西。

他嘴里说不去,可心思已经勾起来了。

他抄起手机起身去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大步往门边走,傅赢一路瞧着他走过去,不是说不出去的吗?

另一端,苏湘昨晚关照过工地那边以后,觉得工地那边暂时是安全的,她想先处理一下手头上的其他事务,封轻扬却非要约她再去看一下。

“那些负责人当然都说没问题的,当时胸脯拍的哐哐响,等出了事就知道晚了。你不亲自去看一看,万一出了状况呢?”

苏湘只觉得封轻扬有点奇怪,她向来对工地上的事都不太上心,只是这段时间被她跟傅寒川拖着不得不关注那里。不过她这么说了,苏湘也就答应了下来。

亲自去看一趟,表示重视,这样工地那边的人也才更加知道轻重。

苏湘出门时,祁令扬正好进来,苏湘急急忙忙的道:“封小姐约了我去工地那边看一下,我也不大放心。你先陪珍珠,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她就上车了。

祁令扬撑着雨伞,看着雨幕里渐远的车子,眉毛皱了起来。

他的一只手抄在口袋里,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罢了,等她回来以后再告诉她。

半道上的时候,雨水就下大了,又转成了暴雨。

苏湘的车技自己也担忧,她放慢了车速,到了工地的时候,封轻扬已经在临时办公室等着了。

苏湘撑着雨伞走进去,封轻扬就递上来一双长筒塑胶鞋。

苏湘一愣,上下看了眼封轻扬。她已经换上了一样的塑胶鞋,上身穿着黑色的t恤衫,下面是一条牛仔裤,一身利落的打扮。

苏湘换着雨鞋,总觉得封轻扬怪怪的。

天气好的时候都不见她去工地上转转,现在大雨天又湿又滑,她倒主动跑去看了?

封轻扬被她看的心虚,咳了一声道:“你别这样看我。是傅寒川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你要出了事儿,我没法交代。”

苏湘看了她一眼,没再多想。

雨鞋有点大,穿在脚上像踩着船里,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工地的负责人等在门口,对着封轻扬笑呵呵的道:“封小姐,苏小姐,你们真仔细。其实没问题的,我都安排好了……”

封轻扬眼睛一瞪,说道:“就怕你们只是嘴上安排好了。”她在那里穿雨衣,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风。

两位老板要亲自去查看工地,负责人肯定要作陪,三个人一起往工地那边走。

满地都是泥水,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滑腻腻的,封轻扬直皱眉毛,心里嘀咕今儿为了傅寒川,她可是牺牲大了。

封轻扬虽然练跆拳道,男孩子脾气,但她怎么也是封家大小姐,这种地方从来不需要她亲自过来,脏兮兮的让她很不自在。

苏湘倒没什么,她以前在山区做义工的时候,比这更差的时候都经历过,更不要说她曾经还被泥土埋过。

已经开始打地基,遇上下雨天,工人全部停工了,只留下了几个工人留守,所有的水泥包都已经搬运到了干燥处,搅拌机停在工地上,满是泥巴的机身此时被雨水洗了个干净。

苏湘看过,觉得没问题了就打算往回走。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封轻扬道:“回去吧。”

那负责人也道:“我就说吧,我的安排好了,尽管放心好了。看看你们,弄得都湿透了。”

对于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来说,淋点雨没什么,但两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人大雨天跑到这种地方来,多少觉得不舍。

封轻扬瞧了他一眼道:“行啊,你还挺会怜香惜玉的。”她话锋一转,又道,“带我们再去看看污水处理池。”

“啊?”负责人一愣,“你还要去看啊?”

封轻扬眉毛一扬:“怎么,你有什么问题?”

污水处理池设计在低洼处,有利于厂房污水集中收集,这会儿那边还只是挖了个大坑。下这么大的雨,工地上的雨水也来不及往外排,负责人就让人把雨水往那儿引流了,想着等天好一些了再用抽水机抽出来。

“行吧,去看看。”负责人无奈,带着她们两人往那边走去。

封轻扬眼角余光看了眼苏湘,发现苏湘也正在看她,被她撞了个正着。封轻扬马上一本正经的道:“那边挖了那么大的坑,都能当鱼塘了。要是没个安全告示,有人不小心掉进去了怎么办?”

工地上住着很多工人,他们平日里没什么娱乐,万一有人胡乱走动不小心掉进去可不是小事。

封轻扬在那继续说道:“我觉得在工厂没有竣工以前,那边还是再弄个围栏比较好……”

她叽叽咕咕的说着建议,心底里道:一定不能让苏湘怀疑。

同时,她也在掐算着时间。她说约了苏湘,傅寒川肯定要过来的。

为了确定傅寒川一定会来,她在看到苏湘的车时还特意的给他再打了个电话,又说天气很不好什么的故意让他难受。

苏湘的车技不好,傅寒川嫌弃了不是一两次。

她也在电话里听到mu那边播放的音乐声了,所以此时就等着那个人过来了。

傅寒川到了工地的时候,看到临时办公室换下来的鞋子就知道那两个女人已经去了现场。

包工头过来临时办公室瞧瞧,看到傅寒川在里面,嘴里叨念了一声:“诶,那封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了。”

刚才他也去了现场陪同,后来封小姐就让他过来一趟。

傅寒川听到外面的动静,转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包工头摇了下头道:“没什么。傅先生,您也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的吗?封小姐跟苏小姐都在呢。”

傅寒川蹙了下眉毛道:“带我过去看看。”他大手抄走挂在角落的雨衣往身上套。

包工头带着傅寒川过去,一边走一边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李总已经带着苏小姐跟封小姐去污水处理池那边了。您是先看看别的地方,还是去那儿?”

傅寒川蹙了下眉毛,然后直接指示道:“去污水处理池。”

此时,苏湘跟封轻扬已经到了污水处理池那边。雨水已经将里面灌得差不多了,雨点落在水面上,四处都是圈圈涟漪。东面一角有一根管子伸进去,还在往里面排水。

苏湘抬头看了看天空,这里地势低,水满出来了也没啥,而且只要雨势小,雨水就能自动往地下渗,就是后期工作处理麻烦了些。

她问了负责人几个问题,说到后期处理池的密封问题。污水是绝对不能往地下渗的。

那负责人解释道:“这个苏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等建成以后,这里会用厚水泥封底,再贴瓷砖密封起来。等设备安装好,就能自己处理污水。”

苏湘点了点头,她也就顺带问一句,然后按照刚才封轻扬说的道:“那就先把这里围起来,弄个警示牌,小心有人掉下去了。”

封轻扬站在一边,这会儿一个声音都没有,她摸了摸鼻子,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满池的泥水,又在观测着苏湘的脚下。

等视察结束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封轻扬站在苏湘一侧,又让苏湘站在靠水池的那一侧。她说着话,忽然脚下一滑,手臂本能的张开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与此同时,噗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传来,苏湘已经不在泥道上,她在水池里扑腾着,身体往下沉。

她不会游泳,这会儿魂都吓没了,求生本能让她扑打着水面想要浮起来,一口一口的泥水往嘴里灌,她的求救声断断续续。

“救命……救、救命……”

傅寒川就快要走到污水处理池那边,雨帘下已经能够看到那边站着的人影。

他的眉毛一皱,那边只看得到封轻扬,还有那个负责人,苏湘呢?

大雨滂沱中,他隐约听到呼救声,那怪异的音调他听得出来是苏湘的。

傅寒川脸色一变,抛下包工头大步往那边跑过去。

雨声中,封轻扬的叫喊声,苏湘的呼救声让他心脏都快撕裂了。

苏湘是不会游泳的!

脚下湿滑,傅寒川打了几个滑,踉踉跄跄的跑到水池边,封轻扬一看是他,抓住他的手臂指着水池道:“苏湘掉下去了,快啊,快去救她!”

此时,苏湘已经没力气了,她看到了傅寒川的身影,不知为何她的身体松了下来,好像觉得有救了似的。

可她此时还在水里,她不扑腾身体直接往下沉了下去。

傅寒川眼睁睁的看着苏湘往下沉,头发飘在水面上,雨衣一扯就跳了下去。他朝着苏湘那边游,水池不比河流或者湖泊,他很快就到了苏湘那边,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苏湘在水底下,她想呼吸,一张口水就往她嘴里灌,鼻腔里也流入了水,整个肺部都火辣辣的,就快把她烧着了。她觉得她快死了,可她不想死,她刚才看到了傅寒川的,他一定会救她。

她闭紧了眼睛憋着一口气,当傅寒川一把将她抱起时,苏湘噗的一下浮出了水面,当她感觉到了水面上的光,她一下睁开了眼睛,眼前依然满眼都是雨滴,正对着她的是傅寒川急切的脸。

此时看到傅寒川,她就像见到了救生浮木,她什么都来不及思考,手臂紧紧的抱住傅寒川的脖子,她不想沉下去,不想死。

苏湘身上的雨衣让她打滑,当她感觉到身体往下沉时,她更用力的抱住,吓得大叫了起来:“傅寒川,我不要死,救我!”

苏湘的情绪激动,手臂勒得傅寒川也快要沉下去。

傅寒川用力捏了一把苏湘的腰,紧紧的箍着她大声道:“你死不了!”

他的声音比她的还大,几乎是咆哮的,不是要凶她,只是让她先冷静下来。

苏湘紧贴着他结实的身体,手臂依然紧抱着他的脖子,但是没有再大喊大叫。

这次真的吓到她了,她呜咽着哭了出来。

傅寒川搂紧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岸上的人,乌沉沉的眼似是要杀人。

封轻扬在那大叫:“太好了,太好了,吓死人了!快,你快拉苏湘上来!”

傅寒川瞪了她一眼,划开了手臂往岸边游。

因为水池是垂直下挖的,也不像游泳池那边有梯子,傅寒川把苏湘带到岸边,负责人跟封轻扬两个先把苏湘拉上去,傅寒川自己则撑着堤岸上去。

苏湘灌了很多水,坐在地上咳嗽,此时也顾不得地上的泥泞了。

她甚至从来没觉得大地是如此的可爱,身下是坚硬土地的感觉真好。

她满身泥水,发梢都在滴下污泥。封轻扬看着怪内疚的,都不敢看苏湘,更不敢看傅寒川那杀人的眼神。

负责人道:“先送苏小姐去医院吧。”

傅寒川瞪了一眼封轻扬,一把抱起苏湘往回走,至于苏湘脚上的那两只雨鞋早就沉到水底去了。

以傅寒川的心智,之前他不清楚她在搞什么名堂,到了现在他还能看不出来,这是封轻扬设的局吗?

苏湘浑身脱力,恹恹的靠在傅寒川怀里。肺腔依然火辣辣的疼,此时她顾不得去想什么,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封轻扬跟在他们的后面,捏着唇瓣想,是不是她先消失一下比较好?

她会游泳,苏湘也是她推下去的,她只是装作不会游泳在那干着急。至于那个负责人,他是真的不会游泳,所以他不敢贸然往下跳,只在那急着找木棍。

312 跟别的男人订终身,你是想气死我吗?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现在的结果也在她的掌控中,可是接下来傅寒川的怒气……

封轻扬沉吟了下,长长的吐了口气。

到了车子那边,封轻扬正琢磨着要不要先闪人,傅寒川的冷眸扫过来,低沉道:“你开车。”

他只说了三个字,但那压抑的嗓音,仿佛天上阴沉浓厚的云层那般吓人。

封轻扬打开了车门上去,同时,傅寒川已经抱着苏湘坐在了后车座。他抱紧了她,好像生怕她再出事似的。

封轻扬再看一眼,又叹了口气。

只怕傅寒川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样紧张苏湘,到了连放手都不肯的地步。

暴雨滂沱,封轻扬不敢把车子开得太快,苏湘在车上就开始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人都烧昏头了。

她捉紧了傅寒川的衣服,冷得浑身打颤,傅寒川把车上的备用毛毯裹住了她都不管用。

她迷迷糊糊的只一个劲儿的喊冷,不然就是说不想死,嘴唇都发紫了。

傅寒川心疼极了,他有多心疼苏湘,看向封轻扬的目光就有多恼怒,封轻扬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头发要被他给瞪秃了。

封轻扬把头缩得低低的,暗想苏湘这身体也太娇弱了吧,呛几口水就成这样了?她不是一直挺能的吗?

可她哪里了解,苏湘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她一直紧绷着自己,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那些事都熬过去了,她放松了下来。

人在精神紧张亢奋的时候,身体的全部机能都被调用起来,所以很多人往往都是事后大病一场。苏湘骤然的这么一惊吓,她承受不住。

到了医院,医生紧急救治过后,下了诊断说是细菌感染了肺腑,要住院几日。

在傅寒川急切又紧张又愤怒的目光下,医生交代结束,紧绷着全身的皮赶紧走了。

医生一走,封轻扬就感觉到了傅寒川要杀人的目光,她脖子一缩,往病房门外走,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苏湘挂了点滴,病房里就她一个人。昏昏沉沉之际,就听到走廊外面谁在大声骂人,她眼皮动了动睁不开,隐约听到几句话,又不是很清晰。她很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走廊里,封轻扬被傅寒川骂得跟孙子似的。

“封轻扬,你怎么能拿人命当游戏!如果我没到呢,你是不是打算看她淹死了!”

傅寒川能猜到封轻扬的用意,苏湘躲避了他好几日,她想出手打破他们的冷战。可他宁愿跟苏湘再磨上些日子,也绝不会拿苏湘的生命来开玩笑的。

封轻扬这次下手太没轻没重了!

想想他就后怕。

封轻扬掏了掏耳朵,说道:“傅寒川,你吼完了没有。”她皱起了眉毛,“如果你不来,我肯定会下去救她。”

她那一身装束,就是防止自己计算错误,万一傅寒川没有及时赶到,她自己就会跳下去救人,难道还能让自己手上染上人命吗?只是她没有想到苏湘会吓出病来。

她道:“傅寒川,你冷静一点。虽然苏湘受了惊吓,还病的这样严重……”在傅寒川狠戾的目光下,她赶紧先承认错误,“是,这是我的失误。”

话刚出口,傅寒川眯起眼:“失误?”

“封小姐,我知道,你在你们封家为了那点权力争斗,你没少对你那两位兄弟下绊子。但苏湘不是你们家的人!”

傅寒川跟封轻扬做朋友没事,对她的手段也清楚,但她动了苏湘,他就不能轻饶。他甚至想要封轻扬退出,别再参与进来了。

他也知道,封轻扬这次出手算是轻的了,但她出手的目的,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若他一直跟苏湘这么别扭下去,她会觉得这家工厂不会有什么好的前景。很多公司,都是因为创始人理念不同最后走向没落。

这家工厂的建立,对他们三个人的意义不同。

对封轻扬来说,她只是为了那三千万能够得到好的收益回报。

对傅寒川来说,这家工厂有为平息舆论的作用,也是为了让苏湘改观。现在,平息舆论的作用已经起到了,封轻扬觉得,若苏湘不能跟他好,他就会甩手不干,到时候这家工厂就成了个烂摊子。

封轻扬与他合作,甚至成为朋友,是她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他跟苏湘的事情,与工厂完全无关。

封轻扬抿了下唇瓣,她知道她惹恼了傅寒川,但他的那句话也刺到她了。

封轻扬也不高兴了起来,她道:“是,苏湘不是我的什么人。但我们合作这么久,你就只觉得我眼里只有利益权力?”

“我佩服苏湘的处事为人,但我所在的环境跟她不同,我不可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她顿了下,拂了一把遮在眼前的刘海,自嘲一笑,她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她换了话题正色道:“傅寒川,你只顾着生气,可你刚才没有发现吗?”

“她放下戒备后,就只依赖你。刚才她的那些反应,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的计划虽然很烂,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有时候,你温和的手段没用,就只能铤而走险。不逼一下,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傅寒川蹙起了眉毛,刚才他只顾着着急生气,仔细一想,苏湘从上岸以后就紧紧的捉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抱她上车时,也是因为她不肯放他才一直的抱着她。

要知道,他每次抱苏湘都是不顾她的意愿硬来的,两个人的时候她都很抗拒,更不要说有外人在场。

当时现场还有负责人跟封轻扬,若说她与负责人不熟悉的话,她可以依靠封轻扬,她们同是女人,封轻扬扶着她过去也可以。

当然,他也可以想成苏湘意识到了她落水是封轻扬的精心策划,所以她不敢再靠近她。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苏湘一直喊着的是他的名字,没有一次是叫祁令扬的。

想到这里,傅寒川的脸色稍缓,封轻扬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空荡荡的走廊道:“没事了的话,我就回去了。”

封轻扬低头看了下自己,虽然穿了雨衣,但当时那么大的雨,雨水从领口钻进去,此时也已经半湿了,黏在身上凉飕飕的。

傅寒川瞧了她一眼,生气过后也就不再跟她计较了。但他嘴上不饶人,啐了一口道:“赶紧滚吧。”现在他也不想见到她。

一会儿苏湘回过神来时,还以为封轻扬与他合谋了呢。傅寒川想到这个,又有点头疼。

封轻扬对他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走时,她对他眨了下眼睛道:“现在正是苏湘最脆弱的时候。你要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就不枉我做了回恶人,回头再帮我说几句好话。我可不想跟苏湘把关系闹僵了。”

封轻扬与苏湘理念不一致,所以算不上是好朋友,只是简单的合作伙伴而已。若苏湘跟傅寒川好了,那两口子一致对外,那她岂不是赔了个底儿掉?

其实,她也想过从傅寒川下手,逼苏湘一回,看看她什么反应的。只是傅寒川这个人太精明,她自认算计不过他。再者,她若失误把傅寒川弄倒了,万一傅氏出了问题,傅正南可能会借机顶上来。

傅寒川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不能毁了他的心血让他回到解放前,这样不利于他们以后的合作。

封轻扬转身间,心思已然百转千回。她摆了摆手,转身往出口走。

脚步声在安静空荡的走廊显得格外突出,也显得单调,嗒嗒的只有她一个人。

苏湘成为扶蕊慈善的负责人,媒体上宣扬了几天。可她的身份又不只是负责人那么简单,在外界来看,她还是祁令扬的未婚妻。

傅寒川把人送到古华医院的时候就清空了半个楼层,又严令不得传出消息。所以他才敢在走廊上就对她大喊大叫。

封轻扬微扯了下唇,感觉到身上的冷,搓了搓手臂。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放出自己的小心思。

她想:她敢这样设计苏湘,除了她做好了应对以外,也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了的。

封家重男轻女,她又争强好胜,小时候她就露锋芒,与她家的那两位兄弟比高低。她胜了,家里长辈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个好,回头又赶忙安抚那两位兄弟。奶奶甚至上来就说:轻扬,你又不是男孩子,要那么好强做什么。

长辈们面前,封轻扬没得到多少夸奖,背地里,那两位兄弟输得不甘心就暗算她。有一回,他们就放了一条狗追她,她掉到了游泳池。

那时候她还没学会游泳,差点被淹死了,幸好一个佣人经过把她救了上来。

她没什么事,也没生病,过了会儿等她冷静下来了,就决定要去学游泳。另外,两天后她把那条狗给卖了,弄了一盆猪血倒在那两兄弟的床上,对他们说,她宰了那条狗。

那次把他们吓得都不轻,在她学游泳那段时间,他们都没敢再来招惹她。

封轻扬低叹了口气又想,不管怎么说,苏湘不是她,也与她也无冤无仇的,她不该去吓她的。

另一头,傅寒川等封轻扬走了,就转身进了病房。

苏湘正在昏睡,小脸一片不正常的晕红。她本就瘦弱,此时静静躺着,看上去更让人心疼。

傅寒川拎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这样的小,好像一用力就能帮她的骨头捏碎。

苏湘睡了一会儿,咳了两声把自己给咳醒了,她缓缓撑开眼皮,朦朦胧胧的看到眼前坐着一个人影。

“傅寒川?”她的声音很虚弱,沙哑的声音一听就没什么力气。喉咙的灼烧感让她很不适,于是她皱了下眉。

傅寒川见她醒了,连忙倒了杯温水喂她。

苏湘喝了两口,侧头看他:“你刚才跟谁吵架?”

傅寒川就把封轻扬做的事情给说了。哪怕他现在不说,苏湘一会儿回过神来自己也会想明白的,还不如对她坦白,免得她以为他跟封轻扬同流合污。

“我已经骂过她了。”傅寒川最后说道。

苏湘平躺着,目光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她想,封轻扬设计她落水,是想看她的真实反应。

而她那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最直接的念头就是要活着。可她在沉下水底,被呛得以为自己就快死了的时候,也想过别的。

那时候,她想的是什么呢?

苏湘闭上眼,被子下的手指无意识的摸了下身下的床单。

此时她已毫无睡意。

傅寒川看她微微翕动的睫毛,知道她没睡,低声说道:“苏湘,如果你不想睡的话,我想跟你谈谈。”

苏湘复又睁开眼来,她看了眼傅寒川,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她微蹙了下眉毛,视线落在他湿润的衣服上。

傅寒川把苏湘抱过来,自己一身湿透,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太紧张,时间一长都忘了这件事。

苏湘沙哑的声音道:“你衣服湿了,先去换一下吧。”

傅寒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服上坠着的水珠都流淌干净了,只是贴在身上湿漉漉的。黄泥水将西服的颜色染得半黄,污迹斑斑。

他这样子在这里与她谈话确实不合适。

“那好,你先等休息一会儿,我等下再过来。”

傅寒川起身,再给苏湘掖了下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才离开。

封轻扬在医院附近的专卖店换了身衣服就重新回到了医院,只不过她是等着傅寒川离开了才出来的。

要是道歉的话,还是亲自道歉比较真诚。

她推开病房的门,苏湘听到脚步声睁开眼来,看到封轻扬微讶了下,傅寒川说她已经离开了的。

随即,苏湘的目光又冷了下来。对于一个故意推她落水的人,她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封轻扬看她冰冷的脸色也不在意,走上前,将新买的一束花放在床头柜上。另外,她手里还拎着一只mu的袋子,也一起放在了柜子上。

东西原本放在工地临时办公室里,她让那边的人帮她送过来的。

傅寒川之前被她设计去mu,说顺路帮她取个东西,其实这东西也是为了事后道歉准备的。

她在mu预订了一整套女人装,傅寒川以为是她的衣物也就没看。

在封轻扬的计划里,苏湘被救上来以后,肯定会回过味来的,她也需要换一套干燥的衣服。所以她拿出一套属于苏湘尺码的衣服就不属于不打自招了。

这是封轻扬准备作为他们和好的礼物,也是对苏湘赔礼道歉,这样她拿苏湘下手的罪恶感也可减轻些,苏湘就不至于那么记恨她了。

事情虽然失去了控制,但结果是一样的。

封轻扬坐下来,往那只袋子抬了下下巴道:“给你赔礼道歉的。”

mu是著名服装设计师开的,整件套装价值不低于一套首饰。

苏湘幽冷的视线盯着她道:“你觉得,人命跟一套衣服的价值一样?”

封轻扬抚了抚眉毛,她跟苏湘的价值观不太一样,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好讨论的。不过她还是先认了错,随后道:“苏湘,在你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在那一刻,最想见的人是谁,你有想过吗?”

苏湘的目光幽深起来,眉头紧蹙。封轻扬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道:“苏湘,虽然我这方法错误了,但我的目的不是要害你。你这么聪明,肯定也是知道了的。”

“你再好好想一想,女人的这一生,真正爱过能有几回?”

封轻扬没多少话要与苏湘说,道歉了,也点到为止了,接下来就看苏湘的意思了。

傅寒川一身泥水,不是简单换了套衣服就算了的。他在附近的酒店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再过来,那时封轻扬已经离开了。

重新回到病房,苏湘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但傅寒川知道她并没有,只是在逃避与他接下来的谈话。

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东西,看到那只熟悉的纸袋的时候,他就知道封轻扬来过了。

傅寒川倒了杯热水,坐下来道:“苏湘,危险过后,你就缩回去当缩头乌龟了吗?”

他吹了口热气,轻啜了一口白开水,叠起了长腿显得悠闲。

开水寡淡无味,但是那一股暖暖的热流注入体内,一直到四肢百骸,他现在可以好好与她谈一谈了。

从事发到现在,他连口热水都没赶得上喝,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安危。所以,他是不会让她再缩回到壳子里去的。

封轻扬铤而走险,他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至于苏湘,他也不能让她稀里糊涂的过去了,白吃这番苦头。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让苏湘在生死存亡的时候,看清楚她的心。

苏湘睁开眼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眼前的人又是西装笔挺,一副精明锐利的样子。

苏湘的喉咙上下翻滚了下,她道:“谢谢。”

谢谢?

就这么没了?

傅寒川一愣,眼眸更紧的盯着她,他要的不是这两个字。

他将水杯搁回床头柜上,咚的一声发出好大声响,水杯里的水晃动起来,泼洒了一些在外面,沿着桌面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傅寒川没管那个,他现在恨不得抓起那个女人用力摇晃她几下,看她还嘴硬不。

可她那么脆弱,他怎么舍得?

傅寒川气势汹汹的起身坐在了病床边,身体倏地往下倾,上半个身体笼罩在了苏湘的上方。

苏湘看着上方那张黑透了的脸,瞳孔瑟缩了下。她感觉得到他的怒气,又看到他黑沉的眼眸中烈火降了下来。

傅寒川的眸光放软,唇角一扯微勾,看上去十分邪魅。他道:“苏湘,你是属乌龟的,还是上辈子就是只乌龟?”

苏湘喉头一梗,她都成这幅样子了,他还有心损她?

但她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所以索性抿紧了嘴唇偏过头去。

外面还在下雨,只是没有那么大了,灰色的天空像是落下了无数根银针。

病房里静悄悄的,傅寒川近距离的看着那张绯红的脸,不知道她是发烧未退的缘故,还是她在紧张。

她的侧脸线条柔美,鼻子挺翘,下巴微尖,但不是女明星整出来的那种锥子下巴,所以看上去非常的自然。

那副长睫毛从这个角度看就更加明显了,像是黑鸦的羽毛扇,浓密纤长还带着一点翘弧度。

她长得不是很像沈烟,但是沈烟把她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传给了她,一样的勾魂摄魄。难怪苏明东死也要沈烟作伴。

傅寒川忽然开口道:“苏湘,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我一定也拉着你陪我,绝不把你留给别人。”

苏湘一怔,回过头来瞪他:“傅寒川,你有病!”

正常人哪会轻易说死,死是一个非常不吉利的词,正常人都避讳,都希望自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最好长生不老,谁嘴里诅咒自己的。

傅寒川被骂了却没拉下脸,反而笑了起来。他抬起一条胳膊,手指戳了戳苏湘的嘴唇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苏湘索性抿住了嘴唇不搭理他了。

傅寒川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刚才我们已经经历过了一番生死。我问你,你刚才害怕的时候,你想的是谁?”

“如果你要死了,你希望谁陪着你?”

苏湘这回闭上了眼睛,嫣红的嘴唇抿的更紧了。

傅寒川笑了笑,反正他已经把她当成了缩头乌龟,他会把她的脑袋一点点揪出来的。

他继续慢悠悠的道:“别的男人,如果自己要死了,可能会对自己的女人说,哭个几天把悲伤都发泄完毕了,然后忘记自己,再寻个对她好的男人嫁了。”

“我刚才想了想,我好像受不了这样。可我还活的好好的,你就要跟别的男人订终身,你是想气死我吗?”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轻点着她的脑袋,仿佛要把那些话敲进她的脑袋里去的。

被单下,苏湘一下一下的抠着床单,傅寒川的胡言乱语让她忍无可忍,她睁开眼,瞪着上方的男人,一把拨开他的手指咬牙道:“傅寒川——”

傅寒川一笑,漆黑的眼仿佛撒了一把星子,点点闪烁,他道:“不逃避了?”

他摸了下苏湘漂亮的眼角,看她像是只炸了毛的猫。

313 我爱你

苏湘撇过头时,傅寒川又将她的脑袋别了过来,非要正对着他。

他收起了懒散调侃,脸色一正,认真无比的道:“苏湘,离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你真的要做吗?”

“不麻烦,盖个章就好了。”苏湘终于开口,语调平淡如水,清亮的眼睛没有一点波纹。

他所谓的结婚,不过是他强行所为,并非她自愿。他都可以擅自结婚了,为什么不可以简单点离婚?

傅寒川的脸色变了变,撑着的手指握了下。他知她想到了被强行结婚的事,那时候是他的权宜之计。可是若她肯点头回去,结局就是好的。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那么做。

傅寒川也知现在与她谈这个坏气氛,他忍了忍,再深情款款的对她道:“你真的要走到那一步?”

“……”

“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你的心,还不肯承认吗?”

“……”

“到现在,你还不能信任我吗?”

“……”

“你能说,等到真的离婚了,你跟了他就不会后悔吗?”

他循循善诱,她怔怔的看着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目光微微晃动了起来。

傅寒川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们有傅赢,尽管不是在相爱的时候生下来的,却也是他们唯一的骨血。

他做了很多,连傅家也掌控在手。她不能够说,他是为了她而务必去做到,但也是目的之一。

可是祁令扬呢?

他没有错,他那么好那么温柔,她就可以伤害他吗?

他是她的家人,朋友和老师,她没有给过他任何保证,可不代表会不负责任。她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一直在等她。

还有,珍珠怎么办?

苏湘的脑子疼了起来,眉毛蹙起,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她道:“傅寒川,你先起来,别逼我。”她伸手去推开她。

傅寒川看她的表情变得痛苦,知道她在挣扎。他虽不舍,可他这个人霸道惯了,他一定要逼她做下决定。

这个机会错过了,下次就未必再有。

他握住了苏湘的手腕,灼热的温度与她的不相上下,他道:“当我看到你落水沉没时,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去!”

苏湘被吓住了,停止了挣扎,睁大了眼睛看他。傅寒川这么自私的人,舍得以命相陪?

以前,在他眼里,她就只是傅赢的妈妈,他引以为耻的妻子。突然变得这么重要,这让她有点难以置信。

可他的神情是认真的,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更没躲躲闪闪。

傅寒川像是看到了她的怀疑,声音低了一些,依然认真确定道:“是真的……我也没想到,你对我而言,会重要到这个程度。”

“我以为我只是想拥有你,想跟你一起成家一起过日子。可看到你沉下水底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好像停跳了。”

苏湘的手腕动了下,脑袋里嗡嗡的,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挤了个笑出来,说道:“傅寒川,这不是在拍电视剧,你没必要这么煽情的。”更不需要这么信誓旦旦。

她的视线落在他扣住她手腕的手上。他的温度很高,力气很大,她的手腕发紧,好像他把他所有的情绪也放在了这一握中。

傅寒川道:“这不是煽情,而是我在跟你说我的感觉。”

苏湘挤出的笑落了下来,真正的感觉到了自己已被他逼到角落,避无可避。

傅寒川道:“当我听到苏明东对沈烟做过的事,我觉得他简直是个疯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的把她困在身边。到死,都要她陪着一起。”

“可当我冒出这个念头……我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疯狂的时候……”

苏湘沉默了。

她恨苏明东,可母亲最后心甘情愿的陪着他一起跳了楼。

那时候,苏明东先跳下去的,她可以选择不跳苟且偷生,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是遵守了与苏明东的诺言,还是其实她也已经习惯了苏明东的陪伴?

傅寒川道:“你一直觉得,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傅赢的母亲,一个陪我睡觉给我做饭的女人而已……”

他垂眸,手指摩挲着她的一截雪白手腕,她的肌骨纤细,肌肤细腻,温温热热的,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触觉。

若有一百只手腕伸出,他闭上眼也能准确的摸出她的。

“我那时也那么认为了……我不能够承认,一个哑巴就这样在我的心里落了根。她那么讨人厌,她家里的人也讨人厌……”

傅寒川嗤笑了下,觉得自己那时的可笑,而那时觉得自己的优势条件,到了现在反而成了自己的阻碍。

他讨厌她的人,现在爱她都不及;他讨厌她家里的人,可现在是他家里的人惹她讨厌。

傅寒川目光移转,他望着苏湘道:“但我从没否认过,你是我的女人。”

“我做的最错的事,就是错估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但我绝不会再错一次。”

“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但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假如你与祁令扬上了殿堂,我也会把你抢回来的。他若与我为敌,我也不惜一切代价!”

傅寒川软硬皆施,苏湘无处躲避。

她甚至不敢再与他的灼灼目光对视,空着的那只手拎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别说了。”

她心慌意乱,踢了一脚被子。

傅寒川勾唇笑了笑,扯下被子的一角,附身在她的耳朵道:“我爱你。”

热热的呼吸随着那三个字一起吹进了她的耳朵,苏湘整个人僵住了,一动不动的,像是听到了什么鬼话一样。

可又那么的真实,她没有听错。

她感觉到傅寒川坐了起来,但她没有掀开被子,依然闷在里面不敢出来。

对傅寒川来说,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说那三个字。可如果能让她回心转意,他愿意说的。

傅寒川瞧了眼那方雪白的被面,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支手机来,他在上面按了下键,搁在她的枕头边。

傅寒川从酒店过来时,经过一家手机店,里面正好在播放音乐。他买了一支手机,只为了存储一首歌。

他道:“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东西,饿久了不好。”

苏湘听到了脚步声远去,枕边却响起了音乐声。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喜欢一个人看下大雨。没联络,孤单就象连锁反映,想要快乐都没力气。泪雨世界象场灾难电影,让现在的我可怜到底。”

“对不起,谁也没有时光机器,已经结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得多么难听,现在我拥有的事情,是你,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拉走你,在我感情的封锁区,有关于你,绝口不提,没问题……”

苏湘闷在被子里,泪水开始浸湿了被子,被面底下,她已泪流满面。

……

湘园,苏湘出去后,祁令扬便在等着她。她说去工地上看一下就回来,却久久不见她的人影。

祁令扬让张妈先照看一会儿珍珠,然后开了车往郊区工厂去。到了那边,正好那负责人整顿完毕准备回家,祁令扬询问了几句才知道苏湘落了水,被送到医院去了。

他神色一紧,马上返回车内开往市区。

那个负责人说,当时傅寒川也在场,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会把苏湘送到傅氏集团名下的医院,也就是古华医院。

风雨很大,马路上的车子不多,祁令扬风驰电掣,一会儿就赶到了古华医院。

他快步往里面走,也没停下拨打苏湘的电话,但由始至终,苏湘的手机都是关机提示。要么是她落水的时候,手机浸泡废了,要么是有人故意把她的手机关机了。

祁令扬在咨询处问了苏湘的病房号,得知的回答却是没有这个人。

“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接收这位病人,您再去别的医院找找看?”

傅寒川拧住了眉毛,这不可能。

傅寒川不会把苏湘送到他无法掌控的医院去的。

祁令扬冷眸一扫那护士,瞧见了她眼底的躲闪,更加确定了苏湘就在这里。

他温润的脸此时如寒霜覆面,再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再仔细查找一下。不然,我可以亲自打电话给傅寒川确认。”

护士隐瞒苏湘的信息是由上头交代下来的,但眼前的这个人,看他的气势她也得罪不起。

“那、那先生您再等等,我看一下。”

护士战战兢兢的低下头看向电脑屏幕,眼角余光左右瞥着,希望能来个做主的。

她只是一个小护士,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在这时,傅寒川拎着一只袋子走进来,看到祁令扬站在那里,眼睛微眯了下。

祁令扬也看到了他,这时候他完全不需要小护士的查询了,傅寒川的出现就代表了一切。

两个大男人隔空对站着,同样出色的外貌,气势,让周围脚步匆匆的人慢下了脚步,好奇的看向他们。

祁令扬看了一眼傅寒川拎着的那只袋子,是酒店的外包袋,里面装着外卖盒,盒盖上还覆了一层白蒙蒙的水蒸气。

祁令扬直接开口道:“她在哪儿?”

傅寒川轻嗤了一声,径直往电梯那边走,根本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

祁令扬瞧着他的身影移动,冷声道:“是否需要我通知宴老板来接她回去?”

傅寒川的脚步一顿。对苏湘他是志在必得,对宴霖他不足为惧。他也几次在宴霖面前故意与苏湘亲密,可宴家对他的排斥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宴家对他的态度,就好比当初傅家对苏湘的态度。而他还没来得及去与宴霖一番详谈,让他放下成见,放心把苏湘交给他。

苏湘重视宴霖,他要苏湘做他的妻子,就必须得到宴霖的承认,以后就是一家人。

她落水生病不是小事,若在这件事上与宴霖冲突,岂不是不利于自己以后与他的和谈?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傅寒川已思索完毕。

他没说什么,继续走到电梯边摁下按钮。

傅寒川不开口,便是默认了不会再阻拦祁令扬。

电梯的门打开,傅寒川进去的时候,祁令扬也进去了。

虽是私立医院,进出的人也不少,医务人员,探病亲友,还有前来求医的,可以容纳二三十人同时进出的电梯,此时却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再无别人进去。

一个人沉着脸浑身散发着寒气的男人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再加上另一个,谁能够在那样的低气压下承受得住?

所以那些人都保持了距离,宁可搭乘另一部电梯。有个小孩冒冒失失的跑进去,被他母亲一把揪了出去。

万一里面打起来了,那么小的空间,谁能保证不遭殃?

电梯门关上,两个大男人都未曾动一下,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傅寒川的手指却已捏成了拳,而祁令扬放在口袋的手也是攥紧了。

气氛格外的凝重,好像天空的雷雨云移驾到了电梯内,随时就要打起来。

所幸电梯运载的时间极短,一会儿就到了苏湘病房的所在楼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傅寒川迈了出去,握紧的拳头却未曾放松。他眼角余光留意着身后,脑子里已飞速运转起来。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祁令扬把苏湘带走的!

走廊不长,一会儿就到了苏湘的病房,房门推开来,里面飘出歌声:“……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拉走你……”

祁令扬的拳头更攥紧了些,绷紧的脸颊齿关鼓了起来。

病房里,苏湘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但也掩饰不住她通红的眼睛。她连忙侧过身体对着窗口,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想关了音乐。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苏湘……”

苏湘的身体一怔,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的手指停在屏幕上顿了下,然后她把音乐关停。

她转过身来,祁令扬就站在她面前,她看了眼傅寒川,目光落在祁令扬身上时,竟然躲闪了下,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是的,她竟然对傅寒川心软了。

她那么怕他那么讨厌他,恨不得离他离的远远的,可在生命危急的时候,她还是想到了他。

就像她三年多前被埋在北山的时候,她见到他时才敢倒下。

太深刻的记忆,她从未忘记,只是深埋在了心底。

她背叛了祁令扬对她的期望,她觉得对不起他。

祁令扬轻轻的吸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上前看看她道:“你还好吗?”

他的目光依然温润,好像永远都不会对她生气似的。

苏湘心里撕扯一般的疼,她甚至不敢跟他对视,闷声道:“好一点了……”她的声音嘶哑,还未从高烧中脱离。

祁令扬又问:“害怕吗?”

苏湘点点头。

祁令扬的目光更柔了些,但垂着的手指始终都不曾放松过。她刚受过惊吓,他不想再吓到她,但不代表他不愤怒。

从苏湘与他在一起开始,他便没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可傅寒川却一再的让她受伤!

他心里是愤怒的,但他更愤怒的是,苏湘的态度好像转变了。

傅寒川又做了什么事,是值得她心软哭泣的?

傅寒川走到床头柜,把拎着的袋子放上去,取出一盒米粥,还有几个清淡小菜。

“你现在还不能吃油腻食物,我给你买了点粥。”他的声音低沉,用余光注视着祁令扬,防备他的一切举动。

表面上看起来,为了苏湘保持情绪稳定,两个人都没有大动干戈,但其实一直在暗自较劲。

祁令扬来的目的是什么,他要做什么,彼此都一清二楚。

傅寒川打开外卖盒的盖子,白雾升腾起来,空气里弥漫出一股米粥的香甜味道。可这香甜味道并没有让两个针锋相对的人有所放松。

他们无声无息,可是苏湘还是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异样,这让她手足无措,鸵鸟一样的埋下了头。

祁令扬的眼底露出几分失望痛心来,她没说什么,可一个小动作就透露了她的心。

她真的心软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她不会不发一言,不会没有一点反抗,她不会原谅傅寒川。

祁令扬的喉结滚动了下,更加用力的攥了下拳。压下心底升起来的愤怒感,他看了一眼挂着的点滴,低低说道:“可以出院吗,我带你走。”

苏湘一怔,傅寒川开盒的手指也一顿,怒气冲上了脸。他压低的嗓音道:“祁令扬,你没看到她还病着!”

祁令扬没看他,只对着苏湘说道:“我带你去别的医院。”

苏湘微微皱起了眉毛,祁令扬下一句却让她白了脸。

他说道:“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再生育吗?”

苏湘脸上所存无几的血色迅速退去,她转眸看向傅寒川,看到了他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惊恐与愧色。

他瞒着她,这件事与他有关!

失望与害怕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她的瞳孔里,傅寒川痛心,想要握住她的肩膀对她解释,可他的手才伸出去,苏湘就往后躲避了开来。

她抿紧了唇瓣像是只刺猬一样竖起了尖刺,他在她那里好不容易才积存起的一点点信任就像流沙一样流逝。

“苏湘,这件事我会慢慢跟你解释……”

祁令扬冰冷的声音响起:“你的解释,就是全面封锁消息,不对她透露一点风声吗?”

“北城各大医院,不管是公立的还是私立的,只要苏湘的名字出现在档案上,只要她去查她的生育问题,都会给她一样的答案。现在,你也一样要给她这个解释吗?”

苏湘看向傅寒川的目光是惊恐的。

她为了躲过傅家的眼线,特意去了公立医院检查,得到的结论是她的身体没问题,她也便相信了。

她回来以后,傅寒川信誓旦旦说她生不出第二个孩子了,她一直存着疑惑,只是事情忙起来,她就没再去查身体。

可现在,祁令扬却告诉她,傅寒川对北城所有的医院都关照过了,所以只要她去查,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所以,她还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解释?

苏湘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她眼底透着决然。

她掀开被子,自己拔了针管下床,傅寒川一看她要走,阴沉着眉眼,沉沉喝住她道:“苏湘,你要的解释我会告诉你!现在你给你躺回去!”

苏湘咽了口唾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道:“傅寒川,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她的声音嘶哑,语调中透着怒意与失望,傅寒川看着她,竟然回答不上来。

苏湘身体还虚弱,刚刚退下几分的热烧此时好像全部回来了,而且变本加厉,将她身体烧的灼透,满脸通红。

她腿脚虚软,只站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撑不住全身的重量身体晃了下,傅寒川连忙去扶她,苏湘一把拂开他的手,自己撑在了病床上。

她呼吸了几次稳住自己,再站起来缓缓道:“我自己会查!”

……

病房里的空气冷了下来,静悄悄的,原该躺在病床上的人已经离开了,被窝的温度已经消失了。

床头柜上摆着的热粥此时也已没了热气,表面凝固了一层粥衣。

傅寒川怔怔的坐在病床一角,额际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做好了准备阻拦祁令扬带走苏湘,可万没想到他竟然拿出了这件事。

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可世界上发生过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痕迹的,以祁令扬的本事,他是可以查到的。

傅寒川揉了下额头,心中烦乱无比,心慌心焦,像是关了一只困兽找不到出路,不停的咆哮着,却想不到任何办法出去。

苏湘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只有等她知道了,发出了怒气,他再去与她解释。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他的!

傅寒川的指骨蜷缩起来,紧紧的抓住了床尾的护栏,就好像握住了苏湘的手腕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傅寒川站起来,他的身体一晃,脑子一阵晕眩过去,他仔细摸了把额头才感觉到额头滚烫,后背已是一身冷汗。

314 都是提前编好的谎言

祁令扬把苏湘安置在了一家私人诊所里。

“陈医生是从香港过来的,在北城开了这家诊所,你安心养病。”

祁令扬先交代了几句,他的话很少,说完了就要转身离开。

苏湘半躺在病床上,诊所的护士给她重新挂了点滴上去,苏湘看他要出去,说道:“真相呢?”

祁令扬的脚步一顿,苏湘望着他的背影再道:“不是说已经查到了吗?”

祁令扬转过身来,看她苍白如纸的脸,憔悴的模样似不堪一击,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告诉她真相。

他道:“先等你养好了病再说。”

苏湘坚持,她道:“反正都是在养病,还不如一起治了。”

身体的病是病,心里的病是心病。

与其身体治好了,等到知道真相扛不住再病一回,还不如一起来,一起治了。

她知道,祁令扬把她安排在这家私人诊所,就是脱离了傅寒川掌控范围的。也就是说,如果她在这里重新做一回身体检查,就能得到真正的诊断报告了。

祁令扬瞧着她,眼眸如漆黑的夜般深沉,没有一丝波纹。他道:“你确定,现在就要听?”

苏湘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忽然起了一股寒意。

会是她不能承受的吗?

她想到了傅寒川刚才那惊恐愧对的神色,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苏湘闭了下眼睛,手指忍不住的捉紧了被面,她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僵冷。

一秒两秒……时间过去,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就跟她三年前一样。可她终究要知道真相,要走出那片黑暗的。

再睁开眼时,她笃定点头道:“你说吧。”

祁令扬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病床前,他低头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这张纸本来就是要给她的,只是她当时急着要去工地。

苏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接起那张纸,上面好像反映着水笔的字迹。

她蹙了下眉毛,将纸展开,越看脸色就越沉了下去。

祁令扬站在一边说道:“我一直在找线索,也托了人去查。你以前是傅家的人,傅家的个人记录在古华医院都有,所以我第一个查的就是那里。那边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想起你说,你曾经在公立医院也做过检查,当时也没查出什么异样,只说你身体虚弱需要调理,为此你还喝了很多中药。”

“我调取过两家医院的记录,却发现是一模一样的说辞。至于你的b超单子,竟然与另一个女人的一模一样。”

苏湘看了一半的纸,手指已经颤抖起来。

她记得,那时候给她检查的医生是乔影,裴羡的女朋友,她的手指攥紧了。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睫毛微微的颤着,她在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祁令扬停止了说下去,苏湘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干冷的声音响起道:“然后呢?”

祁令扬调开视线看向了窗外,他道:“后来,我让人一连去查了几家医院,结果,各大医院的妇科对你苏湘的名字都是讳莫如深。傅寒川对她们打过招呼,所以,你不会得到关于这方面的真正答案。”

苏湘看完了这张纸,与他说的差不多,是那个前去调查的人给他的报告。

苏湘把纸放在了一边,心已经荡到了谷底,那张纸上最后一段,写的是她曾经做过结扎手术。

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样的手术,而且,她的身体没有疤痕。

但如果这上面说的是假的,傅寒川又何必给各大医院打招呼让她们作假?

苏湘的眼神发怔,努力的回忆着七年前的那一幕。

她生傅赢的时候,那段凄惨她还历历在目,她差点死在那一场生产里。

苏湘的嘴唇发白,身体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她翕动了下唇瓣,艰难开口道:“还有别的吗?”

“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为何我不知道?”

她揪紧了被子,指甲穿透了被面的纤维,掐在了掌心里,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祁令扬看她微抖的身体,那无助又愤怒的模样,眉头紧蹙了起来,接下来的,才是最残酷的。

苏湘等不到祁令扬的声音,咬牙道:“说!告诉我,你不可能只查到这些的!”

既然开了头,她就不会退缩。她要知道全部,知道傅寒川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祁令扬皱着眉道:“苏湘,你对那时的那段记忆都不记得了吗?”

苏湘偏头看他,绞紧的目光里有着茫然。

她生完傅赢,全身的力气都没了,只模糊听到孩子的哭声,知道生下来了,她就虚脱晕过去了。

祁令扬道:“你还记得,傅家老宅,有一个叫老李的吗?”

苏湘皱眉想了想,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伺候傅老爷子的,副楼那边的人。她住在傅家老宅的时候,并不常去副楼那边,只有去给老爷子问好的时候才会过去,所以对这个人没多大感觉。

“他怎么了?”

苏湘不明白,祁令扬怎么说到老李这个人身上去了。

祁令扬道:“前不久,傅家老宅那边查出来,老李给傅正康通风报信,把老爷子的消息透露给他。傅家把他赶了出来,我想,你一直在查线索,便把这个人找了出来,希望可以找到一点有用的。”

祁令扬遇到苏湘的时候,已经是她嫁给傅寒川的第三年了,对于她以前的事情,他并不知情,知道的也是苏湘说的。但是其他的呢?

傅家把老李赶出来,因着这个人与苏湘并不相熟,祁令扬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但老李说了一句他觉得有可能让傅寒川做成这件事的。

祁令扬隐去了找到老李的时候,他是怎样的惨样,只说了老李透露的。

“他说,你生完傅赢以后,曾经昏迷过几日。”

苏湘还是不解,可是脑子里拂过了一些非常模糊的画面。

她昏迷了几日,傅寒川就让人给她做了手术?

可做过手术,身体是会结疤的呀?

被子底下,苏湘的一只手摸向肚子,钻进衣服里再仔细的摸了下。很平坦,摸不出什么来。

她洗浴的时候看过自己的肚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再仔细的摸着,往下按了按,又好像有了些感觉,但不明显,很难感觉到,手指一动就摸不到了。

手腕上的滴管不小心碰到了皮肤上,凉凉的。

苏湘一怔,脑中划过一种相似的感觉,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又清晰了一些。

好像有人在她肚子上挤了一种凉凉的东西,然后轻轻抹开,整个肚子都抹上了。

苏湘想起来了,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那时候有个护士进来给她擦药。她那时不会说话,还在本子上写问她在做什么。

护士说,给她擦的是去妊娠纹的药膏,这样可以让她恢复肌肤的完美,不留一点痕迹。

她在本子上写肚子疼,护士说她生产的时候,医生在争论给她继续顺产还是剖腹产,有个护士被吓到了,不小心伤到了她,有点破皮不碍事的。

她生产的样子确实很吓人,她还记得看到一眼傅寒川回来时的惊恐模样,护士被吓到她不觉得奇怪。

现在想起来,都是提前编好的谎言。

七年前的苏湘,只不过是从苏家的牢笼被转移到了傅家,她什么都不懂,别人对她做什么,说什么,她都只能接受。加上那些人是医生护士,她信任她们,又自卑自己是个哑巴,更不敢多问,她接受了她们对她的一切说辞。

若是微创手术,刀口极小,她的皮肤本就白,而且她受伤也不怎么留疤,若是加上有膏药辅助,就可以做到了。

也就是说,她们以去妊娠纹的理由,给她抹去了做过手术的痕迹!

苏湘的记忆渐渐打开了,那段时候的模糊片段也渐渐的拼凑了起来。

没有人照顾她坐月子,却有人每天给她来擦药膏,她那时候还以为做了傅寒川的女人,傅家的人觉得哪怕傅寒川不喜欢她讨厌她恨她,她也要保持身体上的完美。就像皇帝桌上的一盘菜,哪怕皇帝不会下筷子碰一下,但也要保持品相的精致……

而那时,她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与他相依为命的过着生活,时间一长,对那些事就遗忘了。

苏湘的眼睛雾蒙蒙的,心中已是凉透了。

去妊娠纹跟去手术疤痕完全是两码事,她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更不相信有人会对她做这种事……谁能想到自己的丈夫会给她做出这样的事……

她信任医院给出的结果,以为也许是生傅赢的时候伤到了身体,那些医疗仪器查不出来而已……

她每次事后都去洗澡,把自己里外洗个干净,却不知道,其实傅寒川比她更早注意这一点……

他彻底的免去了麻烦,他根本不想要她的孩子……

难怪,他会一次次的说,她生不出孩子,原来是这样……

“……南城的黎家有一种宫廷秘方药,对去疤痕非常灵验,不少女星前去重金购买。我去查证过,但还没得到回复……黎家与客户有保密协议……”

祁令扬还在说着什么,苏湘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脑子涨的发疼,像是要裂开来,她痛苦的蜷缩着身体,捂着腹部,好像那里又被人用小刀割开过。

她不再去细想那些昏昏沉沉时候的回忆,每多一个片段,都只是撕去谎言的一角,她不想再去想起那些片段。

“令扬……别说,别说了……”

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当有心动的感觉时,才发现自己又掉入了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傅寒川,他要她回去,对她说那些话……他总说要对她负责……

负责,是为了这个吗?

祁令扬看着苏湘眼窝里汩汩的泪水涌出来,皱紧的眉心不曾松开过。

他用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发现根本擦不干净,只要她一直流泪,纸巾就一直会湿润。

他对苏湘的犹豫是生气的,可此时看到她的痛苦,他没有办法再对她生气。

祁令扬抬眼看向窗外,乌云滚滚,天色阴暗,雨水就不曾停歇过。

他想到了什么,心底一抽,再看向苏湘时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他又好似下定了决心,垂着的手指用力的握了起来。

苏湘的肩膀哭得抖动,空气中有压抑的哭泣声,听起来更叫人心疼。

祁令扬坐在床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他没再说什么,只默默的陪着她。

这一天,苏湘没有吃下任何的东西,到了傍晚,她的高烧又烧了起来,比之前的温度还要高。医生让人给她用酒精擦拭物理降温,夜里又反复了几次,到了凌晨的时候才稳定下来。

苏湘陷入了梦魇,梦到她生傅赢时的场景。傅寒川站在门口冷冷看她,她伸出满是血的手向他求救,他却转身走了,从他身后又走出几个人,向着她走来,她向着傅寒川求救,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一**的疼痛海浪一般袭来,她疼得就要晕死过去,又一记更疼的刺痛袭来,她猛地惊醒了。眼前是白炽灯柔和的光线,雪白的天花板,还有带着消毒气味的空气。

苏湘迷茫着,转头看过去,一个护士正捉着她的手背正在给她扎针。

“苏小姐,你醒了?”护士戴着口罩,声音柔美,一双眼睛微弯,非常和善,让人会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苏湘看了一眼柜子上放着的一串注射器,只听护士道:“你刚刚把注射器拔了,不过没事,我再重新给你扎上,等这些药进入你的身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像哄小孩一样,病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好良好的心情,心情好了才病才好的快。

苏湘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高烧使她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她张了张嘴唇:“谢谢。”

护士笑了笑,她扎好针头,又用湿润的棉签擦了擦苏湘的嘴唇,用吸管喂了她几口水喝,最后才把替换下来的注射器一起带着出去了。

苏湘侧头,怔怔的看着窗外。她梦里的那些疼痛,使她自己作出了无意识的反抗,她拔了注射器。

梦里如此,醒来以后呢?

外面的雨停了,云层里竟然透出了阳光,云朵像是披了一层光纱,伸到窗边的树叶清洗过,绿油油的发着油光。

苏湘的眼睛宁静,可也好像失去了一切的光彩,黯沉沉的,阳光也透不进来。

……

傅氏大楼的会议室。

傅寒川拳头抵着嘴唇不时的咳嗽,乔深给他送了药,但是不怎么管用。咳嗽停不下来,财务部的发言人几次被他打断。一开始还以为他说错了什么,但几次下来发现总裁是生病了。

会议到了一半,傅寒川拧着眉头一直都没开口说话,他半垂着眼眸,手里拿着一支笔,半天也没动一下。

乔深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傅总,不然你去休息一下?”

傅寒川抬眸看了他一眼,乔深往四周扫了一眼,傅寒川跟着看过去,咳了两声,正在投影仪前发言的市场部代表与他的视线对上,顿时吓得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乔深比了个手势,让她继续说下去,再看向傅寒川。

自家老板心不在焉,但他的威势在,他一咳嗽,下面的那些人就惊恐的以为自己说错,半场会议下来,那些人都好像突然得了结巴病似的,效率大打折扣。

傅寒川拧了下眉,暂叫停了会议,交代接下来的会议由乔深主持,然后就起身回办公室去了。

他又喝了一口咳嗽药水,捏着棕色的瓶子,半天没什么动静。

他想起来有次他咳嗽,苏湘找快递给他送来了止咳糖浆。

他把瓶子放在桌上,颓唐的想,现在她应该知道她做过结扎手术了。

那是在她生完傅赢三天后。

她一直昏昏沉沉,时而昏迷,醒来的时候很短,紧接着又昏睡。医生的意思,说她真正走了一趟鬼门关,活下来是她命大。当时若不是有老佣人看到她躺在地上独自生孩子,或是再发现的晚一些,估计她跟孩子谁都活不了。

他讨厌她,但也不想一个女人因为生孩子送命。

那一幕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以后都不想再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可他既然决定要负责,这辈子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一个。

他有她一个孩子就够了,反正他这一代也就只有他一个独子,而且幸运的是这个孩子不是个哑巴。

那时候,虽然傅家让她进了门,但孩子没生下来,都在忐忑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样的,是否健全是否健康。如果也是个哑巴,是否要像苏家一样对外隐瞒一切。

卓雅夫人暗地里都已经做好了决定,等孩子生下来就让她滚出去。

所以,他与医生商量给她做手术,不管是娶了她,对她的人生负责,还是对她做手术,那也是为她负责了。都是为她负责的理由。

总归,那个女人为了他的孩子去了一趟鬼门关,经历了九死一生。

现在想想,如果她来质问,他又如何与她解释?

苏润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硬是把她送到了他的床上,她承受了傅家所有人的怨愤;而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决定了她的生育权,不也是不可原谅?

她有自我意识,谁都不能决定她的人生。

他后悔做下那个决定吗?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早知道……如果早知道他会这样的在意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他不会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但这是七年后的他。

在当时,他依然会那么决定的。

傅寒川的手肘撑在桌面上,用力的揉着太阳穴,这样反复的矛盾让他的脑袋很疼,像是有个人在脑子里不停的敲似的。

门口敲了几声,傅寒川没有叫进,门却自动打了开来。一个穿着包身裙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川贝枇杷糖浆。

她神情有些紧张,但面上带着笑,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

“傅总,你咳嗽的很厉害,这是我买的念慈菴糖浆,对治疗咳嗽很有效果的。”

说着,她将那一瓶糖浆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往前推了推。

傅寒川看到那一瓶东西,神色一顿,伸手将糖浆拿起来,目光柔和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感怀的东西。

但在女人眼里看起来就不是这样了,她看到向来冷厉的总裁对她露出这样柔和的神情,顿时心里有如小鹿乱撞,又有着十分的窃喜。

她极力的不让那份窃喜表露出来,又柔声道:“傅总,您吃一口看看,有点粘稠,但是不难喝。”

傅寒川抬眸看向女人。

眼前的女人长了一张鹅蛋脸,一双眼眸含着秋水似的水汪汪,嘴唇红艳,一脸娇羞的模样,算得上是个美女。

女人看到傅寒川在看她,脸上的娇羞快要掩藏不住,她垂下头来,紧张的绞着手指头。

傅寒川咳了两声,眼睛微眯了起来:“你是哪个部门的?”

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印象,要么是级别不够,还没到见高层的位置,要么是新来的。

傅寒川在傅氏工作这么久,要接近他的女人无数,他虽然病着,但脑子不迟钝。

女人马上道:“我是公关部的,上个星期刚进来的。”

傅寒川眼眸冰冷,将糖浆往她面前一丢说道:“带着,滚出去!”

女人吓了一跳,看着滚到她跟前的棕色瓶子,抬头看到傅寒川冒火的脸色时,一张粉白面孔顿时涨的通红。

她飞快的捡起地上的瓶子跑了出去,不敢有一刻的停留。

乔深结束了会议,前来与傅寒川报告会议内容,正好与一个女人错身而过。

他回头看了眼走得跌跌撞撞,捂着鼻子哭的女人,再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头皮紧了紧,糟糕了,有人又去撩了老虎。

进到办公室,乔深把会议报告放在傅寒川的桌上,还没说起内容,先低头道:“傅总,我会加强秘书室的管理。”

前段时间傅正康主掌傅氏,秘书室辞职了好几个,新来的还不熟悉状况,没有拦下那个女人。

傅寒川面色稍缓,嗯了一声,乔深正要开口正式说起会议内容,傅寒川摆了下手,打断他道:“去查一下,苏湘转移到了哪个医院。”

乔深一愣,医院?

315 离婚吧,这是你欠我的

苏湘进医院的事乔深不知,转院的事他就更不知情了,但既然傅寒川交代下来了,他便着手去做了。

但他进来是要转达会议内容的。

乔深脚尖刚转了下,又扭回来,指了下桌上的文件问:“傅总,那这个……”

傅寒川咳了声,把文件转过来道:“我自己会看。”

“是的,傅总。”乔深看他已经翻开文件,便转身走了出去。

还是太太的消息比较重要。

乔深是傅寒川亲自带起来的,工作效率很快,在傍晚的时候就找到了苏湘所在的诊所。

他站在苏湘的病床前。

苏湘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在肩膀,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更加苍白,她没什么精神,一双眼睛都微微凹陷了进去,嘴唇掀起了几片白皮,乔深看了都觉得难受,怎么病的这样严重。

他不知道原来在古华医院治病的苏湘怎么转移到这私人诊所来了,不过看她这冷漠神情便知道那两人又出了什么事。

乔深默了默道:“太太,傅总交代,让你好好养病,他以后会来看你。”

这是傅寒川在电话里与他说的原话,傅寒川知道现在的苏湘什么都听不进去,知道她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他也好安心。

苏湘瞧了眼乔深,冷笑了下道:“找到了我,再去收买医生叫他们作假吗?我现在还没去做检查,他还来得及。”

苏湘说的是讽刺话,一听苏湘说起医生作假,乔深便明白了些什么,他低低劝道:“太太,你别这么说……”

苏湘的眸色带着几分凌厉看向乔深,心中想,他是傅寒川的左膀右臂,说不定当年她的手术安排都是由他代做的。傅寒川那么讨厌她,又怎肯亲力亲为。三年前,不也是乔深把离婚证送过来的吗?

一想到此,她的手指握紧了被子。

乔深看到苏湘的手指攥得死紧,便知此时他不便说什么,他嗫喏了下嘴唇没敢再说话。

过了会儿,苏湘锐利的眼神才稍缓,乔深只是傅寒川的手下,她没必要对一个他的替身发怒。

她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的姐姐乔影,她现在还在原来那家医院吗?”

乔深一愣,点头道:“还在。”

苏湘问完了以后便没再说话了,她偏头看向了另一侧。乔深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傅总他也病了,一直咳嗽,还有发烧,但他不肯去医院。”

苏湘静静坐着一动不动,乔深默了默,转身离开了。

乔深走到电梯里时就给傅寒川打了电话,报告了苏湘的身体情况,把她说的那些话也转达了,电话那头的傅寒川没说什么,电话里只传来一声声的咳嗽声,好像比白天时候更严重了。

乔深最后道:“傅总,太太突然问起我姐姐,她会不会去找她?要不要……”

傅寒川跟苏湘之间打上了死结,乔影又是给苏湘做过身体检查的,在苏湘的印象里,乔影跟傅寒川就是一丘之貉。如果苏湘要去求证的话,那么最好让乔影避开。

傅寒川道:“不用了。”

既然她已经知道真相,没必要让乔影回避。

“好。”乔深答应下来,那头电话挂断了。

乔深总觉得,要让太太原来傅总不会那么容易了。

以前两人走不到一起,是有着诸多外界因素。当然,后来傅总自己也肯说开了,太太是个心软的人,两人就有在一起的希望。但现在,撇去了外界因素,傅总对太太做的那件事,不会轻易得到原谅的。

傍晚的时候又下起了蒙蒙细雨,线似的密密落下,但天空还有一点太阳余晖,将那雨丝映照出橘红色泽。

湿漉漉的天气,连人的心都潮湿了。

乔深重重的叹了口气,往车子走去。

几日后,苏湘病愈,在诊所内做了身体检查,确定了她的确做过结扎手术。

“苏小姐,当年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应该是个医术非常高明的人,切口非常小,手术做得也非常完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超的……”

医生越往下说,苏湘心就越往下沉。

不管那手术做得有多完美,怎么做到了对她的身体伤害降到最低,这个手术的存在就证明了傅寒川对她做过的事。

她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一张脸沉的透底,手指攥紧了。

祁令扬坐在苏湘的旁边,他看了一眼苏湘,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握紧的手指掰开,对她轻轻的摇了下头。

检查身体,一来是确认,二来是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办,而不是因为愤怒而伤害自己。

苏湘抬眸看了他一眼,稳了稳心绪。她转头看向医生问道:“结扎手术是可以复原的吧?”

陈医生道:“当然可以,如果苏小姐你决定要再生育的话,我可以帮你做。”

苏湘点了下头:“好,那就先谢谢了。”

她的心情很沉重,没什么心思与医生再多交谈,说完后就站起来往病房走去。

做完了检查,她该出院了。

东西都已经装在包里,司机等候在那里,祁令扬别了下头,司机心神领会,拎着苏湘的行李先下楼去。

“走吧,张妈在家做了很多菜给你补身体。”祁令扬看了看苏湘,这一病,她又瘦了许多,脸上颧骨都突出来了。

苏湘道:“我要先去个地方,你先回去吧。”

祁令扬微蹙了下眉:“去哪儿,要不要我陪你?”

苏湘摇头:“不是去找傅寒川。”

祁令扬默了下,点头:“好。”

出了医院,苏湘自己打车去了乔影所在的公立医院。乔影见到苏湘微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她会来。

她们之间只是彼此认识,苏湘回到北城的时候,她跟裴羡已经分手了,所以要说有交情是谈不上的。

乔影看到苏湘凝重的神色,想到了什么,眸光中透着了然,她微微一笑道:“苏小姐,请等一下。”

她请了半个小时的假,两人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茶座。

两人点了一壶洛神花茶,花茶旁边放了两碟小蛋糕。

乔影坐在扶手椅中,打量了苏湘一眼,苏湘的神色依然凝重,乔影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她拎起透明的玻璃杯喝了口茶,先开口道:“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了?”

“傅寒川告诉你的吗?”

随即,她又微挑了下眉,他们两个人应该还没和好,傅寒川没道理自找死路,那么便是有其他的人告诉了她。

苏湘看着她,淡淡道:“我不需要他告诉我。”

说完,她微蹙了下眉。她问乔深的时候,乔深便应该知道她会来找乔影,可看她的神情,傅寒川竟然没有跟她打过招呼?

但这不是重点,苏湘的语气更冷了些,她道:“医生给病人作假,现在的医生都这么没职业道德吗?”

乔影当初答应了傅寒川,便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要受到苏湘的指责。其实拖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了。除非苏湘忘了这档事,否则必然有知道的一天。

乔影心平气和,她道:“傅寒川是你的丈夫,也是我的朋友。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苏湘的眉毛拧了起来,眼睛里闪过几分怒色。她竟然一点愧色都没有!

乔影扯了扯唇角,微笑道:“苏小姐,我知道你很生气。其实你来找我,还是想听听我说什么的,是不是?”

她知道了真相,她作假的报告就不算什么了。她可以无视这一步,直接去找傅寒川质问的。

说明,她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傅寒川要给她做结扎手术,为什么要瞒着她。

苏湘收敛了怒气,沉声说道:“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他这么做。”

女人之间争斗起来很厉害,或者为了爱情,或者为了事业前途。撇去这两点,女人之间在有些立场上是一样的。

同为女人,傅寒川给她做手术,乔影这样的女性不会只凭着友情就答应帮他。若说为了钱,裴羡有的是钱,他们那时已经谈婚论嫁,她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在去质问傅寒川以前,她想听听同为女人的说法,听乔影的一个解释。她是旁观者,是局外人,而傅寒川,他伤害了她,为了脱罪,他什么不能说?

乔影看了眼苏湘,难得她还能保持住这样的理智。

乔影喝了口茶水,洛神花微酸的口感在这样湿润的天气里喝来正好。

花茶余味还在口腔萦绕,她组织了下语言,眼眸一抬开始说道:“苏小姐,你生产的时候,傅寒川在现场是亲眼看到的。一个女人为了给自己生孩子,去了半条命,这在男人心里是很受触动的。”

“回想你当时的情况,苏家把你视为摇钱树,而你是个哑女,算计着傅家,傅家视你如敝屐,傅寒川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你起了恻隐之心。作为男人,他能想到的就是对你负责。”

“他决定留下你,又不甘心受到你们苏家的算计。他不愿意再要孩子,而你那时半死不活,更是给他留了很深的印象。另外,你的哑疾又让他忌讳,傅家是不能够接受再有一个哑巴的,所以他决定了给你做手术。”

乔影只能尽量的表达她当时的所见所闻,说完,她再补充了一句:“苏小姐,那时候的傅寒川心情很复杂很矛盾。”

苏湘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复杂,矛盾?

她只知道,那个人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轻易就决定了对她身体的处置。她能想到的,就是他把她当成了一个毫无感情毫无知觉的物品!

她咬牙切齿道:“他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给他自己做手术!”

乔影笑了下,她吃了一口蛋糕,绵密的奶油在嘴里化开,一口花茶喝下去,又正好解了蛋糕的甜腻。

她将另一碟巧克力蛋糕往苏湘那边推了推说道:“这蛋糕不错,甜食有助于人的大脑分泌多巴胺,会让人心情愉快。”

苏湘扫了眼蛋糕,她没办法压下怒气,更没胃口吃下去,她喝了口茶。

乔影轻吸了口气,平静说道:“苏小姐,你生傅赢的时候,你跟他结婚才不到一年。刚才我也说了,苏家对傅家的算计,你是苏家硬塞给他的。我记得那时候,傅家的面子像是掉到了鞋底,满城都是对他们的笑话。”

“那可是北城第一的傅家啊……”

“傅家的人对你没好感,傅寒川那时也未曾对你动心,站在他的立场,他就不会对自己那么做。”

人都有私心,至少在那个时候的傅寒川肯定不会给自己去做那样的手术。

傅寒川因为苏湘怀孕,才被逼着娶了她,大概也有一些这样的因素吧。

只能说,那是七年前,两人已经强行结合到了一起,但是傅寒川认为他们毫无爱情萌芽的可能。

傅寒川只是有种认命了的宿命感,他接受了这个女人做他妻子的事实,又挣扎着不想再有孩子来让他心生厌恶。

他对苏湘的感觉不好,认为她用孩子绑住了他。

所以乔影才说,傅寒川这个人很矛盾,很挣扎。

他本就是一个冷情的人,那时候他跟陆薇琪又是不欢而散,紧接着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他心里的一股气就没发出来过。

所有的矛盾点堆彻到了一起,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苏湘紧握着玻璃杯,坚硬的玻璃磨得她掌骨发疼。她用力的翻滚了一下喉咙,心里翻滚着,不曾平静下来。

乔影看了看时间,对着苏湘道:“苏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湘沉默着摇了摇头,她的心情很难受,乔影的解释无法让她释怀。

乔影看了她一眼,得知这样的真相,要一时半会儿就让它过去很难,况且又是这么的难以接受。

她自己都没走过去,更没资格让别人看开点。

乔影站起来,拍了拍苏湘的肩膀,回医院去了。

苏湘依然坐着,拿起凉下来的茶水又喝了一口,酸味更重了些,她吃了一大口的蛋糕,咀嚼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离开了茶座。

她站在路边打车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傅寒川的车子,但她没有再回头去仔细看,等车子一来,她就坐上了车。

傅寒川看着那个女人上了出租车,这才吩咐司机掉头回去。

他知道她今天出院,也知道她询问起乔影。他只是想来看看她,乔深说她瘦了很多。

傅寒川满眼痛色,一肚子的憋闷,拳头在额头上敲了敲。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块石头很沉重。

他知道,再过不久,苏湘就会亲自来找他,到那时候……

傅寒川掏出了手机,给乔深打电话道:“如果她说要见我,你约她在那家电影院。”

又过了两天。

苏湘果然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傅寒川,而是通过乔深转话,乔深便按照傅寒川的意思,约了电影院的那个包厢。

苏湘答应了下来。

太阳又露了一次头,六月的天,一冒太阳天气就又闷又热,令人浑身不舒服。

苏湘从停车场出来,进入那家私人电影院时,里面的空调温度打得正合适,心里的烦躁也降下了一些。

她站在那个包厅门前想,在这里说也好。光线很暗,她就不需要看到傅寒川的那张脸了。

苏湘推开门进去,令她意外的是,包厅里面灯火明亮,傅寒川就坐在沙发椅中,天花板四侧的灯光照射过来,他轮廓分明的脸不喜不怒,深邃的目光更加深刻。

茶几上摆着一只小花瓶,里面只插了一枝玫瑰花,灯光将花瓣上面的水珠映出了璀璨光芒。

苏湘走进去,淡漠的眼看向他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现在需要平心静气,尽管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傅寒川按了叫服务的按钮,一会儿就有服务员过来,傅寒川让人送了两份意大利面过来。

他道:“你有话跟我说,一边吃一边谈吧。”

苏湘没拒绝,她坐下来,但潜意识的坐的位置与傅寒川稍远。

傅寒川看了一眼两人隔开的距离,错开目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心中满是苦涩。

她一定把他当成是洪水猛兽了。

银幕上的电影在播放着,画魂,一部老片子,很有年代感。但是因着灯光,看向荧幕时就看不清上面的色彩了,也没有声音,包厅里很安静。

服务员进来就感觉到了里面的诡异,但眼前的男人是这里的贵宾,他把两份意面放在桌上后便出去了。

门关上,傅寒川拿起叉子卷起面,说道:“吃吧,凉了味道不好。”

苏湘的是贝壳面,做工精致,不过她没胃口,想着这是最后一顿了,就拿起吃了一口。

她想,幸好不是牛排,如果拿着刀叉,她一定会想起那些医生在她肚子上切开的画面。

她咽下面食,说道:“我都已经查过了。”她将银勺搁在餐盘上,目光对着那一盘贝壳面。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像是在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但傅寒川听得出来她声音中的压抑。

他的手指顿了下,抬眸看向她:“你想听我的解释吗?”

他没有急切的马上对她说,当时他是怎么想的,他都是为了她好之类的话。

如果那算为她好的话,那才是鬼话连篇了。

他也为自己开脱,将一切的责任推给别人。

苏湘望着他,道:“说吧。”

她已经在乔影那里听到了作为局外人的解释,这两天时间里,她一直在想那些话。

她也试着站在傅寒川的角度去想那时的情况,所以她才能够约见傅寒川。

不然的话,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抓起面前的叉子,捅向他了。

傅寒川说了起来,苏湘就静静的听着。

“……我没有办法欺骗你说,我做这个决定都是为了你好。那是七年前的我,我既认了你,又不甘心被你所困……”

“我既对你残酷,又同情你……”

他又说到了孩子的健康问题,那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被毒哑的,所以傅寒川有这个意识也正常。

他说的与乔影说的差不多,没有美化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说了七年前的那个傅寒川是怎么想的。

苏湘听完了,静默的眼望着傅寒川,大概是经过了乔影的陈述,或者是已经过了愤怒的最高点,又或者她已经麻木了,此时听他说,她心里居然还算平静,没有爆发出来。

苏湘哂笑了两声,不知自己现在是该怒还是该哭。

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看向傅寒川道:“既然你都做了,又为何还要偷偷摸摸的掩盖,不直接告诉我?”

还不如告诉她说:女人,我不想你再生我的孩子,所以我找人给你做了结扎手术。

哦,他还应该再加上一句:我找了最好的医生,不会损害到你的健康。

“心虚吗?”苏湘讽刺的目光看向傅寒川。

对一个没有什么自主能力的女人做那种事,多少会心虚的吧?

傅寒川承认了,他道:“是,我不想你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对当时的你没什么好处。”

对一个哑巴苏湘来说,她知道了,就是大吵大闹吗?

她能离婚吗?

苏家她是回不去的,苏润指望着她让苏家财源滚滚,傅家巴不得她赶紧走。

她一个毫无社会生存能力的哑巴,她能做什么?

所以最终她还是会妥协。而妥协后的她,再继续生活下去也只是满腹怨气罢了,对她对他,对傅赢,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好处。

那时候的傅寒川确实有着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并非他不尊重女人,而是这个女人与他遇到的契机不对,让他潜意识里就看轻了她。

“没有人告诉你,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候的我,没想过你会离开傅家离开我。”

傅寒川那时看轻她,又可怜她,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照顾她一辈子,只是以他的方式对她负责。谁能想到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那时的傅寒川自己都不够理智,才埋下了今天的祸根。

做过的事都是有痕迹的,怎么可能她永远都不知道?

苏湘轻笑了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她的眼眸一片清冷。

她喃喃道:“当时的你……当时的我……”

她想笑,却不知道该笑什么;想哭,不知该为何而哭。

站在不一致地位的人,各自为阵,不相容却强行的撵到了一起,怎有好姻缘?

苏湘轻眨了下眼,十分冷静的道:“傅寒川,离婚吧,这是你欠我的。”

316 傅寒川竟然痛快答应了

傅寒川的手指握了下,他停顿了下,薄唇逸出一个字:“好。”

苏湘一愣,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这么痛快。

她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很平静的接受了她的要求。

他这样的痛快,倒让苏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要他答应离婚,现在都不需要了。

苏湘没想到傅寒川答应的这么快,离婚协议都没准备,于是她道:“好,你答应了,就不要再反复。我会准备一份离婚协议给你,签字那天就去民政局。”

她顿了下,最后道:“你亲自来。”

傅寒川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好。”他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异色,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这样的男人,反让苏湘觉得他奇怪了。可眼下,她实在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系,哪怕现在看到他,都会让她觉得很难受。

她会想起那一段艰难日子,想起他不顾她的意愿,在她身上动手术。

苏湘站了起来,拿起拎包,她对着傅寒川道:“我会再给你电话。”说完她便出去了。

傅寒川拿着银叉,慢慢的卷着面,目光也直直的落在面前的餐盘,没有看向她的身影。

等到关门声响起,他便将叉子搁在了桌上,深深的吸了口气。

胸口是窒闷的疼。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归来,他就用一张结婚证锁住了她。他把她当成了一只风筝,只要线还在他的手里,不管她飞多远,她都还是他的。

他迟早还能让她再爱上他,心甘情愿的回来。

可锁住了人,锁不住她的心,又有何有?

从接到她的电话时,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答应的这样痛快,是因为他不可能再坚持自己的立场。

而且,她早就办理了分居离婚,满两年他们依然会成为陌路人。拖着不离,只是加深了她对他的怨念。

现在离婚,也只是加速结束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罢了。

若他答应离婚,能让她好受一点,能为那个错误弥补一点点,能在她心中留下一点点的好印象,倒也可以了。

他独自一个人坐了会儿,再拿起那一把银叉吃了一口意面。已经冷了,凝固的油脂吃在嘴里口感并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苏湘吃过的那一盘贝壳面上,凝固的油脂将面团冻住了,他吃了一勺,口感一样的难吃。

傅寒川平静的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唇角,将纸巾捏了一团……

……

苏走出电影院,闷热的空气立即将她包围,她站在阳光下,投下的倒影只是她一个人。

旁边有结伴的情侣走进去,一个女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肩膀,连忙说了声对不起,苏湘晃了晃没动静,那女人觉得她怪异,又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

她的男伴问她:“怎么了?”

女人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男人也看了过来。

苏湘这时已经抬脚离开。她开车去了闵悦真的律师事务所,要她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闵悦真不知道苏湘跟傅寒川之间发生了什么,闻言怔愣了下,觉得不可思议:“傅寒川他答应了?”

那个男人分明坚持不肯离婚,苏湘才与他启动了分居离婚的程序,可才过去了大半年,傅寒川就同意了?

苏湘点了下头,她不想与别人透露太多,只说道:“你把协议起草给我,什么时候弄好了就告诉我。至于条件,我会跟傅寒川谈。”

闵悦真嗯了声,她看苏湘的脸色很不好。

傅寒川答应离婚,那就是有什么事让两人的婚姻再也没了维持下去的必要,而这件事似乎对苏湘的打击很大。

等苏湘离开事务所,闵悦真便给祁令扬打了个电话。

“苏湘要与傅寒川离婚,她让我这边重新起草一份协议,你知道这件事吗?”

电话那头,祁令扬微怔了下,他知道苏湘会与傅寒川离婚,而傅寒川再也没了底气强留苏湘,他会放了苏湘,只是知道这个消息时,他还是有刹那的怔愣。

他唔了一声:“知道。”

闵悦真微扯了下唇角,说道:“恭喜你。”

苏湘与傅寒川离婚,彻底解除婚姻关系,那她就能与祁令扬结婚了。

那么多人在期待着他们两人的婚礼,他也终于就要等到了。

电话结束,闵悦真转过椅子,瞧着窗外的阳光,刺眼的光芒令她微微的眯起眼,她的唇瓣带着一丝微苦的笑。

她也终于可以结束这漫长的暗恋了。

另一边,祁令扬看了眼已经黑下来的屏幕,坐在座椅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给苏湘打电话,他想,这个时候她更愿意独自寻找安静。

他只要等着她回来便好。

……

苏湘漫无目的的开着车逛了很久。

风从窗口吹进来,空气不再那么闷热难受,好像把她的心也放飞了出去。

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她很难受,说不出的委屈。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的,可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

她知道,那不是风沙迷了眼睛,她就是想哭而已。

车子停了下来,她趴在方向盘上哭了个痛快,副座驾的手机一直响她也不管。

后来,她去了国际小学。

学校放学,傅赢双手抄在口袋里,酷酷的走出校门口,他的旁边跟着两个与他差不多高的小男孩。

他们学校的校服很好看,深蓝色的小西装系,衣服边沿有一条白色贴边,胸口是学校的徽章。

小男孩们穿这样的校服很精神,而傅赢的颜值尤为突出。

几个小女生围着他们。

“傅赢,这个周末我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说话的小女生留了一头长发,编成了一条辫子搭在左侧肩膀,发梢用一根带着红色绒球的发圈绑住。

现在很少女生编这样的辫子,会显得土气。这个小女生绑了这样的发辫却并不显得土,看上去反而还有些高傲。

她微微的扬着下巴,明亮的凤眼瞧着傅赢,傅赢却并不想搭理她。

另外两个小女生帮腔道:“傅赢,娜娜家很大的,像个城堡一样。而且娜娜的妈妈给她买了一件公主裙,可漂亮了,你周末可一定要来看。”

这个叫娜娜的小女生是他们年纪里最漂亮的女生,只是她太高傲了,只有她看得上的人,她才会跟人家说话。

另外两个小男生捂着嘴巴偷笑,其中一个捅了捅傅赢的胳膊笑道:“傅赢,你那天要去吗?”

傅赢瞧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我又不认识她。”

说完他就兀自往前走了,完全不理会那个脸僵住了的小女生。

他们只是一个年级,又不是同班,他干嘛要去参加别人的生日会,真的是莫名其妙的。

那两个小男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完全不管后面已经涨红了小脸的小女生。

那小女生性子很倔强,她没哭,追了上来拦着他们。她一个凌厉的眼神看向另外两个男孩,那两男孩便不笑了。

小女生看向傅赢,一脸生气道:“傅赢,你知不知道,你很不绅士!”

傅赢蹙了蹙眉毛,他不觉得拒绝了一个女生的生日邀请就是不够绅士。她不也经常拒绝别人对她的好意?

小女生又道:“我看见过你跟一小的一个丑丫头在一块儿玩。”

一小就是市立第一小学,傅赢以前就读的学校。她的意思就是,一个学校的都不能一起玩,那他怎么跟别的学校的一起玩了呢?

傅赢的小眉毛拧得更紧了一些,脸上显出了不耐烦。他道:“那是我以前的同学,她是班长,是我的好朋友。”

这句话,好像只有班长才能做他的好朋友似的。

小女生长得虽然漂亮,但是她的成绩不大好。国际小学入学考试很严格,她是她爸爸捐助了一栋实验楼才入学的。

傅赢一句话,戳破了小女生的骄傲,她面红耳赤,生气道:“你好讨厌,以后我的生日会都不会邀请你!你求我我也不要你来!”

说罢她便跑开了,另外两个小女生急忙赶上了她,回头狠狠的瞪了傅赢一眼。

傅赢耸了耸肩膀,虽然他也是他爸爸花了钱送进来的,可他的成绩在年级前十了呢。

连良是年级第一名,他再用功一点,他也能成第一名。

傅赢不是不够绅士,他只是护短,他觉得有意思的人,他才会跟他们亲近。

傅赢没觉得自己让一个漂亮小女生生气而愧疚,他们三人依旧往大门口走。

苏湘在远处看到了那些小孩子们围在一起说着什么话,有个小女生好像是带头的,很高傲的样子,然后就被傅赢气跑了。

苏湘远远的看见傅赢蹙眉的模样,就好像看到了傅寒川似的。

她眨了下眼,推开车门下车:“傅赢。”

傅赢正准备上自家的保姆车,闻言转头看了过去。

苏湘走到那边,对着接车的吴老师道:“今天我要接走傅赢。”

吴老师点点头,又问:“那小少爷是住在您那儿,还是一会儿送回傅邸?”

苏湘垂眸看了眼傅赢,说道:“他住我那儿,明天我送他上学。”

吴老师又点头:“那好。”

傅赢现在可以自由选择去湘园,所以吴老师便答应了。

苏湘牵着傅赢的小手往车子那边走,傅赢拎了拎肩膀上滑落的书包带,仰着小脑袋看苏湘道:“妈妈,你在不开心吗?”

苏湘抿了下嘴唇,脚步微缓了下:“是,是吧……”

孩子的心最纯净敏感,他们能够感知他人的情绪,而她跟傅赢是母子,这种感知就更亲近了。

上了车,苏湘问:“想吃什么?”

傅赢想了想道:“我想吃你做的饭。”

苏湘看他一眼,小家伙微微笑着,眼尾微弯。

傅赢长得像傅寒川,可是他一笑起来,那微弯的眼睛就像她。

苏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了笑道:“那好,我们回家去。”

于是傅赢就很得意,他知道她在给他做饭的时候最开心了。每次她都是一边笑,一边在那抡铲子,她还会把菜都摆出漂亮的造型。

她还最喜欢他把饭菜都吃光光。

车子在湘园停下,珍珠听到哥哥来了,自个儿从屋子里跑出来,张妈追都追不上。

“哥哥——”

在傅赢一次次的纠正下,珍珠已经能够清晰的叫出哥哥了。

傅赢小脸板正,珍珠就不敢扑上去,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他就伸出一根小指头,让珍珠的小手握着他。

距离里面屋子还有一点距离,苏湘把傅赢的书包摘下来拎在手里,让两个孩子自己玩去。

她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家里一般只准备两天的菜,早上采买。苏湘走了一圈厨房,出来的时候问两个小家伙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菜市场。

两个小家伙都很高兴的说愿意去。

他们又上车,苏湘开车的时候,傅赢跟珍珠坐在后座,珍珠做鬼脸时,傅赢很酷的撇嘴,觉得这就是个小鬼头。珍珠咿咿呀呀唱儿歌的时候,傅赢就在那唱闪闪的红星。

苏湘噙着笑,车上吵吵闹闹的,孩子稚嫩的嗓音吵走了她心里的阴霾。

傍晚的菜市场,有不少上班族做明日的采购,有傅赢看着珍珠,苏湘并不担心他们会跟丢,但她还是不让两个孩子远离她的视线。

在傅家,傅赢便很少有机会来菜市场,他对这里很好奇。

他吃的每一道菜都是做成了成品才会摆在他的面前,他对蔬菜瓜果的认知还停留在学说话的时候,而幼年时的记忆已经距离他很远了,现在在他生活里的是学习。

倒是珍珠,她正在认知事物的阶段,看到与图卡上相似的东西,就会在那说那是什么。

“这个是西红柿。”

“这是个大冬瓜。”

她叽叽咕咕,苏湘挑西红柿的时候,傅赢抽了一根长豆,围成一个圈套在珍珠的小脑袋上道:“这是紧箍咒。”

珍珠愣住,瞅紧了他,然后嘟着小嘴跟苏湘告状。她指着脑袋上的长豆:“哥哥坏。”

苏湘把她脑袋上的长豆圈摘下来,笑说道:“那我们就做炒长豆让哥哥吃,好不好?”

珍珠马上就笑起来,甜糯糯的叫好,然后对着傅赢吐了吐舌。

傅赢哼了声,苏湘挑了一小把长豆,又拿了两根长茄子。

到了卖鱼摊子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抱着脑袋,以防被鱼拍出来的水溅到。

这时,傅赢看到了一个小盆子里装着两只小乌龟,一大一小。

他捉起一只,看着那乌龟伸在外面的四条腿胡乱扒拉,他手指戳过去,珍珠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咬。”

“才不会。”傅赢碰了碰乌龟的脚,那脚就缩了进去。珍珠还是不敢碰,挨着他好奇的看。

摊贩很会做生意,马上推销起来:“太太,这是我今天下网捞到的,野生的呢,给小孩子玩玩正好。”

苏湘在等摊贩给她杀鱼,她问傅赢:“要吗?”

傅赢看了会儿,爸爸养了只大白猫,可是他还没有宠物。他点头:“我要的。”

他们离开鱼摊的时候,带走了一条桂鱼,两只乌龟。

苏湘在菜市场又另外买了两只养乌龟的小鱼缸,还有饵料,这才满载而归。

回到湘园,苏湘做饭的时候,那两孩子就在门口玩乌龟。

他们把乌龟放在地板上,让它们比赛谁跑得快。

傅赢道:“等乌龟再大一些,你可以再给我买一只兔子吗?”

苏湘拎着筷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小碗,她走出来,看到那两只乌龟慢悠悠的爬着,后面带出几道淡淡的水痕。

她将炒好的虾仁塞傅赢嘴里:“等你养大了就买。”这孩子无非就是想验证一下龟兔赛跑。

她又投喂了珍珠,再返回去继续炒菜。

烟火气中有各种食物的香味,两个孩子陪着她,这样的感觉很好,让人觉得很温暖。

她让两孩子把乌龟收起来,让他们洗了手,教他们做肉酿面筋。

清水油面筋捅出一个洞,把里面都压平了再往里面塞肉,傅赢瞅着苏湘的手,自己依样画葫芦说道:“这样的我可以吃四个。”

珍珠做不来,一个面筋被她捅破了,她就在那把面筋撕碎了往嘴里塞,嘟嘟囔囔的道:“我也可以吃四个。”

苏湘笑道:“好,你们都吃四个……”

外面客厅,张妈在打电话:“……嗯,傅赢小少爷也来了,玩得挺高兴的,都在学做菜呢……”

祁令扬在电话里听到孩子们热热闹闹的声音,听到锅铲碰撞的声音,他心里就安了下来。

她这个时候,也只有两个孩子能够抚慰她,别人都无法让她获得真正的平静。

他道:“把电话给苏小姐。”

张妈就拿着手机给苏湘听电话,手机里,祁令扬道:“今天晚上我需要加一会儿班,晚点回去。”

苏湘默了下:“哦,好。”

祁令扬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但他没提到傅寒川。

苏湘对着冒泡的排骨汤微怔,祁令扬是最了解她的人。

她知道,祁令扬只是找借口不过来,给她一个简单的空间。

晚餐上桌,摆了满满一桌子,张妈也一起叫过来吃饭了。

两个孩子都喜欢吃苏湘做的菜,傅赢吃得更是努力,腮帮子像是仓鼠一样的鼓了起来,他已经吃了两颗肉酿面筋了。

珍珠坐在宝宝椅上,她也开始自己吃饭,她像是漏了下巴一样,一半进了嘴里,一半掉在饭桌上。

苏湘托着下巴看两孩子吃的欢快,嘴唇就弯了起来。

她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这两个孩子。

她小时候过得很孤单,她的生活里就只有沈烟。

她嫁给傅寒川后,好长一段日子他们俩都不说话。傅寒川从来不认真看她比手画脚,傅家的人对她更是不耐烦,从没有一个好脸色。

她在傅家老宅的日子更加艰难,直到傅赢出生,她才有了陪伴的人。

后来,他们搬去了新房子,有时候她看到傅寒川抱傅赢,心中也有过微小的期待,她想再多一个孩子的。两个孩子,傅赢就不会孤单。

但那也只是一瞬而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傅家不会再要她的小孩,他们想让她走。

可她更加没有想到,傅寒川竟然会那样的对待她……

苏湘的笑落了下来,在她出神的时候,面前忽然一根筷子伸了过来,傅赢艰难的戳了一颗肉酿面筋放在她碗里,他道:“这个是我做的。”

苏湘瞧着他得意的小脸,扫了一眼那颗面筋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做的?”

傅赢歪头指着那面筋道:“因为这个肉最多。”他哼哧哼哧的塞了很多进去呢,所以这颗面筋没有瘪掉。

张妈看了眼苏湘碗里的面筋,难怪她觉得,那一颗特别大,比别的都大了一大圈,还以为是最后扫光肉的呢。

不知不觉,晚饭结束了,一个个的吃得肚子圆圆,他们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

天色完全黑透的时候,他们竟然还看到了一只萤火虫,荧光一闪一闪的像是会移动的星星。

珍珠天真的道:“哇,是星星掉下来了呢。”

傅赢没反驳,苏湘唱起了虫儿飞,她的语音不准,但哼唱起来很温柔很好听,他也跟着哼哼了起来。

再后来,苏湘陪着傅赢写作业,珍珠在一边乖乖的陪着画画。她照着小盒子里的乌龟画,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大圈圈,然后涂满涂满,一大片的青色,空气里全是蜡笔划起来的沙沙声。

这时候,张妈走进来,面色局促。

苏湘抬头看她:“怎么了?”

张妈道:“宋妈来了,说要接走傅赢小少爷。”晚上的时候,苏小姐分明说傅赢小少爷会住在这边。

宋妈妈是傅家的司机送过来的,傅寒川的意思,让她过来接走傅赢。

宋妈妈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支手机递给苏湘道:“傅先生的电话。”

苏湘看了眼那支手机,屏幕上很大的字体“傅先生”。

苏湘接过电话,低低的道:“是我。今晚我想让傅赢住在这边。”她已经让吴老师带话了。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道:“苏湘,不可以。”

他的语气微沉,无奈又坚决。

苏湘的眉毛拧了起来,下意识的就觉得傅寒川又要故技重施。可他凭什么?

傅寒川知道苏湘误会了,说道:“关于傅赢的事,我们以后再谈,但是现在我要带他去见一见卓雅夫人。”

317 他觉得傅赢没良心一定是从她那里遗传的

苏湘惊讶了下,微怔。

从卓雅夫人与傅正南离婚后,她就没再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上次认亲宴,傅正南是一个人来的。

她与她的恩怨了了,对卓雅夫人,她没多余的情感在她身上,别人也知道她跟卓雅夫人的关系,更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但傅寒川却说要带着傅赢去见见她。

卓雅夫人自认高贵,为人强势,喜欢主导一切,她是不是知道了她跟傅寒川面临着又一次的离婚,所以才要带走傅赢?

苏湘沉默着,没有应答,傅寒川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说道:“卓雅夫人今晚去三亚,以后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听得出来他的情绪不高。

傅寒川虽然与卓雅夫人在理念上多有不同,但他是卓雅夫人最看重的儿子,两人的感情很深,卓雅夫人走了,留在他身边的人不多了。

苏湘嗯了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她将手机还给宋妈妈,转身进去让傅赢收拾书包。

傅赢是卓雅夫人的亲孙子,卓雅夫人不接受苏湘,但对这个孩子一直都很疼爱,她要走了,苏湘没道理拦着不让见。

傅赢的作业都写完了,正在等苏湘过来检查。苏湘将他的作业本都放进书包,摸摸他的脑袋道:“宋妈妈来接你了。”

傅赢仰头看她道:“不是说住在这里吗?”他有点不高兴。

家里没人陪他玩,这边有珍珠,而且爸爸总是对他很严厉。

小孩子不管在家里多么骄宠,但有个玩伴总是很高兴的。

苏湘蹲下来,摸摸他的小脸道:“下次再过来住。”

她安抚了傅赢,把他送上保姆车,宋妈妈上车前看了一眼苏湘,低低的叹了口气。

宋妈妈在傅家做事那么多年了,对傅寒川也算是了解的了。晚上看到傅寒川回家情绪低落,又催着她来接傅赢小少爷,就知道那两个人又闹别扭了,而且感觉这次还闹得很不愉快。

汽车开出去,移动的灯光照亮夜色,到了路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傅寒川的车子停在那里,傅赢从保姆车上下来,换了辆车。

傅寒川并未亲自开车,他坐在后车座闭目养神,脸色稍有疲倦。

傅赢看了他一眼,乖乖的坐在他旁边,车子重新开动起来。

没人说话,车子里很沉闷。

傅赢把新买的乌龟也带着了,他跟珍珠一人一只。傅赢将金鱼缸放在膝盖上,拎着根小棍在那逗乌龟玩。

车子匀速的在马路上行驶,半晌,傅赢低低的问:“奶奶真的要走了吗?这么晚?”

苏湘没有瞒着傅赢,与他解释过卓雅夫人今晚要走的事情。

傅赢知道今年家里发生很多的事,老太爷走了,奶奶也搬出了老宅子,就连那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大爷爷也不见了。

但傅赢长在第一豪门的傅家,他的所见所闻本就与普通家庭的小孩不同,所以他很沉稳。只是知道奶奶要走了,他还是有点不愉快。

小孩子谁对他好是很敏感的,卓雅夫人虽然严厉,但傅赢记得她常常带着他参加各种宴会。是卓雅夫人先教会了他怎么做社交。

傅赢舍不得卓雅夫人。

傅寒川大手揉了下儿子的脑袋,他没回他,反正一会儿机场就能见到了。他问道:“在那都做什么了?”

傅赢道:“买菜,做饭,写作业。”

傅寒川微似乎只是随意一问,问过后就不再说什么了。他让傅赢把书包打开,在车上检查他的作业。

去机场还有一段路,他很快就看完了傅赢的作业,其实也只是随便一看,打发时间。

因为他总是忍不住的在脑中想,苏湘带着傅赢逛市场又一起做饭的场景。

他与她这样的机会不多,少之又少。他总是很忙,也不愿意与她一起走在街上。等想与她一起时,她已经不愿意了。

此时回想起来,才知道他错过了多少温馨,又让傅赢错过了多少团聚。

他将作业本收起来,看到傅赢在捏着乌龟玩,说道:“你在那里很开心?”

傅赢玩得正高兴,点头嗯了一声,傅寒川的脸就拉了下来。

这臭小子没良心。

又过了会儿,车子终于在飞机场停了下来。

傅寒川带着傅赢下车,让司机在车上等着。

机场的灯光将黑夜照得通明,卓雅夫人就在一家料理店等着他们。

她穿着一袭紫色短袖旗袍,发髻挽起,依然一副高贵的模样,只是额头梳起的头发里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其实她早已生出了白发,只是那时候她跟傅正南还是夫妻,只是傅正南的身边还养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卓雅夫人不肯服老,她一生都骄傲,更不肯让人看到自己早已腐朽的婚姻。她的骄傲不容许别人对她同情。

等到她与傅正南离婚,她坚持的东西不想再坚持了,她便不再掩饰年龄,也不再强留容貌。

现在的她,更喜欢自然的老去,她的心态也平和下来了,凌厉的眉眼中多了几分柔和。

傅赢有点伤感,上去抱抱她:“奶奶,你别走好吗,我会常去陪你的。”

卓雅夫人搬出去以后,傅赢就没那么多机会看到她了。傅赢只知道她生病了,要一个人清净,清净能养病,就像以前的太爷爷那样。

卓雅夫人感到欣慰,孩子是懂得感恩的。

她只对他一点儿好,对他的母亲也不和善,这孩子却没怨过她。

或许,是苏湘给她留了几分做奶奶的尊严吧。

卓雅夫人被爆出丑闻后,她就失去了她的尊严。她与昔日那些所谓的姐妹们再也没有了往来,她不愿意别人看她的笑话。

她在傅赢面前也觉得抬不起头来,所以就吩咐傅寒川,不要带着傅赢去看她,但其实她心里是很想看到傅赢的。

今晚她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她觉得再不看看孩子,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虽说以后还有寒暑假可以团聚,但孩子长得那么快,经常变样子。她是注定要错过这些时候了。

卓雅夫人让傅赢坐在旁边的椅子挨着她,给他吃买的寿司。

傅赢晚上吃得很饱,但还是吃了下去。

卓雅夫人看着他小口的吃东西,慢慢说道:“三亚那边的环境很好,适合奶奶养病。这个月结束,你就能到三亚来过暑假。”

傅赢一听说她要去那里养病,就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半个小时,临近登机时间,傅寒川父子便把卓雅夫人送到了检票口。她去三亚,把夏姐也带过去了,这一路上总归不至于太寂寞。

傅正南没有出现,卓雅夫人对这个人死了心,就再也不想见了。

黑夜适合悄悄的走,卓雅夫人不想见到她不愿意见的人,也不愿意走的时候还被人登上新闻。

回去的路上,傅赢窝在傅寒川怀里睡着了。这个时间早就过了他睡觉的时间。

到了傅邸,傅寒川轻手轻脚的抱着傅赢去了他的卧室,司机把傅赢留在车上的东西送了进来。

待傅寒川走出儿童房,他又进了书房,站在玻璃窗前抽烟。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徐徐的推送出来,烟雾氤氲在空气里。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是跟离别有关的。

苏湘提出了要与他离婚,卓雅夫人离开了北城。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要离开他。

傅寒川的心情很沉重,可是这个时候,他找不到倾诉的人,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去酒柜拿了一瓶酒,宋妈妈起夜看到客厅有灯光,隐隐的有电视机的声音传出来,出来一看,看到傅寒川一个人躺在长沙发上,又是烟又是酒的。

傅寒川很少这样,他晚上大多时间都是在工作的。

宋妈妈蹙了蹙眉毛,劝道:“傅先生,很晚了。”

傅寒川摁灭了烟头,也没管还开着的电视机,起身回房了。

宋妈妈偏头看了看傅寒川的背影,扇了扇空气里浓郁的烟味,这是抽了多少的烟啊。

她轻轻摇了下头,过去把电视机关了。

她从没感觉到这个男人这样颓唐过,整个人好像空了一样。

……

湘园。

祁令扬过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看到苏湘站在廊檐下,抬头看着天空。

夜色如水,碧空无云。因为一连几天下雨,好似把空气都洗干净了,晚上的星星都好似比往日里多了许多。

四下里叽叽的响着虫鸣声,还是有些潮湿闷热。

祁令扬走过去,站在苏湘并肩处,仰头看了看天空道:“在看什么?”

苏湘摇摇头道:“没什么,进去吧。”

屋里开着空调,进去整个人就清爽了下来。

苏湘走进去厨房,把留着的饭菜端出来。因着天气闷热,凉了的饭菜反而更易下口,只有荤菜她加热了一下。

祁令扬坐在那里吃晚饭,应该说是夜宵,苏湘坐在他的对面,在剥一颗葡萄。

她的手指白皙,碧绿晶莹的葡萄在她手指尖露出果冻一样的果肉,她吃了一颗又一颗。

祁令扬喝了一口汤,寂静中,他问道:“孩子们都睡了?”

他想,她把傅赢接过来,今晚应该留他住下的。

苏湘道:“他把傅赢接回去了。”

祁令扬捏着勺子的手指停顿了下,看了苏湘一眼,苏湘道:“今晚卓雅夫人离开北城。”

祁令扬了然,他继续喝汤,苏湘不再吃葡萄了,她擦了擦手指,低声说道:“他答应离婚了。”

她半垂着眼眸,祁令扬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她的小脸凝重,心情很低落的样子。

在一个人身上离了两次婚,苏湘心里连恨的力气都没了。

她只是把这个结果告诉了他,然后她又说道:“我做过手术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宴霖。”

宴霖缺失了二十多年的父爱,现在恨不能一次都补上。他厌恶傅家对苏湘做过的事,若他知道傅寒川对她做了那种事,可能会对傅家发起报复。

苏湘不想再有谁活在仇恨里了。

傅家已经分崩离析,而且,他的报复会伤害到傅赢。

宴霖的年纪也大了,他早年受过重伤,现在的身体并不好。

报复是双刃的,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人到暮年,应该心平气和,苏湘希望他们父女在一起陪伴的时间能再多些。

她希望这件事,随着她与傅寒川的离婚落幕。

祁令扬答应了下来。他也不希望大动干戈,再生事端。

时间永远都是往前走的,那天过后的一个星期,闵悦真便把离婚协议给了苏湘。苏湘翻看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没让闵悦真做出修改。

她带走了离婚协议,然后给乔深打了电话。乔深转达了苏湘的意思,彼时,傅寒川正在签一份文件。

他的笔尖在纸页上重重一顿,寒字的一个点写的格外的用力,几乎戳破了纸。他接着快速的签完了字,把文件递还给乔深。

“跟她说,去古华路的别墅。”

乔深便去照办了。

乔深走到门口的时候,傅寒川又叫住了他,乔深以为他改了主意,却听他问道:“还没找到他的任何错漏吗?”

乔深摇了下头,他从没见过这么一个男人,他几乎是完美的。

他对苏湘无微不至,让人找不到任何的错漏。

就连他们谈判要离婚的那天,那个人也体贴的把空间给了她跟孩子们,绝不惹她心烦。

他进退有度,恰到好处的把握着每一个分寸。

傅寒川的目光暗了下来,拳头握起,眸光微微闪烁。他有些沉不住气,又必须忍耐着。

乔深等着他的吩咐,傅寒川看他一眼:“再继续找。”

乔深点了下头,出去办事去了。

乔深把见面地点告诉苏湘的时候,苏湘怔愣了下,但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管傅寒川约在哪里,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古华路的别墅密码没有变过,苏湘按照记忆里的输入进去,门推开来,里面的家居摆设都没变过。那一台抓娃娃机还放在靠阳台的角落,退了些颜色,但是不沾纤尘。

这里的家具每一件都是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这里虽然没有人住,但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外面还是阴雨绵绵,傅寒川还没过来,苏湘一个人等着无聊,走到那台抓娃娃机前。

这台抓娃娃机被送到这里后,她一次都没玩过。

她记得那时候她跟祁令扬在地铁站第一次玩这个东西,莫非同看到了就告诉了傅寒川,然后他一夜清空了那条线路上所有的抓娃娃机,那一台就被搬到了这里。

可她再也没有玩的兴致了。

苏湘摸了下投币口,等待的时间里,她突然有了兴致,从包里找出来两个硬币投了进去,站在那里摇动操作杆,她将爪子瞄准了下面的一只蓝胖子机器猫,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后背一僵转头看过去。

傅寒川站在那里,瞧着那勾爪说道:“继续。”

苏湘进门的时候没有关门,她觉得敞开门更好一些。

关上门总有一种暧昧不清的感觉,他们既然要离婚,就要分得清清白白。

苏湘松开了手,她道:“本就是无聊才弄一下,你来了,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她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自己走上前握住了抓娃娃机的操作杆。他动了几下,把那只蓝胖子给抓了出来。

他把那只蓝胖子放在茶几上,距离苏湘稍进一点的地方。苏湘看了一眼,冲文件袋里取出离婚协议来。

她把协议递过去道:“我已经看过了,你再看看,若不合适的,可以修改。”

其实重点在于离婚后的财产以及孩子归属问题,这些都没还没写在协议中,留了空白,苏湘打算他跟傅寒川商议下来后,直接填上去。

傅寒川接过来,随便看了两眼就搁在了茶几上。

他叠起腿,点了根烟:“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除了傅赢。”

他看到了财产配置以及孩子归属那边的空白。

他也知道苏湘对傅赢的感情,他亏欠了她,按照他对她的了解,她很可能趁机提出索要傅赢的抚养权。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不要他的任何补偿,只要傅赢的抚养权。

稀薄的烟雾中,苏湘对视着傅寒川,他的脸庞清隽,轮廓更加深刻了些。他一副谈判时的冷峻模样,即便知道自己有错,他也不会示弱半分。

傅寒川在商场中总是这样,即便条件对他不利,他也不会让对手讨到半分好处。

面前的人是他的妻子,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可傅赢是他的底线,他就不会让步。

苏湘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我也不会与你争夺傅赢的抚养权,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要求随时可以见到傅赢。他喜欢在哪边就在哪边,你不能够阻拦。若是你违背了条约,傅赢的傅抚养权就归我。我会马上要求法院执行。”

上一次离婚,苏湘只得到一个月见一次傅赢的权利,那时候的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去争取,也只能争取到那样的结果。

现在,她有这个机会了,她可以用傅寒川对她所做过的事与他争夺,就算他不肯,她拼尽全力未必争抢不过。

但她不愿把事情闹大,最伤害的是傅赢。到那个时候,傅赢会怎么看他的父母?

苏湘所能做出的对他最好的保护,就是给他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而且傅赢的路,从他一出生就已经铺好了,他是傅家未来的继承人。这些年,他的所学所做,都是在往那条路上走。

若她把傅赢强要过来,就改变了傅赢的成长路线,他会迷茫。

苏湘提出的要求,其实就是维持现状,傅赢想来湘园住,住多久,都由他自己的意愿。她想要见傅赢,傅寒川也不能横加阻拦。

可傅寒川若是蛮不讲理的话,她就不会客气了。

他剥夺了她的生育权,凭什么再剥夺她陪伴傅赢成长的时间?

傅寒川怔愣了下,他上来就摆出冷峻严肃的样子,就是为了打消她索要傅赢抚养权的念头的。可她却提出这样的要求,傅寒川觉得自己还是看错了她。

他吸了口烟,喷薄出的白烟掩去他眼底的错愕。

他道:“可以。”

苏湘便在空白处写上去,她又道:“另外,我们嫁娶自便,与对方无关。”

他若另娶,她不需要做出祝福更不会阻拦;而她再婚,他也不必送上他的祝福,但也别破坏。

说白了,就是签上字后,从此一别两宽,互不干涉。

傅寒川拧了拧眉,长长的烟灰落了下来。他道:“你一离婚就要结婚?”他又一次的沉不住气了。

苏湘抬头奇怪的看他:“难道我还要经过你允许?我们俩离婚以后,除了还是傅赢的父母,别的就什么都不是。”

前夫没有权利决定前妻的去处。他觉得他还能像以前那样操控她吗?

“你若结婚,我也不会有任何想法的。”

傅寒川就要气死了,他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有女人围着,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但她一直有个备胎。她一离婚,祁令扬巴不得把她娶进家门。祁家也好光明正大的有个女主人了。

苏湘写完了条款,看了眼傅寒川,看到他眼底的愤愤不平,她道:“傅寒川,你没什么好气愤的。你若觉得你落后了的话,以你傅总裁的身份,想嫁给你的女人前仆后继,你可以弄个后宫选秀都没问题。”

“正好卓雅夫人离开了,你掌控了傅家,大傅先生也阻止不了你。你可以娶你任何想要的女人,她们也不会再承受任何的痛苦,只要你的宠爱就够了。”

那些都是她含着血泪走过来的路,她也没有得到傅寒川的宠爱,而那些后来者,踩着她的路,享受了彻底的安逸,真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苏湘一想到自己的过去,那些屈辱她就没办法保持平静,言语中带着尖刻。

傅寒川永远都不缺桃花,但他缺一个真心相待的女人,缺一个他喜欢的女人。

他那么努力的清除干净傅家,可不是为了娶那些女人的。所以当苏湘出言讽刺他的时候,傅寒川心里就升起怒气。

他觉得傅赢没良心一定是从她那里遗传的。

可一想到他们走到这一步,也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哪有资格指责苏湘没良心?

傅寒川便道:“任何女人?包括你吗?”

318 桥归桥路归路

苏湘瞪了他一眼,埋头把后面的条款也写了上去。

其实后面这一条不写也没关系,离婚的两人还有什么可干涉的。

可苏湘就是想写上去,明明白白的告诉彼此,他们彻底结束了。

苏湘最后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两份都签完,她将协议往傅寒川面前一推道:“到你了。”

傅寒川垂眸扫了一眼,没有拿起。他吐了口烟,烟雾中,他的眉心微微的蹙起。

苏湘看他坐在那里没有动一下的意思,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你觉得我在当游戏耍着玩?”

上次,他分明亲口答应离婚了的。

傅寒川眸光看向她,飘游的烟雾中,他的眼眸深邃,薄唇抿着拉成一条紧抿的线。苏湘一怔,随之紧张起来,眉头也皱得更紧了些。

这时,傅寒川的眉毛忽的一松,他摁灭了烟道:“字,一会儿再签。去给我做顿饭吧。”

苏湘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的睁大了眼睛,做、做饭?

傅寒川道:“散伙饭总要的吧?”

苏湘抿了抿嘴唇,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且不说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这顿饭做下来,民政局那边也差不多下班了吧?

而且这房子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住,还要去市场买菜。

不等苏湘说什么,傅寒川开口道:“民政局那边你放心,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他都这么说了,苏湘也不好再僵持下去。

苏湘还算了解他某方面的脾气,他要求了的,不达目的就不会罢手。

苏湘拎着包起身去买菜,傅寒川看她出门,也跟着出门去了。

苏湘站在电梯前,看到傅寒川出来了一愣:“你出来干什么?”

离婚协议还在屋子里,她又不是要跑路。

傅寒川双手斜插进裤袋里,看着电梯上跳跃的数字散漫道:“不是去买菜吗?”

苏湘:“……”

古华路有一座大型商场,其中就有连锁超市,苏湘推了一辆购物车,直接去了蔬菜区。傅寒川随在购物车旁边,看着苏湘在那里挑挑拣拣。

超市有灯光,加上保鲜膜的作用,包裹着的蔬菜看上去无一不是鲜亮的。傅寒川就在那想,这不都一样,有什么好挑的。

可他又觉得,她这样的认真挑菜,这顿饭是给他吃的,等于是为了他。若她随便挑点儿烂菜叶子随便打发他,那才叫心塞了。

上午的菜是最新鲜的,这个时候放在展示区的,说的不好听一点,都是别人挑剩下来的。苏湘只能矮个里面拔高个,尽量挑好一点的菜。等她挑了一把芹菜放入购物车时,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网兜的土豆。

她抬头,就见傅寒川手里还拿着几盒荷兰豆。苏湘眉头皱了皱道:“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她把土豆拿出来,放了一颗洋葱进去,傅寒川拧眉道:“我不吃洋葱。”

苏湘扫他一眼,根本不理他。

做饭的人才有权决定买什么菜,光吃饭的人是没资格挑三拣四的。

她拿了几颗青椒,把购物车推着走了。

傅寒川最后只拿了一盒荷兰豆,剩下的放回原处,然后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的菜市部除了称重的工作人员,就他们两个在闲逛。傅寒川看着苏湘的侧脸,目光情不自禁的柔了下来。

这样的时间过着真好,很悠闲又温暖,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光,心好像从没这么安宁过。

他现在可以感受到那些老夫妻悠游漫步是什么感觉了。温情的时间到此时,他才觉得那么珍贵。

他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傅赢总爱往她那里跑了。

那是陪伴。

傅寒川心里不禁又想,她肯定经常跟祁令扬一起出来买菜。

他问了出来:“他也陪你买菜吗?”

苏湘在看冰菜,叶子还算新鲜,没破烂,她嗯了一声,自然的神态,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傅寒川心里不那么舒坦。

他把苏湘手里的那一把冰菜抓着放购物车,苏湘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男人已经往前走过去了。

苏湘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她把冰菜挑出来,扯了一只购物袋装进去。

他们又到了肉类区。

苏湘挑了牛柳,还有半斤草虾,这就打算回去了。

傅寒川看她过去称重,伸手拉住购物车的扶手,苏湘抬头看他:“又怎么了?”

傅寒川道:“这就结束了?”

苏湘看了一眼购物车,这么多菜还不够他吃吗?

傅寒川目光在购物车搜寻了下,找不到别的理由了,他只好松了手。

称重结束,苏湘再去买了调味料,傅寒川跟在她后面,偶尔放进去一点无关紧张的东西,苏湘没拦着他。

从另一头出来的时候,前面站着一个导购员。她的前面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只电磁炉,锅里在煮年糕,手指粗的年糕已经煮软了,汁水咕嘟咕嘟的冒泡。

导购看到一对年轻夫妻过来,马上热情推销道:“先生太太,要不要尝一下我们家新出品的炒年糕,口感柔软,非常好吃的呢。”

傅寒川看着有意思,超市里还有这东西。他扫了一眼苏湘,接过导购员递过来的纸杯,纸杯中放着牙签,可以用来扎着吃。

他递给苏湘:“吃吗?”

其实他很想亲自喂她,又想起此时两人的关系,她肯定退避三舍。

苏湘看了眼那红红的年糕,这是辣味的。她摇头:“你自己吃吧。”

她为了结扎的那件事,这几天上火就已经够难受的了。

傅寒川拿着纸杯走在她旁边,冷冷说道:“你这个人真无趣。”

苏湘冷笑了一声,最无趣的人竟然说别人无趣,笑死个人了。

她去结账,收银员在那扫码,苏湘就把不需要的东西都放在一边,傅寒川把年糕吃了,等到最后付账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扫码付款,然后轻轻松松的拎起购物袋。

回到别墅,苏湘就去厨房准备了。

她挑的菜都不需要复杂的摘洗,清水冲洗干净再切一切就可以上油锅了。傅寒川斜倚着门框看她在那做饭,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去了餐厅。

他又点了根烟,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炒菜声音,心里闷着有点难受。

他感觉心里装了一只沙漏,那点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尽管她还只是在做菜而已。

等吃了这顿散伙饭,就该桥归桥路归路了。

想到此,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的推出来,好像这样,那个沙漏就会慢下来似的。

厨房的饭菜香越来越浓郁,不一会儿,苏湘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盘子出来,傅寒川难得的进去厨房,把剩下的餐盘端了出来。

苏湘做了尖椒牛柳,清炒荷兰豆,草虾还有一道蘑菇浓汤,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完。

傅寒川最后拿起那份协议,在上面签了字。

他把协议递给苏湘,说道:“可以了。”

苏湘看了眼他的签名,嘴唇微动了下,她想了下再道:“这件事,你自己去跟傅赢解释吧。”

之前的事,她已经跟傅赢解释过了,而她跟傅寒川离婚的原因,这次不该由她来解释。

她跟傅赢被生生的分别了三年,她承受过他的怨愤,他的不理解,她的苦衷却没有人对他说起,而这次,该是傅寒川来承担了。

在孩子面前,他们是平等的,他不能只享受做个没错爸爸的优越感,当一个苦主让儿子来同情他,怨恨她。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她低垂着眼眸,脸上没什么表情。

傅寒川点了下头道:“可以。”

苏湘便没别的要说的了。

天色暗了下来,两人一起到了民政局,此时已经过了工作人员下班时间,刚过五分钟。

苏湘看向傅寒川,皱起了眉,他非说做饭吃饭,果然过了时间,还说什么一定来得及。

傅寒川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道:“我都已经安排好,进去吧。”

他的声音低沉,情绪如压低的阴云天空。

苏湘看了他一眼,他走在前面,宽阔的背影微垂。

苏湘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她跟傅寒川纠缠了七年的命运,就此结束了。

过了下班时间的民政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婚姻登记处还留了一个工作人员,一看就是在等他们。

这时候厅里没有闲杂人等,这个秘密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走完流程,苏湘与傅寒川各自拿着红色本的离婚证,两人就此解除婚姻关系。

苏湘对着傅寒川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

两天后的1988。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灯光下的雨丝更添靡丽多情,会所内依然是纸醉金迷。

顶楼,莫非同一口酒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瞧着傅寒川:“离、离婚了?”

他倏地跳了起来:“卧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脑子依然转不过弯来,啤酒瓶口指着傅寒川又道:“你不是缠她缠得紧吗,怎么特么的还是离了?”

傅寒川表情冷漠,他的一条胳膊搭在沙发的椅背上,一手也是拿着一瓶啤酒,修长的双腿搭在茶几上。

他之所以两天后说这个事情,是对自己的好兄弟,也就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告知他的情况,将来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太吃惊。

他扫了一眼莫非同,冷冷道:“你不是一直为她打抱不平,希望她离我远点的吗?”

莫非同被堵了一嘴,一口气憋在喉咙口:“我——”

他想不到要说什么,别扭的坐回沙发。

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傅寒川这个疯子做的事,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他明明死都不肯放手的,甚至还背着苏湘复婚,这种事他都干的出来,居然他离婚了?又离了?

虽然他看不惯傅寒川对苏湘那样儿,但到底是一起走过来的好兄弟。苏湘与他在一起,他还能盯着点儿。

“谁提的?”

“她。”

莫非同抓了抓后脑勺,还是觉得好像听了个假新闻。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傅寒川,说不定这又是他布了什么棋,这货绝对干的出来。

他又看向裴羡。

相比较莫非同的惊愕,裴羡就显得淡定多了。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莫非同踢了下裴羡的脚尖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莫非同还不是太蠢,他回过神来时,就觉得傅寒川肯定还做了什么对不起苏湘的事,让苏湘坚决离婚不可。

其实他们已经在走分居离婚的程序,而苏湘坚持要离,再也等不下去,肯定是有什么让她忍无可忍的事。

可这两天里,外面是风平浪静的,没什么大事发生。卓雅夫人也离开了北城,总不见得是她离开前知晓了傅寒川干的事,又从苏湘那儿逼着她离了?

裴羡看了眼傅寒川,问道:“她知道了?”

苏湘生孩子那会儿,他给苏湘做了结扎手术,为此还找了乔影帮忙隐瞒。裴羡那时跟乔影正是爱的浓烈的时候,所以他知道一点情况。

也只有这个,让苏湘非离不可了。

在这件事上,傅寒川站不住脚,他坚持不离只会让苏湘更加恨他。

傅寒川重新拿了瓶啤酒,单手抓着酒瓶在桌角一磕,金属盖子弹开,白色的酒沫涌了出来,他连着灌了几大口,以沉默应对。

他不回答便是默认,裴羡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莫非同不知他们说着什么暗语,拧眉瞧着裴羡道:“知道什么了?”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裴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你也插不上手的。”他看了眼傅寒川,轻轻摇了下头。

这事儿,他并不同情傅寒川。

他被人甩了,好歹是他自己作孽,如今尝了个苦果而已。

他才冤呢,莫名其妙的被甩,一段感情死不瞑目。

裴羡又想起雨夜里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偏还假装坚强。他用力摇了下头,嫌啤酒的度数太低,去换了红酒来喝。

莫非同左右瞧了瞧那俩借酒消愁的男人,撇了撇嘴起身下楼了。

这是两个怨男,他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莫非同到了一楼,巡视了一遍场子以后,闲的无趣,又不想上去看那两个怨男,便让会所经理看着场子,自己去外头抽烟去了。

廊檐下,灯光将夜色照得柔和,雨丝似银针,绵绵的看似柔软,其实湿一身。

莫非同吞云吐雾了一会儿,他想了想,给蓝理打去了一个电话。

彼时,蓝理还在火窑那边守着火烤她的陶器。

夏天守着炉子最是难熬,她满头大汗,头发贴在脑门上,像是洗了个头似的,汗珠爆浆似的一颗颗冒出来。

尽管这么热,她坐在椅子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她惊醒。

“喂,你干嘛?”

蓝理被吵醒,带着点儿起床气。

莫非同听到她朝气蓬勃的声音,就想到了热烈的阳光,他咧了咧嘴唇,随口问道:“如果你的老公对不起你的话,你会怎么样?”

蓝理被吵醒,还被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更加生气了。

她都没有男朋友,哪来的老公?

还有,这个人是在诅咒她吗,什么对不起她。

蓝理没好气的道:“我就把他扔进炉子里烧成灰!”

蓝理可狠了,吼完就挂断了电话。

莫非同看了眼手机,小土妞好大的火气。

不过这就是蓝理与苏湘的不同。她不会隐忍不发,她会直面刚上去。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裴羡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他看了眼莫非同道:“怎么,对苏湘还是念念不忘?”

莫非同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又像是被人误解,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毛了一眼裴羡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想别的事。”

苏湘恢复单身,他心里是有些动静,但很快就平息了。他放下了苏湘,只把她当做妹妹看。

她是个让人心疼的女人,最该被呵护的一朵花,他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莫非同问裴羡道:“傅少他做了什么?”

裴羡双手抄在裤袋里,表情淡淡的看着前方的雨丝,他道:“你知道,为什么苏湘就只有傅赢一个孩子吗?”

他说了那么一句,就走向台阶,往自己的车子那边走去,其他的就让莫三少自己慢慢想去吧。

莫非同愣愣的看着裴羡撑起了伞隐没在昏暗光线里。

傅赢……只有一个孩子?

有什么迅速划过莫非同的脑际,但他天生神经粗,并没有想明白。

他觉得他应该问一下苏湘,可虽自称是她的哥哥,这毕竟是人家的**。

罢了,他放弃了追问,看了眼手机上调出来的号码,默默的退了出来,改拨了蓝理的电话。

蓝理之前被吵醒,热得再也睡不着,莫非同的电话再打来,她气上加气:“莫非同,你是不是想我啊!”

莫非同一愣,翻了个白眼道:“谁想你了。在哪儿,请你吃冰。”

他就是无聊时,缺个玩伴而已,谁想她了,真是自恋。莫非同嘁了声,心中腹诽,人已经往车子那边走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暴风雨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过了六月天,无风也无雨,天天都是风和日丽,气温也在节节攀升。

离婚后,苏湘与往日的生活没什么不同,毕竟她跟傅寒川的婚姻本就很不正常,比隐婚还要隐秘。

但她还是有些微变化的。

她好像比起以前更加忙碌。欧洲线的护肤新品研发出来了,她要准备上线事宜;少年团的知名度进一步扩开,但她还是让孩子们以学业为重。

一个优秀的偶像绝不能是草包,她让他们多学知识多长见识,将来他们就会成为她事业上的重要骨干力量。

手工店的销量也是稳步提升,但她没有急于求成,技艺这种东西讲究精雕细琢,她改成了定制路线,精益求精。

她还要做好扶蕊慈善的工作,宴霖带她认识了不少各行各业的名人大佬,这对她做慈善工作很有帮助。上月底的一场小型慈善拍卖就做得很成功,这算是她接手扶蕊以后小小的练手。

果汁工厂还在建设中,苏湘依然尽量的避开傅寒川。封轻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继续做他们的传声筒。她还以为自己的计谋没有成功,之后便没再硬拉线了。

入了九月,天气渐渐凉爽下来,进入了秋高气爽的秋季。树梢上的知了还在鸣叫,但没有盛夏时叫的那么吵闹了。

这一天的枕园没有营业,祁海鹏跟祁令扬也过来了,他们开始商讨祁令扬与苏湘的婚事。

毕竟他们已经拖了很久了。若非傅寒川暗地里来了这么一手,他们在去年苏湘回来时,就该领证办婚礼的。

宴霖对苏湘与傅寒川的离婚还是有疑虑的。傅寒川那个人,不会轻易答应离婚,可苏湘不肯说,问祁令扬他也只是含糊其辞,宴霖也就不再多问。

宴霖拿了两人的八字去算日子,最后商定下来,定在年底办酒席,地点就安排在枕园。

女儿出嫁,宴霖肯定要给苏湘最好的。他还想办的盛大一点,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苏湘不是被人嫌弃赶出家门的哑巴,他要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祁海鹏同意,祁海鹏娶俞可兰的时候就不觉得有什么,只要人品好,离过婚有孩子算什么。他看中的是苏湘的善良大度,是做当家主母的样子。

此时祁海鹏甚至有点儿庆幸当初傅家把苏湘赶了出来,虽然这么想不够厚道,但瞧瞧傅正南跟卓雅夫人那两夫妻现在过成什么样儿了。

祁海鹏给出的聘礼,就是祁家四分之一的家产。

祁令聪夫妻的死让他看开了,没有什么比活着的人更重要。

不过苏湘本人希望婚礼办得低调一点,她不喜欢张扬,结婚是两家人的事,别的都是看热闹而已。宴霖便依了她,祁令扬更是不会说什么,他等这一天够久,只盼她早早答应。

商定之后,祁海鹏道:“婚礼日期算是定下来了,你们的结婚证,抽个时间去领了吧,别整天忙着工作。”

“还有,结婚照也要尽早拍好,算算到年底时间不多了,还有礼服定制……”

祁海鹏是操办过一次婚礼的,所以说起来非常详细,宴霖在一边连连点头。

他有点伤感,他这辈子没结过婚,此时看苏湘出嫁,心里既高兴又想起了沈烟。

他们的女儿出嫁了,嫁了个疼她爱她的好人家……

319 人面桃花相映红

宴霖又舍不得苏湘这么快就出嫁,他们才刚相聚。

转念一想,有个人能够好好照顾苏湘,他就能放心了。

在不舍与欣慰的情感交织下,宴霖的感受很复杂,但他长年习惯了冷漠,所以这份复杂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结束了晚餐,祁令扬与苏湘一起回湘园。

祁令扬开车,看了一眼苏湘。车子在石子路上微微颠簸,苏湘直视看着窗前夜色。

月色如水,夜风从车窗吹进来,苏湘的丝飘动,她抬手压了压。

她很沉默。今晚的晚餐,是她这两个月来难得吃了那么长时间的。她总是来去匆匆,忙的脚不着地。

祁令扬抽出手来,握了一下她的,苏湘一怔,回头看了他一眼。祁令扬对她微微一笑,又用力握了下说道:“你的手有点冷。”

他把车窗关上了,缺少了流动的空气,苏湘觉得有点窒闷,便道:“还是开一点点吧。”

祁令扬便依言打开了一条缝隙,在车轮又一个颠簸后,他忽然道:“都过去了吗?”

“嗯?”苏湘有点出神,一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祁令扬的目光像是月光一样温柔,他的唇畔带着微微笑意,静静的看她,然后回头看向前方。

他道:“你这两个多月来,刻意的让自己忙碌,把行程都填满了。”

她看起来没事,但那只是强装着不让人看出来,不让人担心而已。

她忙忙碌碌,这又何尝不是让自己停止杂念的方法?

苏湘眼角微垂,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过了这么多年,突然知道自己被结扎,又离婚,这两件事加起来让她心烦气躁,很难平静的下来。

忙碌的时候,她才可以让自己停止不要再去想。

祁令扬了解她,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

苏湘扯了下唇角,苦笑了下道:“没有什么是过不下去的。”

祁令扬又看了她一眼,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握紧了下方向盘,然后很快放松了下来。

他道:“你离婚才过了两个月,我就催促结婚,你不会觉得太快吧?”不等苏湘说什么,他继续说了下去,“苏湘,我不想我们两个之间再生事端。”

“傅寒川放了你,可我又担心他会再把你抢回去。”

三年前,傅寒川就那么做了,对祁令扬而言,他不得不防。

他已经等了三年多,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有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应该是不负他这三年多的等待。

他想,只有把她娶回家,他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才会消失,而傅寒川始终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这两个多月,他没有再来纠缠苏湘,看起来好像真的放下了一样,但依照祁令扬的直觉,他的这种不动声色才更叫人不安。

他的这一生,只有两段情。对杜若涵,他没有不顾一切的去争取,造成了两人之间的错过。可是苏湘,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强烈的想要拥有她的。

所以,他甘愿等待,也甘愿为她做任何事。

苏湘能够理解祁令扬的心情,其实祁海鹏在去找宴霖提亲之前,先找过她私谈。他说,祁令扬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很少为他操心过,也自知对他亏欠很多,他想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为他做点什么。

他又说起当初他让祁令聪娶了杜若涵的事。那件事上,他是感到亏心的。

“你在他身边,让他想通了,我很感激你。”

祁海鹏对苏湘的感激,不只是她愿意照顾珍珠,还有她让祁令扬放下了怨恨。

当初,杜家看中了祁家,要与之联姻,祁海鹏明知道杜若涵跟祁令扬相恋,因着祁令聪喜欢,他便拆散了他们,以至于祁令扬生出了怨怼。

如果不是那样,也不会让傅正南找到了机会。

若非祁令扬看到了苏湘夹在他们之间的痛苦,他是不会罢手的。对祁家而言,在经历那些事情以后,祁令扬还愿意回来接手祁家,祁海鹏很感激。所以送苏湘四分之一的家产作为聘礼,祁海鹏一点都不心疼。

而对苏湘而言,祁令扬这些年的等待,他的付出,他的忍耐,她都知道。

她在归来时就答应了他的求婚,这一年多来,他都没有放弃过。

他是个适合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的人。

苏湘默默的想,两情相悦最好,但也难得。结婚,无非就是跟爱自己的,或者自己爱的人过一辈子。

祁令扬对她很好,好到无微不至,她没道理拒绝一个幸福人生。

谁都是渴望幸福的。

因为年底就要举行婚礼,现在操办起来还是有些赶时间的。

虽然苏湘不想高调,但祁令扬不会委屈了她的。他要请最好的摄影师给他们拍结婚照,又要最好的珠宝设计师设计饰,结婚的礼服也需要定制。

苏湘想要中式婚礼,祁令扬便让国内的苏绣大师给她赶工手工缝制嫁衣。

总之,他不会让苏湘留下遗憾。

那些准备工作虽然没有人宣扬出来,但一个星期后,便有零零碎碎的小道消息传出来了。

咖啡厅里,莫非同听到苏湘亲口证实,简直惊呆了。“你、你真的要嫁给祁令扬了?”

苏湘笑了笑道:“不过,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莫非同喝了口咖啡,心不在焉道:“上流社会的圈子就这么大。过几个月就要年底了,各种晚会要举行,那些名媛阔太太都在找设计师定做礼服珠宝。她们接了你的活儿,有些人不好得罪,便把你跟祁令扬的事儿说出来了。”

苏湘点了下头,原来传消息还能这么来的。难怪那些娱记总能拿到一些秘密报道。

莫非同对苏湘的婚事还是感到震惊,他看了眼苏湘,眉心蹙着。

苏湘看他道:“怎么了?”

莫非同道:“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回头想想,苏湘又没被打上烙印,没人规定她只能嫁给傅寒川。

就是不知道傅少知道了,会不会气到爆炸。

一想到傅寒川暴跳如雷的样子,莫非同就觉得好笑,他不厚道的笑了下,傅寒川那个人最会绷着一张冷脸了。

不过结婚了,就是苏湘跟别人过一辈子了,这不是看傅寒川一个笑话的事儿。莫非同收起了笑,非常认真的看着苏湘道:“你都想清楚了?”

苏湘微扯了下唇角道:“给你喜帖的时候,你就相信了。”

莫非便没话说了。

他静默了没几秒钟,又看了眼苏湘,试探着问道:“你跟傅少到底生了什么事,他怎么答应离婚的?”

裴羡给了他一句提示,但莫非同没有乔影那样的女朋友提前给他透底,他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

当时莫非同忍着不问,是不想在苏湘伤心的时候再揭开她的痛处,现在她要结婚了,说明她已经挺过去了。

苏湘慢慢的搅拌着咖啡,她沉默就是不愿回答了。

莫非同自己找台阶下,他道:“你不说就算了,但我知道,傅少肯定是让你伤心了。所以,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等你结婚,我给你一份厚厚大红包。”

苏湘笑了,她道:“大红包就算了,我不收礼金,给个面子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就好。”

宴家的地位摆在那里,她以宴霖干女儿的身份出嫁,那些想要拉关系的自然会趁着这个机会多多示好。苏湘不想给宴霖欠人情,这也是她主张低调办事的原因之一。

莫非同表示理解,傍晚他就在1988说起了此事。

裴羡看了一眼傅寒川,但傅寒川好像更早知情,他板着一张脸侧坐在吧凳上,搭在吧台上一只手慢慢的转着酒杯。

他半垂着眼皮,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大厅里歌舞喧嚣,炫彩的灯光投射到他的脸上更显阴寒。

莫非同没有看到想象中傅寒川暴跳如雷的画面,他觉得无趣,扫了一眼裴羡道:“你看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呢?”

裴羡看了看傅寒川,他私自给苏湘结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是侵f犯了苏湘的人权。

这不是生气几天,吃一顿饭,送点东西就能原谅的事儿。

但苏湘身边一直有小太阳一样的暖男在,所以傅寒川就很难翻盘。祁令扬这么急着结婚,就是不给傅寒川时间,作为情敌,怎么可能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裴羡拎着一根吸管戳着杯子底部的柠檬片,瞧着傅寒川道:“憋气。”

傅寒川除非去搅和了人家的婚事,不然他还怎么抢回苏湘。在这一回合上,他又输给了祁令扬。

三年前,祁令扬就懂得取舍,丢下继承人的争夺跑去追苏湘。

三年后,祁令扬又懂得等待,一点一点的渗透到苏湘的生活里。

裴羡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没说什么起身走了。

莫非同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傅寒川便起身站了起来,不一言的走了。

他个子高大,沉着脸走路的时候更是吓人,就更加没有人敢上前跟他搭讪了。

莫非同张着嘴看着傅寒川走了出去,抓了抓耳朵,暗想瞧傅寒川这不死心的样子,该不会抢婚吧?

十一月的时候,苏湘的嫁衣缝制好,从苏州那边送了过来。

红色的嫁衣,用金丝线绣着凤凰,胸前是凤凰的头部,金灿灿的凤凰尾翼秀在两侧肩膀至袖口,大气又秀丽。

嫁衣加上替换的礼服,一共做了十几套,一件件的搭在沙上。每一件都精彩绝伦

,简直像是艺术品。

设计师亲自过来给苏湘试穿,在客厅里围了试衣间,一扇宽大的试衣镜放在中间对光的位置。

苏湘穿上嫁衣走出来,红色衬得她皮肤白皙透亮,精巧的设计令她看上去华贵端庄又不失新娘的娇羞美丽。

设计师站在苏湘旁侧,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先从远处打量,她满意点头笑道:“苏小姐有古典韵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适合穿中式礼服的。”

苏湘个子小巧,她穿蓬松婚纱的话,远不及这样的礼服亮眼。

祁令扬回来,正好看到苏湘站在试衣镜前打量着自己。

祁令扬呼吸微微一致,一股情绪在心中激荡着。

他脑中浮现一句诗词:人面桃花相映红。

虽不是结婚当日,但这一身嫁衣意味着什么……祁令扬上下翻滚了下喉结,敛了敛心神走进去。他情绪激动,但有外人在,他还不能失了方寸让人笑话。

他面色喜悦,走到苏湘身侧道:“真好看。”

他看着镜子里的苏湘,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她个子娇小,他个子高大,她就像是栖息在他树冠下的小鸟。

苏湘脸色微红,祁令扬不吝赞美,但她性格内敛,当着别人的面她会不好意思。

她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祁令扬道:“听说嫁衣送过来了,我当然要来看看。”

这个时候的祁令扬没有老持沉重,并不掩饰他当新郎的急切,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

苏湘道:“就是试穿一下,一会儿还要修改的。”

祁令扬道:“我知道。”

礼服试穿结束,设计师把那些礼服带走去修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修改尺寸足够了。

苏湘还从来没有一下子穿那么多衣服,她垂了垂酸的肩膀,祁令扬递给她一杯水,苏湘接过来捧在手里。

空气里还有衣服面料留下的气味。

祁令扬翻看了下设计师留下的图册,他的手指突然一顿,说道:“这礼服都已经送过来了,结婚照怎么还没修好?”

他们的结婚照在十月份拍的,拍完以后摄影师那边还要再修图,这么长时间过去,理应送过来了。

苏湘道:“可能又是哪个广告公司占用了时间吧。”

好的摄影师难找,顶尖的摄影师很多广告公司抢着预约时间。

“我问一下。”苏湘掏出手机打了摄影师助理的电话。

这个摄影师是别人介绍给苏湘的,有点娘娘腔,但是技术跟创意很足,在摄影师里属于大牌角色,出钱都不一定能约到他。但他喜欢走人情关系,当然,这个人情必须是有分量的他才给面子。

电话打通了,苏湘问了下,突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祁令扬正在倒茶,听到苏湘惊愕的声音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苏湘挂断了电话,脸色凝重,她道:“那边说,存放结婚照的电脑丢失了,他们正在找。”

祁令扬蹙了下眉毛,脸色也难看了起来:“电脑丢失了?”

他眼眸微动了下:“照相机里不是还有存卡吗?”

苏湘语气沉沉的道:“说是照相机跟电脑一起丢失的。”

摄影现场混乱,若是有人趁着不注意偷走的话也有可能。

对一个摄影师来说,照相机就是生命,丢了吃饭的家伙,这消息传出去,对摄影师而言是莫大的耻辱,辛苦建立的名声毁于一旦。工作室那边还想着找一找就拖着一直没说。

若不是苏湘的这个电话,那边还想再瞒一段时间。

“这也太不靠谱了。”苏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祁令扬拧眉看了一眼苏湘,沉沉的目光中闪过一点锐光。

他却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人不声不响的沉寂了几个月,现在开始出手了……

祁令扬捏了下手指,开口道:“结婚照重新拍也来得及,我另外安排别的摄影师拍。”他顿了下再道,“明天我们去领证吧。”

很多人只注重婚礼的风光隆重,豪华酒店,专业婚庆,还请明星助阵,相对于领证这件事,反而没那么放在心上。

甚至有荒谬的,结婚证都领了,婚检查出来女方身体有问题,男方就来了个退婚一说,不肯办婚礼了。

没有办婚礼,就不算昭告天下,好像婚姻就不存在了似的。

甚至在有些地方,男方摆个酒席就算是结婚了,连结婚证都没领。

而对祁令扬来说,只有领到了结婚证,苏湘才是真正的属于他的。

领结婚证,才属于法律意义上的结婚,才是真正的结为夫妻。

苏湘一怔,她看了眼祁令扬。结婚证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默了下,点头应了:“好。”

第二天是个不错的天气,太阳温暖,晴空万里,道路两旁的景观树叶子开始黄,青黄s色交织着别有风情。

双十一刚过,路上到处可见送快递的小车。苏湘也在网上买了几件小东西,她看着停在马路上等红灯的快递车,想到网上的一个段子。

那段子说,过了双十一,女孩子对快递小哥的期待比对男朋友还上心。

她微微翘起了唇角,感觉还真有那么点对劲。

她工作那么忙,都不忘了熬夜抢购,白天靠着喝咖啡提精神。

祁令扬看她在笑,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苏湘道:“我在想,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到货。”

难怪说,女人若有什么烦恼,网上买几件东西,等待的时间,对货品的期待,会冲散烦恼。

祁令扬看她一眼,神情闲适,他道:“开箱有惊喜吗?”

祁令扬倒是不怎么在意。他觉得花那么多时间在网上挑来挑去很费时间。他的东西大部分都有专购店,什么时候要出钱就可以了。

苏湘道:“是啊,有时候店家的赠品比正品还让人期待呢。”

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去了苏湘的紧张感。

是的,她紧张。

她结婚过两次,但这是她第一次两个人进民政局领结婚证。

她与傅寒川第一次婚姻,她在魏兰茜的陪同下去了民政局,但那一天傅寒川并没有来。他派了个司机过来,把他的证件送了过来。

这是非常不礼貌,极度轻视女方的行为,也清楚了表达了他的不愿意。

对苏家来说,只要傅家肯让苏湘进门就可以了,不管谁来都可以,只要送过来的证件上是傅寒川的名字就可以。

魏兰茜说是陪着苏湘,其实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她喜滋滋的接过了司机给的证件,苏湘至今都记得那个司机鄙视的眼神。

她与傅寒川的第二次婚姻就更让人哭笑不得了。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傅寒川办成了结婚手续,莫名其妙的就二婚了。

车子在民政局前面的停车处缓缓停了下来,祁令扬解开了安全带,苏湘坐着愣。

祁令扬看了看苏湘:“紧张?”

苏湘看了他一眼:“嗯。”

她对这地方还是有些阴影的。她觉得她可能与民政局没什么缘分,唯一一次两人进去办理成功的是离婚。

而且,进了那道门,再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她不再是单身一个人了。

对一个女人来说,不管是谁都不会轻松。

祁令扬微微一笑,露出他洁白的牙齿。他的脸柔和俊朗,一笑像和煦阳光,黑曜石似的眼底闪着微光。

他温暖的大手覆在苏湘的手背上,捏了捏她道:“放心,有我在。”

两人前后下了车子,苏湘拎紧了包带往民政局的门口走过去。

就在这时,苏湘的手臂忽然一紧,有人从她的身后握住了她。

那一股巨大的力道,拽的苏湘差点摔一个跟头,她惯性的往后退了一步,本能的转头看过去,这一看,她的呼吸抽紧了下。

眼前的人是傅寒川。

他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光,一大片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住。

他眉眼沉沉对着苏湘,那漆黑色的眼睛好像一口深邃的古井,要将她收进去。

她的手臂像是被一只铁钳子夹住了似的,手臂血液不通胀了起来,又疼又胀。

苏湘的目光微微的晃动了起来,眉心紧拧着。

祁令扬与苏湘并肩一起走的,苏湘被傅寒川拉住手臂,他的脸倏地沉了下来。

他的手扣在傅寒川的手腕上,用力很大,但傅寒川并没有松手,两个男人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祁令扬道:“傅寒川,你拉着我的未婚妻,这样很不太好吧?”

他的语气低沉,威胁意味很足。

傅寒川的目光从苏湘脸上移开,他冷冷对着祁令扬道:“只是未婚妻,还没成夫妻呢。”

他似是懒得对祁令扬说话,直对着苏湘道:“你还真够可以的,真的转身就敢嫁!”

他咬牙切齿,似是想吃了她,他的手指更加用力,苏湘的手臂都麻了。

苏湘气息涌动,脸涨的通红,她怒道:“我为什么不敢嫁了!”

“傅寒川,你别忘了协议上我写的清清楚楚,婚嫁自由,两不相干!”

320 知道了,再决定要不要嫁

傅寒川这几个月来,确如协议上所说,没再来找苏湘。

他无声无息,好像两个人就此真的各走各的一样。

但不代表他会真的让她嫁给别的男人了。

傅寒川一直都留意着苏湘的动静,她去拍婚纱照,他就找人介绍了那个娘娘腔摄影师;她挑的珠宝首饰,随手礼,他都可以想办法拦截下来。

守在湘园的人告诉他,他们车子的方向好像是往民政局这边走,他即刻赶了过来。

傅寒川已经多年没有赛车,可刚才过来时,他的车技与赛车时相差无几。一路超车赶车,闯了几个红灯,在她进入民政局前将她拦了下来。

傅寒川眯起了眼睛,眼前的女人脸颊红透,乌黑的眼冒着火光。她眉头紧拧着,对他完全是不想再见的表情。

傅寒川沉了口气,他扫了一眼祁令扬再对着苏湘道:“在你进去领证之前,我想有件事,你还是知道的好。”

“知道了,再决定要不要嫁。”

苏湘的眉心再拧了下,防备的瞪着他,嘴唇抿紧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傅寒川就不会那么说了。

而在傅寒川说时,祁令扬的眸光微动了下,眼底深处闪过惶然。只是此时苏湘跟傅寒川都在对视着,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祁令扬收紧了目光看着苏湘,低沉着声道:“里面都准备好了,我们先进去。”

傅寒川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冷冽的眼神扫向祁令扬:“里面的人我也认识,如果苏湘知道了还是决定与你进去,我可以亲自给你们安排。”

他看向苏湘,又一次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苏湘在听到傅寒川上一句话的时候,心就往下又沉了一沉。她看着傅寒川,他的脸冷然,瞳孔好像又深邃了些。

傅寒川不会贸然出手,他那眼底深处又藏着什么?

祁令扬的脸早已冷透,谁都不会欢迎一个前来捣毁别人婚事的人。他皱着眉:“傅寒川,这是我跟苏湘的婚事,请你松开!”

傅寒川不肯松手,祁令扬也没放手,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站在民政局前面的空地上。

前来办理事务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转头来看。这一看就是男女感情纠葛。

三位主角的颜值高,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苏湘的余光看了眼周围,都要引起围观了。她压了压翻滚的气息,微压低了脑袋道:“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她想要抽手,傅寒川的手纹丝不动,他直直的盯着她道:“三年多前,黛尔的生日宴,你跟他的事情,不想弄个清楚吗?”

苏湘脸色一白,倏地抬头看向傅寒川……

……

傅寒川把苏湘带到了附近了一家咖啡厅。

他把咖啡厅清场了,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桌上摆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看起来像是用完的香水瓶,这里的每一张桌上都摆放着,形态各异,瓶口插一朵小小的花,或是满天星,或是一根狗尾草。

苏湘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那一枝满天星上。

她与祁令扬的“*”,时间算起来应该差不多有四年了。

卓雅夫人精心设计的局,又因良心不安而放弃,而常妍接过了她的接力棒,将她推向了深渊。

那一夜,是苏湘人生的分水岭。那时她差点疯了,清醒的时候难过的想死。

她在北城声名狼藉,最后不得不离开。

苏湘只要一想到那个黑暗的时候,依然是噩梦连连。

可那件事,不是应该结束了吗?

苏湘缓缓抬起眼眸看向傅寒川,她的脸色依然煞白。

她的声音单调,没有任何的起伏:“那件事,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

傅寒川看着苏湘,此时他眼里的冷冽已经收了起来,他看了眼她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可可道:“天气很冷,你先喝点热的。”

苏湘抿着唇没动过,傅寒川看她倔强的小脸,浓眉皱了皱。

重提这件事,其实对他自己也没落着什么好,因为起因就在卓雅夫人,而常妍或多或少也与他有关。

傅寒川拿出了手机,他说了这家咖啡厅的名字,让对方把人带过来。

苏湘听到他说什么服务员,眉头皱了下道:“什么服务员?”

傅寒川道:“一会儿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湘便不再发问。她依然看着那只小小的香水瓶。阳光透进来,照射在棱角起伏的瓶身上时,折射出斑驳光影落在了桌面上。

她看起来平静,但心里已经开始燥热起来,像是有一股火在心角点燃蔓延开来。

傅寒川的人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一会儿,便有两个高个男子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一个穿着黑色西服,他板着一张脸,看起来非常冷酷。他走到傅寒川旁边就挺下来了。

另一个穿着也是黑色西服,但他的看起来像是酒店服务员的套装。他没有前一个男人的淡定从容,显得畏畏缩缩的,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后。

但是苏湘还是注意到他了。他长了一张非常白净的脸,样貌清秀,若是放到娱乐圈也是可以吃一碗鲜肉饭的。

苏湘微蹙了下眉头,看过那两人之后看向了傅寒川。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意思?

傅寒川喝了口咖啡,像是在斟酌怎么开口。他摆了下手,示意那个黑衣男子先行离开,那黑衣男子得到示意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那小白脸少了前面男人的遮挡显得更加恐慌了些,身体抖了下,眼神更加飘忽不定。

傅寒川停顿了两秒后,他对着苏湘道:“你还记得他吗?”

他偏头,扫了一眼那个小白脸。

苏湘一脸疑惑,她都不记得有见过这个人,哪来记得一说?

但她记得之前傅寒川提到了黛尔的生日宴,又提到了服务员……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飞快闪过,她一脸愕然又愤怒的看向了那个服务员。

是他吗?

苏湘的拳头攥了起来。

傅寒川看到苏湘变了的脸色,语气沉重的道:“他就是那个被苏润收买过的服务员。”

得到傅寒川的确认,苏湘的拳头握得更重了,掌心已经能感觉到刺痛。她咬着牙道:“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她跟卓雅夫人,跟常妍的恩怨了结。至于这个拿钱办事的服务员,此时找到也不过是狠狠揍他一顿的事了。

傅寒川说了起来,他道:“这个人,我一直在找。当时是想为你讨个公道,也想尽早知道真相……”

常妍收买苏润办事的时候很是警觉,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被人翻查,所以苏润就让这个人拿到钱以后去了外地避风头。

事关私密,常妍知道没有人敢报警闹大,苏润又跑路了,所以她才能安稳的过了三年。

等到苏湘回来,常妍自知嫁给傅寒川无望,就又拿视频来搞臭苏湘,却没想到苏湘瞄准了苏润,还真的把人从日本给带了回来。

苏润是关键,他招供,这个替人办事的服务员就没人在意了。

而苏湘在找苏润的时候,傅寒川同时也在找这个服务员,只不过他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又不像苏润被人骗光了钱还被追杀,茫茫人海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了。

那件事落幕,傅寒川其实已经没必要再找这个人。找到了,也不过是打一顿出出气。

可傅寒川这个人,对劲敌一向有着敏锐的感觉,不然他也不会把傅氏做到这么大,更不会把傅正康也掀翻了。

祁令扬是他的情敌,他就更要找到他的弱点。

当时乔深说了一句话,他说,祁令扬这个人好像找不到他的任何缺点,像是一个完美的人。

傅寒川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人。

他仔细回忆了祁令扬对苏湘做过的事,他感觉到祁令扬对苏湘太过的包容,太多的小心翼翼。他的忍耐让人觉得他好像做过什么错事在弥补一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威胁感,让祁令扬就更要展示出他温柔包容的一面。

但傅寒川一旦起了疑心,哪怕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他也会去查到底。

傅寒川总觉得三年多前的那件事常妍做的太过于顺利了。而他与苏湘的分开,就是从那时开始。

傅寒川现在找不到祁令扬的缺点,就只能从前找起。

若不是祁令扬把苏润送到了凤城,让傅寒川有机会找到苏润,他还不会这么快的把人找出来。

同时,苏润也给了傅寒川一个重要信息。

傅寒川说道:“苏润说,那天这个人下药的时候,他好像看到祁令扬注意到他了。”

当他说完,苏湘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手指像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的耳朵里嗡嗡的。

她颤抖着手拿起面前凉了的可可拿起来要喝,傅寒川抬手阻止她,另外叫了一杯热的过来。

店员很快就拿来了一杯新的热可可,苏湘一口气喝完了。

热热的可可下了胃里,苏湘却不觉得暖,她觉得自己浑身都透着冷,让她不住的打颤。

可她的思维回了过来,她看向那个小白脸,冰冷的声音道:“你说。”

那小白脸诚惶诚恐,如实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当时我很紧张……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这个人说他第一次做,是想给自己争取开脱的,而苏湘听到却想一巴掌扇过去。难道他还想再害人嘛!

但这不是重点,她静默着,忍耐着,听这个人把话说完。

“我放那个东西的时候,好像看到坐在你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我的手。但他没反应,我就以为他只是随便一看,没注意到我在做什么。”

“再后来……”

小白脸看了眼苏湘就飞快的垂下了眼皮,没敢再说下去了。

再后来的事,不用他细说,苏湘自己也知道。她被下了药,被这个人搀扶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再有了接下来的事。

其实,不等苏润让服务员离开酒店跑路,他自己也想马上走了。他心虚,做这种事被人找到的话,他不死也得残。他又不蠢,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有钱有势的。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被人看到了,在完成交易后,他对苏润也就随口提了这件事。而苏润只等着拿到常妍的那笔钱,反正事情已经完成了,他根本不关心其他的。

苏润等于是与常妍合谋把苏湘推了火坑,但常妍没有苏润社会经验的老到。苏润掌握着服务员的行踪,想着将来还能再敲诈常妍一把,可常妍比他更狠,她直接让苏润无法回到北城。

等到苏润被找到的时候,常妍已经对他动了杀机,想让他死在日本。

苏润与常妍闹翻,那么这个服务员做人证也威胁不了常妍,就没有什么作用了。事情隔了三年,又是那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再者当时苏湘还在查她身世的事情,苏润那时根本就没想起来。

那小白脸说完,傅寒川就让人把他给带走了。苏湘深吸了口气,她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服务员只说好像,他自己也不那么确定,她会找祁令扬问个清楚。

她看向傅寒川道:“苏润卖给你这个消息,那么你又答应了他什么?”

现在的苏湘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苏湘,她现在更加的警觉,她察觉到了危险。

苏湘了解苏润,他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他很会动歪心思。

宴霖让他一无所有,他记恨在心,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祁令扬才把他送到了凤城。

若他好好过日子,那些钱足够他用,但傅寒川找到了他,一旦让他动了贪念,就又要起风波了。

傅寒川知道苏湘的忌惮,他道:“接下来,也是我要跟你说的。”

“苏润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沈老夫人还活着,他在千方百计的离开凤城,想去马来西亚找到沈老夫人。”

苏湘倒抽了一口气,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苏润也是沈烟生下的,说起来他是老夫人的外孙。

难道苏润又动起了老夫人的心思,想从她那里捞到好处?

傅寒川道:“苏润给我提出的要求,就是要我帮他联系到沈老夫人,他要认亲。”

苏湘又抽了一口气,手指捏了起来,老夫人若是想要见他,就不会一次都没提到这个人了。

当年沈烟受辱,他们都听到了。做父母的,自己的女儿在遭辱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老夫人至今都不愿回想。苏润是那个时候有的,他的存在只提醒了她,当年的那桩惨事。

老夫人避走马来西亚,宁愿在那里渡过晚年也不愿落叶归根,就是不愿再触及伤痛。苏润长得像苏明东,他在跟前的话岂不是大受刺激?

苏湘已经从宴霖那里求情,苏润却还在厚颜无耻!

苏湘一股怒火生了起来,她道:“你把他弄回北城了?”

傅寒川看着苏湘道:“你就这么看我?”

明知道苏润对她有仇,还把他弄回来,岂不是没事找事。

苏润留在凤城还能留一条命,他要是回来,说不定哪天就暴毙在街头了。

苏润一旦利欲熏心,就容易没脑子,居然动了这个念头。

苏湘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热可可。

他没回来就好,卓易那边看着他,只要傅寒川不把他带回来,他就跑不出去。

但苏湘必须先弄清楚,苏润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沈老夫人只在认亲那天回来过北城,而且认亲宴上她并没出现,没人知道她回来过。

而沈老夫人在马来西亚那么多年,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陆薇琪也只是知道傅寒川拜访过她,她以为她是宴霖的母亲。

苏湘想了想,她看向傅寒川,这一看,发现傅寒川也在看她。

傅寒川喝了口咖啡,笑了下道:“你想到什么了?”

现在他特别喜欢看苏湘沉默想事情的样子。她很专注,冷静地解决问题,越来越从容不迫了。

苏湘道:“苏润希望你帮他找到沈老夫人认亲,又明知道你会来找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其实,他的目的是我。”

凤城是个好地方,让苏润脑子开灵光了。

苏润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也知道如果苏湘这边不通过,不帮他说项,他就别想认到沈老夫人。

他知道直接给苏湘打电话,她是不会理他的,所以他就折腾,做出要离开凤城的样子。

苏湘紧张他又弄出乱子,就不得不联系他。

傅寒川目光似是愉悦,微微闪烁着亮光,他道:“苏湘,你真聪明。”

他与苏润的关系,也算是一种交易。他帮他找到那个服务员,他让他给苏湘传话。

不过,苏润一直没有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他最该认识到的是,他应该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苏湘对傅寒川的恭维只当没听到,她拎起包站了起来,对着傅寒川道:“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些事。”

她对他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她对傅寒川表现的还是疏离。他们离婚了,他们更该保持距离。

苏湘打了一辆车,上车的时候她就给苏润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没几声,苏润的电话就接了起来,好像他一直在等着她的电话似的。

电话一接通,苏润阴测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道:“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我还以为傅寒川没有把话带到呢。”

苏湘道:“你想跟沈老夫人认亲?”

电话那头可以听到苏润的笑声,那笑让苏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听苏润说道:“苏湘,我也是沈烟生的。那么我也是沈老夫人的嫡亲外孙。”

“你的父亲哥哥还活着,我没了父亲,连老婆女儿都跑了,那我就跟老夫人相依为命去。”

“老夫人不是更加应该心疼我吗?”

苏湘的攥紧了衣角,看来是她想偏了,苏润要的不只是钱财,他更想要报复回来!

苏湘让自己的口气尽量装作不在意,她道:“苏润,你是不是在异想天开?”

“你想认老夫人,想她做你的靠山。你想以嫡外孙的身份继承她的财产,然后利用那笔钱反过来对付宴家?”

苏湘按照苏润的思维逻辑去想,很容易就想通这件事。

苏润从来都觉得,什么都是他的,他想那么的理所应当,却没想过这到底是不是属于他的。

沈老夫人确实有很多财产,但她的钱是宴霖给她的。他们情同母子,那份相依为命的感情甚至超过了苏湘。

另外,苏润前半辈子就一直在失败,他还指望用那些钱打败宴霖?

不过苏润那种极度自私的人是想不明白的,所以才会有这个荒谬的念头。

苏润没想到自己的计谋被苏湘轻易的就戳穿了,但他还想再伪装一下。他道:“苏湘,你想太多了。我在你眼里不一直是个废物吗?”

他话音一转,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沈老夫人的吗?”

苏湘皱了下眉,她正要问,苏润就自己说出来了。她用平淡的口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润道:“老夫人派人找我来了,她给了我一些钱。”

苏湘一听就皱起眉毛,只听苏润继续道:“我觉得老夫人在那边一定很孤单,你们这些人都留在北城享受天伦的享受天伦,享受爱情的继续享受爱情,就连傅寒川还有个儿子陪着。”

“你们丢老太太一个人在马来西亚,不觉得亏心吗?”

“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她才是最应该享受家庭温暖的时候。”

若不是知道苏润的为人,苏湘都要被他感动了。她冷冷道:“真的是老夫人给过你一笔钱?”

苏湘尚且念在他身上流着沈烟的血,求宴霖给他一条活路。老夫人对沈烟有心结,对苏润或许也有一点顾念之情。

但那种感情,绝不会让老夫人认下他,两人一起生活的那种程度。不然老夫人一定会自己开口的。

苏湘跟老夫人一样,对苏润的亲情少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苏湘站在老夫人的角度去想,老夫人就算给了苏润一笔钱,也只是让他生活的好一点,让他安度余生,图个心安,以后就不会再找他了。

所以老夫人绝不会告知她的身份,让苏润不安分的。

“当然!”苏润的回答是肯定的,“所以,你应该尽快让我跟老夫人认亲,让我去照顾她!苏湘,老夫人都八十多了,你觉得她还能活多少年?”

321 取消婚礼

相对于苏润的急切,苏湘反而慢慢悠悠的。

她的手机贴在耳侧,唇角噙着一丝笑。她道:“哥,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孝顺。”

苏湘以前哑巴的时候叫不出哥,等后来会说话了,两人已经是仇敌一样的关系,更是没有叫过他一句。她这一句哥把苏润给叫懵了。

过了会儿,苏润才回过神来,他有些恼羞成怒,咬牙叫道:“苏湘!”

他在电话里骂了起来,怒道:“苏湘,你别太过分了!你阻止我跟外婆相认,你枉顾人伦!你自私恶毒!”

苏湘却不以为意,她言语间都是凉薄:“哥,你看,我叫你一句你都恶心的不行,你觉得我会让你跟老夫人相认吗?”

她宁可做了这个恶人,也不会让苏润去把老夫人气死。

她的语气平淡下来,却也认真严肃的道:“苏润,就算是老夫人来找了你,她也只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她给你钱,是让你安稳过下半辈子少折腾,别把命再玩丢了!”

可苏润既然知道了老夫人的存在,又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大叫了起来:“苏湘,你们把我弄到这破地方来,我还要谢谢你吗!”

“我告诉你,如果你没有帮我认到老夫人的话,你就别想得到清净!”

路途遥远,苏润气急的怒吼声破了音,从电话里听起来夹杂了很多杂音,耳朵听着很不舒服。

苏湘将手机拎远了一些,等苏润吼完了,她再贴着脸颊道:“苏润,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命还欠在账上,你要是离开凤城一步,或是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想想你在日本的事。”

“现在的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了。我却还记得你对我做过的事,你觉得我还会再来救你的命吗?”

苏湘说话的语气心平气和,但无疑也是给了苏润最深刻的提醒,那悠缓平静的语调让苏润心头一惊,马上就想起了在日本东躲西藏差点没命的日子。

他不敢再出声,苏湘把话说完了,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苏润那种人,说白了就是平静日子过舒坦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折腾了。

苏湘看穿了他,提醒他在日本差点丧命的事儿,他就害怕了。

她甚至不想告诉他,苏家到底欠了宴、沈两家什么,欠了多少。反正他那种人是不会顾及前因后果的,他只考虑他自己,说了他也只会用一句“又不是我干的”这种话撇的干干净净,然后继续死皮赖脸。

如果苏润是个有良心受诺言的人,就不会在苏明东跟沈烟死后,还是把她送到了傅寒川的床上,就不会跟常妍合谋,又把她跟祁令扬送到了一张床上。

对付苏润,就只要在他那颗心又躁动不安时狠狠敲一棍子下去,他就老实了。

苏湘解决了苏润,马上给沈老夫人打了个电话。

她必须先确认过,老夫人是否真的派人去找过苏润,如果不是的话,她就要防范是否有人知道了他们的真实关系,是否有人在借着苏润挑拨闹事。

电话是佣人接的,过了会儿老夫人才过来接电话。

等待的时间里,苏湘看着车窗外划过的风景。

她的心里其实很烦乱,她压了太多的心事,可这个时候,她必须让自己平静下来。

“喂,是湘湘吗?”老夫人苍老而愉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湘回过神,笑说道:“是我,外婆。”

老夫人更高兴了,说道:“湘湘,什么事啊?”

老夫人年纪虽然很大了,但也知道小辈们平日里都忙。苏湘要结婚的事儿老夫人那边也知道了,正准备十二月的时候回来北城参加苏湘的婚礼,就想她这个时候应该更忙了才对。

苏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紧张,试探着问道:“外婆,您有没有派人去过凤城?您想见苏润?”

电话那头的老夫人呼吸顿了下,说道:“你知道了?”

老夫人这么一说,苏湘就放心下来了,是老夫人的话,她就不要去担心别的有心之人了。

苏湘没说话,老夫人以为苏湘生气了,问道:“湘湘,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毕竟也是小烟的骨血,他成了那个样子,我还是要照看他一下的。但我只给了他钱,以后就不会再管他了……哎,我也是仁至义尽了……”

老夫人不糊涂,虽然宴霖跟苏湘都没有在她面前说起苏润做过的那些事儿,但老夫人从宴孤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那孩子跟苏明东一个德行,老夫人听了也是摇头失望,对苏润没有半分好感,给他一笔钱就算是了了这份血缘亲情。

老夫人这个年纪,是数着日子过的人,她想等她死了,地下去见到沈烟,也能够告诉她,她这个老太婆对她的两个孩子都照顾到了。

因为只是出了一笔钱的事儿,加上宴霖对苏家的恨意,老夫人就没对任何人说起。

苏湘道:“外婆,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来问一下。”

“外婆,您当时给苏润钱,是用什么名义?有没有透露您的身份?”

老夫人觉得疑惑,她反过来问道:“湘湘,你怎么会知道我找过他?”

苏湘就把苏润想与老夫人认亲的事情说了下:“外婆,我就是担心有人想利用苏润,所以才跟您确认一下,现在没事了。”

老夫人一听苏润竟然还生出了妄想,心里顿时一阵恶心,她就不该心软。

她道:“我派了人,以保险公司的名义给他钱的。这孩子真是不知感恩。”

苏湘宽慰她:“外婆,您是仁慈。”

她又跟老夫人聊了几句,后来才挂断了电话。

苏湘在脑中飞快的捋了一遍。

老夫人借口沈烟投保到期的事,让派去的人以保险公司的名义给了苏润一笔钱。可老夫人远在马来西亚,对苏家的事并不那么了解。

苏润是最清楚苏明东以及沈烟财产的人,他拿到那笔钱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不是保险公司的。对他来说,送上门的钱他是不会拒绝的,不管是否失误他都会先吞了再说。

他拿了钱,又出钱调查这笔钱的真正来源,如此他才能安心。他查到了在海外的沈老夫人就会猜到她的身份,故而生出了妄念。

苏湘轻轻的吁了口气,苏润的事情就此解决了。

此时她发现车子已经拐入了靠近湘园的一条马路。

苏湘心中蓦然一紧,手指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握了起来。

“停车。”她吩咐司机。

司机愣了下:“啊?还没到呢。”

“没事,我就在这里下了。”

车子停了下来,苏湘付了车费推门下车。

她沿着马路慢慢走进去,心里越来越沉,脚步也跟着灌了铅似的。

有一阵子没有下雨了,道路两旁的绿化带树叶蒙了一层灰,远处的围墙、缠枝雕花的铁栅栏看上去也是灰扑扑的。

一切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就像此时苏湘的心。

祁令扬……那个服务员下药的时候,他是真的看到了吗?

如果他看到了,而没有阻止……

苏湘的心颤抖了下,她闭了闭眼,决定一切都等问过以后……

另一头,傅寒川还继续坐在咖啡厅内,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他看了眼窗外金灿灿的阳光,微微的眯起眼睛。

服务员在他的手上,他大可以让服务员直接肯定的说,祁令扬是看到了他下药的,威逼利诱之下这很容易做到。

但他没有那么做,他让苏湘自己去查。

只有她自己去查,自己亲耳听到真话,她才会挥刀割断跟祁令扬的一切情谊,不管是师恩还是友情,亲情。

傅寒川是绝对不会承认苏湘与祁令扬除了那几种感情以外,还有别的什么多余的感情存在的。

除了他,她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

傅寒川在这一方面,自信的近乎自欺欺人。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她亲口承认过的,她爱过他。

除了他以外,他会毁了她对别的男人的任何感情。

祁令扬,只是她暂时的依靠。

苏湘,只属于傅寒川。

此时苏湘已经站在了湘园的门口。

她抬头看到了那块牌匾,漆黑底色,金漆写的湘园二字,婉约又古朴,有家的温暖跟坚实可靠。

她望着那道门槛,不然不想踏脚进去,她心底里有着恐慌,怕进去以后,她家园的城墙就将坍塌了。

可她终究要进去的。

苏湘的手指握着门框,指甲用力的在上面抓了下,这才鼓起勇气进去。

园子里也是一片浓浓秋意。草坪上的绿草渐渐萎靡,枯黄的草屑被秋风打得来回卷;茶花凋零,一朵朵的掉落在了地上;一株晚桂还剩下一缕残香,若有似无的漂浮在空气里。

苏湘沿着小路一步步的入内,前方,祁令扬就站在廊檐下。他手里拿着一根金红色的羽毛在逗阿了,听到脚步声,他侧头看过去,看到苏湘静静站在园子里,他就放下了那根羽毛,沿着走廊往前走了几步。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依然温柔,温文儒雅的身姿站立,如玉的脸庞在阳光下生辉,一双墨石般的眼静静看着苏湘。

“嗯……”苏湘抬步往上走,她微垂了眼眸踩上台阶,经过祁令扬身边的时候,没有看他。

她不敢,怕那是事实。

苏湘经过祁令扬身边时,刮过一阵微凉的风,祁令扬看着她低头走过去的身影,垂着的手指握了,然后进去里屋。

苏湘进了工作室,坐在休息用的沙发里,佣人想要进来上茶,苏湘吩咐一个人也别靠近那里。

祁令扬走进去,苏湘看了他一眼,捏住了手指头,她的表情是肃然绷紧的。

祁令扬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静静望着她。

寂静的空气,沉闷的气氛,让苏湘极力维持的平静情绪翻涌了起来,她突然感觉口渴的厉害,目光惶惶不定。

她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指甲用力一掐,定住了心神。

她看向祁令扬道:“三年多前,那天的生日宴,你是不是看到服务员在我的酒水里放东西了?”

苏湘直奔主题,声音低沉至极,若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只是她本就语音异于普通人,难以发现。

祁令扬漆黑的眼盯着苏湘,温柔的目光中透出一丝裂缝来。那裂缝中是无可隐藏的伤痛,像是在哀伤有什么就将失去了。

苏湘一看到这个眼神,心里就抽紧了,她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浑身发冷。

祁令扬薄唇开合:“这就是他跟你说的?”

苏湘道:“我见到那个服务生了。”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垂下了眼眸,他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是,我那时看到了。”

他最对不起苏湘的就是这件事,这是他最深处的秘密。

苏湘的命运,是从那天晚上彻底改变了的。

卓雅夫人可恶,常妍可恨,而他……对苏湘做了落井下石的事。

如果那天他阻止了,或者那那个服务员揭穿了,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如果那样的话,他也就得不到苏湘,他们不会在一起。

苏湘嚯的站了起来,心头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可她对祁令扬的失望又像是冰,将她冷彻。

她像是夹在冰火两重天里,脑子一阵阵晕眩。

她那么信任他,他们彼此说好坦白,说好要做家人,可他却给她隐藏了这么一个……一个让她无法承受的秘密!

她经受了什么,他亲眼看到的!

苏湘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嘶吼了起来:“你为什么不阻止!”

她捧住欲裂的脑袋,看到祁令扬的靠近急往后退。

小腿抵在沙发上,她一下子跌了下去,随手抓起一个抱枕砸了过去,阻止他的靠近:“你别动,别过来!”

她崩溃了,她感觉到全世界对她的背叛。

她做错了什么,要去经受那些?

她信任了他,她还准备与他结婚,现在却成了一个莫大的讽刺!

“苏湘……”祁令扬看她痛苦崩溃,心里有如刀扎。

他痛苦的看着她,垂着的手握紧了拳。

他可以否认,说他没看到。

当时也只是一瞥,只有他跟那个服务员,他否认,那服务员也不能咬定了他。

祁令扬转身走回沙发,他宽阔的肩膀微塌了下来,身子沉重。

苏湘缓了过来,通红的眼看向祁令扬:“为什么,你又现在承认了呢?为什么不隐瞒到底?”

“你否认,我便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祁令扬温润漆黑的眼此时失去了所有的华彩,他的脸色也是苍白一片。

他道:“我原来打算隐藏这个秘密一辈子,我也以为无人可知……只要我跟你结婚了,在一起了,到死,我们也是幸福的过了一辈子……”

他的声音沉缓,说到幸福过一辈子的时候,他唇角微微笑着,有着希冀也有破灭后的自嘲。

“我也以为这一天很快就要到了,我期盼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可我没想到,秘密这么快就被揭穿了,那个服务员竟然留意到了我,还被傅寒川找到了……”

“傅寒川……”

祁令扬握了握手指,那个人确实有本事的,这么隐秘的,甚至可以说得上随时可以被否认的秘密,他竟然也能挖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祁令扬也没必要再隐藏下去,对苏湘坦白,是他最好的救赎。

做错了事的,总会受到惩罚,生出了贪念的,最后终将失去……

他道:“这件事既然被说出来了,即便我否认,在你心里也生了怀疑的种子。你会一直纠结,而我,我也答应过会对你坦白……”

“坦白?”苏湘讽刺的冷笑了下,滚落下一颗泪。

现在坦白二字,对她而言只剩下了讽刺。

祁令扬翻滚了下喉结,在她面前,坦白二字已经不值一文,他也无力为自己辩解什么了。

苏湘抬手擦了擦眼泪,她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对我好,也是补偿吗?就像之前那样?”

祁令扬最先就是利用了她,与傅寒川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但他后来放弃了盛唐,放弃了那个位置。

她以为他是真心对她,现在想来,或许也是为了那件事在弥补,他良心不安!

一想到这个,苏湘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心里更是悲凉一片。

她的价值,就是只是被他们利用来利用去,她的尊严,在他们眼里就不存在吗?

祁令扬看到她整个人蜷缩在了沙发里,她用否定的眼神否定了他,也否定了她自己。

他道:“苏湘,我对你好,是我真的爱你。我不要你怀疑这一点。”

祁令扬的喉咙翻滚了下,眼眸落在了几寸远的茶杯上。

他停顿了下,又开始说了起来:“从我母亲去世开始,从我知道我不是祁海鹏的儿子,我就是孤独的……”

“没有人陪在我身边,也没有人把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杜若涵是唯一爱我的人,可她变成了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在我的心里,滋生了怨恨,我想报复那些无视我的人,我想报复抛弃了我母亲的人……我变得阴暗不择手段,我看到了你……”

祁令扬看着苏湘:“可你却是一道光,反而把我心里的阴暗驱逐了。”

“我留在你的身边,看到了你的努力。你在逆境里,一步步的走到光明处。而我呢?我却堕落在黑暗里。”

“我就想守护着你,我想得到属于我的温暖我的明光……”

“那一晚,我看到那服务员的动作,我心里也有过挣扎。可我也知道,这是我拥有你的最好机会。”

“苏润把你送到了傅寒川的身边,他又要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这样的想法充斥了我满脑子……”

“我喝醉了,按照他们的计划,把我送到那间房……其实我可以真正的得到你,可我又挣扎。若是真的发生了,你大概也活不下去了吧……”

所以他停了下来,他留了一条她可以反悔的路。

若她不愿意与他在一起,她还是清白的。

祁令扬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空气中又恢复了平静。

苏湘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着,她此时心里只有痛感,别的什么也没了。

她遭受到的巨大背叛击倒了她。

祁令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园子里的佣人听了苏湘的吩咐没敢靠近那里。

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今晚没有月亮,窗外黑峻峻的一片,光秃秃的树枝摇晃如鬼魅。

噼啪几声,雨点落了下来,击打在窗户上,响起了雨点落地的声音。

苏湘蜷缩着身体,怔怔的望着那些雨点渐渐将玻璃湿透。

她的大脑好像停止了思考,她的世界,坍塌了……

祁令扬没走远,他坐在车里,车子就停在湘园的外面,他看着里面透出了的灯光。

当这一天的到来,他后悔了,后悔那天应该不顾一切的要了她,这样她就没了退路。

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彻底做个小人他也愿意。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爱她。

她的光芒是他看到的,她也是他心里的光。没有人知道,身在阴暗处时,对光对温暖的渴求。

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苏湘的性格,她善良大度却也痛恨背叛跟利用。

他看着里面还亮着的灯,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哭,是不是恨他,永不原谅。

这个念头一上来,他哆嗦着手指点了根烟,他用力的吸了一口,却呛得连连咳嗽。

祁令扬趴在方向盘上,肩背震了好一会儿,眼底起了薄雾。

他真的很爱很爱一个女人,一个叫苏湘的女人,他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他想进去看看她。

他答应过她,要让她快乐幸福的。

可她此时一定不想再见他的。

苏湘把自己关在湘园两天,两天后,她给宴霖打了电话,告诉他,她要取消婚礼了。

当宴霖听到她这么说时,大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好好的怎么要取消婚礼?你是不是跟祁令扬吵架了?我去问问他!”

宴霖知道现在的小年轻一吵架就要闹分手,还有结婚当天就闹掰了的,可苏湘不是这样的人,祁令扬把苏湘当宝贝,两人吵架也不会太过的。

所以宴霖很着急。

苏湘很平静的跟他确认了这件事,她只是说她后悔了。她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爱祁令扬,所以她想停下了。

322 他就是无理了

苏湘只能给自己两天的时间消化完这件事,并且做出退婚的决定,她得在喜帖发出去之前停下来。

请人专门设计的喜帖,邀请人都已经写好,就只差送到那些宾客手上了,然而这场婚礼没有办法办下去,不然就又要闹一场笑话了。

宴霖还有存疑,苏湘道:“父亲,祁叔叔那边,我想请您帮我说一下,改天我会亲自去跟他解释……这件事就先到此为止吧。”

宴霖听出来苏湘的情绪不对劲,也知道她不是个轻易就下决定的人,只怕事情并非她说的那么简单。

他先答应了下来:“那好,我知道了。”

宴霖叹了口气,苏湘是他唯一的女儿,不管她怎样,他都会支持她的决定。

“对不起,父亲……”苏湘结束了电话,她心力交瘁,用力捉紧了垫在身侧的抱枕,一角被她捏的变了形状。

她没办法告诉宴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她也只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包揽。

并非她要维护祁令扬,而是她不愿意宴霖知道后,对祁家做出什么举动。

不管是宴家还是祁家,在北城都是有着豪族地位的,一旦对立起来,对两家都没什么好处。

宴家好不容易在北城站稳脚跟,祁家也经历了一次次的动荡,到现在才缓过劲来。

再者,难道要让珍珠看到爱她的家人突然反目成仇吗?

没多久,祁海鹏那儿也得到了消息,但宴霖没说具体原因,他当然不会把苏湘搪塞他的那个理由说出来。

两家就要结为姻亲,可说到退婚,就不能怪宴霖为自己女儿考虑了。

苏湘给了个理由说自己不爱祁令扬就把婚事给推了,等于自己包揽了责任,这要传出去,对她声誉不利。

宴霖看人无数,虽说他与苏湘相认的时间短暂,可他感觉得到苏湘在隐瞒着什么事,宴霖通知了祁海鹏以后,就让宴孤去查。

另一头,祁海鹏接到电话,没头没尾的只知道苏湘要退婚,他想当即就找苏湘问个明白,想了想还是先找了祁令扬。

这太匪夷所思了,太突然了,就好比一堆架起来烧旺的火堆突然被泼了一桶水彻底浇灭,这让人怎么接受?

祁海鹏瞧着祁令扬。

祁令扬刚被人从酒吧找出来,他眼睛里布着红血丝,身上酒气浓郁,祁海鹏直皱眉头。

“苏湘为什么不愿意结婚了?”

闻言,祁令扬抬头看了祁海鹏一眼,愣愣的看他,好似他也刚知道这个消息。

他眼中闪过惊愕,那惊愕存了不过半秒就转做了了然,失落然后苦笑。

她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他了解她,她有这个决定他一点都不奇怪,可心里还是存了一点点的希望。

祁令扬感觉到自己心里那星点的希望噗嗤一声彻底熄灭了,一缕烟都不剩。

他垂着肩膀,抿着嘴唇不出声。

祁海鹏看他的样子,没错过他刚才眼里的愕然与失落。

祁海鹏也是个精明人,祁令扬是他养大的,他了解这个儿子。他跟苏湘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们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做任何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比别的年轻人都要有担当。

所以气怒过后,他没有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这退婚来得诡异。

他盯着祁令扬,等他开口,他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过了会儿,祁令扬抬起头来,他道:“父亲,就按照苏湘的意思,婚事……取消了。”

短短一句话,他说的艰难,好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割肉似的疼。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蹒跚着脚步往外走去,没有给祁海鹏什么说法。

公园的长椅上,祁令扬独坐着。

秋雨过后,天气更加冷了,风吹过来夹着湿气,好像要钻到骨头缝里似的,吹得人冰凉。

公园里还有几个坚持锻炼的人在慢跑,有个老太太走了几圈,看到祁令扬还坐在那里没动,就过来道:“小伙子,你一个人坐这儿不冷吗?”

祁令扬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似的,老太太便悻悻走了,真是个怪人。

天色暗得早,路灯早早的亮了起来,橘色的光芒照在长椅上,更显形单影只。

又过了会儿,只见那身影动了动,祁令扬站了起来,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离开了那长椅。

他步履稳健,走得决然,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

……

苏湘与祁令扬的婚事没有大肆宣扬过,但之前有人透露了出来,上流圈里,有些无所事事的名媛公子就等着看十二月的婚礼。

祁家是名门,祁令扬再低调,他跟苏湘可是上过艳史的,那苏湘也是颇有传奇色彩的一位女性了。

可进入了十二月了,也没见什么动静,倒是有不少人见过祁令扬带着不同的女性流连夜店,夜夜笙歌。

小道消息传出来,祁令扬包养了一个小明星,金屋藏娇呢。

很多人都幸灾乐祸,睁大眼睛看苏湘怎么收拾那个小妖精。要知道早前在苏湘还是傅太太的时候,多少女人折在她手里,傅太太对付女人可是手段狠辣,连八面玲珑的陆薇琪都折在了她的手里,更不要提那个家世显赫的常妍。

这消息传到了宴霖耳朵里,宴霖起初还不怎么相信。

他信任祁令扬的为人,看到过他对苏湘的付出,怎么就跟个小明星搞到一起了?

这一天晚上,宴孤的人把祁令扬从夜店里面找了出来,带到了枕园。

宴霖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双手搭在光滑的扶手上。

老式的木椅,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上方更显威严。

祁令扬笔直站着,面对宴霖如炬的目光,他没有要辩解的意思,也没退缩,直接说道:“我跟苏湘解除了婚约,去夜店也没什么。”

宴霖还想给祁令扬一个解释的机会,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这让他气得不轻,砰的一声,宴霖拍了桌子怒喝:“混账!”

他本就严肃,脸上那一道未消的疤就更显狰狞。

祁令扬抿了下嘴唇,静默着没动。

宴霖看了眼祁令扬,压了压心中怒火,冷声道:“苏湘要与你退婚,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他没有来求情,也没有给一个解释,如今更是传出他包养女人的传闻,宴霖积压的怒火就要到顶点。

祁令扬深吸了口气,他看着宴霖发怒的脸,平静说道:“提出要退婚的是苏湘,我想这应该由她来解释。”

他的表情淡然,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这让宴霖心中大为恼火,差点就拎起旁边的水杯砸了过去。

宴霖再深深的看了眼祁令扬,说道:“苏湘说,她发现她心里没有你,才要跟你解除婚事。”

小道消息,真真假假,他还是要再试探一下祁令扬。

祁令扬垂着的手指攥紧了下,察觉到宴霖深究的目光,他的手指一松,依然一派淡然。

他道:“宴叔,我跟苏湘的事,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苏湘跟傅寒川藕断丝连,我心中不平,就找了别的女人安慰。她不能接受,当然心里不能再有我。”

宴霖呼吸一窒,眼角抽动了下,脸上的那道疤痕都扭曲了起来。

祁令扬的回答有因有果,宴霖怒极冷笑,说道:“祁令扬,看来我是看错了你。你知道你的理由,会为你带来什么吗?”

祁令扬捏了捏手指头,直直的看着他道:“宴叔,您的任何惩罚,我都接受。”

苏湘决定要退婚,解除婚约,可是她没有直接告诉祁令扬,而是告诉了两家长辈。

她不见他,用这个方式告诉了他,她不会原谅。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退婚的真正缘由是什么,她的用意祁令扬也知道了。

在这个时候,她选择了隐瞒真相,还是要保全宴、祁两家,还有珍珠。

他们的婚事很多人都知道,退婚的消息也会传出来。苏湘早前就被一次次的抹黑过,以苏湘在外面的名声,他们退婚,她必然又会遭受非议。

她不该为他的错误再承受这样的委屈,所以祁令扬自己做了决定。

他是个男人,在这场失败的婚事里,理应自己来承担后果。

祁令扬望着宴霖,在他内心,他是想说出真相的。

说他当年因为视而不见,将错就错,与苏湘发生“*”,不管是他为了负责还是他爱苏湘,他依然想跟苏湘在一起,他想求到宴霖的成全。

若苏湘能够原谅,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可……苏湘,她不会……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与祁令扬“出轨”相比较,宴霖更加不能接受苏湘遭受到的伤害,这也是苏湘的用意,所以祁令扬只能将矛头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也算是为这场退婚做出了解释。

祁海鹏得知以后,气得饭都吃不下。

“你糊涂!”祁海鹏指着祁令扬的鼻子骂,“苏湘跟傅寒川的关系,你自己最清楚。你坚持了那么久,怎么能为那点事情就小心眼!”

“你马上跟那个什么女人一刀两断,去求苏湘的原谅!”

祁令扬苦笑,他道:“父亲,苏湘是个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吗?”

……

苏湘用最快的速度在市区租了一套公寓。

苏湘搬家时,祁令扬过来了。

他先是对苏湘道了谢。宴霖生气祁令扬的“出轨”,要对祁家惩罚时,苏湘求了情。祁氏无辜,只不过祁令扬被打的厉害了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至今没有消肿。

祁令扬看了眼客厅里摆放着的行李箱,还有很多贴封了的纸箱,她都已经收拾好了。

他翻滚了下喉结,咽下苦涩,他道:“湘园是你的,你不用搬。”

当初他建湘园的时候,是作为他们婚房使用的,房产证上登记的是苏湘的名字。

而现在,也只能作为对她的补偿。

他不指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她一直流浪没有家,这里可以永久的作为她的家。

苏湘摇了摇头,不是她出的钱,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而且,她也不会给他任何的希冀。

她道:“我选择隐瞒,是因为你对我有知遇之恩。在我迷茫否定自己的时候,你让我发现了我的能力,我的个人价值。没有你的指点,不会有今天功成名就的苏湘。”

“我们也有朋友之谊,你给过我家人的温暖,我不会忘记……”

苏湘说的很平静,她很理智的说着话,那些话也告诉了祁令扬,以后他们就是分道扬镳了。

祁令扬压下痛楚,静静的听苏湘说完,她最后道:“珍珠——”

现在,他们就只有一个小珍珠的问题还没解决了。

苏湘不会要祁令扬什么补偿,也不会报复他,恩怨抵消。但珍珠是她的责任,她答应了要抚养珍珠,从襁褓里把她一点点的带大,她是妈妈。

但珍珠毕竟是祁家唯一剩下的血脉,她要带走珍珠的话,还是要询问祁家人的意思。

她心中也有数,估计是不可能的。

祁海鹏就这么一个孙女,当初她抚养这个孩子的时候,祁海鹏就对他们说开,等到将来珍珠长大,整个祁氏要回到珍珠手中。

祁令扬道:“珍珠是祁家的遗孤,我会照顾她。”

他这么一说,苏湘便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苏湘点了点头:“好。”

祁令扬对珍珠很疼爱,现在珍珠与她亲爷爷那边也很亲昵,她回到祁家的生活中去,她可以放心的。

可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割舍下是不可能的。苏湘动了动手指头,说道:“我希望珍珠想我的时候,你们允许她来看我。”

祁令扬道:“这是自然。”

他甚至感激,这个时候她还挂念着珍珠,没有因为他而迁怒于珍珠。

当初他带着一个瘦弱婴儿去找她的时候,也存下过私心。

有孩子作为纽带,哪怕这个孩子并非出自他们的骨血,但一起抚养的感情在,一家三口的感情在,家就不会散。

苏湘那么聪明,她到现在还能看不出他的这点私心吗?

祁令扬苦笑了下,而今他要面对的是事实。

谈完话,两人都沉默了会儿。

苏湘的车子装不进那么多行李,她工作室的东西比较多,叫了搬家公司的人来。

张妈进来通知说搬家公司的人来了,苏湘往门外看了眼,站起来道:“我该走了。”

她点了下头,往门外走去。搬家公司的人进来,抬着那些东西装车,几个来回就清理结束了。

祁令扬没有看那些人出出进进,他坐在顶楼小阁楼的地板上。

他还是能听到楼下的说话声,只是没有那么清楚。

他的心也随着那些行李被搬运走而一点点的空了起来。

苏湘一走,他那里就彻底空了……

卡车发动机发动起来的时候有杂音,隔了很远的距离一直传到阁楼,祁令扬背靠着墙壁,听到那杂音的时候,还是转身透过一闪雕花木窗看了眼外面。

他看到那白色的小卡车渐远,那辆红色的cooper跟在后面……

……

祁令扬包养小明星,苏家毅然退婚,小道消息开始传的沸沸扬扬。

据说,祁令扬跟这个小明星从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那苏湘忙着做事业,故而不知情……

据说,那小明星为求上位,都把照片发到人家邮箱里了,苏湘愤而退婚,绝不原谅……

据说,祁令扬不止一个女人……

据说,那苏湘已经搬出了湘园,看来是没有复合的可能……

傅寒川一张张纸页翻过去,看着乔深整理出来的八卦传闻。

他将手里的一叠纸随意的丢在桌上,微垂的目光一片冷然。

那些传闻都是说给外人听的,真正的缘由傅寒川最清楚不过。

他把服务员带到了苏湘面前,让她听到真相,又让她自己去查证。但苏湘不会把她知道的告诉他。

可她退婚取消婚礼,傅寒川便知道那服务员所说的是真的了。

他跟苏湘分开四年之久……祁令扬!

傅寒川目露寒光,紧握的手背鼓起了青筋。

……

不知何缘由,傅氏突然抢了祁氏的大笔订单。

祁家跟傅家的纠葛很深,从上一代就开始了,但这俩家一直都保持着平静,井水不犯河水,克制的叫人不可思议,所以傅家的这一举动,在外界看来,这是要开战了。

一家粤式菜馆里,苏湘严肃的对着傅寒川道:“请你停止对祁氏的报复。”

傅寒川捏起一杯清茶,手指微顿了下,他冷瞥了苏湘一眼道:“你要维护他?”

他觉得苏湘太好心了。

她的好心让他愤怒。这说明她心里有祁令扬。

“那三年,你离乡背井,不能跟傅赢相见;你跟他的视频在网上疯传,那些痛不欲生的日日夜夜你都忘了?”

苏湘翻滚了下喉咙,眼眸微垂,她冷冷道:“这跟你无关。”

她的冷漠疏离,让傅寒川额头青筋直跳。他砰的一下将茶杯搁在桌面上,过大的力度让茶水洒了出来,湿了他半个手背。

傅寒川没擦一下,咬牙道:“你说这跟我无关?”

“我跟你分开四年!如果不是他,我们——”

“我们还是会分开。”苏湘冷淡的看他,把话接了下去,“卓雅夫人依然要赶走我,常妍依然一心要做你的太太,没有那一次,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所以你没必要报复祁家。”

傅寒川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拎起来用力摇晃几下。

她就这么冷血冷心吗?

他就是心里有股火,他不管会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他只知道,那一次祁令扬的自私无耻,让他失去了苏湘!

他要报复回来,他不会让祁令扬好过的!

苏湘看到了他的愤怒,她道:“傅寒川,那你能报复常家吗?”

磨刀子的是卓雅夫人,捅刀子的是常妍,没有阻止刀子落下去的是祁令扬。

傅寒川就是嫉妒苏湘对祁令扬的心软,他还要防止他们有任何复合的苗头。

宴霖对祁令扬很有好感,如果他知道苏湘的痛苦来源于祁令扬的视而不见,不知道作何感想。

宴霖不是痛恨傅家欺辱了苏湘吗,那祁令扬更是不可原谅!

傅寒川直接道:“不能,常家在南城。”

他就是无理了。

他做的事情,让她恨得不愿见他,可她对祁令扬却心慈手软。这让傅寒川快要失去理智。他将剩余的冷茶一口喝了,又重重的落在桌面上,目光狠狠的瞪着苏湘。

若不是他对祁氏出手了,苏湘也不会与他见面。

苏湘看了一眼桌上被他两次重落的茶杯,她语气沉沉的说道:“傅寒川,你是北城的王,*都是你说了算。但是祁家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家族随你摆弄。”

“我不愿傅家跟祁家再生冲突,就像我不愿宴家报复你,报复祁令扬一样。几大豪族发动经济战,彼此消耗,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也不想当了这个红颜祸水。”

“但你要一意孤行,你跟祁家两败俱伤,与我无关。”反正她已经让宴家打消了报复。

苏湘又道:“另外,傅赢是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你弄个烂摊子让他继承。”

傅寒川凝视着苏湘的脸,忽然唇角微勾了起来,然后又很快的落了下去。所以他那一笑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他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苏湘的碗碟里,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实在的,你为祁家求情,我很不高兴。但你来找我说话,我可以停战。”

苏湘蹙了下眉毛,琢磨了下他的话,很快就回过味来,她道:“傅寒川,你就是想激我见你?”

傅寒川没有否认,他用一笔大单子把苏湘逼了出来。

苏湘是个好人,她不希望照顾过她的祁家有所损伤,她恩怨分明。

可他不是个好人,为了她回到他身边,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担了这红颜祸水又何妨。

傅家现在是他做主,他会给她比祁家更好的照顾,他会比祁令扬更好。

不对,祁令扬跟他没法比。

苏湘无言以对,她想马上走人。

苏湘毛着眼睛瞪着傅寒川,傅寒川却慢悠悠的给她盛汤道:“这老鹅汤很不错,这个季节喝滋阴润肺……”

323 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都觉得辣耳朵

傅寒川盛完了汤,把汤碗放在苏湘的面前说道:“苏小姐,请赏脸吃完这顿饭。”

他突然叫她苏小姐,又把汤碗放在她的面前,苏湘一愣,不由自主的转移了视线看向那碗汤。

鹅汤上面的浮油都被他撇干净了,是一碗清汤,滋味清香。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他灼灼的眼望她,好像这锅汤是他做的,要得到她夸似的。

苏湘就纳闷了,这是厨师做的,他这般期待干什么。

不过她还是捏起勺子喝起了汤。

冬天喝一碗清汤还是很舒服的。

看到苏湘喝起汤来,傅寒川也就重新拿起了碗勺,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他自己倒没那么讲究,直接舀了一碗就喝了起来。

包厢里空气安静,谁也没说话,但傅寒川却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好。

苏湘喝完了汤,傅寒川正好也喝完,他看她道:“再喝一碗?”

苏湘摇头道:“不用了。”

傅寒川也就没再说什么,但他还是不肯让苏湘离开,他说道:“下着冬雨饿着肚子跑来一趟当说客,吃不饱对不起的是自己。祁家又没给你钱,还是我好,亲自挑了老鹅叫厨子炖汤给你滋补。”

苏湘一口饭差点梗在喉咙,她就没见过傅寒川这种无赖样,话里话外的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不过,这鹅是他挑的?

苏湘又瞄了一眼那汤锅,怪不得他那么上心,不过她并没有太强烈的吃惊。

她把筷子搁下,咽下了嘴里最后一口饭后说道:“饭我吃了,话我也说了,以后就随你们吧。”

她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别的她控制不了,她只求自己心安。

苏湘吃完了饭就离开了,傅寒川没再拦着。

她开车回自己租住的公寓。

北城是个不夜城,为了吸引游客,夜景都布置的非常好看。道路两边的树挂上细小的彩灯,商铺的屋顶也缠上了彩灯,加上店内明亮的灯火,大灯小灯交织出人间星河。

夜晚的小雨朦胧,细细密密的雨丝贴在窗玻璃上,将夜色映照得光华璀璨。

苏湘的车技始终没有得到太大的提高,她夜晚不敢开快车,也不敢分神欣赏这样的夜色。她更没有察觉有一辆车不近不远的随在她车后,等到她快要到达茶湾的时候,那辆车超越了她。

苏湘新租的公寓还是在茶湾。她以前就住过那里,很喜欢那边的环境。小区附近就有一大片的茶园,空气特别好,早晨晚上在那边散步的话,闻着都是茶香。

车子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倒车入位,苏湘下了车,拎包走楼梯。

公寓是有电梯的,但苏湘想顺便消食,走到七楼的时候她就气喘吁吁,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此时她心里只有两个念头:一,终于上来了;二,她太缺乏运动了。

她走出安全通道,正走向自己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墙边斜靠的人,她愣了下,脚步跟着就顿住了。

眼前的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橘色的星火在他一身黑西服的映衬下格外显眼。但更加显眼的是男人英俊的侧脸,那颀长风流的身姿。

他的后背贴着墙,修长的双腿抵着白色大理石地面,皮鞋铮亮,一副慵懒的模样。

他抬手抽烟的时候,一截白衬衣的衣袖露出来,半隐藏在衬衣下的银色表盘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薄薄的烟雾若有似无,更添他的邪魅。

傅寒川听到脚步声,侧过头来,看到苏湘从安全通道的方向出来微愣了下,他看了眼电梯口,站直了身体道:“怎么走楼梯了,这电梯不安全?”

苏湘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搬回茶园小居,但不是以前住的那栋公寓楼。她刚搬家,没多少人知道她住在这里。

随即,苏湘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问了也是多余。她又不是秘密特工,傅寒川想要知道的话,也就是几个电话的事情。

傅寒川抽了口烟后,将烟头丢在门口摆着的一个花盆里。

苏湘看到在花盆里冒出残烟的烟头,眉头微皱了下,他也太不客气了。

苏湘走到门边按密码,滴滴的声音响起,门弹开她进去,反手要关上门。

傅寒川站在门边道:“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门半开着,留着一掌宽的门缝,苏湘从门缝里看人说道:“不安全。”

一男一女共处一屋,她知道傅寒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寒川听到她这样的回答笑了起来,他道:“你有这样的意识很好,记住一个人住不要放男人进来。”

苏湘扫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就把门关上了,再也没开。

傅寒川也不气恼,笑了笑转身走到电梯,他似乎只是过来看看她住的地方,来跟她打个招呼,看她一面就走。

傅寒川的手指摁在电梯按钮上,这个时候正好没人使用电梯,很快就来了。

不锈钢门自动打开,傅寒川半只脚跨进去的时候转头看了眼安全通道的方向,把脚又收了回来。他身体一转,往安全楼梯那边走去。

自动感应灯受到震动亮了起来,傅寒川抄着口袋往楼下走。

空荡的走道里是他的脚步声,略显单调,但傅寒川似乎心情愉悦,唇角都微勾着。

苏湘没有接受那湘园,他的心情很好。她若要房子,他随便送都可以,就是不愿她收了祁令扬的房子。

她从湘园搬出来,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他就不用再在那个路口找她等她。

湘园带湘字,但他非常讨厌那栋宅子。

另外,傅寒川也是来看看祁令扬那个家伙是不是阴魂不散的还缠着苏湘。

他没资格再追求苏湘。

苏湘进了屋子以后就没再管门外的人。

她一个人住,没租很大的房子,两室一厅一卫,厨房跟客厅是一体的。她留了一间客房当孩子们的卧室,还差一点布置。

苏湘脱了外套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进去收拾小卧室。新买的被子晾了两天,她把洗了的新被套套上去,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柔顺剂的香味。

小床分上下铺,苏湘爬上爬下收拾完,身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上铺是傅赢的,铺了蓝底baymax的被面,下铺是珍珠的,铺了粉色麋鹿的被面。

苏湘回到地面抬手擦了擦汗,笑了笑,她走回到客厅,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傅赢发消息:周五晚上做荠菜馄饨吃,来不来?

十一二月的时候荠菜就上市了,冬季的荠菜鲜嫩清香,做馄饨特别好吃,还可以给孩子带回去做宵夜。

彼时,傅赢刚写完一会儿作业,在外面吃水果。他歪坐在沙发上回复苏湘:要的。

周五晚上的话,他就可以住在苏湘那边。他现在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苏湘那边住。

苏湘再回复他:放学去接你。

傅赢习惯了两人的通话方式,回给苏湘一张写作业的图片就表示对话结束了。

傅寒川进门来,傅赢就把手机在他面前晃了下道:“我这个周末不在家。”

他每次跟苏湘约好后,就会拿出两人对话给他看,一来是报备,二来是显摆。

傅寒川看完了,把手机丢还给他,嗯了声后就进卧室去了。

傅赢耸耸肩膀,他觉得他爸爸在装酷,他肯定很嫉妒的。

傅寒川的卧室内还嵌了一个衣物间,他慢条斯理的解下领带随手搁在中间的长桌上,脱了西服衬衣,换了一身休闲服。同时,他又约了裴羡、莫非同出来。

傅寒川把他们二人约到球馆,去打了一个小时的壁球,大汗淋漓后,三个大男人拿着矿泉水喝水。

裴羡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沿着鬓角滑落。他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看了眼傅寒川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跑出来打球了。”

傅寒川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样子,他拧上瓶盖道:“我要重新追求苏湘。”

裴羡:“……”

莫非同:“……”

两人互看了一眼,一致认为,他不是一直在追着苏湘跑吗?

而且说真的,亲耳听到傅寒川这么一本正经,志气昂扬的说要追一个女人,实在是诡异到叫人说不出话来。

不过苏湘跟祁令扬的婚事告吹,苏湘恢复了单身,对傅寒川来说,就是件值得放烟花庆祝的大好事了。

裴羡真怕苏湘跟祁令扬真的进了礼堂,傅寒川会不会当场掀桌反对,干出抢亲的事儿来。

莫非同曲腿坐着,左手的手肘随意的抵着膝盖,右手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他道:“一个中年男人了,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都觉得辣耳朵。”

此时的傅寒川就像二十左右的毛头小子,如沐春风。

前段时间,祁令扬的威胁让傅寒川太压抑了,他捣毁了苏湘的婚事,扫除了障碍,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裴羡低头笑了起来,拍了拍莫非同的肩膀。莫非同一向说话直,此时他的话,裴羡再赞同不过了。

傅寒川只当没听到,他转头看向莫非同道:“你说你是苏湘的大哥?”

莫非同懒洋洋的,很傲慢的瞥了一眼傅寒川道:“是啊。”最后一个字,他的鼻音尤为重,简直用藐视的目光看对方。

傅寒川唇角噙着一丝笑,他道:“如果我跟苏湘结婚了呢?”

莫非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大舅子……”

按照这么个关系,应该是大舅子了吧。

他们三个人同年龄,不同的月份,莫非同是最小的,没少因为这几个月的差距被他们二人欺负,尤其是傅寒川。

可傅寒川跟苏湘结婚,莫非同就可以翻身骑到傅寒川的头上去了。他的唇角慢慢翘了起来……

傅寒川瞧着莫非同道:“你少使绊子,少多嘴,多跑腿,多说好话,我会考虑一下的。嗯?”

傅寒川深知跟苏湘重新开始有点困难,苏湘一直与他保持距离,她的心结打不开。她跟莫非同的关系又很好,所以傅寒川打了莫非同的主意。

难道莫非同要一直看着自己的兄弟继续单身吗?

傅寒川挑了挑眉毛示意,莫非同接收到他的眼神,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耳朵,又摆着架子道:“你今天开的那辆车挺不错的。”

今晚傅寒川开的是保时捷夏季新出的一款跑车。

他买车那会儿,正是苏湘跟他划清界限,他情绪最恶劣的时候。

傅寒川有女人了,车子算什么,他车子多的是。

“拿去。”他把矿泉水先塞在了莫非同的手心里。

莫非同看了眼那只瓶子,随便搁在地上,他扫了眼傅寒川道:“傅少,你这几个月都没在苏湘面前露面,是不是一直在背地里使坏,捣毁祁令扬的后方?”

傅寒川没否认,莫非同就觉得他这个人腹黑狡诈,能忍能熬。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傅寒川跟人交手,什么时候败过?

三人洗澡走出球馆的时候,傅寒川就把车钥匙丢给了莫非同,莫非同接住车钥匙喜滋滋的。

当即,他连自己开过来的那辆车都没管,直接上了傅寒川的那一辆。

他摸着方向盘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脸就拉了下来。

他刚才好像挤兑傅寒川中年男人来着?

可他成了大舅子,不就比傅寒川还大了?

他大爷的!

莫非同气得拍了下方向盘,感情那话又骂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莫非同家里不差这一辆车子,他就是想占一下傅寒川的便宜而已。

苏湘是他妹子,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而且他也不希望苏湘没个家,可他又不甘心给傅寒川白干活。

算来算去,他还是被傅寒川给坑了,傅寒川就是个奸徒!

莫非同骂完了,又摸了摸车子柔软的小牛皮座椅,算了算了,车子是实实在在的,还能让自个儿一句话坏了好心情么?

……

果汁工厂的建设进度很快,有了资金的投入跟多方监督,工厂已经就要进入尾声。

苏湘从工地转了一圈回来,把安全帽挂在墙上。

封轻扬还是不愿去工地,她坐在办公室里,托着下巴看苏湘用毛巾擦自己脸上的灰尘。

冬天空气干燥风又冷,那些名媛太太们三天两头往美容中心跑,苏湘却是顶着那张娇花似的脸跑工地。

不过,苏湘的成就也是实实在在的看得到的。

回形针工作室的老板;一手培养了当红少年偶像团;扶蕊慈善的负责人;她还会给那些大牌明星编舞,据说一舞难求。

她还是这家果汁工厂的特邀顾问。

撇开私心,傅寒川跟祁令扬都非常认可她的工作能力,要知道那两个男人都是眼高于顶的。

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深宅内妇,一步步的走到台前来,成为一名成功的事业女性,有人都把她看成了一个传奇。

封轻扬暗自想:苏湘在苏家,也没什么地位的,甚至连她的存在都没有人知晓。她在傅家的时候,被人当成空气,在家就是做饭带孩子看别人的脸色。

封轻扬羡慕苏湘一路披荆斩棘的闯了过来。

她又想:封家那么重男轻女,她跟苏湘也是差不多的,说话没什么分量。但比起苏湘,她从小就受精英教育,她怎么就没做出一番事业来呢?难道她也该下定决心,彻底从封家离开,然后破茧成蝶?

苏湘将毛巾挂在架子上,回头看到封轻扬盯着她,看得她浑身发毛。

苏湘皱了皱眉毛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封轻扬坐直了,挺起后背道:“苏湘,我拜你做师傅吧?”

苏湘一听就觉得封轻扬又在想什么歪点子。她可没忘记,当初封轻扬为了帮傅寒川,把她推到了污水处理池。

当然,现在那污水处理池已经弄好,铺了雪白的瓷砖,围上了一圈铁栅栏,没有钥匙谁都不能进去。

苏湘只当没听到,埋头工作。

封轻扬见她不相信,说道:“苏湘,我是说真的。”

苏湘头也没抬,冷冷说道:“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苏湘一直觉得,她跟封轻扬不是一路人。

上次她推她到污水池里,苏湘并没有原谅封轻扬,只是工作在身,加上她不想看到傅寒川,她俩才不得不面对面的工作。

封轻扬对苏湘的冷淡不以为意,说道:“我不需要你教我什么的,你就只要坐在我面前,做我的一面镜子就可以了。”

苏湘就更加觉得封轻扬在胡言乱语了,这时候,关着的门推开,一阵冷风灌入进来,桌上的纸被翻得一片凌乱。

两人都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傅寒川走了进来。

苏湘皱了下眉,封轻扬却是兴致勃勃。

苏湘退婚的事情她也知道,所以作为傅寒川的盟友,封轻扬就知道某人准备全力出击了。

傅寒川在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封轻扬的一句话尾,他问道:“什么镜子?”

封轻扬正坐在苏湘的对面,她看了眼苏湘道:“我要让她做我的镜子。”

傅寒川的目光落在苏湘身上,比起昨晚两人单独吃饭时,他的目光没有那么放肆,上下看过苏湘一遍。

屋子里打着空调,温度暖融融的,苏湘穿着一件驼色毛衣,领子抵在下巴。

她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发出莹润光泽,乌黑的眼睛里闪出莹莹碎光,嘴唇花瓣似的,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有些凌乱,但一样温柔娴静,一样好看。

傅寒川看过后,对着封轻扬道:“你还是别了。”

苏湘是有女人味的,但他无法想象封轻扬这样的男人婆散发出女人味是什么样子的。

傅寒川误解了封轻扬的本意,在脑中凭空构造出了她一番女人柔媚的样子,封轻扬不知,只当傅寒川小气吧啦。

她唇角一扬,眼睛瞟了一眼苏湘,暧昧不已。

她道:“傅先生,苏湘又不是你的老婆,你凭什么给人家做主。”

苏湘不理他们一唱一和,扭头整理桌上的文件,傅寒川看到了苏湘,保持着平静面容坐下,一本正经的问工厂进度。

封轻扬这段时间一直给两人当传声筒,现在正好报仇,她打趣道:“傅先生,今天好大的风,竟然把你给吹过来了。”

傅寒川面容正经,说道:“前段时间在忙,现在有空了。”说话时,他对着电脑,翻过了一页ppt,目光专注。

可在桌子底下,他的脚尖踢了踢封轻扬,让她赶紧滚蛋。

外面的工地上一直有轰隆隆的水泥搅拌机的声音,封轻扬也不喜欢一直听着这样的噪音,她被傅寒川踢了几脚,一脚踩了回去,傅寒川脚吃痛,眉头皱了下。

苏湘察觉到桌下有异样,正要低头去看时,封轻扬却突然站了起来,她笑呵呵的道:“中午了,我出去买盒饭去。”

说完她便拿了车钥匙跟手机跑了。

办公室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苏湘与傅寒川。空气干燥,苏湘身后的一口木箱上摆了只加湿器,水雾喷发出来也是无声无息的。

他们俩昨天晚上刚吃过晚饭,这本不算什么事,但前提是,他们之间已经断了很久的关系了。

昨晚上的那顿饭,现在看来,就好像苏湘破冰了。

傅寒川挪动了下位置,坐到了封轻扬的座位上。他的腿长,办公桌才八十公分见宽,桌子底下,他不是膝盖碰了苏湘,就是脚碰了苏湘。

苏湘被他搅得完全没了工作的心思,忍无可忍的抬头看他道:“傅寒川,你在干嘛!”

傅寒川看了眼桌面,抱怨道:“这桌子谁买的,这么小。”

苏湘捏了捏手指头,桌子确实有点小,采购的人弄错了型号,又急着要用就没退。但桌子小没妨碍他坐着。

苏湘咬牙道:“你不动来动去就可以了。”他坐在他那超级大的书房里,怎么就坐的钟似的,半天都不动一下?

傅寒川继续的看ppt,说道:“我腿长,伸着不舒服。”

他用余光打量着苏湘,看她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觉得他的苏湘真可爱。

苏湘换了个姿势,她侧着身体坐,把桌子底下的空间全部让给他了。傅寒川也不客气,长腿伸开,坐的四平八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说要出去买盒饭的封轻扬再也没有回来,傅寒川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道:“出去吃饭?”

324 我往那儿站?

苏湘自然不愿意出去吃饭,至少是不想再跟他一起吃。

苏湘道:“我吃盒饭。”

工地上有快餐公司送饭,再者,在这边吃顿盒饭只要半个小时,出去吃饭的话,一个来回至少一个多小时。

工作那么多,她想尽快的把事情做完。

傅寒川噙着笑看她道:“又没订你的饭。”

盒饭数量都是每天由工头报数上去的,这边办公室的显然被人刻意抹去了。

苏湘一愣,抬头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正要说话,门又推了开来。

一股冷风灌入进来,莫非同不知怎么跑过来了。

工地上灰尘大,他黑色的夹克衫上沾了一层灰,在那拍着灰尘嘟嘟囔囔的道:“你们就非在这里办公不可吗?”

把文件抱回去看,让这边负责人每天做报告不就行了。

苏湘看到莫非同突然来了,觉得很是奇怪。她道:“你怎么来了?”

莫非同是哪有热闹往哪跑的人,工地这边可没什么热闹让他看的。

莫非同笑嘻嘻的道:“来参观啊,顺便看看你。”说罢,他看了眼傅寒川,“哟,傅爷也在。”

他装作刚看到傅寒川的样子。

莫非同收了人家的车子,但又不想被傅寒川白损了,便在苏湘面前把傅寒川损回去。

苏湘狐疑的看了那两人一眼,莫非同的话听着就有问题。

她在这工地办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也没见他来过一回。而且这边建工厂,又不是盖别墅,他就更没参观的必要了。

傅寒川对于莫非同的到来,也是觉得奇怪。

他让莫非同帮忙,不过不是这个时候跑来当电灯泡的。

莫非同不等他们说什么,先道:“先出去吃饭,我饿死了。”

莫非同一来,苏湘便只能跟着出去吃。

镇上有餐馆,挑了一家店面看上去干净的便进去了。

别看傅寒川、莫非同这样的贵公子,他们以前潇洒游玩的日子里,这些苍蝇馆子也是常吃的地方,并不挑剔。

坐下的时候,傅寒川拎开座椅,他自然是想同苏湘坐在一边的,但苏湘看到他就绕了半张桌,同莫非同坐一块儿了。

他们点了几道菜,等上菜的时间里,苏湘拎着茶壶先倒茶,她跟莫非同面前的杯子都倒好了,就把茶壶搁在一边了。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自己拎了茶壶倒水。他拿着玻璃杯凑到唇边,从杯沿上方看苏湘,慢悠悠的说道:“昨天我还给你盛汤呢……”

他像是没话找话,又像是故意惹苏湘。

苏湘道:“我又没让你做。”

莫非同看他们两人一来一往针锋相对,拎着茶杯慢慢品茶。

茶水不像大饭店里的那么高级,不过此时喝的是另一种趣味。

傅寒川一向高冷,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大多是别人迎合着他。他又毒舌,以前苏湘也没少在他那里气伤,现在见傅寒川被气,也是一大景观。

但苏湘只刺了那么一句后,便不接受傅寒川的激将了。

莫非同对着傅寒川扬扬眉毛,傅寒川低头喝茶,他便偏头看向苏湘。

苏湘打开了手机,抽空玩游戏,她道:“你才不是特地来参观工厂的,到底做什么来了?”

莫非同这会儿便惆怅的深吸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出来散散心。”

苏湘觉得好奇了,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你散心?”

在苏湘看来,莫非同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的。

莫非同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皱了下眉毛摆手道:“不提了。”

这时候,服务员把炒好的第一道菜送上来。是一道素炒三鲜,色泽油亮,引人垂涎。

莫非同不等服务员上第二个菜,就让人先上米饭。不一会儿功夫,三碗米饭便送了上来。

傅寒川看到莫非同端起饭就大口吃了起来,好奇道:“你干什么了,这么饿啊?”

感情之前他在工地上说肚子饿,不是说说而已。

莫非同嚼着米饭说道:“不是你昨晚拉着我泡馆子了,耗能过大。”

夜晚,泡馆子,耗能过大?

苏湘脑中就浮现几个男人勾肩搭背的一起泡夜店,几个衣着暴露的舞小姐相伴的画面。

他们本就有豪华会所,那里的小姐是专门培训过的,听说在业内还很有名气。

看向傅寒川的目光不怎么友好,看上去还很是恶心嫌弃。

傅寒川察觉到她怪异的眼神,一想之下,意识到她想歪了,说道:“想什么呢,我们昨天一起打球而已。”

他在桌底下踹了莫非同一脚,让他少使绊子,又在这里胡说八道。

莫非同被踢了一脚,吃痛的瞪了傅寒川一眼,对着苏湘道:“放心,傅寒川对别的女人硬不起来,他就只想睡你。不然你以为他干嘛天天缠着你。”

苏湘一口饭呛着了,趴在桌下咳嗽,头都不想抬起来了。

她结过婚,儿子都那么大了,可男人间的这种粗话,这么直白的表述,对性格内敛的她而言,完全是接受无能。

莫非同把傅寒川最原始最基本的诉求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傅寒川简直想一脚踹死他。

他都怀疑莫非同是不是对苏湘贼心未死,所以才来毁他的。

他道:“你别吃了,赶紧滚回去吧。”

莫非同其实今天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他昨晚打球回去以后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进去。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脑子里一直浮现那条信息。他把那条信息删了,可还是会想起来,刻在了脑子里似的。

他开着车到处晃悠,觉得一个人实在容易胡思乱想才跑到工地上来的。

第二第三道菜都端上桌了,莫非同没搭理傅寒川的恶言恶语,继续埋头吃饭。

苏湘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莫非同知道苏湘的性格,很少在她面前这样口无遮拦。但刚才他的话,像是在说什么人似的。

苏湘道:“莫非同,谁惹你了?”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莫非同,这时候也感觉到今天的莫非同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莫非同吃完了一碗米饭,让服务员去添饭。他坐在那里不吭声,过了几秒,他突然道:“男人围着一个女人转,不就是想上她吗?”

苏湘:“……”

傅寒川摩挲着下巴,静静打量他,开口道:“这么说,你想上蓝理?”

苏湘简直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莫非同在喝水,闻言差点喷出来。他擦了擦嘴唇,瞪眼道:“老子有那么多女人,要去吃一个土包子?”

那女人呆头呆脑,整天捏泥巴,不就是个土包子。

有个器宇轩昂,英俊潇洒的男人在,跑去迷一个小白脸弱鸡,眼瞎了。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莫非同马上挺了挺背脊,喝了一大口茶压压惊。

傅寒川有苏湘,裴羡有燕伶,他只是无聊才找那个小土妞玩。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她找男朋友关他什么事。

她有了男朋友,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到老头子那里去退婚,他就不用受到包办婚姻的迫害了。

而且他喜欢聪明独立,有思想的女人,像苏湘这样的。

不过苏湘是他的妹妹了。

这么一想,他的气又顺了些,捧起饭碗开始吃第二碗。

莫非同看了傅寒川一眼,说道:“看什么看。苏湘,快吃,冬天菜凉的快。”

他夹了一大筷子的鸡肉放在苏湘面前的碗里,这个时候还不忘照顾妹妹。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莫非同是个好哥哥。但看在傅寒川眼里,就没那么舒服了。

他把那鸡腿又弄回了莫非同的碗里,冷冷说道:“筷子上有你的口水。”

莫非同白了他一眼,他想了想,将筷子搁在碗边上,沉了口气道:“苏湘,虽然说我刚才的话很粗,但是你要知道,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

“傅少他是正常男人,血气方刚,可这些年他没别的女人,一直在等你。”

莫非同答应了傅寒川帮他说话,但他没从儿女情长那些叽叽歪歪的话开始说,他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裴羡那种假斯文的人。

莫非同办实事说实话,从男人最原始的谷欠望开导。

男人对女人,看上眼了最后就是睡哪张床的问题。不是有句话说,所谓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吗?

但这还是有区别的,有的男人就只是尝个鲜,玩玩而已。但若这个男人肯为了这个女人,放弃整片森林,那就是用心了的。

用感情约束自己的*,就是真情实意。

苏湘面红耳赤,没有搭话,莫非同的话对她而言太猛了。她心跳加速,心中的某个角落,却又有种稳当的感觉。

稳当?

这时候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感觉来?

苏湘一怔,决定还是低头吃饭,但傅寒川看过来的眼神,又让她食不下咽。

吃过了饭,莫非同还是跟着他们回了工厂那边。因为他不想无聊的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

到了工厂,苏湘让他戴了封轻扬的那顶安全帽,在工地上转了转。

封轻扬不怎么去工地,那顶安全帽就是个摆设。

苏湘对莫非同讲每一处地方将来的安排,傅寒川没跟着一起过来,他在临时办公室处理文件。

到了楼上,苏湘与莫非同站在一处空地上,居高临下俯瞰整片工厂范围。

“那边一栋就是宿舍楼,会安装电梯,这样那些用轮椅的就能上下楼梯,一楼有活动室……”

工厂偏僻,但是地价低,工人不能每天来回,宿舍是必须的。而且对残疾人来说,大集体可以互相照顾。

莫非同听完苏湘的讲解,笑着说道:“傅少用心很深。”

说到底,傅家那种豪门也是资本家。他们追求利润,聘请高级人才为他们创造一个又一个的数字高峰。他们也会花点钱做慈善,那是回报社会,也是为自己争取社会好感。

卓雅夫人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傅寒川要想平息舆论,不一定要费心费力的建工厂。

一般来说,新闻出来的时候闹得轰轰烈烈,恶评如潮,但每一个新闻出来都像是一阵风,很快就会被下一个新闻所取代,时间一长就没人关注了。

建工厂时间线长,现在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工厂也初见模样,卓雅夫人的那则丑闻早就无人提及。

可工厂一旦建立起来,傅寒川作为负责人,是要为这些残疾人负责的。

他们的饭碗,未来生活他都要担负起来。

傅寒川这样做,是要告诉苏湘两个内容:第一,他忏悔以前对她的看不起;第二,他不会再看不起她,他真正的意识到了人跟人的平等。

他愿意花心思,与苏湘一起共同努力。

莫非同回去以后,苏湘回到了办公室,傅寒川还没走。

苏湘看了他一眼。

傅寒川已经工作了好一会儿,室内的空调打得高,他的衣服卷到手肘,露出精壮的前臂,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纸,与电脑上的数据校对着。

桌角的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漂浮在水面上。

苏湘坐了下来,傅寒川道:“他走了?”

“嗯。”苏湘应了一声,继续上午的工作。

空气里突然安静,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苏湘在核对账目,突然一道身影笼罩在她的上方,淡淡的烟味钻入鼻子,同时一股温热也将她包围了起来。

傅寒川半弯着腰站在苏湘的背后,他把一份表拿给她看,一只手撑在桌面上。

虽然没有紧贴身体,这样近的距离,还是让苏湘心跳快了几拍。

她不习惯他这样的亲密,身体往前趴了下说道:“你往后站点儿。”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黑亮的头发,扎起的马尾露出下方一截脖颈,白白的,细小的绒毛碎发遮掩着。

他移开目光,语气平静道:“地方就这么大,我往那儿站?”

办公室里堆了很多东西,又是打印机又是桌椅,封轻扬还塞进来一张按摩椅,下脚的地方很小,傅寒川这么高大的个子,适合站的地方就是苏湘的身后方。

苏湘忍了忍,看向他递过来的那张纸:“怎么啦?”

傅寒川指着上面的一个数据道:“这里错了。”

苏湘伸头看过去,傅寒川就看到她更长的一截颈子,这时候他就想到傅赢养着的那只乌龟。

那是只懒龟,每当吃东西时,只要食物在它脖子可以够到的范围内,它就不挪动一下,伸长了脖子直接一口吞下。

苏湘不知道傅寒川在想什么,她盯着那个数据,又看了看上下两排数据,然后抬头打开存储的文档。

苏湘查看了下,还真的是错了,便着手修改过来。

这边的数据一动,其他的几份文档也要跟着改动,空气里是她嗒嗒的键盘敲打声。

傅寒川突然道:“莫少的话糙了点儿,但是他说的是事实。”

他依然半弯着腰,低沉性感的嗓音送到了苏湘的耳朵里。

苏湘的耳朵内像是架了一只大提琴,突然被人拨动了琴弦,吓了她一跳。

她的注意力骤然被打断,敲打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本能的偏头看向后方。

近在咫尺的四目相望,她看到他柔软的眼眸带笑,漆黑的瞳孔中有她的倒影。

苏湘一时迷茫,莫非同今天说了很多话……

然后她就想起来,莫非同在餐馆说的那些非常直白孟l浪的话。

苏湘的脸颊骤然红透,发怒的推了傅寒川一把道:“你离我远点儿!”

傅寒川身体结实,岂是她一推就退的,他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放在眼皮底下瞧了眼,然后灼灼目光对准了她。

他道:“这没什么好回避的。”

“我年纪尚轻,出身显贵,长相出众又能力卓群,身边投怀送抱的女人从来没断过,性感的,清纯的,文静的,小野猫那种的,什么都有。”

苏湘抽不回自己的手,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她不是气傅寒川有各种各样的女人环绕,早在他们结婚时她就知道,他没必要再说一遍的。

她气的是傅寒川又提起那些事儿,让她想起那段糟心的过去。

他还特别厚脸皮的夸了自己一番,也不知道他炫耀个什么劲。

她道:“你跟我炫耀干什么?控制不住了就去睡呗。”

傅寒川的生理谷欠望那么大,那几年的空窗期,他又有艳冠全城的舞小姐,怎么看都是一拍即合的。

男人找女人解决生理需要再正常不过了。

莫非同是他的好兄弟,男人间总是互相打掩护的。

傅寒川摩挲她手腕细腻的肌肤,也感觉得到她纤细的腕骨。就那么一点点细的骨头,好像他再用力一点,那骨头就要折断。

傅寒川忽然轻叹了口气说道:“哎,你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

他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的发尾缠在手指头上。

他道:“我不是在对你炫耀,但莫非同既然对你提起了,我就要对你说清楚,免得你私底下又疑心。”

苏湘听着就皱眉:“我没有疑心——”

傅寒川却不听她的,自顾自的道:“我们的开端不好……”

他指的是他当初喝了掺药的酒,与她睡到了一起。

商场上什么手段都有,最常见的就是灌酒,八分醉的时候最好。思想难以控制,身体最亢奋,一点就燃。

还有一种就是下药,意识更加难以控制,身体更加亢奋。

傅寒川这样的人,想从他手里得到利益的人太多了,他又是中过招的,很多人想故技重施。

“但我没有再让那种事发生。这辈子,就你一个人成功了,不会再有第二例。”

傅寒川不是在炫耀他有多少女人迷恋他,而是对苏湘炫耀他对她的感情。

他只想睡的女人,就她了,没别人。

她的柔软的发丝,就像是一张情网,在多年以前,就将她网罗在内。

傅寒川的目光深情款款,里面是最他坦然的情感:他想睡她,他也爱她。

苏湘抿了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不开口了。

她的目光微微晃动,看到他那灼热的目光,好像烫着了她似的,她挣开了手,转过了头,努力找回分了的注意力,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大片数据源。

傅寒川的声音却从身后继续传来,他道:“我把我这几年都说了,你跟祁令扬有过什么,我也不会放在心里。”

“现在我们都空窗了,苏湘,我在对你说,我们要重新开始了。”

不管是惊心动魄的,还是缠绵悱恻的,只要过去一天,发生过了的事终成为了过去。

他从未对她死心,她跟祁令扬也断了情分,他们又可以有交集。

“苏湘,我们重新开始,现在,我正式追求你。”

傅寒川今天的话其实有些混乱,莫非同打乱了他的节奏,但他觉得把话都说开也好。

苏湘在感情上受了几次挫折,谨小慎微,一步步来不知要等到何时,男人对女人最直观的不是就那点儿事。

所以他对她的亲密,都在表示他喜欢她。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谷欠望的话,那别说夫妻了,连男女朋友都没有可能。

他垂眸看她小小的背影,在他的这个姿势,双臂只要轻轻一拢,就可以将她纳入怀里。

但傅寒川没这么做,他只是告诉了她,以后他们会更加亲密,回到从前同床共枕的日子。

傅寒川的那些话,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胡乱撩动的琴弦发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毫无节奏,可也把苏湘的心跳弄得乱了节奏。

他说了那么多的话,苏湘回去的路上,随便一转心思就会蓦然跳出来一句,弄得她错过了回茶湾的路。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路标指示牌都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天色渐深,马路两旁的灯开始亮了起来,酒吧也跟着营业了。

男男女女进入那光怪陆离的世界,喧闹让人脱离苦闷凡尘,进入那堕落放飞的天地。

祁令扬坐在一张吧椅上,旁边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与苏湘的类型截然不同。

女人长相非常漂亮,有异国血统,眉眼轮廓很深,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更加美艳,高挑妖娆的身段比例完美。

见过她一眼的,都会回头再看第二眼。

这便是传闻中的那个小明星……

325 两个选择

长相出众的人,总是引人注目的,何况是两个。

他们二人却好像并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目光。

小明星叫何伊娜,她站在祁令扬的身侧,微弯腰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话,妩媚的眼波光流转往前瞧了下,似乎在调q情。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他捏起酒杯笑了笑,转头看向酒吧的门口。

这时候,何伊娜就把手搭在祁令扬的肩膀上,然后身长腿一弯,竟然直接坐在了祁令扬的腿上。

祁令扬没有拒绝,也没见他有生气的神色出来。

他捏着酒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吞咽时喉结滚动,睨着前方来人的眉眼慵懒,淡淡含笑。

他总是一副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即便是在这样的污秽之地,也只见他的清贵。

而他的眼底,是满不在乎,好像周围任何的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他轻轻笑着看向来人。

祁令扬的气质清贵,与酒吧前来寻欢的男女大不相同,不管他在哪个角落,闵悦真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径直的走到他跟前。

何伊娜依然坐在祁令扬的腿上,还伸手拿起了他手中的那杯酒,冲着闵悦真妩媚的笑。

她打招呼道:“闵律师,你好。”

打完招呼,她捏着那杯酒就要喝。

透明的玻璃杯,半杯是微黄的酒液,杯口贴着一层淡淡的唇纹,祁令扬刚刚喝过。

何伊娜不在意,她反而要加深这种暧昧感,就着那个唇纹喝上去。

她之前还只是十八线的小艺人,仗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副好身材被星探发掘从而出道。目前也就拍了一部不温不火的网剧打了点名气。

但她知道,自己是有能耐的,她坚信自己未来能火,只要她找对了金主能够捧她。

祁令扬有自己的影视公司,又是真正的名流,所以哪怕是被金屋藏娇,传八卦绯闻,也已经让她露了脸,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现在已经都已经是三线艺人了,到手的资源也越来越好。

可见实力不算什么,她的父母给了她一张漂亮的脸,她的祖上冒了青烟,让她傍上了一个好金主。

虽然她跟祁令扬逢场作戏,他找她的时候也都说清楚了,可这样的金主不是天天能够遇到的。

何伊娜私心里并不想她跟祁令扬约定的那样只是逢场作戏,可以有机会做祁太太,岂不是更好?

祁令扬有钱有地位,长得还那么好看,且不是四五十的老男人,她是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怎么能让别人坏了她的好事?

闵悦真是律师,是实实在在的靠本事吃饭的,她长相也不差,关键跟祁令扬还是朋友,何伊娜深有危机感,直觉的闵悦真会坏她的好事。

可她又跟祁令扬有约定在先,自己的私心不能表露的太明显,所以明面上,何伊娜乖巧的做着祁令扬的情妇,又聪明的保持着界限,一方面又要对祁令扬身边的其他女人防范着,不着痕迹的赶走那些女人。

何伊娜的挑衅直接又不那么令男人厌恶。她进了那个圈子,非常知道怎么争宠。

闵悦真眯了眯眼睛,看向祁令扬,看到了祁令扬的不在意,她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祁令扬跟苏湘突然退婚,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突然传出来的,关于祁令扬包养女人,流连花丛的绯闻,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她见过祁令扬的深情,所以她猜,祁令扬要么是在遮掩什么,要么就是因为情伤。

但这不是他的本性。

祁令扬看闵悦真不说话,向着酒保招招手,让他倒酒,等酒保把酒倒好了,他将酒杯往闵悦真面前一推,笑说道:“坐下喝几杯?”

他并没有将坐在他腿上的那个女人推开。

闵悦真看了他一眼,却没接那杯酒,她把何伊娜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直接搁在吧台上,然后一把把何伊娜从祁令扬的腿上拽了下来。

闵悦真的这一手很突然,也很泼辣。

这边俊男美女,本就被人有意无意的注视着。女人坐在男人的腿上,在酒吧里不算什么出格的事儿,但何伊娜毕竟是个明星,有头有脸的,如今正被人捧着哄着,被闵悦真这么一扯,当众没了面子,一张俏脸涨红。

可她不能发作出来,又气又委屈的道:“闵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令扬在这里,何伊娜必须得装弱小可怜,要是换做别的情况下,这女人敢对她这样,她非一巴掌拍死她不可。

闵悦真懒得看她一眼,说道:“何小姐,请注意形象,这里很多人看着。”

她做律师的,明星圈里那些女人的事儿听得多了,自己还亲自处理过好几件,这女人是什么人她一看就知道。

闵悦真不怕这个何伊娜是几线明星,更不怕她报复。她公司老板是她的客户,这些年闵悦真也是积攒了不少人脉的。

何伊娜哪里就肯这么吃了亏,更何况她还想继续留在祁令扬的身边。她一脸幽怨的看向祁令扬:“你看她,我就说她对你有意思。”

之前何伊娜凑在祁令扬耳边说话,就是在说闵悦真又来了。

她想背地里把闵悦真给弄出局,就对祁令扬吹耳边风,开玩笑的说闵悦真可能对他有意思。

何伊娜还是知道一点男人心理的,男人对于不想发展成为恋人的女性朋友,他们就更会保持距离,于是她就自作聪明的给挑了出来。

祁令扬的心空了,任何人也进不去,他看了眼闵悦真,对何伊娜淡淡笑说道:“闵律师是我的好朋友。”

祁令扬知晓闵悦真的心思,可也不喜欢何伊娜的小手段,这一句话,既是对闵悦真挑明了,也是对何伊娜的警告。

他接着笑说道:“闵律师今天心情不好,你别惹她。我一会儿约了平江公寓的房产经纪,你帮我去看看。”

何伊娜一听说房产经纪,又是替祁令扬看房子,她妩媚的眼睛微微一转,当下就欣喜起来,在祁令扬脸上亲了一口,欢喜的道:“那我就去看看。”

闵悦真冷漠的看着何伊娜扭着细腰走出去了,心中又叹了口气。

她转头严肃的看着祁令扬道:“令扬,你不能再这么下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苏湘分开,你就两个选择:一,回头再去把苏湘追回来;二,你要逢场作戏就找我!”

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是很需要勇气的,听起来也会让人觉得她下贱低廉,可祁令扬不该继续在这里堕落,闵悦真看他这样,她很心疼。

在别人看来,他的出身很好,生来就是贵公子,可她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没有。

他想有家的,可苏湘离开了,他就像是剩下了个空壳一样,什么都无所谓。

祁令扬淡淡笑看着她,抿了口酒问道:“为什么?”

闪烁的灯光不时照在这一个角落,闵悦真的眼睛黑而明亮,她小脸认真而坚定,说道:“因为我会陪你到最后!”

祁令扬这样如玉一样的男人,不该惹上尘埃的。

他也不是一个游戏人间的人。

祁令扬笑了笑,没有接话。他转过半侧的身体,手指在吧台面上敲了敲,示意酒保再来一杯酒。

闵悦真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令扬,你跟苏湘的婚事过去了,可你心里有她就再追回来。没什么不能重新开始的,没必要再继续这样。”

她不好问他们为什么要分手,但都要到结婚了突然结束,就不是简单的情侣吵架。可她又看不得祁令扬这样作践自己。

祁令扬只是喝酒,闵悦真就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在一边陪着。

乔深过来酒吧找人,不经意的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闵悦真跟祁令扬。

他的眉头皱了下,脚尖不自觉的往她的那个方向转。

他心里还是有她。

这时,舞池里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往一侧的卡座走过去,那边坐着几个人,都一起的。

乔深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个男人,还是往他那边走了过去。

这个男人手上有一项技术专利,傅氏要与他谈合作买下他的专利,但同时,也有别的公司也看中了他的技术,所以谁先争取到他,谁就先占先机。

乔深把私事放在一边,脚尖一转,往男人那边走了过去。

等到他这边谈完的时候,再往吧台那儿看过去,那边已经坐了别人。

那个男人同他的朋友也都离开了,乔深一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失落孤寂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黑洞,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哪怕他刚刚已经取得了那个男人的口头合同。

以前,他得到这样的成功时,都会非常高兴的。

乔深失落,垂下了眼眸,他拿起茶几上的酒,一口喝下了,心里堵得难受。

酒精入喉,火辣辣的一路灼烧到了胃部。

他嘶了一声,身体往后靠在沙发背椅上,仰头看着天花乱坠似的天花板。

乔深显然不是一个有闲情逸致喝酒耗时间的人,他只坐了一会儿,就收拾了情绪站起身要离开。

这时,手臂突然被人一拽,他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就见封轻扬手里端了一杯酒站在他的身后。

封轻扬的双眸看起来漫不经心,又像是看过了一场好戏,眼底尽是戏谑。

她道:“生意谈完了,前女友也走了,你现在追也是追不上了的。”

乔深皱了皱眉,有些意外在这里遇到了她。对封轻扬,其实他没什么好印象。

一个只知道要夺权的富家女,一个功利心很重的女人。

可乔深只是一个助理,对这样的富家女是说不上什么的,他只点头打了个招呼:“封小姐。”

封轻扬对他的刻板撇了撇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道:“你好无趣,傅寒川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乔深跟在傅寒川身边日久天长,性格方面也相近。但最近傅寒川被一个女人改变了,而乔深身边没有那样的女人。

另外,乔深只是个下属,他家里没有矿,他位置坐得再高,也只是个打工的,所以他一直尽职尽责。

他是老乔家的男人,要做家里的支柱靠山,所以他必须稳重。

封轻扬不了解那些,她只是知道乔深是傅寒川身边的助理,又正好看到了之前的那一幕,也知道乔深跟那个律师有一段情。

乔深对封轻扬的吐槽并不在意,打完了招呼就准备要走了。

封轻扬仰头看着乔深的背影道:“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甩了吗?”

乔深脚步一顿,垂着的手指握了下。

封轻扬的唇角翘了起来,捏着酒杯浅酌。

乔深的脚步在那一停顿之后就要走,封轻扬瞧见了,冷喝了一声道:“站住!”

乔深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但他起来的脚又放了下去,转头看向封轻扬道:“封小姐,还有何事?”

封轻扬拍了下旁边的位置道:“坐下。”

乔深的眉头皱得更重了些,不过还是坐了下来。

封轻扬翘起了腿,手肘支在膝盖上,转头对着乔深煞有介事的道:“乔先生,事业固然重要,但是女人也是很重要的。你如果没有搞明白男女关系的话,当心以后都娶不到老婆。”

“呐,这一点,你的老板就给你上了非常生动的一课。”

乔深简直想用多管闲事的眼神看她,这位封小姐闲的。

封轻扬确实很闲,而且她还在迷茫徘徊。

她想像苏湘那样白手起家,又不能完全放下封家那么庞大的家业。

她已经在这酒吧里厮混了好长时间了,乔深的出现,让她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封轻扬招了招手,让服务员往这里送酒。不一会儿,服务员送过来一瓶红酒。

封轻扬拿着酒瓶子倒酒,然后拿起一杯递给乔深道:“聊感情的时候,最适合红酒了。”

“红酒甜中带酸涩,跟恋爱的滋味差不多,浓了就醉,怎么疯疯癫癫都没事,醒了梦一场。”

乔深看了她一眼,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唇角噙着一丝淡笑说道:“封小姐似乎很有感触。”

他扫了一眼封轻扬的短发。这样中性化的女人,有人喜欢?

封轻扬白了他一眼,撩了一下鬓角的短发说道:“谁没谈过恋爱。”

曾经的她也是长发飘飘,只是现在更潇洒利落了而已。

封轻扬正了正神色,才不会被一个不懂恋爱的男人偷换了话题。她轻轻晃动着酒杯,肚子里在打稿怎么好好给这个小子上一课。

她喝了一口,开口道:“既然爱了一个人,就要爱的认真。女人是很矫情的动物,一旦感情开始了,就会希望对方多关注。”

乔深捏着酒杯没动,脸色凝重。他看了眼封轻扬,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点评。

他觉得在这里是浪费时间,就要站起身,这时封轻扬又道:“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先动心的人先起贪念,希望得到对方更多的爱,可是要得到就要先付出。”

封轻扬敏锐的眼盯着乔深:“你在事业跟爱情里不能平衡取舍,你选择的是事业。就像你刚才,明明可以先去与她见一面说几句话,可是你去找了曹先生。”

乔深的手指蜷缩了起来,若有所思。

封轻扬看了他一眼。乔深作为傅寒川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傅寒川都是直接交给他去做的。可想而知,这小伙子因为工作,肯定没少把女朋友晾在一边。

既想要人家全心全意的爱,又不愿意主动花更多的心力去维持感情,当然最后是一拍两散。

封轻扬鄙视这样的男人,可是转念一想,乔深这样不懂感情,还不是受了傅寒川那种大男人的影响?

她现在跟傅寒川合作,以后事业能不能成还要靠着他,她便收回了鄙视,只当给乔深上了一课。

封轻扬说完了,又抿了一口酒,等着乔深道谢。

她说了那么多,该茅塞顿开了吧。

乔深沉默了一瞬,将酒杯放在茶几上,他站了起来,对着封轻扬道:“封小姐,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不要乱发表评论的好。”

说完他便走了,封轻扬瞠目结舌。

乔深的车就停在酒吧外面的停车场。

将近年底,交警查酒驾差得严格,但乔深跟着傅寒川混,门路也很深。他的手搭在门把上,打开门时念头一转,又把车门拍了回去。

他不想开车,想一个人走走。

进入十二月,夜间的气温就很低了,呼出来的热气成了一片白雾,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刀片,人也更加清醒了。

当初要与他开始的人是闵悦真,可在那段感情里,不能投入进来的也是她。

她只是将她的感情暂时放在他身上,她心里有别人。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封轻扬的话在脑子里响起来。

乔深的脚步一顿,心里更沉重了些。

可在那段感情里,先动心的人是他。他却觉得闵悦真没有真心实意,似是而非,那他以事业为优先也没什么。

他不像闵悦真,年纪轻轻就已经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她有那样的资本,而他就算年薪百万,也只是个打工的。他有一家子的人要依靠他,他的工作更加重要。

可感情是可以争取的,若他全情投入,未必不能争取到她的真心实意……

他没有感动了她……

或许封轻扬说的是对的,可到了现在,也是为时已晚。

“大哥哥,你站在这里不冷吗?”一道甜甜的嗓音响起。

乔深回过神来,就见前面站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戴着一顶红色毛线帽,穿着厚厚的粉色羽绒服,乌亮的眼睛好奇的瞧着他。

乔深笑了笑:“我在想事情。”

小女孩想了想,解下身后的书包,从里面掏了一本书递给他,说道:“那你看看这个吧,这里面有很多答案的。”

乔深接过来,小女孩对他摆了摆手:“大哥哥,我要回家啦,你也早点回家吧。”她往自己母亲那边跑了过去。

乔深低头看到书的封面:十万个为什么。

顿时,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同时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他似是想明白了,心里没有那么沉重的感觉了。

回到家,乔影从车子里出来,看到乔深走路回来,诧异的问:“你车呢?”

乔深一直开玩笑说,那辆法拉利就是他的女朋友,很宝贝那车的。

乔深手里拎着书,说道:“今天喝了点酒,明天你送我到酒吧那边拿回车。”

乔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应酬的话,乔深很少主动喝酒。她问道:“跟那位闵小姐还没和好吗?”

之前她鼓励他再去追回来的。

乔深把书塞给了乔影,自己往房间里走去了。

乔影看了眼书的封面,更加莫名其妙。

乔深的这事儿也算是揭过去了。到了周五,傅寒川看了看时间,他可没忘记今晚傅赢要去苏湘那边的事儿。

他把乔深叫进来:“让你准备的东西买了吗?”

傅寒川站起来,把挂着的西服外套穿上,低头系扣子。

乔深道:“已经放在你车里了。”

傅寒川点了下头:“没事了,下班吧。”

现在说下班,时间也已经过了七点。

乔深站在一边,他本是等着傅寒川先出去,尔后他突然开口道:“傅总,我有话想与你谈谈。”

傅寒川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转头看向他:“怎么?”

乔深轻吸了一口气道:“傅总,我已经拿到了曹先生的技术专利,他的实验室也愿意进入傅氏为我们效劳。”

傅寒川微扬了下眉毛,这没什么好意外的。他把这件事交给乔深去做,就是知道他的能力。

乔深的目光坚定,看着傅寒川道:“我希望我能够去新公司,成为那里的负责人。”

傅氏集团涉及很多行业,金融、机械、房地产、旅游、互联网公司等,这么多分公司,傅寒川就是掌舵人。乔深作为傅寒川的第一助理,地位极高,可以说与那些总监级别的高管一个重量级。

可他到底只是个助理,去做新公司的负责人,他会得到其他的机会。

就像祁令扬以前的那个助理楚争,祁令扬接手祁氏后,那家影视公司就交给他管理,楚争现在已经是影视圈呼风唤雨的人物了。

乔深觉得自己既然选择了事业,就要往更高处走,到时候人们叫他乔深就只是乔深,而不是傅先生身后的助理。

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他的家人。

326 我是不是人品太好了,所以才被人无视?

傅寒川看着乔深微微蹙眉:“你是认真的?”

这些年傅寒川一直把乔深带在身边,除了乔深是他一手培养,他已经习惯了以外,还因乔深是乔影的弟弟。

虽然乔影跟裴羡分手,但大家还是朋友,对乔深也就像是对自己的小弟那样,下意识的保护了起来。

公司人事斗争激烈,乔深在他的身边,地位不低又能避免那些人事倾轧。

说到底,还是傅寒川护短的心思作祟。

乔深的神情极为认真,他道:“傅总,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

他在总裁助理这方面,职业生涯已经到了天花板,他想要试试其他的可能性。如果他可以独立运作公司,以后才有更多的机会。

乔深毛遂自荐去新公司,傅寒川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点了下头道:“如果你已经考虑清楚,就物色新的助理,把工作交接完成。”

乔深唇角溢出笑来,这时傅寒川精锐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下道:“新来的人必须要能干的,别为了脱身就随便找个人来,不然你还得回到这里来。”

乔深收起笑,严肃道:“是的,傅总。”

傅寒川再瞥了他一眼,就转身出去了,他抬起手看了下时间,估摸着这会儿苏湘那边应该还没吃完晚饭吧?

……

茶湾公寓。

因厨房跟客厅是连在一块儿的,傅赢在客厅看电视,一转头就能看到苏湘在厨房那边包馄饨。

傅赢光着小脚盘腿坐着,怀里抱着一只肯德基全家桶,他挑了根鸡翅先在那里啃着。

他之前已经去帮忙过了,可小孩子能有多大的耐心,饥饿跟动画片很快的就把他的注意力转走了。

他在看柯南,又一次问道:“妈妈,你猜谁是杀人凶手?”

苏湘的手指沾了点水将馄饨皮一捏,抬头看了眼前方大屏幕电视机,她笑道:“剧透了你就没兴趣看下去了。”

柯南这部动画片,在苏湘小时候就有播放了。

她那时候没有朋友伙伴,闲暇的时候就看看电视看看书。只是没想到,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这部动画片还没结束。

苏湘在想,是不是要等到她孙子或者孙女都出来了,这部动画片才能大结局?

这么随意一想,她又敲了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门铃忽然响了。

苏湘往门口看了眼,她搬过来才几天,难道是邻居过来串门?

苏湘今天包了很多馄饨,刚才她带着傅赢一起送给同层,还有上下两层楼的住户。

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必要的拜访还是需要的,这样以后邻里间比较好打交道。

苏湘现在包的是她跟傅赢一会儿要吃的,她手里拿着一张馄饨皮,在往里面添加肉馅,说道:“傅赢,去看看谁来了。”

傅赢“哦”了一声,将全家桶放在茶几上,跳下沙发光着脚就跑过去了。

地板是木质的,又有地暖,踩在上面就不那么冷了。

傅赢踮着脚开了可视门铃,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对着苏湘道:“是爸爸。”

苏湘手指一个用力,把馄饨皮给捏破了,她的眉头皱紧了。

怎么又来了。

那边,傅赢又问道:“妈妈,要让爸爸进来吗?”

苏湘不好当着儿子的面不让傅寒川进门,便不冷不热的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赢想了想,如果他不开门的话,回家以后爸爸肯定又要给他冷脸看的。

他把门打开了。

几个月前,傅寒川整天板着一张脸,虽然他每天也是板着脸的样子,但傅赢可以感觉得到这里面的区别。

比如大夏天的,傅寒川一进入屋子就感觉好像降温了,宋妈妈说他气压特别低,叫傅赢别惹祸。

再比如,傅寒川再也不来问傅赢他们在湘园里做什么了,他好长时间都不在傅赢面前提苏湘两个字。

后来傅赢就知道了原因:苏湘要跟祁令扬结婚了。

傅赢反过来对傅寒川发了脾气:“一定是你把我妈气得再不要理你了!”

那一回,傅赢头一次敢对傅寒川发那么大的脾气,宋妈妈怎么都没哄好,他关着门不肯出来。

傅赢已经是个半大小子,大人们的事情虽然不告诉他,但他也能自己猜了。

他生气自己的爸爸居然没有赢,还给他取名叫傅赢,真是差劲透了。

那天,傅寒川没有用自己的父权镇y压儿子。

苏湘与他划清界限的时候,就让他自己跟傅赢解释。

傅寒川没有想好怎么与傅赢解释,想着等他把祁令扬的底挖出来,这件事可以不提。

但随着苏湘婚事的到来,这个问题终于摆在了他的面前。

傅寒川开了门,与傅赢谈心,只说自己做了一件不好的事,傅赢追问是什么事,傅寒川就闭口不提了,但他表示会再把苏湘给找回来。

傅赢皱紧了小眉头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你就吹牛,她都要结婚了,你能让她做你的新娘吗?”

半大小子是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的。

可前不久,苏湘的婚事果然吹了,还从湘园搬了出来。傅赢当时就觉得他爸爸也不完全是吹牛。

有着这一层原因在,傅赢也要给傅寒川开门的。

傅寒川站在门口,他手里捧着一只蓝底彩釉元宝形状的花盆,花匠精心养育的蝴蝶兰绽开着,如一只只的紫色蝴蝶停息在宽大的绿叶间。

他对傅赢使了个眼色,往里面踏了进来。

傅赢站在一边,看到傅寒川铮亮的皮鞋在门口软垫上踩了两只大脚印。

他靠在墙上,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抱着手臂提醒说道:“爸爸,进来要脱鞋的。”

傅赢虽然把傅寒川放了进来,但他也有小男孩的叛逆。

平时傅寒川对他严厉,他就想趁机报复回来。

傅寒川正往屋子里望寻找那道身影,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也看到傅赢光着的小脚。

他轻踢了儿子一脚道,低声道:“鞋呢?”

傅赢松开手臂转身去打开鞋柜,里面只有苏湘的鞋子,就连傅赢进来换的鞋,也在鞋架子上。

鞋柜里没有别的拖鞋了。

也就是说,苏湘没准备让任何男性进来。

傅寒川就想起自己之前在这门口对苏湘说过的话:不要让任何男人进来。

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郁闷。

傅寒川头一回脱了鞋,只穿着袜子走在地板上,他铮亮的皮鞋脱在了门垫子上。

房子很小,他一转头就能够看到站在厨房的苏湘。

傅寒川走过去道:“这花放在哪儿?”

苏湘头也没抬,开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傅赢把他给放进来的。

她真该不顾面子说不许他进来。

苏湘不吭声,把包好的馄饨放在一边的盘子里,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她眼观鼻鼻观心,让自己心平气和。

傅寒川看她没声音,便把花盆放在了电视机下方的柜台上。

这样她无论是在厨房,还是看电视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

这时候,傅赢已经重新回到了沙发上继续看他的动画片。

在傅家的时候,他是不能这么随心所欲的吃炸鸡的,傅寒川不许他吃那么多零食。

看到傅寒川的视线看过来,小家伙心虚的将抱着的全家桶往身侧藏了藏,他一时忘乎所以了。

可随即他又想到,这是妈妈买的,爸爸肯定不敢说什么的。

傅赢在全家桶里面挑了一根鸡腿递给傅寒川说道:“还要很久才能吃晚饭的。”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没接他的鸡腿,也没对他摆脸色,脱下了外套搁在沙发上,然后绕过沙发走到厨房那边。

他挽起了衣袖,去洗了手,擦干后站在苏湘旁边看了一眼她面前的一叠馄饨皮,还有小半盆的肉馅。

肉馅里面拌了荠菜,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青绿芳香。

傅寒川就想起了苏湘以前经常做馄饨,放在冰箱冻着,晚上常拿来做宵夜吃。

傅寒川拿起一张皮,闷不吭声的跟着捏了起来。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余光瞥着苏湘,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捏出了的馄饨有点难看。

肉少了,干瘪瘪的,他又拆出来想再塞点肉进去,结果把皮子扯破了。

他倒也不手忙脚乱,重新挑了一张皮子,那张破的就被他丢到了垃圾桶里。

接下来,他又一连废了好几张皮,他就是故意要引起苏湘的注意。

他那天在工地的办公室说了很多话,苏湘也许那会儿会心情起伏,但他知道,她现在在感情上面,就像是宣告死亡的心电图仪,成了一条没有起伏波动的直线。

他就要经常的在她面前晃,不只是刷存在感,还要占据她的生活。

他要她重新适应有他的生活,而这次,他就不会再让她有“一个人的婚姻”这样的想法了,他会与她一起。

生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

这个时候,他连傅赢都抛在了一边。没有他们两个在一起,傅赢就只有半个家。

傅赢听着身后没声音,扭头看过去,就见傅寒川与苏湘并着站在一起,手里都拿着馄饨皮在包。

他的动作很慢,一个馄饨捏了又捏,连放多少肉馅都在那里目测。

傅赢就觉得这样的画面挺奇怪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到厨房,他连碗都不洗的。

傅赢咬着鸡腿,说道:“爸爸,你包的馄饨我是不吃的。”

说完了,他看了眼苏湘的脸色,他想:爸爸也只能自己包给自己吃了,他不包的话,就只能饿肚子了。

对苏湘而言,不管傅寒川怎么折腾那几张馄饨皮,她都只当没看到。

从工地那天过后,这是两人的又一次见面。

他说他们重新开始,他要追求她。当时苏湘心里有波动,但她很快就平寂下来了。

她一次次的受到打击,在感情方面就像干枯的灯,闪过一个火星子就灭了。

她没有了热情,没有了期待。

她想她不适合拥有爱情,她心如止水。

所以她把傅寒川当做同事,朋友,或者邻居一样,她对他跟别人都一样就可以了。

因为傅寒川废了不少的皮子,所以馄饨提前包完了,盆子里剩下了一点肉馅,苏湘拿了保鲜膜封起来。

肉骨汤沸腾,苏湘把火调小继续熬着,将馄饨下在另一只翻滚的开水锅中。

她开了电磁炉小火煎鸭蛋皮,同时切葱花。

等蛋皮好了,就小心翼翼的挑出锅,放在砧板上切丝。

傅寒川站在一边看她。

窗外寒风冷冽,几片细小的雪花飞了下来,夜色里,白的白黑的黑,朦胧灯光下不经意的触动心房。

很美。

傅寒川收回目光,瞧着低头认真切丝的女人。

她穿着柔软的羊绒毛衣,衣领微垂,衣袖挑了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另一只袖子滑落了下来,她就抬起手臂用下巴挑了下。

她扎起来的头发也有几根挣脱了发圈的束缚,几缕垂了下来,但她顾不上,随着她的动作微晃。

屋内的温度暖融融的,笃笃的声音很轻,锅盖的缝隙里冒着白雾,氤氲在橘色的灯光里,很暖。

这就是人间烟火。

锅内的水翻滚,水蒸气像是要把锅盖顶起来似的,发出噗噗的声音,几丝水花飞溅。

苏湘连忙放下刀子准备去掀锅盖,傅寒川动了下道:“我来吧。”

苏湘看了他一眼,傅寒川已经走到灶台前,掀开了锅盖,她就拿起刀继续。

身后,傅寒川看着锅里的馄饨都浮了起来,他道:“都飘起来了,好了吗?”

苏湘既然放平了心态,就不会再回避他。她道:“加一小碗冷水进去,再煮开就好了。”

说话时,她已经切好了蛋皮。还剩下一些蛋液,她继续做了几张蛋皮。

等馄饨再一次的煮开,苏湘就用捞勺将馄饨都捞起来,傅寒川往碗内放肉骨汤,苏湘最后放了调味料跟蛋皮紫菜虾米,再撒一把葱花,晚餐就开始了。

这样的一顿晚餐对傅寒川而言实在太简单,没有荤素搭配的几菜几汤,一张餐桌上就只摆放了三只大口碗,显得空荡荡的。

但碗里的东西却是荤素都搭配好了的,一点也不单调。

傅赢吃了炸鸡,还能吃下这么一大碗的馄饨可见有多爱吃。

不过他吃的时候分不出来哪些是苏湘做的,哪些是傅寒川做的,吃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苏湘还以为他怕烫,让他慢慢吃。

吃过了晚饭,苏湘把剩下的肉馅卷在了蛋皮里面,长长的一根,十几厘米长,棍子一样。

她对傅赢说,明天可以做扣碗,傅赢就问怎么做扣碗,苏湘道:“切成一片片的,铺在碗底,然后再放排骨跟土豆放在锅子里蒸,等蒸出来了,拿碗一扣……你明天就能见到了……”

苏湘对孩子总是很有耐心,边说边演示了一遍。

傅寒川在一边听着了,心念一动唇角翘了翘。

他磨磨蹭蹭,在这里蹭到了苏湘准备睡觉才回去。

傅赢当然是要住在这里的,他明天还要吃扣碗。

第二天,傅寒川再带着一只扫地机器人,以及一双室内拖鞋来的时候,他就有些傻眼了。

苏湘邀请了很多人来,莫非同,少年团的那些孩子们,还有小珍珠,小小的屋子拥挤不堪。

孩子们很久没玩在一起,这会儿都玩疯了。

莫非同胳膊肘捅了下傅寒川,扫了眼他手里的鞋盒道:“你这是什么?”

他们都没有换鞋,直接穿着鞋到处走动。

傅寒川横了他一眼道:“你来干什么?”

莫非同冷哼了声道:“干嘛,我妹子搬新家,我来玩玩儿不行吗?”

傅寒川可没忘记莫非同是惦记过苏湘的,他上次还在苏湘面前胡说八道,差点坏了他的形象,幸好他给兜了回来。

傅寒川道:“你要玩别处去,那辆车够你泡女人了。”

他提醒莫非同,他可是收了他一辆跑车的。

他又道:“你很闲?不用陪蓝理?”

莫非同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心塞了下,但他装着若无其事,咬了一口苹果道:“我陪她干什么。”

其实他心里挺堵的,那女人像是彻底的撒欢去了,每天一到时间就跑出去了。

之前她可是视她那些泥巴为生命,每天都在那捏来捏去可以坐很久。

莫非同所说的一到时间,就是那个小白脸下班的时间,那个小白脸下班了,他们约会的时间就到了。

蓝理以前从没什么周末的说法,不是工作室里呆着就是回乡下那个火窑烧瓷。

莫非同不肯承认此时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虽然他不喜欢蓝理,但被一个女人无视的这么彻底,说明他很没有男性魅力。

这让他很吃惊,他莫三少叱咤在女人堆里,一个个的哭着叫着围着他转,还时不时的上演宫心计,怎么沦落到这地步了?

他想,一定是他跟那土妞玩一起太久了,都忘了女人是什么滋味了。

午饭的时候,莫非同心不在焉的吃着,吃什么都没滋没味的。

苏湘的那道扣碗很受欢迎,端上桌的时候就被孩子们分了,按照莫非同爱热闹的性子,他肯定要争抢一番的,但他很是安静,最后只吃了块土豆。

吃过午饭,莫非同挤到厨房去洗碗,问苏湘道:“你说,我是不是人品太好了,所以才被人无视?”

他刚才琢磨了下:蓝理那个女人以前为了养活自己,挤在那个破工作室里天天就只知道捏泥巴,后来他好心好意的让她去了他的庄园,免了她的房租钱还让她有了很多的收入。那女人钱包鼓起来了,就有了出去浪的资本。

苏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到他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惊悚的看他:“谁无视你了?”

他忘记他家的背景了吗?谁找死的敢无视莫三少啊。

而且莫非同本身也挺狠的,她以前听傅寒川说过,莫非同打架是最厉害的。他的娱乐场所,还没有出过乱子的。

莫非同不想被人知道他被一个小土妞无视了,心烦气躁的甩了下手上的水珠出去了。

苏湘瞧他的背影,想起他突然的跑到工地上,现在又没事跑来跟一堆孩子们玩在一起。

他肯定有事。

苏湘正想要不要与他谈谈,看到傅寒川的目光瞧了过来,就转头继续洗碗去了。

傅寒川走过来说道:“他跟蓝理出了点问题。”

苏湘满手的泡沫,去了油污的碗放在水池,一会儿集中冲洗。

“哦。”她应了一声,就没别的话说了。

傅寒川拿起水池里的碗开了水龙头冲洗,又说道:“乔深要就要去新公司上任,这几天做交接,以后会有别的助理过来……”

他对苏湘讲他公司的事,以前他很少主动说起。最早的时候是觉得她什么都不懂,没有共同语言,后来说到了,是想从她那里得到构思。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希望她知道他全部的生活,她可以多了解他。

苏湘听说乔深要离开,平静的脸微动了下。

对傅寒川来说,乔深不只是助理,也好像是他的家人一样了。他什么事都交给乔深,结婚离婚都让他去做。毫不夸张的说,乔深知道傅寒川的秘密,比任何人都多。

而对苏湘来说,乔深也是她那段时间生活里的一部分。

苏湘默了下,说道:“你既然不舍得,何不留下他。”

傅寒川轻叹了口气道:“留来留去留成仇。另外,新公司是傅氏明年的重要布局,他去的话我也比较放心。”

他打算让他的机械公司融入高科技,往智能发展,尝试做机器人。

老年乐园的项目将来他肯定是要启动的,那些机器人会服务于老年乐园,以后也会走到每一个老年人身边。

等他老了的时候,那些机器人也会服务在他与苏湘的身上,他想的很长远。

苏湘听着他的话,对后面半句的倒是不怎么在意,就觉得前面半句怎么有些熟悉。

好像有句古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也可以这么用吗?

莫非同在客厅里跟孩子们打游戏,打了一局想喝水,一回头就看到那两人在厨房嘀嘀咕咕,他心里就突然冷了下来。

周围的孩子都只有十几岁,那边的又是一对,他觉得他挺孤单的。

莫非同没了继续玩游戏的心情就出门抽烟去了,最后烟都没抽完就直接摁了电梯离开了。

他开着车,百无聊赖的随便兜风,不知不觉的竟然来到了老城区,蓝校长家的那个小区……

327 你想谋杀亲夫!

一栋栋的旧楼外墙在风吹日晒之下露出了斑驳的痕迹,有的顶楼居民自己搭了蔬菜棚子,此时无瓜果,干枯的藤蔓在半空飘来飘去,显得萧瑟。

莫非同坐在车内,定定的瞧了会儿那飘飞的藤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居然跑到蓝校长家来了。

蓝理跟他还有婚约在身,却跑去跟别的男人约会,莫非同往这里来,好像要找蓝校长告状似的。

莫非同撇撇嘴唇,正打算把车开走时,忽然车前头就站了一个老头。

那老头微弯腰,凑近了往车内看,看到莫非同就笑了起来。

莫非同看到那老头,就只好松了方向盘。

保时捷跑车,黑色的油漆太阳光下亮闪闪的,在这样普通的小区实在招摇,蓝校长一眼就看到了。

车窗被人拍了下,莫非同放下车窗,蓝校长笑呵呵的往里面看:你小子,是不是等很久了?我刚从市回来。

老头左右手拎起,各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环保袋,一只灰色绘绿树图案的,一只青色的,绘了白云图案。

蓝校长看到莫非同坐在车里,就以为他去他家没找到人正要离开。

莫非同不好解释,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跑这儿来了。他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蓝校长的说辞,还假模假样的说道:没有没有,就正好路过,顺便来看看。

蓝校长很久没有看到莫非同了,热情相邀:走走走,我买了菜,一会儿我们喝一杯。

莫非同被蓝校长逮了个正着,便只好推开了车门下车,反正他下午也没什么事可做。

因为自己是糊里糊涂的开过来,他又不好空手去人家家里,而且在蓝校长心里,还以为他是特意过来的。

车上也没什么可送的,莫非同一扫,看到后车座还留着两瓶红酒。他原先准备送给苏湘作为她搬家礼物的。他今天浑浑噩噩,居然漏了两瓶酒在车上。

莫非同便拿了出来,两瓶酒拎在手里没什么分量,他眼睛一转,看到蓝校长手里拎着的快要坠到地面的环保袋,就上前道:校长,我来拎吧。

蓝校长年纪大了,两个大袋子拎在手里确实吃力,又不好意思全部丢给莫非同,便丢给了他一只拎着。

两人一起往楼道走,莫非同闻到了袋子里飘出的烤鸭香味,问道:校长,你怎么这个点还没吃午饭?

莫非同在苏湘那已经吃过午饭,还玩了一会儿,所以有些惊讶。

老年人的三餐不是都只早不晚的吗?

蓝校长笑呵呵的道:上午老年活动室忙活了下,你看,这环保袋好看吧?

蓝校长好像心情很好,走到楼梯台阶上时,拎起他手里袋子的晃了下。

莫非同刚才就注意到了,配合的点了下头道:嗯,挺好的。

蓝校长就得意起来,对着莫非同道:这是我设计的。用完了可以折叠,有个按扣,携带方便

蓝校长退休在家无所事事,就去居委会挥了一把余热。现在推行环保,小区居民只要捐旧衣物废弃纸箱,就能领到这样的环保袋。

他们走楼梯的时候,莫非同听了一路老校长的介绍。

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我送你几只。

老校长开门的时候如是说道。

莫非同心里想:我又不需要逛菜市场,那是家庭妇女的事儿。再说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拎着这样的环保袋,像什么样子。

不过在蓝校长面前,他配合的点头:好啊。

进了门,迎面还是那一眼就能看遍的小居室。

莫非同进了厨房,帮着老校长把东西从袋子里取出来。

老校长买的菜,起码能够吃三天的,肉类居多,没有水果,有两瓶高粱酒。

莫非同微蹙了下眉毛,老校长不是说血压高了吗,还吃的这么没忌惮?

水流哗哗的响,老校长已经在开始洗菜,吩咐莫非同大:你把那烤鸭微波炉转转,还有那糖醋鱼。

这些都是老校长在熟菜店买的,一块东坡肉已经被他倒入了锅里加热,白色的油脂在慢慢化开。

老校长不把莫非同当外人,指挥起来顺手的很。

莫非同便先把那糖醋鱼放进了微波炉。

两个男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到了两点的时候才上了餐桌。

蓝校长给莫非同倒酒,情绪好像更加高涨了。

小莫啊,你来陪我喝酒,我就特别高兴,以后常来。

蓝校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拿起酒杯要跟莫非同碰一下,叮的一声后,蓝校长咂了一小口,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几道菜,除了熟菜的味道还算可以外,蓝校长亲自下厨的那两道蔬菜味道是在不咋地。

莫非同心里说,难怪老校长买了那么多的熟菜。

他包了片烤鸭在那蘸酱,老校长看了过来问道:对了,你过来什么事儿啊?

老校长两口老酒下肚就忘了之前莫非同说的,顺路过来看看的说辞。

他觉得年轻人跟年轻人玩在一起,突然过来找他这个老头子了,就是有什么事了。

莫非同的手指顿了下,他这一停顿有点重了,沾了一大把的酱料,但也只好一口塞到了嘴巴里。

他咀嚼了几下,忽然觉得有点惆怅。

他看着前面墙壁放着的一只小柜子,柜面上摆放着一只粉色翘着尾巴的猫,提起一条腿好像随时要跳下来,金色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餐桌,表情有点狰狞,看着渗人。

莫非同记得他春节过来的时候还没看到这只造型奇特的猫。

蓝校长没有听到莫非同的回音,看到他盯着前面愣愣出神,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看到那只瓷猫就站了起来。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一块纱布盖了上去。

看样子,那块纱布原本就是盖着那只猫的,只不过被风吹下来了。

蓝校长走回来,嘴里嘀嘀咕咕:死丫头放这么个玩意在这儿,出来上个厕所都要吓一跳。

莫非同笑了下说道:应该是帮她盯着老校长你的吧?

他扫了眼老校长手里的酒杯。

老校长走回餐桌的时候,就顺手拎起了酒杯,可见是个爱酒的。

老校长尴尬笑了笑,把酒杯放回了桌上,掩饰似的夹了一口青菜吃。他眼睛一瞟莫非同,说道:小莫啊,跟那丫头是不是吵架了?

老校长做了那么多年的校务工作,自认炼了一双火眼金睛,年轻人的问题一眼就能看出。他觉得莫非同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在逃避。

莫非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觉得刚才一口烤鸭太咸了,老校长没准备汤,于是他只好喝了一口酒。这在老校长看来,更加觉得莫非同痛苦的难以言说。

老校长拍了拍莫非同的肩膀道:小莫啊,蓝理那丫头性子就是慢了点,什么也不懂。她还小,你让让她,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来说她。

莫非同什么都没说,老校长先做了保证,莫非同的眼睛微转了下,拿起酒杯敬了起来:老校长,还是您明事理

他拍了一顿马屁,把老校长逗得呵呵笑。

半顿饭过去,莫非同感觉有点撑了,挺了下背摸了摸肚子顺气,老校长还正吃着高兴。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蓝理嘴里哼着歌进门,看到坐在正对着门口的莫非同,笑容顿了下。她心大,直接笑问道:咦,你怎么来找我家校长了呀?

莫非同看到她心情愉悦的样子,自己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一张脸拉了下来。

他道:怎么没把人给带回来啊?

莫非同的语气不阴不阳,听着有点刺耳。蓝理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没笑嘻嘻的脸了,她还没跟老校长说她谈朋友的事儿,故而不搭理他,低眸看了眼桌上的菜。

老校长注意到了莫非同的话,问道:什么人啊?

蓝理紧张的瞪了一眼莫非同警告他别胡说八道,再对着老校长生气道:爷爷,不是说不喝酒了吗!

蓝理不常在家,她周末回来,老校长还以为她今天还是往常一样要傍晚才回,此时被逮到了,马上站起来道:小莫找你,我先进去睡个午觉。

老校长酒喝得不算多,脚步走得稳健而快,一会儿就进了房间关门。

关门时带起了一阵风,把那块纱布又给吹了下来,那只猫继续虎视眈眈的看着餐桌方向。

餐厅里安安静静的,莫非同与蓝理大眼瞪小眼。

蓝理深吸了口气道:不许你在我爷爷面前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敢说,你没有跟那个小白脸——

闭嘴!蓝理的脸红了,警告的瞪他,往老校长的房门瞥了一眼,出去再说。

蓝理才进门没几分钟,身上背着的小牛皮背包还没放下,又往门口走,走的时候不忘带走桌上的酒,连酒杯也拿了出去。

莫非同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身后,瞧着蓝理的脑袋。她弄了个半丸子头,脑袋上顶着一个包,随着她走路一跳一跳的。

蓝理今天穿着浅蓝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针织毛衣搭配格子裙,淑女又不失俏皮。

莫非同瞧着她小腿下方,露出呢子大衣的一截黑白格子裙拍打在她的脚踝。他酸溜溜的想:这女人约会还特意打扮一番。

蓝理到了楼下,把酒瓶跟酒杯一起扔了,一点都不心疼。

莫非同瞧了一眼垃圾桶,这女人平时抠的很,扔酒的时候倒是利落潇洒。大概之前她丢过几次,所以蓝校长买酒的时候,都没买贵的。

太阳还挂在天空,往西边斜移了一点儿,风吹过时卷了地上的落叶,蓝理缩了缩脖子,想到了什么,就摘下背包从里面抓出来一条围巾。

灰褐色的围巾,看着就不是女士用的。

蓝理挺高兴的抖开了围巾,她怕蓝校长看到了起疑,进门前就收了起来。

莫非同眯了眯眼睛,冷冷的道:车上去说。

说罢,他便先往车子那边走去。

蓝理瞅了一眼他的背影,就想问到底是谁找谁的茬啊?

莫非同坐在了副驾座上,蓝理便又绕过了车头,去坐了驾驶座。

车内开启了暖气,但温度还没升高上来,蓝理脖子上的围巾就没摘下来。

她摸了摸柔软的羊绒,唇瓣漾出一丝笑,莫非同瞧见她那春心荡漾的模样,眼疼的闭上了眼睛,冷漠道:开车。

他要回庄园。

一路上,莫非同没少找蓝理的麻烦,从蓝理的开车技术到她的不孝顺。

老校长年纪那么大了,你不多陪着他,弄了只假猫代替,你良心就安了?

蓝理耳朵都快出茧子了,头一回现莫非同这么能说,什么高贵冷酷都是浮云。

她忍无可忍,把车子停了下来,生气的对着莫非同道:你来大姨妈了啊!

此时车子里已经很暖,蓝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一把摘下了围巾,莫非同看到她脖子上光溜溜的,这才顺眼了些。

他舒展了修长的四肢,似是享受这车子里的温暖,懒洋洋的道:你别恼羞成怒,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你心虚了。

蓝理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继续开车。她道:你不许在我爷爷面前胡说八道,等我想说的时候,我会把人带回去的。

莫非同半垂着眼皮没回应,蓝理默了下又道:等我想好了,我就会跟爷爷去说,我们退婚的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退婚一说,当初就是两家大人答应下来的,她都不知道那过程,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校长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她就觉得她的婚姻莫名其妙的被卖了,问题是家里也没多出一毛钱。

像莫家那种声明显赫,又有深厚背景的,突然答应要一家普通至极,平凡至极的女孩儿做儿媳妇,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既然是这样,肯定要重金收买的吧?

可是一点都没有。

他们的生活没有一点变化,只除了她突然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蓝理问过老校长,但是老校长只说她跟莫非同是天作之合。

蓝理就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很奇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非同的目光微动了下,他转头看向蓝理,她正认真的开着车。

莫非同道:退婚?你也承认,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他讽刺的冷哼了一声,眯着眼恶毒的道:蓝鲤鱼,没看出来你是白眼狼啊。我养了你的钱包,你就想绿了我,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说着,他直接就下了命令:把车开回去,现在就跟你家校长说,你要退婚。以后你爱谁跟谁去。

蓝理生气极了,她现在肯定不会跟校长说她恋爱了。她不是恋爱脑,不会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把人带回家。

受到老校长的影响,蓝理是个很传统的女生,在她看来,把男生带回家就代表了结婚,这意义重大。

蓝理又一次的把车停了下来,莫非同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冲了下,他扭头瞪眼道:干嘛,你想谋杀亲夫!

他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自在的转了视线,补救似的咳了一声道:我们婚约还没解除的。

蓝理却一直的盯着他看,足足的看了有两分钟,她忽然道:莫非同,你是不是喜欢我?

咳咳咳莫非同一阵咳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吃惊的瞪着蓝理道:你特么的有妄想症吧?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女人。

说罢,他用鄙视的视线上下扫了她一眼。

蓝理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他鄙视的眼神并不怎么在意。

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很平凡:家世平凡,长相平凡,工作平凡,生活很平凡。

他很贵:家世显贵,长相英俊,他不靠家里也能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生活还惊险刺激。

他们有着云泥之差。

出了身份的差别以外,蓝理也不能接受一个有着黑色背景的男人作为自己的丈夫。

她偷偷打听过,莫非同的母亲好像就是被人寻仇才死了的。

蓝理两手一摊,说道:看吧,你不会喜欢上我,你自己有喜欢的人。所以我以后还是会被退婚,成为一个弃妇。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在适当的时候谈恋爱寻找另一种可能呢?

谁知道他是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呢?错过了,我就没有了。

蓝理慢吞吞的说着,试着跟莫非同讲道理。

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证明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如果我现在就去对我爷爷说,他会被气到。

你也可以追别的女孩子,我不会生气的。

莫非同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有点生气,又觉得好笑,他都要笑出来了。

真命天子都出来了,她是脑残剧看多了吧?

他真想看到蓝理被甩,痛哭流涕的样子。

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气的。他又不喜欢她,只是她顶着他未婚妻的身份跟别的男人恋爱,让他很不爽。

他有种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捡了的气愤感而已。

莫非同噙着冷笑挖苦道:说的你的恋爱好像很苦一样。

但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去跟老校长说清楚你要退婚。

他再竖起一根手指头:二,跟那个小白脸分手,别坏了我名声。

蓝理看着他的那两根手指头,想了想,她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坚持的话,好吧,我会去说的。

莫非同竖起的那两根手指头收了回来,攥紧了,心里蓦然燃起了一团火。

好,那就快点!他恶狠狠的说道。

他也很不绅士的让蓝理下车,自己把车开了回去。

庄园在城郊靠近乡下,蓝理被丢在半路上不上不下的,最近的公交车站还要走好一段路,出租车也不愿意来偏僻地方。

蓝理就觉得莫非同很没风度,她慢慢往公交车站走,心说谁养活了谁的钱包。她在庄园工作,不也带动了他的庄园生意吗?

另一头,莫非同闷闷不乐,他突然打了方向盘,换了另一条路往市区开。

等到蓝理转了两次公交车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门口摆了一堆的瓜果蔬菜还有营养品。

她愣了下,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车厘子,再拎起一盒营养品看了看。

校长就在家,他的学生来看他的话,怎么不叫开门?

这时候对门的邻居开门,看到蓝理就笑了起来道:小理啊,刚才你男朋友来了,送来了好多东西,你家没人就回去了。

邻居以前见过莫非同,那么出类拔萃的男人记忆深刻。

她只是正好看到莫非同拿了很多东西过来,丝毫没想过男朋友来,肯定会事先知会过一声的。

蓝理又是一愣,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车厘子。

他不是回庄园了吗?

他这是催着她快说?

邻居探究的眼神看过来时,蓝理尴尬的笑了笑,拿出钥匙开门。

她的情绪有点低落,至于为什么这么难受,她也不好说。

可能,以后他们连朋友也做不了了吧。

蓝理想想自己是挺过分的。虽然彼此都没承认过对方,但在家长眼里,他们是确定了关系的。她让莫非同没了面子,他肯定很生气的。

蓝理琢磨着寻个时间,尽快的对双方家长说清楚,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慌了神。

她推门进去时,屋子里静悄悄的。老校长说进去睡觉,蓝理就以为他这会儿还睡着。

她便进了厨房做晚饭,可等她做完了晚饭去叫老校长吃饭时就出事了。

只见蓝校长滚在了地上,已然陷入了昏迷。

爷爷!蓝理一声惊叫,手忙脚乱的打12o急救车。

车子一路呼啸着直奔医院而去,手术室外,蓝理紧张的咬着手指头蹲在地上。

老校长要是有事,这个世界上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莫非同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蓝理蹲在地上,眼泪一颗颗的掉落却忍着不敢哭出来。

他心里忽然刺痛了下,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一把将她搂住了轻拍着安慰:老校长会没事的

蓝理一个人在这里惊恐了很久,莫非同的到来让她好像找到了一个支撑点。她抱住莫非同的脖子哭了出来:莫非同,我很害怕

没什么怕的,我在这儿呢。莫非同抱着她,很后悔之前没有进去看一看。

328 相亲

莫非同安慰了一会儿,蓝理的情绪才稍微安定一些。

她依然忐忑不安,不时的看手术室的方向,莫非同去买了咖啡,她捧在手里捂着,一直捂到了冰冷,手术才结束。

这次过后,莫非同没再敢催着蓝理退婚或者跟她的新男友分手。

莫非同对蓝校长生病的事儿愧疚,他觉得,如果他那天没有陪着老校长喝酒,或许就不会出事儿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离开是什么样的痛苦,他经历过。

而对蓝理来说,因为这次的事故,她与新男友的恋情也有些淡了下来。莫非同的话刺到了她,她应该多陪着老校长,而不是捏一只假猫就当是陪伴,她的心不得安宁。

这两个人的事儿也就磕磕绊绊的搁在那儿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傅寒川还是时不时的去一下茶湾。

茶湾的居民都是普通人,见到傅寒川在那儿进进出出,便都以为那是七楼住户的男朋友。

有一次,有个住户在电梯里遇到了傅寒川父子,他们俩本来就长得像,又听男孩叫他爸爸,这件事便在小区里传开了。

私下里,闲来无事的小区居民在一起聊天,就会说起七楼的那个苏小姐。

苏小姐人长得漂亮,礼貌温和,工作也好,以她的条件,怎么找个有孩子的男人做男朋友。

这天傍晚,傅寒川过来接傅赢,经过楼下的时候,正好几个女人在那里说话。天色黑暗,旁人说起话来没注意,就被傅寒川听到了一两句。

“苏小姐人好又漂亮,找一个结过婚还有孩子的,要是我女儿的话,我就不会同意。”

“但是那个男人看起来挺有钱的。”

“有钱怎么了,有钱人毛病才多,不然怎么老婆都跑了。”另一个女人说起来不屑一顾。

“不过那个男人长相不错,电影明星似的。苏小姐是不是看上这个了?”

“长得好看才危险,现在的女人就挑长相好的勾勾搭搭……”

傅寒川脸色不怎么好,黑着脸进了公寓楼。

他兀自经过那几个女人,那几个人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过去,就顺便的看了眼,认出正主儿的背影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眼就默默散了。

傅寒川站在电梯里,那股气儿就一直没顺下来。到了苏湘家门口,他按门铃,依然是傅赢来开门。

最近几回,傅寒川都是以接傅赢的理由来苏湘这里。

苏湘既然把他放在同其他人一样的位置,他来不来,她都没那么在意了。

临近圣诞节,各大商场都在做活动促销,苏湘也在忙活动。除了工作室的生意,她还要忙着筹备残联的慈善晚会。

这晚会倒不是在圣诞节举办,而是放在春节前一周,这样筹集到的善款就能在年前帮助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让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但时间上说不上宽裕,她又要拉那些大佬来晚会捐钱,又要找明星来表演节目,场地媒体等等,全部都要统筹安排。

这种差事,对于有着广大人脉的人来说,就是一张邀请函的事,对于没有什么门路的人来说,就是苦差。

苏湘虽然认识了不少人,之前也自己做了一次小型的慈善拍卖会,但这种大型慈善晚会,她心里还是打鼓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还没有庞夫人那八面玲珑的手段。

做慈善,不是嘴巴一张,别人就会大把大把捐钱的。

每年的扶蕊慈善晚会,都是安排在中秋节前后,庞夫人悄悄被替换,但还是要给她一个面子,让她做好最后一期晚会,苏湘跟她学了一次,也见识到了庞夫人的辛苦。

饶是庞夫人那样的八面玲珑,把那些人聚到一起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从筹备晚会到晚会结束,全程盯着,丝毫不能够懈怠,需协调各方工作,俨然就是个总指挥。

但苏湘也知道,庞夫人做的这么辛苦为难,有做戏的成分。

庞夫人被撤下来,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苏湘的资历尚浅,庞夫人心里就更加不舒坦。

庞夫人长袖善舞,明面上肯定不会与苏湘过不去,但工作交接起来稍微用点心眼,就能让苏湘以后的工作倍感吃力。

到时候她可以在一边说风凉话:我做负责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只要这次晚会宾客稍有不满,就是苏湘工作没做好,就是对苏湘的不满。对她工作能力不满意,就是质疑她没能力负责傅蕊那么大的慈善机构。

苏湘不能辜负了那些信任她的人,所以她更加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此时,她坐在客厅里,把前几年邀请的嘉宾跟捐款数额都拿出来看了看,自己拟定了一份名单。

她拿着一支笔轻轻的敲着腮边,若有所思。

傅寒川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盯着几张纸发愣的模样,连他进来了都不知道。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客厅很小,一转头就能看到餐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碗碟。

苏湘这段时间忙,晚餐就叫了外卖。

傅赢说要过来给帮苏湘帮忙,晚餐也跟着吃了外卖。

傅寒川从公司过来,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看到那些残羹冷炙也没什么胃口。

他在楼下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心情不好,便抽着烟默默盯着苏湘。

傅寒川身边一直有女人围着,他高高在上,从来没觉得自己条件有什么差的。今天听到那些女人们的话,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条件很差。

离过婚,带着个儿子。

他有钱,在那些大妈眼里,男人有钱毛病多。

他长相不错,在那些大妈的眼里,男人长得好看招桃花。

傅寒川看着苏湘:她二十一岁就生下傅赢了,现在还不到三十,长相柔美,性格也不错,人聪明能赚钱,在老人眼里就是个讨人欢喜的。

她那张脸不显年纪,白白嫩嫩,唇红齿白;她的身材虽娇小,但是比例匀称,凹凸有致。

对有些男人来说,喜欢的女人类型不一定是大长腿高挑个子的那种。娇小的女人玲珑可人,男人更有满足感。

总的来说,就是她光彩照人,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哑巴了。

傅寒川看到了苏湘的光芒,别人也能够看到。

这一瞬间,傅寒川很想拿块布把她给遮起来,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的光芒,他倒希望苏湘回到过去,依然还是那个小哑巴。这样就没人能够觊觎她了。

傅寒川憋着一股闷气把烟抽完了,苏湘闻到了烟味这才察觉到傅寒川在盯着她看。

苏湘皱了下眉,一开口让傅寒川更加生气了。

她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太投入想事情,傅寒川前几次都是来了就把傅赢带走,没多停留,所以看到傅寒川坐着抽了一根烟,她挺意外的。

傅寒川深吸了口气,他突然发现,他经常过来在她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好像反而更没存在感了。

他微前倾身体,一把摘了苏湘手里的纸看了看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看到那些大佬们的名字,还有捐款额度,微挑了下眉,原来为了这个。

他晃了下纸张道:“要我帮忙吗?”

以他傅寒川三个字,只要说一句,那些人都会去捧场。

苏湘把纸拿了回来,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有办法。”

面子是自己挣来的,她不想靠别人。再说自己掌握了那些人脉,以后才能真正的为她所用。

傅寒川带着傅赢回家去的时候,苏湘正好想下楼散散心,便一起下去了。

夜晚很冷,走到外面就让人打了个激灵,脑子也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傅寒川还饿着肚子,看她一眼说道:“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傅寒川的晚餐,对苏湘来说就是她的宵夜了,她晚餐的时候没吃多少,现在风一吹把她的饥饿感给吹出来了。

她想吃点热的。

小区附近就有商场,三个人步行去了那里,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傅寒川带着傅赢开车离开,苏湘自己回了公寓。

元旦的时候宴孤要回一次马拉西亚,冬至那天,宴霖便让苏湘到枕园去吃冬至夜饭。

北城有旧俗,冬至夜饭吃的好,来年会更好。

宴霖做了花糕,甜白酒跟糯米粉圆子,当然也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宴霖有意无意的问苏湘跟祁令扬的事,他气过后,还是对那件事有所怀疑。

苏湘闭口不谈,宴霖也便不好说什么,又说到了傅寒川。

“他还缠着你?”

傅家对苏湘做过的事,像是扎在他心里的刺,宴霖就担心傅寒川软磨硬泡,苏湘又要回去吃亏。

苏湘道:“就只是孩子跟工作上的事儿。”

在苏湘觉得,她跟傅寒川的交集就只有傅赢跟工厂那边的事儿,这是不可避免的。

宴霖看她心如止水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既怕苏湘重蹈覆辙,又怕她受的打击太大,从此就这么心无杂念下去,再也不敢谈感情。

她还是有个家好。

宴霖觉得,他总要老去,孩子以后也要成家有自己的生活,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就放不下了。

宴霖故作不经意的道:“前几天,我这里来了个江城人跟那些人谈生意,看样子是要到北城来发展了。”

苏湘心思敏巧,就知道宴霖这句话的暗中意思,他想牵线搭桥。

苏湘嘴唇微翘了下,就势说道:“回去了吗?”

宴霖看她一眼,有些惊愕,看她浅浅笑着,像是不太抗拒的意思,难道是他猜错了?

宴霖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惊讶也只会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他平静说道:“还在的,要到过年前才会回去了。”

不然,也不会让宴霖看出那人有在北城发展的意思了。

有魄力的人,只要决定了就会马上干,宴霖看出那人会留在北城,所以才想给苏湘牵线。

苏湘笑了笑,没有马上接腔,宴霖就又说道:“你现在正在结识人脉的阶段,不管是哪里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们残联,不也是全国各地都有联系。”

苏湘道:“是啊,残疾人又不分地域的,那里都有,残联就是帮助这些人的。”

宴霖又看了苏湘一眼,她这句话,又只说到了残联,好像又没那种意思了。

宴霖对这个女儿还不够了解,尤其是她感情方面的事。不过不管怎么样,看她提起了一丝兴趣,他就说道:“那就去交个朋友。”

苏湘答应了:“好的呀,多个朋友总是不错的。”

宴霖这会儿就觉得苏湘在敷衍他,他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学我。”

“嗯?”苏湘一开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到他的表情,她明白了过来,低垂了头。

宴霖道:“我跟你母亲是约定了一生一世的。再说,我这个样子,也不会再有什么女人。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以后的路太长……”

宴霖自己一个人过无所谓,但苏湘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看她孤单就会心疼。

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安排好了她的后半生,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也可以保她衣食无忧。

在精神上,他也会竭尽所能的给她最好的伴侣。

那个江城人,他当然也是仔细打听过了的,他绝不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宴霖安排了时间地点,就在圣诞节。

他很用心,圣诞节是年轻人的节日,气氛好就容易有好感。

他也有些急,苏湘在感情上经历了重大波折,她表面上平平静静,就怕她把什么都闷在心里。开始另一段感情,可以把她从那低落的漩涡里拉出来。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西餐厅,情侣座。

苏湘去的时候,大大方方,没有因为那情侣座而别扭。

她觉得如果两个人没有感情的话,坐什么座位都无所谓,反而情侣座比较安静,适合谈事情。

男人先等在了那里,长相俊朗,看体型也是个高大挺拔的。

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敏锐的眼睛经过那一副眼镜的修饰显得柔和,薄唇带着微笑,看起来彬彬有礼。

男人看到苏湘来了,就站了起来打招呼:“苏小姐,你好。”

他伸出手,手指干净修长,苏湘跟他握了下手,笑了笑道:“江先生,抱歉,我来晚了。”

虽然是西方的节日,西方人的餐厅,但他们是中国人,还是用中国内敛而礼貌的见面方式,没有吻手之类的西方礼节。

“我也只是刚到。”那位江先生绅士的给苏湘拉开座椅,苏湘便坐下了。

餐厅的布置有节日的气氛,也有着节日的情调。空气里响着钢琴叮叮咚咚的声音,似流水般轻快,似清风般温柔。

餐桌上有一盏小灯,拢在一个白色的纸罩内,橘色的灯光透过那白色的灯罩,整个圆球都是橘色的,温暖而静谧,照亮着小小的一张双人桌。

光芒照在彼此的脸上,平添几分暧昧。

侍应生上了牛排,倒了红酒,两人都拿起了酒杯碰了下。

苏湘抿了一口酒,微甜的酒液划过喉咙,觉得有点冷,就放下了酒杯。

他们先聊了几句,然后停了下来。

苏湘觉得饿了,就拿了刀叉切牛排。

她将牛排切得大小正好,方便入口。

柔嫩的牛排多汁,很对苏湘的胃口,她多吃了两口。

江兆廷瞧着对面的女人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她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并不在意在陌生人前吃东西。

在他的印象里,女人在异性面前很少这么自在坦然的。

这有两种说明,一是这个女人本就如此性格,二是对他没兴趣。

江兆廷觉得是后者。

以他的身份,找女人自然不是随随便便的。他要给宴霖面子,也要清楚见面对象的底细。

她嫁过人生了孩子,还上了好几次新闻,在北城的影响颇大,就连南城那边也有她的传闻。

但她也很有手腕,能够反转局面,更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这个女人以前还是个哑巴。

就是这么个哑巴,竟然让北城最有价值的两个男人对她俯首折腰。

是个迷一样的女人。

男人对迷一样的女人,就多了几分趣味。

江兆廷慢慢的晃了晃酒杯,轻啜了一口以后,也动了刀叉切起了牛排。

他开口道:“苏小姐本人比照片上更加漂亮。”

苏湘知道,宴霖没有给江兆廷她的照片。以宴霖的心思,他只会介绍她这么个人,至于其他的,就看对方自己的意思了。

以他们那些人的身份地位,要查一个人很容易,苏湘的事情也闹得很大,宴霖既然希望他们交朋友,就不会遮遮掩掩,更不会把苏湘说得天花乱坠。

他看到的是什么样,他心里怎么想,好不好全看他自己。

所以当江兆廷说起照片的时候,苏湘就知道,他大概是从旧新闻上看到了的。

那些新闻稿已经消除了大部分,但总有漏了的。

苏湘微微一笑,道了谢,承了他的赞美,她擦了下嘴唇上沾的酱汁,开口道:“听说江先生在年前才会回去,是吗?”

江兆廷微挑了下眉,她的这句话有些突兀,虽然他还没表示出什么,但她是委婉拒绝的意思?可看她认真的模样又不像。

江兆廷决定不动声色,点了下头道:“是的。”

苏湘又笑了下,她看起来很愉快,说道:“我年前有一场慈善晚会,想邀请江先生来参加。一定会让你觉得很有意思的。”

慈善晚会是有意义的,苏湘又办的有意思,对宾客而言就有兴趣了。

她现在也不能确认到时候到场会有多少人,但能逮一只羊就是一只羊。

此时在苏湘眼里,那些富豪都是一只只皮毛浓厚的大肥羊,她就想从这些大肥羊身上薅点羊毛下来温暖一下那些有需要的人。

江兆廷得到的报告里,苏湘有慈善基金会负责人的职务,而且还是残联爱心大使。

一个有着种种负面新闻的女人还能得到这样重任,江兆廷更是好奇。

他眼眸微动了下,噙着笑拿起酒杯道:“苏小姐这是约我吗?”

这个约字,有两种意思,男女之间的约,跟公事上的约,只单纯的去慈善晚会捐点钱的话,就是后者的约了。

江兆廷做生意的,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他看得出来苏湘没有那种意思,但还是想逗她一下。

他很好奇,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苏湘抬眸看他,对面的男人温文尔雅,又带着一种邪魅,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苏湘笑道:“我听说江先生想在北城发展,晚会那天会有很多大人物来,你会很有收获的。”

江兆廷笑了笑:“苏小姐这么一说,我倒是非去不可了。”

苏湘来之前就准备好了邀请函放在手包里,此时见他答应了,就把邀请函拿了出来:“那就期待江先生的到来了。”

江兆廷一看到那红色封面的邀请函,就哈哈笑了起来:“你早就知道我会答应?”

苏湘道:“我想的是,若你答应了,我便正式发邀请,若你说没时间委婉拒绝,那我也就不拿出来了。”

硬塞给人家,只会显得她没格调。

江兆廷就觉得苏湘很有意思,他想,这个女人能够得到那两位的青睐,不是没有缘由的。

整个约会,虽然江兆廷表示出了感兴趣的意思,苏湘都没有提起她的那些旧事。

她觉得,当她用那些旧事来提醒对方她的过去,问对方是否介意时,是在给对方一种信号。

既然她没有那种意思,就不需要把这样的问题让对方思考。

消息很快传到了宴霖的耳朵里,宴霖对苏湘很是无奈。

那丫头在他面前似是而非,结果就是为了薅羊毛去的。

很快的就到了慈善晚会的那一天。

傅家那种门第的,当然也收到了邀请函,傅寒川亲自来了。

晚会办的很成功,苏湘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晚会结束后,在酒店举行了答谢宴。

宾客们都是盛装而来,整个酒店大厅衣香鬓影。苏湘拿着酒杯,与那些宾客交流应酬。

她穿着样式简单的白色旗袍,绸缎面上绣着紫红色的山茶花,衬得她皮肤白皙,高贵典雅又不失温婉可爱。

江兆廷果然如约来了,并且捐了不少,苏湘见到他,便走过去与他交谈。

“谢谢江先生。”这次是苏湘主动与他碰酒杯。

傅寒川站在不远处,看着苏湘与别的男人侃侃而笑,捏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

他是气的。

他以为苏湘终于有点反应,结果发现苏湘对他与对别人没什么两样。

听说她还去相亲了,就是那个男人。

傅寒川之前受的气没消,现在积压的更深了。

329 厉害了,傅少

苏湘不知傅寒川此时是什么心情,她都要忙不过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慈善晚会,大家都很捧场,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凭着自己的脸请不来这些人,毕竟她的负面新闻那么多。

她忙着一个个答谢。

苏湘谢完了江兆廷,又有一个英俊的男士走近了她。

“苏小姐,你的晚会很精彩。”对方执起酒杯对她示意,苏湘笑着跟人家回应,“肖先生,谢谢捧场。”

各自喝了一口酒,男人看苏湘的目光坦然中带着一点欣赏。

其实在场的不少单身男士都对苏湘投出了青睐的目光。

苏湘与祁家退婚的事,在这个圈子里,风声是传的很快的。她退婚了,就是单身。

虽说她在外界的声名不怎么好,但有辨识能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些事并非她主动挑起,而是那些人在坑她。

她能够在那浑水里淌过来,可见她的本事。漂亮女人很多,但在逆境中能坚持住还能掌握方向的聪明女人不多。

这个女人还有自己的事业,又能够操持这样大型的慈善晚会,可见她的个人能力够强。

再者,苏湘是宴家的干女儿,宴家再低调,有眼睛的也都看到了宴霖那枕园的人脉圈,还有那宴孤的魄力。得到苏湘,就等于跟宴家攀上了关系。

有手腕,有背景,有能力,长相也可以,她那一点点语音问题,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相反,在那些男人眼里,苏湘那独有的语调就只显示了她的与众不同。

在上流社会里,那些没有站在金字塔尖的名门公子,对于苏湘就展示出了喜欢。这些名门,需要苏湘这样的女人,旺夫旺宅。

一旦那些人看到了的苏湘的好,就对她展开了追求。

像傅寒川那种精明睿智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了那些男人们的心思。

她单身了,却有了更多的追求者。

看着那些男人一个个的上去跟苏湘示好,他心里就憋着一股气,眸中阴沉沉的。偏他此时没有任何立场去把那些男人赶走,一张脸就更加阴沉了。

这些混账,都当他死的吗!

裴羡也是应邀过来参加晚会的。他跟几个朋友聊完,就走到了傅寒川这边。

他往舞池那边看了一眼,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去找苏湘跳舞。”

中央一大片圆形场地是舞池,此时,苏湘应邀跳舞去了。

她穿着精致的旗袍,独特的气质十分吸引人的目光,比那些穿着定制晚礼服装的女星都要耀眼。

裴羡瞧着跟苏湘跳舞的男伴,又说道:“他就是苏湘的相亲对象吗?”

江是江城那边的大姓,江兆廷江城人的身份,在北城活动的这段日子很受人关注。

傅寒川眯了眯眼睛,突然将手里的酒杯搁在了一边的长桌上,向着舞池走去。

此时,跟苏湘跳舞的人正是江兆廷。

他在圣诞节那天见到了苏湘的应对自如,又在这次的晚会上见到了她的镇定沉稳,对她就更加感兴趣了。

坦白的说,他已经对她从好奇转为喜欢了。

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这个女人过去传奇的一切,是她的人生阅历,他倒是没在意她的那些过去。

传奇女人身上的故事总是很多的,若说是一张白纸,那就不精彩了。

他喜欢聪明有手腕,又善良大度的女人,她可以做个好太太。

此外,苏湘的舞跳的也很好。

江兆廷握着她的手,两人的身体随着音乐摇曳。他不吝啬他的赞美,低头对着苏湘微微笑道:“苏小姐的舞跳得不错。”

苏湘笑道:“我特意去学的。”

她会跳舞,会自编舞蹈,但只是个人舞,这种社交舞她会一点,但由于她前半生一直在被人嫌弃,很少用到。为了这次的晚会,她还特意抽时间去练了。

以后这样的场合,跳舞的机会越来越多,她不熟练的话就被动了。

社交舞就像喝酒一样,作为场面人,是必须的能力。

但在江兆廷这边,他看中了苏湘,就会想拉近他们的关系。他故意歪曲苏湘的意思,笑道:“哦,是特意为我学的吗?”

江兆廷是宴霖介绍给苏湘的,有着那么一层意思在,又加上他在此次晚会上的大手笔,苏湘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笑道:“你是之一。”意思是他不是跟她跳舞的唯一对象。

江兆廷扬了扬眉,正要说什么,这时他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偏头看了来人一眼。苏湘也注意到了,看向了傅寒川。

傅寒川带着舞伴,在舞曲还没结束时,让苏湘到他手里最好的方式就是塞另一个女人过去。

此时,两对男女踩着缓慢舒畅的音乐节拍,傅寒川偏头对着苏湘道:“苏小姐,舞跳得不错。”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毕竟是轰轰烈烈上过新闻头条的。

傅寒川一靠近,很多人都报以看戏的目光。

傅寒川看起来大大方方,但盯在苏湘脸上的目光像是看紧了猎物,让苏湘头皮一麻,感觉他是来捣乱的。

江兆廷打听过苏湘,自然也就知道傅寒川是苏湘的前夫。此外,作为北城第一富豪,他来时与傅寒川打过交道。但他想追求苏湘,不会因他们的关系而有所芥蒂。

他微微一笑,对着傅寒川点了下头:“傅先生。”

他看出了傅寒川的用意,他的手握着苏湘的,另一只搭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想不着痕迹的把苏湘带离这边舞池。

此时,傅寒川却突然手上力,将身边的女伴推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将苏湘拉了过来。在这样的场合,江兆廷不得不接手了傅寒川推过来的女人,这一切的生,就只是在几个音符的流转间。

众目睽睽之下,许多人都看到了傅寒川的这一手:漂亮,过渡的流畅不见瑕疵,行云流水一般。

但那些人也看到了傅寒川的用意。

他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把苏湘从江兆廷的手上抢过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就算苏湘跟祁家解除婚约了,她也不是被某些人觊觎的!

傅寒川霸道,那些得罪不起傅家的名门公子只能就此打消念头。

苏湘皱眉看着傅寒川,手指在暗暗力想挣脱。傅寒川的大手一捏,将她的手扣住,她没得脱逃。

傅寒川微勾起唇角,另一只大掌稳稳的贴在她的腰后,手掌一使力道,苏湘便不得不贴近他一步。

两人的距离贴的很近,就差黏在一起了,傅寒川满意的嘴角又勾起一些。他道:“他跳的不及我好,浪费了你特意学的舞姿。”

苏湘却按捺着情绪,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可能把抗拒表现的太明显。她把傅寒川等同其他人,就用其他人一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苏湘的眉舒展开来,说道:“我没觉得你跳的比他好,他没你这么大的力道。”

说着,她扫了一下他们握着的手。

傅寒川不以为意,他只要这小东西在他手里就可以了。他反而更用力的捏了她一下,转挑她的情绪。

少来跟他无动于衷。

前夫前妻的关系在,这么多人看着,让苏湘越来越不自在。她漆黑的眼眸带起一些火光,脚下就用力的踩了傅寒川一脚。

她穿着高跟鞋,这一脚踩上去,傅寒川眉头微皱了下,但他仍旧没有松开。

他慢悠悠的道:“苏湘,你可以接受那些男人的追求,包括我。但有我在,我就会斩断他们对你的念想。”

喜欢是不能控制的,苏湘被人喜欢被人追求,说明她有魅力。他看上这样的女人,说明他的眼光不错。但她只是他的,那些人就只有远观的份。

傅寒川霸道惯了,他也不觉得那些人是真心喜欢苏湘,他们只是看到了她身上的价值。

至于那个江兆廷,他一个外来者,也只是看到了新鲜感而已。

欢快的音乐的节奏继续着,苏湘的眉头却是皱了又皱。她看了他一眼,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了。

罢了,他想什么做什么,是他的事,她决定不了什么。

如果他可以让那些生出心思的绝了念头也好。

苏湘挣脱不开,安安静静的跳完了这支舞。

结束后,周围的人都离开舞池休息,傅寒川也不能够强拉着苏湘不松手,只好放她走了。

但经过刚才那一幕,在场的那些对苏湘感兴趣的男性,大部分已经打消了念头。

裴羡依然斜倚在一根白色立柱那里,看着傅寒川走过来。

他身姿笔挺,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款步前行,又对周围投过来的倾慕目光视而不见。

他修长的手指拿起新的一杯酒,放在唇间品尝。

垂眸间,眼底可见愉悦。

此时,他真希望这是那个女人的唇瓣,可惜,如果他当众吻了她的话,她肯定装不了温顺的小猫了。

她会炸毛的。

越过了她的底线,要哄回来就更难了。他已经是负分,更加得把握节奏。

裴羡看着他,打趣道:“厉害了,傅少。敲山震虎也可以用在情场上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转了半侧身,后腰抵着长桌边,慵懒说道:“那些小角色……”

他压根就没把

那些什么公子什么少放在眼里,都是小角色。他就是不喜欢他们看在苏湘身上的眼神罢了。

裴羡泼他的冷水,说道:“就算是小角色,但如果苏湘看中了人家的安宁,或许会考虑一下呢?”

傅家这样的顶级豪门,让苏湘望而生畏,但以她现在的名气跟资产,嫁入一个中等豪门还是可以的。

裴羡就看不惯傅寒川这副死撑着又自大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傅寒川斜了他一眼,他慢慢的晃着酒杯,让酒液绕着杯子旋转,似是漫不经心的道:“乔深去了新公司。”

他突然转话题,裴羡一愣,他已经不再从乔深身上找他跟乔影分手的线索。

他放弃了乔影,故而傅寒川提到乔深,没有提起他多大的兴致。

傅寒川却继续道:“那小子似乎急于建功立业,似乎急着强大自己。”

乔深跟了傅寒川很多年,所以乔深的改变,他最能感觉的到。

乔深以前并没有那么重的事业心,生改变是在乔影跟裴羡分手以后。

而现在,他甚至主动提出了去分公司展,为的就是成为人上人。

起先,傅寒川还以为乔深的改变是源于闵悦真,但后来他就现,若他对闵悦真那么在乎的话,就不会为了工作把她放在一边。

所以,让乔深改变的,肯定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裴羡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过了过会儿,他捶了下傅寒川的肩膀说道:“我不想看你耍威风,你就不让我好过,是吧?”

他低头喝酒,眸底的目光复杂。

他跟乔影已经结束了,而且已经结束很久。但在他的脑子里,总有她雨夜的那道身影。

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始终让他介怀。

今晚的晚会,燕伶也是应邀嘉宾,她为晚会献唱了歌曲,也要在这样的场合里找到自己的利益。

晚会,就是让人跟人的利益一拍即合的。商人为了合作机会,演员为了品牌代言或者演艺资源,她是一个歌星,自然是想找一找有没有赞助她演唱会的。

圈子里很多艺人都不会只单一的等待经纪公司安排的工作。燕伶是裴羡的女友,但不会过度的依靠他。

她始终保持独立的自我,她也不认为裴羡这样的男人,喜欢的是利益交换的感情。

她喜欢裴羡,反而更希望把感情与工作区分开。

知道他们恋情的的都说她是个怪胎,有着那么好的大树不会使劲攀住。

燕伶应酬完,往裴羡这边走来,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看了眼傅寒川,对着裴羡道:“想什么呢?”

傅寒川就道:“想女人。”

燕伶笑说道:“我看是傅少在想苏小姐吧。”她往刚才走过来的方向瞥了眼,“刚才我好像看到祁先生了。”

傅寒川眉头一皱,但没有立刻找过去。

祁令扬三个字在他的脑子里划过,引起的紧张感只有那么一瞬。

祁令扬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苏湘不可能再回头。

此刻,祁令扬对他的威胁感,还不如那个江兆廷来得深刻。

傅寒川扫了一眼江兆廷的方向。

江兆廷……

傅寒川微眯了下眼睛打量他。

另一头,祁令扬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西服,他的头整齐梳起,眉目如画,依然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慈善晚会这么大的场合,邀请的都是名流。苏湘担心那些名流不给面子不来,其实反过来,名流也担心收不到那份邀请函。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邀请了就代表着身份地位,来不来是一回事,收没收到则是另一回事了。

苏湘办慈善晚会,就要放下个人私事,所以不管是谁家,她都会送去邀请函的。

对祁家来说,祁海鹏退隐,现在是祁令扬执掌祁家,他必须要来。这是其一。

其二,这是苏湘第一次独自撑起这场晚会,祁令扬会来给她撑场。

其三,他欠了苏湘的,他不能直接对她给予补偿,就捐了很大一笔钱支持她的事业,如此,他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那件事后,他没有再见过苏湘,见到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再相见,祁令扬温柔笑着,看向苏湘的目光中依然缱绻着爱意,也有对她这番成就的感怀。

苏湘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她说顾念着这份师徒情谊,她不会报复他,可对祁令扬而言,又何尝没有这种特殊的感情?

看她越来越闪亮耀眼,看她越走越高,他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失落。他再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他了解苏湘,她不会报复,给了他最大的宽容,却再也不会原谅他。

祁令扬笑了笑,平静说道:“你的晚会,做的很成功,恭喜。”

苏湘微笑了下:“谢谢。”

此时,她谢的是他刚才的夸赞,也是谢他那些年对她的鼓励跟指导。

没有他,未必会有今天成功的苏湘,她分得很清楚。

不管是傅寒川,还是祁令扬,都是与苏湘有过交集的,今晚宴会都聚齐,很多人都看着。尴尬是有的,所以苏湘只像跟别人那样,与他答谢后,便点头离开了。

祁令扬看着苏湘离开的身影,心底依然会有一刺一刺的疼痛。

他们再也回不到原来……其实他们也没有过原来……

祁令扬在一场大醉中醒来,那时他忽然想明白,他跟苏湘之间没有如果。

苏润在祁家身上动过念头,但他把苏湘送给的人是傅寒川,他强留苏湘,只是因为那个如果生出了一场妄念。

可与苏湘在一起的那些记忆,他想他永生都不会忘记。

他仍然爱她,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或许就像酒一样,埋藏在心底,越来越浓。

他不知道以后是怎样,但至少此时,他心里还是爱着。

苏湘与祁令扬打过了招呼,转身走到了长桌那边。

她今晚基本上面面俱到,都已经答谢过了,现在饿了,就想安定下来吃点东西。

她喝了很多酒,胃部却因为饥饿而有了灼烧感。

苏湘轻叹了口气,就觉得应酬不易。

莫非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他站在她旁边,两人手里都拿着一只小盘子,往里面装食物。

莫非同喝酒的经验多,觉得什么比较适合缓解酒意就给她夹上一点,然后两人拿了盘子在角落的沙坐了下来。

莫非同吃了一口切块的牛肉,苏湘看他难得沉默,观察了他一会儿道:“感觉你长了一岁,整个人都变阴郁了。”

已经过了元旦,春节又就在眼前,可以说大家又都长了一岁。

莫非同一直都是肆意张扬的,这样的他让苏湘挺吃惊。

莫非同吐了口气,似是有感而,开口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总要有点变化的。”

他突然念诗,苏湘就更觉得他奇怪了。她小心问道:“莫非同,你家是不是出事了?你父亲要你接手莫家?”

苏湘知道莫家的争斗,他的那两位哥哥斗得昏天暗地,今晚的宴会他们也来了。苏湘看到他们有不同的小圈子,在这样的场合里也不收敛,依然是针锋相对的。

莫非同一听说接手莫家,身体就抖了下。他才不会为了老头子的那点家产就卷到那漩涡里去呢。

不过老头子确实有这个意思了,那两位兄长斗得太厉害,家里起了派系争斗,都要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要怪傅家。

去年傅正康跟傅正南的一场恶斗,再加上傅寒川与祁令扬也明争暗斗过,让莫家老头子有感而,可他突然现,他还有一个小儿子。

这小儿子看似不学无术,整天吊儿郎当的不着边,却把自己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闷声大财。

莫老头子就觉得,其实莫非同才是三兄弟里面最有才能,却隐藏的最深的。

莫老头子这么一想,就突然调转了视线,盯紧了莫老三,还催促他结婚,说男人成了家心思才会安定下来。

这一催婚,就提到了蓝理,差点就跑去跟蓝校长定结婚日子了。

这可把莫非同给愁坏了。

蓝理那边有了男友,他也不想结婚,更不想接手莫家。

莫非同意兴阑珊,把盘子里的食物搅了个七零八落,看得苏湘也没了胃口。

他看了一眼苏湘,转移了话题道:“你刚才见着祁令扬,尴尬吗?”

蓝理想跟他退婚,而苏湘跟祁令扬也退了婚,虽然不知内里详情,但他觉得退婚的意思是一样的。

莫非同忽然就想,他跟蓝理没了那层关系,是不是见面了也挺尴尬。

他还记得在医院里,他对那个女人又搂又抱,虽然那时候是安慰她,可那天过后,他心里就怪怪的。

苏湘看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无奈的想:这位大哥可真会提问题。

她慢慢道:“心态摆正了,就不会有那样的问题了。”

祁家的地位摆在那里,苏湘的工作摆在这里,避是无法避开的。

莫非同看了眼苏湘,腾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就觉得她挺不容易的,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就对接手莫家更加没兴趣了。

责任越大,给自己套上的枷锁越大,没有办法随心所欲。

330 有个找死的打扰你?

两人接着又漫无边际的聊了一会儿,有个美女走过来邀请莫非同去喝酒,莫三少将盘子往茶几上一搁,起身玩儿去了。

苏湘刚才酒喝得有点多,这会儿精神一放松,酒意就上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胃部也开始一阵一阵的犯起了恶心。

她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体去了趟洗手间。

在外面若是喝酒多了不想出丑,有个临时好办法就是催吐。

苏湘吐了一会儿,把酒液吐干净了,身体一下子舒爽了很多,胃里沉甸甸的感觉也没有了。

她松了口气,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唇,按了抽水将呕吐物冲干净。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外面的说话声,苏湘推出隔间的门板时,外面的说话声音还在继续。

“……人家再怎么样,也是跟过傅寒川、祁令扬那种贵人的。她一个哑巴能够得到那些男人的喜欢,怎么能没几把刷子?”女人的声音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刻薄。

苏湘的手指一顿,一听哑巴两个字,就知道这是在说她了。

接话的是一道爽利的声音:“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她是前年中秋时回来北城的吧?”

中间停顿了下,说话声又继续:“当时她只是残联的爱心大使,庞夫人与残联合作,邀请她来晚会。才一年时间,她就把庞夫人给挤下去了,自己取而代之,这本事,还真的是无人能及啊。”

苏湘在门缝里,看到一个女人在对着镜子补妆,另一个满手的洗手液,正在搓揉泡沫。

苏湘进入基金会有几个月了,认出来这两个是基金会内的理事。中秋节时,庞夫人举行扶蕊慈善活动,苏湘看到这两个女人与庞夫人很亲近的。

看起来,是为庞夫人抱打不平了。

庞夫人是因为被上面抓到了把柄才被撤了的,但慈善这一块太敏感,外面没有公布原因,基金会内部也只有少数人知情,怕消息漏出去。

这两个女人跟了庞夫人多年,而苏湘空降进入基金会,还直接成了基金会的一把手,让人不服气也是自然。

苏湘接手扶蕊慈善基金会,这里面有宴霖推波助澜的原因,但苏湘自认做事凭良心。她担任残联爱心大使时,残联看中的就是她的自立自强,她的工作室还帮助了很多残疾人就业。

庞夫人退下来,基金会内部也有几个可以顶替的人,上面的人也考虑过,不可能就凭着宴霖的几句话就上去了的。但最终他们选定苏湘,还是因为她能够干实事。

苏湘愿意接手基金会,则是觉得基金会负责人的名头,可以给她更高的社会地位,在她做事的时候,给她更多的便利。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找人办事遇到的阻碍太多了。

对苏湘来说,这是两两相辅的关系,但对有些人而言,就只是看中了基金会负责人的身份可以带来的好处。庞夫人就是这么慢慢陷入进去的。

当然,基金会内有这样想法的人很多,所以上面的人才放弃了在内部找人顶替的意思。

不过那些人不服是她们的事,苏湘自认自己的心摆正了,事情也办的光明磊落,无惧别人的嚼舌根。

苏湘沉了口气,把这听来的闲话给咽了下去。

大家都在基金会里做事,她若现在出去,无疑就是跟人对上了,她不想把精力耗在成员内部的争斗上。

苏湘在小格子间内,听到了外面女人呵呵不屑的笑声,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苏湘这才走了出去。她捧起一抔水漱了漱口,补了补妆,在洗手间内继续停留了会儿。

听到那样的闲言碎语,没有人还能保持好心情。

这世界做人难,做恶人被人骂,做好人也被人恶意揣测。

她想,她真该跳出来怼一番的。

此时苏湘不了解,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她才知道,那两个女人并不是偶然间在洗手间说那些话被她听到,而是故意进来恶心她的,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苏湘在洗手间整理了下情绪,拉开门出去。

从洗手间到外面大厅有一段路,苏湘经过走廊时,前面一道人影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原来是苏小姐,我道怎么眼前一亮呢。”说话的男人个子不高,肩膀比较宽,显得人粗壮。他的脸圆而黑,笑起来眼角的纹路挤了出来,看上去有四十了。

苏湘认出来他是一家奢侈品公司在亚洲区的代理商,此次宴会上,他也是捐了不少的。

苏湘礼貌点头,笑了笑道:“周老板说话真漂亮,让人听着愉悦。”

既然是做奢侈品生意,要哄得那些女人花大把的钱提高营业额,会说漂亮话是必然的。

这里虽然不是洗手间门口,但也是通往洗手间的路,说实话,苏湘并不想在这里被人夸。

她打过招呼想进前面大厅,那位周老板的脚步挪了下,却堵住了她的去路。

苏湘微蹙了眉,不解的看向男人:“周老板,有事?”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

走廊有一部分的灯光被旁边的一扇楠竹屏风挡住,男人走出那阴影的时候,苏湘看到他的脚步虚浮,今晚上宾主尽欢,大家喝的酒都有点多,苏湘礼貌起见,侧过的身体想让他先通过。

却不想那周老板竟是迎面对着苏湘来的。

他一靠近,那笑容看起来就显得猥琐了起来。

他笑呵呵的道:“苏小姐,我是真心夸你。今天晚上,就数你最漂亮了。”

说话时,他伸出手来,竟然往苏湘的脸摸过来。

苏湘脚步往后一退,皱眉看着男人:“周老板,你喝醉了。”

男人笑了起来,他的手落空,慢慢收了回来,脚步却又往前走。他道:“苏小姐,我听说你跟祁家退了婚,你不要难过。我虽比不得祁令扬那好模样,但手上的钱是不少的。”

“你跟了我,我肯定对你一心一意。”

男人说的这么直白,苏湘想装听不懂都不能。她掐紧了手指,若不是她刚才自己催吐了,此时肯定要一口吐出来。

指甲掐得掌心生疼,苏湘的声音冷了下来,讽刺道:“哦?一心一意?周老板,我记得你是有妻子的吧?”

“这句话,我想你应该跟周太太说,她会很感动的。”

苏湘冷冷一瞥他,全无了礼仪,就想避开他走过这条通道。

这种人不值得她尊重。

不料苏湘才走了才几步,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男人的力道很大,抓的苏湘根本无法脱身。

那周老板看了眼自己抓着的手臂:“这么细的手臂,这么玲珑有致的身段,真好……”

他的目光从苏湘身上移到她的脸,笑得更加猥琐:“苏小姐,我捐了那么大笔的钱,是因为你啊,总不能白捐出去吧?”

苏湘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她压了压涌上来的恶心的感觉,一张脸寒彻。她道:“周老板,这里每一个捐助了慈善基金的,都是自愿的,也是为了帮助别人而来,并非为了某个人,我想周老板你的出发点错了。”

苏湘知道,在有些私人基金会里,有一些龌蹉的勾当,甚至安排了交际花专门伺候那些富豪们。

扶蕊基金会是北城最大最有名气的,来这场晚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有个人趣味的,看中了某个女人,只要她们愿意,他们想怎么弄都与苏湘无关。

可是冲着她而来,那便是歪到天边去了。

男人都喜欢娇俏妖精一样的女人,苏湘义正言辞,还言语上教训了一番,让男人觉得被羞辱了,当即破口大骂了起来。

男人大骂道:“你一个表子,装什么大义凛然!谁不知道你跟傅寒川是怎么搭上的?你跟祁令扬搭上,不也是睡来的吗?”

“怎么着,你是嫌我没他们的那一张小白脸,还是嫌我的钱不够养你?”

“表子还挑人,真是笑话。”

男人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名流绅士全无,完全就是一个无赖恶霸的嘴脸。

苏湘的那些经历,在不干净的人眼里,怎么看都是不干净的。他们不需要知道前因后果,只要知道她的那一段段艳闻。

此时,又有几个人进来洗手间,将男人的话全部听了进去,站在那边围观,指指点点了起来。

男人却得意洋洋,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难看,说道:“怎么,觉得没脸了吗?我说的都是实在话。”

“你费劲心思的做基金会的负责人,不就是想出头吗?弄这么个晚会,还不是想再钓个男人高嫁?”

苏湘的一张脸红透,气得浑身发抖,脑子里轰隆作响。她羞愤难当,难堪的看了眼那些围观的人。

余光里,她看到围观的人群中,之前在洗手间说话的那个女人也在。

刚才她气得想一个大嘴巴抽过去,想让男人清醒一下,但看到那个女人时,她忽然的冷静了下来。

按说,那两个女人刚才去过洗手间了,前后才不过几分钟,怎么又过来了?

难道有什么东西丢在那里了,正好过来找?还是她得知了这边的动静,过来看热闹?

不管是哪一种,苏湘在这一刻的冷静,让她压住了冒出头的愤然。

她一次次的站在风口浪尖,什么难听的都听过了,这几句话,还不够击垮她。

苏湘冷眼一扫围观的人群,目光看向男人时更加冷冽,她道:“周老板,醉话也是要负责任的。”

“我好好的做我的工作,为慈善事业做奉献,大家有目共睹。周老板言行不端,这么多人看着,可别丢了身份。”

“丢了身份事小,可别惹了众怒!”

苏湘言辞铿锵,不怒而威,让男人一怔,忍不住的松了手指,他回头看了看堵在走廊一侧的人群。一会儿功夫,已经很多人围在那里了,大概是得了消息跟过来的。

苏湘今晚的活动办得好,让很多人赞不绝口,此刻听到那男人的胡言乱语,都投来鄙视又愤怒的目光。

男人在众人目光之下,身体瑟缩了下,额头冒出了几颗冷汗,有些心虚的缩了缩目光。

苏湘再冷冷看一眼周老板,他已经松开了她,她便仰头挺胸的走了过去。

她行的正坐得端,没什么好卑怯的。

走到围观人前,她淡淡一笑道:“周老板大概喝的很醉了。”

闹剧结束,围观的人散去。名媛里,更多的是说话委婉又不失尖刻的,有人凉凉说道:“看来我家里的那些包包衣服,该要换换了。”

买那种恶心人的东西,不是掉身价吗?

苏湘吐了口恶气,好好的一个收尾,好心情全部被那恶心人破坏了。

苏湘闷头走着,觉得挺沮丧的。

她只是想做些有意义的事,这次的慈善晚会,她挺有成就感的,冒出来这么个搅屎棍,让她兴致全无。

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太太安慰道:“苏小姐,别放在心上。那个周老板……”她往身后瞥了一眼,“他本就不干不净的。”

苏湘勉强笑了笑,感谢了对方的安慰。

外面大厅的宴会还在继续,傅寒川跟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交谈了会儿,听到先出来的一个人说了点什么,眉头一皱,当即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湘出了那条走道以后,就通知了酒店的保安,把那位身份“尊贵”的周老板给请了出去。

苏湘拟定宴请名单的时候,是参照了前几年的人员名单再请的。这名单里的人,她不可能每一个都接触过,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千人千面,有些人在人前看起来道貌岸然,私底下腐烂不堪,这样的大有人在。

但苏湘此时想到了一件事。

方才,傅寒川在舞池里的举动,让一些人不敢对她生出觊觎之心,可那个周老板这么直白的说出那些叫人恶心的话,他是真的仗着醉了什么都敢说?

可看他的样子,还不至于醉到那个程度吧?

苏湘现在琢磨了起来,总觉得这件事生的不对劲。

她的情绪,在洗手间的时候,就被那两个嚼舌根的搅得不快,之后就遇上了那位周老板,又是一番污言秽语,让她的情绪更差。

有这么巧合吗?

她又想到了那些围观的人,那个去了又回来的女人。

苏湘是今晚晚会的主办人,却在这里被人恶意攻击,那个周老板还特意提到了她成为基金会负责人得到的好处……他这是当着别人的面质疑她?

质疑她有没有资格成为基金会的负责人?

苏湘脑中渐渐有个轮廓,又不是那么清晰,她皱眉想着事情,前面一方阴影遮在了她的身上。

苏湘前面已经经历过一次,此时看到前面铮亮的皮鞋又一次受惊,下意识的停了脚步,浑身戒备。

她抬头看过去,看到是傅寒川,微微的松了口气。

傅寒川脸色黑沉,拧眉看她道:“有个找死的打扰你?”

他往她的身后看过去。此时人群都已经散了,还有几个是真的为了上洗手间才过去,此时还在洗手间里头没出来。而那个周老板早已被苏湘请出去了。

傅寒川在震慑了那些觊觎苏湘的人之后,便没有再继续留在她旁边。他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看到苏湘跟莫非同说话,正好又有人找傅寒川谈事情,也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出了这样的事。

此时傅寒川很想见见那个胆子长了毛的周老板。

苏湘脸色发白,透着疲惫,她摇了下头道:“现在没事了。”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闷着气陪她出去,此后,他再没让苏湘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宴会结束,客人三三两两的离开宴会厅,苏湘也披了大衣站在酒店门口等车。

入冬后,北城只下来过几场薄雪,很快就融化,此时天空纷纷扬扬的飘雪,扯破了棉絮似的。

苏湘看着纯净的雪花落下来,心里留着的那点污垢残渣才慢慢消去了。

她想,她还是要再查一查那位周老板,还有洗手间的那两个女人的。

冷静之下,她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进入基金会,怕是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有人不要她当那个负责人,或者说,不想让她当的那么顺利。

人与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牵扯到了利益,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来的。

苏湘最怕麻烦,可来的时候,她也不会躲。

她抽出一块手帕,将融化在掌心,化作一滩冰水的雪擦干了。此时,她的车子来了。

苏湘并没有请司机,今晚请的是代驾,正要上车的时候,傅寒川拉住了她的手臂,正好是之前被周老板狠拽过的那条胳膊,她“嘶”的倒抽了口气。

傅寒川看她吃痛,立即把手放开了,他沉声道:“上我的车。”

苏湘看了眼自己的那辆车,代驾司机坐在驾驶座上还在等她。她看向傅寒川道:“我有司机。”

傅寒川好像还在生气,不苟言笑的脸紧绷着,他发怒道:“你还敢?”

他往那陌生人脸上瞥了一眼。

她请代驾是因为她今晚碰了酒,开车不安全,可她就没想到,请个陌生人开车一样的危险吗?

谁知道那司机会不会半路上把她载到什么地方去?

方向盘在他的手里,她到时是跳车还是跟他同归于尽?

那一瞬间,傅寒川想了很多,反正,他不可能再让她在置于危险之中。

傅家的车子靠过来,傅寒川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就把苏湘推上了车子。

“开车!”他冷声吩咐,让司机去茶湾,一张脸依然紧绷着。

他还是为没有看住苏湘而生气,他没有保护好她。

居然有那么个猥琐邪恶的男人对苏湘说了那种话,傅寒川眯起了眼睛,就等着吧!

他捏了捏拳头,想到刚才他抓着苏湘的手臂时,她吃痛的表情,便半侧过身体,握起苏湘的手臂掀她的衣袖。

苏湘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

她抽回手,转了下肩膀活动了下那条胳膊。此时,胳膊上还有胀痛的感觉,他一碰,那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傅寒川的眉心皱着,沉声说道:“我看看怎么样了。”

苏湘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旗袍这衣服最是贴身,要把袖子卷起到手臂部位,还不如直接扯下来更方便。

她道:“他手上又没毒,也就被他抓了下,没事。”

她自己也觉得恶心,可到底不是大伤,顶多多了几个手指印,擦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就行了。

傅寒川又是沉了口气,不过不再坚持,他点了根烟。

车厢是密闭的,身边又坐着女人,他本不该抽的,可这会儿他控制不住。不然,他一定会去找到那姓周的,把他给宰了!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着,因为下了雪,路上车速都放缓了下来,回家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倍。

车上开着暖气,又有酒精的作用,旁边男人身上淡淡的烟酒气味淡淡的萦绕在鼻尖,苏湘紧绷的神经却竟然在这淡烟之下放松了下来。

她睡着了,身体靠在车窗一侧,大衣上的毛领子将她的小脸包裹在里面,小小的缩成一团,呼吸也浅浅的。

傅寒川抽烟的手指一顿,将烟夹在了唇瓣下,手臂一拢,将女人拢在了怀里,靠着他的胸膛。

苏湘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脑袋那一侧不磕碰着硬硬的窗玻璃了。面孔下垫着的东西虽然也有点硬,但是有弹性而且不冷,挺舒服的。

她微微的张开了眼皮看了眼,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只看到一小片黑色柔软的呢子面料。

她蹭了蹭,模糊的说了一句“这料子真不错……”然后就彻底的睡了过去。

傅寒川看她小猫似的蜷缩在他胸口,唇角终于泛起一丝淡笑。

难得她有这么乖巧服帖的时候,不知道是否要感谢那几杯酒。

他抚了抚她的脑袋,手掌贴在她的后背按了按,让她更加贴近他。

心里,只觉得好像填满了。

他将香烟摁灭了,静静看她的睡颜,小巧的脸庞,真漂亮。

那次以后,傅寒川衣柜里的大衣,全部都换成了那种柔软的呢子面料。

331 这里没你能睡的地方!

车子开得极为缓慢,一个多小时以后才到了茶湾公寓的楼下。

苏湘还未睡醒,轻轻的呼吸吹拂在傅寒川的脖颈侧。

傅寒川没叫醒她,也没把她抱下车,连抱着她的姿势都没动一下。

他怕稍微动一下,就把她给弄醒了。她一醒来,肯定又会把他推的八丈远。

这么一想,傅寒川更觉得她像家里的那只白猫。粘人的时候就黏着,不爱搭理的时候,怎么哄都哄不过来。

可她又怎么会是那只猫呢,如果是那只猫就好了,给一条小鱼干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她可是苏湘啊,她从来不黏着他,只会推他推的老远……

所以傅寒川格外珍惜可以这样抱着她的时候。

他低眉瞧着她,一会儿轻轻摸她的头发,一会儿轻轻摸她的脸,爱不释手,唇角挂着的笑就没落下来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抱着自家闺女。

苏湘这样娇小,又长得这样娇嫩,他这般高大坚实,可不是老父亲对女儿的爱护?

啊呸!

傅寒川思绪跑火车,一想到那儿去了,就啐了自己一口。

不过,人对于失去了又找回来的东西是格外珍惜的,对人更是如此。

以前傅寒川不懂,对那种说法也是不屑一顾,他向来自负,优越而自私的家庭没有让他懂得珍惜,只有权力至上。

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了的,才明白失去时的慌乱与空白。

所以,他是一定要她回来填补上那份空白的。

傅寒川看着苏湘愣愣的出神,浑然不知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傅寒川不发话,他是不敢说什么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路灯下的每一片雪花都带了一层橘色光芒,冰雪便多了一份暖色,窸窸窣窣的落下。

苏湘睡得迷糊,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让她睡得不舒服了。她以为睡在床上,想翻个身时,模模糊糊的觉得这被子怎么还箍着她。

她闭着眼睛摸了一下,手指摸到坚实的胸膛,感觉不大对劲,又往里钻了钻,掌心下好像摸到了噗通噗通跳跃的感觉。

她又摸了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幽黑似宝石的眼睛,那张放大的脸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下子,苏湘清醒了,立马坐正了身体,掖了掖睡乱了的大衣裹紧了,顺便擦了一把嘴唇。应该没有流口水。

苏湘感觉到自己是狼狈的,她竟然睡了过去,而且还睡到他的身上去了。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团火在燃烧。

纵然是她平心静气了,不动感情,纵然把他当成普通朋友,可她毫无防备的枕着傅寒川的胸膛睡觉还能当做若无其事,那也心太大了点。

她本就是个敏感的人,觉得自己简直丢脸。

苏湘努力自持镇定,告诉自己那只是她喝多了,宴会结束,她觉得放下了大事,紧绷的神经一松才会这样的。

如果不是傅寒川,而是其他人的话,她也会这样的吧。

苏湘转头看了眼窗外,树枝上都已经挂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楼前的台阶上也是,像是一块巨大的三层蛋糕。

她记得自己出酒店的时候,雪还没有那么厚的,时间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没有看时间,对傅寒川道了谢就要下车。

苏湘的道谢是显得有些仓皇的,她告诉自己那不是逃,可她的行为就像是在逃。

手臂又一次的被人握住,不过这次傅寒川拉着的是她的另一只手。

苏湘回头,就看到傅寒川要笑不笑的道:“怎么,把我睡了,道一声谢就跑了?我这半边身体都不能动了呢。”

苏湘:“……”

他这话让她想一头磕死在车门上。

说的她好像把他怎么了,不负责任的跑了。可她只是把他的胸膛当枕头了而已吧。

苏湘急急慌慌的道:“你胡说什么,赶紧回去吧!”

说完她便抽回了手,推开车门下车。这回傅寒川没再拦着她。

车内温暖,车外已经是零下,迎面而来的冷空气马上将她包围起来,苏湘浑身一激灵,仅剩下的半点睡意也冻没了。

她打了个喷嚏,匆匆忙忙往楼道内跑,却不想脚下一滑,直接摔倒了下去。

傅寒川转动了几圈发麻的肩膀,疏松筋骨,他没打算就这么回去,她手臂上的伤让他不放心。正要推开车门的时候,就看到苏湘的人影突然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他吓了一跳,立即的推开了车门,见到面前的场景,那颗悬起的心脏才归位。

随后他就笑了起来。

小猫跑急了,摔了个大元宝。

就见苏湘趴在地上,人前的高贵优雅此时全无。

苏湘听到那笑声,简直要气哭了,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出糗。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在雪地上泼了水,在这泼水成冰的天气,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冰,苏湘跑的时候没看路,一脚踩上去就摔倒了。

身下冰凉刺骨,苏湘又冷又疼,爬起来的时候冷的瑟瑟发抖。

傅寒川原是觉得有趣,笑了两声以后就笑不出来了,赶紧的下去抱起了她。

苏湘今晚是做晚宴去的,那种场合能穿多少衣服,这一摔肯定把她给冻坏了。

傅寒川把苏湘抱起来,就奔着楼道进去了。大楼里面开空调,这样不会冻着她。

一冷一热,苏湘又打了两个喷嚏,身体还是发抖,她已经无暇去想那么多了。

傅寒川摁了电梯按钮,电梯就在一楼停着,光亮的不锈钢门马上打开了。这个时间点没别的居民进进出出,他抱着苏湘进去,两人独占一部电梯。

他抱紧了苏湘,半侧了身体,用手肘摁了七楼的键,门慢悠悠的合上了。

电梯里安静的很,傅寒川就觉得这样安静的苏湘不正常。

他低头一看,瞧见苏湘抿紧了嘴唇,唇缝间隐隐有血丝。

该不是摔坏了吧?

傅寒川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放下来,手指就要去掀她的嘴唇。

苏湘偏过头,抬手挡了他。此时她嘴里血腥味弥漫,刚才摔下去的时候,牙齿咬到了上嘴唇,那么重的力道,嘴唇已经破口了。

“我看看!”

傅寒川见她别扭的不给看,心里更加着急。别的他可以让着她,可这个时候容不得她拒绝。

他将她顶在了电梯的墙壁上,一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硬是撬开了她的唇,就见咬破的伤口,血水滋滋的往外冒,连牙齿上都染上了红色。

傅寒川看得心里一疼,同时也放松了下来,还好没什么大事。

苏湘羞恼极了,他怎么能随便翻女人的嘴唇。她气得想打人,要推开他的时候,电梯到了七楼,叮的一声门打开了。

楼道里的自动感应灯亮起来,傅寒川不等她做什么,又一把抱起了她走了出去。

傅寒川寒霜覆面,在门口冷冷开口:“密码自己摁。”

苏湘瞧了他一眼,她素来怕他,哪怕两人闹翻了,看他这样寒透了的脸孔好像条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指按了起来。

门打开,傅寒川把她放在沙发里,闷不吭声的又去掀她的裙摆。

苏湘连忙按住他的手,他只抬头冷冷看她一眼,拨开她的手就掀了上去,看到膝盖上蹭破了的皮,脸色更黑了几分。

苏湘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自己摔的,你黑脸干什么。”

一开口,她嘴里就一股疼痛。

傅寒川没理她,脱了她的高跟鞋按了按她的脚踝:“疼吗?”

苏湘摇了摇头,这双高跟鞋不算很高,她没有摔伤脚踝。

傅寒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也没多好看。

他站起来,突然转身走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苏湘被那大力的摔门声吓了一跳,感觉那个人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她又打了个喷嚏,身上的寒气没有驱散,她搓了搓手臂起身往洗澡间走去,放了满满一缸水,将温度调高了,泡了个热水澡,直到脸上发汗了才出来。

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暖气温度也升起来了。苏湘穿着厚厚的珊瑚绒睡衣,趿着绒毛拖鞋往厨房走,打算烧一锅驱寒的姜汤。

她走得很慢,膝盖摔伤还是很疼的。

正要走到厨房的时候,大门忽然打开了,苏湘转头,惊愕的与站在门口的傅寒川大眼瞪小眼,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你,你不是走了吗?”

她问完,看到那扇敞开了的门,立即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随即她想起来,刚才她按密码的时候,傅寒川是看到了的,以他的记忆力,记住那几个数字还不是小菜一碟?

然后,她看到了傅寒川手里拎着的袋子,是药店的包装袋,隔着一层白色的塑胶,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的瓶瓶罐罐。

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到最后都自己找到了答案,一切都变得像是她的自问自答。

苏湘道:“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她又找回了疏离冷漠,拒绝了他的关心。她不想因为一点事就把两人关系又弄得暧昧不清。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却是根本不理她的逐客令。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回了沙发边上,一推就把她推翻在沙发。

他像是个煞神似的,看着吓人。

苏湘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了。摔跤是她自己摔的,他刚才还笑她来着。

苏湘洗澡的时候顺便洗了头发,此时头发被毛巾毛裹着,坐下的时候毛巾掉下来了,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膀。

傅寒川看着她那湿润的头发就有气。

她伤口出血了还跑去洗澡,伤口沾了水很容易发炎。

如果她等一会儿的话,贴了防水胶布再去洗澡就没事了。

此时他根本没想到,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气哼哼的就走了。

傅寒川抿着薄唇不说话,卷起了她的裤腿。一截白皙润滑的小腿出现在视线里,隐隐的透着沐浴露的清香。

男人的呼吸微重,看到那已经微微肿起的一片青紫,他的呼吸再一沉,板着脸侧头,在那药品店翻了翻,拿出了消毒药水给她擦拭消毒。

溴水不疼,凉丝丝的,贴上皮肤的时候苏湘微颤了下就没感觉了。

苏湘垂着眼皮,看着傅寒川半蹲在她面前给她擦药。

他的表情依然很冷很生气的模样,好像苏湘弄坏了他的宝贝似的。

这么恶劣的天气,他跑出去给她买药?

苏湘马上掐断了冒出来的不该有的情绪,她又恨恨的想,那个姓周的简直就是个衰神,从遇到他以后,她后半个夜晚都过得不太平了!

药水清凉,棉花棒轻轻的在她的肌肤上擦拭,又有男人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皮肤上。苏湘不能乱了心绪,只好在心里把那个周老板,还有那两个女人骂了十八遍。

傅寒川给苏湘擦了消毒药水,又抹了点去淤消肿的药膏。药膏的盖子没拧上,放在了茶几上。

他坐在苏湘的旁边,推高了她的衣袖到肩头,白花花的肌肤毫无瑕疵,所以那清晰的指痕就分外明显。

傅寒川的眼中闪过刀子似的寒光,他要把那姓周的剁成肉碎!

他拿起那药膏,再均匀的抹上推开,给她按揉了起来,直到皮肤微微发热将药膏都吸收。

这过程里,谁都没有开口。等到结束了,傅寒川都没开口,他把药膏拧上盖子,收拾了起来。

苏湘抿了抿嘴唇,说道:“你不用特意去买的,家里有。”

不管两个孩子是不是会过来,小孩子磕磕碰碰常有,医药箱是家里的储备物资。

傅寒川收拾完了东西,拎着袋子随手往茶几下面的空间一塞,坐回到沙发上道:“我不这样,你会乖乖的听话让我擦药?”

他看她一眼,脸上覆着的寒霜散去,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了。

苏湘一怔,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是知道的,她素来习惯家里备好医药箱,但他若开口要的话,她肯定不给,还会把他请出门。

他板着脸不声不吭,她看他那样就会害怕。

苏湘揉了揉脑袋,感觉好像自己一直在他的手掌心里。

她道:“现在我已经没事了。”

傅寒川坐着没动,苏湘又道:“已经很晚了。”

窗外的雪花没停下来过,玻璃都已经被斜飞的雪花黏上,一坨一坨的白色。

傅寒川这时开口道:“现在挽回你苏小姐的高冷已经晚了,要我说出去,尊贵的苏小姐摔了个大元宝吗?”

苏湘倏地一张脸红透,握紧了拳头咬牙:“傅寒川!”

傅寒川起身,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似的,径直的走向了她的厨房,拎了烧水壶烧热水。

傅寒川简单粗暴,切了几片姜放在开水中就端过来了:“姜汤喝了。”

苏湘目瞪口呆。

因为傅寒川抓着她出糗的把柄,又说雪太大了,车子已经不能开,司机也住到附近的宾馆过夜去了。

他赖在了这里不肯走。

苏湘简直要气炸了:“这里没你能睡的地方!”

傅寒川长腿一翻,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把一颗抱枕垫在脑后,说道:“去给我拿一床被子来。”

苏湘捏了捏手指,差点就撸起衣袖上去把他给拽起来了。可她也深知自己跟傅寒川的力量悬殊,她上去硬拉的话,说不定还要吃亏。

她怒道:“孤男寡女,你住在我这里像什么样子!”

傅寒川闭着眼,眼皮都没睁开一下,说道:“放心,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还带了个拖油瓶。”

那些大妈大婶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话很不中听,但此时能堵苏湘的抗议。

苏湘喉咙一梗,他三天两头的来他这里,能不让人说闲话吗!

苏湘今晚弄得一身伤,已经是心力交瘁,面对这么个货也是毫无办法了。

她恼恨的踩着拖鞋进房间去了,身后男人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道:“苏湘,其实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抗拒我的。”

苏湘脚步一顿,回头气道:“脸呢?”真不知道他的自信哪儿来的。

傅寒川坐起身,趴在沙发的椅背上对着她道:“你明知道我比那个姓周的更想睡你,我更危险,可你却在我的身边睡得安心。”

傅寒川不会把自己跟那种混蛋放在同一条线上,但在这方面是事实。

苏湘的喉咙梗了一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脑子都混乱了,竟然没有找到话来回怼他。

“你滚蛋!”她噎了半天,挤出来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进了房间,还落了锁。

她怕再跟那厚脸皮的说话,她会被活活气死。

小小的屋子,落锁的声音传到客厅,傅寒川却微微的翘起了唇角。

她会好好想想,然后睡个好觉的。

随后,他的唇角落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冷意。

他对自己保证要保护她的,却又让她受了伤,他气的是自己。

那姓周的,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傅寒川站起了身,走到儿童房那边,从傅赢的床上拽下了他的被子抱到客厅,在沙发上重新睡下了。

房间内,苏湘翻来覆去的没睡好。

她又把那周老板,还有洗手间的两个女人的事儿在脑中过了遍,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关系的。

她把他们再骂了十八遍,心里依然不解气,睡不着,脑子里就浮现傅寒川给她擦药时的情景。

凉酥酥的触感仿佛留在了皮肤上,一直印到了心头里。

他那话儿也一遍遍的在脑子里回旋了起来,复读机似的。

苏湘捂住了耳朵,可那是从脑子里响起来的,她捂住耳朵也没有用。

窗帘缝隙里,透出来一点点雪花反射的白光,苏湘愣愣的盯着那一条狭窄的缝隙,看到外面还在纷飞的雪。

过了很久,她终于想通了,这完全是傅寒川对她的误导!

她在傅寒川身边睡着,是知道他不会对她乱来,他们彼此熟悉,他尚且对她尊重,这怎么能够一样呢?

如果他跟那个姓周的一样无耻夏流的话,她不会靠近他一步!

苏湘又好气又好笑,身体放松下来,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就睡觉去了。

遇到了糟心的事,苏湘以为自己会做噩梦的,可一直到天大亮,她才睡醒过来。

睡了个好觉,她浑身都疏通了一样。

拉开窗帘,雪已经停了,太阳放晴,阳光反射着雪色,格外的透亮。除了树枝跟马路边上堆着雪,路中央已经清理干净,可以通行了。几个小孩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玩雪。

苏湘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她想起了什么,走到客厅,沙发上没有人,傅寒川已经离开了,餐台上却放着早餐袋子。

苏湘走过去看了看,是包子跟豆浆,但都已经凉透了。

苏湘捏了捏硬了的包子,心内复杂。

傅寒川昨夜不肯走,并非车子不能在雪夜开,他又故意的刺激她,并非是在耍无赖。只是她遇到了糟糕的事情,他担心她睡不着或者做噩梦,故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傅寒川知道,过去的那些事给她心头留下的枷锁,而那个周老板不但扭曲了事实,还说得尤其邪恶,更是加重了她的阴影。

他守了她一夜。

傅氏大楼内,傅寒川又把乔深叫了过来。

乔深已经去新公司上任了,但新的助理还没成为他的心腹,对公司事情还不够熟悉,另外这件事涉及到苏湘,蹊跷又紧急,傅寒川还是交给乔深去办了。

傅寒川这个人何等精明,事情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宴会上,他从江兆廷的手上将苏湘夺过来,可以说是态度嚣张张扬,连江兆廷他都没给半分面子,用裴羡的话说,他敲山震虎,清楚表明了他对苏湘的占有欲。

他前脚做出表态,那姓周的后脚就去欺辱苏湘,区区一个亚洲区代理商,就不怕他断了他的财路吗?

这姓周的,要么是色令智昏,要么就是后面有人指使。

傅寒川不放过任何的可能,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过他的。

乔深得了指示便离开办事去了,办公室内,傅寒川微眯着眼睛,手指轻敲桌面。

他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九点多了,她起了吗?

傅寒川昨晚做出那些安排,他要苏湘想的是他,而不是那个周老板,哪怕是糟糕的事情,也不要她记着别的男人。

那种恶心男人,根本不值得她费一丝心力记着,他来解决就好……

332 上火,多半是阴阳失调

还有几天就要春节,人们抓紧年尾的最后几天买年货,公司里的员工已经提前进入过年状态,精神都懒散了下来。每天都在数着手指头等春节假期。

去年发生了一些事,导致苏湘工作室产品销量锐减,愁的她到处想办法,今年稳定下来了,随着少年团名气越来越大,产品的销量倒是不用愁了,但更加忙碌了。

苏湘巡视了一趟工厂,又去了门店,把年货发下去了,回到办公室赶紧倒了一杯热茶润了润。

她的嘴唇磕破了皮,现在已经发展为溃疡,说话吃喝都得慢慢来。助理欧洋看她喝杯茶都那么有韵味,更加崇拜的看着她,说道:“苏姐,你真是天生优雅贵气。”

在小邓离开工作室以后,苏湘又前后试了两个助理,最后确定留下来的人是欧洋,一位男助理。

欧洋开车技术不错,力气大,脑子灵活,嘴巴也甜,就是年纪小了点,还不够成熟稳重。

苏湘简直苦笑不得,摆了摆手道:“去问一下财务,我们的款还有多少没催回来。另外,供应商那边的货款也算清楚了,,这两件事争取在后天都结清了。还有,下午备车去基金会那边。”

苏湘一句话说了三件事,然后就不开口了,助理点头:“好的,我马上去办。”

办公室就余下了苏湘一人,她慢条斯理的把茶水都喝完了。

刚想清静一会儿休息几分钟,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苏湘拿起手机看了下,封轻扬的电话。

果汁工厂那边,工地上的工人们大都已经提前回老家了,留在那边的人很少,工地处在停工状态,但是研发团队的事还在进行着。这一块是封轻扬在盯着的。

苏湘接了电话,那头封轻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中午有空没,一起吃饭。”

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像也是累坏了。

苏湘不大想吃饭,她疼,可又知道封轻扬是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一起吃饭的,她想了下道:“就粥店吧。”

电话那头,封轻扬顿了下就答应了下来。

苏湘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拎起外套出门。欧洋从财务那边过来,正要对苏湘报告她交代的事情,苏湘边走边说道:“下午再说,午餐不要给我订了,我出去一趟。”

她一会儿就没了人影,欧洋摇头叹气。

这年头,女强人都是风一样的女人,让那些成天混吃混喝的男人还怎么活,难怪光棍的人数逐年递增。

不过欧洋是不属于混吃混喝类型的男人的,他掏出手机发消息:又出去了,没带我。

正好一位出纳经过,看到欧洋在那摇头叹气,往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苏姐又出去了?”

欧洋收起手机,耸了下肩膀无奈状:“是呗。”

另一头,苏湘自己开车去了一家粤式粥店。

她到的时候封轻扬还没来,苏湘便找了一张空座坐下来。

她点了烧鹅,虾饺,流沙包,还有一锅鱼片粥,服务员上了茶水收了订单就准备去了。

一会儿,封轻扬就抱着一大堆的文件走了过来,她风风火火,坐下座位后,就将抱着的那一大推的文件堆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整个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那里,再也没有风风火火的模样。

苏湘给她倒茶,她拿起来一口气就喝没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忙翻了。”

苏湘道:“年底了,谁不忙。”

封轻扬就瞪了她一眼,她还指望着她说几句安慰话,然后把工厂的活儿给接过去一点。

想到这个,封轻扬就一肚子的火,感觉自己上了傅寒川的贼船。

封家不器重封轻扬,但她还是要为家族效力的,封家那两位兄弟闯祸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她这个救火队员意义重大,事情完了才能功成身退。

封轻扬当初参与进工厂,本意是壮大自己的小金库,秘密投资并不参与工厂事务,可不知道怎么揽上身的事情越来越多,等她回过神来找傅寒川问清楚的时候,那货轻飘飘的来一句:“是你自己强烈要求加入进来的,我又没逼你。”

封轻扬欲哭无泪,她那时不是紧张自己的钱赔了么!

到现在,她又要忙封家的事,又要忙工厂的事。

关键是,封家的事她忙完了,她想争功结果被人抢去,她参与果汁工厂有功又不能被人知道。

封轻扬有怨念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丫鬟命。

服务员把菜式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砂锅粥,锅盖一掀开就冒出一股白雾,随着白雾冒出的是浓郁的米粥甜香。

另外三道小菜也分别放在了砂锅旁边。

封轻扬坐起身看了眼,又懒塌塌的坐了回去,此时的她,已经被折磨的没有英气飒爽了。

她哼哼道:“就吃这么一点啊?”

她饿得可以吃一头牛,早知道就不答应吃粥了,只怪自己当时累得没力气想。

苏湘拎起勺子舀粥,透过蒙蒙白雾看了她一眼道:“你要觉得不够的话,再继续点,又没限制你。”

服务员还没离开,封轻扬抓起菜单,一连点了好几道。如果苏湘有留意听的话,就知道她几乎点了一页面的菜。

点完了,她先拿了一颗虾饺垫肚子,然后在旁边椅子上堆着的文件里一通翻找。

那些文件,除了有工厂的文件,还有封家公司的。她抽出一只蓝色的文件袋,递给苏湘道:“这是第一批果汁配方。样品我已经找人送到你工作室那里了,先请那边的尝尝。”

苏湘在吹凉粥,头也没抬把文件接了过来。

她抽出文件,也不急着喝粥了,跟封轻扬一样,一边捏着虾饺,一边看资料。

等明年春天,厂房就可以完工,机器进入场地调试。苏湘这边的工人招募在秋季的时候就差不多结束了。她在残联,人员都有,那些人就像嗷嗷待哺的孩子,都等着春节赶紧过去,这样就可以挣钱自力更生了。

苏湘看完了,把文件放在一边道:“辛苦你了。”

封轻扬已经吃完了一笼虾饺,在那里掰开流沙包,嘴里道:“终于说了句人话。”

苏湘笑了下,这一笑,牵动了嘴唇上的溃疡,疼得她赶紧闭上了嘴。

她小口小口的喝粥,像是古代皇室娘娘一样,而封轻扬则是大快朵颐,这一对比,就显得她特别粗俗,好像她猪一样。

封轻扬看着眼睛抽抽,这女人什么毛病,以前看她吃东西也不是这个样子。

她开了一场慈善晚会,贵人见多了,就在这里矫揉造作起来了?

封轻扬当啷一声将勺子搁在空碗里,瞧着苏湘不满道:“你什么毛病?”

苏湘把她的不满误解成了询问,如实说道:“口腔溃疡了。”

她的嘴唇还是疼,从一个小白点现在已经长得小指甲盖那么大,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上火的原因,随着那伤口一并发出来了。

一说这话,封轻扬扬了下眉毛,整个神情都变了,她微微凑上前来,暧昧说道:“上火了吧?”

那模样,全然不见之前她累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倒是一脸八卦。

苏湘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这么激动做什么。就听封轻扬一本正经的道:“上火,多半是阴阳失调,你得泻火。”

苏湘知道她的内涵意思了,她不接招,比她更加一本正经的道:“嗯,回去喝点菊花茶。”

封轻扬啧了一声,见她不上当,托着下巴拎着筷子戳一段带鱼,说道:“那天晚宴上我可以看见了的。傅少在那么多人面前蛮横的把你据为己有,你们两个一个干柴,一个烈火,早点烧了得了。”

她为什么会活的这么累?就是夹在这对男女中间!她就快要被熬干了!

苏湘用力捏了一把勺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开口了。

她吃了一口米粥,封轻扬的目光继续荼毒着她,苏湘忍无可忍,开口道:“封小姐,看你恢复如此之快,可有泻过火?”

封轻扬被反射了回来,讪讪闭嘴不提了。

她忙成那个样子,哪有机会找男人。

再者,以她的身份地位,家里也不会容许她随便找个男人。她的婚姻,是为家族利益奉献的。

她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封家的几位女性,都是这么嫁人的,不论幸福与否。

封家,也是在各种利益交织下,一步步的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封轻扬不想成为一个布偶娃娃任人摆布,所以才养成了男人一样的个性,又费尽心思的要摆脱那样的命运。

在她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她是不会找男人的。

两个女人之后直接在餐桌上谈论起了工作,桌面上是满桌的碗碟,半空举着文件资料在那里讨论。

她们是那么的忙,简直争分夺秒,餐厅里进来的客人们看到了,都要感叹一句:新时代的女性不比男人差。

苏湘在饭桌上结束了果汁工厂的事务,回到工作室那边,果然如封轻扬所说,一箱子的果汁送了过来,那些人都已经当餐后饮料喝了起来。

欧洋喝了一大口,笑呵呵的道:“苏姐,这一口喝下去,好像同时吃了几种水果,果味都出来了。”

苏湘看他笑眯的眼睛,说道:“这就好。对了,箱子里有一份东西的吧,果汁喝完了,都让大家写一写感觉,还有建议,明天收上来。”

欧洋傻眼:“啊?”

喝一瓶果汁还要写报告,就像小学里看了部电影还要写观后感。这么忙,写什么写啊!

欧洋垂眉丧眼,想着随便对付一下就完事了,苏湘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务必真实,不许打马虎眼。”

“是……”欧洋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的手机,他为什么要喝这瓶果汁。

苏湘进去办公室,把封轻扬交给她的那些文件锁到文件柜内就出去了。

下午去基金会,那天晚宴上的事她还没调查清楚。

她不是直接去找那两个女人谈话,那两个女人她连名字都不知道,要人在面前她才能认出来。

苏湘若是把人都叫到跟前来认一认,好像她要特意报复一样,这样不利于她以后的工作,还会被人抓着不放,刻意把这件事放大。

这,就中招了。

苏湘思前想后,想清楚了一件事。

那两个女人先在洗手间说那些话来攻击她,先一步的激怒她。之后又有那个周老板当着众人羞辱她,这样可以更加的激怒她了。

言语攻击最容易让人失去冷静,当时她若控制不住,把事情闹大的话,众目睽睽之下,她就当众失了言行。

做一个负责人,最忌失了公信力,尤其扶蕊基金会这样的,与之打交道的都是名人,出丑就等于毁了自己在人前的形象。

好在苏湘当时忍住了,对方恐怕还不够了解她。

她一次次的忍受了泼过来的脏水,她的忍耐力不可想象。

进入基金会,就看到那里的工作人员都在无声的打量她。

苏湘被那周老板调戏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当时那么多人看到,早就被传开。

苏湘抬头挺胸,径直的经过大厅,经过走廊,进入办公室。

欧洋跟在苏湘的身后,就觉得苏湘的脚步特别稳,特别沉的住气。

而那些人不等苏湘人影消失,就开始在她的身后悄悄交头接耳:“她怎么还敢来,换了我的话,起码得过了这阵风再来了。”

“是啊,多丢脸啊,那么多人看到。以前庞夫人在的时候,可从来没这样过。”

“没错,堂堂一个基金会负责人,被人当陪睡的,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

“哎,今年有庞夫人在,还能筹集到那么多善款,明年她做了,还不知道怎样呢……”

……

苏湘初来乍到,在基金会内还没建立起自己的威信,也没有自己人,那些人谈论起来肆无忌惮,一点都不怕被人听到。

欧洋听得皱起了眉毛,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前面的苏湘,可苏湘好像没听到似的,脚步都没停顿一下,依然有着她自己的节奏,高跟鞋的声音坚定沉稳,丝毫不乱。

追随这样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欧洋悬起来的心放了下去,觉得那些女人不过就是长舌妇,这一辈子也就只能眼红别人的份了。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要说苏湘有没有本事,看看她慈善晚会上筹集到的善款就知道了,数据说明一切。

苏湘听到了那些人的小声议论,她们或许只是自己发牢骚,但苏湘更加认为,这里面一定是有人先带了节奏。

这是那个人的第三步计划。

在基金会里面,抹黑她的个人形象,进而让人质疑她担任负责人的合理性。一旦人人不信任她,与她不能共处,上面就要考虑换人。

进了办公室以后,欧洋道:“苏姐,那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们是嫉妒你。”

苏湘脱下大衣挂在椅背上,微微一笑道:“你都知道这道理了,我还能不清楚吗?放心,我不会理会的。”

接下来,她处理公事,有条不紊,别的什么都没做。

偶尔有人进来跟她报告工作内容,苏湘看过以后说了几句,要求把筹集到的善款按照扶助项目,帮扶的人口,贫困程度按比例发放,她再加了一点,要求公开透明化。

那人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惊愕。

苏湘道:“怎么,有问题?”

女人被问到,也就直言不讳了,她道:“苏小姐,你说的简单。所有的基金会,包括公众都在要求财务公开透明,可真正做到的有几个?”

苏湘不言语,微微笑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那人看她不说话,再说了下去,言语里更多了些怨气:“这事情看起来简单,但我们基金会一共才多少人?”

“扶助人口那么多地方又分散,还有志愿者的管理,这些苏小姐都你了解吗?”

女人完全用内行人看外行人的表情在看苏湘。

苏湘笑了笑道:“因为难解决,所以就把问题搁在这里了吗?”

“我拉来的善款,那些人也想知道用在哪里了。若我不公开,扶助人的情况也不清楚,那么别人怎么想?”

她神色一凛,道:“为什么善款越来越少,因为别人在想,钱去哪儿了!”

“没有捐助,那基金会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苏湘很清楚,账目越是混乱,越是容易浑水摸鱼。

慈善这一块,是没有成本的,全靠别人捐款。除去必要的开支,剩下的钱都应该用在实事上,可没有监管,没有透明公开,一部分善款去向不明。

庞夫人被人怀疑,上面的人急着要撤了她,就是栽在了这上面。

若苏湘再按照庞夫人留下的规章制度走,不就成了下一个庞夫人。

庞夫人还另说,但苏湘没沾一分钱,还要为某些人背锅,不是糊里糊涂就把自己给埋了。

女人被苏湘的神色震住了,呼吸一顿,抿住了嘴唇一时不敢再说什么。

苏湘再神色一缓,语气放软了些道:“这些工作,都要一步一步来,也不是让你们一步登天,马上就要做到。但做是肯定要做起来的,我们只有完善,没有一成不变。”

不管苏湘的脸色是柔软还是坚冷,她的态度摆在了那里,女人不敢再跟她叫板作对,拿了文件出去了。

苏湘看了眼关上的门,目光继续落在电脑屏幕上。

接下来的几天,苏湘都是工作室跟基金会两边跑。

她不着急马上揪出那个扯她后腿的人,但是她可以肯定,这里面有两个人以上在策划把她拉下马。

人越多就越不能急。

傅寒川听完盯着基金会那边的人的报告,唇角微弯了下,又要看到母老虎发威了。

大年夜的前两天晚上,苏湘约了傅赢跟珍珠两个孩子一起吃晚饭,就在她的茶湾公寓。

那天她特意抽了下午两个小时的时间,带着孩子们去买衣服,又去市场买了菜,在自己的小厨房捣鼓出了一桌子的菜。

傅家还在,但是已经四散零落,傅赢过年时要跟傅寒川一起去三亚探望卓雅夫人。

叶家没了,但是宴家还在,家人也是两地散开,苏湘要与宴霖去一趟吉隆坡看看沈老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不适合飞来飞去,而且北城太冷了。

至于祁家,苏湘只能等吉隆坡回来以后再去给祁海鹏拜年了。

对祁家,苏湘始终感激祁海鹏这两年的照顾。在她没有与宴霖相认之前,祁海鹏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给了她长辈关怀的人。

苏湘看着两个孩子吃的欢快,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

她在苏家长大,可苏家给了她最坏的记忆,她对苏家没有感情,也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了。可现在,她身边有这么多她在乎的人。

而且,这些她牵挂的人也牵挂着她。

她难过的是,她在乎的人,却不能聚在一起过个热闹年。好在只是短暂的分开,他们很快就能又在一起。

傅赢看了看她,为难的说道:“妈妈,你是不是生气我没有陪你过年?”

“奶奶一个人在三亚,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但是我每个星期都能看到你,所以你不要吃醋,我会给你礼物补偿你的。”

苏湘听到他后半句话的时候,伤感就变得有些想笑了。

她突然有种看到十几年以后儿子的感觉。等儿子以后有了女朋友,也不会时刻陪在她身边,到时候他也就买礼物补偿了吧。

傅赢有时候跟连良玩,带给她的就是他们捣鼓出来的小玩意。那时候苏湘就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

苏湘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说道:“三亚那边比北城暖和,你去那边正好。”

珍珠瞧了瞧傅赢,又看看苏湘,扯她的衣袖,奶声奶气的道:“麻麻,我可以陪你的。”

她每天都在玩,她也没有奶奶要陪,只有爷爷像个小孩子一样,老是离不开她。

珍珠还小,不懂大人们的变故,苏湘更不会因为变故而少了对她的疼爱,那份亲情没有变化。而她跟祁令扬的变故,随着孩子的长大,她会慢慢了解,说不明白的事,随着时间过去,她就明白了。

苏湘捏捏她的小脸:“那爷爷怎么办?”

珍珠皱起了小眉毛为难了,爷爷是离不开她的。

苏湘看她那皱眉苦想的小模样就忍俊不禁,孩子的可爱,是化解一切烦恼的灵药。

“你现在不就在陪我了?”苏湘笑着给了答案,珍珠马上就甜甜笑了起来,“啊,是啊,还有哥哥一起。”

333 你发财了就好,以后全是我的

珍珠一笑,就露出她雪白的小米牙,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她爱笑,总是很快乐,无忧无虑的。

灯光下,小丫头的脸粉白,瓷娃娃一般,她脑袋上细细的小绒发都好像是快乐的。

苏湘看着这样可爱的小娃娃,抿唇微微笑着。

杜若涵去世了已经好几年了,苏湘都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她与杜若涵的感情特殊,除了祁令扬以外,她是第一个说要与她做朋友的人。她们的友情没有多深厚,可苏湘是把她当做朋友的,只是还没深交成为闺蜜时就发生了那些事。

苏湘几乎要忘记她的模样,却记着她的人,永远在她的心里。

那个人,看着娇弱,却想不到她有那样的勇气,更想不到她临终托孤,会想要她来抚养她的女儿。

对珍珠,杜若涵算不上一个好母亲,她在怀孕的时候就对孩子漠不关心,甚至为了拆散她以为的“苏湘与祁令扬的感情”,做出撞车那样的事来,苏湘至今不敢回想。

好在祁令聪用尽一切办法保住了这个小姑娘,让杜若涵的后悔还有机会补偿。

可好不容易等到她与祁令聪可以相爱相守了,又发生了恐怖袭击。

杜若涵一辈子都只为爱情而活着,苏湘不能对她的行为作出什么评论,对孩子,她一定不负所托的。

珍珠也是她人生中的一抹光,苏湘更不会忘记,所以哪怕她与祁令扬分开,她也还会是她的妈妈。

没有父母的孩子是很敏感的,这个从出生就没什么父母缘分的小姑娘,苏湘会给她很多的爱,让她自信阳光,让她坚强勇敢,让她对世界充满善意,这是她的责任。

杜若涵已经死了,珍珠的记忆里没有她,可杜若涵毕竟是怀胎生下她的人,苏湘希望她记住那个生下了她的人,所以苏湘在回来的时候,哪怕珍珠还不懂事,就告诉了她,她的亲生父母。

孩子一天天的长大,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她已经能认得照片上的人,是生她的父母。

至于苏湘这个养母,她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去陪伴她,不差这几天。

两个孩子在茶湾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傅寒川过来接傅赢。

傅寒川望着苏湘欲言又止,目光有些复杂。她已经多年没有陪着孩子过年,去年的时候,也是这样提前一起吃了年夜饭。

可是今年又是这么特殊……

他轻吐了口气,最后还是开口,他说:“过去几天就回来。”

苏湘没说什么,只对着傅赢说,去那边玩的愉快。傅寒川离开以后,祁家的人也来把珍珠接走了。

苏湘关上门,看了看有些空荡的屋子,进了卧室从衣柜上面拿出准备好的行李箱,她也该去枕园,与宴霖一起飞吉隆坡。

飞机从天空划过……

卓雅夫人不再是傅家的卓雅夫人,这是她离婚的第一年。

她远在三亚,离乡背井。

这里的气候怡人,这个季节也是穿着衬衣短袖,空气是清新美好的,呼进去的每一口气都是负离子。

她放下了一切,放下了权欲,整个人心灰意冷,可她不是遁入空门。远在外地,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丝温暖,寂寞吞噬孤独着她。

初来这里时,她是手足无措,满心迷茫的。

此时,她分外了解苏湘孤独在外时的滋味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一年农历春节将近,所以当她看到出现在家门口的傅寒川跟傅赢时,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

卓雅夫人对着傅赢招了招手,微微哽咽:“过来……”

傅赢跑了过去:“奶奶……”

傅赢暑假的时候来过三亚,但几个月过去,小家伙又窜高了不少,卓雅夫人摸摸他的脑袋,就说他又长高了。

傅赢现在最喜欢听别人说他长高了。

他看了一本书,说父母个子高,孩子个子高的几率就很大。他爸爸长得高高大大的,可是妈妈跟爸爸差了一截,他有点小小的担心。

傅赢在飞机上又掉了一颗牙,所以他笑起来闭着嘴唇,那笑看起来就显得有些腼腆了。

卓雅夫人心里想,到底分开了几个月,要生疏了。

她弯腰,抱住孩子亲他的小脸,亲完了自己也一愣,以前她是绝没有这样亲切过的。

她是真的老了,当她失去了一切,不光是外在容貌上,连心理也衰老的厉害。

她开始希望含饴弄孙的生活。

从前的卓雅夫人高贵冷傲,即便是对自己的孙子,也只是显出她的器重。

她重视傅赢,却从未真正的投入过亲情。他是傅家的继承人,是她卓雅可以继续把控傅家的护身符。

她希望常妍嫁给傅寒川,推动傅、常两家联姻的时候,甚至想过,若常家希望常妍的孩子继承家业,那让傅赢去了继承人的身份也未尝不可。

此时,卓雅夫人是羞愧的。

傅赢没有被她影响,没有记恨她,没有长得像她那么冷漠。

吃晚饭的时候,一张餐桌上,加上夏姐也不过四个人,但卓雅夫人心中已经满足了。

屋外烟花升空时的燃爆声声作响,照亮夜空时忽明忽暗,连屋子里的光线也受到了影响,每个人的脸上随着烟花的颜色而变得时红时金黄。

过年的气氛已经很浓厚,这一顿晚餐卓雅夫人也吃的很开心。

放下饭碗,她对着傅赢道:“明年过年,你就可以不用过来了。”

傅赢睁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卓雅夫人却转头看向了傅寒川,傅寒川沉默着,面色凝重。她缓缓道:“等我完全适应了这里,以后就没事了。”

她在这里过完了第一个四季,过了所有的节目,以后就习惯了。

卓雅夫人离开了傅家,却也知道苏湘与她的亲生父亲相认了,她还有一个外婆。

那位老太太年岁已高,对老年人来说,每一天都弥足珍贵。苏湘是完全可以把傅赢带起马拉西亚过年的,可她没有那么做。

苏湘比她更早的知道,人在异乡的孤独痛苦。

卓雅夫人就更加的羞愧,她一辈子都在为了权力,为了自己的儿子汲汲营营,她一直都瞧不上那个女人,觉得她毁了她的骄傲,可到了现在,却是她施舍了她一份亲情。

傅寒川默默的看了卓雅夫人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晚饭过后,卓雅夫人跟夏姐陪着傅赢在大门外玩烟火,傅寒川站在院子里点了根烟。

香烟的星火与天空璀璨的烟火想比是微不足道的,但持续的时间更长久。空气里有淡淡的硫磺的味道,也有香烟味。

薄薄烟雾弥漫在了空气里,傅寒川看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谢谢。

第二条微信:新年快乐。

吉隆坡的宴家。

沈老夫人没有看到两个曾外孙,苏湘说了原因后,老夫人表示了理解。

她看了看苏湘,兜兜转转的,她又一个人了,老夫人心疼也不能放在面上。

老夫人拿了两个红包让苏湘转交,与红包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两只红色绣金线的小锦囊。苏湘倒出来一看,是两块雕刻成铜钱的和田黄玉。

苏湘愣了下,她虽不懂玉石,也知道这两块玉极为珍贵。

当年宴霖身受重伤,老夫人倾家荡产救了他,沈家是绝没有什么传家宝的了。那这两块玉,就是老夫人后来置备的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道:“这两块玉,是我在一位英国人手里买来的。我看着这玉好,就收着了。孩子们还在长身体,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铜钱除了是流通货币以外,这形状代表了天圆地方,后人也表示,做人外要圆滑,内心要正,外国人是不懂这理念的。马来西亚曾经是英属殖民地,这玉看着久远,大概是早年国家混乱时,那些在外生活的华人,为了讨生活而转卖的。

不过不管这玉的前世如何,老夫人希望两个孩子成长平安健康,此外,也是希望两个孩子以后的心思要正。

老夫人嘴上不说,苏湘想,大概苏润给她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现在的世界越来越好,但也越来越乱,诱惑太多。苏湘也有这样的希望,收了玉石对老夫人道了谢。

吃过晚饭,夜幕早已降临。

苏湘一个人出去转转,马来西亚的华人很多,他们人在异国他乡,但过春节的传统没忘。

过年,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大概像是血液一样流淌在身体里了吧。

这边是华人区,房屋建筑都与国内没什么两样,很多还是老式的建筑。门口挂着红灯楼,商铺内灯火通明。

这边也在燃放烟花爆竹,所以苏湘没有听到手机短信的声音。

她走累了,就在一家茶楼坐下了,她点了茶水跟点心,静静欣赏夜景。

这样一个人看万家灯火的时候不是没有过,但今年她与自己真正的家人一起了。缺憾是有的,不过还有以后的春节,所以她没有什么不高兴。

苏湘记得她出去的第一年,与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手机的功能就是看时间。可那时候的她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连时间都懒得看,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后来她加入了公益组织,手机的功能就是联络,至今她还保存着那时候几位要好伙伴的号码,逢年过年,大家互道安康。

旁边一桌的客人手机一直在响,看样子是出来旅游的。就算人在外头,也打电话互道新年快乐。

苏湘收回目光,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的微信跟qq显示了好几十条未读记录,苏湘一条条的看过来,看到一半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苏湘的手指正好落在了接听键上,傅寒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他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苏湘愣了下,回道:“我还没看到。”

傅寒川正在感性的时候给苏湘一连发了两条消息,他当时没指望苏湘也能够回个消息给他。那时,傅赢放完了烟花进屋子里,就在那里跟同学手机聊天。

一到过年的时候,各种祝福短信发来发去,孩子们也乐的拉近关系。傅寒川一个人挺无聊的,就坐在沙发上看球赛。

傅赢的手机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吵得傅寒川没办法专心看球赛,就看儿子。他还是在玩手机,傅寒川发现他给同学回复短信,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发送。

他有的看过就退出对话框,有的就把别人的转发了一遍,有的倒是像模像样的自己打几个字。

傅寒川趁着他不注意,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还有完没完了。”

他看了眼儿子的手机,就见屏幕上一条还没打完字的信息,用各种符号弄出了烟花的样子,中间还穿着新年快乐,聪明健康的字。

这是傅赢自创的,不是别人发过来的那种模式。

“还给我!”傅赢把手机抓了回去,有些恼怒的瞪了傅寒川一眼,好像他窥破了他的秘密似的。

傅寒川满不在意的撇过了头,翘着腿喝茶。他看到了,这条消息是发给连良的。

他道:“不是应该写恭喜发财吗?”

傅赢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不是去赚钱。

他又道:“你发财了就好,以后全是我的。”

傅寒川横了他一眼:“臭小子。”

傅赢哼了一声,他把信息编辑完了,发送了出去,看了看傅寒川道:“爸爸,你是不是没朋友,怎么没有人给你新年祝福?”

说着,他瞄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傅寒川差点一掌拍儿子脑袋上。

那么多认识他的人,每个人往他手机里发条消息,那不得炸了。这支是他的私人手机,只有几个人知道号码。

裴羡莫非同那些好兄弟,断不会过年的时候发短信祝福,他们之间从来不做这样的事。不过若在同一个地方的话,会互相串门就是了。

至于客户往来那些,公关部会处理,哪里需要傅寒川亲自去招呼。

仔细想想,好像只有最亲近的人,反而不拘泥这些虚礼。

这么一想,傅寒川自己也扫了眼安静的手机,又推翻了他刚才的念头。

他期待苏湘的短信能来。

这时,傅赢的手机响了一声,他马上打开来看,笑的咧开了嘴,一口整齐的牙齿缺了下颔的一颗,露出一个黑黑的小洞。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笑成这样,应该是连良的信息回过来了。

他道:“不是说她的心情不好吗?”

傅赢道:“所以我在让她高兴嘛。”

他把手机在傅寒川面前晃了下,是连良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姑娘拿着一根烟花棒笑得很甜。

傅寒川想,真该把他的手机没收的。

他看球塞的兴致已经完全没有了,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没再管儿子在做什么,回房间去了。

三亚的气候温暖,夜里的风吹进来也是温凉的。

窗户开着,窗帘拂动。傅寒川直接坐在飘窗上,他又点了根烟,叼在唇上,目光对着手机屏幕,手指按在键盘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然后,他等待着回过来的消息。

烟花咻咻的蹿上天空,半边天都照亮了,接连不断的开出一片片火树银花。

一根香烟抽完,手机都是安安静静的。

傅寒川拧了拧眉,点了第二根烟以后,再次的手机解锁,消息框依然是他发出去的那一条。

这个女人……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当苏湘说她没看到信息时,傅寒川梗了下,随即就问道:“你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隐约的可以听到烟花的燃爆声。

苏湘的声音在砰砰的响声里传过来,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

她说:“逛街。”

傅寒川就想起他与苏湘刚到吉隆坡,两人乘坐了电动车出去逛的时候。

那时忙着查明真相,后来又发生了挖坟偷画的事情,紧接着就是苏湘与宴霖相认,都没怎么好好玩过。

傅寒川吸了口烟,吐了个烟圈。烟雾飘散开来,与风缱绻着,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他低低沉沉的道:“谢谢。”

今年傅赢不能陪她过大年夜,他想,最迟明年,他就会带着儿子一起陪她了。

苏湘愣了下,无缘无故的给她道谢做什么,她又没做什么事情。

茶楼外,锣鼓的声音由远及近,客人们有的往楼下跑去,有的围在窗户边往外看,苏湘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对着手机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看舞龙去了。”

刚才茶楼的老板介绍说,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舞龙舞狮表演,都是当地的华人组织的,这座茶楼的位置正好是观看的最佳地方。

苏湘说完就挂了电话,跑过去站位置去了。她没下楼,就站在阳台边上往远处张望,锣鼓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远远的就看到一条金色游龙往这里过来。

傅寒川看了眼挂了的手机,舞龙?

此时他更加发现,自己在那个女人的心中连舞龙的位置都不如,不由苦笑了下。

华人街的舞龙浩浩荡荡的游过去了,声音渐远。苏湘看得意犹未尽,听说春节期间,表演一直都有的,她决定在这边的几晚都要出来看看。

国内表演舞龙舞狮的越来越少了,就算有也没有那么精妙,反而是香港澳门,新加坡,马来这些地方更好的保持了原汁原味。

国内的人一直守在故土,那些分离出去的,或者去了异国他乡的人更加思念故土,他们用这样的形式来怀念。

苏湘回到了座位上,喝了剩下的茶水,想到还没看完那些信息,就条条的看了下去。

但看到傅寒川的那条时,她微怔了下。

他发了三条,第二条跟第三条间隔了一段时间。

苏湘看到又是谢谢两个字,这时就反应过来了。

他指的是卓雅夫人。

苏湘对卓雅夫人的恨是有的,可也不会不讲情理天伦。

她不在傅赢身边的那几年,卓雅夫人照顾了她的孩子,而且她这把年纪离婚,孤独在外的滋味很不好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苏湘知道那滋味,傅赢去陪她的话,多少给她一点安慰。

如果心一直冰冷下去的话,是会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的。

苏湘接着看了第三条消息。

比起第一条简单的新年快乐,这不是复制转发的新年祝福。他写道:一年的结束,一年的开端,我想从今以后的每年都对你说,再见旧年,你好新年。

苏湘心中某根弦像是被拨动了下。她跟傅寒川之间过于特殊,这条信息的内容太多了。

她又想起前几天,他对她的仔细周到,想到几个月前,他们坐着一辆电动车在这街头巷尾的穿梭而过。

苏湘微微牵扯唇角笑了笑,把刚才拍到的舞龙照片发了一张过去。

再往下翻,是少年团发过来的视频或者全家团聚的照片。前几天,地方电视台邀请他们录制春晚节目,现在他们已经都回自己家,与亲人们团聚去了。

然后是祁令扬。

苏湘的笑容慢慢落下,他的祝福每年都一样,但今年他只写了简单的新年快乐。

苏湘回给了他:新年好。

……

苏湘在吉隆坡待到了大年初三就回了北城,她这边还要去给祁老爷子拜年。

枕园新年是不接待宾客的,宴霖继续留在吉隆坡多陪老夫人几天。宴孤开始在北城发展,就与苏湘一起回来了。

宴孤把苏湘送回公寓时,问她道:“听说,慈善晚会上有人找你的麻烦?”

苏湘举办慈善晚会时,宴孤不在北城,后来才听说了这件事。

他对这个妹妹没做过什么事,而有人欺负了她,他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苏湘无奈笑笑道:“我动了别人的奶酪。”

宴孤就不再说什么了。他这个人寡言少语,习惯直接行动。

宴孤把苏湘送到公寓以后,没有上去喝茶,直接开车走了,搞得苏湘以为他嫌弃她的小公寓。

不过她的公寓确实小,宴孤一米九的大个子进去,估计不大自在。

苏湘回到家里把行李整理了下,门就敲响了。

苏湘走出卧室去开门,就见傅寒川站在大门口,旁边站着傅赢。

傅赢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唐装,傅寒川则仍然是白衬衣黑西服,配着一条宝蓝色斜纹领带。

傅赢的唐装是苏湘给他买的,脖子跟袖子边上有一圈紫色的绒毛滚边,小家伙穿的特别可爱,珍珠也有一套,不过是红色的。

苏湘惊讶着他们突然的出现,不是还在三亚吗?

傅寒川先开口了,语气平静道:“我听说你回来了。”

334 坐没坐相

苏湘看了眼傅赢,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跟傅赢每天都会通电话,傅寒川所谓的听说,就是听傅赢说。

此时,电梯打开,走出来很多人往对门走去,应该是走亲戚的。

对门住着的是一对中年夫妻,邻居太太开门,看到苏湘这边,一边招呼着亲戚进去,顺便再往苏湘家看了一眼。

苏湘看了看傅寒川,往后退了一步先让他们进来,然后对着邻居大方笑笑说声过年好就关上了门。

这段时间,傅寒川常出现在这里,苏湘偶尔也会听到那些家庭妇女背地里的话,更有大胆热情的直接上来询问那个男人是不是她男友,苏湘一直是称朋友,大方应对。

傅寒川来过苏湘这里几次,上次更是在这儿住了一晚,如今就更自在了,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他打开鞋柜拿了自己的拖鞋,换了鞋以后就拎着东西径直的走到厨房,从袋子里往外掏盒子。

苏湘关上门进来,愣愣的看傅寒川在水龙头下洗手。

她记得傅寒川第一次来这里时,捧着个大花盆还要问搁在哪里。

她看了眼依然放在电视柜上的那盆蝴蝶兰。花已经谢了,叶子还是油绿的。

傅赢小朋友手里也拎着一只袋子,很沉的样子。他扯了扯苏湘的衣角,苏湘回过神来,傅赢道:“给你。”

他答应过的,回来带礼物给她。

苏湘看外包装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傅赢却一定要她打开来看,苏湘便依言拆开看了。

是贝壳堆彻起来的一栋小屋,傅赢弯腰双手撑在茶几上,对着苏湘笑,那缺了牙的笑显得稚气可爱。

他指着贝壳小屋道:“这是我拆了二十个风铃做的。那些风铃太没有创意了。”

傅赢的学校注重动手能力,小家伙看不上那边的东西,觉得够不上他送礼的要求就自己做了一个。

贝壳小屋,以带花纹的大螺壳做墙体,白色的小贝壳做窗边还有门框,围墙是那种长柱形的贝壳。他还用椰子壳做了门,还有窗子,嵌在里面,可以用手推开。

傅赢指着一一给苏湘介绍,然后道:“你喜欢吗?”

对苏湘来说,儿子送什么她都喜欢,更不要说是他亲手做的。她用力点头,手指戳了戳那道灵活的门,道:“当然喜欢。”

傅赢就说道:“等我以后有钱了,就买真的大房子给你。”

他直起身体,炫耀似的瞥了一眼傅寒川。

傅寒川一脸无语。

他对着苏湘道:“出去买菜吗?”

他从三亚带过来一些当地特色菜,但也不能靠这么几个菜当午饭吃。

三人又换了鞋去菜市场。

过年时候的菜市场更加热闹,东西南北的蔬菜水果,海6空肉类全部都备上了,要什么有什么。哪怕接近中午,那里也有勤劳的小贩。

不过这期间的东西都不便宜,海鲜翻了一倍。

傅寒川付钱不手软,他现在很喜欢跟她一起逛市场。看她仔细挑菜,挑完了他就拎袋子付钱。

到了水产市场的时候,那里都是水,鱼肚子里面的东西,还有鱼鳞看着脏兮兮的,傅寒川眉头也不皱一下。当活鱼吧嗒甩尾巴的时候,他就往苏湘旁边一站,给她挡下了。

傅赢看了眼,心想:爸爸,你不要这么殷勤的。

回去做饭的时候,傅寒川看苏湘做菜,在她旁边道:“明年过年就不用那边去了。”

苏湘手指一顿,没说什么。

吃过午饭以后,苏湘把沈老夫人给的红包还有黄玉交给傅赢。傅赢捏着温润的玉石,喜欢的不得了。

傅寒川看着那块玉,想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心里就有些歉疚。他心里留了个念头。

新年的最后几天,傅赢被傅寒川让人送到了吉隆坡,在那陪了老夫人几天,一直到过了元宵节才回来。这都是后来几天的事了。

初四一早,苏湘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过年礼,去了祁家给祁海鹏拜年。

祁海鹏还是不明白她跟祁令扬是怎么分开的,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强留,只是一直遗憾。

他很喜欢苏湘,苏湘也说了,会继续把他当长辈,把珍珠当做自己的女儿,俩家的关系不会断。

苏湘接着把老夫人给的玉也交给了珍珠,不过珍珠还小,怕她弄丢了,只让她戴一小会儿就让祁海鹏保管了。

祁海鹏这种地位的,看过的珍宝无数,一看这玉就知道是好东西。那边老夫人把这么珍贵的玉给了珍珠,想来是把孩子当成了自己亲曾外孙的。

祁海鹏心里感慨,叶家的人都很善良,苏明东真是造了大孽。

他对苏湘道了谢,又说道:“也替我谢谢老夫人。”

祁令扬也在祁家老宅,他搬了回来,与珍珠一起陪着祁老爷子,不再两头跑了。湘园跟古华路那边的房子都空在了那里,让家里佣人每隔两天过去打扫一下。

祁令扬看到苏湘,淡淡的问候一句:“来了。”就像他简短了的新年祝福。

他先与苏湘疏离了起来,保持了距离。

苏湘离开祁家老宅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窒闷感。

有一种感情,叫相对无言。苏湘与祁令扬之间一直平淡,但也默契,如今又默契的沉默了。

他们要再坦然面对彼此,需要很多年以后了。

祁令扬站在老宅的三楼,看着苏湘离开院子,上车。她的车在马路上行驶,然后消失到看不见。

闵悦真曾经问他,为什么不再把苏湘追回来,三年前,他可以抛下一切追过去,为什么现在不能够。

她不懂苏湘,也不了解他曾经的卑劣。

祁令扬永远是最懂苏湘的人,他说过要给她幸福,现在不能给她了,也不会再打扰她的生活。

不想她痛苦难受,就是他能够给她的最后的幸福,哪怕只是一点点。

这个年,大家都过得忙碌热闹,傅家老宅的傅正南对着一室的清冷,坐在书房喝了一口清茶,手指夹着一根烟。

傅寒川从三亚回来以后,只带着傅赢来这里走了一遭,饭都没吃就离开了,父子俩都没什么话说。

傅寒川出门的时候,问傅正南道:“你后悔了吗?”

傅正南以前威严孤傲,那么多人围着他,巴结他。他过年时,几乎很少在家,外面那么多的应酬在等着他,可当他不再是傅家的掌位者,不再是商会主席,他就只是一个有钱人。

他在亲情方面几乎没有,爱情也早早的葬送了,他一无所有,权力,家庭,爱人,朋友,都离他而去。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哎……”

随着一声沉沉的叹息,傅正南将烟摁灭在了烟灰缸,缓缓起身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了那一盏凉透了的清茶。

……

过了初八,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苏湘刚开完了会议,欧洋进来,交给了她一只牛皮纸袋的文件。

苏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谁送过来的?”

欧洋道:“是宴先生。”

苏湘想到宴孤前几天送她回来时,提到了慈善晚会的事,心里就大概有数了。她对着欧洋道:“你先出去吧。”

欧洋点了下头便出去了,顺便把门带上了。

苏湘拆开牛皮纸袋,里面只有两张纸,是关于那个周老板,还有庞夫人的个人资料。

宴家虽然是这几年才来到北城的,但他们却有着最隐秘而庞大的情报网,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里就跻身金字塔尖了。

苏湘一看这两人的资料,眉头就皱了起来,越往下看,心里就越惊。

原来扶蕊基金成立时……

苏湘看完了资料,就把文件收起来,锁在了保险柜里。

她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那些人背后攻击苏湘,想趁她在基金会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将她拉下来,这个目的她是猜到了的,可那些人居然为了钱这么没有底线,让她愤怒。

苏湘压了压愤怒,继续工作,同时心里想,她记下了,她会把那些蛀虫都给揪出来的。

午饭的时候,莫非同过来了,他往她休息室一坐,说道:“听说你跟傅少一起过年了?”

苏湘纠正他:“还有傅赢在的。”

她让傅寒川带走了傅赢去陪卓雅夫人过年,回来后让傅赢陪她吃饭也是应该的吧。

莫非同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不要乱说话,免得把傅寒川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草一脚踩死了。

傅寒川跟苏湘之间的感情土壤贫瘠,可不是在小心翼翼的养棵还魂草吗?

莫非同春节时,为了避免他家的战火,跑到国外躲清静去了,这会儿才刚回来,把再国外买的礼物送过来了。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只女士手表:“今年的新款,限量的。”

对送给妹妹的礼物,他肯定不会手软的。

苏湘也不客气,从盒子里直接掏出了戴在了手腕上,左右看了看,莫非同半边屁股搭在她的办公桌上,从她的笔筒抽了一根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看她在那里左看右看。

他翘着嘴唇道:“好看吧?”

苏湘平时不戴手表,她也没有戴珠宝饰的习惯,只有在参加宴会时才会戴一下,不过这支表戴着,还真的挺好看,很衬她的手。

“谢谢。”她扬开笑容,“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给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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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同拎着尺子敲了下她的脑袋:“拐着弯骂我老?”

红包是长辈给小辈的,这坏丫头。

他心里想:傅少比我还大半岁的,一会儿去气气他。

苏湘冤枉道:“哪有,我觉得你一向直来直去的。”

莫非同转念一想,他以前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他买手链的那家商店隔壁是卖手表的,就进去了。

莫非同想到还放在车里的手链,心里就沉了下。他决定暂时不去想那条手链,对着苏湘道:“对了,慈善晚会上的事儿,我帮你查了查——”

他还没说完,苏湘道:“我已经知道了。”

她往保险箱看了眼,莫非同一愣:“你知道?傅少告诉你的?”

苏湘道:“宴大哥刚刚派人送了过来。”

提到宴孤,莫非同脑子里就浮现那位铁板脸的大哥,真真是不苟言笑。那位老兄比他个子还高,一脸冷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黑帮教父。

莫非同消息送迟了一步,就开始说人家的八卦,他道:“你知道吗,祝家的千金在追求他。”

苏湘脑子里就浮现宴孤面对着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的画面,马上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位祝小姐,苏湘在一次宴会上见过她,说话嗲嗲的,很会撒娇,听说是祝家的掌上明珠,花边绯闻无数。

宴孤的性格,很难跟那样的千金合得来吧。

两人说话时,傅寒川过来了,看到莫非同坐在苏湘的办公桌上,他皱了下眉,走过去就将莫非同从桌上拉扯了下来。

“坐没坐相。”

莫非同睁大了眼睛,说道:“我妹子都没说什么,你看不惯什么啊?”

吃醋就直说呗。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他们一直在工厂那边见面,他从来没去过她的工作室。

以前她的工作室在湘园,后来她从湘园搬出来,暂时的安在门店那里,等她找到了合适的写字楼就搬过来了。

她租了一整层楼,是其他公司搬离后捡了个现成的,都不需要重新装修,桌椅办公器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苏湘工作室业务量增大了,人手也要随之添加,这么大的空间正好。她还租了楼上半层楼,改成了舞蹈室,那边还需要装修一下,不过装修队伍要过几天才能过来。

除了各部门领导有独立办公室,其他都是用外面的大空间,而苏湘的办公室在最里面,所以傅寒川过来的时候,肯定外面那些人都看见了。

苏湘一想到这个,眉毛更加皱紧了些,他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在电话里说,要来这里。

苏湘道:“有什么事吗?”

傅寒川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在她桌上,说道:“有空的时候看一下。”

苏湘垂眸看了一眼,又是文件袋?

莫非同好以整暇的抱着手臂,眼尾余光扫了一眼傅寒川,大概也是为了慈善晚会的事儿吧。

周老板敢在公开场合羞辱苏湘,莫非同听说后当时就气愤不已,更不要说傅寒川了。

要不是那王八蛋被保安赶出了宴会厅,落在他手里肯定让他变豆瓣酱。

不过说来也奇怪了,等他再去找那王八蛋的时候,那人竟然像是消失了一样,估计是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出去避风头去了。

莫非同看了眼傅寒川道:“这几天好几个奢侈品牌亚洲区的口碑大幅下滑,你干的?”

那几个奢侈品正好都是那位周老板在代理的。

过年期间,正是奢侈品销量大增的时候,却在年前的时候突然传出各种问题,销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最惨的一家,被动物保护协会攻击虐杀动物,每天有爱护动物的人士在门店前面抗议。

这么一来,等那几家奢侈品品牌商查明原因……哦不,不需要等他们查明原因,到时候会有人给他们透露风声的,那位周老板的代理权不但会被收回,估计还要面临索赔。

不过傅寒川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那些奢侈品光鲜亮丽的背后罪孽太深。

苏湘愣了下,她对奢侈品一向不关注,还不知道生了这种事。

她看了看傅寒川,知道了他的来意,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傅寒川眉头微蹙了下,看向莫非同,莫非同耸了下肩膀道:“人家现在可是有大哥的人。”

他拍拍傅寒川的肩膀,觉得这位老兄要加分也是艰难的,搏好感还要拼度。

幸好,祁令扬没有再参一脚。

苏湘以前是孤立无援,现在有这么多人帮她。莫非同就觉得苏湘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不过那些人的背景资料是查出来了,莫非同见傅寒川过来了,也就不继续掺和他的事儿了。

想想这位老兄还比他大半岁,总不能等步入老年才能追回苏湘吧。

莫非同对苏湘告辞,说道:“有傅少这个问题专家来了,我就放心了,有需要的话再找我。”

傅寒川巴不得莫非同这货赶紧滚。他看到了苏湘手腕上的表,她从来不戴手表的,傅寒川看得眼睛扎着疼,心里憋闷。

他挪开视线,眉头又皱了下,顿时回过味了。

莫非同那个货,听起来在抬高他,居然暗戳戳的踩低他,说他不如他。

莫非同的一句问题专家,让傅寒川听着舒服,后面又说有需要再找他,可不是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吗!

精明一世的傅少,头一次被莫非同那头脑简单的货给贬低了。

莫非同嘴上得了便宜,吹着口哨回到了车上。看到副座驾上摆着的饰盒,他的好心情就起不来了。

他拿起那只饰盒,重重的吐了口气。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水晶手链,晶莹剔透的紫水晶被透过车窗的阳光折射出明亮紫芒。

他把水晶放回了盒子里,盒子放在车头。

他点了根烟,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了起来。

他才刚从机场过来,还没回去庄园,关于周老板的消息还是他的手下电话告诉他的。

那女人现在在庄园工作室,还是跟那男人出去浪去了?

老校长身体还在恢复期……还是她在家陪着呢吗?

莫非同抓了抓头,将烟头摁灭了,把车开了出去。

他回了一趟庄园,庄园的负责人给他看春节期间的营业报告。

春节里,很多人来这边度假,营业额是往常的三倍。

莫非同把报告丢还给经理,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蓝小姐的工作室也正常营业吗?”

经理马上道:“蓝小姐一直在的,而且她的销量挺不错的。”

莫非同胡乱突突的心居然奇异的平静了下来,还觉得有点儿高兴。

不是说她销量高不高的问题,而是听说她一直都在。

莫非同就觉得像是平静的湖面下,有一条快乐的美人鱼在游来游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那小土妞跟美人鱼半点都搭不上关系。

莫非同把这归结为他文学水平不高,反正他高兴就是了。

他抄着口袋往蓝理的工作室走去。

远远的就能看到她的那间玻璃房,阳光透进去,半间屋子都是明亮的。

蓝理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岔开了双腿,前面是一只石磨转子,转子上是一堆白泥。她的毛衣推到了手肘上,沾了满手的泥,正在捏什么东西。

她的头绑了起来,扎成了一个丸子头,顶在脑袋上松松垮垮的全是碎。

莫非同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打量着那个女人,她没有现他,全神贯注。

莫非同看了一会儿,心里居然期待她不经意的抬头,然后现他站在这里时,对着他眼睛笑弯起来,招手让他进去。

但这样的画面没有生,莫非同只好自己走进去。

他推开门,屋子里暖熏熏的,还有种淡淡的泥土味道。

他走到蓝理的侧面,她也没有觉,莫非同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一声。

蓝理听到了声音,这才抬头,看到面前的男人,一愣,然后像是莫非同想象的那样,眼睛笑弯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她有一颗小虎牙,不过不是很明显,但笑着非常可爱就是了。

莫非同心中像是被撞了下,又突突的跳了起来。

“咦,你回来了啊,瑞士好玩吗?”

蓝理见到莫非同就站了起来,她身前挂着一条麻布围裙,上面渐满了泥点子。莫非同近距离的看,才现她的脸上也有一道泥痕。

若是以往,他看到这样邋遢的女人是要往后退一步的,但是现在看她就觉得可爱,憨憨的。

莫非同点了点头,装作漫不经心的道:“还行吧。”

蓝理羡慕这种随时随地可以打飞的的人,想去哪里就哪里,自在悠闲的很。

她道:“莫非同,幸好你让我来这里,这个春节我出了很多货。”

她指了下靠墙的一排木架子,上面原本摆满了她的作品的,现在已经差不多空了,就剩下了几个日本歌姬。

莫非同想,这女人还算有点良心,正愉快时,脸就耷拉了下来。

架子旁边有一道门,那是通往里间的,是蓝理的休息室。

此时那扇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莫非同时,也是愣了下。

335 像个道士

男人个子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脸白净,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看着一股书生气,木木呆呆的。

莫非同查过他,叫李默松,是个大学讲师。

莫非同扫了一眼蓝理,蓝理半垂着脑袋,好像不好意思的模样,同时走过去站在了那男人的身侧。顿时,莫非同心里像是一股火蹿了起来。

这时,那男人开口了:“你是莫先生吧?”

他走过来,伸出左手要跟莫非同握手,但走到跟前的时候又换了只右手:“蓝理提起过你,说你是这里的老板,你帮了她很大的忙,真是谢谢你了。”

男人一口气说了不少,很热情的样子,他像是蓝理的代言人一样代表了蓝理道谢。

莫非同微眯了下眼睛,扫了眼埋头不吭声的蓝理,再看向男人,他阴阳怪气的道:“客气了,不过谢谢的话,请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的呢?”

两个男人握手时,李默松脸上的笑僵了下,同时感觉他的手被握紧了下,不过那一瞬很短暂,李默松还没察觉到两人就松开了手。

蓝理脸都憋红了,可怜巴巴的眼睛瞅着莫非同,用眼神请求他别乱说话。

他们之间的婚约还没解除,她因为蓝校长生病没敢提,李默松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

李默松有寒假,蓝理现在忙着赚钱,两人要约会,她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她也不知道他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那里玩一个月的吗?

莫非同一看到她那小狗似的眼神时,心中就更加来气了。

李默松不知道两人情况,他看到莫非同一脸严肃冷酷,就以为自己擅自进入这家庄园,让人家不高兴了。

他听说过这家私家庄园,消费很高,轻易不能够进来。客人进来是要消费的,他能进入,只是仗着蓝理的关系。

所以当莫非同问,只站在什么立场感谢的时候,李默松嗫嚅了下嘴唇,竟然答不上来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蓝理的男朋友,感谢他照顾了他的女朋友。

这话说出来,一来显得他无能,二来,蓝理跟这个莫老板是合作关系,那是他们的私人关系,跟他搭不上边的。

李默松纵然是个大学讲师,在莫非同咄咄逼人的气势下,说不上话,只好自己找了台阶下。

他转过身,对着蓝理轻声道:“洗干净了。”

蓝理傻愣愣的,听到男人对他说话,才从莫非同身上转开目光,她伸出手,李默松就将手里的一条手链给她戴上了。

一根红色的绳子串了一尾陶土做的鱼,小鱼大概两公分长,红白花纹的鱼身坠在绳子下晃悠。

莫非同又一次的眯了下眼睛,原来刚才李默松换手,是因为手里拿着这玩意儿。

刚才蓝理捏泥巴的时候,手链的搭扣突然松开了,掉在了陶土里,李默松进去帮她清洗干净。

红色的绳子系在蓝理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衬得她皮肤更加莹白。

而莫非同也注意到了,李默松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条相同的手链,不过是蓝绿花纹的鱼。

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莫非同背在身后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握了起来。

然而莫非同心里有火,脸上却是淡淡笑了起来,仔细看的话,他眼底是没有笑意的,是阴冷。

只是此时,那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根红绳上。

莫非同四周看了一下,瞧见靠墙的一张榉木座椅,就坐了上去,翘着腿瞧着他们。若有一杯茶的话,他还会再喝上一口茶。

蓝理心慌慌,尽量不往莫非同的方向看。

他的眼神那么毒辣,她想忽视也难,她只是不想李默松发觉他们的异常。

“我刚才修改了下这搭扣,好像又有点紧了……”李默松摆弄着那绳扣,男人的手指头再修长也是粗大,绳扣紧了的话更加难系上。

蓝理感受着莫非同眼神的荼毒,觉得他的视线像是激光似的在切割着她的手腕。

她想,他那种混黑的,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当着他的面劈腿,是不是要一根根的敲断她的骨头,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把他们杀了做化肥。

蓝理从来没有把两家长辈的口头婚约当真,她也不认同自己是莫非同的未婚妻,他们连订婚都还没有的。他们早前的时候就说过没有未婚夫妻的关系,还开诚布公的谈过双方交友的问题。

可此时,蓝理莫名的就心虚恐惧了起来,感觉自己做了劈腿的事。

当手链就要戴上去的时候,蓝理突然开口道:“还是不要戴了,一会儿又弄脏就麻烦了。”

她把手链收了起来,顺手放入围裙的小兜里,转头看了眼莫非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转头去看他,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偷看大人的表情。

莫非同似笑非笑,一副不在意又好脾气的样子:“完了吗?”

李默松发现自己又搭不上他的话,一脸无辜又无措,硬挤了个笑。他想说请他吃午饭感谢他照顾自己的女朋友,可一想这不是又重复了之前的尴尬,再者,拥有这么大庄园的老板,恐怕是他请不起的。

李默松嘴巴张开了又不好闭上,就对着蓝理道:“我就不耽误你做事了,我先回去了。”

蓝理想,莫非同这不阴不阳的表情,李默松还是先离开的好,便点了点头,把他送到了工作室门口就止步了。

关上门,蓝理整了整情绪,镇定的看向莫非同。她道:“李默松没去过别的地方,他一直在我的工作室里。”

潜台词就是,李默松并非借着她的关系,在他的庄园到处溜达,使用他的东西。

工作室是她的,她有权邀请自己的朋友来。

莫非同微扬了下眉毛,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蓝理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发毛,眉毛皱了下。

莫非同道:“你好像很喜欢这种老实人?”

他记得蓝理之前也有个爱慕的对象,是干什么的他忘记了。他从来不会去记与他不相干的人,反正差不多就是温文儒雅这类的了。

蓝理一愣,很老实的点了点头道:“是啊,老师,医生,公务员,这样的人工作稳定,踏实。”

一起过日子的,不就是要踏实,安安稳稳的把一辈子看到头。

蓝理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她希望自己的生活稳定,给老校长养老,有丈夫陪伴在身边,生个孩子,再为孩子的学习发愁。

莫非同静默的眼神落在那张圆圆的脸上,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白皙,额头光亮,丸子头顶在头顶松松垮垮,灰扑扑的毛衣灰扑扑的围裙,像个小道士似的。

莫非同蓦地心底就又一股气升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蓝理面前,蓝理眼看着他黑着脸过来吓了一跳。

他的身材高大,挡住了她所有的阳光,就见他抬起了右手臂,蓝理以为他要揍她,吓得抱住了脑袋。

与此同时,她感觉头发好像被人揪了下,紧接着,她的头发披散了下来,纷纷扬扬批落在肩头。

蓝理傻眼了,圆圆的眼睁大了看着眼前的男人。

莫非同就是看着她脑袋上的丸子碍眼,他还记得上次他去蓝校长家的时候,就看到她也是这么个发型去约会的。

莫非同当魔王当惯了,他看着不顺眼的就不让存在,身体意识不过脑子的就做了这事儿。

当他揪了那根发绳,看着那一头顺滑的头发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顿时感觉时间好像静止了。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傻透了,他是个没什么文学修养不懂浪漫的人。

他对女人做过的最傻的事情,就是追着陆薇琪去看她的全球巡演。

他对女人做过的最义气的事情,就是为了苏湘跑到日本把苏润抓了回来。

但此时,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更傻,却又觉得看她头发飘落的画面很唯美浪漫。

眼前的女人一双眼睛睁得圆圆,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头发落满她的肩头,无辜失措。

她傻乎乎的,若是她勾住她的下巴,在她微张的嘴唇上亲一下,她肯定要吓疯了。

莫非同从她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直到又一个念头冒出来,心里的旖念突然像是潮水褪去,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心中道:最近怎么老是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真的是疯了,他又不缺女人。

莫非同拎起那根发绳,还给她道:“以后别老弄这种发型,像个道士,还有,别穿这颜色的衣服,整的我好像还要给你弄根桃木剑似的。”

蓝理脸一红,气得打了个激灵,道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哪里像是道士?

这男人分明是来找茬的!

蓝理反驳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穿的人模狗样,调戏女人。”

莫非同差点背过气去,这个女人为了个男人来刺他?

他忽然冷笑一下,说道:“需要我去找那个男人,跟他说道说道你是我什么人?”

当着他的面,跟野男人你侬我侬闪瞎他的眼,这女人就是假正经。

蓝理的脸顿时气红了,可上次他们已经争论过,是自己没有把话说给两家长辈的。

她忍了这口气,转身坐回了那张小凳子上,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那泥团上。

她本来要捏一个诗人,这会儿全被她揉成了一团。

她把这泥团当成了莫非同,把他搓圆捏扁了。

她迟早是要去说清楚的。

莫非同看着女人坐在那里生闷气,自己那口憋着的气忽然就消失了。

他道:“那对手链,你做的?”

蓝理的声音闷闷的:“我们一起。”

他们过年没有送彼此什么礼物,就是李默松设计了鱼的造型,她教他捏,然后一起烧制的。

莫非同猜想到了,但得到证实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快。他“啧”了一声,恶毒评论道:“真廉价。”

蓝理没抬头,故而不知他所想,更是早就习惯他的恶言恶语。像他这种富少,当然看不上那种小玩意,她也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蓝理倒是自己想起了什么。她突然站起来,走到里面的休息室,拿出一只烧制好的水杯:“你的。”

这水杯看似造型简单,但是工艺却复杂,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了。

她很用力的推到莫非同面前,像是要把他推一个跟头,又像是要把他推的远远的。

莫非同瞅了眼那只水杯,直筒的造型,粗糙的灰褐色陶土外层,细腻的冰裂蓝釉内里,杯底是一片绿色的树叶,别的就没有任何的花纹点缀了。

莫非同这种富家少爷,好东西玩的多了去了,他还是会鉴别的。

这水杯,若是放到市场上售卖,可以卖四位数,蓝理这两个字的名气若是再大点,达到艺术家的称号,就可以达到五位数,起码翻十倍。

她送了他这么用心的一个礼物,莫非同很受用,又一次的感觉心里像是拨开了乌云,整个儿灿烂了起来。

他把玩了一会儿,点评道:“不错。”他的唇角翘了起来。

蓝理烧坏了两次,才烧制出这么一只水杯,也只能得到他的“不错”两个字。

她想:也是,像莫非同这样的,家里宝贝堆成山,这样的一只水杯算什么。

她本来就是用来感谢他的,他让她在他的庄园里开工作室,又不收她的租金,她这几个月的收入,比她以往全年的还多。

蓝理又没放在心上,重新开始专注的捏起了土。

架子上的那些手办都已经卖空了,她得趁着这几天时间赶紧再制作一批出来。

莫非同听着没了她的声音,垂眸看她一眼,见她又在卖力的捏土,想到自己还放在口袋的手链,他的手指伸进去摸了摸,心中又叹了口气。

都是手链,这下子他怎么也送不出去了。

也罢,本就是带给她的新年礼,新年都过去了,还送什么送。

莫非同托着水杯走在外面的小道上,兴致不怎么高,他明明是兴致勃勃的来的。

他忽然停住脚步,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因为蓝理的头发被他弄散了,此时披落在肩头,她拨到了肩膀的一侧,随着她的动作而轻晃,乌黑的秀发衬得她面庞更加白皙,柔美宁静。

脑子里又一个念头忽然浮现:想亲她,想睡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赶紧打住摇了下头,心想大概自己这段时间的荷尔蒙不正常。

他有些日子没女人了,可能出什么问题了。

莫非同从来不缺女人,当天晚上,他就勾搭了一个名媛去酒店,可是等到澡都洗了,双双落到了床上,他突然没了兴致,让那个女人出去了。

他坐在床头,微眯着眼抽了半包的烟,烟雾缭绕中,他漆黑的眼晦暗不明,像是盯上了什么有着狠劲。

他尝过很多滋味,睡过不同的女人,最近他可能想尝尝道士的滋味。

……

日子过得平静,苏湘忙完了工作室的会儿,就去基金会。

基金会里,对苏湘的质疑一直没有中断过,苏湘置之不理,质疑却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年初的时候就提出来所有的善款进出要透明化公开化,引来了更多的不满,有些人看她的目光直接是不加掩饰的憎恶,恨不得一把拎起她,把她赶出去。

欧洋叹了口气,对着苏湘道:“苏姐,虽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一把火烧的太猛了,不怕糊了吗?”

因为苏湘的关系,欧洋这个助理去跑腿的时候受到的白眼也没少。他模样长得好,嘴巴甜,在工作室的时候是很受欢迎的。偏在这里,那些人就把他当成了苏湘的狗腿子。

欧洋嘟嘟囔囔的抱怨,苏湘接过他递来的文件,说道:“你本来就是我请来的狗腿子。”

欧洋翻了翻眼珠子,顿时就没牢骚了。

苏湘道:“再坚持几天就会好转了。”

欧洋顿时来了精神:“苏姐,你要出手了吗?”

欧洋来得晚,但他可是听说过苏湘的本事的,她总是能把逆境扭转过来。

苏湘微微一笑,目光中闪过狡黠,她道:“什么叫出手,叫整顿。”

把不称职不该留在这里的蛀虫揪出来,肃清内务。

她给了欧洋一份名单,说道:“周末约了庞夫人一起吃饭,这些人,你去邀请一下,人多热闹点。”

欧洋狐疑的看了眼苏湘,看到名单上面的名字就明白了。

苏湘预定了一家餐厅,里面布置成了过生日的样子,气球蛋糕都准备好了。

餐厅只是普通的餐厅,消费不贵,苏湘也没有大肆摆弄,就只是弄点气氛出来。

她将生日快乐最后一个字贴在背景墙上。

庞夫人推门进来,看到里面的布置,不解的看向苏湘道:“苏小姐,这是谁要过生日?”

苏湘回头看过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笑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庞夫人从苏湘的笑容里看不出什么来,只好说道:“苏小姐,你看你不早些说过生日,不管是谁,我总要准备一份礼的,你先等我一会儿。”

说着,她转身想要去临时买一份礼来。她心道:看这餐厅档次,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礼物可以普通点。

庞夫人离开了扶蕊基金会,与苏湘已经没有什么往来了,所以当她突然接到苏湘的邀约时,心里还愣了下。

苏湘抢了她的位置,让她不快,庞夫人下意识的就以为苏湘请她是为了修复两人的关系,毕竟她在扶蕊那么多年,手上的人脉可是她比不上的。

她想,大概是苏湘借着什么人过生日的机会来见她。

庞夫人八面玲珑,哪怕不重要的人,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同时心里又觉得苏湘不够诚意。

呵呵,想拉拢她,就这么一家小餐厅?

苏湘看着庞夫人出门,没有拦住她,面上浮起一丝厌恶冷笑。

就在庞夫人出去买礼物的时候,苏湘让欧洋去邀请的那几个基金会的人也相继到场了。

一共来了六个,都是表情冷冷,不情不愿。

苏湘接手基金会没多久,在里面还未站稳,本就质疑声喧嚣,欧洋去请她们的时候,都是拒绝的,根本不给苏湘这个面子。

不过欧洋当时就说了:“你们可以不去,不过苏小姐成为基金会的负责人是上面任命的。你们也知道的吧,空降下来的人,多半身后有背景。”

“所以不管你们怎么看她,短时间内她是不会走的。相信她的手段你们也听说了,如果你们想在基金会好好做,最好给她这个面子。”

“另外,苏小姐主动邀请示好,你们更应该给她这个面子的,是不是?”

欧洋软硬皆施之下,这些人才肯过来的。

这六人看到里面的布置,也是一愣,她们也是人精,知道该怎么做,像是庞夫人一样,都表示要出去买礼物。

苏湘笑着道:“你们来就是给面子了,不需要礼物的。若是觉得过意不去,等生日结束了再补上也可以的。”

那六个人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苏湘小家子气,没见识。

送生日礼物哪有什么过意不去再补上的,这点小东西也贪。

不过既然是苏湘主动对她们示好的,她们也没打算补上礼物,肯来就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还有几分钟生日会才开始,几个女人打量着餐厅,感觉这应该是个儿童过生日。她们越想越觉得可笑,就这么一家小餐厅吃顿饭,就想把她们给收买了?

苏湘有个儿子大家都是知道的,她们就以为是那位傅家继承人的生日,顿时对苏湘又了几分鄙视。

那孩子可真不会投胎,找了这么个小家子气的妈,脸都丢光了,也不知道傅寒川看上她什么。

几分钟后,庞夫人买了礼物回来,看到在场的几个人,眉毛微蹙了下,看向苏湘的目光多了几分锋芒。

那六个人里,有几个看到庞夫人,面色微变了下,然后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同时看向苏湘时,多了几丝防备。

她们好像猜错了……

苏湘只当都没瞧见,笑说道:“人都到齐了,那我们的生日会就开始了。”

她对着一边的欧洋使了个眼色,欧洋走到一扇门旁边关了灯,顿时屋子里的光线黯淡了下来,只有围着“生日快乐”的彩灯一闪一闪,发出微弱光芒。

336 别那么抠门

欧洋在关了灯后,又把门打开了,几个小孩子呼啦一下跑了出来,欢乐的叫喊声充斥了整个餐厅,他们的脑袋上戴着尖尖的小礼帽,其中一个戴着的金色王冠礼帽的便是今天的小寿星了。

庞夫人跟那些女人见到这些孩子,眉毛皱紧了,看不出苏湘在玩什么把戏。

苏湘对着那些女人们笑了下,走过来招待她们道:“生日会开始了,一起过来吧。”

光线昏暗下,几个女人都没看清楚那些孩子什么打扮,走进了,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什么名牌,有的还很陈旧,好像穿了很多年,胳膊伸出来短了一截。

这些孩子一个个的看着土里土气的,脸上还有被风吹出来的红血丝。

庞夫人微眯了下眼睛,看了眼苏湘。苏湘只当没瞧见,招呼着孩子们许愿,吹生日蛋糕。

孩子们在那热闹,欧洋帮着切蛋糕,苏湘走到庞夫人身边,轻声道:“庞夫人,有没有觉得这些孩子似曾相识?”

庞夫人拧紧了眉毛,心里划过一个念头,看向苏湘的目光带了几分锐利:“苏小姐,你什么意思?”

这几个孩子都是扶蕊基金会下资助的一家孤儿院的。苏湘把这些孩子们带来,又把她请过来,显然有她的目的。

庞夫人管理基金会的时候,去过几次孤儿院,当然,她去的时候是带了记者的,稍大点儿的孩子认得她,所以她这会儿想要否认是不可能的。

就算这些孩子说不记得了,相信苏湘也已经找到了那些记者拍下的照片。

装是没有意义的,庞夫人隐隐猜到了苏湘的用意,手指一根根的蜷缩了起来。

苏湘淡淡一笑,往孩子们那边扫了一眼说道:“看来,庞夫人认得。”

她看了眼庞夫人握起的手指,提醒道:“庞夫人请别生气,这么多孩子在,别扫了他们的兴致。”

庞夫人更加用力的掐紧了手指,气息微沉,另外三个女人听了会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苏湘说的这么明显,她们上当了!

庞夫人眸光一扫,她们便没有再有动作,只跟着敛眉沉气,其他几个女人不明就里,只是感觉到了火药味,不安的看着她们。

庞夫人扬起了一抹亲切的微笑,转眸看向那几个围着餐桌的孩子,笑得淡定。

孩子们吃到了香甜的蛋糕,个个脸上扬着笑,非常满足的样子。

他们吃得非常珍惜,一点点奶油沾在了手指上都要仔细舔干净。

苏湘轻声说起来道:“他们很容易满足的,是不是?”

这时,欧洋已经把蛋糕分配完毕,蛋糕太小不够分,蛋糕盒子上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小块。

庞夫人拧紧了眉头没有搭腔,倒是一个姓朱的女人开口了,她道:“苏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湘更没理会这个女人,看着欧洋把最后那块小蛋糕放在托盘上,弯腰对着寿星小姑娘说着什么,往他们这边指了指。

那小姑娘是寿星,最先一个分到蛋糕的,自己的那块却没动一下。

她看了眼自己的那块,然后两只手各拿了一块蛋糕,小心翼翼的拿了过来,对着庞夫人跟苏湘道:“庞夫人,苏小姐,谢谢你们给我庆祝生日。”

小姑娘的声音很细,小猫似的,怯怯的看着几个大人。她似乎有些愧疚,没有拿更多的蛋糕过来。

苏湘转头看着庞夫人,看她怎么做。

这时,庞夫人微弯腰,扬起最亲切的笑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柔声道:“谢谢你,不过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要多吃点。”

小姑娘转头看向苏湘,苏湘笑着道:“庞夫人说得很对,你可以多吃点,去吧。”

那小姑娘便又走了回去,跟她的小伙伴一起吃蛋糕。

苏湘脸上的笑意也便落了下来,她冷漠的看向庞夫人说道:“庞夫人,你就是这么哄小孩子,哄那些企业主捐款的吗?”

闻言,庞夫人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只是光线不明看不清楚。但她的神色难看极了,她咬牙道:“苏小姐,说话请注意!”

苏湘冷笑了下,继续直言不讳:“怎么,我说错了?”

“你每次去春晨孤儿院,都会带上几个记者。每次新闻一出来,你就用那些新闻,让企业主为孤儿院慷慨解囊。”

“现在你看到那些孩子们,可是觉得羞愧难当了?”

庞夫人脸色难看,又不好发作,气得浑身都颤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道:“苏小姐,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扶蕊是我一手创立的,你从我手上抢了扶蕊,还有资格来说我?”

苏湘淡淡的接了她的话道:“我只是按照上面人的意思接手了基金会,可不是什么抢。夫人你好好的,上面又怎么会撤了你?”

她转头又看了那些孩子们一眼,语气又多了几分怜悯:“如果那些善款没有去向不明的话,他们每年应该可以换上一身新衣,每天的三餐费用也不会一再被缩减……”

苏湘顿了下,看向了庞夫人:“可怜他们那么尊敬你,把你当成除了院长以外,最尊敬的人。”

庞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冷哼了一声道:“苏小姐,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你现在刚接手,做点样子给别人看,以后未必能干净。”

苏湘接手基金会,那些人肯定是说过什么的,庞夫人撕去了遮羞布,直接说了开来。

做慈善是不需要本钱的,那些企业家也不是什么好的,他们利用基金会做出慈善家的样子,又可以借助这个平台广结人脉打个广告,甚至利用做慈善掩盖自己做的肮脏事。

大家做的是互利互惠的事。

庞夫人被苏湘一通羞辱,但也不怕。她反正已经从基金会退了出来,又能拿她怎么样?

但是她这么一说,又有基金会别的人在场,苏湘想干净都干净不到哪儿去,她们回去还能再多说几句。

苏湘却不理她的讽刺,不紧不慢的说道:“庞夫人,你刚开始做慈善的时候,就只是帮助弱小而已。你去了春晨孤儿院,那些孩子们的惨状触动了你。”

“你在上流圈子有名望,你可以用自己的优势为他们做些事情。所以你成立基金会的时候,就起名扶蕊。”

“后来,基金会的善款越来越多,帮扶的项目也多了起来,你就索性把基金会当成了你的事业,越做越好,越做越有名。”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你的家庭出现了问题。庞家做生意亏了钱,你为了帮助夫家,就挪用了基金会的钱。”

“你以为只是做了一次,没有人会发现,却不想被周冯知道了。周冯,原先是基金会最早的成员之一,他当时即刻从基金会出去了,却拿着把柄反过来要挟你。”

“他离开基金会,开始做奢侈品生意,一步步的成为亚洲区的代理商,短短几年里就成了别人嘴里的周老板。”

“在这期间,你的夫家不知感谢你,你的丈夫事业不如意,殴打了你。你心灰意冷时,周冯又趁虚而入,你为了报复你的丈夫,索性就跟周冯厮混在了一起。”

“周冯威胁过你,在这之后更是掌控了你,你们从基金会大把的捞钱,无本的生意比任何买卖都好做。”

苏湘说故事似的,将扶蕊的前世今生说了一遍,庞夫人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

此时的灯已经打开了,餐厅服务员端上了满满一桌的菜,几米远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孩子们快乐而满足的笑脸,也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不合身的旧衣服。

那些旧衣,也是别人捐的。

这几个孩子,只是孤儿院的一部分,是几个健康的孩子,而那里还有很多因为疾病而被家人抛弃的。

孤儿院项目,也只是扶蕊基金会帮扶的项目之一。

从苏湘得到的反馈上看,孤儿院曾经几次向基金会求助,而庞夫人则以帮扶项目太多为由,缩减了救助金。

基金会内的每一个项目,都被缩减了救助金,她都是用同样的理由回答的。

听着那边的欢声笑语,苏湘嗤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庞夫人道:“有庞夫人前车之鉴,我只会更加战战兢兢。再说,我自己也有孩子,我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积德的,是不是?”

庞夫人有个女儿,正在国外上学,闻言她一张脸铁青,恨不得把苏湘撕碎了。

她用余光扫了周围那几个女人一眼,看到她们一脸震惊。

庞夫人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苏湘把她跟周冯的事情也抖了出来,根本就是不给她一点面子。

她恶狠狠的盯着苏湘道:“我已经不在扶蕊,上面的人都知道,但他们还是放了我,让我功成身退。苏小姐你说这么多,莫不是还想要我把钱填补回去,让你再立一功?”

苏湘淡淡一笑道:“扶蕊是你成立的,到现在的规模,夫人你是有功的。我今天这么做,只是希望夫人能够收手。”

庞夫人脸色又是一变,苏湘这时看向了那位朱小姐,以及她旁边的王小姐、郭小姐。这里面,那朱小姐跟郭小姐,就是那天在洗手间故意嚼舌根给苏湘听的女人。

这几个人包括那位周冯,一手策划了晚会上的调戏事件,意图让苏湘名誉扫地,被人质疑。

而另外三个不知所措的女人,则是苏湘为了掩饰目的而一起叫过来的。这三个女人,也是对苏湘没有半分友善的,在她背后骂的很凶,其中一个就是极力反对善款透明化的。

如果苏湘只邀请了朱、王、郭三人,她们跟庞夫人本就是一丘之貉,做的太明显她们就不肯来了。

苏湘叫上另外三个对她也是恶意满满的人,她又以和解示好的名义,她们则会放松警惕。

苏湘的目光从朱、王、郭三个女人脸色看过一遍,对着她们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庞夫人肯定对你们说,谁能让我从基金会滚蛋,她就让谁坐上负责人的位子,对吗?”

有了好处,她们才会不遗余力的在基金会做小动作,煽动其他人对她的不满。

这几个人都算不上上流社会的名媛,她们没有庞夫人的背景跟人脉,庞夫人许下诺言,这样她就算不是基金会的负责人,也可以在背后控制她们,这样基金会就还是她的。

那三个女人咬了咬唇,别过头没回答,不承认也不否认。

苏湘不在意,反正这段时间,她都应摸查清楚了,她继续道:“从现在起,你们就不再是基金会的人了。不过为了留住一点你们的面子,我希望明天可以看到你们的辞呈,对基金会别的同事也好有个交代。”

那几个女人顿时睁大了眼睛瞪着她:“凭什么!”

苏湘冷漠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敢把庞夫人,还有你们叫过来,就是拿到了你们的证据。难道还要留着你们成为我的阻碍,或者,你们还想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从这大口袋里面捞钱?”

这三个人,既然能够跟庞夫人走到一起,显然也是得了好处的。她们尝到了甜头,那么容易就能得到钱,谁还舍得放弃?

苏湘碰了她们的奶酪,所以她们才要疯狂的诋毁她,把她赶出基金会,守护她们那块巨大的奶酪。

她本可以直接就把这几个人踢出去,可踢了这几个,庞夫人的手还会再伸进去。

她是基金会的创始人,里面很多人跟她关系都很好,苏湘若是一次性大换血,会引起外界注意。

做慈善很敏感,所以庞夫人黑了那么多钱,上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她弄出来。

那几个女人压着气,但就像苏湘说的那样,她抓到了她们就是拿到了证据,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

生日会结束后,苏湘让欧洋把孩子们送回孤儿院,庞夫人跟那三位小姐已经气冲冲的走了,剩下的三个则是不安的看了看苏湘。

那位极力反对苏湘把善款公开化的女人问苏湘道:“苏小姐,你为什么不怀疑我也是庞夫人的人呢?”

苏湘坐在椅子上,孩子们一走,餐厅冷冷清清的,服务员在收拾桌子清理场地,苏湘问他们要了一杯水。

她喝了口水道:“善款透明化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过程会更加复杂。作为执行人肯定会觉得繁琐,怕麻烦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

苏湘接任基金会,其实并不想上来就大刀阔斧的修改制度,可如果不趁着这一把火,那些人就会把她当成老好人。

她如果一味的要个好名声,与上一任做对比,那基金会就不会有什么改善,她还会成为庞夫人的遮阴棚,她还会继续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的人给她做事。

所以苏湘就干脆把矛盾激化,一个个的摸查清楚。

其实除了那几个女人以外,庞夫人还有帮手的,但除去了这几个,那些人也该识相了,她再寻机会一个个的清理了。

苏湘拎着茶杯,看到那几个女人杵着还没走,她道:“怎么,还有其他什么问题?”

苏湘的这一手,某种程度上来说震慑了她们,一个女人大着胆子道:“苏小姐,我们之前对你多有微词,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苏湘哂笑了一声道:“你说这句话,说明你还是想留在基金会工作的,那么你便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此话一出,那三个就知道了,讪讪出门。

苏湘把剩下的茶水喝了,拎着手包出门。

她对自己今天的安排挺满意的,既给孩子过了生日,又揭穿了庞夫人,把她养着的几只硕鼠也给清理了,又震慑了其他人,那三个女人回去以后,不敢再造谣生事,还会反过来说她好话,认真做事,可谓一举多得。

苏湘心情好,走路都轻快了几分。等她走到停车的地方,看到有个人在她的车子旁边鬼鬼祟祟的,她眉头皱了下,快走了几步呵斥道:“喂,你做什么!”

那人吓了一跳,跑了。

苏湘走到自己车前检查了一下,看到车门好像被撬动过。不过因为她及时赶到,那个人没有成功。

苏湘摸了摸车子,自言自语道:“这车这么旧了,还有人偷?”

她的cooper已经旧得不能再旧,光是大修就已经修了好几次,属于老爷车一类了,不过莫非同那边车行的手艺好,车子看上去还像新的一样。

苏湘第一反应是偷车,随后想可能是那人想偷她车子里的东西。

苏湘开了车门进去,车内她并没有放什么贵重物品。

苏湘只觉得奇怪,想那人大概是急着想弄点钱花花,她也就没有多在意。

车门上有撬痕,苏湘第二天把车送到了车行让人维修。正好莫非同也在那边,吐槽道:“你的车技也太烂了。”

苏湘瞪了他一眼道:“哪里是撞的,车子差点被撬了。”

莫非同咬着颗苹果,差点噎住了:“谁能看上你的破车——”

车子是沈烟送给苏湘的生日礼物,在苏湘幽幽的目光下,莫非同把话咽了回去,看了一眼车门。

这一看,他的眉毛蹙了下,看苏湘的目光有些复杂。

苏湘摸了摸那道瘪下去的痕迹,说道:“怎么样,还能弄好吗?”

莫非同道:“就这么点小伤,怎么可能弄不好。不过……”

“不过什么?”

莫非同看了眼苏湘,说道:“不过我这边比较忙,应该没那么快给你修理出来,你就坐别人的车吧。”

苏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原来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以前她的车撞得那么严重,他都很快就修理好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撬痕,还能要多久的功夫?

莫非同马上道:“漠野那边有赛车比赛,我的人要调去改装。”他摆摆手,“算了,跟你说也不懂。反正等修好了会通知你的。”

苏湘对赛车不懂,但知道改装车子很讲究技术,也很赚钱,她总不能挡别人的财路,只好等着。

在苏湘离开车行的时候,莫非同亲自把她送到了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临下车时又交代她道:“别胡乱叫车,打车软件也不安全。”

说完他便把车开走了,苏湘一脸懵,什么叫不要胡乱打车?

虽然打车软件是出了几次安全事故,但不至于不能用吧?难道她去哪儿就只能公交车地铁?

苏湘就觉得莫非同莫名其妙,可中午她准备出去的时候,竟然是欧洋开着车过来了。

苏湘诧异的看他:“你哪儿来的车?”

欧洋打开车门道:“我一直有车,只是放在车库用不着而已。”

苏湘看着车子上的标志,这车她还是认得的,路虎。这样的车,怎么也要七八十万吧?

“你是富二代?”

苏湘一副有眼不识泰山的样子瞧着欧洋,面试的时候没看出来啊。

欧洋把着方向盘稳稳的开着,他道:“遇到了贵人而已。”

苏湘想这个贵人肯定不是她,她摸了摸鼻子,欧洋道:“苏姐,我说咱们的工作室已经发展起来了,别那么抠门,多备一辆车不行吗?”

工作室有一辆商务车,平时给采购还有市场部的人用,若是有客人过来,还要去接客人。苏湘的那辆车,工作时间备用,谁要谁开。

苏湘又摸了下鼻子,想想自己这个老板也是穷的。现在出现了用车问题,还是要再买一辆的。

她讪讪道:“那就买吧。”

这话题也就揭了过去。下午到了基金会,经过苏湘的一番敲打,今儿那边就安分多了。

苏湘处理了一些事务,就又回到了工作室。下班的时候,她还打算让欧洋送她一程,却看到了傅寒川的车子停在了楼下。

飞天女神在晦暗夕阳下也依然熠熠生辉,就这一个车标就值二十多万。也就是说,苏湘的那辆车还不及这个车标值钱。

一百多万的跑车常见,六百多万的豪车不多见,大楼里出来的人都要往这边看几眼。

傅寒川一身笔挺西装,这装束哪儿都不会改变的,他不苟言笑,却还是让男人嫉妒女人膜拜。

苏湘瞧着傅寒川皱眉:“你怎么来了?”

她不想要这样的招摇。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大楼台阶上拖了下来道:“让那些人别打你的主意。”

337 去我家

苏湘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又觉得他有些奇怪。

车上的时候,傅寒川不用转头也知道苏湘在盯着他,他将车速慢了下来道:“我要融化了。”

苏湘眉头一皱,才过了春节,气温都没上去,哪来的融化,他又不是冰。

她道:“傅寒川,你有点奇怪。”

傅寒川扯了抹笑道:“怎么奇怪了?”

苏湘眼睛眯起一些,不等她说什么,傅寒川却先开了口道:“听说你的破车也有人惦记。”

苏湘便放松了下来,她还奇怪傅寒川怎么来了,想来莫非同告诉了他什么。

第二天早上,是欧洋开车来接的人。他本就是苏湘的助理,他来接人也没什么。

苏湘为工作室买新车的时候,也是欧洋跟随在她身边。

可当苏湘准备用新车代步的时候,欧洋又有话说了,他道:“东城准备开新店,小韩要去那边踩点,没一个星期是不可能的,这车买了,她刚好能用上。”

苏湘的护肤品品牌销量起来了,就连欧洲线也开始步入正轨,开新的体验门店是她工作室今年重要的一步棋。

但苏湘现在事务繁多,开始培养自己的左膀右臂,小韩是她要培养的人,新门店开设地这么重要的事,便交给她去做了。

东城是北城的邻城,开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抵达,自己开车过去的话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苏湘看了一眼欧洋,欧洋一本正经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想啊,小韩要找地方,东奔西跑的,你让她打车的费用都足够油费了。而且她怎么说也是代表了咱们工作室去的,让人家打车去谈工作,咱们工作室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你得给她基本的派头。”欧洋摸了摸车顶,新买的车是奥迪,牌子够硬气了。

苏湘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让小韩用了吧。”

苏湘没车,早上欧洋来接,晚上傅寒川去接,持续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苏湘问了下莫非同她车子维修的问题,莫非同就推说他的技师还在赛车场上。

这一天傍晚,傅寒川又来接时,苏湘手指慢慢的敲着车窗的边,看着马路边亮起的路灯一盏盏的划过去,她转过头突然问道:“你不忙吗?”

苏湘的上下班时间还是比较准时的。如果不是出去谈业务的话,她不会留在工作室,有工作也是拿回家去做。

但傅寒川不一样,他经常要开会,而且是从早开到晚,有时候晚上还要开会。

在几年前时,他就是那样的工作节奏,现在一人全部承担了傅氏,应该更加忙才是。

傅寒川开车,正在看后视镜,闻言抽回目光道:“这段时间还好。”

他转移了话题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苏湘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路边一家自助餐:“就那个吧。”

那是一家普通餐饮店,苏湘只是随手一指。

傅寒川又瞥了一眼后视镜,把车放慢下来,依言将车子停靠了进去。

这个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前来吃自助的人还挺多的。苏湘随便挑了几个餐点,没有挤着去拿贵的,傅寒川更是不可能。

两人找了张空位坐下来。

苏湘吃了口虾仁,看到餐品区新上了饮料,她道:“我去拿饮料,你先看着。”

说着,她站了起来往餐品区走过去。

取饮料的人不少,那边排起了队。苏湘排队时,就随意张望了下,看到有个男人接触到她的目光时,马上转过了头。

男人手指插在口袋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苏湘又看了他一眼,排到她的时候,她拿了两杯混合果汁,原路返回。

苏湘余光又往靠门口的座位瞥了一眼,那个男人坐在那里。

她回到座位上,把果汁递给傅寒川道:“没有我们工厂制作的好,混合了太多的水,还有果粉调剂。”

傅寒川连一口都没尝,淡淡说道:“不然人家怎么赚钱。”

苏湘扯了扯嘴唇,问他道:“你也这样吗?”

傅寒川讽笑了一声道:“苏小姐,我做的是高端业务。”

那些高端客户,什么没见识过,无论嘴巴还是鼻子还是眼睛,都毒辣的很。

一个两个看不出来,可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口碑崩盘的问题。

他拿起手边的一杯柠檬茶,不经意的往周围看了眼。

苏湘心中默数着,第八次。

加上路上的,傅寒川一共看了那边的男人八次。

她装作没察觉,吃了点沙拉,又突然发问:“那个男人怎么样?”

傅寒川正在喝水,差点呛着了,苏湘搁下叉子,手指交握着放在餐盘与胸口的距离,淡淡看着他道:“你们在做什么?”

“都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傅寒川看了看她,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都忘了,这个女人有多警觉多敏感。

在车上,苏湘问他工作忙不忙的时候,他就在想可能被她发现了什么。

这个星期,他都是接了人直接往她的公寓送,尽量不在路上停车。就连她去采购,也是他陪着。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他才故意转了话题,让她挑餐厅外面吃。

傅寒川道:“一会儿再告诉你,先吃完了再说。”

苏湘见他愿意松口了,这才重新拿起叉子吃了起来。

她拿的东西不多,两人很快就吃完了。

傅寒川把苏湘送回了茶湾公寓,然后就坐在了沙发上准备开始两人开诚布公的谈话。

苏湘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冲了两杯茶。

白雾袅袅,茶香慢慢飘散在空气里。

直角形的沙发,两人各坐一张,稍微近一点的话,就能膝盖抵着膝盖。

傅寒川叠起了腿,看着苏湘慢悠悠的道:“你知道为什么庞夫人即便是犯了那么大的错,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过,又觉得是她想太多。

她道:“基金会是她所创,上面要收了她的基金会,放过她一马。另外,这件事暴露出来,所有慈善事业就将受到公众质疑,影响太大。不是这样吗?”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道:“你那么聪明,对这两个说法,其实自己也怀疑过吧?”

苏湘抿住了嘴唇不说话,傅寒川便说了下去道:“基金会是她创立,可这不是她的私人财产。她动了那么多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让她蹲大牢。”

“上面要办她,可以悄悄的办,比如让她退下来以后再办她,这件事的影响就小很多。而且可以不公开审判她,媒体不知道的话,没有人知道她去了监牢。”

“等到媒体知道了,这种事也是已经过去很久,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反而还会让公众觉得基金会的公正廉明。”

苏湘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傅寒川继续说下去:“你上任后,受到的那些阻力,你也已经查出来了,是庞夫人在背后指使她的人搅浑水,意图把你拉下马,扶植她的人上去。”

苏湘点了下头,眉头不曾松开,这事儿是她亲自处理的,现在的基金会里面可安静的很,连她提出的善款来去透明化也在慢慢推行起来。

傅寒川道:“庞夫人被你揭穿以后,她只是生气,却没有对你再继续做什么……你觉得她是良心发现了?”

苏湘心中一凛,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她想到了这几天傅寒川做的事,再想到她从生日会出来后,看到有个人在撬她的车。

苏湘心中发寒,她不愿意把庞夫人想的那么坏。

她去年回来北城,残联的人牵线搭桥介绍她认识庞夫人,两人一起把北城的慈善事业做好。

她被人陷害,满天谣言,爱心大使的身份被公众质疑的时候,庞夫人也曾帮助过她,为她说话。

所以,苏湘在劝庞夫人收手的时候,才特意用了孤儿院的孩子过生日的机会。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白了的小脸。

她这个人,总是先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傅寒川松了腿,身体微前倾握住她的手指,冰凉冰凉的,他有些心疼,用力握了下,像是要给她力量。

傅寒川缓缓道:“庞夫人做基金会这么久,你以为就没有人察觉,就只是这次被人发现了,才被迫退下来吗?”

苏湘的心更凉了,她有想过,可不愿往下深想。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不被人发觉。

她来的晚,但想也知道,肯定有人告发过她的,只是一次次的被人拦下了。

庞夫人的人脉那么广……

傅寒川道:“她结识的人,不只是商场上的那些企业家。她的基金会创立的时间越久,做的越大,就说明她背后*进去的手就越多。”

“那些善款,不只是别人的捐款,还涉及到了洗黑钱。”

苏湘的心里已经开始冒凉气。那些来历不明的钱,进了基金会,庞夫人找个名义把钱弄出来,就成了干净的……

苏湘此时忽然想起了常妍。

常妍为了苏润能够永远的留在日本,就曾利用基金会打掩护,买通日本的黑道看住苏润。

而庞夫人走的,要比她更远……

苏湘张了张嘴唇,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简直要坐不住了。

“你碰了别人的东西,他们就要对付你。庞夫人身后的势力复杂,她要对付你,不只是因为你坐了她的位置。”

傅寒川一直瞒着她,就是不想吓到了她。他感觉到苏湘的颤抖,手臂一伸,搂住了她的肩膀。

苏湘这会儿心里烦乱的很,又茫然的很。两人之间的距离没多远,傅寒川一勾她的肩膀,她身体就往他那侧倒了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膝盖抵在了一起。

苏湘的确经历过很多事,但她真正接触到的,就只是这个社会面的冰山一角。

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真正要做到有多难。

而随着她的事业越做越大,她还会经历更多的事,见识到更多的人。

傅寒川道:“苏湘,人都是有两面的。我也不是说庞夫人有多坏。但你还记得那个姓周的吗?”

苏湘还处在震惊中,心里一片寒凉,对傅寒川搂住了她的事也留意不到了,听到他的问话,苏湘下意识的道:“周冯?”

傅寒川点了下头道:“对。”

“那天他在晚宴上调戏了你以后,我本来打算找他的,可是他消失了。我断了他的生意,他也没出来过。”

“后来,我把庞夫人还有周冯的资料给了你。但那时时间仓促,你又一心要找出基金会里与庞夫人联手的人,也就先让你行动起来了。”

苏湘皱了下眉道:“可是,周冯不是庞夫人的人吗?”

资料上显示的,周冯是因为拿到了庞夫人的把柄,从基金会退出,再用那个把柄要挟了她,之后两人才勾搭在一起的。

所以苏湘就一直以为,周冯只是把庞夫人当成了收财工具。要论实质权力,还是拿捏在庞夫人的手里的。

傅寒川道:“并不是如此。庞夫人后来结识到的一些人,是周冯牵线认识的。”

“你可还记得,晚宴上,我明明已经警告了那些人,少打你的主意,可周冯却还敢对你动手动脚。”

苏湘这会儿身体已经不打颤了,可身上还是凉。她已经缓过了一些神,正要偏头去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傅寒川捏了下她的肩膀,接着道:“他不怕得罪我,在北城,不怕得罪我的人可没几个。”

傅寒川说这句话也不是妄自托大,所以他不怕闪了舌头。

“周冯只是区区一个亚洲代理商,能有多大本事?周家也就只是小门小户,没有多大背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身后的靠山让他有这么个底气。”

“庞夫人失去了基金会,有些人投入到基金会的钱就拿不出来了。周冯跟庞夫人都被逼急了,宴会上让你出丑,在众人面前名誉扫地,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你下来,庞夫人再活动一番,就可以让她的人上位……”

接下来庞夫人的计划苏湘都猜到了,傅寒川不说她也清楚。而她也已经把基金会清理了。

苏湘挣了挣身子,傅寒川一挑眉,放开了自己的手,手指头动了下,讪讪撇了下嘴唇。

这么快就恢复了,怎么不再小鸟依人一会儿。

苏湘拿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稍烫的水喝下去,从喉部到胃里,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她冷静下来,说道:“我道破了庞夫人的计划,所以他们要给我一点教训?”

那么那天,撬了她车子的人,就不是偷窃那么简单了。他们想吓唬她。

苏湘最近得罪了的人就只有那两位,只要她被吓到,就会想到自己是遭了报复。她会自动从基金会请辞。

可他们不知道苏湘的倔强,她要决定的事,就算吓破了胆她也会做下去的。更何况她不允许有人打着慈善的名义做那种肮脏的事情。

傅寒川也拿了茶水喝了一口,点了下头道:“对。”

苏湘看了他一眼,手里捂着水杯又道:“莫非同告诉你,我的车被人撬了,其实他那时就猜测到了,有人要对我动手。所以,他不让我碰车,也不要我打车。”

苏湘的车技不好,她的车稍微动点手脚,她就有可能出事故。而她若是打车,就更容易发生点事情了。只要那些人乔装成司机,就能把她给绑了。

苏湘再继续道:“你每天来接我,就是不让那些人得手。”

傅寒川没否认,苏湘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拿起杯子再喝了一口水,又问道:“所以……欧洋是你的人?”

她的车拿去维修,工作室就少了一辆车,出去办事就麻烦了些,欧洋建议买新车。

买新车的那天,欧洋又说让小韩开去东城,苏湘当时没反对,可心里已经起了疑惑。

小韩出去办事,她可以在东城租车用,并不受到什么影响。

欧洋承担了每天接她去上班的任务,可他的身份是助理,不是司机。

另外,虽然欧洋后来也看过庞夫人跟周冯的资料,可若他不是傅寒川的人,他知道的就不会比她更多。也就是说,他接受了傅寒川的命令,负责了她的安全。

那辆路虎,也是傅寒川给他用的。傅寒川就是欧洋嘴里的贵人。

傅寒川勾起唇角,承认道:“没错,他是我的人。”

他为了不让苏湘发觉,还特意跟欧洋分开来,一早一晚的接送。

在苏湘对他提起疑问的时候,他就知道欧洋也会被她问出来。如果不是这次庞夫人的事情,她还要更晚一些才会知道。

苏湘的脸冷了下来。

难怪欧洋那么聪明,如果只按照他简历上的来看,他没多少工作经验,却总能恰到好处的提出建议。而且交代给他的事情,他都是出色完成。想来,他的工作经验被他隐瞒了。

她应该很生气傅寒川往她身边安插了人,可这时要生气也没多大的火了。

一来,欧洋确实很好用,他来到工作室,了解工作以后就做上了手,让她轻松不少。

二来,欧洋没有越界踩了她的线,如果不是庞夫人弄出来的事,她并不会发现。

三来,就是这次事情里,欧洋一直在保护着她。

苏湘将水杯放回到茶几上,她道:“说说欧洋,我总要真正了解一下他的。”

她不生气傅寒川往她的身边安插人,但不代表她喜欢。

傅寒川道:“你不用那么在意。欧洋是我资助的人,他在学校的时候就为我工作,但他也不是完全意义上属于我的人。他去年毕业后,我就把他拨给你用了。”

“你的工作室在做大,身边不能没有衬手的人。欧洋人很聪明,也有足够的忠诚,是做事业的人最需要的帮手。”

“你总不能一直在助理这件事上,扯你的后腿吧?”

苏湘想了会儿,抬眸道:“那你要给我一份他真正的资料。”

欧洋的工作经验是假的,那么他的毕业院校之类的信息,也不会是真的。

苏湘知道,傅寒川一直在名校物色高材生,毕业后就会吸纳到傅氏工作,欧洋的资料不会只是她招牌简章上的那么平凡。

好刀就要用在地方,跟着她做一个小助理,那就大材小用了。

另外,她也不想有个傅寒川的眼线时刻盯着她。

傅寒川微微一笑,点头道:“可以。”

庞夫人这件事,并不是完全的只有坏处,起码苏湘在知道他往她身边安插了人之后,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事情都谈完了,苏湘正准备送客的时候,傅寒川忽然道:“去收拾一下衣物吧。”

苏湘正要站起来,半弯着腰,双手还撑在膝盖上,她诧异道:“什么?”

傅寒川转头看了一下四周,说道:“现在你都已经知道了,周冯的人想对你下手。你觉得他盯了你一个星期,见无缝可插就要收手了吗?”

苏湘默了下,那些钱还在基金会,而她在清算基金会的财务,准备透明化的发放钱款。也就是说,那些钱他是收不到的了,周冯会更加急。

她的这一手,是真把周冯给逼急了。

傅寒川道:“庞夫人被撤下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周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才没有上来就下狠手,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但是随着他身后的人追的越紧,他是会狗急跳墙的。现在他只是在你上下班的时候找机会,一旦他发现无处可下手,接下来就是你这房子了。”

茶湾小区只是中等的公寓楼房,安保措施没那么严密。若是有人上来在门外守着她,或者进来做点什么的话,那是防不胜防的。

苏湘一想到半夜有人敲门,她就不寒而栗。

她咬住了嘴唇,重新坐了下来。她道:“那我要去哪儿?”

无凭无据的事,她又不能报警。

傅寒川站了起来,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道:“我家。”

苏湘:“……”

傅寒川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道:“傅邸在全北城安保最好的地区,那里闲杂人等进不去。我的房子很大,又有我在里面,他们碰不到你的一根头发。”

富人区,里面不止住人,还藏着很多奇珍异宝,每家每户都有着最严密的安防措施。苏湘进了那里,就是进了最安全的地带。

338 他简直要把她弄得精神错乱

苏湘犹豫了下,瞧了眼傅寒川,他站在那里,好以整暇的看着她,好像除了他,她就没别的地方可藏了。

苏湘就觉得,他更像一条大尾巴狼。

苏湘皱眉道:“我可以去枕园。”

傅寒川料到了她的拒绝,抱起了手臂道:“枕园是不错。但是你别忘了,那里地处偏僻。在那条路上撒一把钉子,把你劫走了,等到宴霖知道也是为时已晚。”

傅寒川这么一说,苏湘就想到通往枕园的那条僻静马路。周围两旁全是树,夜晚过去都是阴森森的。

而且那里过于偏僻,上下班实在不方便。

至于宴孤……他肯出手帮她查到那些资料,她就很感激了。

“我可以去莫非同的庄园。”莫非同的背景够硬,他们肯定不敢把手伸到那里去。

傅寒川凉凉的道:“莫非同的未婚妻在那里,你真的要去打扰人家吗?”

苏湘怔愣了下,对这件事她还不知情,但她肯定是不能去的。她的大脑里迅速的把这个地方画了个叉。

苏湘抓了抓头发,像是一只被逼到了死胡同的老鼠,一个头两个大。

她本来不觉得害怕,可事情一旦挑明了说,就感觉有把刀子悬在了她的脑袋上,随时都要落下来。

这直接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安全,跟以前的那些暗箭伤人不一样。

傅寒川看她在那里绞尽脑汁的想藏身地,索性也不等她了。径自的走到她的房间,打开她的衣橱就随便塞了几件衣服进去。

反正在她的安全问题上,他是不可能退让的。

不一会儿,傅寒川就拎着苏湘的行李箱出来了。

他左手行李箱,右手拖着苏湘把她往外带,没给她再拒绝的余地。

豪宅区的摄像头有自动识别功能,那边的扫描仪扫描到傅寒川的车牌就自动放行了。

苏湘闷闷的坐在车里,这回才真正的感觉到高科技带来的好处。

按照傅寒川的说法,就算偷了他的车,可如果脸部扫描错误的话,也会被保安拦下。

苏湘沉沉的吐了口气,说道:“那么傅赢呢,我会不会连累到他?”

傅寒川进了小区的大门,驱车往内。他道:“傅赢比你可强多了。”

傅家的孩子,从小就学武术,基本的自保能力可以有,此外,敢打傅家人的主意也得想清楚了。

傅寒川说话时,苏湘戳他的牛皮,说道:“周冯还不是要对我下手了?”

傅寒川道:“那不一样。在外界,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前妻。”

有时候,人们往往在意的就是这么一层身份。

就好比你去谈生意,说你是某某大亨的女朋友,人家或许会好好招待,但未必会买你的面子。但你要说,你是某某的太太,那便是水到渠成。

傅寒川顿了下,瞥了苏湘一眼,说道:“要不要考虑看看,再重新当一回傅家的人?”

苏湘转头看向了窗外,傅寒川也不恼。到了宅子,他下车拎了苏湘的行李箱进门,傅赢看到苏湘,嘴巴都张圆了。

宋妈妈这些年一直在傅家,对这家人也有了感情,看到苏湘过来住,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一个劲儿的点头说“真好真好”。

苏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宋妈妈肯定以为她跟傅寒川和好了。

可关于她被人威胁恐吓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说了只是让他们担心。

这时傅寒川对着宋妈妈道:“去收拾一间客房。”

宋妈妈马上点头过去收拾了。

一会儿功夫,她就收拾了一间房出来,苏湘看着在主卧隔壁的次卧,一头黑线。

宅子很大,有三层,每层都设计了主卧次卧,可宋妈就是收拾了傅寒川隔壁的那间次卧。

傅寒川道:“这是宋妈收拾的,又不是我交代的。”

苏湘:“……”她把人关在了门外。

苏湘洗了澡,睡在柔软的床铺上,鼻子里都是新被子新床单的味道。

她睁着眼睛睡不着,床头灯的光线昏暗,她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浮起在傅家的一幕幕。

那时候,她就是跟傅寒川一人一间卧室。

门板上敲了两声,声音不紧不慢的。苏湘略略抬起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没有立即下去开门。

过了一分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起信息进入的声音,她拿起来看了眼,上面写着:出来吃宵夜。

两人在吃自助餐的时候都没吃什么东西,苏湘此时并不觉得饿,不过她睡不着,便起身出门了。

房门打开,门口没有人,苏湘下了楼,傅赢跟傅寒川并排坐在餐厅里,两人面前都是一碗红豆汤。

苏湘在他们对面的座位坐了下去,那里也摆着一碗,还在冒热气。她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宋妈妈把红豆煮得酥烂,入口即化,味道也不过分甜腻,一口下去胃部暖暖的。

餐桌上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勺子不经意磕碰在碗边的声音。

傅赢突然捧了碗,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苏湘的旁边。他把碗里的红枣捞出来放到苏湘的碗里,他一直不太爱吃这个。

苏湘一看这么多红枣,也是头疼,她也不大喜欢吃的。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碗放了过去。他不大吃甜食,只是意思意思的吃了几口,已经吃完了,碗是空着的,苏湘便将红枣捞了进去。

傅赢瞧着苏湘捞出红枣,忽然对着傅寒川道:“爸爸,你夜里不许进妈妈的房间。”

苏湘的勺子停顿在半空,一张脸红透,恨不得一脑袋扎进碗里。桌下,傅寒川踢了傅赢一脚,起身离开了餐桌。

“你慢吃。”他极其矜贵的说了三个字后就离开了餐厅,去了书房。

苏湘抬头往二楼看了眼,傅赢边吃边说道:“妈妈,你要住多久?”

不等苏湘回答,他放下了勺子,转头盯着她:“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小家伙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只摇着尾巴的小奶狗,就等着苏湘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了。

书房内,大白猫舒服的坐在傅寒川的腿上,吃他喂的零食,两只爪子抱着他的手,粉色的舌头舔得急了还会舔到他的手指。

喂完了,他将猫拎起来,放在角落靠窗的猫爬架上,当猫要站起来找他玩的时候,他的大手一压,说道:“不许乱动。”

那猫儿便乖乖的躺着了。

傅寒川微微勾起唇角,心情愉悦的样子走回到书桌,低头看起了文件。

第一晚过去,苏湘睡得算不得好,她后半夜才睡着,但早晨醒来的时候精神还算好。

傅寒川那边也正好开门,他依然是穿着白衬衣,西服搭在他的手臂上。

两人一照面,傅寒川望着面前的女人点了下头:“早上好。”

苏湘便也跟着说了句:“早上好。”

前后下了楼梯去吃早饭,过了会儿傅赢噔噔噔噔的跑下楼,他起得晚了,一大早就鸡飞狗跳的。

偌大的宅子,此时才感觉到了烟火气息,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

吃过早饭,傅寒川送苏湘去她的工作室,说道:“晚上我过来接。”

像是达成了默契一样,一连又是持续了好几天。

苏湘感觉自己像是只熊猫一样被保护了起来,不管她去什么地方,身边都有人陪着。

三月中旬,工厂终于全部完工了,傅寒川从舟山订的第一批机器运了进来,开始安装调试。

苏湘肯定要去现场看一下,当封轻扬看到苏湘从傅寒川的车上下来,她惊讶的捂住嘴,冲着傅寒川使眼色:什么时候搞定的?

她觉得,傅寒川的追妻路比起这工厂竣工,更要放烟花庆祝。

苏湘咳咳轻咳了两声道:“封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微低头,用安全帽遮掩住脸上的红晕进车间,任何人被误会都会红脸的。

封轻扬瞧了一眼苏湘的背影,就觉得她只是在不好意思。

封轻扬捅了下傅寒川的胳膊道:“你行啊,我以为起码还要建一座长城那么长的时间呢。”

说着,她又暧昧的眨了下眼:“怎么搞定的?”

傅寒川扫了她一眼,傲娇道:“你等着喜帖就行。”

他手指抄在口袋里,跟着去看机器去了,封轻扬悻悻的啧了一声,心里道:有些人就是不能得志,大尾巴狼。

回去的路上,苏湘看着马路两侧的春景。

远处一片大油菜花黄灿灿的,天空蔚蓝低垂,白色的云朵缓慢幻化着形状。

日子过得平静安顺,就让人生出一种静安好的感觉。

苏湘道:“你说,周冯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是不是罢手了?”

傅寒川看着前方的路况,一本正经的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吗?”

周冯身后的靠山,既是保他,同时也是威胁他的人。那么大笔的钱收不回来,除非周冯他不想活了。

但苏湘现在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他的人没机会下手,就只能按兵不动,等苏湘放松了警惕再对她下手。

苏湘默了默,她皱眉道:“可这也不是办法啊,你的人就没能抓到他吗?”

她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周冯盯她十年,她就只能这样过十年?

傅寒川瞧了她一眼,说道:“我的人为什么要去抓周冯?”

苏湘愣了下,转头看他,傅寒川直视着前方,脸不红气不喘,他道:“不去动他,他就只能在暗中窥视。我要是把他拔除了,你就要跑了。”

苏湘心里腾的冒起了一股火:“你——”

“你没必要生气。”傅寒川将车子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英俊的脸泛着邪气还有无赖。

他道:“苏湘,我愿意出手保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可我要把周冯抓出来,就失去了把你留在我身边的机会。”

“你知道,我是个商人,在你心里,我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如果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话,我凭什么为你做那么多?”

“我不是圣人,我不喜欢没有回报的付出。”

傅寒川说得直白,没有任何的修饰。他爱她是真,他会保护她是真,可也不会做一个痴情不求回报的男人。

他的目的向来直白:他要她。

她若不愿意回应,他就继续等着,可任何的付出都不应该是没有回报的,他会适当索取。

苏湘的手指动了下,心中冒起的火渐渐熄灭了下来。

是啊,她不是个小女生,单纯的什么都不懂,她也不是公主般供养长大,把什么都视作理所当然。

傅寒川没有必要为她做那么多,他愿意做就只是因为他愿意。

傅寒川再道:“另外,你既然住了进来,我就没打算让你再搬回去。”

话音落下,苏湘睁圆了眼睛,她就知道!

傅寒川却表情一变,目光变得柔软而疼惜,他道:“你就没看到这几天傅赢的快乐吗?”

“如果你又搬出去了,他不是很难过?你要一直在他的世界里出出进进吗?”

“更何况,你对我没有那么讨厌的。”

他握住苏湘的手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不相信她还能心如止水。

他们几乎回到了四年前,他们还住在一起时最好的时候,甚至比那时还要好。

他就不相信,她没有感觉,不相信她还一心想着离开。

苏湘沉默着,心里已经被搅乱了。

傅寒川真的是一个奸商,算计着每一步,外因内因都被他算计了去,他还看透了她的性格,知道她的想法。

他的“落井下石”让她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可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陷阱,她不想深陷在里头,成为他不能逃脱的猎物。

可她又要怎么做呢?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动的陷入进来,她应该自己找办法解决的。

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周冯。

苏湘咬着唇瓣,感觉到靠近的气息时,回过了神,看到傅寒川靠近的脸,他就快要亲上她。

苏湘的脑袋往后避了下,侧开了头,她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气挣脱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车厢里的空气窒闷的很,开了车门下去了。

出了车子,外面的空气里一股淡淡的油菜花香拂面而来,苏湘深吸了口气,让脸上降温。

路边长了一棵野桃树,细瘦的树干伸展着,长出了朵朵粉色桃花,是满目的油菜花背景下,唯一的一抹烟霞色。

但苏湘无心欣赏,她摘了一朵桃花,一瓣一瓣的扯下花瓣。

她忽然想起了某个夜里,在游乐园的那一条樱花长廊。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高高的摩天轮。

“这桃花怎么惹你了?”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性感的,低低的,带着一抹愉悦。

他道:“苏湘,你心里乱了,是不是?”

苏湘抿住了唇瓣不去看他。

但傅寒川清楚的把握着分寸,她把自己的心严密防守着,他好不容易寻到了她裂开一丝缝隙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方的田间小路走了进去。

狭窄的小道,只容一个人走过,他在前,她只能跟在他后面,他牵着她。

他拉着她一直进了油菜花田。两侧高高长起的油菜几乎把小道全部塞满,两个人走入里面,一会儿就被淹没了。

苏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花粉落在身上,弄得满身黄。他那个人最是讲究干净,此时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反而还挺高兴。

乡下的花田不比婺源那里一眼看不到头,傅寒川停了下来。

苏湘转头看了看周围,有的油菜花长得比她还高,蜜蜂在采蜜,飞起时花头悠悠颤着。

她往后避了下,防止被蜇到。

她终于肯开口:“傅寒川,你在干嘛?”

就在苏湘又避开一只蜜蜂的时候,傅寒川忽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弯腰准确的贴住了她的唇,仿佛是蜻蜓点水,一吻而过。

然后,他稍微松开一点距离,对视着她的眼微微一笑道:“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吻。”

他笑时,乌黑的眼珠里有鲜花盛开,也有苏湘娇蕊似的脸。

他笑时,又邪气又帅气,妖邪似的勾引她的芳心,就连声音都满是蛊惑。

此时,若有什么人在场的话,大概会说:喂,傅先生,你分明是在采蜜。

若再简单粗暴一点,可以直接说:采花大盗。

苏湘又羞又囧,不知道傅寒川某根筋是不是又搭错了,又来这一套。

就在上一秒的时候,他还在一本正经的给她算投资报酬率,现在又要给她浪漫的吻。

他简直要把她弄得精神错乱。

傅寒川的手指沿着她的肩膀往下滑,落在她的后腰扣住,往前一推就将她贴在了他的身上,两人的距离近的不能再进了。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大提琴的琴弦被拨动了起来。

他轻轻淡淡的笑着,露出她雪白的牙道:“我本该寻一处桃花林,更加应景。可你又害羞,这里的花密密麻麻,没有人看得到我们。”

“苏湘,我们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跟着我,我保护你。等你爱上我的那一天,我们就结婚。”

他的左手在圈她的无名指,慢慢的摩挲,慢慢的诱惑着她:“没有人再反对我们了,你想有的一切都会有,我保证会对你最好。”

苏湘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只觉得满鼻子都是花香味道,熏得她脑子就要不能思考。

是花香,还是他的嘴巴抹了蜜?

“一、二、三……”

什么,什么一二三?

苏湘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的唇落下,这一回,他仔细的亲吻着她,从轻轻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不停歇。

天晓得傅寒川等了多久,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她每天都在他眼前晃,他总要再有点突破的。

……

傍晚的1988依然是歌舞喧嚣,几个男人又聚到了一起。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一起喝酒。

莫非同睨了一眼傅寒川道:“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好好利用机会,二十四小时的黏着苏湘?”

他早就知道,傅寒川利用了机会把苏湘又哄又骗的拐入了他的狼窝。

傅寒川的双腿搭在沙发上,轻晃着酒杯道:“总要给她点喘息的时间吧?”

他已经进了一步,就要给苏湘一点时间跟空间。

在花田吻完她以后,她就跟傻了一样,一路上都没跟他说话,再也不提周冯的事。

回去以后,她就躲到了房间里,乌龟一样不肯出来了。

傅寒川抿了一口红酒,像是回味着那个绵长的吻。

莫非同眼疼的看着那个一脸含春的男人,索性别过头不去看他了,不然他牙酸。

裴羡笑了笑,只觉得傅寒川也该走到这一步了。

这么长情又耐心的雄性动物,简直世间稀有,尤其又是现在速食男女的时代背景下,闪婚闪离的也多了去了。

他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下,抿了口酒,让胃部的灼烧将心头冒出的那点感觉焚烧殆尽。

裴羡道:“你是怎么做到让宴孤不插手的?”

苏湘虽然与宴霖相认,她可以向宴霖求助,可是事情会交给宴孤去办。

苏湘是个非常识相知趣的人,她跟宴孤还没那么熟悉,不好意思开口。

但宴孤对这个妹妹是上心的。傅寒川能查到的事情,他也能够查到。傅寒川能够让周冯不敢轻举妄动,宴孤也可以。

傅寒川瞧着杯中红色的酒液,慢吞吞的说道:“我去找过他。”

闻言,莫非同与裴羡互相看了眼。宴家的人可是非常不待见这位老兄的,他们竟然答应了?

傅寒川道:“我跟他们说,苏湘这辈子如果还要嫁人的话,就只能是我。我能够保护她一辈子,谁都不能再伤害她,包括我自己。”

傅寒川去枕园的时候,把两份文件也带了去。

一份文件上,写明了他的遗嘱:傅赢是傅氏唯一的继承人,假若他有意外,他名下的私人财产全部归苏湘所有,不论他们成婚与否。

还有一份文件,写的是如果他伤害苏湘,自己将得不到傅氏的一分钱,苏湘作为傅赢的监护人接手傅氏直到他成年,而他所有的私人财产也将归纳在苏湘名下。

在傅寒川正值盛年,并且还未与苏湘复婚,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谓自大狂傲又用情至深。

可这是他摆出的诚心,他再也不会伤害苏湘,他把那两份文件都留在了枕园。

339 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

傅寒川最后又说,除了他,没有人能够保证对苏湘不会有异心。

对于为人父母的宴霖来说,活到他这把年纪,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且好好的婚事突然没了,所以就算对傅寒川再有意见,也只能暂且看着。

当时宴霖就放话说,只看他这次怎么做事,若他办不好,哪怕把苏湘带去马来西亚,也不会让他再纠缠。

听傅寒川慢悠悠的说完,裴羡跟莫非同都怪异的看着他。

莫非同道:“宴霖居然没有把你打出去?”

傅寒川的话说的好听,但他的话音里,分明就是威胁。

就算苏湘有别的男人追,他也会一朵一朵的掐断她的桃花,让她别无选择。

傅寒川不但是这么说的,还这么做了。

站在宴霖的角度想,哪怕他的权势再大,在北城,傅家是地头蛇,他能怎么样?跟傅家斗起来,只是两败俱伤。别的不说,宴霖已是垂垂老矣,傅寒川正当盛年,而宴孤跟苏湘并非亲兄妹。

所以,宴霖生气归生气,却还是要为自己的女儿着想。

裴羡背靠着沙发,睨着傅寒川气定神闲的模样,手指一点他,转头对着莫非同道:“傅少虽然威逼利诱,但他还是讲步骤的,你就好好学着吧。”

这男人又狡猾又狠,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了,就冲着这个,宴霖的怒火也要平息三分。

再者,傅寒川商场打滚这么多年,连傅正南、傅正康都没能斗过他。宴霖更是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若不是有着年龄差,还有苏湘这一层关系在,也该是惺惺相惜的。

莫非同想想也是,拿着酒杯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别处。

裴羡也没再说话,傅寒川的那点谈资嚼过以后,几个人都没什么话再聊。

这时,傅寒川对着裴羡突然开口道:“有没有去查查?”

莫非同像是闻到了什么,看向着裴羡:“查谁?”

他们三个,几乎没什么秘密可言,所以听到傅寒川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看着莫非同没事找乐子的八卦样,裴羡就不想搭理他。他道:“没事。”

傅寒川淡淡笑了下,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裴二少,不彻底放下,你就只能一直牵肠挂肚。”

所谓前尘未了,谈何后世姻缘?

乔影是他的心病,若他不摆平,他只会一直惦念着,哪怕他以后结婚了,也不会放下的。

裴羡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烦躁,又慢慢的归于平息。

傅寒川戳中了他不想承认的事。

莫非同瞧了一眼裴羡,就明白什么事了。

还有什么能让他牵肠挂肚的。

莫非同又有些沮丧,感觉傅寒川就要跳出泥潭奔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而他们几个,却好像掉入了泥潭里,开始了不上不下的日子。

真是风水轮流转。

莫非同想想,以前没有那么多想法,看中谁就去追,过得肆意潇洒随心所欲,做个花花公子也没什么,现在却时不时的想要有个稳定的生活。

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

傅寒川看了眼手表,就把酒杯搁在茶几上,站起了身。

莫非同看他一眼:“你干嘛?”

傅寒川整了整衣服道:“回家。”

莫非同:“……”

这才几点,看来傅寒川是要做个好好先生了。

“我们俩继续喝。”他对着裴羡道。

傅寒川没再管他们俩,拎了车钥匙出门。

回到傅邸已经是九点多。

傅寒川经过卧室的时候,看了眼次卧的房门,他不紧不慢的脱下外套,不自禁的想那个女人现在在做什么。

出了房间,在去书房的路上,他的脚步一转,去了傅赢的儿童房。

傅赢住在三楼,已经有了更大的独立空间。在去到三楼的楼梯上,就已经听到苏湘温柔的说话声。

他的脚步慢下来,听到女人说道:“……这是装在这里的吧。”

傅赢急切的声音接着响起:“不是不是,在这里……我来……”

傅寒川不由好奇他们在做什么,拾步往上。

三楼的楼梯上方,有一块很大的平地,铺了米色的地毯,靠墙摆着一面巨大的柜子,全部的都是傅赢的玩具,那是他玩乐的地方。

就见一大一小两人正坐在地板上,然后是满地的玩具碎片。

傅赢手里拿着星球的半成品,正在拿着一块小碎片往上面拼凑,看到傅寒川上来了,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爸爸。”

苏湘是背对着楼梯口的,他走路没声音,直到傅赢这么一叫,苏湘的身体紧绷了下,但没有回头去看。

她的这点小动静没有错过傅寒川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在苏湘的旁边坐下,问她道:“在玩什么?”

傅赢埋着头,不知道他问的是谁,就直接说道:“在拼星球啊,你没看到吗?”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傅赢抬头看看,看到他黑着的脸,就识相的垂下了头不吭声了。

傅寒川看向苏湘,看她在那里东拼西凑,这边比对一下,那边比对一下。

这是蜘蛛侠里面那个胖子拼的玩具球,苏湘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就觉得挺费脑子的,很耗精力。她努力的集中精神,但傅寒川在她的旁边,把她的注意力都打乱了,搞得她手忙脚乱的。

按照往常,苏湘的自制力是绝对可以的,可偏偏傅寒川对她说了那些话,她好不容易找点事做可以不用去想,他一来就又乱了。

她拼错了一个,后面几个再跟上的时候,就发觉弄错了,又一个个的拆下来。

傅寒川看着她的手忙脚乱也不出声,就默默的瞧着她的手。

苏湘的成长背景跟别人不一样。她的生活都是被苏明东安排好了的,而且是强迫的。这就注定她是个被动的性格,像是个算盘珠子,你不动一下,她就绝对不动弹。

现在她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就躲在了那个舒适的安逸区,不肯再往前一步。

傅寒川所做的,是把她又逼出了安逸区,与他再创一个属于他们的安逸区。

苏湘终于受不住他的视线,不小心将半球掉落在地毯上,哗啦啦的一下子掉下好多碎片,把苏湘看得心里一疼。

这是她花了两个小时才拼出来的。

苏湘恼火的瞪了傅寒川一眼,男人却不在意的伸手去接起那颗球:“我来。”

他再不经意的碰一下她的手指,啪的一下刺痛,苏湘飞快的抽开了手。

那是静电,才不是什么过电流。

苏湘站起来,动了下有些发麻的腿说道:“我去煮宵夜。”

她逃跑了。

苏湘住在傅邸以后,宋妈妈一下子准备了很多食材放在冰箱,苏湘要什么有什么。

她打开面粉袋,和面擀皮,做了简单的手擀面。

她在切面皮的时候,就感觉到厨房进来了人,那人站在她的身后,苏湘赶紧的将面皮切完了,拎起来往烧开的水里放。

水花溅起来,苏湘赶紧的缩手,男人低低的笑起来道:“乌龟,你还要怎么缩?”

苏湘毛着眼瞪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还有完没完?”

灯光下,她的脸颊覆着一层红润,似怒似羞。

傅寒川对她的呵斥不以为意,勾住她的腰肢在她唇上飞快的啄了下:“怎么会完呢?”

她又要缩回到她的龟壳子里,就这么一点点的福利,还要剥夺了的话,他是绝对不肯的。

苏湘推不开他,说道:“傅赢呢?”

傅寒川暗自比量着她的腰肢,这么细,谁能想得到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

他漫不经心的道:“那小子自己的东西,凭什么我要给他做。”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连一个球都弄不好,还怎么接手他打下来的江山?

苏湘看出来,他的目标就只是她。她往锅子里看了眼道:“我还要煮面。”

傅寒川跟着往锅子里看了眼,面条还在开水中翻滚。他就松开了她,拎起筷子往里面搅拌了下,拎起来一根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咬了一口。

“有劲道。”他夹着给苏湘去吃,苏湘脑袋往后躲开了,他就把剩下的一根面都吃完了。

剩下的捞面工作,都是傅寒川完成的,没让苏湘干。

苏湘看着他的背影,就记得很久以前,傅寒川做过一碗面给她,夹生的,味道还不好。

那记忆太久远,她都快要忘记了。

吃过宵夜,时间又过去了一点,傅赢必须要睡觉了。苏湘坐躺在他的小床上,孩子的脑袋枕在她的胳膊上,她给他讲故事。

傅赢还不肯睡,问东问西的又问了好多问题。

他的思维比较像傅寒川,冷静又理性,所以给他讲儿童故事他就有觉得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他问白雪公主为什么要吃下巫婆的红苹果,陌生人的东西是不能拿的。而且谁做生意要去森林里呢?

他又说,国王娶了坏女巫,他就感觉不到她是个坏人吗?这样的皇帝,为什么他国家的臣民还要听他的话。

苏湘看了眼眼皮在打架却还撑着不肯睡的孩子,摸摸他的头发想,为什么要给他讲这种幼稚的故事。

这时,傅赢翻了个身,抱着她的腰喃喃说道:“你不要走了……”

他实在熬不住,终于睡了过去。

苏湘却听得心里一酸,这孩子一直撑着不肯睡,只是想她多陪在他的身边。

孩子不会说,但会用他们的行动来表达。

苏湘的耳边响起傅寒川说的那些话。

她心里难受,离开儿童房的时候,那种难受的感觉都没过去。

傅寒川斜倚在门口,看到她出来,说道:“他睡了?”

苏湘“嗯”了一声,往楼下走去。傅寒川在楼梯上握住她的手指道:“出去走走。”

夜深人静,走在后院的网球场,月光照着两人的身影。

春寒料峭,傅寒川一直的握着苏湘的手没松开。

……

三月底的时候,莫非同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让苏湘去车行取车。

至此,她的车已经歇在车行一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车是进口的,在等零部件货轮运输过来。

苏湘看着又上了一遍新漆的爱车,车门被撬动过的地方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莫非同坐在车头,嘴里叼着一根烟,他道:“苏湘,你怎么不问我?”

苏湘抬头看向他:“嗯?问什么?”

莫非同道:“你的车放在我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你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当时,莫非同哄苏湘说,他的技师都去了赛车场。

苏湘轻笑了下道:“我早就问过漠野那边,他们说,漠野那里没有赛车比赛。”

所以,苏湘那时就肯定莫非同有什么瞒着她,她才去跟傅寒川摊牌问话的。

现在,莫非同肯把车子还给她,就说明周冯跟庞夫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莫非同翻了翻眼珠子,这些聪明人太没趣了。他道:“一会儿跟我去个地方,包你看到会大吃一惊的。”

苏湘看了他一眼:“能预先透露一下吗?我怕惊喜变惊吓。”

莫非同冲她眨了眨眼,神秘叨叨的说道:“不可能的。”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莫非同带着苏湘去了一家酒吧。

苏湘进门时没看到外面的店名就直接进去了,她想莫非同不会带她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但当她进去时,就感觉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般的酒吧,都是男女混搭,可这里都是男人。

男人与男人跳舞,男人与男人亲密的坐在一起,还有抱着亲吻的。

苏湘心里一阵别扭,她不歧视同性恋,但这样的画面还是冲击到了她。

真的是太多的男男了……

她恍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星期五酒吧?

苏湘看向莫非同:“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莫非同没道理无缘无故的带她来这种地方,若是他开口说,他也要成为这里的一员,她一定会让傅寒川离他远点的。

一想到这个,苏湘心里又咯噔了下。

傅寒川喜欢什么性别,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湘心中别扭了一把,莫非同不知她所想,只顾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

这么多人,就只有他们两人一男一女,这就引起了别人的目光。在这里,他们反而成了异类。

苏湘被莫非同拖拽着往前走了一段路,穿过了数对男男,前面是一片舞池,圆形的地面凹陷下去,有两步台阶。

“你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莫非同道。

苏湘看向舞池里的人,幽暗的灯光下看不分明,苏湘不得不眯起眼睛仔细看过去。

都是陌生人,里面没有她见过的熟面孔。

苏湘的护肤品准备进驻高端商场,能够在那些高端的地方占据一席之位,她的品牌会拉高很多,拥有更大的市场。

现在的人,不论男女在护肤品上都舍得花钱,而她们花钱,更愿意相信国外大牌。苏湘挣的就是这一口气。

但是谈高端商场的柜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那里不是砸钱就能进去的地方。苏湘就琢磨着,莫非同是不是知道某个大佬有怪癖,让她到这儿来抓把柄了。

忽的,她的眼睛一眯,就觉得有个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肤色显黑,个子不怎么高……

苏湘看着那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上下其手,而那个男人明明恶心却不敢做出反抗,还要堆着笑跟那个男人调晴。

苏湘心中涌起一股恶寒,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这是只鸭子?

“他……”苏湘似曾相识又说不出名字。

莫非同冷笑了下道:“慈善宴会那天,扬言说要包养你的那个,忘记了?”

苏湘微微的睁大了眼睛,周、周冯?

苏湘只在慈善晚宴那天见过周冯,而且那人恶心到了她。说真的,那人的样貌没什么值得让人记住的地方,就只记得他皮肤黑,苏湘记住这个人恶心的话,却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

而此时,那周冯穿着娘里娘气的紧身西服,梳着奶油头,更是让人联想不到一处去。

苏湘又使劲的看了几眼:“周冯不是跟庞夫人勾搭在一起了吗,他怎么跑来做鸭了?”

莫非同呵呵冷笑,他道:“一个星期前,这家酒吧出了个大新闻,说是有个男的被人剥光了丢到了这里。”

莫非同是干这一行的,虽然是一家星期五酒吧,他也有所听闻。

做鸭也讲脸,长得没男明星的样貌谁要看,周冯的样貌跟好看搭不上边,可却被签约在了这里做起了男公关,能不叫人吃惊吗?

苏湘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没再开口说话。

除了傅寒川报复报的这么彻底,还能有谁?

酒吧内吵闹,苏湘看到了周冯,就没兴趣再看下去了,这地方让她不自在。

两人正要往外走的时候,莫非同突然接起了电话。他走在前面,边走边听电话,回头看了苏湘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道:“对,她跟我在一块儿。”

电话的另一端,傅寒川听着那头吵闹的音乐声脸色黑了一黑。

周冯被他弄走了,莫非同把苏湘的车还给了她,还把她带到那个酒吧去了。

那是她能去的地方吗!

顷刻功夫,傅寒川就杀到了酒吧,彼时,苏湘跟莫非同刚从酒吧里面出来。

他们在临近出口的时候,酒吧老板走了过来,与莫非同交谈了几句。

那人不是gay,只是赚gay的钱。

莫非同开着偌大的会所,背景又深厚,在这一行混的人都要来巴结他。

苏湘看到傅寒川,明显的愣了下。

夜色深暗,傅寒川的脸色却好像比夜还黑,目光刀子似的在莫非同脸上狠狠刮过。

莫非同摸摸鼻子,笑嘻嘻的道:“傅少,别这样看我。你做了好事,总要让苏湘知道一下的嘛。”

傅寒川恨不得拍他一脑袋,拉着苏湘就往他的车上塞。

苏湘急道:“我的车——”

“我让唐天时来开走。”

唐天时就是接替乔深的的新助理,接到傅寒川的电话,马上就过来了。傅寒川把苏湘的车钥匙丢给了门口的迎宾,他知道怎么做。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傅寒川的脸色都没好转过来,苏湘坐立不安。

她就奇怪,她又没做什么,他那么大的反应做什么。再说了,那里都是gay,能有什么事?她去正常的酒吧,他才要紧张吧?

傅寒川的面色绷紧,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他面上沉稳,心里却不能平静下来。

他在苏湘面前说,没得到她的报酬以前不会动手抓周冯,可他在宴霖那里是下了军令状的,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一周以前就抓了周冯,但没告诉苏湘。

周冯仗着身后有靠山,就敢对苏湘出言不逊,他没把傅寒川看在眼里,傅寒川就会让他知道后悔,他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而周冯背后的靠山不是不知道傅寒川,也知道那个人不能惹,但钱是从庞夫人手上出去的,周冯与庞夫人穿一条裤子,他们为了自保,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把钱捞回来。

他们没有别的本事,只能走下策。

可周冯就只是那些大佬们的一条狗,他可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闹,能把钱捞回来是他的本事。但那些大佬们却不会跟傅寒川闹翻,他们不会为了一条狗得罪了这个人。

所以一旦出事了,周冯就只能自己扛事。他要承担惹怒傅寒川的后果,还要承担那些损失的钱,现在过得不人不鬼。

周冯的事,对傅寒川来说就只是小菜一碟,而此时他忐忑的是,苏湘已经知道了周冯被抓,她安全了,进出自由,不需要他每天去接人,不再需要躲在傅邸。

她要搬出去吗?

车厢内静默着,感觉空气都好像粘稠了起来。

苏湘觉得窒闷,开了车窗,夜风吹入进来,她轻吸了一口气平静说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傅寒川没看她,前方的霓虹在他眼底滑过,男人冷声道:“说了你不就跑了?”

他心中暗骂,莫非同那个蠢蛋就会扯他的后腿。

此时,傅寒川已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想好了,就算苏湘要搬的话,他也不会让她搬回去的。

苏湘垂眸剥着手指头,想到傅赢对她的依赖,想到这个男人说过的各种的话。

千万种种,在她的心头慢慢滑过。

她对未来依然不安,她想到他们在一起时她的迷茫……

过了许久,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道:“不搬了……”

340 烈女怕郎缠

“吱”的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苏湘随着惯性整个人往前冲了下,差点一头撞上前面的玻璃,幸好安全带把她给扯了回来。

傅寒川惊愕的看着苏湘,就差激动的搓小手了。

苏湘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他听得很清楚,又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你说认真的?”

苏湘睨了他一眼,淡声说道:“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傅赢。”

即便是这样的回答,也让傅寒川高高悬起的心脏落了回去。

管她是为了谁,她不搬出去就可以了。

他重新开了车,一张脸绷着高冷,但唇角忍不住的往上勾起。

苏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虽没盯着她,却让她有种被盯视的发毛感,好像被狼盯上了的感觉。

好在一路上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车子在车库停了下来,苏湘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就在这时傅寒川突然将她的肩膀按住,贴住她的唇一阵狠吻,用力的像是要把她的魂都吸出来似的。

苏湘的反抗在他的力道下,更像是一个被驯服的过程。他用肢体语言告诉她,不温顺下来,他就不会放开她。

苏湘又羞又急,心里想他这一路上是不是都在憋着这口气,怎么都不带换气的。可是她的氧气就要没了。

终于,她没了力气反抗,身体放软了下来。

傅寒川微张眸,看她闭上的眼,眼底露出一丝笑意。疾风骤雨似的吻,变成了和风细雨,温柔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她,苏湘一把推开了悬在她上方的男人,逃似的跑了个没影。

傅寒川得了个饱足,笑意餍餍的走进屋子里,苏湘早就躲进了房间内,再也没敢出来。

浴室内,她看着自己红肿的唇瓣,嫣红的脸颊,一双眼水汪汪的,像是化了冰的春水。

苏湘懊恼的瞪了一眼傅寒川的房间方向,可那一眼,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毫无杀气。

她真该警告那个男人的,她忘了说不许对她动手动脚,不然她就马上搬出去!

对,下次的时候她一定要说的,苏湘暗暗告诉自己。

……

进入四月时,果汁工厂的机器都已经安装并且调试完毕,正式投入生产。

苏湘看着运转起来的机器,心里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工厂开工,就意味着残疾人的就业问题得到解决了。

而她这个残联的爱心大使,又一次的被提名续任。

晚上大家一起聚餐,工厂部门经理以及主管人员悉数到场,觥筹交错之下,苏湘又多喝了几杯。

她去洗了个冷水脸,出来的时候就被傅寒川堵在了洗手间门口,又被他按在墙上亲了一顿,正好被过来的封轻扬看到了。

封轻扬扬着一双英气十足的眉,暧昧挑起:“哟,都已经亲上啦?”

苏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一张脸比喝了酒还红,下意识的往洗手间躲。

她走的慌张,脚下一扭差点滑倒了。

傅寒川一把扶住她往怀里一带,苏湘挣脱不得,先做了一回鸵鸟,将脸完全的埋了。她逃不了,顾不上其他,反正只要封轻扬看不到她的脸就行了。

傅寒川就嚣张的瞪着封轻扬说道:“没见过亲女人吗?”

傅寒川的嘴,毒起来的时候跟毒蛇似的,一张口就讽刺封轻扬不是女人,没有对她下得了嘴。

封轻扬在封家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受气的,她呵呵一笑,对着苏湘道:“烈女怕狼缠,苏小姐可要当心呀。”

封轻扬岂是好惹的,傅寒川损她,她还不了口,但是她可以对苏湘下手。

所谓一物降一物,傅寒川这种自大又腹黑的男人,就只有苏湘这种小女人制服的了他。

想必在傅寒川的计划里,就想好了怎么一口一口的把苏湘完全吞下,封轻扬此言一出,滚床单的日子怎么也要往后推推了。

说着,封轻扬得意一笑,一扫耳边的短发,扭着小腰进洗手间去了。

但她实在不适合这种矫揉造作的走路姿势,看起来像是被绑了脚的鸭子,傅寒川眉头一皱,嫌弃的摇摇头。

他垂眸看了一眼苏湘,看她耳朵背都红透了,竟然红的发亮。

傅寒川觉得有趣,曲起手指头轻轻弹了下她的耳朵,在她耳边道:“喂,鸵鸟,她走了。”

低淳的男人嗓音随着他温热的气息钻入耳朵里,苏湘耳朵上的疼痛还未过去,就被他一股热气吹过来,那只耳朵顿时更烧了起来,感觉就要烫熟了。

偏男人还一口咬在了她的耳朵上,苏湘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她想要义正言辞的警告他,此时都没了说话的底气。

她偏头避开他,想说话时,傅寒川刚稍稍离了她一些,她这一转头就落在了他的唇上,轻轻的一碰。

傅寒川眼睛一亮,扶着她的腰似笑非笑,低哑着嗓音道:“这可是你自己主动的。”

苏湘简直要气哭,坚决否认道:“我——”

“没有”两个字被吞没在了他的唇齿间,换成了“唔唔”声。

封轻扬擦着手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走廊还贴在一起的男女,啧啧了两声,冷嘲热讽了一顿说道:“换个地方行吗?”

洗手间门口有什么好亲吻的,以后回忆起来都是一股味道。

封轻扬酸溜溜的想着,往大厅走去继续招待那些属下说道:“不要等傅先生跟苏小姐了,他们在办事,我来陪你们喝,来来来……”

她这一开口,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跟着走出来的苏湘听到此话,脚步一顿,恨不得踩出一个地洞来可以让她掉下去。

她镇定着走过来,对着众人看过来的暖昧目光,笑吟吟的拿起酒杯道:“来继续喝。”仿佛封轻扬说的话不存在似的。

傅寒川比苏湘更加镇定,他站在她的身侧拿起酒杯。

在人前,傅寒川从来都是严肃高冷的。他的这副模样,又有谁能想到他刚刚才饱足过一顿呢?

但两人的这一副“我跟他只是合作人”的神情,让封轻扬的“谣言”不攻自破,封轻扬撇撇嘴,自个儿翻了个白眼。

聚餐结束,大家走出饭店,苏湘与傅寒川各自回到自己的车上。

欧洋已经被傅寒川安排给了苏湘,所以不用再听傅寒川的指示。当傅寒川用眼神示意他的时候,他咧咧嘴,钻进了车内。

傅寒川心底咒骂一句臭小子,只能自己坐入他的那辆车内,吩咐唐天时:“开车。”

车内,傅寒川的手指抵着唇,唇角勾着笑,目光却微敛,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两辆车是往同一个方向的,他的车跟在前面一辆的后面,就见苏湘的那辆车忽然转了方向,往另一个路口开去。

傅寒川皱了皱眉,对着唐天时道:“跟上去。”

苏湘坐上车的时候,还闭着眼睛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只是工厂开工的喜悦,还有被人看到她跟傅寒川在接吻的事儿。

按照苏湘的经历,她连床照都被人发出去过,像这种的话,基本是算不上什么了。

她可以对别人的目光完全不理会,可又偏偏在意。

同样是被迫,但她只是觉得羞,而不是羞耻难堪。

她那时憎恨设计了她的人,恨不得杀了他们,但她对傅寒川并没有那种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她一再的把这种感觉归结为自己抵不过傅寒川的蛮横,想因为他是傅赢的爸爸。

但她可以一巴掌打过去制止他的。

她捏着手指头好一番思索,感觉自己的底线似乎越来越靠后了,所以才会让傅寒川得寸进尺。

难道仅仅是因为看到他们的人,是他们都认识的,是朋友?

还是有着别的原因?

正胡思乱量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号码是祁令扬的。

祁令扬已经很久不曾打过苏湘的电话,而苏湘也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

他们选择了不再联系,所以当看到这通电话的时候,苏湘下意识的就以为珍珠出了什么问题。

“珍珠她没事,是苏丽怡。”

苏湘眉头一拧:“苏丽怡?她又怎么了?”

上次苏润动了沈老夫人的歪脑筋,被苏湘一番敲打已经安分了,苏丽怡又出了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祁令扬轻叹了一声道:“你先过来再说吧。”

挂了电话,苏湘就让欧洋掉头去了祁家老宅。

另一辆车,片刻功夫以后,当傅寒川看到这熟悉的路况,心里就拧巴了起来。

这是去祁家老宅的路线,难道她这时候还要去祁家不成?

去见祁令扬?

傅寒川很有把握,苏湘跟祁令扬断了关系,她不可能还会回去的。

上次周冯的事,祁令扬也没有插手进来。

那她这时候去祁家做什么,为了那个小女孩吗?

傅寒川对祁令聪的女儿没什么意见,毕竟在苏湘离开的那几年里,那孩子陪了她几年,是她一手带大的。

正思索间,车子果然在祁家老宅门口停了下来,他看到苏湘下了车,往内走去。

唐天时往车后看了一眼,想老板会不会也跟着进去,却只见傅寒川黑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紧盯着那道人影。

屋内,苏湘看到了祁令扬跟祁海鹏,这个时间珍珠已经睡了。

她对着祁令扬一点头,再对着祁海鹏叫了一声:“祁叔叔。”

祁海鹏对苏湘的到来也挺意外的,他看了眼祁令扬,想他们可能是有什么话要说。他道:“你们聊着,我就上去了。”

他起身上楼去了。

苏湘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苏丽怡。

祁令扬道:“先坐下吧。”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祁令扬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她道:“喝酒了?”

苏湘点头“嗯”了一声,祁令扬道:“我听说,那家工厂已经可以开始出产了,恭喜。”

苏湘笑了笑,祁令扬看了眼苏湘,再转头看着前面的一堵墙壁,搓着手指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又像是在晃神。

苏湘喝了一口水,正好解了她喉间的干渴。她道:“你还没有说,苏丽怡她到底怎么了?她不是跟着剧组在外地拍戏吗?”

祁令扬回过神来,淡淡笑了下道:“哦,也不算什么大事。”

两人的话题就转入到了苏丽怡的身上去。

他道:“这件事,主要还是魏兰茜的问题。”

“魏兰茜?”苏湘一愣,上次她还听说魏兰茜找到了第二春,正跟那个男人蜜里调油呢。

祁令扬微蹙了下眉道:“跟魏兰茜好的那个男人,并不是真的看上了她,而是他知道魏兰茜跟你有关系……”

祁令扬慢慢说来,听他的意思,大概就是,那个离婚男之所以跟魏兰茜好,是魏兰茜口无遮拦,说苏湘是她的前小姑子。那时,苏湘跟祁令扬是一对的消息是公开的,那个男人就开始打起了魏兰茜的主意。

虽然魏兰茜跟苏润离婚,与苏湘扯不上什么关系了,但她还有个女儿苏丽怡,她叫苏湘一声姑姑,这是苏湘摆脱不掉的亲缘。

有苏丽怡在,苏湘就得照顾着魏兰茜,自然而然的就要照应一下那个离婚男。

那个男人就是这么想的。他也没指望自己能够靠着这拐了又拐的关系得到天大的好处,就是想沾亲带故,靠着祁家得到一点小甜头。

男人就等着苏湘与祁令扬结婚的那一天,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苏湘来要好处,却突然传出了他们分手的消息,连婚事都取消了,这让男人气得要死。

为了讨好魏兰茜,他可是花了不少钱的。自己的美梦破灭,他又不好赖上苏湘,就跟魏兰茜分了手,自认倒霉了呗。

魏兰茜被甩,后来自己也想明白了那男人图她什么。她回到家,把苏丽怡从剧组叫了回来,母女两个就在私底下商量了起来。

“……婚事取消,苏丽怡觉得自己在我的公司没了前途,所以提出了解约。”

当初,祁令扬为了从苏丽怡嘴里得到苏润的下落,暂时将她安排在了自己的影视公司。

按照他与苏丽怡的约定,让她先在公司打下手,然后给她合适的机会出演影视剧。后来事情平息下来,苏丽怡挺安分的,一直待在剧组打工。

那姑娘比苏润跟魏兰茜都有脑子,可魏兰茜一回来,天天在她耳边嘀咕,说祁令扬跟苏湘分了手,祁令扬这边的关系就指望不上了。

此外,在影视圈见高踩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谁有靠山谁是大腕,谁就能横着走。艺人助理这种工作,基本上就跟小宫女差不多,随时要受到艺人的欺压。

苏丽怡参加过舞蹈大赛,也算小有名气,去给艺人做助理,她是不服气的。可有了她跟祁令扬的约定在前,她愿意待在跟大明星好好学习一番。

但苏丽怡可不是吃素的,她不想受到那些艺人的欺压,就会抬出苏湘的名字,说那是她的姑姑。

苏湘与祁令扬的事儿那时候的事儿传的纷纷扬扬的,祁家已经默认了苏湘是祁家未来的老板娘,所以对着这个未来老板娘的小姑子,她们不敢得罪,苏丽怡在剧组没受过什么闲气。

问题还是在于后来,苏湘与祁令扬分手了,圈子里的消息传的最快,那些见风使舵的一下子就看准了风向,对着苏丽怡冷言冷语了起来,真把她当成了使唤丫头。

苏丽怡心里怨归怨,但她跟公司有合约在前,也就忍辱负重了。偏在那时,她跟着的那个大明星自己又请了一名助理,把苏丽怡晾在了一边,没几天就还给公司了。

影视公司由楚争在管理,事情一多,对于一个小助理的事情自然就没那么上心了,忘了给她安排新的工作。

按照合约,苏丽怡的助理工作结束,公司应该给她安排演戏角色了,她迟迟没有接到安排,就以为祁令扬不管她了,再加上魏兰茜一直在说要她早做打算,苏丽怡就萌生了要离开公司的想法。

苏湘了解了来龙去脉,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

她跟祁令扬没了关系,不管是苏丽怡还是魏兰茜,她都不能把包袱留给他的。

苏湘道:“如果你这边觉得没问题的话,就按照她的意思,给她解除合约。”

苏丽怡找不到下家,会来找她,苏湘好歹还有个艺人工作室,大不了再打造一个少女偶像出来,只要苏丽怡不作死的话。

“当然,如果涉及到赔款的话,我会承担的。”

祁令扬看了苏湘一眼,眉头又微微的皱起了一些,他道:“公司并没有给苏丽怡投入进去多少钱,她做的只是助理工作,没有影响。”

捧红一个艺人,首先公司要进行包装,还有给她的资源,所以才会在解约的时候出现解约纠纷,苏丽怡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祁令扬跟苏湘商量这件事儿,就只是跟她说起这件事,并非他不要苏丽怡,而是苏丽怡自己坚持要走。

苏湘道:“那好,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件事谈定下来,两人沉默了会儿,祁令扬看她道:“魏兰茜是知道你的事儿的,她在那个男人那里受了气,会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苏家的那几口子都是极度自私的人,魏兰茜一把年纪还被人戏耍,在不能愉快的花钱时,就会想到用苏湘的身世做文章。

她不知道苏湘与宴霖的关系,却知道苏湘不是苏家的孩子,那是苏润实实在在的告诉过她的。

若她打起了这个主意出去乱说的话,苏湘又要面临一次风言风语。

之前把苏润送到凤城,让卓易看着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现在换成了魏兰茜。

苏丽怡不再受控制了的话,魏兰茜就更加不能受控了,而苏湘是不可能被魏兰茜要挟,成为她的钱袋子的。

祁令扬不担心自己跟苏湘分手的事影响到苏润的受控与否。卓易跟苏湘也是朋友,还有她跟颜可颂的关系在,卓易会守住这个承诺,眼下的问题就是魏兰茜与苏丽怡了。

苏湘咬了下唇瓣,不是为魏兰茜母女难受,而是对祁令扬的关心感到了不自在。

以前的祁令扬为她出谋划策,为她安排为她筹谋,可现在,他真没必要再继续这样为她着想了。

她垂下眼眸,说道:“这件事我会安排好。”

她想,她跟祁令扬既然没有了可能,就不要再有什么牵连,除了珍珠以外,对彼此的生活,他们都没有义务再为对方着想。

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祁令扬都不应该再为她保驾护航。

祁令扬一怔,他最是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就明白了。他淡淡一笑说道:“习惯了,以后就不会了。”

在一起三年的生活,不是说变就变,他……习惯了。

而她以后的任何事情,参与进去的人就是傅寒川了。

他不再与她联系,却还在关注着她。

就连庞夫人与周冯,他也关注过,只是变成了不着痕迹的。他不再打扰到她的生活,但希望她能平安。

苏湘抿唇点了下头,事情都谈完了,她起身告辞。

就在苏湘要离开时,祁令扬忽然叫住了她:“苏湘——”

“嗯?”苏湘回头看向他。

灯光下的苏湘面庞莹润,眸光莹莹,神态安然,一如他记忆中她的模样。

“没事了。”他淡淡一笑,把没有说尽的话都咽了下去。

既然无法再让她回到身边来,说再多的话,又能多留几分钟?

其实他让她过来,就只是找个机会,想与她说说话罢了。

看着她离开,她依然过得很好,可以自己拿主意,他就放心了。

其实苏湘离开了任何人,都可以过得好。她是在苏家长起来的一根草,风雨吹不倒。

想到此,他又淡淡一笑,有些苦涩,又有些释然。

……

等在门口的傅寒川见苏湘迟迟不出来,一张脸已经黑到了底。

他不时的看时间,又扭头看向祁家的花园,想从那条光线昏暗的小路上看到那个人影。

唐天时才开始做傅寒川的助理,看到他黑沉沉的脸色,车内极低的气压让他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傅寒川又一次的看了手表,想着若苏湘还没出来的话,他就进去抓人了。

他的手摸在车门把上,刚要使力的时候,就见一道纤细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傅寒川仔细的看了看苏湘的脸色,天色太黑,隔了远距离他看不清,只是从苏湘低头塌肩的身形来看,她心事重重。

341 你就只敢对我耍威风,一更

傅寒川心中咯噔了下,想这不像是为了那孩子的事。

他的眉毛皱紧了,呼吸也粗重了起来,脸若寒霜,手指一根根的握紧了。

唐天时看到前面的车子开走了,从后视镜看了眼自家老板,看到他一脸黑透的模样,连牙关都绷紧了,他想他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很有眼色的开车跟了上去。

好在这一路,苏湘没有再去别的地方,一直回了傅邸。

傅寒川下了车,看着那女人往屋子里走去,回了房间。

他想要问些什么,可看她进了房间,心里也不知怎么的,一股气就一直不顺,甩门进了书房。

书房里,大白猫正趴在猫窝内睡觉,听到巨大的关门声一下子就惊醒了,异色瞳的眼直瞧着走进来的男人。

“喵……”

白猫看到男人拎过椅子坐下了,就跳到了他的腿上,卖萌撒娇习惯性的要他投食。

傅寒川心中不痛快,揪着猫耳朵道:“给你好吃好喝的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良心的。”

八成是那祁令扬又说了什么,让那女人心生动摇了。

傅寒川对自己没那么大的把握了,他对其他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唯独祁令扬。

书房内的空间静谧压抑,连大白猫都感觉到了。它没有吃到零食,跳了下去又回到了猫窝里。

傅寒川看了那猫一眼,忽然站了起来。

他去了苏湘的次卧,手指就要落在门板上时,又收了回来。

他在她的房门口转了两圈,又回了房间。

他总不能去问她,她跟祁令扬说了什么。

带着那一股气,傅寒川没睡好,第二天,就见他阴沉着脸出门了。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的背影,她知道他昨晚也去了祁家老宅,她看到他的车了。

傅赢不明所以,瞧了眼苏湘道:“你跟他吵架了吗?”

苏湘道:“你去问他。”

吃过早饭,她照常去上班。忙活了一会儿以后,她才打了苏丽怡的电话。

苏丽怡看到苏湘的来显显示,尽量让自己不屈人一截。她道:“我爸在凤城安分着呢,我们可没招惹你。”

苏润很疼爱这个女儿,父女的感情很深,不然苏丽怡也不会在苏润被人追债时,千方百计的要救人了。

所以当苏湘把苏润弄到凤城去以后,苏丽怡多少对苏湘不满。

她又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即便有不满也不能做什么。好在苏润只是被留在了凤城,他的生活是有人照看着的。

苏丽怡不招惹苏湘,也不讨好她,好像划开了一道分界线,姑侄两个关系不咸不淡,跟陌生人差不多,她有事情也不会找苏湘商量。

所以当苏湘的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苏丽怡下意识的就认为她又是为了苏润的事。

苏湘扯了下嘴唇,说道:“我听说,你想跟公司解约?”

电话那头,苏丽怡愣了下,然后冷冷道:“你跟祁令扬不是分手了吗?”

对这件事,她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要进入娱乐圈,最好找对了靠山,这样才能红的快。出名要趁早,她今年就十八岁了,本来指望着一飞冲天,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

苏丽怡想想就恼火,她白白给人当使唤丫头,忍气吞声了那么久,一分手,那边就把她一脚踹开了,好一个人走茶凉。

苏湘听着苏丽怡冷淡的语调,想那魏兰茜肯定说了不少,就算苏丽怡再有脑子,天天有这么个妈在耳边吹风,又加上窝着怨气,还有年轻气盛一心想成名的心态作祟,三重心态之下再重走歪路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对苏丽怡说能够捧她红,让她付出点代价,她肯定能点头答应。

苏湘此时若再不找她,苏丽怡没准又要被人利用了去。

还是那句话,苏湘不想惹麻烦,但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她。

在竞争上,别指望所有的对手都是良善之辈。苏湘的家底只要稍加留意就知道,苏丽怡跟她不是一条心,魏兰茜更加不是,利诱之下,出卖她只是多少钱的问题。

苏湘的语气也不怎么热切,她不能让苏丽怡察觉到她的想法,进而反过来要挟她。

她道:“我跟祁令扬分手,但你的事情,他还是会跟我说。”

苏湘在言语间,有意透露苏丽怡做了错误的决定,让她慌一下。

果然,聪明的苏丽怡在这句话里闻出了些什么,她小心的语气,直白的话问道:“你的意思,祁令扬还会罩着你?”

苏湘没有回答,苏丽怡心里就沉了一下。她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不想承认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又冷冷说道:“你们的婚事取消以后,我就被公司晾在一边了。他们没有给我安排新的工作……”

苏湘握着手机,听着那头苏丽怡的抱怨,她拿起一支新买的签字笔,随手抽了一张废纸反过来,在上面涂涂画画,等苏丽怡说完了,她才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那边苏丽怡就闭嘴了。

苏湘道:“苏丽怡,你以前不是很能的吗?你能跑去叫祁令扬姑父,能仗着这个名字在剧组让别人看你的脸色,怎么,没工作了就不敢为自己争取一下?”

“你就只敢对我耍威风?”

苏丽怡辩解道:“你说的简单,那个圈子有多势力眼你根本不知道!”

苏湘跟祁令扬分手的消息一出来,那个明星大咖就另找助理,那个楚争把她晾在一边,这不是让她自己看眼色自己滚蛋吗?

苏湘冷笑了一声打断她:“苏丽怡,我见过最强的势利眼,要我说是谁吗?”

苏润夫妻对傅家是怎样的跪舔,对别人是怎样的横行霸道,苏湘自己亲身经历过。

苏丽怡听出了苏湘的讽刺,讪讪闭嘴了。

苏湘平静道:“我去问过了,那边原本还是会按照计划,给你安排角色,只是在给你挑合适的剧本,才暂时没有给你安排工作。”

“你既然在那个圈子里混过,就该听说过,一个演员等一个好的剧本好的角色的时候,等了多久。那些有经验的演员尚且如此,你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你觉得你比她们还强?”

“苏丽怡,你把自己看成了谁,觉得人家愿意在你身上投资?”

苏湘的语气越说越重,而苏丽怡在听到公司再给她找合适剧本的时候,心里就立马懊悔了。

苏丽怡没说什么,但苏湘从她变了的呼吸声中听出了她的不稳,心想自己的这一招成功了。

只有先让苏丽怡意识到自己的自作主张,让她认识到她的自大,先压住了她的气焰,后面她才肯听话。

苏丽怡到底才十八岁,被苏湘这么一吓唬,心里慌乱了起来。她太想成名,而祁令扬的影视公司,是以她的身份最能够接触到的资源。

她错过了这一次机会,还有别的吗?

“那……那如果我不解约了,还……”

苏湘冷笑了声道:“如果是你,别人把你得罪了,你还会再给这个机会吗?”

影视圈的竞争有多激烈,苏丽怡再清楚不过。她提出解约,就是跟公司翻脸了,她不信任公司的安排,公司凭什么再给她机会?

苏丽怡一颗心彻底的沉了下去,就听苏湘继续道:“我跟祁令扬谈过了,你解约的话,他们不会跟你要解约金,大家就好聚好散吧。”

这大概是苏丽怡听到的一个最好的消息了。

她就是为了解约金才没敢签下解约合同,那是一笔不少的钱。

苏丽怡沮丧的道:“好,我知道了。”

苏湘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她没有再谈别的事情,也没有要求与苏丽怡见面。

此时的苏丽怡刚受过打击,又得了苏湘的面子免除解约金,一起一落巨大的反差正是让她心乱的时候,也是对苏湘感谢的时候,虽然别指望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苏丽怡之前从苏湘手里得了一笔钱,买了一栋小公寓,以供自己跟魏兰茜住着。

后来魏兰茜与那个离婚男同居,苏丽怡在剧组待着,这栋小公寓就空着。此时小公寓的主人们又搬回来了。

苏丽怡握着挂了的手机,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前途毁在了自己手里。

她一直指望着自己能够早日成为大明星,大红大火,苏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她太急躁了,没有沉住气,没有再等一等。

说起来,还是要怪公司里的那几个女人碎嘴,说她没了靠山,连丫鬟的命都没有,背后叫她凉凉。

魏兰茜无所事事,此时刚睡醒,她趿着拖鞋走出房门,看到苏丽怡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双目无神,一脸死灰样,就走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丽怡,你这是怎么了?”她看到苏丽怡握着手机,就想到是不是公司要找她赔钱。

“女儿,你别怕,那祁令扬跟苏湘是老相好,她开口的话,不会要你赔钱的。再说了,他们都没有把你捧红。你都没有赚到什么钱,凭什么要反过来给他们钱?他们是骗子公司还是吸血鬼公司?还有啊……”

魏兰茜顿了下,冷笑一声道:“当初你签约在那家公司,是苏湘安排的,要赔钱也是找她去。”

说到这里,她就要去拿苏丽怡的手机:“我打电话给她,看她管不管这件事。”

苏丽怡正烦着,魏兰茜嘚啵嘚啵一通自言自语,让她烦不胜烦,一把抽了手道:“不需要!”

魏兰茜吓了一跳:“你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吓死我了。”

她拍着胸口去厨房找吃的,又问道:“那你拿着个手机算是怎么回事儿?谁找你啦?”

公寓小,隔音也就那样,魏兰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手机铃声的。所以她肯定苏丽怡刚才跟谁打过电话。

魏兰茜找到了几片吐司,冲了杯牛奶走出来,苏丽怡站了起来说道:“我出去一下。”

“上哪儿去?”

“公司去解约。”

闻言,魏兰茜张开的嘴巴定在了那里,她啪的一下把吐司搁在桌上,跑过来抓住苏丽怡的手臂道:“你的真要解约啊?”

魏兰茜嘴上说得理直气壮,可真要那么做,她心里又是十分发虚的。

那些人都是有钱有势的,真要闹起来的话,她们母女势单力薄,怎么斗得过。

苏丽怡皱眉瞧着魏兰茜道:“放心,不会要钱的。”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母亲,看到她那样,就知道她还是担心钱。

魏兰茜显得吃惊:“不要解约金了?”

苏丽怡拨开她的手道:“你刚才不是问谁打的电话吗?苏湘跟祁令扬打过招呼了。”

魏兰茜悬起的一颗心落地,旋即露出一抹怪异的笑道:“我就说嘛。他们是老相好,分手了祁令扬还是要给她面子的。”

她的这笑,这话,又像是针尖似的在苏丽怡心头上戳了下。

当初如果她劝的是这句话,让她不要提解约,她也就不会失去机会了。

苏丽怡生气道:“妈,当初你怎么不说这话,反而要劝我去解约呢?”

魏兰茜回来以后,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说祁令扬跟苏湘分了手,以后就不会管她了。

魏兰茜眼睛一瞪,说道:“那能够一样吗?他们是老相好,可那面子也就只值这点解约金了。你继续留在那里,他们还能对你多上心?”

“你年轻漂亮,难道要在那公司要慢慢把自己从水灵灵的一朵花熬成黄花菜?”

苏丽怡大声道:“他们在给我找剧本了,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她后悔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魏兰茜倏地没了声音,看女儿难受她自己也不好过。可她又不能承认因为自己的撺掇,让苏丽怡没有了前途。

她缓了缓说道:“这是苏湘告诉你的?”

“不然呢?”苏丽怡用力抹了一把眼睛。

魏兰茜蠕动了下嘴唇,又喃喃嘀咕着道:“谁知道是不是祁令扬搪塞她,才说了这话。”

就跟那个甩了她的离婚男一样,明明是觉得她不能给他带来好处了,又说什么两人性格不合不能一起过日子。

男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342 要不要叫一下试试看? 二更

苏丽怡刚回家那会儿,魏兰茜看到她天天在家,别说当大明星,连助理工资都拿不到,就觉得自己老来可能没有依靠了。

她找的男人看不上她,女儿前途未卜,魏兰茜心急如焚,就劝苏丽怡趁早跳槽,不要无望的等待,说不要相信别人,要相信自己,要主动出击。

她所谓的主动出击,显然不是让女儿积极争取,而是要她跳槽。

苏丽怡对自己的母亲失望透顶,想自己那时就怎么沉不住气,听了她的话去解约。

祁令扬对苏湘是什么心,苏丽怡是看得清楚的,她真是糊涂了。

从苏丽怡对魏兰茜生出怨念来看,苏湘抢先的那一步是成功了。

苏丽怡没理会魏兰茜又说了什么,出门了。

解约很顺利,签个字就算结束了,没有人挽留,有几个同事知道她要离开公司,过来说了几句。

职场上,哪怕以前看得再不顺眼再不对盘,到了最后的时候还是要维持一下“友好”关系。

“丽怡,以后有了新发展,可别忘了我呀。”

“有空一起出来喝茶。”

公司里大多是年轻女孩,一个个娇艳如花的,笑起来也是春光明媚。

苏丽怡僵硬着笑点头说好,木然的往大门口走去。

此时她看到那些对她笑着的脸,都能猜到那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少了她这个竞争对手,她们就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苏丽怡心里难受,握紧了解约合同快步的走了出去。

她没有立即回家,随意的坐在公交站的休息长凳上。后面是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是少年团为某游乐园拍的广告。

她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转过了头,心中更加憋闷了。

苏丽怡是跟少年团一起参加舞蹈大赛的,此时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巨大的落差让她痛不欲生,眼睛都憋红了。

她又迷茫以后要怎么办,正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是苏湘的那个侄女儿?”

苏丽怡坐着发呆,浑然不觉有人靠近了她,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两步远的地方。

苏丽怡抬手擦了下眼睛,微皱眉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他说了苏湘的名字,那大概就是苏湘的什么人吧,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苏丽怡打量着男人,个子挺高,相貌也可,还挺有贵气的样子,年纪比她大很多,看着挺成熟的。

她又看了眼马路边上停着的红色兰博基尼,这样的一辆车要好几百万。

苏丽怡千金小姐出身,此时郁闷的想,她现在能接触到的,也就一般般的人物了,倒是那苏湘,一个哑巴,认识的都是贵气非凡的人物。

她站了起来,冷冷道:“没错。”

男人看她冷淡的模样,扯了下唇角道:“小妹妹,你不用对我抱有敌意。我可不是要拐跑你的怪叔叔。我跟苏湘是朋友,看到你在这里等车,就来打个招呼而已。你要不愿意,那我就走了。”

说罢,男人转身就要走。

苏丽怡情绪低落,有个人过来给她解闷,仿佛有一只手把她从窒闷的无氧玻璃瓶中把她拽了出来。

她看男人要走,犹豫了下叫住了男人道:“你真是苏湘的朋友?”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要我把她叫过来,跟你认证一下?”

苏丽怡跟苏湘的关系也就那样了,管他是朋友还是敌人,反正这男人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她道:“这倒不用了。”

男人眼里露出一点微笑来,他看了眼苏丽怡身后的公交站台,再对着苏丽怡道:“你是苏湘的侄女,怎么坐起公交来了?”

再怎么说也是亲戚一场,苏湘自己做了老板,对侄女这么吝啬?

男人心里默默想着。

苏丽怡看到男人的眼神,不想解释自己跟苏湘的关系,一来没必要,二来,她自己也清楚,有着苏湘侄女的这个身份,别人才会来与她搭话。

苏丽怡道:“我只是走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

男人微微笑了下,又特意的看了苏丽怡一眼:“哦,原来是这样。去哪儿,要我送你一程?”

他往车子那边瞥了一眼,神情倒是诚恳。苏丽怡也便顺水坐上了车子。

坐在这样的豪车内,苏丽怡心中又感慨万千。她有多久没有坐这样的跑车了?

她在新加坡读书的时候,还是苏家的大小姐,那么多人追她捧她,那时她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那些富家公子就开着车带她到处去玩。

后来她做了明星助理,她跟着的那个艺人也有跑车,但每次她自己开车的时候,从来不带苏丽怡坐她的车。

苏丽怡悄悄摸了摸身下的皮椅,感觉闻到了钱的味道,闭上眼微微的享受了一下。

男人余光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心想到底是个落魄千金,怀念起以前的富贵日子来了。

“你还没说去哪儿。”

苏丽怡睁开眼,看到男人一脸戏谑的看她,她的脸微红了下,不自在的动了下身体说道:“你就随便开开吧。”

这样的话,若是旁人,大概就要说“小姐你还是自己玩吧”,但这个人什么都没说,还真的按照她的意思,带着她兜起风来了。

四月的风,吹在脸上微暖,阳光也晒得人舒服。苏丽怡趴在车门上,看着马路上晃过的风景。

“心情不好?”男人看她一眼问道。

“嗯……”苏丽怡懒洋洋的哼了一声。

男人没再说什么,开着车把她带到了一家游乐园,这种小姑娘,不是最喜欢玩云霄飞车什么的。

他还真投对了胃口,自从苏家一落千丈,苏丽怡就没再玩过游乐园。

看到热闹的地方,苏丽怡的情绪也跟着好转了起来。她玩海盗船,玩跳楼机,玩云霄飞车,全是刺激有趣的。而那个男人也一直的陪着她,把那些刺激项目都玩了个遍。

结束以后,两人拿着冰激凌坐下休息。男人交叠着双腿,即便是吃冰这种偏女人小孩喜欢的东西,都无损他的尊贵气质。

苏丽怡再聪明机灵,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男人顺她的意,带她兜风又陪她玩游乐园,心中自然而然的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可她的心态又是少年老成的那种,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苏湘?”

不然怎么陪她这个侄女。

苏丽怡觉得,这个男人讨好她,是想通过她跟苏湘拉近关系。不过他肯定跟苏湘不是太熟,不然就应该知道,苏湘跟苏润之间是水火不相容的。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湘都不是苏家的人。

男人的手臂闲闲的搭在身后的长椅背上,他微侧过身体说道:“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说着,他黑色的眼底划过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光芒。

苏丽怡睨了他一眼,微嘟了下唇道:“你不用澄清啦,我知道很多男人喜欢她。”

苏丽怡也是想不明白,一个哑巴,怎么招那么多人喜欢她。傅寒川、祁令扬,还有那个莫非同,真是什么眼光。

男人笑笑,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苏丽怡想起这么久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问道:“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没告诉我啊,苏湘的侄女。”男人收回手臂,咬了一口冰淇淋。

“苏丽怡。”苏丽怡说了自己的名字,男人看她一眼,这是他真正的正眼看她。

都说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眼前的这位,长了一张瓜子脸,眼睛水灵,看着漂亮又透着一点狡猾,还有同年龄姑娘所没有的世故。

男人笑了笑道:“不错的名字。美丽,看着让人心旷神怡。”

苏丽怡看着男人漆黑明亮的眼睛,他正直直的看着她,她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你有兴趣”这几个字。

她的脸颊微红了下,慌忙把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压下,说道:“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高昌首。”男人说着,突然拉过苏丽怡的手,在她的掌心里写字。

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从掌心一直钻到了心里,苏丽怡微缩了下手,男人握着没让她抽开。

苏丽怡的脸红透了,小声道:“你的名字有点拗口。”

高昌首笑了下道:“是啊,是有点拗口。所以一般我的朋友们都叫我阿昌,你也可以这样叫。”

苏丽怡一直被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握着,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

“要不要叫一下试试看?”男人又说道。

“阿昌。”

苏丽怡下意识的就叫了出来,叫完了又想怎么才知道人家的名字,就一下转到那么亲密的昵称去了。可是她又觉得没什么不对劲,他的名字确实难叫嘛。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嗯,不错。”

苏丽怡这时候才感觉自己的手还在对方手里,惊觉的抽回来,抬头就撞入男人的眼睛里。

他还在看她,她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对她有兴趣。

苏丽怡张了张嘴,按照她以往泼辣的性格,早就直接问了。可此时她忽然开不了口了,她竟然不敢。

这时男人看了下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去吧?”

343 无语问天

“回家?”苏丽怡怔了下,有些迟疑。

高昌首已经站了起来,把手伸出来绅士的摆在苏丽怡的面前,想要拉她起来。

那是一只修长干净的大手,小手指的指尖微微翘起,像是漫画里的似的。

苏丽怡心脏砰砰跳动,情不自禁的把手搭了上去。

高昌首将苏丽怡拉了起来,只那一瞬之后就松开了手,非常的恰到好处,以至于苏丽怡有些遗憾,怎么才那么短的时间。

她居然觉得意犹未尽,希望他可以多拉着她一会儿。

高昌首看了一眼苏丽怡低垂脑袋娇羞的模样,唇角微微翘起一点。

他把苏丽怡送回了她的小公寓,又以小区混乱,亲自送她到家为借口,一直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苏丽怡想多跟这个男人说说话,私心里想,跟这个男人说话,也好过对着母亲的抱怨,就让高昌首进门。

“我请你喝咖啡吧,我煮得咖啡很好喝的。”

苏丽怡做助理,学的最成功的就是煮了一手好咖啡。

高昌首盯着她看,苏丽怡微低头不好意思的道:“你陪我玩了一整天,谢谢你也是应该的。”

男人就势下坡:“那就谢谢苏小姐了。”

魏兰茜出门打麻将,看到苏丽怡带着个男人回来了,诧异的看了看两人,一脸询问的看向苏丽怡:他是谁?

高昌首的气场非比寻常人,依然显得绅士又礼貌,他不拘谨更不猥琐,大方自我介绍说道:“我是高昌首,苏湘的朋友。看到苏小姐在公交站,就把她送回来了。”

“哦……哦哦。”魏兰茜听到苏湘二字,心里就一阵别扭,可见到男人气势不凡,看样子也是个家世不错的,本能的讨好了起来,那神态动作简直有些低三下四了。

在自己的家里对一个陌生人低三下四,也是一道奇观。

高昌首一侧的唇角微翘了下,显得有点儿鄙夷又冷酷,不过那一丝神情很快就消失了,无人察觉。

魏兰茜也不出门打麻将了,热情招呼道:“高先生请坐。”

她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打量着男人。年纪看上去有二十**岁了,相貌长得也好,贵气的很呐。

“谢谢高先生送我们家丽怡回来。那丫头今天出门一整天,我都担心她了一整天……”

魏兰茜没话找话,总不能把贵客晾在一边吧。

说到苏丽怡,她也确实担心过,苏丽怡去公司解约,也没个电话回来。一整天不见人影,她真怕那公司把她扣在了那里,随后又想到祁令扬已经松口答应解决了,堂堂一个大老板,不至于这么耍人。

这么一想,魏兰茜就觉得可能那丫头跟同事吃散伙饭去了,或者心情不好在那里闲逛。

高昌首听着魏兰茜在主动说起了苏丽怡解约的事儿。

“……你说这么算什么事儿,当初明明是他们签下我的女儿的。现在又把她雪……”魏兰茜想着一个什么词儿,皱眉停顿了下,想了起来,“哦对,那什么雪藏。那我家闺女去解约,也没什么不对,是吧?”

在外人面前,魏兰茜当然要尽量的把苏丽怡的位置抬高一点,又尽量的把她说的委屈,为后面的话做好铺垫。

高昌首微微笑着,不置可否。他看苏丽怡的心情不好,也看到了她休息时,经常偷偷的摸包里的东西。他没有问,本打算慢慢来,倒是这魏兰茜把什么话都说了,省了他不少功夫。

想来,包里的东西大概就是解约合同了。

苏丽怡在厨房煮咖啡,因为磨咖啡豆的声音嘈杂,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她担心魏兰茜又口无遮拦乱说什么,洗干净了几只杯子放在流理台上以后就慌忙走了出去,就听到魏兰茜说道:“高先生,我看你身份好像很尊贵的样子。你看你能不能帮帮我家丽怡?”

魏兰茜也不想豁出这张老脸去求别人,可苏丽怡有些怨她,做母亲的就想挽回些什么,帮帮自己的女儿。毕竟苏丽怡好了,她才会好。

男人说他是苏湘的朋友,魏兰茜不喜欢苏湘,更加不想用她的面子去争机会,就试着用了苏丽怡的名义。

苏丽怡一听这话,又羞又气,忙走过去阻止她:“妈!”

她慌张的看了一眼高昌首,不知道人家听到了要怎么想她呢。

高昌首只是微微的笑着,不甚在意的样子,他对着魏兰茜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苏小姐,不过如果苏小姐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

说着,他看了一眼苏丽怡,含笑的眼多了些什么内容。

至于是什么内容,就看当事人怎么领会了。显然苏丽怡是感觉到了,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又一次的心跳加快了起来。

魏兰茜也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看了看两人,心里却有些紧张了起来。

苏丽怡才十八岁,她还小呢,这男人该不是那意思吧?

而且苏家还指望着苏丽怡翻身,可不能去给人做情妇什么的,那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苏丽怡拼了命的想进影视圈,除了想成名以外,也是想有机会成为名媛,进而结交上流社会的人,再嫁入到豪门去。她要是做了情妇,那身价还能值钱吗?

魏兰茜的笑有些牵强了起来,空气里传来了咖啡香,她便对着苏丽怡道:“丽怡,你不是在煮咖啡吗,去看看是不是弄好了。”

她打发了苏丽怡去倒咖啡,回头就对着高昌首道:“高先生,虽然在娱乐圈十八岁不算小,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此时咖啡机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苏丽怡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连厨房门都没关,就怕自己母亲又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她一听到魏兰茜说了起来,端着两杯咖啡连忙又走了出去:“妈!”

她转头对着高昌首尴尬笑道:“高先生,请你不要介意,我母亲她乱说的。”

魏兰茜以前做苏太太的时候,不会这样胡言乱语,可落魄的日子里,与她一起解闷的也就那些大妈大婶,日子长久了,混了一身的俗气。

高昌首笑笑,没再说任何话。

苏丽怡有些埋怨的看了魏兰茜一眼,魏兰茜不觉得自己有错,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她虽然染了一身俗气,可作为富贵太太的派头还在,她故意的做出挺腰喝咖啡的动作,用行动语言告诉男人:我们家丽怡是不会随便给人做情人的。

苏丽怡气得简直想翻白眼,她索性往旁边挪了一步,不偏不倚的挡住了魏兰茜,转移了话题。

她机灵,很会找话题,一会儿气氛又活络了起来。一杯咖啡结束,高昌首看了看时间才说要告辞。苏丽怡想留下他吃晚饭的,又怕魏兰茜再乱说些什么,便把他送到了门口。

“今天真是要谢谢高先生了。”

门口就两人,关了门魏兰茜就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了。

高昌首看了她一眼:“嗯,不是说好叫我阿昌吗?”

苏丽怡脸一红,低低的道:“谢谢阿昌。”

这回,高昌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快进去吧,不然你母亲以为我要把你怎么了。”

小女孩最吃摸头杀这一套,他调侃着说了一句,就转身走到电梯那里。

苏丽怡看着他进了电梯才回自己家。

一进门就被魏兰茜吓了一跳,原来她趴在门上在偷听。

魏兰茜拧眉瞧着女儿道:“你叫他阿昌?”

哪有认识一天就叫的这么亲密的,魏兰茜心急了:“我跟你说啊,你现在可别病急乱投医,想着去做那什么情妇。你还小,迟早有机会的,可别做糊涂事。”

苏丽怡长吸了一口气道:“妈,你在乱说什么啊。他的名字拗口,他说他的朋友们都这么叫他的。”

魏兰茜就觉得她好骗,说道:“你认识才他一天,叫高先生不行,就非得叫什么阿昌?”

苏丽怡一怔,想想也是,怎么就顺着他的意思走了呢?

魏兰茜戳了下她的额头:“我看你是被他迷得五迷三道了。”

魏兰茜也年轻过,深知成熟有钱又长得好看的男人对小女孩的吸引力,而那些年纪大的男人,也喜欢小女孩的天真活泼。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容易发生点什么吗。

苏丽怡却说道:“才不是,他喜欢我。”

魏兰茜愣住了:“你说什么?”

苏丽怡往里面走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他喜欢我,我能感觉的到。”

她并非无知小女孩,她的心理年龄是很成熟的。男人对女人的那点喜欢,她分辨的出来。

魏兰茜沉吟了下,仔细想想,倒还像真有那么回事儿。如果那男人想收了苏丽怡做情人的话,直接砸钱包了就可以了,哪里会花这么多心思。

不过,这里面起码差了十年的年龄呢。

苏丽怡不以为意,说道:“十年怎么了。你看他的身家,是别的男人用十年时间也赶不上的。”

魏兰茜虽然是个做妈的人了,但一直没什么主意,还要靠女儿,苏丽怡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点道理,就不再说什么了。

此事为苏丽怡初恋的开端,也是另一件事的开始。

……

苏湘接了祁令扬的电话,说苏丽怡去过公司,签了解约文件,心中便有数了。

苏湘不会现在就去找苏丽怡,跟她说她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轻易得来的机会不值钱,苏丽怡对苏湘一直只是表面服她,只有当她走投无路的找上门来,苏湘才能够跟她彻底的收服了她。

再者,苏湘也不会此时就去要求苏丽怡闭紧她的嘴,这样会让她察觉到她抓到了苏湘的把柄,对她予取予求。

她从工作室回来,回了卧室换衣服。

傅寒川今天一整天气都不顺,便早早的回家了,傍晚的一个应酬都被他推了。

他看到了苏湘放在客厅的外套,往楼上看了眼。

宋妈妈手里拿着拖把,看到傅寒川这么早回来也是一愣,又说道:“太……苏小姐在房间呢。”

宋妈妈习惯称呼苏湘太太,这次苏湘搬回来,傅寒川特意让宋妈妈改一下称呼,免得那女人不自在不肯住下来。

傅寒川抬脚就往苏湘的卧室走去,径直的拧开了门把。

今天的气温有些高,苏湘才脱了薄毛衣,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衣,突然打开的门吓了她一跳,抓起床上的毛衣捂住身体,几乎同时的,她随手从衣柜里抓了一件什么就往傅寒川身上砸过去:“出去!”

傅寒川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眼前一具雪白的身体,看得他浑身一热,还没再仔细看第二眼,一件什么东西就飞了过来。

他伸手一抓握在手里,趁着女人没飞回来第二件,就马上握着门把退了出去。

他站在走廊看着手里的东西,内衣?

男人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感觉笼罩了他一整天的乌云被吹走了。

他斜靠在墙上,手指头勾着肩带晃悠,脑子里浮现那具身体。

他的记忆很好,只一眼就记住了,跟几年前记忆中的一样。姣好的身材雪白的皮肤,白的好像会发光似的……

苏湘很快的就换好了衣服,她以为傅寒川不在外面了,岂料刚走出门口,就见他走了过来,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手指上挂着一件黑色的内衣。

“苏小姐,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男人的调调低沉又显得有些轻浮。

他往前两步,手臂撑在门上,把苏湘困在门板与他的胸膛之间,漆黑的眼瞧着她,唇角勾起一个很大的弧度。

苏湘脸都涨红了,她只是要把他赶出去,根本没看她拿到的是什么。

她此时无比后悔怎么没多看一眼,怎么偏偏就拿了那件东西。

她也没有考虑到,可要是她多看了一眼那件东西再丢过去,就意味着她的身体会被他看到的更多。看内衣总比看到她的身体强吧?

苏湘又羞又囧,结巴道:“你、你在胡说什么。”想到是傅寒川没敲门在前,这分明是他的错误。

苏湘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点,又挺直了身体,镇定道:“傅寒川,你——”

话还没说完,傅寒川就低头吻了下去。

一来,他被刚才的一幕勾得热血沸腾的。

二来,他看出来这小东西已经回过神来了,可不能抢先让她发难。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大手手指仍旧勾着她的衣服,贴着她的后腰将两人严丝合缝。

这一次,他吻得时间格外的长,像是要发泄着醋意,又像是格外的抓住这次机会,他把她弄得浑身软绵绵,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湘简直要死了,大口的呼吸着,腿软下来时,被男人打横一把抱了起来。

她的身后就是房间,傅寒川趁着苏湘迷迷糊糊的时候踢开了门把人放在床上。

苏湘立即清醒了过来,一脸防备的瞪他,手指极快的掐住了他腰侧的肌肉。

这是苏湘自己想出来的法子,之前她一再告诫自己,傅寒川若是再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掐他。

傅寒川“嘶”的抽气了一声,这女人下手可真够狠的,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腰侧。

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她那一掐跟直接掐在他肉上没什么区别。

“你不知道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吗?”傅寒川怨怼的说了一句,心想这女人比野猫还狠了。

苏湘才不理他的卖惨,她只掐了他的肉,又没拿他怎么样。

她要坐起身时,傅川的手压在她的肩膀把她推了下来,然后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他的身体悬空在她的上方,将她禁锢在他与床铺之间。

四目相对,他道:“弄伤了我,你得负责。”

苏湘不理会他的无聊,偏头看向衣柜,傅寒川叹了口气,又说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

他可以去查祁令扬,也可以安排人再盯着苏湘,甚至可以直接问欧洋,她今天还有没有再跟祁令扬见面,可他拿起电话的时候就放下了。

那时的他,隐隐的感觉有一条线横在了他的面前,他踩过了线,将引起她的反弹。

他觉得他可以直接来问她。

苏湘转过头来,她知道他嘴里的“他”指的是何人。

她道:“一件私事。”

苏湘的目光淡然,也坦然。傅寒川微眯了下眼睛看她,苏湘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直起身来。尽管心中还有些酸醋,但更多的是好奇了。

私事,什么私事?

她跟祁令扬居然还有私事?哼……

……

游泳池里,裴羡从另一端游过来,双臂在泳池边上一撑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水珠从他的身上滚落,矫健身材一览无遗。

“她毕竟跟祁令扬好过,有私事又有什么奇怪的,只要不是私情就可以了。”

裴羡拿着大毛巾擦拭着水珠走过来,傅寒川一把抓起半干半湿的毛巾砸了过去:“能不能说人话。”

裴羡耸了下肩膀,将潮湿了的毛巾放在一边,再拿起浴袍裹上,坐在休息椅里喝水。

呵呵,说实话还不爱听了,也就他好脾气,能忍住这个粗鲁又霸道的男人。

裴羡将水瓶搁在一边的小桌上,偏头看了一眼傅寒川,他双目无神,看着上方天花板。

泳池上方是玻璃顶,看过去是一片漆黑。现如今的空气质量已经看不到星星,浪费了这一设计。

裴羡忽然道:“你这身材练了这么久,有没有让苏湘瞧瞧?几年不见,她该不会以为你是大腹便便了,才对你没兴趣了吧?”

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偏头看向傅寒川。

傅寒川险些被一口气呛到,怒视了裴羡一眼:“滚。”

裴羡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说实话,傅寒川把苏湘弄到傅邸去,不知道到底是福利还是折磨。那么大一块肉在眼前晃来晃去,看得却不能吃得,眼见着饿得眼睛都冒起了绿光,偏不敢下手,大半夜的把他拉出来游泳。

傅寒川这位霸道君王,什么时候这么乖顺了。

而他又做错了什么,要陪着他在这里过夜?

裴羡无语问天。

又待了近一个小时以后,两个男人才分别离开游泳池,各回各家。

傅寒川进入自家大宅子时,经过家里的那片游泳池,抓了下后脑勺,现在的天气还冷了点……

苏湘出来倒水,在楼梯口遇到刚回来的傅寒川,两人的脚步都停顿了下,一个往上一个往下,错身而过时,苏湘好像闻到了湿漉漉的味道,凉凉的。

他出去了吗?

傅寒川走到了二楼的平台,看到那女人拿着马克杯往厨房走,心中默默想,她跟祁令扬的私事不能问,但还是能悄悄查一下的。

祁令扬那个人,他不得不防。

又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傅寒川得到了两个消息。

“傅总,苏小姐好像在盯着苏丽怡跟魏兰茜,对她们俩很上心的样子。此外,我查到苏丽怡跟耀世公司解约了。”

傅寒川点了下头,心里松了口气。

原来那女人说的私事,指的是苏丽怡她们母女。

傅寒川摆了摆手,让唐天时出去,手里转着一支笔。

这两个女人吧,说是大麻烦算不上,但把她们列为小麻烦是完全可以的。就像跳蚤,总要在安静的时候让人痒一下,又不能摁死。

傅寒川完全能够理解苏湘,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她无非是为了沈烟。

其实她大可以像是对苏润一样,把这两个人弄走,可她对苏丽怡还存了一份血脉亲情,想拉拔她一把。

不过苏丽怡跟祁令扬的影视公司解约,就是说他跟苏湘又断了一丝关联。

傅寒川转了几圈笔,将笔搁在了桌上。既然他知道了这件事,也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他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

苏湘看了下日历,过去了半个月,苏丽怡并没有来找她。

苏湘派了人去留意着苏丽怡跟魏兰茜的,尤其是魏兰茜,她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苏丽怡很积极的去影视公司面试,她开始了自救的道路,一次次的跑片场去试镜,只不过效果不大。

她没有经纪公司,靠自己很难出头。

苏湘不急着把苏丽怡叫过来,就要让她多碰几次壁。

她摩挲着嘴唇,又琢磨着苏丽怡是真被她那次给治住了?

从资料上看,陆薇琪是去找过苏丽怡的。

苏湘的人甚至做好了准备把苏丽怡带走,却见她跟陆薇琪在大马路上只见了一面,就转身离开了。

陆薇琪又熬不住了吗?

344 她主动订酒店,除非天上下金子

陆薇琪是怀着身孕的,苏湘算了算时间,按说现在那孩子已经生下来,她应该忙着照顾孩子才是,怎么还有这个心思折腾?

苏湘不知道陆薇琪的心思,傅正康被带走以后,她就没有再留意过这个女人。

不过,这女人的心思一直不在点上就是了。

苏湘丢开关于陆薇琪的资料,抱着手臂暗暗琢磨了一番。

这陆薇琪,说来说去还是傅寒川惹到的女人,怎么就盯着她不放了。

她想了下,拿手机给傅寒川打了个电话。

另一头,傅寒川刚从会议室内走出来。第一季度的销售额超过去年,他心情不错,看到苏湘的来电,心里更是一乐。

这女人难得主动给他打电话,看时间差不多是饭点了,难道约他吃饭?

他觉得有点不大可能,不过心情还是不错的,电话也还是要接的。

他接起电话,苏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忙吗?”

苏湘的声音不冷不热,以傅寒川的经验来看,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他的神色严肃起来:“怎么?”

苏湘道:“你的女人,能收拾干净了吗?”

傅寒川一愣,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不就是她,还能怎么收拾干净?还是说,这女人在暗示他,上次没把她给“收拾”干净?

傅寒川的唇角微微翘起,漫步往自己办公室走。秘书室的小嘉看到他走过来,拿起文件想找他签字,傅寒川抬了下手用眼神示意她晚点再说,然后进了办公室。

他在皮椅上坐下,扯了扯领带,松开领口的两粒扣子,叠起双腿道:“哦,这么说来是我的错。那我今晚纠正?”

苏湘皱了皱眉头,觉得他的话些奇怪,他怎么还能用嬉皮笑脸的口吻跟她说这件事。

她道:“那好,我定了望江酒店,晚上六点。”

傅寒川听着连酒店都订好了,心里笑了下,他道:“好,我一定准时到。”

电话挂断,傅寒川心情愉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渐渐的,他勾起的唇角落了下来,手指也停了。

别的女人或许会这么做,但苏湘不可能。她主动订酒店,除非天上下金子。

那她是几个意思?

……

星光广场。

一个男人从皮夹里抽出一叠现金递给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那渔夫帽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背着相机走远了……

……

苏丽怡又一次从影视公司试镜出来,她的脚步匆忙,一脸愤然,显然又是失败了。

她这一次试镜的角色是一部玄幻剧,为了能够更加贴合角色,她还特意从网上买了戏服,带了妆出来的,失败后,她连戏服都没换就直接从大楼里跑出来了。

那王八蛋副导演居然要她表示一下诚意,吃饭,吃屎去吧!

苏丽怡愤愤然,扯了一下滑落下来的挽纱,脚步踩得像是风火轮一样。

苏丽怡认识的人,没有什么大的来头,都是在剧组打杂的。她没有背景,又不是带资进组,说不定把自己卖了,也只是让别人白捡了便宜。

那人欺负她年纪小,居然动手动脚,苏丽怡直接照着那男人的胯下顶了一膝盖,然后跑了。

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不少,还有不少人以为她是搞cosplay的,苏丽怡也不在意。反正这个年头,穿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不是没穿衣服就行了。

她又饿又渴,走到一家奶茶店买了珍珠奶茶跟炸鸡,刷完手机付账以后,拿着东西转身,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她的面前。

苏丽怡皱着眉一脸不悦:“怎么又是你,你怎么阴魂不散呀,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说着,她就打算绕过陆薇琪去吃东西。

奶茶店面积很小,里面放了两张小桌子,苏丽怡挑了一张靠内的桌子坐了下来。

陆薇琪被摆了脸色,捏了下手指。

区区一个小丫头也敢给她摆脸,她心里不痛快,但她压下了这股不痛快,只要达到她的目的,什么仇都报了。

陆薇琪到最后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整垮的,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瞬间就成云烟,她败的不甘心。

这不甘心,自然就算在了苏湘的头上。

她想来想去,问题出在了马来西亚。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宴霖怎么还能认下苏湘做干女儿?

陆正康被带走以后,陆薇琪就失去了依仗,好在她还存了不少的钱。本来这笔钱,是她留着防身用的。陆正康对她不是真感情,她想着万一哪天被陆正康甩了,有了这笔钱,她以后照样可以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可陆薇琪到底咽不下这口气,看着苏湘成了明星般的人物,那么多人追随在她的身后,她的眼睛都睁红了。

那应该是她的生活才对!

她的生活是被苏湘给毁了的,她抢了她的男人,抢了她的一切,她就不能让她好过!

陆薇琪在苏丽怡的对面坐了下来,看她吃着油腻的炸鸡大快朵颐,又是大口的喝着奶茶,都是高热量的东西,她微微的蹙了下眉。

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如此,看到别人吃这样高热量的东西,不管是敌是友,就要说一下。

她道:“你不是想做演员吗,吃这些东西很容易发胖吧?”

苏丽怡一连吃了两块鸡块,又大半杯的奶茶下肚,已经没有那么饿了。她吞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大姐,你知道我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吗?”

为了能在镜头上好看一点,为了让自己的腰围看起来细瘦一点,苏丽怡从昨晚开始就禁食了。结果不但没成功,还被揩了几把油,她简直要气炸。

好在也不是白被揩油,那副导演下午走路都要内八字,说不定还要医院去检查一下。

苏丽怡看了一眼陆薇琪,见她瞧着她面前的炸鸡,就将盒子往前推了下道:“你没吃过?”

一个人吃东西挺无聊的,苏丽怡随口搭了一句。

陆薇琪摇了摇头:“没有。”

她跳芭蕾的时候就控制热量,像这样的炸鸡是从来不碰的。而且她也从来不吃垃圾食品,习惯了酒店大厨做的餐点。

苏丽怡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没再理她,继续吃了起来。

陆薇琪看她吃吃喝喝,倒有些羡慕了起来。眼前的女孩顶着一张十八岁的脸,满满的胶原蛋白,就感觉自己的韶华都过去了。

她这辈子都过着矜贵的日子,只除了牢狱的那两年,可那也是被管束着的。她感觉自己一直像是装在一只套子里的人,从来没有像苏丽怡那样放纵过一回。

陆薇琪叫了服务员,说要一份与苏丽怡一样的小吃,苏丽怡又看了她一眼:“不装贵妇了?”

女人身上的装束不菲,苏丽怡不是不识货的人。

陆薇琪淡淡笑了下道:“看你吃着好像不错的样子,有些心动。”

一会儿,服务员端着奶茶炸鸡送过来,陆薇琪喝了口奶茶就微蹙了下眉,味道太甜,还有香精的味道。

陆薇琪推开了只喝了一口的奶茶,慢慢道:“你想做演员,我认识一些圈内人,可以帮你要到角色。”

苏丽怡吃着一块鸡肉,闻言停顿了下,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皮继续吃。

大概是陆薇琪点了奶茶炸鸡,一定程度的拉近了距离,苏丽怡没有再摆着脸。

陆薇琪没有再说话,过了会儿,苏丽怡吮了下手指头,拿起纸巾擦了擦,直起腰身淡淡道:“我只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陆薇琪揉捏着手边的一张纸巾把玩,轻笑着道:“当然是有交易的。”

苏丽怡狐疑的看她,眼眸微转了下:“你到底是谁?”

几年前,苏湘跟陆薇琪斗法的时候,苏丽怡还在新加坡念书,之后陆薇琪从加拿大回来,苏丽怡已经被打发去了剧组。在封闭的环境里,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陆薇琪冷笑了下,眼眸里划过一道冷光:“你不知道我?”

这小女孩不是苏湘的侄女吗?她跟苏湘斗得那么离开,她竟然不知情?

“我叫陆薇琪。”

苏丽怡的眉头皱了下,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具体就想不起来了。她从来不关心与她无关的人。

陆薇琪道:“你不知道我没关系,我知道你就可以了。”

苏丽怡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慵懒道:“你知道我什么?”

陆薇琪道:“我知道你是苏湘的侄女。你的父亲叫苏润。”

对于这个人,陆薇琪也是恨之入骨的。当年她去国外深造,就是这个苏润,把他的妹妹送到了傅寒川的床上,夺了她一生的幸福!

她的手指倏地握紧了下,纸巾被她的指甲戳破,苏丽怡看了一眼,感觉这个女人的戾气很重,内心不像她面上那么平静。

“然后呢?”苏丽怡起了戒备,但问得不动声色。

陆薇琪松开了纸巾随手丢到桌下的垃圾桶,勾着唇角阴冷道:“我还知道,你跟苏湘不合。”

苏丽怡抹了下鼻子喝奶茶,没有接话,陆薇琪就继续说了下去:“苏湘飞黄腾达了,你这个小侄女,她却不闻不问,不怨她吗?”

苏丽怡转眸看她:“这又关你什么事儿呢?”

陆薇琪道:“当然不关我的事。我刚才说了,我可以用我的人脉,给你要到几个角色,随便你挑演什么。等你成名了以后,别说吃炸鸡,你要天天吃米其林餐厅都没问题。”

“而我要的,是你告诉我,苏湘的秘密。”

“你的前途,跟苏湘的秘密,我们做一个交换。”

陆薇琪微笑着看着苏丽怡:“这个交换,对你没有半点影响,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苏丽怡嘴里嚼着柔韧的珍珠,苏湘的秘密?

得到演戏的机会,就意味着有成名的机会。这年头一夜爆红的例子太多了。这个诱惑很大。

可是,把苏湘的秘密卖给这个女人做人情交换,对她而言真的没有影响吗?

苏丽怡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她想,现在的苏湘可不是以前的哑巴了。

那女人不声不响,可是她把常家跟卓雅夫人都给扳倒了,她要是出卖了她的秘密,以后别说成名,说不定就要跟父亲一样,被送到外地,还要被人看管。

苏丽怡不想冒险,而且……她不情愿的想,至少那哑巴与她还有血脉亲情,跟影视公司解约,那哑巴在中间说话了的,而她跟这个女人屁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拿她当枪使。

苏丽怡不想惹到苏湘,不惹她的话,还能过太平日子,以后实在难熬了,还能求上门的。

心底里一番计较下来,苏丽怡道:“她没有秘密,所以这个交易,你只能找别人了。”

陆薇琪瞧着苏丽怡,冷冷一笑道:“小丫头,你可是考虑清楚了?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

苏丽怡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本姑娘有的是本事,当年我也是在舞蹈大赛上拿到了名次的。演戏机会我自己能争取,谢谢您了诶。”

说着,她站起了身,不想再多谈。

陆薇琪瞧着苏丽怡走出去的背影,阴冷的眯了下眼睛。

她就不信,找不到苏湘的秘密。

苏润不是还有个老婆吗?

陆薇琪留意过苏润的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是不想跟那种低层次的女人说话,她才找了苏丽怡,不过这边行不通,魏连茜那里走一趟未尝不可。

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

陆薇琪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苏湘独有的软糯略显怪异的口音传过来:“是我。”

陆薇琪的脸色变了下,像是斗鸡似的挺直了身体,嘴唇抿紧了,眼睛里露出凶光。

她的语气十分僵冷,说道:“你想做什么?”

苏湘的语调不紧不慢:“陆薇琪,应该是我要问,你想做什么吧?”

“我听说你在找苏丽怡。她还是个小姑娘,你要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

陆薇琪的呼吸粗重,手指攥了起来。

苏湘听着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想若是她站在陆薇琪的面前,那女人是不是要扑上来撕碎了她。

苏湘道:“我订了望江酒店的包厢,晚上六点,你可以来跟我聊聊。我们有什么就说什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一次性解决了怎么样?”

“你敢来吗?”

陆薇琪的手指一根根的握了起来,她咬着牙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那里做了什么埋伏?”

苏湘一怔,陆薇琪老是设计别人,还怕别人设计了她吗?看来老是做亏心事的人,心里也是心虚怕被人害的。

她道:“望江酒店,如果我查到的资料属实的话,那里是梁易辉的私产吧?那可是你的狗腿子。”

梁易辉羞辱过苏湘,在陆薇琪去国外养伤的时候,还把苏湘的消息传递给陆薇琪,苏湘对这号人物没半分好感。那人老是跟在陆薇琪后头,叫他一句狗腿子不为过。

苏湘下了战帖,陆薇琪岂能不接,她冷声道:“好,可以。”

电话挂断,她攥紧了手机走出了奶茶店。

……

苏丽怡跟陆薇琪分开以后,就准备回家去了。她这一身古装服,实在是太不方便。

走到地铁通道,有一个拉小提琴的在楼梯口演奏,提琴盒中零零碎碎的放了一些零钱,盖子上还贴了两张扫码转账的,一张是微信,一张支付宝。

苏丽怡脚步一顿,听了一会儿演奏,认真的看着那小伙子,他拉的是梁祝。

苏丽怡学舞蹈的时候顺便过一点声乐,知道当今梁祝拉的最好的是吕思清。不过这个人拉的也很好听,她不觉听得痴迷进去了。

因为苏丽怡的奇装异服,不少人还看了过来,就连那小伙子也看了过来。

一个是拉小提琴的小伙子,一个是穿着仙气飘飘的小姑娘,这么对望着,竟然让人脑补了一番穿越千年来寻你的大戏。

苏丽怡眼睛微微一动,忽然起势,随着那优美动听的乐声踩着节拍跳起了舞。

有音乐,有舞蹈,打赏的人很多。

一个下午在一曲又一曲的舞蹈,一波又一波的看客中过去。

表演结束,人群渐渐散开。苏丽怡走了过去,她刚跳完舞,气息微喘,对着小伙子道:“算一下他们打赏了多少,我们五五开。”

小伙子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丫头,是你自己过来跳舞的,我们可没有任何形式的契约。”

他蹲下身来,去收拾琴盒中的现金。苏丽怡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说道:“在江湖上混的,都要讲规矩。如果没有我的话,你能有这么多钱?”

“作为一个男人,吃相不要太难看了。”

小伙子看了她一眼,被她打败了。他总不能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行……”他拖声拖调的应声答应,苏丽怡马上拿出了手机。

接下来,小伙子报上每一笔打赏,苏丽怡就在手机上做加法,最后一人一半五五分账。

苏丽怡跑了一天,这样不算没有一点收入。她收了小伙子的转账,往地铁里面走去。

小伙子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明天还来吗?”

苏丽怡举起手机摆了摆手,她可以未来的大明星,怎么可能只做一个街头艺人。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苏丽怡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笑容就像恋爱中的女孩一样甜蜜。

她接了电话,高昌首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在家吗,要不要出来吃晚饭?”

高昌首不是本地人,他只有每次过来办事的时候才会过来。苏丽怡已经有几天没见到他,每天都只是聊聊电话。她想把今天受到的委屈告诉他,又想告诉他,她在地铁站跳舞的趣事,她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个男人。

“好啊,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男人道:“我过来接你。”

苏丽怡就把地铁站的名字告诉了高昌首,不到十分钟,一辆红色兰博基尼停在夕阳下的马路边上。

苏丽怡一身仙气飘飘的古装,奔跑过来时衣袂飘飘,脸颊红扑扑的,高昌首看着一愣。

“你这是什么打扮?”他打开一侧车门边问道。

苏丽怡坐上车,整理了下裙子,歪头看他,有些俏皮。她道:“我好看吗?”

高昌首微翘了下唇角,扶着方向盘开车,他道:“我不应该开车来的,我应该骑一匹白马。”

高昌首会讨女孩子的欢心,苏丽怡娇笑了起来。

她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当她说到被副导演欺负时,高昌首会为她打抱不平,说要为她讨公道,当她说在地铁跟一个小伙子配合赚钱时,高昌首又表现的有点吃味。

车子在一家品牌专卖店停下,他带着苏丽怡去买了新衣服,走出店门口的时候,苏丽怡已经是一身名牌,比起陆薇琪的那一身还要高一个档次。

然后他们再去望江酒店吃晚饭。包厢内,高昌首问道:“你很喜欢演戏?”

苏丽怡的神色有些落寞了下来,无精打采道:“当然啊,我很早就订下目标。而且我觉得,我一定能红。”

高昌首夹了一筷子的肉片给她:“我认识一个导演,可以帮你说一下。”

苏丽怡马上摇头:“不要。”

她拒绝这样的好机会,与拒绝陆薇琪不同。

苏丽怡的脑子这会儿还算清楚。她喜欢高高昌首,但也知道一个女孩子的矜持。这么快就从男人手里拿好处,以后男人就不会珍惜,觉得她功利,爱情很快就结束。

苏丽怡直言不讳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高昌首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十八岁有你这样聪明清醒的头脑,很难得。”

苏丽怡被夸,抿唇笑了下,感觉自己又多加了几分。

两人正说话时,感觉隔壁的包厢好像也有人进去了,他们听到了关门声,声音不是很大,不过由于太过安静才听到了。

高昌首拎起的筷子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夹了一片酥肉慢慢咀嚼。

这顿饭吃得很慢,好像两人舍不得这么快就分开似的。

傅寒川下午三点还有一个会议,本以为能在六点之前就结束,临近五点半的时候,他就叫停了会议,说明早再继续。

他车子开得很快,抵达望江酒店后,说了包厢的号码,服务员领着他过去了。

包厢门打开,傅寒川看到里面的人,脸色就沉了下来:“怎么是你?”

345 他爱了一个正确的人

陆薇琪看到傅寒川,脸色也是一变,感觉被苏湘耍了。

她想做什么?

陆薇琪冷笑了下说道:“自然是有人请我来这里。看起来,你也是一样?”

她的目光不复从前的柔和,只看得到尖锐。

从前的陆薇琪,不论何时都是高贵大方,又亲近温和,现在的她是彻底的撕去了这一伪装,她满腹的怨气无处可去。

傅寒川的神色淡漠。他也不知为何苏湘会约了陆薇琪,又把他叫了过来。

他只看了一眼陆薇琪,并不说话,但是陆薇琪有话要说,她说风凉话似的说道:“傅寒川,你追着一个女人跑,有意思吗?你把她捧到了天上,而她对你根本不屑一顾。”

傅寒川极冷漠的一瞥,好像看一个对别人说三道四的过路人,他道:“与你何干?”

冰冷的声音宛如冰渣子一样让陆薇琪喉头一梗,她捏紧了下手指,又是讽刺而冷冷的一笑。她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傅寒川,也有贱骨头的一天,你可真让人看不起了。”

陆薇琪嫉妒傅寒川对苏湘的专一深情,嫉妒到要发狂。

她只要一想到这原先是属于她的深情,心里的那只猛兽就要冲出来,将她焚烧殆尽。

她口不择言,只要能够激怒这个男人,诋毁挑拨他们那可笑的爱,她说什么都可以。

傅寒川对苏湘能够有什么感情?他们只是一夜晴的弄出来的婚姻,他们从来就不曾相爱过。

有孩子就了不起吗?她也可以。

傅寒川好像没听到似的,表情淡漠的看了下时间,好像下一秒苏湘再不出现的话,他就要走了。

他从被服务员带着到这包厢时到现在,都没跨入过那道门。

苏湘并未出现,傅寒川就微微的蹙了下眉头,掏出手机,一边脚尖已经转向来时的走廊一端。

走廊的对面也是包厢,转身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对门,眼底暗暗的划过一道光。

陆薇琪见傅寒川连一句话都不肯与她多说,不管她说了什么,他都无动于衷,喉咙口更是感觉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她忽然从包厢里面快步跑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快速而急切。

她一把从傅寒川的身后抱住了他,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

傅寒川猝不及防被人抱住,脚步停顿了下,低头看了眼箍着他腰的手臂。那两条手臂雪白细腻,像是条白蛇似的紧紧的缠住了他。

陆薇琪见他没有走动,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哽咽着说道:“寒川……寒川我错了……”

“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如果一切可以回到当初,哪怕她跪下求他也可以,要她少十年寿命她都愿意的。

她不要什么舞蹈事业,不要什么高嫁。现在她想明白了,当初如果她选择的不是去深造,而是留下跟他结婚,她在婚后也是一样可以做自己的事业的。

她可以开办舞蹈学校,收小孩子做学生,有了傅家的背景,还有什么不可以的?连锁舞蹈学校都可以的。

她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结果连芝麻都丢了。

陆薇琪悔不当初,自己做了最错的决定。现在,她要把错了的命运掰正过来。

心里的闸口一开,她把心底最深的渴望说了出来。

她想要与傅寒川一起,想要回到从前。

陆薇琪哭着说了很多话,说她的后悔,说她的苦楚,眼泪把傅寒川的后背都打湿了。

“……寒川,苏湘不愿再跟你,你跟她的缘分断了……我们的缘分还能再开始的,你看……你看我们过去了那么多年,不还是纠缠在一起吗?”

“我们才是真缘分,你看连她都把我们约在了一起,说明她是要我们在一起的……”

陆薇琪语无伦次,但表达的意思傅寒川却是听清楚了。她在说,苏湘不愿与他复合,但是她非常愿意,而且苏湘还乐于见到他们在一起。

傅寒川的眉毛越皱越紧,眉心都已经拢起了一个小山包。他只感觉陆薇琪是疯了,而且觉得被她抱着很恶心,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傅寒川抬手用力一掰扯,毫不怜惜的把陆薇琪的双手扯了下来往后一甩。

陆薇琪用情至深,抱得也极为用力,他的这一掰扯,让她痛呼了一声,好像手臂被硬生生撬开了似的,骨头都要被拗断,身体也随着往后退了一步。。

“啊!”

面对着傅寒川勃然而起的怒意,冷厉的脸像是活阎王,陆薇琪揉着发疼的手腕,吓得又往包厢内退了一步。

“寒川……”她以为她忏悔当初拒绝他求婚的话激起了他当年的感情,哪怕他生气,也比他回忆起那段旧情时无动于衷的好。

他生气,就代表他心里还有她。

陆薇琪心里升起了希冀,眼泪掉就掉的更加凶猛,只要她诚意足够,她的爱足够的话,他们还有机会的。

她哭着说道:“寒川,寒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爱你,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一定会加倍爱你,加倍对你好——”

傅寒川冷冷看她:“你疯够了没有?”

陆薇琪这个时候来跟他要复合,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他觉得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陆薇琪吓得抽噎了下,尔后拼命摇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相信她没有疯,她是真的深爱他。

“寒川,我做的那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爱你,嫉妒她,我才做了那些事情……”

陆薇琪说的正动情,简直痛哭流涕,傅寒川拧眉古怪的看她:“你的孩子呢?”

他们在说复合的事情,怎么突然扯到孩子去了?

陆薇琪茫然的看着傅寒川,随后想起来说的是那个孩子。

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紧缩了下,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张了张嘴唇却说不出话。

孩子……傅寒川介意她跟过傅正康,有过他的孩子?

几秒钟后,她回过神来,马上道:“寒川,我跟着傅正康是逼不得已,是他威胁我……”

为了让傅寒川回心转意,她否认了她跟傅正康在一起时的利益交换,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傅正康。

只要傅寒川能点头,哪怕是只微微的一下,让她说什么都可以。

她想到了什么,马上补充道:“苏湘……苏湘她不也跟过祁令扬的吗?至少,至少我才是对你一心一意,从来没有变过的……”

她试着伸手去拉傅寒川的手,傅寒川眉头一皱,冷厉的眼一扫过去,让她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

傅寒川的表情更加冷漠,他觉得陆薇琪病的不清。当初她为了报复他跟苏湘,还为了她的荣华富贵,高人一等,她跟傅正康走到一起,现在她当推墙似的撇了个一干二净。

傅寒川的冷眸中不带一丝的感情,他道:“陆薇琪,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二选一,你选错了,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你只知道都是别人的错,可你在那时,可曾做过什么?”

“你现在的后悔,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傅寒川不想提起过去的那段事。八年过去,想起来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这八年里又发生了很多事,让那段记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可傅寒川还记得,当初他与苏湘那一夜之后,他并没有答应跟她结婚,就连她查出身孕也不曾马上答应。

那段时间里,陆薇琪又做过什么呢?

她选择的是她的前程,直到她知道自己的脚出了问题,她才想从舞台退下来,想来要回她的一切。

若他真待在原地等着她,那他才真的是贱骨头。

他从来都不欠陆薇琪的。

她只是执着自己所失去的,若她现在还是舞蹈家,她还是光芒四射,成了世界级的艺术家,她或许会遗憾错过了爱的人,但一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说的简单点,若看成是一场赌博,她输不起,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别人。

男人低沉的声音重重的敲在陆薇琪的心头上,她微微的颤抖了起来,睁大的眼睛里眼泪涌了出来。

傅寒川实在是受够了陆薇琪再三的纠缠,继续道:“你打扰了我的生活。”

他的话毫不留情,硬邦邦的,又让陆薇琪微微的哆嗦了下。

她的嘴唇蠕动了下,过了会儿,眼泪止住,恢复成了冷漠。

她的示弱放软,求情,对面前的男人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对她真的是铁石心肠啊……

陆薇琪道:“那你能告诉我,为何你对她,却可以等这么久?”

傅寒川道:“因为她是我的妻子。因为你跟她没有可比性。”

傅寒川庆幸,他爱了一个正确的人。

这两个女人,她们除了同是女人以外,苏湘身上所有的品质是陆薇琪所没有的。

陆薇琪温柔大方,善良美丽,可她的温柔大方,是她虚伪的面具。若她真的大方善良的话,就不会为了自己不择手段了。她无法容忍别人,她的心里也装不下别人,一直有的都是她自己。

傅寒川不想说这许多,以陆薇琪的狭隘,她是看不到的,她只会怨恨,不会真正反思自己为何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陆薇琪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几乎要咬破,攥紧的拳头几乎捏碎。

她说了那么多,羞辱的只是她自己!

傅寒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了这么多,他不想再浪费一个字,对着对面包厢的门说道:“听够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含了薄怒。

对面包厢的门打开了,其实那扇门并没有关严实,留下了一条缝隙,傅寒川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

他想到了苏湘打电话时,说什么他的女人没有收拾干净。

她是让他清理陆薇琪来了。

这个女人,把他给算进去了。

苏湘从门后走了出来。她订下了两个包厢,并且提前了半个小时等在这里。

她淡然的看了眼傅寒川,再看向陆薇琪。

陆薇琪看到苏湘从门口走出来,想到她听到了她说的一切,气得牙齿都要咬碎。

这个贱人,看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

苏湘上下扫了一眼陆薇琪,微侧过脑袋,平静问道:“你的孩子呢?”

她问了与傅寒川一样的问题,但她只是好奇而已。

她很奇怪陆薇琪为什么不照顾自己的孩子,要跑去找苏丽怡挑事,更加奇怪她怎么在生下了傅正康的孩子以后,还想着与傅寒川复合。

她这么一问,陆薇琪的头顶都要生出烟来,她红着眼睛凶狠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闭嘴!”

她现在只想到苏湘听到了她说的那些话,想到自己的卑微被她看见。

她还提到了那个孩子,更是让陆薇琪怒不可遏。

怀上一个不爱的男人的孩子,而且还是个杀人犯,这简直是她此生最大的羞辱。

苏湘瞧着陆薇琪怒红的脸,更觉得她怪异了。

当初她跟着傅正康回来,耀武扬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傅正康的女人,这会儿还不能说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苏湘懒得理会她孩子的事情,淡淡说道:“陆薇琪,把你约在这里,就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去找苏丽怡。”

陆薇琪表情一变:“你在跟踪我?”不然她怎么知道,她见过苏丽怡?

苏湘自然不会说她安排了人盯着苏丽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有人看见你找她了。”

“你找苏丽怡,无非是想要对付我。可是,你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就不想好好生活吗?”

“你活着的目的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傅寒川?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觉得我抢了你的人,好啊,那你就纠缠着他,何必盯着我不放,不然我也觉得我很无辜……”

苏湘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手臂后的肉忽然被人拧了一把,声音也微微的变了调,好在她的语音本就怪异,所以不细加留意的话,听不出来。

傅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苏湘的身侧,他掐了她一把。

这女人设计了他,还把他给推了出去,真够没良心的,枉费他夸她了。

同时他心里又在沉沉叹气,在她心里,他招惹烂桃花就是了。

不过他刚才,已经跟陆薇琪都说清楚,若她再敢有什么小动作的话,他不会手下留情。

陆薇琪看着那两人,虽然她瞧不见他们的身后,但是傅寒川在她出来的时候就站到了她的身边去,这一细微动作,还不能够说明什么吗?

而他,一直知道苏湘在那间包厢里,他还愿意配合着她。

她恼羞成怒,跟眼红傅寒川对苏湘的感情,红着眼睛道:“我就算下地狱,也不想让你好过!”

她活的这么辛苦,为什么要让毁了她生活的人过的开心?

包厢的门又一次的打开,冲出来一个人,狠狠的一耳光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可见那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你给我闭嘴!你还不知道你的错吗!”万茴简直没法面对苏湘,转身对着她道歉:“对不起,苏小姐,都是我没有教好她。”

她不知道别人对她的女儿还能有多大的忍耐,但她知道,陆薇琪已经走火入魔,她再不让陆薇琪清醒过来,她就可能真的进了牢里,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上一次的经历,一点都没有让陆薇琪长教训,她自甘堕落,去做一个情妇,让万茴羞耻无比。

可这都不够,她还要折腾,让一个做母亲的心都碎了。

陆薇琪,可是她精心教导出来的,眼看着她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万茴自己也后悔,她不该干预了她的人生。可到了现在,她是必须要干预进去。

陆薇琪被那一巴掌打得身体歪了下,脸颊迅速的红肿了起来。她捂着脸看了看突然冒出来的万茴,再看了看苏湘,眼神中更加的怨恨。

陆薇琪对着万茴叫了起来,哭着道:“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当初是你要我去深造,去完成你没有做到的梦想!”

苏湘站在一边,冷眼看着母女两人对峙,她在约下陆薇琪之后,就约了万茴请她到这里来。

苏湘不会出手去帮别人教训女儿,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要出手的话就是私人恩怨了。而她不想再让这私人恩怨没完没了。

四年前,陆薇琪入狱的那次,苏湘一无所有,名誉地位更是在后来的事情里通通扫地。但现在不同了,她肩膀上承担着责任,她得爱护起自己的羽毛。

她不想再为了负面新闻被人指指点点。

此时,梁易辉匆匆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人,像是来打架的。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苏湘往那边看了一眼,对着陆薇琪淡淡道:“其实,你也不是一无所有。不是还有个人,不介意你的一切,甘愿做你的奴隶?”

苏湘的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她说到了点上。

梁易辉不介意陆薇琪是什么模样,不介意她跟过谁,不介意她过去的一切,心甘情愿的爱慕着她,不管她做什么,都坚定的维护着她。

这份痴心的守候,是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的。

若陆薇琪能够放下执念,跟他好好生活,未来不是一样可期?

苏湘在酒店订包厢的事情,梁易辉一早就知道。

他留意着陆薇琪的一切,自然就留意着苏湘。酒店客服部有苏湘预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而苏湘也正是知道梁易辉对陆薇琪的感情,才选择订在这家酒店。至于以后他们怎么样,她就管不着了。

她看了眼走过来的梁易辉,经过他身侧的时候,对他低声道:“她要再来惹我,我不就客气了,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她低语了几句后,就往前走了。梁易辉怔愣了下,脚步没停的走到陆薇琪身边,搂住她的肩膀,看到她红了的脸孔还有高高举起手的万茴,就知道是谁打的了。

他不能对着万茴发火,更不能打回去,只心疼的搂住了陆薇琪:“薇琪……”

陆薇琪被傅寒川一番打击,又被苏湘羞辱了一番,还被万茴打了,她的情绪绷紧到了极限,梁易辉的这一心疼,让她僵硬的身体立即柔软了下来,到了极限的情绪也崩溃了,她哭了起来。

“走吧。”梁易辉低叹了一声,抱起陆薇琪走了出去。

……

包厢内,高昌首还在与苏丽怡吃饭。

包厢内的隔音还好,走廊上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到里面。这顿饭,只有他们吃得是愉快的。

苏丽怡并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高昌首难得来一次北城与她约会,当然把注意力放在了好好享受这顿晚餐上面。

高昌首眼角的余光扫了眼门口的方向,捏起桌上的果汁对着苏丽怡笑说道:“喝了这杯果汁,我就该送你回去了。”

他很贴心,苏丽怡已经成年了可以喝酒,可他并没有点酒,陪着她喝果汁,这让苏丽怡更加对他有好感。

她有些舍不得这杯果汁了。喝完了,他送她回家,然后两人就要分开了。

她双手捧着果汁没动,高昌首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苏丽怡道:“你这次过来要留几天?”

高昌首明白她的意思了,笑了下道:“项目到了关键期要盯着,会多留几天,所以你可以放心喝了这杯果汁。”

苏丽怡脸颊微红,捧起杯子喝了起来。

结束后,两人一起走出包厢,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

苏湘不知道陆薇琪是否会想通,万茴能否再把走火入魔的女儿再拉扯回来,也不知道梁易辉是否被她吓住,但她知道,傅寒川在生气。

他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塞到了车子里,然后就驱车飞快的行驶起来。

苏湘想要下车,他冷声威胁道:“如果你不想要出车祸的话,就给我安静待着。”

苏湘沉默下来,看了他一眼,男人的脸冷着,下颔线紧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苏湘抽回视线,平静道:“你气什么,我才要生气吧?”

他的前女友不舍得伤害他,就老是来找她的麻烦。她提前预知到了,耍了点小手段,把麻烦扼杀在摇篮里,解决问题保护自己,她怎么就像个罪人似的了。

傅寒川没理她,却把车子停了下来,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了下来,往车窗外扔出去。

那里有个垃圾桶,衣服飘出去,稳稳的落在垃圾桶上面。

346 简直是生龙活虎!

一个拾荒老人正在垃圾桶里找瓶瓶罐罐,看到一件衣服飞过来,还是一件料子极好的,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苏湘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那件衣服,侧头看向傅寒川,嘴巴张了下就闭上了。

她想了想,大概是那衣服上有6薇琪的眼泪?

车子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傅寒川推开车门下去,没叫上苏湘。

苏湘看他边走边挽起了衬衣袖子,那气冲冲的模样,饭店门口的迎宾都没敢跟他说话。

苏湘咬了咬嘴唇,想要不要下车去?

肚子咕噜噜的一串响,她也还没吃晚饭,便也跟着下了车。

饭店的大厅里,一走进去就有服务员走了过来:“请问是苏小姐吗?”

苏湘点了下头:“是的。”

“请您跟我来。”服务员比了个请的手势,带着苏湘往包厢走。

包厢的门推开,傅寒川一个人坐在里头,正在对着另一个服务员点餐。他看都没看苏湘一眼,指着餐单:“……还有这个,这个,这道也要。”

他几乎翻一页就点上一道菜,服务员记下他要的餐点,飞快记录着。

“再要一瓶五粮液。”傅寒川终于合上了餐单,服务员走的时候把把餐单带走。

点完了,门关上,包厢内安静了下来,坐着的两个人都没说话。

苏湘的手摆在桌面上,左手的指甲扣着右手的掌心,定定的瞧着放在桌子中间的茶壶。

刚才在望江酒店包厢的时候,她喝了不少茶水,这会儿看着就饱了。

傅寒川冷眼盯着她,拿起之前服务员倒好的茶一口就喝了,茶杯重重落在桌面上的时候,出沉闷的“咚”一声响,苏湘在呆,突兀的响声让她吓了一跳。

傅寒川看到她呆,就更加生气了,感觉怒火就要冲出来。

他都这样了,她还有心想别的事情?

傅寒川对着苏湘勾了下手指:“过来。”他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听起来像要打人。

苏湘抬眸看了他一眼,摇头。她又不傻,刚惹了他,还能去讨打吗?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但是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熬到了服务员过来上菜,却见冷盘热菜,全部放在了傅寒川的那一半桌子,而苏湘面前什么都没有。

十几道菜,苏湘觉得那一盘盘夸张大的餐盘会不会因为把桌子压得掀翻过去。

只见傅寒川拎着筷子在那里吃了起来,一道道精致的菜,诱人香味不断,苏湘正饿着,再看男人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着,极是优雅,不管是男色还是食物,都极具诱惑力。

苏湘默默想,如果这家饭店请了傅寒川做广告的话,那生意肯定是不愁的。

苏湘轻咳了一声,抓了下脖子,脑袋转向一边看着墙上的油画。

一点动静都没有,苏湘再转过头来,瞧了眼对面的男人,想自己还是回家吃饭算了。

她忽然站了起来,傅寒川终于开口:“去哪儿?”

苏湘道:“洗手间。”她刚才水喝多了。

这次傅寒川没再出声,苏湘便走了出去,在走廊问了服务员,顺利的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

她洗了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看了看,把稍乱的头整理了下。

“幼稚。”她皱了下鼻子,不屑的嘟囔了一句。

再回到包厢,苏湘坐回原位,索性托着下巴看傅寒川在那里吃,就不信他还能吃的下去。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面前的菜肴道:“想吃?”

苏湘不说话,自己拎起茶壶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

傅寒川这时候拿起了那瓶晾在一边的五粮液,拧开了盖子,醇厚的香味顿时飘散在空气里。

他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往前推了推道:“喝了这杯,就当什么都没生过。”

苏湘扫了一眼玻璃杯,大概有一两酒,以她现在的酒量,喝是能喝下去的。

苏湘也不矫情,拿起了酒杯举了下,一口喝了下去。

傅寒川看她爽利的劲儿,微眯了下眼睛,想她平时是不是跟那些客户就这么喝酒。他甚至想,她是不是还跟别人划拳来着?

这女人……他想的牙疼,索性不去想了。

苏湘把酒杯倒过来,一滴不剩,她道:“满意了吗?”

傅寒川自己先按捺不住了,一把收了她的酒杯,把服务员叫了进来,再叫了一瓶酸奶:“给她。”

服务台愣了下,随即马上去拿了一大瓶饭店的自制酸奶过来。

傅寒川自个儿喝着酒,瞧着苏湘道:“往我身边弄女人,是在考验我吗?”

方才,6薇琪抱着傅寒川的时候,不只是抱着那么简单的。她不只是眼泪攻势,言语诱惑,还有身体上的。

6薇琪的身材本就十分的好,她为了讨好傅正康,下过不少的功夫,用在别的男人身上,也是非常有自信的。

女人柔软的身体贴着男人坚硬的背,只要稍微蹭一下,就能勾起男人的反应,若定力不足,就真要擦枪走火了。

苏湘喝了一口酸奶,白色的奶液沾在嘴唇上,她下意识的舔了下,粉色的舌尖一扫而过,看得傅寒川喉头一紧,又抿了一口酒。

苏湘的指尖擦着唇角的时候,就看到傅寒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苏湘微微一怔,随后才开始思考傅寒川的问题。

她把6薇琪跟傅寒川都约在望江酒店,是想着冤有头债有主,6薇琪总不能死磕着她不放吧?

她有了新的生活,前景一片美好,当然不愿意陪6薇琪这么无休无止下去。

6薇琪的症结在于傅寒川跟她的那段过去,她不甘心放不下,那就只能让傅寒川亲自来跟她对峙。

哪怕她苏湘死了,若傅寒川不要她,那也是没有用的。

这是苏湘想让6薇琪看到的本质,可她没有想到,6薇琪竟然会直接的对着傅寒川要求重新开始,继续执迷不悟。

那时候,苏湘才意识到6薇琪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她是真的要拉着她下地狱。

苏湘轻轻挠了下下巴,讪讪说道:“6薇琪想要怎么做,我可控制不了她。”

傅寒川瞪了她一眼,忽然轻嗤了一声道:“你能想到什么?”

“全世界的女人,就只有你把我往外推,别的可是都巴不得贴上来。”

在傅寒川的眼里,无所谓前女友,尤其又是过去了那么久的前女友。6薇琪在他的眼里,跟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他说起的时候,也是无区别对待。

傅寒川生气的是,苏湘把他往别的女人身上推了。

哪个女人,能把自己的男人把别的女人身上推?

苏湘听了,张了张嘴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真够臭屁的。

傅寒川扫了她一眼,看她低眸在那里默默的吃,想她大概是知道自己没理了,没话说了。

他又道:“如果我被6薇琪勾了去,你就不后悔?”

苏湘的筷子停在餐盘上,说道:“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要是被她勾走了,也是你心甘情愿,我后悔什么?”

她撇的挺干净,傅寒川感觉被一根鱼骨头卡到了喉咙,咳了两声喝了一大口的茶水。

他用力的握了下拳头,恨不得把她拖过来真揍她一顿。

亲也亲过了,约会也约了,她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还是跟他耍嘴皮子功夫,欲擒故纵?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捏着筷子伸向鱼肉,看到露出的一小段鱼刺的时候,他筷子一停,转而夹了一颗虾仁。

他道:“行啊,你不后悔……”他话音顿了下,“不过你弄走了我一个女人,是不是要补偿我?”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这个话题转的有点奇怪。

“什么?6薇琪不是你赶走的,怎么叫我弄走了你的女人?你要是愿意的话,你也可以跟她走的。”

傅寒川抬眸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6薇琪是不是你叫过来的?”

苏湘:“是。”

“是不是你让我去解决的?”

苏湘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是她设计了这一场大会面,而且结果让她满意。她甚至肯定,6薇琪以后都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傅寒川手指敲了下桌面,像是一拳定音说道:“这就是了。”

“这是你的手笔,而我只是跟着你的意愿在走。所以6薇琪走了,你不是该补偿我吗?”

“或者说,犒劳?”傅寒川微挑起一侧眉毛,斜睨着苏湘,完全的规避了他的主观意愿,推给苏湘,好像是她指使了他这么干的。

苏湘一脸懵,看了眼喝过的那只酒杯。

她才只喝了一杯酒,可是感觉被他绕晕了,好半天,她呐呐道:“不然,我再把6薇琪给你招回来?”

傅寒川勾着唇角,摇了摇手指:“我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

他指着苏湘:“你就可以。”

苏湘:“……”

这时候,傅寒川站了起来,他绕过半张桌子,苏湘楞愣看他走过来,直觉有股危险靠近。可她像是被下了蛊一样,一动没动。

傅寒川在她的旁边站定,捏住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深长的

吻。他在过来的时候,嘴里先含了一口酒,此时完全的渡到她口中。

等苏湘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傅寒川的腿上,被他抱在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与他缠绵。

苏湘连忙垂下手臂,有些无所适从,她垂着头想自己是怎么坐到他的腿上,怎么跟他抱在一起的。

好像……是他走过来先亲的她,用嘴给她喝了酒。她浑浑噩噩的时候,他就把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她的椅子上,还让她坐在他腿上。

她的手臂……手臂是她自己环抱上去的吗?

傅寒川意犹未尽,看她低垂的脑袋露出一截细白的天鹅颈,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着。

他低哑的声音道:“你这个补偿挺好的,下次再来几个也没问题。”

苏湘的耳朵都红透了,怎么这件事,在他的嘴里,就变成了……变成了一件他的福利?

更加让她红透脸的是,她感觉到了他的反应。

她想要站起来,傅寒川却按着她的腰更往他身上凑,声音也更加的暗哑了。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道:“还要让我等多久?再这么下去,就要废了。”

苏湘感觉又一把火落在了她的脑袋上,一张脸熟透了。

他怎么什么都能说!

而且她感觉到他好好的,简直是生龙活虎!

苏湘羞愤之时,好歹也是结过婚,经历过那种事儿的。她的目光扫到桌上的一杯茶,那是她之前倒的,早就凉透。

苏湘把冷茶拿了过来,硬是塞在男人的手里,然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站了起来。

她没有傅寒川那么厚的脸皮,支支吾吾道:“你、你注意点儿,这是在吃饭呢。”

若是服务员进来添茶倒水,被人看到了,她就一头扎在那鱼头汤里面,淹死算了。

傅寒川喝着冷茶,还有多余的脑子从苏湘的话语里找漏洞,包厢里不可以,那么房间里就可以了,是吗?

这女人到现在还没什么真正的觉悟,没有做他女人的感觉。他总得生点儿什么,让她有点真实感。不然,她还真是没什么顾忌。

傅寒川嘴上说以后还可以再来几次今天的事情,但怎么可能真的让其生。他可没闲心再去应付别的女人。

等她做了傅太太,这样的福利天天都有。

吃完了晚饭,傅寒川不往车子那边走,却是叫来服务员,又要订房间。苏湘愣住了:“不回家吗?”

傅寒川睨她道:“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说完,他看了一眼少了半瓶的五粮液。

苏湘想了下,正要说可以打车回去的时候,傅寒川看穿了她似的,说道:“我不坐廉价的车,也不要别人碰我的车。”

他把苏湘叫代驾的念头也堵死了。

苏湘捏了捏手指头,耐着性子道:“那你让唐天时过来开你的车。”

傅寒川就眯着眼看她:“你知道乔深是怎么跟闵悦真分手的吗?就是我,总是让他在约会的时候跑出来开车。难道你想要让我再做一次孽,把人家好好的小两口分开吗?”

唐天时有没有女朋友,傅寒川不知道,能忽悠住她就可以。

男人接着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自己满意了,让别的小姑娘独自一人感受被抛下的滋味。苏湘,你不是一直都很善良的吗?”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苏湘长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那你就让安管家来接吧!”

说着,她往门口走去,想自己回家不管他了,管他住饭店还是找人来接。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在打着什么主意。

苏湘走到门口的时候,傅寒川的声音又传过来:“喂,我喝酒一人在外,你就不管了?是谁把我叫出来的?你的责任心哪儿去了?”

苏湘忍无可忍,手指握在门把上紧了紧,扭头看向傅寒川,就见他慵懒的侧身坐在椅子上,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长腿交叠着搭在了另一张座椅上。

他的衬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片微红的皮肤,衣袖卷在了小臂上,点烟的时候,一低头一眯眼,极具邪魅。

他乌黑的眼透着一点微芒星光,看过来的时候,苏湘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抿了抿嘴唇,镇定心神说道:“傅寒川,别闹了,回家吧。”

她的语气平静,仔细听还带着一点点的羞涩,去让傅寒川收起了玩闹。

她说了,回家。

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服务员按照傅寒川的意思,正安排好了房间过来送房卡,就见他走了出来。

“先生,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傅寒川的手臂搭在苏湘的肩膀上,摆了下另一只手说道:“不用了,记在账上就是了。”

不住人但是住宿费照付,这对饭店而言当然是好事,当下,服务员就收起了房卡,又忙着送人去了。

这边傅寒川磨了一通,又是酒又是蛊惑的把苏湘磨得任他亲亲抱抱,另一边,高昌把苏丽怡送回了公寓那里。

这次,他没有再跟着上楼,苏丽怡忐忑的看了楼上一眼道:“是不是上次我妈妈吓到你了?”

高昌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我又不是小男生,我比你大了十岁,你母亲再凶也不可能吓到我的。”

“我上次去过你家,知道你家楼栋的环境安全,才不送你上去的。你还小,我怎么也要做个好男人,让你母亲放心才是,嗯?”

苏丽怡放下了心,又忍不住的开心起来。他这是在为她着想,为了他们的以后着想。

她很想说,她已经说服了魏兰茜,可在男人面前,她还是要保持女孩子的矜持的。

她点点头:“嗯。”

高昌揉着她柔软的头,捧住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下:“上去吧。”

两人依依不舍,互道晚安,等苏丽怡进了电梯,高昌转身时,脸上温柔的笑就落了下来。

迎着夜风,他将车子开得很快,唇角勾着一丝笑,但是他的眼睛里,毫无笑意。

6薇琪已经不成气候了,那个女人该安心了吧?

……

苏湘与傅寒川回去的时候,打的是出租车,当司机第一次进入这样传闻中的顶级豪宅区时,只恨为什么不是白天进来。

就着夜灯,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那些别墅。

这面积,跟他家门前的那别墅面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这每一栋别墅,都得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吧?

若不是后座的那两位,外来车辆是完全不可能进入这样的地方的。司机像是参观似的,一边感慨一边道:“幸好有你们,我算是长见识了。”

苏湘跟傅寒川坐在车后座,苏湘的笑有些尴尬拘谨。

不巧的是,他们出了饭店打车的时候,拦下的是连良爸爸的车。

傅赢跟连良一直很要好,苏湘也很喜欢连良那小姑娘,只是坐这车子,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更让她恼火的是,傅寒川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在她身上毛手毛脚的。

若是别的司机,苏湘还能不管不顾一掌拍上去。可当着熟人的人面,总不能做些奇怪的事情吧。

苏湘努力按捺着,终于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傅寒川用手机遥控大门自动打开,让车子开了进去。

这别墅面积大,走进去要好几分钟。

车子又一次的停下来,傅寒川下车,司机正要走的时候,傅寒川叫住他道:“你是连良的父亲吧,进来喝杯茶。”

连爸爸一愣,其实他也知道这是傅赢那孩子的爸爸。

他送连良与傅赢一起玩的时候,见过这个男人。

此时,他犹豫的不是两人之间的生疏,而是犹豫进去喝茶就要少接几趟客人。不过他还是点头答应了:“那……那好吧。”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却觉得他有些奇怪。

傅寒川不是个热络的人。连良的父亲,再怎么样跟他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

此时的时间不算晚,傅赢做完作业,正在三楼的平台那儿玩游戏机,听到楼下有声音,就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了看。

他看到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在客厅里走动,看着还很眼熟,倏地,他睁圆了眼睛。

此时,苏湘扶着楼梯走了上来,说道:“连良爸爸来了。”

傅赢抓紧了手里的游戏机,有些惊恐。

他亲了连良的额头……但那时候她在哭,他安抚她而已,不是要沾她的便宜。

难道连叔叔知道了,找爸爸告状来了?

可是连良不会说出他们的秘密。

傅赢稳了稳心神,打算先从苏湘这里探口风,他问道:“连叔叔怎么来了?”

苏湘免去了跟傅寒川在饭店包厢的事儿,她说道:“打车的时候,正好坐到了连爸爸的车,就过来了。”

闻言,傅赢暗暗的松了口气,他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她要打车。

小家伙把游戏机放在地毯上,跟着苏湘下楼。

楼下,佣人端了热茶还有点心水果过来放在茶几上就退了下去。傅寒川道:“连先生请喝茶。”

连家夫妻都是很朴实善良的人,他进来屋子就只是应了傅寒川的邀请,他打量四周就只是随便看看,眼里没有羡慕嫉妒,更生不出攀附的心思。

所以傅寒川请他喝茶,他大方的端起茶杯道了谢,看到傅赢下楼来了,呵呵笑了起来:“傅同学,你好啊。”

347 也不怕毒死你

傅赢咧着小嘴,看起来有点傻。

“叔叔好。”小家伙打了个招呼,看到苏湘坐了下来,马上跟着坐在了她的旁边。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连爸爸道:“傅赢跟连良一直是好朋友,连先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就好。”

连爸爸嘴上说好,心里暗想,他家哪有这么奢华。

傅赢跟连良总是有很多话说,但是显然大人们没什么话。一来不是什么熟人,二来不是一个世界的,总不能一方说商界动态,一方说今天的载客量。

几句寒暄过后,连爸爸已经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啄水。

他心中又暗暗嘀咕,该不是这位傅先生不喜欢连良跟傅赢来往,要说些什么吧?

其实也不难理解,豪门里的孩子,生活圈子不一样。连良只是个平民家的孩子,他们以前一个学校还可以一起玩,分开了,以后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连爸爸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清了清喉咙:“那个傅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傅寒川拎着茶壶给他续上水,他道:“连先生把连良教育的很好,连良聪明懂事,幸好有她的影响,傅赢才没那么骄气。”

连爸爸一愣,他看不懂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的想法。这是先扬后抑?

他呵呵傻笑,决定还是不要多话,开启了互夸模式,说道:“哪里哪里,是傅赢好,带着我家连良玩才是、”

傅寒川坐在淡笑,又说了起来。

苏湘瞧着傅寒川与连爸爸闲扯,总觉得他奇怪。

傅寒川不是个把时间浪费在闲话上的人,更不会这么夸别人家的孩子。

倒不是说傅寒川不会夸孩子,是苏湘难以想象,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傅赢都一直很严厉。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恭维别人家的孩子。

另一侧的傅赢眼睛骨碌碌的转,也觉得爸爸奇怪。

他抓了抓脑袋,心里更加忐忑。作为儿子,他是知道自己爸爸的。

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全世界人民都欠他的钱。此时看傅寒川对一个说不上熟悉的人说那么多好话,傅赢总觉得他想要卖了连良的爸爸。

就听傅寒川忽然话题一转,说道:“我听说,连良是你们夫妻收养的?”

苏湘的脸色变了下,想要扯一下他的衣角让他别乱说话了。可她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距离上不可能,只好使劲的对他使眼色。

他该不是酒喝多了,现在酒劲上来了吧?

傅赢的小身体也是僵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了,心中在呐喊:爸爸!

这事儿要说到一个月以前。第一小学有个小记者活动,连良是优秀学生,同高年级同学一起参加了那次活动。那时候大家都在想课题,连良便同傅赢说了下。

傅赢就提议采访精英,不是现在的人都想知道精英是怎么走上精英道路的,他们以前是什么生活背景,现在的改变是什么,有哪些成就,以此来鼓励大家好好读书吗?

傅氏有的是精英,而傅氏的本部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哪个不是名校毕业?

有傅氏继承人的一句话,小记者团队十个人,在公司做了一个星期的走访调查。后来的小记者稿件,不止在校园网上发布,还上了真正的媒体新闻。

那次调查结束以后,连良为了表示感谢,特意找了傅赢,由他带着去给傅寒川道谢。毕竟傅氏这种大公司,平时连正规的记者采访都拒绝,让几个孩子进来,这是给了十足的面子。

傅寒川不是第一次见到连良,起初没怎么在意。只是那次连良穿了一套白色的裙子,傅寒川偶然一瞥,发觉孩子那个模样有点像一个人。

等傅赢把连良送走以后,傅寒川便把傅赢叫了过去,问了几个问题,傅赢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傅赢几乎快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傅寒川当着人家爸爸的面直接问了。

连爸爸的脸色也是僵了下,随后笑了笑道:“是啊。我跟连良妈妈结婚几年一直没有孩子,就去领养了一个。”

他轻叹了一声:“我养这个女儿,真是养对了。”

他们两口子都是把连良当亲生女儿的,除了少了个肚子养十个月,别的都跟亲生的无二。

傅寒川点点头,笑说道:“连先生别介意。我只是觉得,你们夫妻很好,把连良教育的这么乖巧自信,这很难得。”

连爸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哪里,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就是不要孩子吃苦就好了。”

傅寒川理解他们的想法,这两口子是很善良的人。他看了眼傅赢,说道:“傅赢自从转了学以后就跟连良分开了。难得他们还保持着这么好的友情,但是……”

连爸爸听着,心里就有些提了起来。这是要说,以后不方便,少往来?

“……连先生,我有个提议。当然,我尊重你的意见。”傅寒川继续说着,“你觉得把连良转到傅赢的学校里来如何?”

“啊?”连爸爸完全愣住了,这是哪儿跟哪儿?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怎么就说到转一个学校去了?

连爸爸被一口水呛到了,连忙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脸都涨红了。

傅赢的那所学校,是北城乃至全省最好的贵族学校,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从幼儿园到高中,与国外名校接轨,就连国内名校也不在话下。这尚且不说,单说那些学生,哪个孩子家里是简单的,哪个孩子家长是出租车司机?与那些孩子做同学,在学生时期就积累了人脉,以后做什么都顺当。

“呃……好当然好,可是那么好的学校,我们怎么上得起。”连爸爸搓着手掌笑笑,就当玩笑话听一下,没怎么放在心上。

傅赢却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傅寒川。作为傅某人的儿子,他是绝对相信,他的爸爸不会随便说说的。

傅寒川坐起身来,神色颇为严肃,他道:“连先生,你不用担心学费问题。只要你答应了,连良以后上学的所有费用,都没问题。”

他的表情严肃,也就说明了他此话认真,不是玩笑。

他道:“傅赢需要一个很好的朋友一起学习,对连良来说,她聪明又勤奋,更好的学校可以进一步开阔她的视野,让她接触到更大的世界。”

“连先生,你说呢?”

连爸爸见傅寒川表情认真,已经被他说懵了,心里正震撼着,听到被点名了,他回过神来,仔细的想了想,他道:“傅先生,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是孩子的爸爸,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负担她的学费。”

连爸爸觉得不能因为两个孩子要好的关系,去沾人家这个便宜。况且,他觉得第一小学在公立学校中也是最好的,连良能够上这么好的学校,他自己觉得挺骄傲。

苏湘瞧着傅寒川,觉得他提出这个提议,不是那么简单的字面上的意思,就只是让连良陪着傅赢读书。

而且他嘴上说尊重人家的意思,但看他的神情,他是要做成这件事的。

这就有意思了。人家不愿意让闺女转校,他总不能逼着去吧?

而且私心来说,如果傅寒川不说清楚的话,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了。

苏湘瞧了眼连爸爸,他的脸色都有些沉了下来,不过人在屋檐下,他还保持着客气而已。

有的人,看到权贵会下意识的点头哈腰想要巴结,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连爸爸属于另一类人,他们自有他们的天地,简简单单的生活。

从傅寒川的角度思考,他开口说起这件事,就是十拿九稳,送上门的好事还能往外推吗?他没有想过真的有人拒绝了这样的好事。

傅赢一颗心七上八下,他当然希望连良也能转校过去,这样以后就又能一起上课了。

傅赢悄悄的扯了下苏湘的衣角。

从始至终,苏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这时,她说道:“连先生,傅寒川的意思,是想让连良受到更好的教育,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共同进步。她帮助了傅赢很多,这是傅赢感谢她的。”

“而且你看,现在两个孩子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关系,但是以后时间一长就说不准了。连先生,你也觉得可惜是不是?”

连爸爸抿嘴不说话了,他看了眼傅赢。这孩子他还是挺喜欢的,没那些男孩子娇气的毛病。

苏湘看他的神色松动,她又道:“这样吧,这件事也不是这样就能说好的。连先生,你再回去考虑考虑,跟连良还有连良妈妈商量一下,如何?”

连爸爸沉吟了下,点了下头:“行吧。”虽然他心里还是不愿意的,他过不了心里的坎儿。不过苏湘说话软软的,又温柔,跟他老婆说话方式有点像,他听了进去。

苏湘跟傅赢送走了连爸爸,傅寒川没出去,他靠坐在沙发上,手臂搭在一颗大靠垫上,大长腿搭在了茶几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湘走进来。

苏湘被他那眼神看得身上毛毛的,感觉他像是盯着猎物。她跟着傅赢往楼上走去,此时时间不算早了。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视线盯着苏湘的背影一路往上,害的苏湘差点被楼梯台阶绊了一下。

她赶紧进了房间,把门锁上以后就拿了睡衣去洗澡。

二楼楼梯,傅赢看到傅寒川往苏湘房间的方向过去,开口道:“爸爸,你是要去找妈妈吗?”

小家伙本来是想找苏湘说说关于连良的事情,看到傅寒川就叫住了他。

傅寒川的脚步一顿,提起手臂看了眼时间,板着一张脸道:“现在几点了?”

此时已经过了傅赢睡觉的时间,小家伙理亏,嘟了嘟小嘴转回了身体。他已经长大了,总不能抱个枕头去找苏湘一起睡。

傅赢撇撇嘴,心想要是珍珠在就好了。那丫头黏着苏湘的时候,他就能拉下面子蹭一下被窝。

瞧着傅赢上楼了,傅寒川才往苏湘房间走过去。

房间内,苏湘洗完澡,大毛巾顶在脑袋上用来吸干头发水分,她的脸上敷了面膜,边走边按摩。走出浴室的时候,冷不丁的被一双手从身后抱住,把她吓了一跳,一低头,毛巾掉在了地上,湿哒哒的头发滑落了下来。

男人身上的火就一直没熄灭过,他抱住了苏湘,把她转过身来按在墙上,但嘴唇要落下的时候,看到她贴着的老虎花纹面膜,也是吓了一跳。

什么鬼。

苏湘看到傅寒川,更是害怕,她睁圆了眼睛看了眼房门,她明明锁上了门的!

傅寒川被那么一吓,已经没有了兴致,他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她的床尾,双手撑在身后,半仰着头看她道:“这是我的房子,我还不能进来?”

苏湘每晚睡前都锁门,他知道,不过从来没有进来过。但他是房主,哪怕门口按了密码锁,他也能进来,随时随地的。

苏湘横了他一眼,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放回浴室。

她发现她有个不好的毛病,在一个环境久了,就松懈了。

她怎么忘了,以前傅寒川也是这样的。

待她重新走出来的时候,傅寒川指着她脸上的面膜,一脸嫌弃道:“你那是什么东西。”

苏湘的手指在脸上轻按,说道:“面膜,你没见过吗?”

“废话。”他说的是那带了花纹的,这都什么鬼。

苏湘道:“这样的面膜,年轻人喜欢,销量很好。”

同样的价格,多了点趣味性,销量比以前翻了一倍。而这个小老虎系列,是按照少年团的卡通形象再设计的,销量已经超过同级别的其他品牌。

苏湘看了一眼傅寒川:“你要用吗?”

傅寒川的脸冷了下来,他出手迅速,手臂一勾就把苏湘给拽了过来,按在他的腿上:“你嫌我老?”

三十来岁的男人也是开始介意起了自己的年纪,尤其苏湘比他小了七岁。

苏湘一愣,她只是提议让他试用一下她的护肤品而已,干嘛这么敏感。

她道:“我哪敢啊。”

她甚至都没敢乱动,经验之谈,这地方这姿势可不适合挑衅他。

傅寒川眯起了眼睛,看她垂眉低眼的,温顺的挑不出毛病来,他都不好蓄意滋事了。

男人搂着苏湘的腰,开始说道:“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样子,像足了傅家的女主人。”

夫妻俩一唱一和,他负责开头,她负责扫尾,多好的搭配。

苏湘只当没听到,手指在脸上画圈。

傅寒川摸了一把她潮湿的头发,把她抱起来放在床铺上,然后走到浴室内。

苏湘的习惯一直是把吹风机放在浴室的柜子里,傅寒川进去一找就找到了。

他拿了过来,通上电给她吹干头发。

热风从出风口出来,将她的发丝一点点的吹干,苏湘问他道:“你想让连良转到傅赢的学校去,是为了什么?”

傅寒川看着她乌黑浓密的头发在指尖穿过,像是丝绸一样柔滑,不禁把玩了起来。

他拎起一撮头发,把风口对准了吹,看那发丝在空中飞舞,画面感非常强。

只是看到那一张老虎脸,唯美感就少了几分。男人开口道:“你这面膜,应该改成狐狸。”

这样吹风的时候,才有狐狸精成仙的感觉。

这女人就是个狐狸精,不然他怎么就被她给迷得五迷三道了呢?

苏湘看了他一眼,并不知他所想,她道:“别扯开话题。你为什么想要连良去傅赢的学校?”她又问了一遍。

比起连良成为傅赢的同学,苏湘更偏向傅寒川的用意在于连良能不能进入那所学校。

傅赢还小,苏湘可不会认为傅寒川在培养将来的儿媳妇。他不是看不起连良出身背景的人,不然也不会让傅赢跟她来往了。

傅寒川把吹风机关了,将苏湘脸上的面膜也揭了下来,他看着碍眼。

不过看着她脸蛋白白嫩嫩,水润光滑,像是剥了壳子的鸡蛋,心里就痒痒。

他勾起苏湘的脸,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脸上还有面膜的精华,苏湘没想到他这么没底线,羞恼着咬牙道:“也不怕毒死你!”

傅寒川无所谓的道:“牡丹花下死,我愿意。”

很多男人连女人抹厚厚唇膏的时候都能亲的下去,这算什么。

他擦了擦嘴唇,他本人是不喜欢女人涂脂抹粉的,那味道不怎么样。

苏湘深吸了口气,男人的脸皮厚到一定程度,超过了她的口才,她实在说不过他。

苏湘进浴室洗脸,再擦上护肤品,傅寒川就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看她一层一层的往脸上抹。

好像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花时间。只要能留住容颜,花上一天时间都愿意。

傅寒川懒懒道:“最好的保养是运动,什么时候带你去游泳?”

苏湘转头看了他一眼,直接拒绝:“不要。”

她不会游泳。要说运动,她会去健身房,跑步瑜伽,做什么不行,还有私人教练指导,才不要他教。

她道:“你不要东拉西扯的转移我的注意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湘在这件事上是帮着说话的,所以她得知道原因,万一他有什么别的企图呢?

傅寒川摩挲着下巴,瞧着苏湘道:“这是个秘密。以我们的关系,还不足以告诉你。除非你肯做傅太太,或者,有点实质关系也可以。”

“毕竟秘密是只有关系牢靠的人才可以分享的。”

他就只差说,跟他睡觉,亏得他说得这么迂回婉转。

苏湘对着他扯了扯嘴唇,道:“那还是不要了,你好好守着,不要让我知道了。”

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秘密,把自己给卖了。

傅寒川见她不上当,吐了口气。他道:“我发现连良像一个人,我跟那个人有点交情,想帮一下忙。”

都说女大十八变,他以前看连良的时候还不觉得,可随着那孩子慢慢长开,那张脸就能看出些来了。

这件事,让傅寒川心头有些沉重,今晚看到了连爸爸,他就顺便提出了转学这件事。

苏湘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神情严肃又沉重。

连良是连氏夫妻领养的,她长的像一个人……这些关键词在苏湘的脑子里盘旋。

傅寒川的朋友,苏湘大都见过,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让傅寒川愿意出手帮忙的,一定是极深的交情。

可傅寒川的朋友,除了莫非同是苏湘比较熟悉的以外,其他都只是说过几次话而已。

苏湘道:“那你有跟那个人说过吗?”

傅寒川眉心微蹙,这件事还真没那么好说。

此事敏感,所以他才用了傅赢的名义。他的本意,只是想帮着做点什么。转个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微不足道。

至于那件事,还得人家慢慢来才行。

他作为朋友,始终是个外人,再好的交情也不能随便插手别人的事,尤其又是那么的复杂。

傅寒川的心思重了起来,他站直了身体道:“很晚了,睡吧。”说完,他便出去了。

苏湘眨了眨眼睛,看他的背影觉得挺沉的。

但在这件事上,就连傅寒川都不能随意出手,苏湘就更帮不上什么忙了。

此事也就过去了,等到六月末,期末考试的时候,傅寒川又问了一次连爸爸,若他家同意了,连良就能够在下学期转学过来了。

那个时候连爸爸同意了,但他把一样东西交给了傅寒川,说那是抵押给他的学费。

傅寒川看了下,连家的房产证。

连爸爸还是很为连良的前途考虑的。他打听过了,有些人家地位不知比他家高多少,想要上那学校都苦于没有门路,现在连良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怕错过了后悔。

傅寒川拿到了连家的房产证,不能够直接还回去,还了人家肯定不让连良过来上学。

其实这房子,以北城的房价,卖了也就只够连良上完中学,对傅寒川而言更是毛毛雨。

他把房产证还过去,对着连爸爸道:“房子我不需要。这样吧,你让她毕业以后,在我的公司服务十年,薪资以当时的水平计算。十年过后,去留自由,如何?”

傅氏资助过很多学生,那些优秀人才创造的价值,远超过当年傅氏对他们的资助金,这样算来,连良属于年纪最小的一个。

连爸爸一听,喜不自禁,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连忙答应了。

而在此时的果汁工厂,苏湘在车间巡视完回到办公室,封轻扬走进来,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一脸怪异。

“他怎么过来了,那个小女生又是怎么回事?”

348 你热昏头了

苏湘看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

封轻扬看到苏湘,快走了两步,在她面前一屁股坐下,说道:“你还记得常家的人吗?”

苏湘一怔,脸就沉了下来。有了常妍之前做过的事情,苏湘很难忘记。她整理桌上的文件,漠漠道:“你怎么提起那家子的了。”

常家在南城,陆薇琪为了给傅正康归来铺路,把卓雅夫人跟常妍的事情一起公布了出来,常家的生意从那以后更是一落千丈,常奕在北城辛苦部署了几年付之东流,现在已经全面退出了。

封轻扬微皱着眉道:“我看到常守了。”

封轻扬见过常守,记忆中那是个莽汉,嚣张跋扈,可今儿见到他,感觉他变了个人似的,深沉儒雅,一派稳重男人的气质,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苏湘也跟着皱了下眉:“常守?”

“是啊,常妍的二哥,你不记得了?”封轻扬以为苏湘忘记了,特意提醒了她一下。

常守常年待在南城,常妍出事的时候,来过北城,苏湘见过几次,但没有跟他真正的交过手。说到常守,苏湘对他大哥常奕的印象更加深刻一些。

不过对常守这个人,苏湘还是有一点印象的,是个性格暴躁的人。她干巴巴的道:“没忘。你说他怎么了?”

封轻扬舒服的靠在椅子里,捏着肩膀道:“我看到他跟一个小女生在一起,可能是泡妞来的。”

有钱的公子哥儿不就喜欢追女人,封家的那两个兄弟也是,结了婚也不安分,还有女人挺着肚子找上门来。

不过常守为了追小女生,整容似的大改变,把性子都改变了……封轻扬就觉得这个人奇怪,反而更好奇那个小女生了。

常守是多喜欢那个小女生,这南城追到北城来,连性格都改变,都有点傅寒川的作风了。

不过那个小女生,怎么感觉也是她应该见过面的?

封轻扬想着想着,实在想不起来就放弃了,她慢慢的瞟了一眼苏湘,身体忽然往前,双臂放在桌面上,晶亮的眼瞧着苏湘,神态暧昧的道:“苏小姐,你跟傅寒川怎么样了?”

“我看你面色红润有光泽,可是爱情滋润的呀?”

苏湘正在想常守的事情,被封轻扬这一打岔,无语的瞪了她一眼道:“封小姐,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告诉我,秋季防燥润肺的果饮是否研发出来了?”

研发室的工作由封轻扬盯着,一听工作上的事儿,她就无趣的撇撇嘴道:“苏湘,你可真没意思。傅寒川到底瞧上你啥了,一板一眼木头人儿。”

苏湘滴滴答答的敲打键盘,面无表情的说道:“私人事情,封小姐就不要打听了。”

封轻扬最喜欢调戏一本正经的苏湘,“啧”了一声,抓住了她的语病,拖声拖调的道:“哦,我知道了。这是你们小两口的闺房趣事,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她站起来,背着手往外走出去。

苏湘抬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敲打键盘的手指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了。

苏湘前几年被设计陷害了太多,不知是否落下了后遗症,听到跟常家有关的,心里就毛毛的。

另一边,封轻扬出去以后,却接到了封家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好心情瞬间扫光。

铃声不断,她不能挂,只好接了起来:“慧珊,什么事儿?”

孙慧珊是封轻鸿的老婆,前几个月,封轻鸿在外面弄了个女人,夫妻俩就吵了起来。封轻扬抚了把额头,她一点都不想管他们的破事儿。

电话里,孙慧珊哭哭啼啼:“姐,我真是没法活了……”

封轻扬一听这话就翻了个白眼,很想说,那就不活了吧。她握着手机:“你在哪儿?”

……

车子开往约定的商场,封轻扬一路咒骂。她算是受够了,她永远在给对兄弟擦屁股。生意上他们出了差错,她要去解决;后院着火,也要她去解决,这就是她在封家存在的意义吗!

红色的跑车子弹似的射出,十几分钟后,一个利落的倒车入库,停稳在停车场。她从车内出来,还是一身简单的装束,连个包都没有,甩上车门就往通道电梯去了。

对面,常守解开安全带,正要从车内出来,就看到一辆红色跑车开进来,迅速利落的倒车入库,那过程叫他也叹为观止。当他看到车里出来的是个女人时,愣了好一会儿。

“女人开车这么牛的,倒是少见。”常守微一勾唇,开了车门下车。

封轻扬乘坐电梯,直达三楼以后,就往一家珠宝店走去。

受了气还有心情买珠宝的,大概也就封家娶进门的那位孙小姐了。

孙家并非世家名门,暴发户起家,不过财力尚可,封轻鸿娶孙家的女儿,就是商业联姻。孙慧珊没什么脑子,受了气就只会哭,不然就是回娘家。

封轻鸿跟孙慧珊结婚比较早,这么多年下来,孙慧珊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孙家那边也便不管她了,反正只要不离婚就好。

封轻扬倒是希望他们能够离了,省的老是来烦她。

封轻扬双手抄在阔腿裤的口袋里,慢悠悠的走进去,就看到孙慧珊正坐在一个柜台前面,左顾右盼的欣赏着自己的手腕。她的手腕上戴了一条钻石手链,灯光下光芒璀璨。

营业员把她捧为上宾,柜台的玻璃面上摆了一排的珠宝首饰。

封轻扬走到孙慧珊旁边,问道:“看中哪个了?”

看她那样子,哪有电话里哭哭啼啼的样儿。

孙慧珊知道封轻扬来了,马上拉住她道:“姐,你看这些手链,哪条比较适合我?”

封轻扬对珠宝没什么兴趣,只扫了一眼道:“不是说没办法活了吗?你这是要吞钻自杀?”

孙慧珊痴迷钻石,那台面上的首饰,全部都是钻石的。

她尴尬笑笑,说道:“我这不是心情不好嘛。”出来看下这些珠宝,她就活过来了。

孙慧珊看封轻扬的脸色不好,识相的没再说什么,对着营业员道:“这条我要了。”

她晃了下手腕上的那条手链,没再摘下来,从包里拿出卡递了过去。

封轻扬看着冷笑,说道:“我放下公事特意跑过来找你,怎么,不给我也买一条?”

孙慧珊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姐,我没什么钱,不然这些首饰,随便你挑。”

封轻扬知道孙家的人吝啬,心底里冷笑,想孙慧珊跟封轻鸿就是一对活宝。

孙慧珊收回卡,与封轻扬一起逛商场。她的手挂在封轻扬的手臂上,很亲密的样子。

封轻扬一身中性化的利落打扮,孙慧珊却是个娇滴滴的千金贵妇打扮,这么一走,好像女同似的。封轻扬实在不想被人误会,推开孙慧珊的手嫌弃道:“你离我远点儿。”

孙慧珊千百个不好,但有一点好。她不记仇,脸皮也厚。被推开了,她马上黏上来,嗲嗲的喊:“姐……”

封轻扬被她撞得差点打了个趔趄,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无语的撇撇嘴。

商场内新开了一家蛋糕连锁店,非常有名,孙慧珊看到了,马上就拉着封轻扬往内进去。

这时,常守已经买了一盒蛋糕走出来,看到封轻扬认出她就是停车场的那位。他本觉得她开车技术好,看到她身边挂着的女人,眉毛就拧了下。

原来是个女同。

封轻扬又一次的看到了常守,但是没看到那个小女生,正觉得诧异,看到他手上拎着的蛋糕,想这大概是要送给那个小女生的吧。

两人没什么交集,错身走了过去。

蛋糕店内设置了座椅供客人休息享用美食,封轻扬与孙慧珊进去以后,就挑了一张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孙慧珊道:“姐,这家的蛋糕很好,我请你吃。”

说着,她打开包,封轻扬以为她要拿手机去结账,却看她从包里还拿出了一张优惠券,往柜台那边的玻璃柜里挑选蛋糕去了。

封轻扬简直哭笑不得,真是勤俭持家啊,她摇了摇头,拿起桌面上的精美广告单看了看。

走廊外面,常守走了几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那个女人是见过的。

他往后退了几步,从光洁透明的玻璃窗看进去,脑中划过一道光。

是那个女人!

常守曾在傅家老宅见过封轻扬,后来为了常妍赔偿的事情,这个女人也出现过一次。

那个三千万,他怎么能忘了!

常守的眼眯缝了起来。那她是否认出他来了?

常守没再多停留,拎着蛋糕快速的回到了车子里。电话响起来,一道娇俏的女孩声音响起来:“好无聊啊……”

常守放下严肃的表情,勾着唇角扶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场,他道:“无聊就背剧本,我在开车呢。”

对方一听说在开车,就乖乖的不打扰了:“哦,那你好好开车吧。”她的语气里有小女生的埋怨。

电话挂断,常守把车子开得更快了一些。

蛋糕店内,孙慧珊买了蛋糕走过来,嘟嘟囔囔的道:“太气人了,以后不来了。”

封轻扬看了她一眼:“又怎么了?”买个蛋糕也能生气,也是没谁了。

她看了眼孙慧珊拿过来的蛋糕,只是两块很简单的奶油蛋糕,没什么特色。

孙慧珊嘟嘴生气道:“我刚才在那里挑选蛋糕,那营业员就跟我说,蛋糕已经被人包了,只给了我这两个。不然就要我等。”

其实能够在这家商场消费的,身份都不低,至少手里都是有钱的主儿。营业员把顾客当上帝,坏就坏在孙慧珊先拿了优惠券去问人家能不能用。

这自降身价的举动,能怪营业员不给她面子吗?

孙慧珊嘀嘀咕咕往嘴里塞蛋糕,两颊气鼓鼓的像是只河豚,封轻扬被她气乐了,说道:“那你还吃?”

换做是她被人看低了,早就转身走人了。

孙慧珊擦了擦唇上的奶油道:“优惠券就要过期了。”

封轻扬决定还是换话题:“你之前电话里说不能活了,封轻鸿又怎么你了?”

同时,她心中又在想,那个包了全部蛋糕的是哪位主儿,买那么多蛋糕不可能是自己吃。

她看着店里的几个营业员全部围在柜台在那里打包。

孙慧珊一听封轻鸿三个字,悲伤事情勾上来,蛋糕吃不下了,她翻出手机,甩给封轻扬看:“姐,你看看那个骚狐狸,都把这个发到我的手机上来了。”

封轻扬看了一眼手机,照片上是封轻鸿跟一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封轻鸿还睡着,他是趴着睡的,女人则趴在他的背上,被子把两人的大半部分遮住了,不过该表示的意思都表示出了了。

封轻鸿本就是个爱玩的人,婚前婚后女人都没断过,这照片是真的,也是第一次有女人明目张胆的把照片发到孙慧上的手机上。

封轻扬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还给了孙慧珊:“那么你要离婚吗?”

封家、孙家利益结合,所以不管两个人怎么闹,离婚是不可能的。

封轻扬这时有些同情孙慧珊。她跟她一样,都是家族的牺牲品,不过不知道孙慧珊看得开,还是认定了自己没用,她从没反抗过这样的命运。

她的小打小闹,就好像只是在丰富自己的生活而已。

如果是封轻扬看到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睡同一张床,她是容忍不了的,可孙慧珊却还能存着这张照片。

孙慧珊恶狠狠的看着那张照片,然后把手机啪的反面按压在桌上,那巨大的动静把那几个在包装的营业员吓了一跳。

孙慧珊没搭理她们,瘪着嘴巴憋气,眼睛都憋红了。

没有哪个女人遇上这种事不生气不委屈的。可她在孙家就被瞧不起,封轻鸿根本不把她当成一回事儿。她能怎么办?

一哭二闹三上吊?

对封轻鸿来说,她死了才好,这样他就能顺顺利利的把那个骚狐狸娶进来,还能霸占她的嫁妆。

所以,她才使劲儿的对自己好,买珠宝首饰,买衣服买包,使劲的花他的钱。

看她这模样,封轻扬就知道孙慧珊不可能提出离婚了,若提出离婚,她要反抗的是两个家族。

封轻扬抱起了手臂,以局外人的口吻道:“慧珊,既然你不想离婚,你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封轻鸿记住,他这辈子的女人只能有你一个,要么就当个形式太太,反正不少你钱花。”

孙慧珊抽了抽鼻子:“那……我要怎么让封轻鸿记住只有我一个女人?”

封轻扬笑了:“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她眨了眨眼睛……

……

北城影视基地,某个剧组。

苏丽怡跑断了腿,面试了无数次,终于弄到了一个网剧的女一号。导演说她是新人好调教,她的形象也符合人物角色,给了她机会。

那时候的苏丽怡喜滋滋的,后来才知道,这是高昌首投资的网剧。

苏丽怡后来知道以后,抱住高昌首的腰感动的又哭又笑的,想不到他对她这么好,为她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情。

苏丽怡很珍惜这次机会,虽然是网剧,也有不少一夜爆红的。

七月的天气很是炎热,摄影棚内更是闷热,苏丽怡穿着里古装戏服,热的满头大汗,那小风扇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但她还是努力集中精神背台词。

这时,剧组的几个人看到一个男人走过来,便笑着打招呼:“高先生。”

苏丽怡听到声音,放下剧本,就看到高昌首拎着一个蛋糕盒走了过来。

她几乎跳起来,将剧本摔在座椅上,对着高昌首道:“不是说要忙吗,怎么过来了?”

高昌首拎起蛋糕盒在她面前晃了下道:“看到一家不错的蛋糕店,想你们小女生不就喜欢吃这种东西,就买来了。”

苏丽怡感动的几乎要哭:“阿昌,你对我太好了。”

自从苏家落魄以后,她就再没有这样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感觉了。

其实两人早上才一起吃过早饭,这会儿又见面,还热泪汪汪的,苏丽怡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可这大概就是热恋吧,分开一会儿就想对方,更何况高昌首又不是时时刻刻的在北城。

苏丽怡拉着高昌首坐下,在这之前一把拿开自己的剧本。她道:“剧组太热了,你待一会儿就忙去吧。”

高昌首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把椅子还给她,让她吃蛋糕,自己则就地斜倚着一根柱子。

这地方确实很热,不过他在健身房待惯了的人,这点热算什么。

高昌首看着剧场来来往往,准备下一场戏的场务,想着另一件事。

要说他跟封轻扬的那几次见面,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那时候完全是大哥常奕在主理北城事务,而在常家,也一直是常奕行走在人前人后,对这个常家二少没有那么多的关注。

他的模样气质也已跟往日大不相同,那个女人,应该不会认出他的吧?

高昌首即是常守,昌首便是常守的谐音。

苏湘现在这么风光,而他的妹妹则声名狼藉,被重度抑郁症所困,常家在北城部署了那么长的时间,变成竹篮打水,一想到那些,他就无法忍受。

他原以为陆薇琪能够跟苏湘斗上一斗,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么没用,反被苏湘预知还反过来摆了一道。

常守对陆薇琪的下场,只觉得还不够解恨。常妍变成那个样子,陆薇琪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若不是她公开了视频,常妍的事情本该过去了。视频门的揭发,让常妍的病情加重,她彻底的崩溃了。

如今常家的宅子里,有一间房,常年不透光,门窗紧闭,窗帘盖得严严实实,那就是常妍的房间。

她虽没有坐牢,但与坐牢无二,她把自己囚禁了起来。

常守恨陆薇琪,恨意不比苏湘少。

傅家内斗的那阵子,常家的人就在冷眼旁观。陆薇琪是傅正康的女人,傅正康倒下了,陆薇琪就成了落水狗,也算是给常妍出气了。

陆薇琪再也翻不了身,接下来就是苏湘了。

不过陆薇琪对常守而言,还有个烟雾弹的用处。有了陆微琪在前,苏湘以为解决了她,就没人找她的麻烦了。

常守想,不管怎样,不能让封轻扬坏了他的事儿,他得加快动作了……

苏丽怡想让常守也尝尝蛋糕,一抬头看到高昌首抱着手臂,他的拇指跟食指搓捏着,目光发直,一看他就在想事情。

苏丽怡走过去轻轻问道:“你不开心吗?”

高昌首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有些烦心事,没什么。”

这时候,摄影棚门口一阵热闹,场内的人跑了出去,一会儿再见那些人都跑回来了,一个个都拿着蛋糕。

“丽怡,沾了你的光,我们也有口福了。”这是冰激凌蛋糕,而且出自那家贵的吓死人的蛋糕店,众人吃的开心也满足。

苏丽怡心里就更加感动了。

高昌首不但给她投资拍剧,还给她在剧组拉拢人心,不让别人欺负她,这样好的男朋友,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丽怡想,他对她这么好,而他有烦心事,她却不能给他分忧……想到此,她踮起脚尖,在高昌首的唇上吻了下,娇羞道:“谢谢。”

两人正式交往以来,也不是没有亲吻过,只是苏丽怡一直保持着女孩子的矜持,没有主动亲过男人。

高昌首抬手擦了下她额头的汗,看她脸蛋泛红的模样,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意。

苏丽怡垂着脑袋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当她抬眼时,高昌首已经是温柔笑着的模样。

苏丽怡道:“你有什么烦心事,能说出来我听听吗?”

……

苏湘在封轻扬提起常守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开车回去的时候,车子开过了傅邸一直往前。傅寒川就看着苏湘的车子经过傅邸的大门,往西边开过去。

他打苏湘的电话:“你去哪儿?”

苏湘接电话都是下意识的,听到傅寒川的声音,她看了看周围的房子,立刻踩了刹车。

她调转车头回去,傅寒川上来就把她从车子里拎出来,气得想打她几下屁股。

就这开车技术,还敢走神。这前面是一条笔直的路还好,要是前面是堵墙,她就该撞上去了。

“你热昏头了。”傅寒川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进去,又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苏湘点点头,往楼上去拿行李。

349 你给我擦

傅赢期末考试不错,苏湘答应陪他去露营,所以此番两人都是提前回来的。

莫非同在玩乐上一向舍得花钱,他买了座湖心小岛,弄了一年终于把岛上的基建完成了,正适合度假,大家约好了过去先享受一下。

不一会儿,苏湘拎着行李袋下来了,傅寒川父子早已准备好,在楼下等着,傅寒川上去把苏湘的行李拎了过来:“走吧。”

傅寒川开的是越野车,车上东西都塞满了。安平管家也去连家,把连良也接了过来,两个孩子可以在岛上一起玩。

小岛距离城市稍远,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才在码头停下。岸边停靠着一艘游艇,莫非同早已经等在游艇上,穿着一件向日葵的花衬衣,搭配及膝的白色短裤,脚下一双白色球鞋,看着时尚又休闲。

他没什么站相,趴在船头栏杆上,一只脚踩着,手上夹了一根烟,邪痞邪痞的,俯视着从车子里下来的人自言自语:“这拖家带口的……”

游艇下方。傅寒川先下了车,走到后备箱去拿行李,看到在游艇上看着乐的男人,对着上面道:“看什么,没点眼力见的。”

因为是傅赢一直期待的探险露营,傅寒川不可能带着助手,所有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拎包。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两个孩子,那行李可想而知。

莫非同呵呵笑着从梯子上走下来,苏湘正在从后车座拿东西,他靠过去道:“我给你拿。”

他从苏湘手里接过去两袋子的东西,傅寒川拖着两只大号行李箱过来,轮子在地上咕噜噜的响,瞪着莫非同时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莫非同回头对他咧咧嘴,慢悠悠的道:“傅先生,这负担得你来承受。”

媳妇儿子,还有未来儿媳妇,这一大家子都齐全了,他凑个热闹就好。

这时,蓝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从游艇上对着下面喊道:“要我帮忙吗?”

莫非同来之前,对蓝理说合伙人福利,把她给忽悠了出来。他对着上方道:“不用,你继续钓鱼。”

蓝理脑袋一缩,就真的继续钓鱼去了。

傅寒川来回了两趟,才算把行李都搬完,热得要死,心中开始冒火,干什么这大热天的要出来什么露营探险,这不是没事找事。

等他把行李放在船舱,苏湘递给他一杯冰镇酸梅汁,傅大爷心头的火瞬间熄灭,问莫非同道:“什么时候开船?”

莫非同有游艇驾驶证,看了看时间道:“裴羡还没到。”

此行都是熟识的人过去,就差裴羡了。

话音落下,莫非同的手机响了起来,裴羡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有事不来了。莫非同收起电话,对傅寒川微蹙眉道:“他不来了。”

电话里,裴羡的声音低沉,好像心思很重的样子,几十年的默契,莫非同觉得他有事就没追着问。

傅寒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莫非同便去船舱开游去了。

船舱里,两个孩子加上一个蓝理,围着莫非同好奇的问东问西,甲板上,苏湘站在船尾,看游艇渐渐离开岸边。

此时夕阳已经挂在天边,耀眼的日光变成了一轮金红,几只白鹭在天空飞来飞去,岸边的湿地还能看得到芦苇杆子在摇晃。

苏湘闻着潮湿的空气,微微眯起眼睛,舒服的叹了口气,她已经很久没出来放松了。

一双大手从她的后腰穿过去,将她搂在怀里道:“以后多带你出来。”

从前的苏湘一直想到处看看,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钱,却没有了时间。

她道:“天天忙得脚不着地,哪有时间到处去玩。”

不光是她,傅寒川也是一样。旅行,是挂在嘴上的空想。

傅寒川高出苏湘一截,瞧着她的头顶,曲起手指在她脑袋上弹了下道:“能不能感性一点。”

就算不能够时时出去玩,这么好的景色下,好歹也期待一下。

苏湘回头瞪了他一眼,拆来他抱着她的手臂:“热死了,你离我远点。”

这么个大热天抱在一起,他不害臊,她还害羞呢,一会儿上来人看到了怎么办?

她往船舱里去,问莫非同道:“哪一座是你的岛?”

北海湖是堰塞湖,碧绿水面,远望过去,大大小小的几百上千岛屿,有的被开发出来做了旅游景点,有的还是荒岛,有的则被私人买下。

这么多小岛中,要认出哪一座是自己的,还真挺困难。

莫非同抬手一指,说道:“看到看没?”

就见前面两座小岛中间,有一座小岛,前面是一片浅滩,浅滩上竖着高高的三面旗帜,其中一面上画着一个像是图腾的花纹,仔细看,是“莫非同”三个字的艺术体。

苏湘额头一滴汗,这也太简单粗暴了,而蓝理直接是看傻了眼,直接吐槽道:“莫非同,你这也没品位,太不讲究了。”

莫非同正在炫耀自己的岛,被泼了冷水,横了她一眼:“再说话就把你丢下去。”

蓝理撇了撇嘴,讪讪闭嘴,这男人就知道欺负人,没品位。

几分钟后,游艇在小岛的西侧靠岸。岛上就一个看守的中年男人,叫老王,提前接到莫非同的电话,在岸边等着,看到游艇过来了上去接人。

“老王,你先把行李都搬过去,先帮着他们把帐篷搭起来。”莫非同指挥着,又对着苏湘跟蓝理道,“你们俩先去找合适地方,老王给你们弄。”

莫非同的这座小岛,没像旅游开发的那样弄成民宿,他没动这里的原生态,就只盖了一排木屋做供给站。这一年的基建工作,就只是通了水电而已。

傅寒川跟莫非同两人又是一番行李搬运,而女人孩子们则是跟着老王去找露营地了。

老王可不是一般的隔壁老王,他懂很多野外生存知识,全能类型的人物,能修机电,能潜水,还能就地取材做工具,莫非同花了高价请来的。

老王一路上都在介绍适合建营地的地方,说道:“……太靠近水边不行,要是涨潮了,帐篷会被淹没……”

“树林里也不行,晚上有野兽出没,蚊虫还特别多。”

蓝理害怕,弱弱问道:“这岛上还有野兽?”

老王看了她一眼,笑笑道:“老虎狮子肯定没有,但是野猪山猫肯定有的。”

蓝理悬起的心就更放不下了,惴惴往密林里看了一眼。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树林在暗青色的天空映衬下显得黑梭梭的,几只鸟扑棱棱的飞起来,嘎嘎怪叫着往远处飞去。

她感觉身上的皮肤绷紧了起来,吞了口口水,讪讪道:“那我们还是在林子边上吧。”

此时,蓝理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什么旅行了,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还不如跟李默松约会吹冷气呢。

蓝理提着帐篷的袋子,垂头耷脑,一身臭汗黏糊糊的。

傅赢初生牛犊不怕虎,说道:“蓝理阿姨,你不要怕嘛,我会保护你的。”

连良就马上捧着他道:“傅赢,你真勇敢。”

傅赢挺了挺胸膛,特别男子汉。

苏湘抿着嘴唇笑而不语。刚才她看到这个老王的笑意很有深意,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用意。

她们在林子边上选了一片平地,清理干净了地上的碎石,就开始搭起了帐篷。

要说莫非同没有商业头脑,高价买座私人岛屿玩,典型的纨绔那是冤枉他了。

不管是民宿还是观光旅游,那样的岛屿成千上万,早就没有了新奇感。莫非同要的就是返璞归真的野趣。豪华酒店容易找,但是安全又能让人体验荒岛求生体验的很少。

傅寒川早就知道莫非同的用意,问他道:“你家老爷子来过没?”

莫非同的鞋子踩在沙地上,深一脚浅一脚,他道:“还没有,怎么啦?”

傅寒川道:“你家三个兄弟,你最像他,所以这莫家的交椅非你莫属了。”

这座小岛,给人一种开拓野心的感觉,原生态的地方,让人想要征服。

很多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就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他们固守在那位置上停滞不前,开始享受人生,也在这种享受中被人超越。

莫非同不开发这座小岛的用意,是唤醒来人的野心,唤醒继续开拓的雄心。

傅寒川以前还不觉得莫非同跟莫老爷子像。莫老爷子威严,小孩子看他一眼都要哭,而莫非同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所以莫家的继承人选择中,莫非同第一个被排除出去。

可人们看到的只是现在的莫老爷子,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莫老爷子一生杀伐,莫家从他的手里发展起来,他喜欢的是有狠劲的人。莫家的另外两个儿子,只是在他的基础上守着那片江山,不会再有多大的作为。而反观莫非同,他走一路玩一路时,已经把自己的江山建立起来。

莫非同看着在享乐,花天酒地,实则非也;莫家的另外两个儿子,看起来忙忙碌碌,互相竞争,实则碌碌无为。

莫非同嘁了一声道:“你可别吓我。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躲到这岛上来当野人。”

傅寒川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前方蓝理跑了过来道:“莫非同,老王说这里有野兽出没。”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野兽怎么了,野兽来了你就抓一把泥糊脸上,吓死它们。”

蓝理皱眉瞪他:“你真烦人。”但她没有跑开,到了营地,跟着莫非同忙前忙后的,没敢离开他很远。

苏湘此时算是看明白了,她对着走过来的傅寒川道:“莫非同肯定交代老王吓唬她了。”

傅寒川斜眼看了看苏湘,严肃说道:“这里真的有野兽,你别跑太远。”

苏湘一怔,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密林深处,真的?

她默默的吞咽了口口水,看了眼在捡枯树枝的两个孩子,觉得还是不大可能。他怎么可能把孩子往危险地方带。

她看向傅寒川,就见他在那里憋着笑。苏湘捶了他一把道:“就知道胡说八道。”

傅寒川一本正经的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湘不理他了,拿起榔头把桩子敲到地底下去,铛铛的响。

傅寒川把榔头接了过来,说道:“你一个女人抡什么锤子,去另一边。”

帐篷已经竖起一半,苏湘走到另一侧,把骨架搭建起来。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完工了。

苏湘看了看帐篷,看着挺大,足够两人休息。

另一边,吵嘴声不断,就听莫非同在那里骂骂咧咧道:“跟你说,不是这样弄的,简直气死我……”

他把帐篷的骨架抽出来,就着越来越暗的天色,重新*凹槽。

蓝理则委屈道:“你厉害就是你弄呀,你让我来玩儿,却要我在这里做苦工。”

她闷闷不乐,但也没甩手不干,捡起软塌塌的尼龙布继续,嘴里嘟囔:“为什么不买自动甩开的那种帐篷,这么麻烦……”

那两人吵嘴不断,但是搭起的帐篷距离很近,几乎紧挨着。看起来,蓝理是真的怕野猪冲出来。

苏湘收回视线,对着傅寒川道:“我们也赶紧的吧。”

他们人多,帐篷才搭好了一个。

此时,傅赢在老王的教习下,已经生出了火,两孩子围着篝火转圈圈的跑,兴高采烈比过年还开心。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瞄了眼身侧还没搭建起来的新帐篷,对着苏湘说道:“你先去弄晚餐。等帐篷搭建完毕,就能马上吃。”

苏湘不疑有他,找出了锅碗勺子开始煮饭。

第一晚将就的吃带过来的水饺,等水饺熟透的时候,苏湘一颗颗的捞起来放凉,锅里添了新水重新架上去,然后去叫他们过来吃东西。

她走到傅寒川那边,又一座帐篷已经搭建好。可是地上已经没有别的包裹了。

“这就完了?”

苏湘眨了眨眼睛,这帐篷跟之前的那个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傅寒川敲完了最后一个固定钉子,丢开榔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啊,不然呢?”

帐篷是傅寒川准备的,所以他准备了多少苏湘不知道。看到这两座双人用的帐篷,苏湘想傅寒川安排了他与傅赢睡一个帐篷,她跟连良睡一个,这样也不错,两个孩子都有人照顾着。

她没多想,说道:“去洗把脸,过去吃东西。”

傅寒川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了衣服拖鞋,然后就见他往湖边走去。

苏湘回到篝火边时,一抬头就看到男人脱下了衣服裤子,月光下,他的背影高大宽阔,结实的后背肌肉紧绷,与平时看他西装笔挺的背影大不一样。

苏湘不知是被篝火熏着了,还是别的原因,脸上一热,飞快的低下头来。

远处已经传来了划水的声音,苏湘捏着一根树枝拨弄火苗。

这么热的天气,她身上的汗早已经把衣服湿了一遍,被火烤干了一遍后,新出的汗又一次的潮湿了衣服,闻着都有股馊味了。

蓝理好不容易把她的单人帐篷折腾完了,有气无力的坐在石头上道:“我们也去游泳吧?”

她抬着手臂闻身上的味道,虽说她常年在窑炉那边烧瓷器,可是这身上又是汗又是沙子的,她也忍受不了。

此时,莫非同跟老王,还有两个孩子都换了泳衣去湖边。经过一天太阳炙烤的湖水是温热的,去游泳最舒服不过了。

苏湘看了眼锅子里还在煮的开水,笑了下道:“我不会游泳,你去吧。”

蓝理看了看她,诧异苏湘居然不会游泳。她道:“那好吧。”

她起身,在帐篷里磨蹭了会儿,出来的时候裹着一条毛巾往湖边走去。

苏湘托着下巴顿觉无聊,把烧着了的树枝拿起来赶蚊虫。

沙地上无声无息,一双脚走过来,低沉的男声道:“你不去洗澡?”

苏湘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傅寒川穿着白色的t恤,宽大的热裤,头发湿漉漉的,刘海垂在额头,还能闻到他身上带着湖水的清凉气息。

苏湘下巴朝着那锅热水点了下道:“一会儿我用这个就可以。”

她一会儿擦擦就行了。

苏湘淹过水,傅寒川看她一眼,默不作声的走开了。他去了帐篷一趟,从里面拿了一只空的纯净水水桶,去湖边灌了半桶凉水,回到篝火边,把锅里热水倒入进去。

然后就见他把盖子固定住了,再在上面上扎了几个孔,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拎着那只水桶往林子里去。

林中火光摇曳,苏湘跟在傅寒川的旁边,看他用绳子把水桶吊起来,她问道:“你在干嘛?”

水桶满时头轻脚重,吊在树枝上还在微微晃悠,傅寒川敲了下水桶道:“你去拿衣服,过来这里洗澡。”

苏湘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淋浴器,佩服傅寒川的脑洞,一时也傻眼了。傅寒川不耐烦的催促:“快去。”

可以洗澡,总比简单擦拭要干净,还能顺便洗头,苏湘依言,一会儿就拿来了干净的衣服放在一侧干净的石头上。

她反手去拉裙子拉链的时候,看到傅寒川站在那里没动,目光灼灼的看她,苏湘脸一红,说道:“你还站在这儿干嘛?”

她的声音娇软害羞,听得男人骨头要酥。不过傅寒川没惹恼她,他用另一根绳子系在水桶的出水口,教苏湘道:“你要用的时候,就拽着这根绳,水桶倒过来就行了。”

说完,他把绳子松开,往林子外走了几步就没再走远了。

“我在这里把风。”

苏湘从树叶缝隙看过去,只见男人背对着她这里,正在低头挠手臂。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你快点,这里蚊子很多。”

淋浴器是他做的,而这里毕竟是野外,苏湘胆子没那么大,不能把人赶走了,她闻着一身忍无可忍的臭味,咬咬牙洗了。

傅寒川一连被咬了几个包,浑身都痒,后悔刚才没把驱蚊药水拿过来。

这里距离营地不远,他走过去一趟也没事,可听着身后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脚就迈不开。

他稍稍侧头,透过树缝可以看到女人露出的一截雪白肩膀,喉结上下翻滚了下。这时,里面一声惊呼声传来,傅寒川一惊,马上走了进去。

苏湘被脚下的一颗石头滑了下,本能的惊呼了一声,站稳身体以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头顶的水流汩汩的浇灌在她的脑袋上,前面男人站着焦急问她:“怎么了?”

苏湘从头红到了脚趾头,双臂环住身体蹲下去:“你,你跑进来干嘛!”

傅寒川看着火光晃动下莹白的身体。其实苏湘并未全部脱光,身上还穿着内衣,他有些失望,说道:“你洗澡还穿着衣服的……”

苏湘羞愤的恨不得把自己埋了,抓了块石头丢了过去:“滚蛋!”

男人哈哈的笑声走远,苏湘算是明白了,她上了贼船!

湖边,几个人游泳舒坦了上岸,往营地篝火走去。看到那边没人,就只有晾了的饺子,整齐的码放着,一颗没动。

莫非同捏起一颗吃了起来,蓝理问道:“他们呢?你不等他们就吃了啊?”

莫非同饿死了,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不在这里肯定办事去了呗,傅寒川不怀好意很久了。”

蓝理简直想啐他一脸,这个大老粗。她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幸好他们还小听不懂,她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莫非同捏着一颗水饺,看到两个孩子睁着纯净的眼睛看着他。

“呃……我是说,苏湘捡柴火去了,你爸陪着他。”莫非同连忙改正过来。

话音落下不久,苏湘跟傅寒川从林子那边走过来。蓝理上下看了看苏湘,见她脸色坨红,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不由就站在了莫非同的一边,真的办事去了……

莫非同对着傅寒川使眼色,往林子里看了看:还真是贼不落空啊。

傅寒川懒得理他们,大大方方的坐下吃东西。苏湘从帐篷里拿了止痒的风油精递给他:“喏。”

傅寒川大爷似的伸出手臂:“你给我擦。”

350 你是我的宝葫芦

夜晚,吃过东西,傅赢跟连良两个孩子随着老王探险去了。

岸边有出来觅食的螃蟹,也可以摸抓吸附在岩石上的螺蛳,蓝理卷着裤腿,直接站在几块石头间,莫非同则带上了手电夜间潜泳去了。

苏湘在岸边散步,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两个孩子,傅赢有了小伙伴,就不需要她了。

傅寒川不声不响的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苏湘一回头,看到男人微低着头看她。

他的目光温和,漆黑夜色下,好像星光都藏在了他的眼底,不强烈不凉薄,却让人无法转移目光。

远处潮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一波随着一波,不知名的虫子鸣叫着,苏湘听不见心里的悸动,却感觉不排斥他的牵手。

苏湘垂眸看了眼两人交握着的手,一只不识相的蚊子飞过来,苏湘下意识的要躲闪抽手,被人握紧了,她张了张嘴要说话,傅寒川却抢先道:“这么好的景色,别做煞风景的事。”

苏湘看到惊飞了的蚊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傅寒川似乎很高兴,牵着她的手往前,他道:“明天教你游泳?”

苏湘看了看湖边,看到蓝理跟莫非同一起在水里玩闹,好像也没那么吓人。她想了下,点点头:“看情况吧。”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牵着苏湘继续往前。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夜风徐徐,吹散了白天的闷热。不知不觉间,两人远离了湖岸。

他们到了一处巨大的礁石上,这里处在高地,可以远望到在湖边玩耍的人,而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傅寒川坐下来,让苏湘靠着他,温香软玉在怀,明月当空,萤火虫如坠落的星星,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候了。

傅寒川握着苏湘的手,圈她的无名指,喟叹一声道:“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叫一声老公就好了。”

苏湘偏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坐起,男人的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给拽了回去。

傅寒川搂着她仰面躺在礁石上,一起望着星空,他低声道:“你原谅我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明亮的星星缀满星空,苍穹无边无际,宽阔的一眼看不到尽头。

湖水平静,鱼儿畅游,四周小岛静静的在夜色中,宽阔的一眼看不到尽头。

夜风从小岛的一侧吹过来,吹过礁石,往无尽的夜色中吹去。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无边中,低低的,空幽的,无奈的,希冀的,让人听着心中微微一颤。

苏湘的目光微颤了下,身体转向一侧蜷缩了起来。

傅寒川看她的背影,手指沿着她的脊骨慢慢的摩挲。

他是真后悔了的。

“苏湘,当我对陆薇琪说,她二选一选择错误的时候,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我跟她没什么不同……”

“那时的我太自负,也太自私……如果那时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如果早知你在我心里那么重要,我会早点让你知道……”

“我应该在你不能开口的时候,就告诉你,你对我很重要……”

他的语速很慢,很沉,苏湘的手指头攥紧了,眼睛酸涩起来,身体更加的紧绷。

傅寒川的手指描摹她的肩胛骨。

“对你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错在没有看清……现在的我去看过去的我,连我自己都鄙视,那是我做的事。”

看是用眼睛,沟通用语言,可爱一个人,是用心感受的。

傅寒川还有很多的话,可对他而言,他不善于剖析自己。他只知道,他做错了,只知道他很爱她。

哪怕用尽他的一切时光,他也不会放弃,他可以用余生去陪伴她,补偿她,只要她还在就好。

“陆薇琪想要挽回我,我不要她,所以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会接受;但我要挽回的人是你……我总说你铁石心肠,可你没有我狠心,我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我既认定你,就只是你。”

“你的心是柔软的,所以你会原谅我,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他,夜风吹起一丝压抑的抽泣。傅寒川用手肘撑起身体,低下身在她的脸颊亲吻了下,双手圈住了她。她那么瘦小,好像他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将她捏碎。

可那时的他,怎么狠得下心欺负她?

他哄道:“我总是让你哭,是不是?”

他的下巴轻轻的蹭她光洁的脸蛋,微微刺出的胡渣蹭的她脸颊又刺又痒。苏湘挣了挣,他笑着哄,身体轻轻的前后摇晃,像是哄小孩那样:“家里的宝葫芦弄丢了,再要收回来的时候,付出的是比当时百倍的代价。我的宝葫芦……”

傅寒川这辈子从没说过那么肉麻的话,也从没那么哄过一个人,连傅赢都没这样的待遇。

苏湘哭得哽咽,真的很讨厌这个男人。

他不尊重她,瞧不起她,现在又说爱她。欺负她的时候让她哭,说爱她的时候也让她哭。

“爸爸,什么是宝葫芦,那我是什么?”

傅赢稚嫩的声音凭空响起,像是平地一声惊雷。苏湘的身体僵住,眼泪都还没擦干净,就看到傅赢傻傻的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只小水桶。

在他的旁边,站在蓝理,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

苏湘简直没脸活了,一把推开了傅寒川跑了下去。

傅寒川看她跑得飞快,脸色发青的瞪向蓝理,磨牙道:“蓝小姐——”

蓝理自知不小心撞破了人家的好事,被点到了名字身体颤抖了下,她的脸烧的猴屁股似的,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傅赢……傅赢说想给苏小姐看看他抓的螃蟹……”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小心挪着步子,话说完,不等傅赢,她就转身跑了。

天哪,傅寒川那个男人像是要吃人。

傅赢手指抠着下巴,再抓了抓头发,巴巴的提起手里的小水桶:“爸爸,你要看看我抓的螃蟹吗?”

傅寒川气得磨牙,懒得看一眼就走了。

傅赢赶紧的松了一口气,天哪……他的小身体抖了个激灵,这还是他的那个冰山爸爸吗?

蓝理一溜烟的跑向营地,莫非同抓了条鱼回来,看到蓝理跑过来,提起鱼正要让她去收拾一下,却见蓝理火箭炮似的冲了过来。

蓝理看到了前面的莫非同,想要刹住脚已经来不及,一头扎在他怀里,撞得莫非同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撞委实不轻,莫非同揉了两下胸膛,往蓝理身后看了一眼道:“你干嘛,见鬼了?”

蓝理的模样简直比见鬼还惨,她喘着气,手指指着后面:“宝……宝葫芦……”

莫非同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宝葫芦。”又不是金刚葫芦娃。

蓝理等气顺了,终于把她登上礁石时听到的话说了出来,营地上发出莫非同的爆笑声。

“他真是那么说的?”莫非同眼泪都要笑出来,感觉傅寒川说的不是人话。

他那嘴,居然有说情话的一天。

傅寒川黑着一张脸走过来,而苏湘连脸都没露一下,直接钻到帐篷里去了。

傅寒川踹起沙地一脚,飞起一片沙土,莫非同张着嘴正大笑,被扬了一嘴的砂,呸呸吐了起来,正要说点什么,傅寒川一记眼刀射了过去:“闭嘴!”

他警告的瞪了一眼蓝理,蓝理避开他十丈远,他又没说不能说出去。实则她跑得太快,傅寒川没有来得及威胁她闭嘴。

傅寒川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这恐怕要成为他一辈子的笑话了。

傅寒川走到帐篷前,本打算与苏湘睡两人帐篷的计划落了空,只能走向另一个。

这一晚,算是在傅寒川的笑话中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苏湘钻出帐篷的时候,看到莫非同早早的就起来,正在湖边洗漱。

她挪着步子走过去,莫非同笑了下道:“宝葫芦?”

苏湘脸颊红透,压低的嗓音低吼:“别叫啦!”

傅寒川这个人,真是……苏湘捏了捏手指,又松了开来,一副无可奈何。

莫非同看她一眼,认真道:“他这个人,要他说句好听的话比登天还难。”他顿了下,“苏湘,人是往前看的,你能勇敢的面对苦难,就能勇敢面对自己的心,就再勇敢一回,去相信他。浪子回头金不换。”

傅寒川不算是浪子,但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还没在权欲的路上走太远,还能够看到自己的真心,还来得及挽回,作为兄弟,莫非同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好结局。

莫非同拍了拍苏湘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天色尚早,水天相接的地方,一半是红如火的湖面,一半是墨绿的湖水,苏湘怔怔的远望,看着太阳好像从湖水中升起来,渐渐脱离夜色的桎梏,带来新一天的光明。

她想,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湖水还是那一片湖水……

……

又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亮透,傅寒川在营地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她该不会逃跑了吧?

傅寒川去游艇看了下,发现原本停靠在码头的游艇不见了。他顿时慌了下,掏出手机打电话叫莫非同把游艇开回来。

电话里,莫非同不正经的嘲笑道:“宝葫芦不在我的船上,不然你去树上找找?”

莫非同开了游艇环湖玩去了,傅寒川就误以为他把苏湘送回去了。

傅寒川咔擦一下挂了电话,暗地想非要抓到莫非同的把柄不可,不然得被他笑死。他那嘴巴,还不得传的全世界都知道。

他握着手机转身时,就看到后山的一条小路上,有个人影在林子里若隐若现。

傅寒川收起了手机,往后山走了过去。

苏湘是被一只松鼠吸引过来的。她本在篝火边烤鱼,一只松鼠胆子很大的在旁边穿过,她便跟了过去。

松鼠早就跑没影了,苏湘倒是被山上的野果吸引了。

这巴掌大的地方,野趣倒是不少。苏湘摘了几个红色小果,能不能吃她不知道,不过看着漂亮就摘了几个,而且听听鸟叫也不错。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把玩着那几个野果。看到一只肥硕的松鼠在树枝上看她,苏湘就把手里的野果子丢过去一个。

没有投准,果子落在地上,那松鼠也吓跑了。

“好玩吗?”傅寒川在她的身后站定,苏湘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他,所以没有回头。

她道:“莫非同买下这岛太值了。”她太喜欢这地方了。

“我刚才来的时候,还看到了野鸡跟黑山羊。”

傅寒川摘下落在她头发上的细碎树叶,说道:“我也买个岛,以后我们养老用,就叫湘岛,岛上就我们两个人住,谁也不能来。”

他还在郁闷昨天晚上被人撞见的事。

苏湘那树叶丢他:“谁要跟你养老。”

傅寒川:“我给你养老。”

……

苏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被傅寒川按在了落叶地上,被他压着亲吻。

她的脑子混沌一片,微微睁开眼时,头顶是交织缠在一起的树叶,层层叠叠,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透进来。

高处的树枝上,一只鸟好奇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她闭上眼睛,感觉身体软绵绵的,对于男人的索取,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傅寒川才肯松开她,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喘气,压下身体中燃烧的火焰。

两人回到营地的时候,众人就看到他们身上沾着草屑树叶。苏湘红着脸解释为不小心滚下山。

莫非同不打趣苏湘,斜眼看傅寒川:“你也滚下山了?”

傅寒川一本正经,摘着t恤上沾到的草屑:“我救她。”

蓝理憋着嘴想笑不敢笑,一个不小心,在烤玉米上的油涂抹多了,火苗烧了起来,蹿起一丈高,差点把她的眉毛烧着了,幸好莫非同拉了她一把。

“笨死了。”莫非同把她往旁边赶了一个座位。

不远处,傅赢跟连良在挖沙坑,莫非同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好了吗?”

他们要把抓来的野鸡跟土豆都放进去烤,得事先挖坑,正好找点事情给那两个小屁孩干。

傅赢拿着铲子正挖得起劲,头也不抬说道:“再等会儿。”

莫非同吩咐蓝理过去帮忙,忽然转头对着傅寒川道:“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儿媳妇长得像一个人?”

莫非同看那个小姑娘,以前就模模糊糊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仔细看,就觉得更像了。

傅寒川拧了拧眉毛:“你说谁家儿媳妇?”

虽然两个孩子感情好,但到底是小孩子,莫非同这么口无遮拦,让孩子听到就只有害羞的份,谁像他脸皮那么厚。

莫非同冷哼了声,就差翻个白眼,他道:“你不是连上学费用都包办了吗?”做的这么明显,就差定个娃娃亲了。

他胳膊肘撞了下傅寒川,正经道:“我是说认真的。”

他又看了一眼连良,心里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长得相像却没有关系的人很多,刘星像夏雨,就连最近在巴拿马新发现的物种蚯蚓像川普这种跨物种的事情都发生了,可实实在在的在眼前的人,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看,她是不是有点像?”

傅寒川偏头看了一眼连良,她正在抱着几根枯树枝往沙坑那边搬。

“是不是有点像乔影?”莫非同的脑袋随着连良的走动而移动。

尤其是这个小姑娘穿着白裙子的时候,最像穿白大褂的乔影。她身上有种冷艳的感觉,若是她长大,完全的长开了,是不是还有乔影那种娇艳明媚的气质?

莫非同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忽的握紧了下,差点把手里的油泼洒了出来。

他的呼吸抽紧了下,一脸惊愕的看着连良,愣愣说道:“傅少,如果我说,我曾经在一小门口见过乔影,你会不会觉得这只是巧合?”

那时,他去接傅赢,正好看到了乔影。他还跟她打招呼,她说是经过。可此时细想,感觉那时的乔影有些仓皇躲闪。

那小姑娘,到底跟乔影有没有关系?

有的话,又是什么关系?

莫非同感觉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裴羡这次没有过来,如果他看到连良,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傅少,昨天裴羡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情绪不对劲。”

莫非同有些语无伦次,想从混乱的脑子里抓到一点头绪。

傅寒川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你在一小见过乔影?”

莫非同点了点头:“是,但是过去很久了。”

傅寒川道:“这件事,让裴羡去查,你不要插手。”

莫非同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深沉了下来,他的身体探过一些,说道:“你老实说,你把小姑娘弄到傅赢的学校,是不是早在怀疑什么了?”

傅寒川默了下,说道:“我不知道连良跟乔影是什么关系,就只是想培养她。”

这个时候,任何可能他都不会说,只是花点钱培养一个孩子,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

裴羡向来是一张温文和煦的脸,总是微微笑着,商场上的人叫他狐狸。

可此时的裴羡,脸色复杂,是他不曾出现在别人面前的脸孔。

屏幕上有一封邮件,上面是关于乔影十年间的一些事。

从她的初恋到她出国留学,其中有一年多是空白的,等到她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北城,成了妇产科的一名医生。

同年,她的全家也搬了过来,与她同住。

如果是工作需要,她离开家到异地并没什么奇怪。全家搬过来照顾她,也没什么奇怪。

可仔细想,她是长女,而且乔影的生活能力,不需要家人这样周密的陪在身边的。

再看乔深的资料,他上了大学以后,本来像别的大学生一样,把大学生活当成养老生活,自由散漫,逃课、打游戏,可突然就认真学习了起来,而且是拼命的那种。

他只用了一学期的时间,从学渣到学霸,专业课全年级第一,到了毕业的时候,是院校推荐的高材生,顺利进入傅氏工作。

他在傅寒川身边做助理认真负责,却从不谈恋爱。

裴羡跟乔影还在交往的时候,乔影就吐槽说老乔家要后继无人,抱怨乔深推脱家里安排的相亲,抱怨傅寒川那个老板刻薄压榨员工。

可那只是乔深以工作做借口不愿意恋爱。

傅寒川又提醒他,乔深主动去分公司做一把手,他有着壮大自己的理由。

那个理由是什么?

乔影那一年多的空白又是怎么回事?

最后的资料,是乔影出现在一小附近。

她去第一小学做什么?

裴羡慢慢的搓着手指,把邮件箱关了,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中。

他跟乔影分手已久,可这段时间里,他会梦到她,梦到那个雨夜,他会疼着醒来。

哪怕他重新开始了感情,好端端笑着的时候,也会莫名的想起那个人。他脸上在笑,可是心思不知飞哪里去了。

旁人不知他所想,只知道他开心笑着。再好的演技,又能维持多久?更何况他并非演员。

裴羡不是个喜欢挖人**的人,即便是与乔影分手,他也没有想过去调查她的生活。

但如今,他不等不换个方式来看待。

那段过去影响了他现在的生活,不把无疾而终的感情找个理由出来,他似乎无法斩断与她的联系。

裴羡看着第一小学的校门口,摩挲的手指停了下来。

第一小学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去那所学校?

裴羡想起他碰到乔影的时候,还看到她买的童装,眉毛就皱得更深了。

他拎起车钥匙,开车去了第一小学。

此时正是暑假,周围的培训班都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就小学里面是空荡荡的,门口就一个保安正在里面吹空调看手机。

裴羡的车子在校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就开车走了。

他微眯着眼,路边的梧桐树投下大片的阴影,将他的脸映衬得忽明忽暗。树上的知了声声嘶鸣,把人弄得心烦意乱。

不知不觉,车子竟然开到了公立医院的门口,裴羡停下了车,但没有下来,一直的坐在里面。

过了许久的时间,裴羡瞧着进去了三辆救护车,不计其数的私家车,那些车有普通的,也有高档的。

分手的那些日子里,乔影并没有开始新的恋情,他们恋爱的时候更没有第三者*,她到底在想什么?

查到的那些资料,更让裴羡陷入了扑朔迷离中……

351 指日可待

从小岛度假回来,一切又恢复了往常,该工作的工作,暑期班上课的去上课,各归各位。

度假那几天,苏湘把工作都交给了欧洋代为处理,回来检查他的工作。

办公室里,苏湘埋头看着会议记录,欧洋站在办公桌前已经有一会儿,忍不住道:“苏姐,我办事你放心好了。”

苏湘合上文件,说道:“对了,好一阵子没听到苏丽怡的动静了,她怎么样了?”

陆薇琪想要利用苏丽怡,被苏湘中途截下,算是把危机化解了。苏丽怡一直没有工作,苏湘估摸着时间,她该找来了才是。

苏丽怡有骨气,可她到底是个孩子,还有魏兰茜要养活,她再沉着也不可能憋着气等个一年两年,更不要说她虽有骨气,但也市侩伶俐,她不死脑筋。

苏湘一直觉得苏丽怡很聪明,上次陆薇琪的事,她不为所动,苏湘还是挺满意的。她与她父母不一样,可这姑娘身上有股子邪气,不掰正过来就无法让人放心。

欧洋道:“哦,说到苏丽怡……”

欧洋的脸上露出一抹困惑,他道:“苏丽怡在拍一部网剧,担任的还是女一号。”

苏湘微拧了下眉毛:“网剧?”

苏丽怡只参加过一次舞蹈大赛,后来就当助理去了。跑了那么长的时间找角色,还真让她遇到伯乐了?

网剧不比电视剧,投资小,对艺人要求没有很高,很多新人从网剧走红。苏丽怡古灵精怪,如果她别出心裁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被人看中。

可是总觉得让人奇怪。

苏湘虽然没有在影视圈子里混,但她有认识的人,也知道那个圈子一夜成名的要素。纯靠运气被人相中被人捧,那是万分之一的几率。

是谁要捧苏丽怡?

苏湘问道:“这网剧的制片人是谁,投资人是谁?打听过了吗?”

欧洋道:“问过了。制片人在圈内小有名气,手上有两部火了的网剧。倒是那投资人挺神秘的,并非北城人士,是个圈外的,而且……”

“而且什么?”苏湘看欧洋的表情奇怪,追问了下去。

欧洋道:“而且听说,苏丽怡在跟这个投资人交往。”

欧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潜意识的觉得苏丽怡为了成名,走了潜规则的那一条路。

苏丽怡是苏湘的侄女,两个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苏湘听闻也是怔愣住了。

苏丽怡已经年满十八,要说谈恋爱男女交往也没什么。可是影视圈的交往,总是蒙着一层艳丽色彩。

但愿这个投资人捧苏丽怡,就只是讨她欢喜。

苏湘不想患有被害妄想症,若苏丽怡真能找到个靠山,让她顺风顺水,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她道:“知道那个投资人的名字吗?”

欧洋道:“高昌首,一个奇怪的名字是不是?”

他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个韩国人或者日本人的名字音译。

苏湘沉了沉气:“好,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心中虽有疑虑,但在没有别的什么信息的情况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她抬头对着欧洋道:“没事了,出去做事吧。”

欧洋得了吩咐,转身往门口走,走到一半,他停下问道:“那还要继续盯着吗?”

之前苏湘的意思,是让苏丽怡主动找过来,她现在有工作有靠山,而且还有爆红的机会,估计这个可能性很小了。

苏湘想了下道:“再观察一阵子吧。”

苏湘带着疑问回家,厨房熬汤的时候都在琢磨。

“高昌首……”

傅寒川闻着香味进厨房,听到一个男人名字,脸就拉了下来。

他那么辛苦的让她把他记在心上,这女人却在念叨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谁是高昌首?”他在苏湘耳边磨牙。

度假回来以后,傅寒川的一张俊脸黑了一个色度,显得更加严肃也更沉稳,无损他的英气。公司里,一些女人还在背后悄悄议论说他更有魅力了。

可是显然,这个魅力,有的女人就是看不到!

苏湘回过神来,一张小脸皱着,她抬头看向男人,乌亮的眼睛里还是困惑,好像写着高昌首三个字,对男人的吃味都没留意。

“是啊,谁是高昌首……”苏湘砸了下嘴唇,皱着眉问,“你认识的人多,听说过这个人吗?”

傅寒川一愣,趁着苏湘专心发愣的时候,搂住她的腰,在她唇上偷香:“你打听这个人做什么?”

苏湘道:“苏丽怡拍了一部网剧,是这个人投资的。而且他们还在交往。”

现在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网剧,再小的投资都要好几百万。苏丽怡拍古装剧,成本更高。

从时间上算,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这个高昌首下这么大的本钱追女生,这撒钱撒的成本很高了。

傅寒川明白了苏湘的意思,不吃醋了,反而觉得有点小高兴,她愿意与他谈她的事情了。

他道:“你觉得有人会借着接近苏丽怡的机会,利用她?”

苏湘的事业越成功,不是眼红她的,就是她碰了别人利益的。前有陆薇琪、庞夫人的例子,苏湘有这样的防备心是好事。

旁边的汤锅里冒着蒸汽,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苏湘转过身,拎起汤勺尝了下味道,觉得还可以,就将勺子放在了一边继续炖煮。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这么想,可是心里总不是太安心。”

光是高昌首这个名字,就让她觉得古古怪怪的。

傅寒川看着放在一边的汤勺,又看了眼锅里的玉米排骨汤,拎起汤勺也尝了一口。他道:“那我查查看。”

苏湘道:“只要是个正经人,那我就可以安心了。”

傅寒川看她皱起的小脸,伸手捏了一把道:“这个高昌首让我家的宝葫芦这么发愁,大概不是什么好人。”

苏湘一听到“宝葫芦”三个字,马上就把思绪从苏丽怡那边转过来了,她红着脸往门外看了一眼,瞪着男人道:“不要再叫那个名字了!”

蓝理是个直性子的人,她听了人家的壁角按捺不住好奇,想要问又不敢直接去问傅寒川,下船的时候才敢悄悄问苏湘,问她怎么是个宝葫芦?

宝贝,宝物,活宝,宝妞也成啊,怎么是宝葫芦?

苏湘也觉得奇怪,回到家的时候就趁着没人的时候问了一句。结果傅寒川把她按在门后吻了她一通,这回连手都伸进衣服来了。

苏湘生气要打人时,他的双手掐着她的细腰,咬着她的耳朵说:“因为你的身材像葫芦。”

他撩完以后就跑,不敢真的把苏湘给惹毛了,可那成了两人私下的昵称,他没人的时候就叫她宝葫芦,气得苏湘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吃过晚饭,各自回房。

傅寒川的消息网络可要比苏湘快得多,只是打听一个人,不需要太详细的背景资料的话,不过个把小时的时间。

可是当傅寒川接到电话,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北城没有叫高昌首的人,就连进入北城的客商里也没有这个名字的。

电话里,唐天时道:“高昌首不是北城的人,而且他别的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投资了那一部网剧。连那部剧的制片人都不怎么了解他。”

影视圈现在进入资本寒冬,有人肯投资就有人抢着接,所以那个制片人没多考虑,拉了导演就开拍,据说拍的还挺仓促的,幸好他们手头上有一个别的投资商放弃的剧本,都是现成的。而那个投资人唯一的要求就是指定苏丽怡做女主角。

听起来,就是有钱人要捧自己的女友做大明星,就更加没有人怀疑了。

“这个高昌首,每次来北城的时间不定,过来时也只停留一两天。傅总,他是不是借着拍剧洗黑钱的?”

这般神神秘秘,在唐天时看来,洗黑钱的可能性更大。

捧女友拍戏,用得着这么着急吗?据说,从投资到拉人等等工作,前后不超过半个月的时间。而且,如果是蜜恋期的话,又怎么舍得分开那么长的时间。

傅寒川沉了气息,他道:“再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因为高昌首行踪不定,要找到这个人就只能从苏丽怡着手,看他们两人什么时候约会了。

本以为只是等几天的事情,这一等却是等了一个多星期才拍的了两人在一起的照片。

本以为拍到照片,再查高昌首这个人还需要一点时间,可当拿到照片的时候,傅寒川直接呵呵冷笑两声,把照片丢在了桌上。

他道:“不用查了。”

唐天时一愣:“不查了?”

傅寒川没理他,把照片收在西服内袋里就走了出去。

……

苏湘的工作室,众人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英俊的脸庞,高大挺拔的身姿,手工的西服铮亮的皮鞋,一举一动都像是尺子量过似的,走路带风,能把人看傻。

这就是现实中的偶像剧男主角?

苏湘去茶水间冲咖啡出来,就见很多人围在走廊,往她办公室的方向看。

她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财会室的小姑娘兴奋道:“苏姐,有个很帅的男人往你的办公室走过去了。”

苏湘疑惑的皱了下眉,然后冷脸一摆说道:“这样你们就有理由不工作了,是吗?”

话音落下,众人马上就做鸟兽散,苏湘拿着水杯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开着,一个男人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弯腰正在打量她的鱼缸,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对着苏湘微微一笑:“苏小姐,好久不见了。”

苏湘看到男人,眼睛亮了下,笑着招呼道:“江先生,确实很久没见了。”

她转身吩咐外面的人冲茶进来,然后招呼江兆廷坐下。

“你找我有事?”苏湘坐在对面的沙发,双膝叠着,坐姿优雅又不失女强人的气势。

江兆廷道:“没事的话,就不能找你了吗?”

上次的慈善晚会结束后,江兆廷有事暂时回了江城,一直未再露面。

苏湘笑了笑道:“怎么会,我还指望江先生继续支持我们的慈善事业。”

江兆廷笑了起来:“苏小姐,跟你说话,就觉得你有趣。”

欧洋亲自把茶水端了进来,看了一眼江兆廷就迅速出去了。

他虽成了苏湘的人,但到底是傅寒川培养出来的,心还是向着旧主子的。

又是一个男神级别的人物,欧洋就觉得,傅先生的情敌很多。

欧洋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办公室,找着教训人的机会,留在靠近苏湘办公室最近的一张座位,留意着那边的动向。

江兆廷只停留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苏湘亲自把他送出去。

把人送走以后,正要转身进写字楼,就见傅寒川的车子开了过来。

傅寒川看到苏湘,下车走过去,一脸不悦道:“姓江的还来找你?”

他可不会忘记,江兆廷是苏湘的相亲对象。

苏湘心情很好的样子,说道:“他来找我谈合作。”

不然她也不会亲自把人送出来了,那可是财神爷呀。

傅寒川拧着眉毛,依然不痛快:“你们能有什么合作。”

苏湘工作室的三大业务,护肤品、手工品、少年团,跟江家能有什么业务往来。

他往写字楼里面走,众人就见一个带着煞气的男人跟苏湘一起走了进来。此人经常上新闻,北城的商业巨子,长相不输明星,只是自带“滚远点”的超强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也就只有苏湘不惧他的一张冰山脸,琢磨着傅寒川日理万机,怎么跑她这里来了。

进了办公室,傅寒川一扫茶几上的两杯茶。

苏湘的工作室人员不多,客人走了也就自己顺手整理一下。她拿着空了的茶杯正要去清洗,傅寒川脚步一动堵住她的路道:“你还没回答,你们谈什么合作了?”

苏湘扫了他一眼道:“傅先生,我工作室的业务,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完,她拿着杯子出了办公室。

再进来时,傅寒川正坐在苏湘的办公桌上,手里翻着一本书。

苏湘把一杯清茶放在桌角,傅寒川看了眼,把书放了下来,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什么?”

当苏湘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时,身上汗毛立即竖了起来。

她看向傅寒川:“那个投资人……常守?”

照片是在剧组拍到的,苏丽怡身上还穿着古装,所以关于高昌首的身份,毋庸置疑,就是常守了。

苏湘想到封轻扬说过,她看到常守跟一个小女生在一起,这么说,就是苏丽怡了。

苏湘身上发凉,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常守是为了常妍报复她?

傅寒川的手指按压着苏湘的眉毛,自己的却皱了起来。他道:“常奕在北城部署了几年,受到常妍的影响不得不退回南城。”

“而这件事的影响又太大,听说南城那边也不是很稳定,霍家大有趁势取而代之的意思。”

这年头,一家企业一夕之间破产都有可能,更不要说被取代。

常家坐稳南城第一把交椅很多年,大本营不稳定,常奕再想守住北城的成果,也是分身乏术,只能回去。

这个时候,常守不帮着做事,却跑到北城来跟苏丽怡勾勾搭搭,常家的人知道吗?

苏湘沉沉的吐了口气,吹起她额头的刘海。冷静下来以后,她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慌了,但是觉得愤怒。

常妍惹出来的事,她才是受害者,常守护着自己人也不能不分是非吧?

苏湘气得直喷气,鼻孔都微微张大了:“常守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非要找我麻烦吗?”

傅寒川顺苏湘的头发说道:“你要知道一家人如果感情好到了极点,不管是家里的人受了气,还是利益受到损失,他们会把情绪发泄在某个点上。而你,就成了那个发泄的点。”

苏家,只有苏湘是个外人,苏湘对比了下苏家那些人的行为,怒火稍降下了些。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不紧张了,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苏湘拍开他的手,绕过半张桌子坐下,冷声说道:“我是在苏家长大的。”

傅寒川微扬了下眉毛,没再接话。

其实常守要针对的话,应该是针对傅家才是。只是傅家在经过前面的傅正康以后,不管是实力还是势力都更加庞大。

以前常家、傅家各位南北城的第一,可现在的傅家是常家所不能比的了。

傅寒川猜测,常守从苏丽怡下手,是想抓到苏湘的把柄,而苏湘跟傅家的关系,跟他傅寒川的关系,是分割不了的。

傅寒川微眯了下眼:“我不会让事情发生。”

苏湘看到傅寒川脸上的阴寒之气,就知道他要下狠手了。

她想了下道:“先等等。”

傅寒川一皱眉,怪异的看她:“你不阻止?”

苏丽怡万一把苏湘的秘密告诉常守,他可以拿苏湘的身世大做文章,到时候牵扯的面就大了。

说不定,苏丽怡已经在糖衣炮弹下把秘密说出去了。

苏湘摇了摇头道:“苏丽怡应该还没有说,不然也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了。”

苏丽怡那丫头聪明狡诈,常守要是问起她的事,那丫头会警觉才是。常守问的次数多了,苏丽怡就会怀疑,从而怀疑他接近她的目的。

苏湘的手指攥紧,心中默默想,但愿苏丽怡还没有昏头。

她道:“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让她吃个教训,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苏丽怡身上有股邪气,要是不彻底收服她,以后还是会有人想法子从她身上下手,她不可能一直盯着她。

傅寒川默了下,点头答应了:“好。”

只要知道了这个高昌首是常守,就有了防备。

傅寒川没有苏湘那样,把苏丽怡想的多乐观。他想苏丽怡到现在都没有说出那个秘密,应该是常守还没有喂饱她的胃口。

投资一部网剧而已,万一没红呢?苏丽怡那丫头不是恋爱脑,应该是想着捞更多的好处吧……

此事就此议下。

可还一个人终于想了起来,“啪”的一下拍了桌子。

彼时,苏湘正在果汁工厂,品尝送过来的果汁样品。她一口水呛着,连连咳嗽。

封轻扬双手撑在办公桌面上,身体往前倾,直直的看着苏湘,那眼神看得她直发毛。

苏湘皱眉道:“你怎么啦?你这样看着我,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好像她缠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封轻扬道:“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苏湘抽了纸巾擦拭衣服上泼洒到的果汁。

封轻扬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看到了常守跟一个小女生了吗?”

苏湘“嗯”了一声:“记得。”

封轻扬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女生,是你的侄女。”

封轻扬对苏丽怡仅有的印象就是苏润被抓回来那会儿,在医院见过。只是那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润身上,而那时的苏丽怡还是个问题少女,跟现在装扮清纯的小女生大不一样了。

苏湘抿了抿嘴唇,声音干巴巴的道:“我已经知道了。”

如果到现在才知道,高昌首就是常守的话,那她可真的坐不住了。

封轻扬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你以后,你就一直在查常守?”

苏湘不能告诉封轻扬说,她其实一直在盯着苏丽怡,封轻扬的好奇心太重也去查的话,对她而言不利。

苏湘顺势点头道:“是啊,常家跟我有仇,防人之心不可无。”

封轻扬还以为卖了个大人情给苏湘,闻言有些失望,又不是太失望,总归这个消息是她透露的。

她道:“傅寒川也知道了吗?”

苏湘点头:“他知道。”

封轻扬又是那暧昧的眼神上下把苏湘扫了又扫:“啧啧,开始共享秘密了啊。看来傅寒川又往前迈了一大步,狼吃肉指日可待了……”

……

影视城的剧组,拍夜戏。

高昌首又一次的来探班,这次,他把苏丽怡接了出去吃饭。

高昌首是投资人,哪怕是正拍着苏丽怡的戏份也只能放人。而高昌首会做人,直接派了一辆餐车过去请全剧组的吃饭。

餐厅内,苏丽怡脸上挂着甜蜜:“你那么忙还抽时间来陪我。”

352 要是你淹没了,我会放弃游泳

高昌给苏丽怡布菜,说道:“不陪自己的女朋友,难道要陪别人吗?”

苏丽怡弯起唇角,低头吃饭,高昌看她一眼,慢慢收起筷子,说道:“这次过来,我打算带你回家一趟。可以吗?”

闻言,苏丽怡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对于高昌,她是满意的。只是他的条件太好,而她是清楚自己的位置的。

苏家倒了,她早就不是苏家的大小姐,落魄的混着日子,若不是高昌出资,她连演戏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见家长苏丽怡觉得这太快了。

她的脑子里迅的想推脱的说辞,说拍摄任务重不好请假,可他是投资人,导演哪能不给他面子。

苏丽怡想了想,抬起头来说道:“阿昌,我年纪还太小了”

高昌看她,笑说道:“北城这几天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我只是想让你去我那儿避避暑,你紧张什么。”

苏丽怡松了口气,脸都红了起来,可是去他老家,还不是要见家长?怎么可能到了地方不去拜会一下。

苏丽怡就觉得他在哄她年纪小不懂事。她顺势道:“大家都热,我怎么好意思跑去避暑。要是以后被人爆出来耍大牌,那我不就惨了?”

她还没有红就爆出负面新闻,以后还怎么混。

苏丽怡感动归感动,脑子还是拎得清的。

高昌这时表情严肃了下,收起了温柔的笑。他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有我在,你觉得以后我还会让你出来吃苦吗?”

他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一些,握着苏丽怡的手:“丽怡,你知道我的年纪不小了,我家里也在催。”

苏丽怡呆住了,等反应过来时,差点跳起来。

“催!你家里急着要你结婚了吗?”

苏丽怡是个泼辣刁钻性格,扮着懂事乖巧的好女友,听说高昌要结婚,她就绷不住了。

她的声音拔尖,自己听着都觉得刺耳,马上冷静了下来。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挤出个笑,说道:“我是说我是说”

一听说高昌有可能会结婚,她就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舔着嘴唇。

他要结婚,那她怎么办?

她家那个样子,要高攀高昌肯定要遭到反对的。

高昌瞧着苏丽怡低头紧张想对策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他之前几次试探苏丽怡,想从她嘴里套一点关于苏湘的事,她都冷漠说,自己跟她没什么关系。

高昌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笑意,说道:“丽怡,你是在紧张什么?”

苏丽怡道:“你见过我母亲的,她那个样子哎”

一说到魏兰茜,苏丽怡自己先叹了口气,她再道:“我想等我闯出一点名堂了,再去见你的父母亲,这样我还能有点底气。”

“我觉得我们的差别太大了。”苏丽怡沮丧的说完,垂下了头。

她早熟,也曾经是名门小姐,知道什么是门当户对。现在的苏家,没有一个能够为她撑腰的。

高昌看了看她,沉默了下说道:“你不是还有个姑姑吗?她那么厉害我觉得我家里不会反对的。”

他的意思就是,父母不行没关系,但是有个有名望的姑姑也是可以的。

高昌徐徐诱导:“你之前说,你跟你姑姑的关系不好,所以才不愿意去投靠她。丽怡,你家跟她怎么会不好的?”

“我听说过她,听说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苏丽怡拧了拧眉毛,苏家的事情,几乎全城都知道,高昌是外来的,可是只要他打听一下,就知道苏家的那些破烂事儿了。

而且,苏湘根本就不是苏家的人,这个秘密她就更加不能说了。

苏丽怡自己想得很长远。

眼下看起来,苏湘跟她有亲戚关系对她有利,可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苏湘的身世被爆出来,管她是谁的野种,野种就是野种,这对苏家而言,可就是奇耻大辱了。

她若入了高家的门,那不是给高家也抹黑了吗?高家的人怎么看她?

所以说,靠人还不如靠自己,先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行。

高昌瞧着苏丽怡似有难言之隐,开口道:“任何事都可以和解的。要不要我帮你说一下?你们是亲人,能有多大的仇。”

高昌故意说的不以为意,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他拎起装着果汁的水壶,给苏丽怡重新倒了一杯,说道:“我正好有个项目,希望能够跟她合作呢。你要是能从中引荐,回去我也好跟我父母说,提前给你记功。”

苏丽怡前面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但高昌的一番话,她心里又有些动摇了。

要等她自己大红大紫,成为一张名片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她现在是个无名小卒。

她盘算着,指望自己的父母是不能够了。她不愿求到苏湘的门上去,可是给她介绍项目,是双方合作,大家都有利,这就不算求了。

而且若是她引荐成功了,那么高昌的父母会不会觉得她有旺夫命?

在豪门世家中,旺夫命什么的是很看重的。那些家族,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思想还是老旧的。

苏丽怡点了点头:“给你引荐倒是可以的。”

高昌道:“那就跟我说说说关于她的事吧。知己知彼,成功的机会才更大。”他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苏丽怡看了他一眼,高昌马上补充道:“知道你们的事,我才好从中给你们调和,是不是?”

苏丽怡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晚饭都吃不下去了。

“其实跟你说也没什么,你只要查一下北城的新闻,就知道了。苏湘以前的名声可不好,但这个跟我爸也有点关系”

关于苏湘跟傅家的那点事儿,网上删除的差不多了,可总有漏网之鱼,要是细查肯定能够查到。

苏丽怡想,自己与高昌在一起,以后他家肯定要细查一番的,与其等他们自己去查,或者经过别人的添油加醋,还不如她自己说了呢。

苏丽怡说的那些,常守早就知道,跟常妍的那段恩怨纠葛,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而之后傅正康跟傅寒川的争斗,常守一直暗中关注着,不管是傅寒川、卓雅、6薇琪还是苏湘,都是害了常妍的人。

他在心里冷笑,面上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苏丽怡说起苏湘那些往事的时候,是避重就轻了说的,就算是坦诚,也不能坦白的太彻底,她只要给高昌看到她的真诚就可以了。

高昌淡淡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那什么时候,你帮我约见一下她,我这个项目还是挺着急的。你知道,若是我能够做出一点成绩来,在我父母面前就更能说得上话了。”

苏丽怡不疑有他,答应了下来。第二天,她就抽了时间特意去见了苏湘。

写字楼内,苏湘见到了好久没有露面的苏丽怡。正好果汁工厂那边送过来一批解暑饮料,工作室的人每人一杯,苏湘把自己的那一杯递给了苏丽怡道:“上次你去解约以后,很久没看到你了。最近怎么样?”

苏湘绝口不提关于她拍戏的事,更不提她跟常守恋爱的事,当做一无所知。

苏丽怡把果汁放在了茶几上,说道:“我在拍戏,就不喝这个了,先谢谢了。”

苏湘扯了下唇角,垂眸一看那杯连吸管都没拆封的饮料。她从苏丽怡的态度看得出来,她在有意与她划开界限。

看起来,常守的出现,让苏丽怡有了彻底与她划清的意思。

苏湘不动声色,在沙上坐了下来:“拍戏?这是好事,恭喜你了。”她顿了下,再问道,“剧组不忙吗?我想你应该不会没事跑过来,专门跟我说你找到戏拍了吧?”

苏丽怡道:“我有个朋友,想要跟你合作项目,让我帮忙牵线。”

苏湘做出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是什么项目?”

苏丽怡道:“是你们的果汁工厂。他说你们的模式很成功,他想在他老家那边也开一家,借用你们的品牌你们的模式,等于是你们的下属公司。”

傅寒川出资置办的那家果汁工厂,当初创办的目的现在已经基本达到,而且在他们充分的准备下,推出市场时就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健康与环保结合,是现在快消市场上的宠儿。

苏丽怡道:“你只是出借一个品牌,但是每年有品牌费可赚,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苏湘听着,微微笑了下,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听起来是不错。”

“这个品牌,我们花费了很多心力才树立起来。你的朋友开分公司,等于是把这品牌推向更高的地方”

苏丽怡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接着就听到苏湘一句“可是”。

只听苏湘道:“可是饮品在我们自己的监控下严格生产,出问题的概率不大。但若是放在外人手里若是出了问题影响到这个品牌,那后果是无法想象的。丽怡,这是一家给残疾人就业的公司,可是容不得一点马虎。”

苏湘如果马上就表示出愿意合作的样子,她想原话传到常守那里,他就该起疑了,所以她故意表示出为难。

苏丽怡果然脸色变了变,她道:“怎么会。一样的流程一样的配方,会出什么问题。我是不懂工厂管理,但我知道,开公司可以帮助地区解决就业问题。”

“那么多残疾人,你总不能让全国的都到北城来吧?而且,你那工厂,容纳的下那么多人吗?”

“我朋友开公司,也是想为宜城的慈善事业做点贡献。”

苏湘沉吟了下,若有所思:“你说的倒也是,总不能让人大老远的过来。残疾人本就不方便”

苏丽怡一看有戏,就接着说道:“现在也只是有这么一个合作意愿,成不成等双方坐下来谈谈不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我来跟他约。”

苏湘道:“可是,我只是那家公司的顾问,如果要合作的话,是要经过傅寒川的同意的。”

苏丽怡一愣,倒是没想过这件事。她道:“要找傅寒川?”

苏丽怡觉得傅寒川比苏湘还要难说话。那是个奸商,如果他要得狠了的话,高昌不是很吃亏?

苏湘拿起那杯果汁,喝了一口说道:“不过,我可以试着帮你们说一下。不过结果如何,最后还要看他们谈的怎么样。”

苏丽怡就等着苏湘的这句话,她答应下来,她就可以找高昌约时间了。

她道:“能够与傅寒川当面谈,那就更好了。”

得到了苏湘的答复,苏丽怡回去就跟高昌说起了,高昌很高兴的样子:“丽怡,那真是谢谢你了,事成以后,给你一个大大的礼物”

另一边,苏湘跟傅寒川说起此事。她冷冷道:“常守看中了果汁工厂,他是下了大代价来报复啊。”

对常家来说,出钱办一家小工厂不过是小事。假若常守真的办了这么一家分公司,又成功借用了果汁工厂的品牌,只要他的公司出事,北城的公司就会受到牵连,同样的受到质疑。

他再背地里煽风点火,不管是苏湘还是傅寒川,都将名誉到底,面临公众的口诛笔伐。

果汁工厂的意义特殊,要是出问题,就会有人攻击说他们借着帮助残疾人的名义敛财黑心。到时候,哪怕他们撇清关系,说对方公司只是加盟,可所谓的加盟费消息一出,更是摘不干净了。

常守的算盘打的极好,一箭双雕。

就算苏丽怡守住了她的秘密,他还是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

傅寒川道:“常奕回到南城,跟他父亲一起坐镇,相对的,常守就空闲了下来。我倒是可以在他们之间挑一把火,让他忙一点。”

苏湘看他一眼:“你要怎么挑火?”

傅寒川对着苏湘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苏湘站在傅寒川书房的大书柜前没动,在那一摞一摞的书里面看书目:“才不去。”

傅寒川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一把拉住苏湘往沙那边坐了过去:“你想看什么问我就可以了,我这里都装着。”

傅寒川指了指脑袋,书架上的那些书枯燥繁琐,还不如多跟他交流交流。

苏湘嫌弃的噘了下唇:“臭屁。”

她把话题转了回去道:“可是常守说要跟我们谈合作,到时候一见面,不就都知道了吗?他到底在弄什么名堂?”

这是苏湘想不通的,常守难道还指望着他们失忆,都不记得他的长相了吗?

他只是换了个造型,除非去整容。

傅寒川冷笑了下道:“他不会自己出面。”

苏湘微蹙了下眉,傅寒川道:“他的目标,还是在苏丽怡的身上。你以为他真会建工厂?”

把动静闹大了,到时候会反噬,所以常守不会真的破土动工建一家工厂。他只是想用这个借口,从苏丽怡身上打主意。

至于他下一步要怎么做,还是要看后面。

过了几天,苏丽怡这个牵线搭桥的就来传话了。她约定的地点在一家酒店包厢。

到了那天,苏湘跟傅寒川进去一看,来的人果然不是常守。

苏丽怡介绍说道:“这是高先生的特助,高先生有急事,授权他的特助先与你们谈项目合作事宜。”

高昌没有过来,苏丽怡是失望的,不过他在电话里说,他的一个客户出了点问题,要出差一趟,他把他的特助安排过来分开行动,也是表示了对此次合作的重视。

苏湘与傅寒川对视了一眼,笑了笑没表示意见,几个人坐了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了关于合作的事。

双方都表现出了合作的意愿,最后傅寒川道:“那我就等高先生亲自来与我详谈,到时候,就该是签合同了吧?”

一说签合同,那特助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抽搐了下,举起酒杯应和:“希望我们合作的那天尽快到来。”

晚餐结束,那位特助就回了宜城,说是要回那边尽快的把合同准备出来。

苏湘与傅寒川坐上车子,脸上挂着的笑就落了下来。

苏湘看了一眼苏丽怡,她正坐上另一辆车。

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拥有了一辆卡宴,想来那也是常守送给她的。

苏湘收回视线说道:“苏丽怡被常守哄得团团转,陷入进去了。”

傅寒川喝了几杯酒,揉着太阳穴嘟囔道:“小女生很容易哄,要是给你车给你房,你陷入进来,我也愿意。”

他们现在的状态,还在暧昧不清的阶段,苏湘没有点头同意,所谓的在一起只是外人看来。

苏湘以前曾经说过,骄傲的把自己的爱人介绍给朋友,亲人,那才是真正的爱人。

苏湘闻言,瞥了他一眼:“小女生?”

苏湘奔三了,在这个关键数字上,对有些字眼是敏感的。

傅寒川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我是说,苏丽怡没有你一半的聪明,就是个无脑小女生,给点钱就跟着人跑了。”

苏湘哼了一声,让司机开车。

车子经过了一家私人电影院。傅寒川突然开口道:“停车。”

司机依言把车子停了下来,苏湘转头看过去,现那家私人电影院就是傅寒川以前定下包厢的那家,他们数次在那里见面。

傅寒川转头看向苏湘道:“去看个电影吧。”

晚上没有什么事,他也需要约会来追他的小女人,不然天天谈公事,还怎么增进感情?

最近傅寒川睡前都在想,要是那时他们留在小岛上,只过二人世界,把该做的都做完了,那现在就是躺一张床上谈事了,当然,是办事以后谈。

苏湘看到电影院门口张贴的海报,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起进去,还是那一个包厅,他们选看了一部末世灾难片。

特技做的逼真,让人觉得末世就要来临,每一秒钟,巨浪都在吞噬生命,人们无处可逃时的绝望,让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苏湘是个感性的人,缩着身体流泪,她紧张又害怕,纸巾抽了一张又一张。

傅寒川对电影才没什么兴趣,他把人抱了过来,说道:“哭什么,又不是真的。”

苏湘却很认真的道:“亚特兰蒂斯就是这么消失的。现在环境这么糟糕,天晓得什么时候就是世界末日。”

傅寒川摸摸她的眼,这双眼睛还能再爱哭一点。

他道:“要是你淹没了,我会放弃游泳。”

苏湘的身体微微一僵,水汪汪的眼在荧幕的亮光下幽幽的看着他,傅寒川擦着她眼角的湿润,很认真的道:“真的。”

他抬头看向前面的大荧幕:“以前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有你却不自知,现在我知道了的。”

他低头看向她的眼睛:“苏湘,你呢?你心里有我,是不是装作浑然不知?”

苏湘的心跳随着紧张的奏乐而起伏。她的目光微微闪烁,傅寒川道:“我们现在有大好的时光,但时间每过去一点天,这样的大好时光就少一天。就算没有灾难,人生却是有限的。到了老的那一天,我们会后悔没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后悔把时间荒废”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我我不知道”

傅寒川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握着她的手按在她的心口:“我知道你害怕,我留你的回忆太差劲了。”

“但我却要感激那些差劲的回忆,因为太深刻,你才能记得我。”

若不是那些刻骨铭心,那三年里,她会真的忘记他。

“但我也会给你制造美好的回忆,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你点头就可以。”

他伸手摸到口袋里,苏湘看他在那里掏来掏去,问道:“你在找什么?”

傅寒川拧了下眉毛,本来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可是那件东西被他收起来了。早知道就带在身上了。

他道:“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怕弄丢了,放在了书房。我们现在回去。”

他说风就是雨,电影还没播放完,就拉着苏湘往外走。

他希望他跟苏湘的复合,不要影视剧中的生离死别才能顿悟,是她的半推半就,还是两人水到渠成,他做主导,她只要点头就好。

车子往傅邸的方向开,车很快,在前面路口的红路灯时,傅寒川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电话中,对方报告道:“他们进了富丽酒店。”

353 别走……

傅寒川一直觉得,自己就要把这辈子的情话都说完了,也准备着趁苏湘昏头转向的时候,再加一把力,把该做的给做了。这一通电话打来,让他心头一梗,感觉好像畅通的大路突然横了一条路障。

他的手指紧握了下手机,呼吸微微一梗,连苏湘都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傅寒川挂断了电话,沉沉的吐了口气道:“苏丽怡跟常守,去了富丽酒店。”

苏湘顿时愣住。

今晚所谓的合作谈判,常守在打什么算盘,苏湘跟傅寒川都清楚。常守不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等谈判结束,随便一个借口他就可以出现在北城,与苏丽怡见面。

只是这时间去酒店……

苏湘捏住了手指,傅寒川看她握住的手指,问道:“你怎么想?”

苏湘道:“封轻扬说,她见过常守。我想,常守担心她想起来,所以要加快行动……”

傅寒川记得苏湘之前说过的,要让苏丽怡吃个教训,他道:“不陪他们玩了?”

话是这么问,其实在他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就知道苏湘会怎么做。

苏湘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挂着的不怀好意的笑,她转头对着司机吩咐道:“去富丽酒店。”

司机别无二话,在前面十指路口的时候转了方向盘,开往富丽酒店。

……

苏丽怡与傅寒川他们吃过晚饭以后,就开着她的新车回公寓去了。

魏兰茜在家里等着她,见她回来,上来就问:“怎么样了啊?”

苏丽怡挺得意,洋洋一笑道:“差不多成了。”

魏兰茜一听说成了,拍了下手道:“我女儿就是有本事。”说着,她又一脸歉疚的看着苏丽怡,“要是苏家没有败落就好了,你就不用受这份委屈了。”

自己的女儿被别人嫌弃身份低下,魏兰茜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不过苏丽怡不靠那个哑巴,而是靠自己的本事抬起头来,魏兰茜又觉得很骄傲。

她一脸笑道:“丽怡,以后妈就靠着你过好日子了。你不会丢下妈妈的,是吧?”

魏兰茜很怕苏丽怡嫁了豪门以后,就不要她这个妈了。

苏丽怡从冰箱拿了冰激凌,转头看了她一眼:“妈,你说什么呢。有这心思胡思乱想,还不如去泡个澡睡一觉。”

为了今晚的谈判,她特意向剧组请了假,难得不需要穿着几层的古装戏服吊威亚,此时可以舒服的盘腿坐在沙上看电视玩手机,对魏兰茜的担忧只觉得她杞人忧天。

苏丽怡虽然讨厌自己父母的不长进,但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他们。

游戏打了一半,电话切入进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她的唇角翘了翘,对于今晚的好消息她没告诉高昌。

高昌的特助会把任何事情都报告给他的,苏丽怡觉得与其自己邀功,还不如不显山不露水,让高昌记下她的这份人情。

她看着电话,知道高昌这是来夸她了。

她接起电话,起身站了起来,手指绕着长在客厅转圈:“忙完啦?”

电话里,高昌道:“办成了件大事,不告诉我吗?”

苏丽怡道:“具体都是你的特助在谈,我只是负责吃而已。”

高昌长叹了口气:“哎,你这么谦虚又能干,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苏丽怡笑了起来,又有些羞涩的道:“你能常陪陪我就好了。”

女人再独立,可是一旦恋爱了,有了被呵护的感觉,就希望长长久久的陪伴,更何况苏丽怡还是个小女生。她也在暗示高昌,自己想跟他长久的在一起,务必记得她的这个功劳。

高昌在电话里笑了笑,说道:“出来。”

苏丽怡愣了下:“去哪儿?”

“我在飞机场。”

苏丽怡嘴巴张大了,眼睛闪亮:“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此时的高昌正坐在飞机场的咖啡室内,一手喝着手工咖啡,一手握着手机,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他不是出差,只是做出出差回来的样子。

片刻过后,苏丽怡便来了。她进了咖啡店,一脸惊喜又惊讶,若不是周围有人,她就要跳到他身上去了。

她没有为高昌做过什么事,一直以来都接受着他送的东西,现在能够为他做一点事,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亲昵过后,苏丽怡道:“不是说要去几天,早知道就安排明日跟他们见面了。这样的话,说不定合同都已经签下来了。”

高昌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我也是到了那边才被告知问题解决了。对方还说为了告罪请去吃饭,我这不想着你,推了人家的盛情邀约马上飞过来的。”

苏丽怡从他怀里抬头,问道:“连宜城都没回?”

高昌晃了下机票:“日本直飞北城。”

苏丽怡更加感动了,高昌道:“我还没吃晚饭,刚订下酒店,先陪我去吃饭。”

两人便上了车子。

富丽酒店的房间内,苏丽怡陪着高昌吃了东西。等用餐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

苏丽怡很想两人再多一点时间待着,可是女孩子的矜持又告诉她该回去了。

她看着服务员把餐盘收走,对着高昌依依不舍:“我也该回家了……”

高昌看了下时间:“那我送你回去。”

他站起来,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高昌忽然抱住了苏丽怡,贴着她的耳道:“今晚别回去了,好么?”

苏丽怡的身体微微颤栗了下,有些害怕又有点犹豫:“我……我明天还要拍戏的……”

“拍戏,还不都是我说了算吗?”高昌搂住苏丽怡的小腰,唇贴着她的脖子亲吻,声音性感又含糊,“别走了……”

苏丽怡觉得身体一阵酥麻,感觉身子都软了站不脚,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挣扎着。

常守太了解小姑娘了,在他的情史中不乏十**岁的小女生,知道怎么哄。

纵然苏丽怡是他遇到的最难搞的女生,他也有信心把她哄下来。

他本不是那么着急,可封轻扬看到了他,保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什么人看到。他跟苏湘合作是假,要苏丽怡相信他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希望,接下来就是把她的人交给他了。有了同床共枕的感情,苏丽怡会完全的相信他,把什么都告诉他的。

他的唇往下,在她白皙嫩滑的肩膀游移,低沉的嗓音继续蛊惑:“丽怡,别走,陪我……”

……

苏湘跟傅寒川两人出了电梯,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一路向着某房间而去。

那气势冲冲的架势,让服务员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酒店的规矩,客人是不能打扰的。可是苏湘到了前台,就说自己得到消息,她的侄女被人拐到了酒店,就要被人不轨。她说她的侄女还未成年,这事儿要是闹出来,酒店一方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对方也怕出事,尤其看对方男人不好惹的模样,交涉了几句就让人带着过去了。

到了房间门口,服务员停了下来,不太敢敲门,更不敢直接开门。

开这间房的男人,看起来好像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苏湘一记眼色扫过去,冷声道:“出了事,你要负责吗?”

服务员硬着头皮抬起手敲门:“您好,客房服务。”

这个点都十点多了,哪有酒店这个时间做客房服务的。房间里,高昌已经把苏丽怡压在床上,衣服都脱了一半。

闻言,两人动作停了下,偏头看向门口。

过了几分钟,房门又笃笃的敲了两声。

高昌拧了拧眉毛,苏丽怡紧张道:“是不是我妈找过来了。”

她出门的时候说自己出来约会,魏兰茜没拦着她,但是让她早点回去。魏兰茜吃过亏,不想让苏丽怡也吃了亏。

高昌从床上下来,捡起落地的衣服穿上,苏丽怡也连忙把裙子的拉链拉上了。

门口,就在服务员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门开了,他的手举到一半,看到那人冰冷的脸吓得支支吾吾道:“这、这位小姐说来找她的侄女。”

一侧,苏湘走了出来,冷冷笑着道:“你好,常守先生。”

随后过来的苏丽怡正好听到苏湘的这一句,顿时整个人僵着站在了那里,她看了看高昌,再看向苏湘。

“你叫他什么?”

苏湘转头,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币递给服务员道谢,等人走远了,她才看向常守道:“我可以进来吗?”

她这句话,问了等于白问,常守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回房间,门打开着。

此时就算他甩门,他的身份已经被揭穿,苏丽怡也已经听到了。

苏湘走了进来,上下看了眼苏丽怡。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完好,但并未整理好,更不要说那已经压出来的褶皱,还有她脖子上的吻痕。

苏丽怡看到她审视的目光,捂住了脖子,愤恨问她:“你刚才说他是谁?”

苏湘看着常守,一字一字的说道:“常守,常妍的二哥。我没认错吧,高昌先生?”

难怪封轻扬说差点没认出来,此时苏湘看到常守的真人,可是倍感意外。他的改变很多,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苏丽怡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不敢置信的看向高昌,像是要把他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她的初恋……常守……高昌?常妍的二哥?

苏丽怡就快要站不住,颤声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常守功亏一篑,他没有看苏丽怡,一双冷厉的眼狠狠盯着苏湘,冷笑显得狰狞:“看起来,你早就知道了我。那么你到现在才来,是要看谁的笑话?”

他说完了才转头看向了苏丽怡,就算不能整到她,也要在这个时候挑拨她们一把。

苏丽怡跟一个假的高昌恋爱,苏湘知道却不告知,以苏丽怡的骄傲,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还不恨死了她。

苏湘对常守的挑拨不以为意,笑了笑道:“我并非早就知道你,而是我一直在留意着她。”

苏湘看了一眼苏丽怡:“我是她的姑姑,我有责任看管她。她从耀世解约,没有工作,不过她有她的骨气,想自力更生,我便让她闯一闯。”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利用这个机会接近她。”

苏湘的脸色冷了下来:“常守,为了报复我,利用一个小姑娘,你好意思吗?”

“你妹妹常妍,为了嫁入傅家,接近傅赢利用傅赢跟卓雅夫人,这本事是你教的?”

她的言语尖锐,句句如刀子直戳常守,常守顿时红了眼睛低吼道:“你闭嘴!”

撕开温柔沉稳的外皮,他狠戾的一面露了出来,面孔狰狞的瞪著苏湘,像是要撕碎了她。

傅寒川脸色冷凝,脚步一动挡在了苏湘面前。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女人不敬,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吗?

他对着常守讽刺道:“怎么,输了就脾气?常家二少这么不中用,难怪你也只能做点下三滥的事。”

常守的神经一再被挑动,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他咬着牙,猩红的眼看着面前的两人,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两个渣男恶女,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说着,他看向了傅寒川:“你既不喜欢常妍,就不要给她希望,可你呢?惺惺作态,让她沉溺在渺茫希望的里,让她疯了!”

“你假意跟常氏合作,陷常氏于不义,你又算什么男人?”

“还有你!”他看向苏湘,“你装无辜装可怜,常妍照顾了你的儿子三年,你却让她身败名裂,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傅寒川扯了扯嘴唇,忽然砰的一拳挥向了常守,常守打了个踉跄,一抹嘴巴回过神来,拎起拳头就要冲上来,傅寒川瞧准了,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常守立即膝盖一弯,贴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傅寒川今晚好事被打断,本就憋着一股气,常守嘴里再不干不净,就别怪他下手狠。

他转了转手腕,垂眸盯着抱起了膝盖的常守,冷漠说道:“常守,我从来没有给常妍希望,那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卓雅夫人纵然想要拉拢她,可若她不欺骗自己,她就知道,我对她没兴趣,也不会被她感动。”

“至于你们常氏,商业上的竞争跟合作,从来都是反反复复。常氏也是得了好处的,至于常氏后来败走北城,要怪也只能怪常妍做的事太难看。”

一说到常妍做过的事,那才是勾起傅寒川心里最深的恨。

要不是她做了那些事,苏湘根本不会离开北城,不会造成他们的决裂。

傅寒川看了一眼苏湘:“你说常妍照顾傅赢,她害的她们母子分开三年,你好意思提这个?苏湘放过常妍,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常妍养大了自己的心魔,又被心魔反噬,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一味袒护,不知悔改,是为不分是非。常家现在水深火热,你来寻仇,是不分轻重。”

“是非不分,轻重不分,常家出了你这样的种,难怪要没落!”

傅寒川的话说得极重,刺得常守青筋暴起,嚯的翻身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傅寒川的衣领,高高扬起了拳头。

“啪”的一声,清脆的把掌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常守愣住了,转头看向打他的人。

却见苏丽怡一脸愤然的瞪着常守:“你是她的哥哥,你为了给她报仇来接近我,我有资格打你了吧?”

她瞪着的眼睛里含着眼泪,眼眶睁得红了。

提到常妍,她就会想起他们一家在日本躲藏的日子。

父亲在日本不能回来,就是常妍指使了那边的**干的。他差点死在了日本,常妍后来还指使医院的护士杀人灭口。

苏丽怡一想起那些,身体都要微微颤抖。她竟然在跟这样的人谈恋爱,还差点生了关系!

苏湘把苏丽怡拉在了身后,往前走了一步道:“对着苏丽怡的时候,你不觉得愧疚吗?”

“你口中善良的妹妹,差点杀了她的父亲。现在你又利用她,对着她的时候,良心不会痛?”

常守转头看向苏丽怡,看到她终于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泪,他眼睛里的猩红渐渐退去。

当他看到常妍缩在那间小屋不见天日的时候,愤恨就充斥了他。他希望苏湘跟傅寒川都跟常妍一样,他们不配有幸福的日子!

可是苏丽怡……哪怕当初是常妍收买了苏润,造成了之后的一切事情,可这与苏丽怡无关。

苏丽怡此时只感觉的到羞愤,对高昌……不,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高昌,只有常守,她对他的喜欢已转为了憎恨。

她咬着牙道:“别再让我看见你!”

苏丽怡不想再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她的耻辱。

她一直自认聪明而骄傲,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痛。

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两巴掌。

苏丽怡夺门而出。

苏湘拆穿了常守,又有傅寒川在这儿,便追了出去。

她花了些力气才追上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苏丽怡,苏丽怡甩开了苏湘的手,对着她大喊大叫道:“看我的笑话,你满意了?高兴了?”

刚才苏丽怡冲出马路的时候,正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她差点撞了上去。车子停下来,车灯光芒将两个女人照得透亮。

“喂,你们两个女人,想死就滚远点,别挡在路中央!”司机被吓到了,气得钻出窗子大骂。

苏湘看了眼苏丽怡,看她失去了理智的模样,没说什么,拽着把她推上了车子。

出租车被这一幕简直惊呆了,怎么还跑自己车上来了,这是赖上他了?

苏湘按住挣扎要下车的苏丽怡,对着司机冷声吩咐:“去安通大厦。”

安通大厦即是苏湘租用的写字楼。

她拽着苏丽怡,一直把她带到了自己租给少年团练舞的那一层楼。

这个时间,大厦里面的人早已都下楼。而练舞教室里却还亮着灯,少年团的孩子们还在里面练习舞蹈动作,挥汗如雨。

透过一层观察用的玻璃,苏湘抱着手臂看着里面的孩子,说道:“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打造你单独展,成为我工作室的另一个展对象。”

她转过头,对着苏丽怡道。

苏丽怡还沉浸在被欺骗的羞耻中,突然说要捧她,一时转不过弯来,傻傻的瞧着苏湘,过了几秒钟,语气极为恶劣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跟施舍。”

“我被人利用,也是拜你所赐,你没资格笑话我!”

苏湘淡淡笑了下道:“我没有笑话你。我以为刚才我在那间酒店里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

“苏丽怡,我确实一直在盯着你,从你跟耀世解约就开始了。”

“见不得我好的人太多,而你是知道我秘密的人,所以我不得不防,但这不代表我不关心你。”

苏丽怡嗤笑了一声:“少来跟我假惺惺,你不就是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

苏湘也笑了下,对苏丽怡尖锐的话不以为意,她平淡道:“你是苏润的女儿,苏明东的孙女,你身上一半的血液让我讨厌。可你也是沈烟的孙女,我不念苏明东不念苏润的情分,却要念着沈烟留在你身上的一部分血脉。”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一盏灯:“可能你已经不记得她,但是你的嘴巴跟鼻子有点像她。”

在苏家未出事以前,苏湘只有沈烟的陪伴,对她的记忆最为深刻。而长大后的苏丽怡也开始渐渐展现了沈烟的一部分容貌,甚至比她还要像她。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隔代遗传。

苏丽怡抿着嘴唇不说话,但是情绪已经慢慢转过来,不再沉浸在常守身上了。

苏湘道:“苏丽怡,我大可以像苏润那样,把你送到凤城去,这样对我而言更好。可是就为着这一点,我还是想拉你一把。”

“不过你因为以前的那些历史,跟我有趔趄,所以我没有马上来找你。在没有让你诚心对我之前,我不会养一只白眼狼在身边。这你只能理解一下了。”

苏湘微微勾了勾唇,再继续道:“6薇琪找过你,这件事我也知道。你拒绝了,我很满意,所以我才觉得,你跟我并非没有坐一条船的时候。”

苏丽怡蹙了蹙眉,苏湘道:“我记得6薇琪曾经是你的偶像,可你却装作不认识她,拒绝的很彻底。”

苏丽怡翻了下眼皮,不愿承认那时她是站在苏湘那边的。她道:“我不记得我崇拜过她。”

对于很多迷偶像的粉丝来说,一旦偶像人设崩塌,很多粉丝都会不承认粉过那个人。

对苏丽怡来说,6薇琪都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人了。

354 你一个人睡就不害怕吗?

苏湘没想把时间浪费在陆薇琪这个人身上,她道:“你有骨气也聪明,下点功夫的话,那个圈子适合你发展。你若愿意,我会帮你。但是前提是,你得诚心对我,不得背叛我。”

苏丽怡沉默着不说话,苏湘道:“你在这个圈子里混过,知道不好混。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你捧成大明星,但总比你单打独斗要好。最关键的……”

她的声音一沉:“我可以让你清清白白的在这个圈子里混,不被人利用也不会成为谁的宠物。”

苏丽怡的嘴唇抿紧了,陷入了沉思。

苏湘偏头,继续透过玻璃看几个孩子们的练舞。她道:“你再好好想一想。”说着,她推开练舞教室的门走进去,拍了下手对着小诚那几个孩子道:“时间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大家都停下练舞,小诚擦着汗走过来,他看到苏丽怡悄悄的躲在观察室在看他们。

小诚道:“苏姐,你是不是要让苏丽怡进来?我可不喜欢她。”

大家都还记得前年舞蹈大赛的时候,双方起的冲突。苏丽怡为了进入前三甲,跟别人合谋炒作,害的他们最后没有完成夺冠。

苏湘笑了笑,还没开口说话,苏丽怡走了进来,她扬着下巴,一脸骄傲道:“就你们这几个小屁孩,我才不稀罕呢。”

她转头看向苏湘道:“你要我签约你的工作室也可以,但前提是,我必须要比他们红。”

苏湘淡淡一笑道:“少年团有现在的成绩,是他们努力争取来的,你自己也看到了。你要想比他们还要红,看你自己的本事。”

苏丽怡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小诚呆呆的看她离开的背影,手指指了指,对着苏湘道:“她……该不是真的要签约我们的工作室?”

苏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她给你们下战帖,记得别让她骑在你们的脑袋上。”

小诚露出了一个傻眼的表情,用呆滞的目光送走了苏湘。

……

傅邸。

苏湘回去的时候,傅寒川已经坐在客厅,在那里看电视。

傅寒川这个人,工作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坐在那里看电视,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在等她回来。

苏湘走进去:“你怎么比我还早回来?”

傅寒川关了电视机,一脸无趣的道:“难道我要留在那里,跟常守过夜?”

苏湘摸了下鼻子,被他一脸怨念的语气逗笑了。她往楼梯那里走去,一边说道:“你要是留在那里也不错,又不要你付房费。”

傅寒川在她的身后,突然出手一把搂住了苏湘的腰,稍微用一点力,她就整个人往后倒。

“啊!”苏湘惊呼了一声,以为自己就要滚下楼梯,下一秒,傅寒川接的正好,把她按在楼梯扶手上。

“你再叫大声一点,是要把他们都叫醒吗?”男人的脸靠近,苏湘立即闭上了嘴巴。

楼上住着傅赢,楼下住着安平管家跟宋妈妈,被人看到他们这样子,苏湘宁可从楼梯上滚下去。

苏湘的后背抵在扶手上,柔软的腰肢往后倒,这个姿势让她不舒服,她推了推他:“你干嘛呀,吓死我了。”

傅寒川勾着唇角笑的邪佞:“你再说一遍看看?”

苏湘眨了眨眼睛:“你吓死我了。”

“上一句。”

“又不要你付房费……”

傅寒川低头,在她的唇上惩罚的咬了一口,咬了一口还不算,勾住她的腰肢吻上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了他,脸上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苏湘的脸又红又热,身体都软了,他打横抱起她,往楼上走,暗哑的声音说道:“我的房间也不收你房费,你留下来包你满意。”

这可是她自己挑起来的,傅寒川乐得钻一切有利于他的空子。

苏湘立即吓得要下来。

她忘了他们正在楼梯上,傅寒川的身体晃了下,苏湘吓得抱住他的脖子不敢乱动了,有些后怕的往后面看了一眼。

这要是抱着一起滚下去,就算不受伤,也要把别人笑到内伤了。

傅寒川警告的低头看她一眼:“别胡闹。”

男人的脸上是严肃的,心里却正享受,难得她有这么乖顺的一天。

上了二楼的平台,苏湘就松开了他的脖子,要求下来了。傅寒川没坚持,放她下来以后,低头看了看手表。

此时已经很晚,他们又是各自回来,有些事还没说,他道:“先洗澡,还是把话留着明天说?”

苏湘下意识的道:“先洗澡吧。”

累了一天,身上又是酒味又是汗味,不然实在没有谈话的心情。

说完了,她意识到说了什么,眉头一拧,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傅寒川故意留话坑她。他明明可以说,洗完澡再把各自事情说一下。

她抬头就见傅寒川翘着唇在那笑,苏湘横了他一眼,往自己房间走去。

洗了一个热水澡以后,苏湘打开浴室的门,就见傅寒川坐在她房间的沙发,正在那里讲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看了她一眼,转头结束了电话:“……那么常先生,以后有时间再聊。”

他把电话挂断,手机随手搁在了茶几上。那神情好像他出现在苏湘的房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苏湘的注意力也被那一通电话吸引去了。她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问道:“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常老先生,还是常奕?”

常姓不是大姓,苏湘知道的人里面,就只有南城的常家。而今晚的事又与常守有关。

傅寒川道:“常奕。”他对着苏湘招了下手,苏湘在茶几的另一侧坐下。

男人的洗漱时间比女人要快很多。就这半个小时里,傅寒川早已经洗漱干净,还去拿了两瓶巴黎水上来。

他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宽松的烟灰色长裤,随意的坐在那里,短短的头发一簇一簇的顶在脑袋上,很是放松的样子。

他拧开一瓶水,放在苏湘那边,再开了另一瓶水喝了一口,说道:“常家现在很乱。常老先生力不从心,这件事就跟常奕说了。”

常妍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杨燕青又生了个儿子,常家二老现在的心思都在那两个孩子身上,公司的事只能常奕扛起来,所以常家才从北城退出。

傅寒川简单的说了下道:“常守来北城,这件事常奕也不清楚,他根本没时间管这个弟弟。我跟他说,让他留意常守。”

苏湘手里拿着水,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觉得常奕能看住他,不让他乱来?”

苏湘不知道,经过今晚,常守是不是死心了,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她不能把他送警察局,也不能私自扣留他,最好的方式就是敲打他,让他想明白,她没有害他们一家。

常奕自顾不暇,常守那个脾气,他未必能够兼顾的上。

傅寒川瞧着苏湘愣愣出神,拿手里的水瓶碰了一下她的,“叮”一声脆响,苏湘回过神来。

傅寒川道:“我想了个法子,可以让常奕必须看住这个弟弟。”

苏湘狐疑看他:“什么法子?”

傅寒川看她不信任的眼神,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一声,身体斜过半张桌子,对着苏湘勾了勾手指头道:“给点好处,我告诉你。”

苏湘仰头喝了一大口水,傅寒川看她潮湿的嘴唇,滑动的咽喉,握着水瓶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握紧了下,抽回了视线。

苏湘刚洗过澡,皮肤透着莹润的粉红色,湿漉漉的头发堆在肩膀,发梢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胸口,往里面滑进去了。她只是一个仰头喝水的动作,在男人眼里看起来都是极具诱惑力的。

此时若苏湘真给点甜头,他恐怕是刹不住车。

傅寒川又清了清喉咙说道:“在名门世家,很少有不争权夺利的兄弟。你看到的常家,看似齐心协力,可真正如何,你我未必清楚。常奕跟常守是亲兄弟,常奕也未必真正清楚常守是什么想法。”

“我把常守过来谈果汁工厂的事情跟常奕谈,告诉他说,常守有意通过果汁工厂搞垮傅家,争取在常老先生面前露脸,你觉得常奕会怎么想?”

苏湘皱了皱眉:“可是常守想做果汁工厂是假的——”

傅寒川接话道:“但我可以说成是真的。常守派过来的那个特助,真的是他的助理。”

常守做这件事本就偷偷摸摸,又是在紧急情况下,他便安排了他的助理过来。连他的助理都不清楚他的真实意图,还高兴的对常守报告了这件事。

如果常奕要查,常守辩解也说不清楚了。

“常家坐稳南城的第一把交椅,常老先生派常奕来北城,让他开辟新市场,就是有意让他接任常氏。常守就只能继续留在南城,继续在常老先生的眼皮子底下,你觉得他心里就真的服气?”

苏湘张了张嘴巴,这种事情,旁人哪里知晓,只是各自揣测。

站在常奕的角度,他听了傅寒川的话,不管心里是否相信,都会去想一下,若是常守真的把事情做成功了,在常老先生心里会是怎样的影响。

常守能够凭着一个小计谋扳倒傅家,让败走北城的常家吐气扬眉……常奕心里多少不舒服的吧。

傅寒川看了眼默不做声的苏湘,继续说道:“常奕看起来沉稳,但他只要是个人,是个高高在上,尝到了权利滋味的人,心里就会有所芥蒂。他可以爱护自己的兄弟,但不会允许真的有人夺了他的位置。”

两个人,两个个体,没有谁有读心术,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傅寒川就是利用的这一点,在常奕面前挑拨了常守。这样一来,他们兄弟二人就算和睦,不受傅寒川的挑唆,但在常奕的心里,也是埋了一根刺。他继续兄友弟恭的同时,也会留着一只眼看住了常守。

此外,常奕知道了此事,也不敢继续让常守再来骚扰他们了。傅寒川透露了另一层意思,这次饶了常守,下次就未必了。

这样一来,不管常守是不是想明白了,他也不足为患了……

傅寒川最后总结道:“常奕不但会看住常守,还会因为我放过常守,欠我一个人情。”

苏湘拧着瓶盖子,定定瞧着傅寒川,他这般深入的算计人心,十个常守都不是他的对手。

傅寒川看她瞧着他,笑了笑道:“你这表情,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崇拜我。”

苏湘的声音冷了下来,说道:“我不可能崇拜你。”

因为她也被他算计过。

傅寒川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闭了下眼赶紧转移话题,他道:“你那边呢?苏丽怡安分了?”

苏湘把水放一边,说道:“她答应签约我的工作室了。”

苏丽怡既然答应了,就说明她把她收服了。至少眼下,她知道谁不会害她,谁能够给她带来真正的强大。

傅寒川道:“你就不怕她以后成名了,再来反咬你一口?”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苏丽怡身上带着一股子邪气,要是她走红,傍上了那些圈中大佬,将来她可能就反水了。

苏湘道:“她现在签约我的工作室,以后她红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捧红的。她要是跟我撕破脸,外界对她的风评就是忘恩负义,谁还敢跟她合作。另外,等她到了一定的高度,她就会爱惜自己的羽毛,我的秘密也会是她的秘密。”

傅寒川点了下头:“你倒是想的仔细……”

他想起一件事:“对了,常守离开前说,苏丽怡的那部剧,让她继续拍着,车子也不用还了,就算是对她的补偿。”

常守虽然混蛋,但是苏湘的那几句话,常守听了还是觉得亏心的。

苏湘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他觉得他还有脸要回去?”

苏丽怡做他的女朋友,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他要是还有脸撤回投资,她就往外传常守不是个男人。

花花公子,对女人一掷千金,分手了就索回礼物,这要是在圈子里传出去,常家的脸丢光不说,外界还要加重对常家的猜疑,觉得常家不行了。

夜色很深,一瓶巴黎水已经见底,傅寒川坐在沙发里,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

苏湘踢他的脚尖:“你该出去了。”

傅寒川的手指插在口袋里,把玩着指尖的东西,心中有些无可奈何。

他往窗外看了眼,明明是月朗星稀,一个气氛很好的深夜,可因着苏丽怡与常守的“分手”,把他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氛给破坏了,此时再难出手。

他抽出手站了起来,捏了一把后脑勺道:“那你早点睡。”

苏湘:“……”

已经过了十二点,哪来的早睡。

傅寒川走到门口,手指握在门把上,突然转过身来没头没脑的道:“你一个人睡就不害怕吗?”

苏湘漠漠看他:“我更怕房里有人。”

傅寒川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更加怨恨常家的人。今晚就这么放过常守,太便宜他了。

苏湘临睡前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傅寒川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给她的。可能,他自己也给忘了吧。

常守的事情就此过去,苏丽怡正式签约加入回形针工作室,成为苏湘工作室旗下的艺人之一。

日子又风平浪静了下来。

傅寒川看了眼桌面上的日历,上面全部都是他已经安排下的日程,满满当当的。他的指尖抵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笔,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一会儿了。

唐天时进来提醒他开会时间:“傅总,两点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傅寒川回过神来,问唐天时道:“你有女朋友吗?”

唐天时一愣:“有啊。”

傅寒川:“谈了多久了?”

唐天时不好意思的笑笑:“两年多了,快三年了。”

“快三年,你就没想跟人家求婚吗?”傅寒川的脸色不大好看,好像人家不结婚就是不负责耍流氓。

傅寒川自从上次电影院过后,就没再找到机会把那东西给苏湘。她签约下苏丽怡,又多了一件事,天天都忙。他也是,前几天刚从英国出差回来。

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按照傅寒川原先的打算,早就该拿下苏湘了。

他刚刚看了看日历,恍然发现这一年已经过去半年了。

唐天时是乔深从分公司提拔上来的人,他以前听闻傅氏总裁喜怒无常,过来以后也见识过了几次,但为了他求没求婚发脾气,让他着实受宠若惊了。

唐天时手足无措,马上说道:“傅总,我回去就跟她求婚。”为了让老板高兴,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保证完成任务。”

傅寒川横了他一眼,心中更加郁闷了。

人家最起码是只要求婚就能答应的那种,他则是连苏湘的一句话都没讨来。

他只是把苏湘留在了他的身边,可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爱他。

所以这样的求婚……他心里没底。

所以,他才比旁人更要想方设法的让那个女人动心,在她情绪起来脑子一热的时候答应结婚。偏偏自从那灾难片以后就再也没了机会。

两人往会议室走,经过外面秘书室的时候,那边几乎每张桌上都有一束花。

小嘉捧着束玫瑰,一脸幸福的走过来,脑后的马尾辫都随着她的脚步一甩一甩的,充分表现了她此时愉悦的心情。

傅寒川看了一眼她的花,脚步停下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指了指那束花。

小嘉吓了一跳,把花藏在身后弱弱道:“傅总,今天是七夕节……”

公司里有男朋友的都收到礼物了,小嘉也是刚去前台签收花店送过来的花。

傅寒川板着脸走了。

七夕节……

他的脚步忽然一顿,对着唐天时道:“你去预订一间餐厅,要环境好的。”

七夕节是国人的情人节,这样的日子,商家早就打出了情人节的牌,环境好的餐厅早已被人预约。

唐天时一脸为难,说道:“傅总,现在预约餐厅有点难,而且你今天晚上要见安德烈先生的。”

傅寒川蹙了蹙眉,他想起来好像在日程上看到了。他道:“那你安排安德烈去酒吧,酒店,随便什么地方,只要让他今天高兴就行了。”

他往会议室走,唐天时跟上去:“那餐厅……”

“餐厅的预约留下。”傅寒川顿了下,想到了什么再继续道,“让那边的人把场地布置一下,务必浪漫感人。”

唐天时看着时间紧迫,连忙答应要办事去了,又被傅寒川叫住了:“等一下,回来。”

唐天时转过身:“傅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傅寒川道:“餐厅不要弄了,让人去傅邸,在那里布置,布置结束后,佣人放假一天。”

唐天时手指顶了下眼镜,恭敬道:“是的,傅总。”

转过身时,小伙子脸上禁不住笑出来,原来这段时间傅总冰山铁面是有原因的。

……

苏湘手头上的工作很多,不过她没有在工作室加班的习惯,到了时间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傅赢昨天去了三亚探望卓雅夫人,在那里过暑假,苏湘到了傅邸以后才想起来,她今晚不需要做晚饭了。

车子进了傅邸的大门,车速慢了下来。她把车子停在停车坪,下车。

酷暑炎热,即便是到了傍晚,地表的温度也没降下来。凉鞋踩在地上感觉都要融化了似的,苏湘急着往屋子里去吹冷气,没有感觉到别墅的异样。

到了里屋门口,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门框上贴了一圈的气球,紫色粉红,艳丽的颜色闹哄哄的。

苏湘琢磨着,傅赢不在家,谁弄的这东西?

她走进去叫宋妈妈,但是没有人回应她,整座屋子里静悄悄的。

“宋妈?安管家?”

没有人回答,苏湘尝试着叫了一声傅赢,以为那孩子在三亚待不住跑回来了。

“傅赢?”

没有声音,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宋妈妈的电话。苏湘接了起来:“宋妈,你不在家吗?”

电话里,宋妈妈着急的语气道:“太太,你快过来,先生他出事了。”

宋妈妈对苏湘一直没有改过称呼,苏湘搬到傅邸以后,傅寒川要她改一下,免得苏湘不喜欢搬走,宋妈妈从那以后就改了,此时心里一急就叫了太太。

听着宋妈着急的快哭了的声音,苏湘顿时有种踩空了的失衡感,握紧了手机匆匆往外走,到门口台阶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你们在哪儿?”

355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正文完

医院里,苏湘一张脸黑透,看着躺在床上输液的男人,真想把手里的东西砸他脸上。

可她的脸上挂着泪,垂在下巴,吧嗒一下就掉衣领上去了。

莫非同憋着笑说道:“苏湘,不然你就答应了吧。不然指不定哪天傅少就把自己给作死了。傅赢还是个孩子,可不能没人管教。”

苏湘没理他,把他推出了病房外,关上门。她一步步的往前走,在床边坐了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心里不肯承认感动,低头的时候,看到攥紧的手心。

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苏湘赶到医院的时候,莫非同交给她的,说完,他往病房里的人看了一眼,苏湘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年头,谁还用金戒指求婚。

这一枚戒指,纯金打造,戒面是同心结的花纹,放在手里沉甸甸的,看着委实土气,估计没有哪一家珠宝设计师能够设计出这样的样式来。

苏湘鼻子堵住了,瓮声瓮气的道:“这么丑的戒指,你在哪儿弄来的……”

事情要回到几个小时以前。

唐天时按照傅寒川的要求,在会议开始前联系了设计公司的人去傅邸布置。因为时间紧迫,又务必把场地设计的浪漫,设计师到了现场实地考察过以后就马上设计了方案。

事分两路,唐天时去傅邸监督,傅寒川则在公司继续主持会议。

这场会议进行的还算顺利,在傅寒川严格的流程控制下,各部门领导没有扯皮拌嘴,提前结束了。

傅寒川回到傅邸,设计公司大部分的人正在游泳池那边布置。

总设计师前来汇报道:“傅先生,我打算来一场浪漫的水中求婚……”

按照设计师的构思,今晚的主角应该是先吃完一顿浪漫的七夕晚餐,等到天黑的时候,从里屋到这游泳池,利用这路灯次第亮起,引导着里面的人一路往游泳池过来。

泳池里放满花灯,求婚戒指会放在主花灯中,在遥控器的控制下,往岸边划过来。到时候只要弯腰就能捡起花灯,从花蕊中拿出那枚金戒指。

这是个很不错的构思,尤其金色的戒指在灯光下,显得华贵而神圣。

设计师也是根据这枚“沉甸甸”的金戒指想出来的构思。婚姻是慎重而神圣的,同时又该是浪漫温馨的。

设计师因地制宜,利用了这一池子面积宽阔的泳池,还要在泳池周围布置上彩灯。到了夜晚,会起到灯光与水面粼粼波光相互辉映的作用。

傅寒川对这个设计觉得还算满意,去书房把戒指取了过来,亲自在泳池那边监督。

时间紧急,方案定下来以后,设计公司的人分为两拨,一部分人在主屋那边吹气球,一部分人在泳池这边布置花灯彩灯。

花灯好弄,只要掐准了时间,留一个人提前把花灯放在泳池就可以。彩灯则是要固定在泳池边上,除此以外,周围的树也要缠绕上,这样才有星光与灯火辉映的浪漫。

傅寒川也首肯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些彩灯上面。当时太多的电线缠绕,人多时间又急,傅寒川走在泳池边上的时候,被那些电线给绊倒,栽倒在游泳池里去了。

当下噼啪火光四起,幸好电流强度不大,不过傅寒川电晕在了泳池里。

傅寒川,这可是一个可以搅弄风云的人物,傅氏的主心骨!傅家的主子!

出了这样的事儿,众人手忙脚乱,急忙把人送到医院去了。

宋妈妈是一路看着傅寒川与苏湘分分合合的,很想看到最后傅寒川能够把苏湘给娶回家来,便说想留下来看到那一幕,却看到了傅寒川落水电晕的一幕。

宋妈妈年纪大了,吓得不轻,她不敢直接给苏湘电话,慌神的时候就打了莫非同的电话。

出了这样的事,总得有个主事人吧?

等莫非同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检查完毕,说没什么事,人醒了就可以了,众人松下了口气。

莫非同了解到了来龙去脉以后,差点笑晕过去。他怂恿宋妈妈给苏湘打电话,跟她说傅寒川出事了,让她赶紧来医院。

这才有了苏湘急匆匆赶来的一幕。

苏湘来到医院的时候,还以为傅寒川出了什么大事,被人寻仇什么的,结果莫非同往她手里塞了一枚戒指,说这是傅寒川死也没松手的。

他把傅寒川出事的原因也说了,苏湘听完以后,不知道该哭还是要笑,被莫非同憋着的笑郁闷到不行。

可她听着的时候,控制不住的流了泪。

莫非同道:“苏湘,傅少的八字,与求婚二字沾不上边,少让他折腾吧。”

傅寒川正做着梦,唇角都是微微翘着的。

梦里是一片星光闪烁的泳池,他从泳池里捞起一盏展开的荷花灯,从花心里拿起了那一枚金色戒指,苏湘一脸感动又娇羞,伸出她细白的手指。

可当戒指套在她手上的时候,她抽抽噎噎的说:“这么丑的戒指,你在哪儿弄来的……”

傅寒川拧了拧眉毛,含糊的道:“这是我自己设计的……”

他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皮,就见苏湘坐在床边上,手里正捏着那一枚金戒指。

他愣了愣,还有点分不清现实跟梦境。

怎么他才求婚,就到病房里来了?

昏迷前的一幕幕涌入脑海,他的脸色立即拉了下来,气到握拳,恨恨的骂:“一群废物。”

可这个时候骂也没有用了。傅寒川看向苏湘,看着那枚戒指道:“这真是我自己设计的。有人告诉我,婚姻是永结同心,其利断金。”

他从薄毯下伸出手来,握住苏湘:“以前,我总以为,只要留住了你的人,你就是我的……我不计一切的代价,让你只能是我傅寒川的人……”

“可我也渐渐意识到,锁住你的人,若你的心不是心甘情愿,只要你的心向往着离开,我那都是徒劳。”

“……现在,你能嫁给我了吗?”

男人的眼巴巴的望着苏湘,轻轻的晃了下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的画圈。

苏湘手心里麻麻酥酥的,垂着脑袋没说话。

“嗯?”傅寒川已经支起半边身体,从下方看她的脸,发现苏湘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枚戒指。

他马上道:“这个求婚不算,回去我再重新布置一下。这戒指你要不喜欢的话,我重新买一个。”

苏湘收起了戒指捏在手心里,她没抬头,只瓮声瓮气的道:“宴霖那里,你通过了吗?”

傅寒川的唇角慢慢漾开,他抱住苏湘的脑袋,在她嘴唇上一连吻了好几下,觉得什么都值了。

他太高兴,忘记了手上还插着输液管,把苏湘压在病床上的时候,输液管被拉扯,吊瓶撞在挂钩上叮叮当当的响,同时针头也别出了血管,一阵刺痛。

傅寒川嘶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压着苏湘继续。

他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一天,巨大的狂喜将他淹没。

什么宴霖,他满脑子都是:她答应了!她答应了!

可苏湘已经看到输液管里已经开始回血,把他推了开来:“你还在输液呢!”

傅寒川才顾不得那点儿血,他等了那么久,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形容他的兴奋,就那么几个吻,怎么够他那么长时间的等待。

苏湘的脸迅速涨红,这男人真是要疯。

病房外面,宋妈妈那些人还没离开,听到里面的动静以为打起来了,连忙推门进去。就看到男人把女人压在病床上,半空的输液管还在晃悠。

而听到开门声,里面的两人一起转头看过来,顿时好像时空静止了,双方对望着。

宋妈妈愣愣的,等反应过来,老脸一红,连忙握着门把要关上,一个字也没多说,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要死了,这是医院呢,年轻人真是的。

门才刚碰着门边儿,被莫非同再一把推开了,他对着里面人道:“傅少,你悠着点儿——”

傅寒川一个枕头砸了过去,正砸在关起的门板上。

门外,莫非同很想趁机狠狠嘲弄一番的,只是这触电事件的女主角是苏湘,他就只能忍耐忍耐,把一起来医院的人都赶走了。

“有傅太太照顾,傅先生什么伤都能痊愈的……”

病房内,苏湘的脸埋在薄毯下,半天没出来。

真是跟着傅寒川,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接下来,傅寒川索性一把拔了输液管,反正输液已经进行了大半,他身强力壮,这点事儿算什么。

回到傅邸,看到游泳池一地的狼藉,苏湘很是无语。

傅寒川被送进医院后,那什么劳什子的浪漫也没人管了。花灯彩灯乱了一地,几根彩灯线还浮在水面上,花灯晃晃悠悠的,随着晚风在水中转悠。

傅寒川也不想看到这失败的画面,搂住苏湘的腰道:“别看了,进去吧。”

他想给苏湘一个难忘的求婚,结果事与愿违,他心里也很郁闷。

进了屋子,只有门框上黏着的气球欢迎着他们,而按照计划,屋子里本该还有鲜花环绕的。

倒是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点。

苏湘匆忙赶去医院后,大饭店的厨师把做好的菜肴送过来,正好与苏湘错过了。

两个人都没吃东西,此时已是饥肠辘辘。苏湘看了看早已凉透了的食物,说道:“我去热一下。”

傅寒川弄了的失败的求婚,很是过意不去,拦住苏湘道:“不用了,我带你出去吃。”

苏湘看了眼桌上精致的淮扬菜,说道:“去外面也是人挤人。”

折腾了这一番,她没有去外面吃的兴致了。

傅寒川没再坚持,跟在苏湘身后帮着把餐盘端进去。

一会儿功夫以后,热菜重新端出来,虽然没有了刚出锅的新鲜,但肚子饿的时候吃起来更觉滋味。

而对傅寒川来说,苏湘的回答等于是答应了他的求婚,他觉得此时让他吃什么都是好的。

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他俩再没别的人了,显得空空荡荡的,但更是一种没人打扰的状态。

吃过晚饭,苏湘要收拾碗碟的时候,傅寒川拉住她的手:“别弄了。”

他的目光往楼上瞟。

苏湘顺着他的目光往楼上一看,明白他的意思,脸颊又狠狠红了一红,他就没别的可想了吗!

她气道:“我父亲没答应的事,你就别想。”

反正,她不会再在没名没分的情况下跟他那个啥。

虽说,他们已经有傅赢了,可现在就是没结婚的状态,傅寒川没辙,只得作罢。

第二天,傅寒川就去了枕园。

宴霖坐在梨花木的座椅上,不冷不热的看他:“你来又想干什么?”

傅寒川道:“伯父,还记得我们上次的约定吧?”

宴霖微微拧了下眉。上一次来,傅寒川给了他两份文件,并且表示永不让苏湘受伤。

那次正是庞夫人设计陷害苏湘时,傅寒川他做到了,还算完美的解决了那次事件,此时,他让宴霖兑现承诺来了。

傅寒川掏出另一枚金戒指放在茶几上,说道:“她答应了我的求婚,伯父是希望她能够幸福的,是不是?”

宴霖瞧了一眼那枚金戒指,捏着茶盏的手放在唇边停顿了下,皱眉看向傅寒川,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前来说亲,竟然还这么大的口气。

傅寒川道:“伯父,我只知道,现在我有足够的信心与勇气给她幸福。我的那两份东西也在你手上,我想此生,都不会有人比我对她更好了。”

宴霖又瞥了他一眼,慢慢的喝了口茶,目光又落在戒指上面。

宴霖是老时代的人,在他的那个年代,金戒指代表的意义,就是最贵重的珠宝首饰。到了后来,才开始流行起来钻石戒指。

宴霖道:“怎么是金戒指,你买不起钻石的吗?”

傅寒川微微一笑道:“因为她是金贵的。”

金贵,也是矜贵。他在后来才认识到,苏湘是矜贵的,没有人可以瞧不起她,她会是他手上唯一的珍宝。

苏湘不知道傅寒川跟宴霖说了什么,等她后来去枕园的时候,宴霖给了她两份文件,让她看了再说话。

苏湘看过文件以后,心中又是惊愕又是感动,她道:“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宴霖把文件收了回来,锁进了保险柜里,说道:“这是他放在我这里的保证。”

“傅家的人,最重权欲,他能做到这样,说明他是真的很重视你。这样,我也便放心了。”

他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姜花图,缓缓说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呐……”

苏湘看着那幅画,嗫嚅了下嘴唇:“父亲……”

宴霖转过头来,对她道:“我跟你母亲,此生再无缘分。可是你,还能跟他再续上缘分,大好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去吧。”

……

宴霖那边同意结婚,傅寒川就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他即刻就联系了婚庆公司办婚礼方案,订礼服,订珠宝,一切结婚都需要用到的东西。

然后他飞了一趟三亚,把傅赢接回来。

卓雅夫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心情很平静。她来到这个地方,就已经放下一切,这一段时间过去,她更加平静了,跟真正修禅的人没什么两样。

傅寒川告诉卓雅夫人,婚礼订在中秋,那时候秋高气爽,适合嫁娶。

卓雅夫人算了下时间:“这么急?”

傅寒川微微一笑道:“我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至于傅正南,傅寒川只是把话说到就可以了,在傅家早就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可正当婚礼日程推进的时候,苏湘却推了婚庆公司送过来的大堆设计方案。

傅寒川皱眉看她:“你是不是后悔了?”

之前祁令扬与苏湘结婚时,她的礼服还有珠宝,都是专人设计的,在这件事上,傅寒川嘴上没说,心里却计较着。

虽然他们没有结成婚,但是苏湘心里肯定记着那段回忆的。

傅寒川想给苏湘留下一个此生难忘的回忆,等她到了**十岁一百岁还能记得他们年轻时的美好。

尤其他们初次结婚的时候,他给了苏湘太多的委屈。他想补偿她,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哪怕时间仓促,他也会用钱砸出一个盛世婚礼来。

苏湘合上了计划方案,放在茶几上说道:“我可不想再上新闻了。”

她的前半生,多半在新闻上被人说来道去,她早就习惯,已经无惧别人的口舌,可自己的私事,她不想再被人说三道四。

“自己的生活自己知道,而且我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铺张。”

傅寒川有点不甘心:“你真不后悔?”

苏湘弯唇一笑道:“不知道的人,还有看不惯我们的人,看到我们的婚礼只会又把那些事儿翻出来嚼了又嚼。只有你在意的人,才是真心祝福。”

傅寒川看她淡然的脸,默了默。纵然他想用一场婚礼抹去那一切,可是存在别人记忆里的东西是抹不去的。

他不惧别人的说三道四,但就像苏湘说的,他们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只是风浪把他们推了上去,又何必自己出风头上热搜。

“我听太太的。”傅寒川握住苏湘的手,腻腻歪歪的。

他们还没有领结婚证,但是傅寒川已经改口,非要叫她太太,也要别人改口叫傅太太,宋妈妈乐的改口。

最后他们商定,不办盛世婚礼,但是在傅邸办一个场面温馨的婚礼,只邀请亲朋好友参与,另外,傅寒川要送的特订礼服,还有珠宝首饰苏湘是不能拒绝的。

“那么明天去领证?”

傅寒川磨领证的事儿已经好几天,早晨晚上,天天都在苏湘耳边念叨。

婚礼是形式,结婚证才是他的定心丸。有了法律的认可,他才算是真正的抱得美人归。

早晨,苏湘还没睡醒,傅寒川就端了早餐进来,把苏湘弄醒了。这顿早餐是他讨教了宋妈妈,亲自做的。

吃人嘴软,苏湘也实在怕了他的软磨硬泡,洗漱过后就出门了。

结果,他们是第一对前去领证的。出来的时候,阳光照射在结婚证的金字上,闪闪发光,那一个耀眼,傅寒川此生都记得这一天。

车上,傅寒川握着方向盘,翘起的唇角就没放下。苏湘看他一眼:“有这么高兴吗?”

傅寒川握住她的手傻笑:“高兴。”

人生大喜,他娶到了老婆,能不高兴吗?

当天晚上的1988热闹非凡。

这一天没有对外开放,到场的都是两人的朋友,就连宴孤也过来了,为他们提前庆祝。

当晚,傅寒川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去。幸好苏湘没那么疯,两人进了车子,苏湘让司机开车。

傅寒川靠着她的肩膀,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拂在苏湘的脖子里。苏湘偏头看他,嘴唇微微弯起。

车厢内光线昏暗,经过路灯的时候才有光线照射进来,男人深邃的轮廓在光影下忽明忽暗。

苏湘的手指摸摸他浓烈的眉,高挺的鼻梁,心中默想,她结了三次婚,兜兜转转都是他,这辈子真的就没逃过他的手掌心。

这时,男人似乎觉得痒了,身体微微的动了下,脑袋往她身上更靠过来一些,嘴唇凑到了她的耳侧。

低沉含糊的男性嗓音响起,像是梦呓似的:“苏湘……你爱我吗……”

带着酒气的嗓音性感低哑,一直吹拂到了苏湘的耳朵里,酥酥麻麻,有种让人昏昏欲醉的感觉。

苏湘偏头看他一眼,他闭着眼睛,那一句过后就睡过去了,鼻息间全是他温热的味道。

苏湘想到在酒吧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介绍她说,她是他的妻子,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众人哄笑的时候,苏湘心里暖流涌动。

最爱的人……她在意的,不就是她爱的那个人,可以骄傲的对别人说,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唯一。

苏湘转头看向前方,沉默了片刻后,她缓缓开启唇瓣:“爱……”

旁边的人身体似乎紧绷了下,紧接着,苏湘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

一双大手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苏湘浑身一僵,转头看过去,就看到男人一双清明的眼灼灼望着她:“我听到了……”

灯光落入他的眼睛,濯濯华耀,如星辉灿烂,眼底全部是她的身影……

356 婚礼

中秋如约而至,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浓烈香气。

在这样的香气中,接亲的车队从枕园出发,缓缓向着傅邸而来。没有人知道这一车队是什么人,只知道那车子很闪,车头的一对穿喜服的中国娃娃很可爱。

虽是低调举行婚礼,傅邸的场地布置依然华美浪漫。

院子角落的银杏树冠一片金黄,秋风吹过的时候,片片金叶落下。

银杏是长寿的象征,在这场婚礼中,还充当着长长久久的好意头。

网球场鲜花环绕,一对新人在宾客的注目下缓缓进来,在众人的见证下,新郎用称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司仪说了大段的好彩头话,傅寒川只记得一句话——称心如意。

面前的苏湘穿着秀禾喜服,妆容浓艳明媚,美如盛绽的玫瑰。她稍稍一抬眼,娇羞的模样让他下腹一紧,恨不得现在就把婚礼结束了,早点入洞房。

在这婚礼的前三天,苏湘住到了枕园,也就是说,傅寒川已经三天没看到她了。

好不容易等司仪把话说完,说可以亲吻新娘的时候,两人在漫天洒落的花瓣下,交头亲吻了下。这一吻如蜻蜓点水,只有苏湘知道,傅寒川亲吻她的时候轻轻咬了她一口,借此传递他的抱怨。

他嫌烦,婚礼太漫长,他迫不及待。

苏湘眼眸一瞪过去,软软的目光似水,不带任何的威力,在旁人看来只有新娘子的娇羞可人,傅寒川抱着她的腰傻笑。

下面的人哄笑起来,高冷不近人情的傅寒川什么时候这么温柔多情了。

封轻扬参加过好几次婚礼,见到的多是各种联姻,新郎新娘的身份不低,哪怕真心相爱眼神中也多少保持着傲气。倒是傅寒川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眼睛里含着蜜。

她都有些嫉妒苏湘了,羡慕的嘀咕道:“我也要找一条大狼狗。”

她的旁边坐着乔深,乔深闻言转头怪异的看看她:“你都这么凶悍了,还需要养狼狗?”

封轻扬一脸冷傲:“关你什么事。”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讲着誓言的新人时,另一处,裴羡微微蹙着眉看着斜侧的一个方向。

人群之中,傅赢的旁边坐着连良。小姑娘今天穿着粉色的无袖小旗袍,头发团成两个小髻,红色的丝带垂落在肩膀,粉白的脸颊带着婴儿肥,像是个洋娃娃似的。

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上,随着上面人的举动会咧开小嘴笑起来,认真的时候也会感动到眼睛微微湿润。

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感情这么丰沛?

燕伶坐在裴羡的旁边,当苏湘与傅寒川亲吻的时候,她也被感动到了,伸手握住了裴羡的手。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不在台上,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他盯着一个小女孩在看。

燕伶不解问道:“你在看什么?”

裴羡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事。”

尽管如此,燕伶还是多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只是一个侧面,但是只这一个侧面就觉得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燕伶不知道裴羡是否喜欢孩子,但是看他跟傅赢玩得挺好的。

裴羡跟傅寒川同龄,傅寒川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可能他也在开始思考自己的终生大事了吧。

燕伶淡淡笑了下,问道:“你喜欢女孩儿?”

“嗯?”裴羡正愣神,没有听清楚。

燕伶就知道是她想错了,她淡淡一笑回道:“没事了。”

她转头看着台上,面上笑容依旧,只是眼睛里的笑意多了一抹愁绪。

裴羡心不在焉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婚礼结束,众人转移到主屋去吃宴席。傅邸的地方大,摆个十几张大圆桌没有问题。宾客就座,服务员端上了一道道热菜。

二楼的房间内,苏湘换礼服,换妆。

封轻扬跟燕伶,还有蓝理陪着在里面说话,她们是女傧相,一会儿要出去陪酒。

蓝理不习惯穿高跟鞋,坐在床尾垂腿揉小腿肚的肉抱怨:“莫非同挑的鞋子真差劲,我的脚好痛。”

封轻扬没看她雪白的小腿,倒是瞄着压在她屁股底下的喜床笑眯眯的道:“苏湘生的是儿子,你沾了喜气,以后一定也生儿子。”

古时候有压床的习俗,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坐在喜床上压床,寓意生子。封轻扬对着不谙世事的连理倒过来说,把蓝理弄了个大红脸。

她连忙站起来,仔细把压皱的床尾抹平了。“我要生女儿的。”

封轻扬笑着逗她:“想嫁人了啊?我跟莫非同去说一下,趁着这婚礼的热乎劲儿,你们俩赶紧接龙。”

“傅赢都那么大了,你们俩努力一下,明年年底的时候还来得及生个闺女,十岁以内……娃娃亲不是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莫非同跟蓝理的婚约,听着封轻扬越说越没边儿,苏湘忍不住道:“你就不要逗蓝理了。”

她从镜子里看了眼蓝理,蓝理的脸都涨红了,想说话又鼓着腮帮子说不起来。

苏湘多少理解一些蓝理。她跟封轻扬不一样,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封轻扬再怎么说是富豪出身,面对自信张扬的大小姐,心里有种潜意识的怯懦。

苏湘看蓝理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斜靠在窗边的燕伶。她沉默着不说话,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苏湘与封轻扬跟蓝理还算熟悉,相比较燕伶则要陌生一点。苏湘不了解她,看到她的目光来,对她微微笑了下便收回了目光。

苏湘想到了乔影。

邀请宾客的时候,傅寒川在是否邀请乔影这个问题时犹豫了下。裴羡是他的好兄弟,而乔影……听傅寒川的意思,乔影帮了他的忙。

依照乔影与裴羡的状况,两人出现在同一场合,彼此都会尴尬。

不过傅寒川还是给乔影发了喜帖。

乔影没有过来,这个也是在傅寒川的预料之内的。他说,任何裴羡出现的地方,乔影都不会出现。

换装结束,苏湘跟几个女人便下楼接待宾客去了。

今天来的人都是大家熟悉的,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宾主尽欢。而对傅赢来说,今天的主角是苏湘跟傅寒川,没有人管住他了。

“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他叫了连良去他的地盘玩。

三楼的平台上都是傅赢的玩具,两个孩子坐在地毯上玩起了游戏机,旁边摆着零食,楼下的热闹影响不到他们。

连良玩了一会儿揉眼睛,放下遥控器道:“傅赢,我去拿点吃的来,你先挺过这一关。”

傅赢的眼睛盯在屏幕上,手指不停的操作着遥控器:“我想喝芒果汁,你帮我一起带上来。”

玩游戏入迷的男孩子大概都是这样。

连良不是很喜欢打游戏,她只是陪着他玩。

小姑娘扶着楼梯扶手下楼,下面的热闹还在继续。今晚所有的佣人都忙着伺候酒席上的宾客们,来不及照顾到傅家小少爷了。

连良去拿了果汁,还有一些小零食,端了个大托盘往楼上走。踩到二楼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脚尖不小心绊了下,手上的托盘剧烈的摇晃了下。

这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托盘,另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尽管如此,托盘内的果汁还是打翻了,连良的旗袍泼洒到了一点果汁。

连良没有摔跤,吁了口气,衣服上湿冷粘腻的感觉让她有点不舒服,皱了皱眉毛。

裴羡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手工西服,熨贴的西服衬得他儒雅而贵气。但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

连良稳稳的站稳在平台以后,对着面前的男人鞠躬道谢:“谢谢叔叔。”

她的声音细软稚嫩,乌黑的大眼睛明亮澄澈,粉白的小脸如同牛奶布丁,软萌的想让人捏一把。

裴羡瞧着只到他腰间的小姑娘。

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受了惊吓,还有弄脏衣服,无论哪个都会让她们惊慌失措直接吓哭,可是面前的小姑娘这份沉稳让他微微讶异。

裴羡对这个小姑娘感兴趣起来。他看了眼手里的托盘问道:“你这是上哪儿去?”

连良往三楼平台看了眼回答道:“我的朋友在上面。”

裴羡点点头,他知道傅赢有个很要好的朋友,莫非同那个不正经的总说是傅赢的童养媳。

“你叫什么名字?”

“连良。”

连良看了一眼裴羡手中的托盘,打翻的杯子,里面的果汁早就流光了。她道:“叔叔,你把托盘给我吧,我去换一下。”

连良没打算让别人帮她收拾烂摊子,她不想麻烦别人。

她对着裴羡伸出了小手。

裴羡看了一眼连良胸口弄脏的小旗袍,微微抬高了托盘,对着她的衣服点了下下巴道:“你不先去换一件衣服,不觉得难受吗?”

连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粉色的布料上晕染了一片芒果汁,如果她就这么下楼的话,别人看到就是失礼了。

连良到底年纪还小,她是应了傅赢的邀请才来的,身边没有大人,她能想到的就是傅赢,可他现在正在玩游戏。

不知道为何,裴羡看着沉稳的小姑娘这时候的羞窘,很想帮她一把。他道:“我找人给你换件衣服。”

这时候正好燕伶过来找裴羡,裴羡道:“这小姑娘的裙子弄脏了,你能另外找件给她吗?”

燕伶看了一眼连良,看到她脑袋两侧团着的发髻,就认出她是之前吸引了裴羡注意力的那个。

燕伶笑了下道:“没问题。”她看向连良,对她伸出手,“你跟我来。”

连良看了看裴羡,又看了眼燕伶,再次道谢,然后转身跟着燕伶走了。

连良转身的时候,裴羡的脑子里划过一张脸,他心中仿佛有种被敲击的感觉,身体僵了下。

他的眉毛拧了起来,盯着连良的背影看。

莫非同被灌了不少的酒,逃到二楼来歇一歇,看到裴羡早就躲上来了,拍着他的后背道:“你太不够意思了,让我一个人在下面挡酒。”

今儿是傅寒川的大喜日子,下面的人都玩疯了,一个劲儿的劝酒。傅寒川多奸猾啊,他要省着体力过洞房,让伴郎上去挡酒。

面对莫非同的指控,裴羡好像没听到也没感觉到似的,只继续的瞧着右侧走廊的方向。此时,燕伶跟连良正一前一后的进入房间。

莫非同看裴羡不理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来得及瞧见连良最后的身影。

不过只那最后一道身影,莫非同也认出她来了。

自从莫非同有了那个怀疑以后,就一直留意着那个小姑娘。

他抽回目光看了看裴羡,他的脸色不对劲。

莫非同的目光躲闪,抬手挠了挠鼻梁转过身体,趴在二楼的护栏上。

他心里纠结:是不是裴羡也发现了,那要不要告诉他?但今天是傅少的大喜日子,还是不要说了吧……

莫非同往楼下看,下面傅寒川正被人起哄与苏湘喝交杯酒。

“嗯哼……”莫非同清了清喉咙,“那个,我们还是下去吧,傅少要不行了。”

裴羡转过头来,微眯了下眼睛瞧着莫非同。

莫非同的拙劣借口,让他一下子就看穿了。

裴羡刚才是喝了不少的酒,但他的酒量,在后来与乔影分手后练了出来。

他没醉,脑子依然还是很灵光的。

傅赢经常去莫非同的庄园玩,傅赢跟那个小姑娘又很要好,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前不久他们去莫非同的那个荒岛露营,那小姑娘也一起去了。

莫非同的神经粗大,但他刚才的表现,已经说明了问题……

裴羡垂着的手指握起,下颔紧绷了起来,那个小姑娘到底是谁?

莫非同感觉到他的目光尖锐,抓了抓后脑勺,不等裴羡说什么,自己先往楼下走:“傅少真不行了,我下去拯救他。”

……

傅家办婚礼,做足了准备,不只是婚礼场地的布置跟精美的酒宴,对宾客也是考虑周到了的。

二楼右侧有两间宾客换衣服的备用间,一间是女宾用的,另一间是男宾用的。考虑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房间里放了备用衣物。

客人中也有带了孩子来的,童装也准备了两套,只是尺码就没有那么准确了。

燕伶让连良先进去洗了个澡,裹上了浴袍。

连良的小旗袍是绸缎材质,燕伶清理了下,用吹风机吹干了,连良马上就能换上。

面对帮助了她的人,连良又是道谢。她的声音软糯:“我知道你,你唱的歌很好听。”

燕伶微微愣了下,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小的粉丝,而这个小姑娘还表现的这么沉稳,跟那些比她大很多还疯狂追星的粉丝来说,真是大不一样了。

她也就平等相待,笑说道:“等我以后开演唱会,请你来听我的歌。”

她半蹲下,整理小姑娘洗澡时弄湿了的头发。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傅赢通关了一局,没有等到连良便下楼来找,碰到了站在二楼抽烟的裴羡。

“裴叔叔,你不去玩吗?”傅赢看他的表情沉闷,不知道谁又惹了他。

傅赢人虽然小,但会察言观色。莫非同大大咧咧,跟他怎么玩闹都没事,裴羡温文尔雅,但是心细如尘,像是狐狸。

裴羡看了一眼傅赢:“你跟连良是好朋友?”

傅赢点点头,疑惑的看他:“裴叔叔,你认识连良?”

他带着连良时常去莫叔叔那里玩,但是裴叔叔应该没怎么认识她吧?

裴羡看了一眼放在不远处一张茶几上的托盘,翻了的杯子,果汁已经把零食泡在里面。

裴羡道:“刚认识。”

他顿了下,眼睛微转,问道,“你以前在一小上学,你在那里认识她的?”

傅赢点点头,心里奇怪裴叔叔怎么对连良感兴趣了。他道:“裴叔叔,连良是我的好朋友。”

裴羡露出狐狸笑,说道:“我记得你们去荒岛玩了,上次我没去,听说挺好玩的,有照片或者视频留念吗?”

傅赢不知道裴羡要干嘛,不过还是点头道:“有啊。”

苏湘以前有给傅赢拍照片的习惯,现在也没丢下这个习惯,那次出去拍了很多。而对傅赢来说,那是他第一次出去露营,自己也拍了很多照片。

三楼,裴羡看着傅赢拷贝到电脑里面的照片,他一张张的看过去,脸色只是看起来平静,握着鼠标的手指却收紧了。

傅赢只觉得他有点奇怪,裴叔叔不是那种没出去玩就羡慕别人的人。再说那次叫他去了,是他自己没来,怎么好像生气了。

再有,今天是爸爸妈妈结婚的日子,大家都看他们的婚纱照,怎么他反而跑过来看他们的露营照片。

但傅赢没想太多,婚纱照他们早就看过了,可能裴叔叔早就没兴趣了。

傅赢下楼找连良去了,裴羡微微偏头,看到傅赢扶着扶手下楼。他掏出了手机,联机以后将几张照片发送到了手机上……

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宾客才渐渐散去。

傅寒川纵然奸猾,还是喝了不少酒,从脸到脖子都红了。不过苏湘更加不济,整个人喝得脸颊通红不说,走路都不稳了。

好在是在自己家里,佣人把他们搀扶到了房间休息。

最后几个玩得最闹的看新郎新娘喝醉没得玩了,便换了地方续摊。只有莫非同惴惴的看了一眼楼上,他不是太想离开。

莫非同感觉到要出事,之后都没怎么看裴羡的脸。他借着酒醉,硬是要蓝理送他回去,可是蓝理喝得比他还醉,最后安平管家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

楼上房间,傅寒川进了卧室就恢复清明了,他混迹商场那么久,早就练出装醉的演技。

苏湘喝的酒是经过处理的,傅寒川怎么可能真舍得她喝那么多。进入房间以后,她的脚步稳健,走到茶几那边去倒水喝。

傅寒川看她在那倒水,笑说道:“你还喝得下?”

她的酒水都是白开水兑一点点的白酒,只留一点酒气,那么多杯喝下去,肚子也该喝饱了吧。

他看得出来苏湘的紧张,走到她的身后,从她手里把水杯水壶都放下去,双臂圈住她的腰身,嘴唇在她的脖子点点落下。

他抱着她的同时,脚步也在往床铺边移。

双双倒入柔软的床铺,红艳的喜被衬得苏湘的头发乌黑,红润的肌肤能够掐出水来似的。傅寒川的手指慢慢柔柔的摩挲着她的眼角。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明丽又柔情,专注的看着他,让他又是下腹一缩,粗哑着声音唤她:“我的宝葫芦……”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苏湘感觉到他的异常,身体紧绷起来,小手抵在他的胸口:“还是先洗澡吧。”

上次领证以后,本是睡在一起的,可是傅寒川并没有如愿以偿。

苏湘在经历过那两次算计之后,好像对这件事起了反感,她没有办法投入进去了。

傅寒川以为过了这段时间,又有婚礼的气氛烘托,她的情况会改善。此时,看到苏湘的紧张,亲吻了下她的唇角道:“那好,你先去洗。”

待苏湘进了浴室,傅寒川看了眼茶几上的水壶,眉毛蹙了起来。他去了楼下一趟,回来的时候拿了红酒。

等苏湘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傅寒川已经在隔壁间的浴室清洗过了。他穿着酒红色的浴袍,微敞的浴袍露出蜜色的结实肌肉。

他倒了两杯红酒,拿起其中一杯递给苏湘:“我们还没喝,这是……”他微蹙眉想了下,笑起来时目光柔和,“合卺酒?”

室内没有亮灯,只有茶几上的一盏香薰蜡烛,烛光幽幽,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幽光处,俊美而性感。

苏湘走过去,握着酒杯的手臂穿过他的,两人饮下交杯酒。

傅寒川调整了气氛,之前在众人前的那些所谓的交杯酒,感觉都没有这一杯的浓烈醉人。

两人的额头抵着,苏湘喉咙翻滚了下:“傅寒川,我……”

傅寒川轻轻亲她的唇角安抚道:“我知道你紧张,没事,有我在。”

他会让她忘记那些过去,不再留下那些阴影。

半瓶酒下去,苏湘才放松了下来。

缠绵之时,苏湘已是脑子里一片模糊,隐约记得还有一句话藏在脑后。

“傅寒川,我跟他,没有发生过……”她终于记起来。

傅寒川沉了下去:“湘湘……”

357 答案是找出来的

傅寒川要苏湘,不在乎她是否跟祁令扬真的有过,可当听闻她的这一句,他激动的差点发狂,也更加的用力了。

苏湘因为那件事心里落下阴影,他又何尝没有一点影响。

两个人都是身不由己,苏湘所承受的更是因他而起,他哪里有资格介意,他一直愧疚,如今听到她说没有,他心中最深处的隐藏起来的阴影,也霎时消失了。

他更高兴苏湘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

被狂喜淹没的男人翻来覆去,不知疲倦,往死里闹腾,苦了苏湘被折腾的手软脚软,最后都不知道怎么睡去的。

这边洞房花烛,深度缱绻,另一边则是阴云笼罩。

莫非同借着酒醉逃了,裴羡暂时先回了自己的公寓,他没有跟燕伶一起。酒宴结束后,他就让司机把她送了回去,自己单独回来了。

书房里黑漆漆的,只亮着手机荧幕的光。

男人坐在皮椅内,看着从傅赢电脑上发过来的照片,小范围的白光映射在他的脸上,脸色显得阴郁沉冷。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站在游艇的甲板上,身后是一座青色小岛。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裙角飘扬,她笑着的小脸有种慵懒惬意的感觉。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睛仿佛化不开的浓墨。

过了会儿,就在手机荧幕的光要黯下去的时候,男人打开了电脑,他打开只署名“新建文件夹”的文件,里面只收藏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医生的白大褂,正同其他人从救护车上接下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孕妇。

照片里的乔影并不起眼,那时候她才到那家医院没多久,是个实习医生。

裴羡跟乔影分手以后,把她所有的照片都删除了。他本以为删除了个干净,可还是留下了这一张。

这是裴羡第一次去找乔影。

那时候,乔深去了傅氏工作,成为傅寒川的特别助理。因为弟弟的工作关系,乔影有机会认识到了傅寒川,便对他展开了追求,送给他一条针织围巾,说是她亲手织的。

傅寒川赏识乔深,但对他的家属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甚至以为乔影为了弟弟的工作使上了美人计。

要知道那时候刚毕业的乔深,能够过五关斩六将的进入傅氏工作,尤其成为傅氏继承人的特别助理,是非常不容易的。跟他同期的还有三个毕业于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有一个还是从加利福尼亚大学毕业的。

傅寒川不想因为私事影响了他手下的人,正好裴羡闲来无事,就去找傅寒川,傅寒川便让裴羡把那条通过快递送过来的围巾给还回去。

那一年,他们二十六……

冬天的天气阴冷潮湿,男人们却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这点阴冷不算什么,穿衬衣打领带,外面套一件西服,走在外面也只是多加一件呢子大衣。

傅寒川已经进入傅氏工作,同时还是赛车界的王者,陆薇琪也还在追求她的舞蹈梦,两人偶有吵架,但和好也快。

傅寒川与陆薇琪又吵了一架,裴羡在莫非同那边听到了一点八卦,不需要继承家业的他刚开始涉足影视圈,过来找傅寒川,想从他那里拉点投资。

傅寒川心情不好,原因陆薇琪希望他不要再赛车,好好的坐办公大楼的椅子。

裴羡进去傅寒川的办公室,看到他在拆一只纸箱,然后从里面抓出了一条藏青色的围巾。围巾拎起来的时候,掉出来一张卡片。

卡片正好掉落在裴羡的脚边,他顺手捡了起来。

“乔影?谁?”裴羡把卡片递给傅寒川,又看了看那条围巾,“又是你的哪个粉送过来的?”

赛车手虽然不比影视明星,常常收到各种礼物,但是粉丝也不少。傅寒川长那个样貌,再加上他的冠军头衔,死忠粉不少。只是傅寒川在赛车时用的是另一个名字,就跟明星用艺名一样。

“你的粉丝还有送围巾的?”裴羡瞧着那一条针脚歪歪扭扭的围巾。围着这么一条围巾,穿着赛车服上场,那样子光想象就觉得好笑。

傅寒川冷着一张脸,把围巾往箱子里塞进去,随手丢在一边道:“她是乔深的姐姐。”

“乔深,就是你的那个助理?”

裴羡对那个刚来的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有点印象,看上去挺沉稳的,又带着点儿机灵。

“他的姐姐为什么要给你送围巾?让你照顾一下她弟弟,还是近水楼台想钓你?”

裴羡觉得这个姐姐有点搞笑。这么贿赂弟弟的上司,这是帮他还是坑他?

傅寒川没心情跟裴羡唠嗑,蹙着眉道:“你来干嘛?”

裴羡踱步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角落正躺着那只纸箱,开口打开着。他顺手拎起来那条围巾,把玩着随意说道:“我看中了一部小说,想改编做电视剧,不过需要资金。”

他看向傅寒川,好像他是印钞机似的。

裴家有的是钱,只是当时的老裴家对影视行业没兴趣,不想掺和进去。裴羡想做自己的事业,只能自己走人脉关系。

有傅寒川这么个大财主在,裴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傅寒川点烟,吸了一口,与烟雾一起吐出的,还有极其冷漠的两个字:“没钱。”

裴羡当然不信,笑着说道:“不多,你上次赛事的奖金就够。”

傅寒川淡淡睨了他一眼,瞧见裴羡抓在手里的那条围巾,说道:“你把这条围巾还回去,把这个女人搞定。”

裴羡当即答应下来,想到什么又道:“你为何不让乔深还回去?”

傅寒川的眸光淡淡,傲娇说道:“投资哪有那么容易拉的。”能指使裴二少干活,他何乐不为。

那时的傅寒川对继承傅氏的兴趣,远没有在赛车场上的狂热。他看中的那几个助理,都是他觉得可以给他干活的,找到顺手的人,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不想因为这一条围巾,影响到他手下的人。

裴羡得知乔影是公立医院的医生,便拿着围巾过去找人了。

他去到医院时,正好看到一辆救护车停在大楼前,一群人围着一个孕妇。女人大声嚎叫着,十分痛苦的模样,并不配合医护人员。

从她的嚎叫声中听出来,她的老公在她怀孕的时候出轨了,她不想活了,要带着那个孩子一起去死。

因为顾及孕妇,几个医护人员束手无策,却见一个本来靠在后面打下手的女人突然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孕妇的双肩,硬是压住了她,众人趁着这个时候把人从救护车上抬下来,送急救室去。

裴羡对乔影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织围巾不怎么样的女人力气很大,眼神锐利果敢,不像是个医生。

记忆从过去收回来,他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又打开了手机,把手机放着在了显示屏前面。

一大一小的两个屏幕,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清晰的画面,也更能看出两个人的相似。

他心里更加的震动,缓缓的放下了手机,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几分钟,电脑显示屏跟手机屏的光都暗了下去,书房内一片漆黑。

这样的漆黑不知维持了多久,裴羡打开了台灯。

他觉得他的脑子在一抽一抽的疼,在这样的抽痛中,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乔影。

连良。

第一小学。

女童服装。

分手……

他停下笔,对着那几行字,吧嗒一声,笔落在了桌面上。

巨大的谜团让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找到莫非同或者是傅寒川,想知道一个究竟。

这个小女孩跟连良有什么关系?

他们知道多少,他们又为何没跟他说起?

……

苏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动了下,酸痛的感觉涌了上来,难受的她哼哼了声。

浑身被碾压过的痛感已经几年没有过,甚至比以前还要厉害,让她动了那么一下就不想再动第二下了。

铃声还在继续,苏湘晃动了下脑袋,像是要把这恼人的铃声从耳边屏蔽。

身后的男人也醒了过来,一条胳膊从薄被下伸出来,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看都没看就挂断了。

他重新抱住女人,在她脖颈边凑过去,香肩上有几个清晰的手指印,还有吻痕。

他看了眼,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低头亲了亲,被子下的手又不老实了。

苏湘哼哼了声,软软求饶:“不要了……”

傅寒川没想真的折腾她。那么久没碰她,昨晚过头了。他低声哄:“不弄了。”

他给她按摩腰肢,细腻光滑的皮肤让他爱不释手,跑上面揉捏去了。

手机铃声再度闹腾起来,苏湘拧了拧眉,终于撑开了眼皮,她拍了下他的手,看了一眼闪亮的屏幕道:“是你的电话。”

傅寒川只得停了下来,先解决了这恼人的电话。

“是谁这么不识相。”他咕哝着,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不怎么好的接了电话。

“莫老三,你大清早的最好给我一个理由!”若不是新婚第一天,傅寒川会直接飙脏话骂人。

莫非同听着那一头的吼叫,若是平时的话,他就调侃一句“火气怎么还那么大”之类的荤话了,只是此时……他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摆着一张阎王脸的男人,对着手机道:“傅少,裴二少在我这里呢。”

他的声音低沉,为难之意隔着听筒都听出来了,傅寒川微拧了下眉,火气降了下来,说道:“一会儿过来。”

他挂了电话,手机放回床头,掀开被子起床。

苏湘睁开眼皮看他道:“出什么事了?”

傅寒川从衣柜里拿了衣服,他转过身来,附身在苏湘的唇上亲了亲道:“没事,你继续睡,我去一下就回。”

莫非同的庄园内。

莫非同一脸郁闷的看了眼裴羡。

从傅邸到他的庄园,路线贯穿了整个北城,为了避开裴羡,他特意让安平管家送到这里来的,没想到裴羡大清早的就过来堵人了。

裴羡眼睛里布着红血丝,下巴顶着一层青色胡茬,衣服也还是昨天的那身白色西服,一看便知一夜未睡。

莫非同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说道:“傅少一会儿就过来了。”

裴羡坐着没动,莫非同便坐在了一边,陪坐。

因为气氛不好,莫非同早饭都没心思吃了,端着咖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蓝理去她的工作室上班,想到昨天晚上莫非同的醉样,便想过来看看他,看到大厅里坐着的人,诧异的看了看。

她怎么感觉这气氛有点吓人?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看向莫非同。

莫非同看到蓝理进来了,站起来上前,他的手贴在蓝理的后背,让她转了个身往门口走:“我跟裴少有点事要谈,你先去工作。”

蓝理愣愣点头:“哦。”

她回头看了一眼裴羡,感觉他们不像是谈公事的样子。

过了一个多小时,傅寒川的车抵达了庄园。莫非同看到傅寒川进来,手指指了指裴羡。

裴羡抬起眼皮,看向傅寒川直接问道:“那个女孩,跟乔影是什么关系?”

那个女孩,不用指名道姓便知道指的是连良。

傅寒川在莫非同的那一通电话里,听到他那语气,便知道裴羡也发现了连良长得与乔影相似。

傅寒川见过连良那么多次,直到最近才发现这件事,莫非同就更不要说了。

可裴羡与乔影交往了几年,熟悉她的一切,当然比他们更能察觉到。昨天的婚宴,连良也被邀请来了。

傅寒川坐下来,直白说道:“不知道,我没有去求证过。”

裴羡微蹙了下眉毛,怀疑看他,傅寒川又说了一遍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立场去问人家。”

他跟乔影只是朋友,因为乔影跟裴羡分手的关系,这朋友的熟识关系都降了一个度,他没有立场去过问别人的私事,更何况又是这么隐秘的事。

裴羡的气息微重,胸口起伏着。

他道:“那么你们,为什么知道却不跟我说?”

傅寒川看他一眼,淡然道:“我提醒过你,不然你也不会去查了,不是吗?”

他提醒过裴羡,乔深,还有乔影,他们有秘密。也是他提醒裴羡,不彻底的放下,他就没有真正的开始。

上次去荒岛露营,傅赢邀请连良一起去,孩子有玩伴这没什么,但对傅寒川来说,他跟苏湘两个成年人不是可以借此更近一步,何必要拉上莫非同与裴羡这些个大灯泡?

那次,是裴羡可以发现这个秘密的机会,只是他没有去。

而婚宴,是裴羡再次见到连良的机会。

傅寒川不会直白的把这件事透露给裴羡,他只会让他自己去发现。

第一,因为他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秘密,万一就只是个误会呢?

第二,裴羡跟乔影分手了,他跟燕伶在一起,他这么做不地道。

他只是站在兄弟的角度,给他适当的帮助。

裴羡的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他的眸光微动,沉默了几秒钟后,他道:“你们……如果按照你们的猜测,那女孩跟乔影会是什么关系?”

傅寒川跟莫非同都看到了裴羡攥紧了的手指。

裴羡从来都是淡定自若,他这样紧张不确定的样子,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莫非同看了一眼傅寒川,直接道:“不知道。”其实大家的心里,都是有着同一个猜测的,只是话一旦说出口,就不一样了。

傅寒川的呼吸顿了下,说道:“没有什么猜测,答案是找出来的。”

裴羡看向傅寒川:“我听说,你把那个女孩的学籍转到了傅赢的学校。如果你没有那个想法,你为何要帮她?”

傅寒川道:“傅赢跟连良要好,她可以帮助傅赢进步,没有别的原因了。”

裴羡微微的眯了下眼睛,他跟傅寒川那么多年的兄弟,知道这只是他想告诉他的理由。

还有他不想说的理由。

裴羡连夜查了关于连良的资料。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所以很容易查到。

她是被连姓人家领养来的。

若她真跟乔影有关系,她被放在孤儿院,便是乔影丢弃了她。

傅寒川暗暗的替乔影弥补了她,给她最好的教育。

可是裴羡跟乔影交往了那么多年,她有过孩子,又丢弃过孩子,那几年又怎么能过得那么肆意坦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到的。

裴羡握住了拳头,自言自语,像是在坚定自己的想法,摇头说道:“这不可能。”

可是,她突然与他分手,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到第一次看到乔影时,她按住挣扎的孕妇眼里的那一股狠劲,身上打了个激灵。

丢下孩子,她可能真的做得出来。

但她是个医生,每天看到那么多的孕妇孩子,心里不会难受吗?

他看到的是她的真与善,她的直率,要装那么多年,可能吗?

她既这么狠心,与他分手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一个个问号充斥在脑中,裴羡只觉得脑袋乱糟糟要炸,他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门外,露出了迷惘。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裴羡离开以后,莫非同担忧的看了眼傅寒川道:“老裴他不会有事吧?”

“我看他快要疯了。”

乔影要是真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又是因为这么一个理由分的手,对裴羡来说,打击是有点大。

傅寒川沉沉的吐了口气道:“突然知道这件事,他只是缓不过来。”

裴羡是他们这些人中,最沉稳最能把持的一个,就算天塌了下来,他也不会慌乱的。

可这只是在旁人看来,真的会是这样吗?

……

市公立医院。

乔影从病房巡查回来,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下。

从半开的门缝中,她看到里面站着的一个人影,心脏顿时骤缩了下。

这时,一个同事经过,见她站在门口便与她打招呼道:“乔医生,怎么站着发呆,病人有情况?”

乔影挤出来一抹笑,摇头道:“没什么事。”

那人便走了,乔影轻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推开门。

里面的男人一双锐利的眼直射过来,冰冷,冷漠。

乔影神色自若的走过去,把手里夹着病人资料的板夹放在办公桌上,拎开座椅坐了下去。

她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羡的目光如针又如炬,盯在女人的身上。他冷硬的声音响起,说道:“你知道一个叫连良的小女孩吗?”

乔影握着保温杯的手晃了下,手指握紧了。

“不知道。”沉寂的室内响起乔影脆硬的回答,她把保温杯放在桌面上,拿起板夹掀了掀病人的资料,准备输入电脑。

裴羡看着乔影的镇定自若,看她一脸的淡漠。

他把手机掏出来,从相册调出连良的照片,然后把手机放在她的桌面上。“她就是连良。”

乔影偏头看了眼,打在键盘上的手指按错的位置。

她马上抽回视线,把打错的字删除。“不认识。”

裴羡拿起手机,这回直接放在了她的眼皮底下,说道:“你不觉得她跟你很像吗?”

乔影抬起头,微微拧起眉毛:“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这有什么奇怪的?”

裴羡微微勾起一侧唇角,显得冷酷无比:“她在第一小学上学,莫非同说,他在那里见过你。”

乔影的眉毛皱得更紧了,她道:“第一小学那条路,不是有什么规定,我不能走吧?”

“呵……”裴羡冷笑了一声,他收回手机。她的回答,她的表情,让他挑不出毛病。

乔影的眼神冷了几分,她道:“裴羡,我们俩分手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烦我?”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这样,不觉得对不起她吗?”

她的尖锐,仿佛一根刺戳到了裴羡,他道:“这个女孩叫连良,她被人遗弃在孤儿院,她被人领养,但愿,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语气又快又重,说完后直视着乔影的眼睛。

乔影的手指收紧了,直直的对视着他,就这么持续了几秒钟,她指着门口:“你说的我都不知道,请你出去!”

“砰”的一声,甩上的门发出巨大的响声。在门关上的同时,乔影提着的一口气落下来,手捂着胸口,身体佝偻成一团……

358 入看守所

裴羡站在门口,用力握紧了拳头,额际的青筋鼓了鼓,眼睛里冒着火光。

明知道她不会承认,他干什么要跑过来问她?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

其实,他知道这件事,基本上就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他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她是过去了的云烟。

从此以后,她的事情都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这么一想,裴羡手指一松,沉沉的吐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淡然,往前走了过去。

中午的时候,燕伶约他一起吃饭。

“今天怎么样,头痛吗?”燕伶舀了一碗天麻鱼头汤,把鱼头上的一片月牙肉剔下来也放在了碗里,然后放在裴羡的面前,“你昨天喝了不少的酒,我以为你不会去公司。”

裴羡的脸色一如既往的一副儒雅贵公子气,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端起汤碗喝了起来,鲜甜的鱼汤入喉,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好心情。

他道:“睡一觉就没事了。”

燕伶看了他一眼,他低垂着眼皮在喝汤,可是刚才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有他眼皮底下的倦色。

男人不比女人,女人没有休息好,可以化妆掩盖,而男人就只能用冷漠掩盖。

昨天傅寒川跟苏湘的大喜日子,他后半场却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燕伶会察言观色,她看得出来,或者说,她很早就感觉到了。

她心中低叹了口气,拿起汤碗给自己盛汤,她道:“裴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未必能帮得上你,但话说出来,就多一个人帮你分担。”

裴羡的手指捏着汤勺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接着喝汤:“没事。”

燕伶又抬眸看他一眼,将长柄杓靠在汤盆中,自己也喝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

燕伶慢慢的搅动着勺,鱼汤只是在碗中转圈,她道:“裴羡,你知道你最近经常放空出神吗?”

裴羡默了下:“可能这段时间累了吧。”

“哦……”燕伶没再说什么,她喝了口凉透了的鱼汤,有点腥味了。

“早上蒋书跟我说,已经安排好了去稻城的拍摄日程,明天就要出发。”

蒋书是裴羡手底下的王牌经纪人,燕伶工作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她打理。此次她新歌的mv拍摄定在稻城,蒋书联系好了拍摄团队,就通知了燕伶,给她半天的时间整理东西。

其实也是给她半天的时间好好陪着裴羡。

在娱乐圈混到王牌经纪人的人,心思比眼睛还雪亮,手下的艺人是大老板的女朋友,还不好好捧着?

燕伶看了眼裴羡,说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那边休息几天,散散心?”

“听说稻城很美,是香格里拉。”

裴羡想了想,乔影的事情,他压在心里说不再记起,但破坏的心情却不是说好就能变好。

他答应道:“也好,去吧……”

……

连良转去私立小学上课,乔影是不知情的,没有人告诉她,她也不敢大肆的查找。一直到她守了几次放学以后,没有看到连良的人影,问了她的同学才知道,她新学期就转学了。

乔影明知道连良已经不在一小上学,还是开车去了那里。

此时学校正是中午休息时间,隐约能够听到操场上孩子们的玩闹声。

乔影的眼神木木的,眼圈发红。

裴羡的话,仿佛刀子一样捅了她的心窝。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说的,却也是事实。

车门敲了敲,乔影回过神来。她转头看过去,看到一个小男孩抱着一颗足球站在车窗外,正好奇的看她。

“阿姨,你又来找连良吗?我跟你说过了,她已经不在这里读书了,我没有骗你。”

小男孩圆圆胖胖的脸,脑门上一股汗,混着尘土,脸就跟花猫一样。

乔影之前问的就是这个小男孩,她几次看到连良一起跟他从校门口走出来。

乔影打开车门,让小男孩坐到车上来,抽了张纸巾给他擦脸,淡淡说道:“我知道,我只是开车有点累了,在这里休息会儿。”

王晓明抱着球,小脸也有些落寞。

傅赢转学走了,连良也走了,他觉得有点孤单。

两个人坐在车上,都没说话。

乔影想到了什么,从车门的空格中掏出了一罐迪拜麦丽素:“请你吃的。”

巧克力是乔深出差带回来的,乔影一直放在车子里,想送给连良,但目前是送不出去了。

小胖子看到有零食吃,小脸兴奋起来,把球放在膝盖一夹,拆了盒子掏了一把就想往嘴里塞,想到了什么,小胖手伸到乔影面前:“给你吃。”

乔影又抽了一张湿纸巾给他:“我不吃甜的,会胖。”

小胖子看了看那一把圆圆的巧克力,看看自己顶出来的肚皮,吃也不是,不吃又舍不得。

他还是一把吞了巧克力,然后抓了乔影递过来的湿纸巾擦手。他边咀嚼便擦手,嘴里还要说话:“我问过了,连良现在跟傅赢一起读书。”

“傅赢真是太坏了。”小胖子抱怨道。

得益于现在的经济发展,小学生也都有手机可以互相联络了。

王晓明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挺生气的,就忍着没有跟连良联络,但是开学都一个多月了,小孩子哪有那么记仇,就又联系上了。

得知连良去了傅赢那个学校,王晓明就觉得傅赢很坏,为了跟连良一个学校,就让她转学。

他又坏又小气,让连良转了学却不给他也转过去,让他一个人在这边上课。

乔影微微一怔,连良转到了傅赢的学校,那么这件事就是傅寒川做的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晓明看到乔影发呆,问道:“阿姨,你为什么要来看连良呢?”

他发现,这个阿姨只是来看她,真的就是远远的看着,却从来不找她。

乔影抿了下嘴唇,说道:“别人跟我说,她长得跟我有点像,我就来看看。”

王晓明糊涂了,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长得像就要来看看?

真是个怪人。

王晓明很肯定,这个阿姨不是个坏人,只是个怪人,所以他才愿意上她的车,还告诉她连良在哪里。

此时午休时间就要结束,王晓明盖上巧克力的盖子,说道:“阿姨,我要去上课了。我跟你说了连良上课的地方,以后你就不用来这里了。”

说完,他推开门下车,左胳膊下夹着足球,右手拿着巧克力,他没有多余的手跟乔影摆手说再见,就转头看了她一眼。

反正,以后不会再见到了吧。

乔影对着小男孩笑了笑,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收回目光接起手机,乔深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姐,你在哪儿?”

乔影道:“出来转转,怎么了?”

此时的乔深正在乔影的办公室,没有看到她的人,便打了她的电话。他道:“连良去了恒光私立小学。”

乔影的秘密,只有乔家自己人知道,乔深在傅寒川面前,从来不提家里的事情。现在他远离了傅氏总部,自己做了分公司的一把手,乔影不方便查的事情,他做起来容易的很。

只是连良转学的事情,乔影没有对他说,等他出差回来以后他才知晓。

乔影转头看了一眼小学的金色字体,说道:“嗯,我知道了。”

她没有说她此时正在第一小学门口,也没有告诉乔深她已经知道了连良的下落。

电话里,乔深问道:“姐,你在哪里,一起吃饭?”

乔影笑了下道:“你跟我吃什么饭,我可不想耽误你找女朋友。”

乔家姐弟的长相都不错,只是走到一起的时候,不知情的人会误会。不管多亲的姐弟,长大以后一起逛街吃饭的很少,都各自陪伴另一半去了。

乔影也一直希望乔深尽快的找个女朋友结婚,别再管她的事情了。

她挂了电话,当手机屏幕暗下来的时候,她带笑的眼忽然一变,面色冷了下来。

她重新按了手机键,从号码簿调取出了傅寒川的电话号码。

电话打了过去,响了一阵过后才被人接起来。

“喂……”

此时的傅寒川已经从莫非同的庄园回到了傅邸,正陪着苏湘吃午饭。

他们新婚,订好了行程去度蜜月。

傅寒川欠了苏湘很多,以前做到的事情,现在恨不得全部都补偿给她。

乔影想知道傅寒川为何要给连良转学,平静说道:“我想跟你谈谈。”

傅寒川站在客厅,一手握着手机,微弯腰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下嘴唇。他的手机刚才放在茶几上了。

苏湘正在餐厅,转过身体看过来,傅寒川对她摆了个手势,示意他不吃了,苏湘便收拾碗筷了。

傅寒川抬手看了下手表,说道:“那好,你过来吧。”

片刻过后,乔影出现在了傅邸。

苏湘泡了茶水,端了点心水果送到客厅。

乔影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放在楼梯下面的几个行李箱。人家新婚蜜月,若不是为了连良的事情,她也不想过来打扰。

她对着苏湘笑了笑道:“还没恭喜你们。”

“恭喜。”她拿出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乔影收到了傅寒川送的喜帖,只是她知道裴羡一定会参加。她不想让别人的婚礼气氛变得尴尬便没有过来,不过礼物她是准备了的。

苏湘笑着道谢,她从乔影的笑容中,感觉得到她有心事。她看了眼傅寒川,说道:“我再去检查一下行李。”

说完,她便拿着礼盒往楼上走了。

乔影看了眼苏湘的身影,说道:“你终于坚持到了这一天。”

傅寒川看她道:“你怨裴羡没有坚持下去吗?”

乔影自嘲一笑说道:“我没有资格,也不值得他坚持。他能重新开始,挺好的。”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在肯定傅寒川知道了她的秘密前提下,才这么说的。

连良跟傅赢走得那么近,傅寒川肯定会发现这个秘密的。

裴羡今天拿着照片来找她,就更加印证了她的这个想法。

乔影开了话头,傅寒川便接下去道:“你昨天没有来参加我的婚礼,不只是避开裴羡吧?”

他看向乔影再道:“傅赢的好朋友也来了。说来也奇怪,她跟你长得挺像的。”

傅寒川的目光意味深长,尽管乔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在这样的目光下,开始这个话题的时候,她依然紧张了起来。

她的身体动了下,身体半侧向傅寒川,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直接问道:“你为何要给那个女孩转学?”

她可以不管裴羡怎么想,但她必须知道傅寒川的用意。

傅寒川淡淡笑了下,说道:“小姑娘转学,她父母同意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脸上带着淡笑,但是眼眸锐利,直刺人的心底。

傅寒川就只差没明白的说:你只是个外人,对连良而言是个陌生人的存在,没有任何立场来过问关于连良的事情。

乔影的脸色一白,嘴唇微颤了下,手指一松。但她立即的掐住了自己的掌心,让自己不要软弱,不要露出任何的破绽。

她道:“傅寒川,这也不关你的事!”顿了下,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水舒缓了她紧张的情绪,语气放缓了些,她道,“你不要插手,对你没有好处。”

傅寒川看她苍白了的脸,收回了锐利的目光。他垂眸拿起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喝了一口,他道:“乔影,你虽然跟裴羡分手,但我还把你当朋友。你帮过我,就当是我回报你的。”

傅寒川跟苏湘能够有今天,乔影点醒他很多。所以哪怕裴羡跟她分手,傅寒川站在私人立场,也会帮她一把。

不然,他就不会把连良从一小转学送到恒光去了。

让连良陪傅赢学习,那只是个借口。

乔影沉默下来,嘴唇抿紧了,茶杯在她的手里慢慢打转。

傅寒川看了看她,说道:“我在等你来找我。你来了,说明我的猜测是没有错的。”

傅寒川不会直接找乔影问这件事,但不代表他不好奇,乔影自动找上来又是另一码事了。

有连良在手上,他知道乔影坐不住,迟早会找上来的。只是他不知道,这一等,等了一个多月。

她还真沉得住气。

“你跟那个女孩子,不会只是长得相似的陌生人。你去第一小学探望那个小姑娘,不是专门去看看她跟你是否真的长相相似。”

“我记得几年前,你去过鉴定中心,当时是你无意中看到了报告,发现了祁令扬与我父亲的关系。但是你去那里,不是无缘无故去的,是不是?”傅寒川不紧不慢的说着。

乔影的手微抖了下,茶水晃动,但没有泼洒出来。

她的心湖也如这茶水一样的晃动着,不能平静。

乔影攥了下手指,缓缓抬眸看向傅寒川道:“我说了,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对你没有好处。”

她的呼吸粗重,似乎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傅寒川撇开头,看向茶几上的果盘,说道:“我听傅赢说,那个小姑娘常常会哭。我让她换个环境,有傅赢照看着,会好一点。”

“但是你要知道,要么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秘密,要么就让她知道的明明白白。”

“她才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承受不了那么多。”

苏湘知道她身世的时候差点崩溃,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那又是怎样的影响?

傅寒川很喜欢连良那个小姑娘,免不了提醒一番。

乔影心中刺痛了下,气息都梗住了。

她明白的……明白傅寒川给连良转学的好意。

她欠了连良太多,连去认她都不敢,更不要说怎么来补偿她。

傅寒川能够让连良上最好的学校,将来她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乔影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掐得生疼,几乎嵌入肉里面去了。她的手指一松,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裴羡,可以吗?”

她看着傅寒川,就如当年,傅寒川让她帮忙守住苏湘不孕的秘密一样。

乔影这么说,就等于承认了她跟连良的关系。傅寒川点了点头:“可以。”

从傅邸出来,乔影的心里松快了许多。

她想,不管怎样,有傅寒川的照拂,连良会安全许多。

车子往医院开回去,她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事情解决就回去继续上班了。

车子在停车场停住,她下车,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停车位上,有个男人在看着她,随着她的走动,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然后车门打开,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乔影回到办公室,穿上了白大褂便准备接诊,她办公室外的牌子改成了“工作中”。

几个女人查诊下来,乔影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沉浸在工作中。

“下一个。”她填完病历卡,开了药单交还给病人,同时让下一位在外等候的人病人进来。

听到关门声,乔影习惯性的问道:“什么病症?”

此时她的视线还落在电脑上,填写上一位病人的资料。没有得到新来病人的回答,她敲完最后一个字,转头看过去,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嚯的站起。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张业亭道:“乔影,你别那么生气,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这不是张业亭第一次来找乔影,而乔影对他也没有半分的客气。她的手速极快,从桌角抓起一把手术剪直往男人身上扎了过去。

噗嗤一声,尖锐的金属扎入皮肉的声音几近无声,鲜血从破口涌出,迅速的湿润了衣服。

张业亭穿着浅灰色西服,鲜血将那一片布料印成一片暗红。他怔怔的低头看了一眼,没想到乔影真的敢扎下来。

“小影子……”他的身体晃了晃。

乔影的手指紧紧的握着手术剪的柄部,眼睛赤红的看着那一滩血迹。她没有松开手,仿佛已经随着那把剪刀钉在了他的身上。

流出的血将乔影的手指也染红,她的双眸从那滩血缓缓的往上,看到张业亭的脸,她用力的喘息着。

天知道,每一次看到他,都会让她想起那段痛不欲生的过去。她每呼吸一口气,胸腔就像被火在灼烧一样。

她想杀他,从她记起来的那一天起,就想杀了他!

张业亭抬手握住乔影的手,忍着痛意勉强笑了下说道:“如果你觉得可以解恨的话,再捅一下也没关系。”

乔影微眯了下眼睛,恨意充斥着她的双眸,他以为她不敢吗?

就在她要拔出剪刀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尖叫:“啊!杀人啦!”

那声音因为惊恐,已经变了声调,显得刺耳无比。

下一位看病的病人着急,推开门想看一下情况,见到里面的医生拿着剪刀捅在一个男人身上,吓得几乎要疯,门都没关就跑了出去……

乔影持凶伤人,她被带去了警局,暂时拘留了起来,张业亭则被送去了手术室紧急疗伤。

乔深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时,马上就赶了过去。他想骂乔影冲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见到她面无表情坐着的身影时,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乔影这几年来所承受的,从她找回了那段过去时,她就像行尸走肉,什么都不要了。

乔深道:“医院把他救过来了,扎伤了肺叶,还在昏迷中。”

乔深的语气冷漠,在所有乔家人的眼里,张业亭是个罪该万死的存在。可他们没有行刑的权力,老天也不让他死。

在来看乔影之前,乔深已经让律师去办理保释,只是人证物证具在,张业亭没有醒来,警方拒绝办理保释。

“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你别担心。”

乔影靠着墙的脑袋微微动了下,双眸没有一点灵气,她道:“回去跟爸妈说,我临时被派出去开会了,不要让他们知道。”

乔深半垂着头:“嗯。”

眼下,他只有保持冷静。他递进去几件厚实的衣物,天气转凉,看守所这边晚上会很冷。

等乔深离开了看守所,乔影一动不动的看着墙角的方向,好像一尊雕像,没有任何的表情,胸口的呼吸起伏也是浅浅的……

乔深离开看守所以后,动用手上任何可以动用到的人脉争取让乔影尽快的从看守所出来。

最好的人选,就是傅寒川。可当他到达傅邸的时候,安平管家告诉他,傅寒川夫妇已经搭乘飞机去往内蒙。

359 你别不识好歹!

“乔先生,你有什么事,很着急吗?”

安平管家对乔深的称呼已经从乔助理改为了乔先生。可尽管这样,乔深还是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心里生出了对自己的讽刺。

不管他怎么努力,从平凡人到权贵之间的差距,不是只凭着几年时间就能越过去的。

也难怪张业亭……

乔深握了下手指,摆了下手道:“没事。”

他转身离开傅邸。

安平管家皱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乔深心事很重。但他又没说是什么,安平管家也只能无奈摇头。

夜幕降临,街灯车影幻化出夜中盛景,一辆法拉利在1988的门口吱的一声停下。

莫非同看到乔深进来,诧异的看他:“你小子怎么跑过来了?”

莫非同坐在吧台上,看到乔深冲着他走过来,那一脸情急的样子让他收起了玩笑,从吧凳上站起来。

乔深站定,说道:“莫先生,想请你帮一个忙。”

莫非同拧了拧眉,还没说什么,目光看向了乔深的身后。

乔深感觉到了异样,转头看过去,就见裴羡跟燕伶站在他的后面,裴羡转头正看着别处,好像故意不看乔深似的。

燕伶对着乔深点了下头:“乔先生。”

乔深便也对她点了下头,视线他们交握的手臂上一扫而过。他急着救人,对着莫非同道:“莫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这时,裴羡转过头来,看了乔深一眼。

乔深微拧了下眉,莫非同看了眼裴羡,再看看乔深,点了下头往门口走去。

莫非同一挥手,角落站着的两个看着像是保安的便离开了。莫非同点了根烟:“跟乔影有关?”

在莫非同的眼里,乔深是个努力认真的乖宝宝,不流连酒吧会所,顶多电影院看看电影。他来会所定是有重要的事,而不能当着裴羡的面说的,也就跟乔影有关的事了。

乔深看了他一眼,眉头深深的皱起。

当乔深说明帮什么忙时,莫非同惊愕的香烟差点掉在地上:“你、你说什么?”

乔影是医生,她是救人的,竟然捅人去了?

“她捅了什么人?”

乔深的眉头皱得死紧,语气却是极为冷淡,好像这个名字不值一提:“张业亭。”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莫非同怔愣了下,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猛然想起时,烟头落在地上,一脸震动的看着乔深。

乔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莫先生,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问原因。”

莫非同呆愣看他:“不问原因,那我怎么保释她?”

乔影拿手术剪捅人,认证物证都有,伤者还在医院没有醒来。莫非同也是无语了,他不是警察局局长,就算是局长,也不能不问任何缘由的答应放人吧?

乔深默了默:“我再想想办法。”

他转身要走,莫非同拦住他道:“你等一下,我先去看看。”

认识一场,莫非同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哪里能不帮忙。

说着他便往门外走,连回去跟看场子的经理打声招呼都没有,从门口的泊车小弟那儿拿了车钥匙就走。

会所里面,裴羡拿着一杯鸡尾酒慢慢转动,嘴唇没有沾一口。

莫非同没回来,便是很紧要的事情了。

傅寒川调教出来的人,不会那么不顶事,除非是真的遇上了不能解决的事儿。

乔深虽然出身平凡,但是骨子里很傲气,让他低下头来求人办事,又是避开了他……

裴羡的眼底氤氲不明,抬起酒杯抿了一口。

……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不一会儿就到了看守所。

莫非同跟警局的大队长打了通电话,一会儿人就过来了。

大队长姓邢,先跟莫非同寒暄客套了几句,然后对着乔深道:“乔先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就算你把莫先生搬过来,这件事我也很难办。”

谁不知道乔深是傅寒川面前的红人,谁不给他一点面子,要是普通的事他早就放人了。

邢大队长叹了声气,又要应付莫非同,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莫先生,当事人不愿意开口,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放人吧?”

“是医患纠纷,还是别的原因,我们总要有个说法,你说是不是?再者,我们查到伤者是美籍……”

说到这里,邢大队长不用继续说下去,莫非同也知道这里面的复杂了。

那个张业亭居然是美籍,他的眉头高高皱起,这事儿确实难办了。

邢队长再看了一眼乔深:“也就这两天的时间,人在我们这里,我一定好好照顾着。不过你们也劝着点儿,让她交代点什么,我们好办事,她少吃苦,你说是不是?”

邢大队长打交道的人多了,权贵要求最多最难办,他已经很给面子,答应让手下照顾着点儿,可千万别再找他的麻烦。

莫非同这边,他也知道没有任何交代就叫人放人难办,现在上面盯得紧,不是给钱或者施压就能解决的事儿。邢大队长肯松口说帮着照看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且不说这里关押的都是什么人,光是接受警询调查,就不是一个普通女人能受的了的。

莫非同皱着眉毛:“那我能去看看她吗?”

邢大队长一听,立即亲自带路,心想只要这位小爷不要蛮不讲理,胡搅蛮缠就好。

乔影被单独隔离了起来,没有跟别的关押人员放在一起。

大队长把人带到以后就走了出去,没有多停留。

莫非同跨入铁门,乔影蜷缩坐在角落,看到莫非同进来,眉头只是皱了下,转眸看了眼乔深。

乔深道:“我没有让他知道。”

乔影便把目光收了回去。

莫非同来回看了看这对姐弟,说道:“乔影,你现在不愿意说,可等到那个张业亭醒过来,警方还是一样会知道,又何必在这里吃苦?”

乔影冷笑了一声道:“我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说实话。”

她出去了,还要再补上一刀,让他彻底醒不过来。

莫非同看到了乔影眼中的杀气,怪异的看了眼乔深。乔深道:“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有什么不敢说的。他要是用这个来要挟你,你就要吃这个亏吗?”

所以,乔深才觉得乔影冲动,她捅了他那一下,反而被人抓住了把柄。

乔深现在着急的,就是怕那姓张的醒来以后用这作为理由倒逼乔影,或是乔家的人。

要是张业亭闹到了父母那里,这件事就更难收场了。

乔深现在做的,就是早做防范,不然他也不会求到莫非同那里去。

莫非同听着云里雾里,要说恋人之间不欢而散的多了去了,可到了要杀死对方的地步,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跟那个小女孩有关?

当年乔影怎么生下了孩子,还能若无其事的跟裴羡在一起,又莫名其妙的狠心分手,现在又为了杀死对方把自己弄到看守所来了……

莫非同脑子里一团乱,完全看不明白了。

按照那个小姑娘的年龄推算,她是张业亭的女儿吗?

若是这样的关系在,乔影还能恨到要杀了他,那到底是怎样的仇恨?

再者,她杀了他,自己就要坐牢。拼着坐牢也要杀了对方的心理,她对那个小姑娘就没有半分顾念了吗?

莫非同感觉,这件事不是乔影在看守所待几天的事儿。

正琢磨着怎么把乔影弄出去,莫非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眉头皱了皱,瞥了一眼乔影。

乔影的目光看过来,在不停歇的铃声中,莫非同镇定自若的道:“我先接个电话。”

他往外走出去,到了乔影听不到的地方才接起了电话。

裴羡慵懒的声音混着会所内的音乐传过来:“三少,人在哪儿呢,还喝不喝了?”

莫非同挠了下下巴,想他也许不应该淌了这趟水。他道:“一会儿就来,你先喝着吧。”

他挂了电话,转身时,乔深走了过来,一脸无奈的道:“我们先回去吧。”

他往后面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是关着乔影的单间。看样子,乔影把他也赶出来了。

莫非同一脸严肃的道:“乔深,问你一句真话,那个小姑娘,她跟那张业亭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那人要是醒来告乔影的话,她是蓄意伤人,要坐牢的。”

往大了说,乔影那是杀人未遂。

乔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淡淡道:“莫先生,很感激你来了一趟。我送送你吧。”

乔影担心莫非同会告诉裴羡,刚才把乔深骂了一顿,说若他再找莫非同帮忙,就连他也不要插手了。

莫非同回到了1988,裴羡还在那里,不经意的问道:“乔深让你干嘛了?”

莫非同道:“没什么。”一句话就这么打发了过去。

莫非同回来以后没多久,裴羡跟燕伶就说要回去了。他把燕伶送回了公寓,燕伶道:“不留下来吗?”

裴羡道:“想起来还有一点事要处理。”

燕伶沉默了下来,大概过了两秒,她抬起眼眸道:“是她的事儿吗?”

裴羡抿住了嘴唇,他微低头,淡淡说道:“她在看守所。”

莫非同离开1988的那段时间,裴羡借着打电话定位了他的位置。

得知她在看守所,裴羡的心脏那时清楚的紧缩了下。他白天的时候跟那个女人不欢而散,怎么晚上就进去了。

他想不明白。心里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管她的破事,可知道了又心里钻了根牛毛针似的捣得他心思不定。

燕伶得到了答案,唇角微牵动了下,他回答的倒还算坦白。

她道:“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吗?”

站在她的立场,她是裴羡的女友,自己的男朋友去见前女友,她是应该闹脾气阻止的。可那个人在看守所,那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燕伶不想让自己变得不近人情,再者,就算她阻止了裴羡,他心里反而更加放不下。

更何况说起来,她跟乔影也是认识的。

燕伶能想到的,就是跟裴羡一起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也是守住了自己的男朋友。

裴羡微怔,看着燕伶。

其实莫非同已经去过看守所,说不定已经把问题解决了。燕伶大可以说不需要他掺和进去。

他点了下头道:“那就去吧。”

两人一起再去往看守所,此时已经是深夜了。邢大队长刚到家里正要睡下,枕头还没沾上就又被电话叫了起来。

电话里,值班警员又说有人来探视,邢大队长极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要爆发。感情现在都流行夜里探监了,他们以为这样的轮番轰炸,他就会妥协了吗?

邢队长对着电话吼:“你就不能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应付了不就完事了!”

警员小声道:“是裴家的二公子。”

“裴、裴家?”

邢大队长愣住了,裴夫人的妹妹嫁的是省秘书长,也就是说,省里那位是裴羡的姨夫。

裴家低调,但对这些人精来说,这些权贵之间的关系摸得门清,邢大队长顿觉头都大了,说道:“你先在那儿应付着,我一会儿就来。”

说着,他又停顿了下,补充道:“除了不能把人放出去,别的你都随便。”

电话那头警员哎哎的答应了,然后就带着裴羡去单间了。

警员挂在腰间的钥匙叮叮当当的响,在空旷的看守所内,在这样的深夜中,听起来有种诡异的感觉。

透过门上镶着的观察口,可以看到关押着的人都已经睡下了,来到尽头的一间单间,里面的女人靠着墙壁,还有之前见到她时的那个姿势。

警员说道:“乔影,有人来看你了。”他开了门就离开了。

乔影眼眸微动了下,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时,瞳孔倏地震动了下,呼吸也梗住了。她嚯的站起来:“谁让你来的!”

裴羡看她脸色苍白的憔悴模样,眉头紧皱了下,只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进来看守所的时候,裴羡已经从警员嘴里知道了一些信息。

乔影冷声道:“不关你的事。”她看了一眼燕伶,“不看住你的男人,半夜跑到这里来,是要凸显你的大度吗?”

乔影的话语满是尖刺,刀子似的见血伤人。

燕伶在圈子里听过不少难听话,此时也是皱了眉头,但没有说什么。

裴羡的眉头拧紧了:“乔影,你别不识好歹!”

乔影偏头看向一方:“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你也别想看我的笑话。”

裴羡瞪着她,感觉额头的青筋在跳动。都已经弄到这幅田地了,她还充当硬骨头。

乔影可以感觉到裴羡气怒的目光,她的手指头深深的插入手心。裴羡能到这里来,那么也应该了解过了。

他听说过张业亭的名字。

“乔影,我们只是想要帮你。”燕伶劝说道,她不喜欢裴羡被人误会。

乔影的手指捏得更紧了,她把心放沉,冷笑着道:“帮?你们合体出现在这里,是在我面前秀恩爱的吗?”

“那我告诉你,你最好把他给看紧了,不然可能我也会控制不住的把他也给捅了!”

“姓乔的,你到底发什么疯!”裴羡忍不住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乔影吗,他连这个名字都不愿意叫她了。

燕伶的眉毛皱紧了。

她不太爱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乔影好像故意在说那些赶他们走的话。

乔影跟裴羡分手,是她单方面提出的,所以哪怕她跟裴羡在一起,她也没有吃醋生气的立场,裴羡没有对不起她,她就更没有弄伤裴羡的理由……

燕伶看了一眼裴羡,他跟乔影正互相瞪视着。

燕伶道:“裴羡,我们看过了她,尽了情分,可以回去了。”她看了一眼乔影,“乔小姐不想看我们,就别破坏她的心情了。”

说完,她勾住裴羡的手臂,把人往外拽走。

所谓关心则乱,裴羡现在感觉不到乔影的异常。在这里干耗着,被她所激怒没有意义。

邢大队长风驰电掣的赶过来,正好遇上从里面走出来的裴羡,看他一脸怒气,他扫了值班的警员一眼:你耍大爷了?

那接待的警员连忙摇头,他知道裴二少的身份,哪里敢给他脸色看。

邢大队长迎着笑走上去两步:“裴先生……”

裴羡情绪不好,神色淡漠的跟人握了下手,他道:“案子很难办?”

这话一出,邢大队长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这话音里分明就是要放人的意思。

可是那张业亭的身份,除非是省里那位来了发话,不然他是绝对不敢的。

他咬了咬牙道:“乔小姐伤到的那位张业亭是美籍华人,而且是惠东集团的ceo,这件事实在是难办。”

惠东集团在美国很有名气,总裁兼董事长佐益明是什么州议员的身份,他的手下受了重伤,哪是几句话就能过了的事儿。

邢大队长已经查过了,这位乔影,家里背景很普通,也就她的弟弟是傅寒川跟前的红人。莫非同,裴羡这些个人,也就是朋友关系。

相比较之下,还是坚持公事公办的原则比较稳妥。所以即使是对着裴羡,邢大队长也只能不给面子,把对莫非同说过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裴羡微眯了眯眼,燕伶感觉到他的气息沉重起来,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裴羡,我觉得邢队长说的有道理。那个张业亭还没醒,等他醒了,看他说什么,我们再决定怎么帮乔影也不迟。”

她偏头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方向,把裴羡先带离这个地方。

车子回到了公寓楼下,燕伶没说什么就下了车。

虽然她感觉到了乔影的意思,但她不想对裴羡说明白,也算是成全了乔影的那份心意,另外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

裴羡这段时间的恍惚,燕伶作为他的身边人感觉得很清楚,让他去帮乔影,意味着什么……

燕伶沉沉的吸了口气,就当她自私吧。她站在车门旁边问道:“那么你明天还跟我一起去稻城吗?”

裴羡看着静静站立着的燕伶,看到她眼里的期待跟担心,他伸出手,握住了燕伶的,说道:“你说去,我就去。”

燕伶微微的扯了下唇角,说道:“那我要你去。”

心底里,她低低一叹:裴羡的心已经乱了,他把选择权交给了她,让她来给他做决定。

不过对她而言,这未尝不是对她的尊重。

第二天,蒋书去燕伶的公寓接她,没有看到裴羡在,微微的愣了下,打探道:“你们昨天没有在一起?”

她特意给了半天的时间,就是让他们甜蜜一下的。

艺人的行程很紧张,蒋书已经尽量减少燕伶的工作量,但她正当红,代言商业活动,出唱片,偶尔还要参加综艺节目维持热度。

而对裴羡来说,他一个影视公司的大老板,工作也是只有一个忙字。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能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蒋书就是要燕伶抓住裴羡,不要让别的女人钻了空子。而且昨天燕伶明明告诉她,裴羡也会一起去稻城。

两人过个半天时间的二人世界,再一起去稻城,工作兼旅行多好。

燕伶收回手机,笑了笑道:“他临时有事,不去了。”

就在刚才,她给裴羡发了消息。她说:这几天把她的事情解决了吧,我不想你破坏我的好心情。

燕伶回来以后,其实一夜未睡,心里就像在打架似的。

她私心里希望裴羡不要再管乔影的事,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裴羡是个极聪明的人,不需要她点明,等他冷静下来就能想通了。

他即便遵守跟她的承诺去了稻城,心里也是惦记着乔影,说不定上了飞机就会买回程票,那又何必?

发完了信息,燕伶心里闷闷的,挺难受的。

裴羡一听说乔影的消息,就要连夜来看她,不正好说明了他跟本就放不下她吗?

燕伶不知道自己在裴羡心里占据了多少位置,也不知道她以后的路是怎样的。

可她也知道,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患得患失,变得狭隘,她希望自己是个清高冷傲的人。

她能做的决定,就是放手让裴羡去查清楚关于乔影的事。或许他只是不甘心,或许他因乔影的神秘而放不下,等水落石出的时候,她看他是彻底的放下那一段,还是与她再继续下去……

另一头,裴羡看到燕伶发过来的消息时,心中松了口气。

正如燕伶所预料的那样,裴羡回来后就想明白了乔影的异常。

360 欺人太甚!

她所说的那些话,都是让他离开。

就连与他分手时,她说的从来都是让他走,别再来找他,却没有说过一句,她不爱他。

香烟燃烧到了尽头,一截烟灰掉落在地上,摔成粉末。

裴羡的目光微微闪烁,齿关用力的咬了下,将烟蒂丢到烟灰缸,拎起外套走了出去。

医院,一个男人躺在病床上,还在沉睡着。

裴羡冷冷的看着那个男人。

五官轮廓长得还算可以,看着斯文,从身量上来看,高大且壮实,不是个瘦弱类型的。

张业亭……这个就是乔影的初恋?

裴羡与乔影交往的时候,曾经从她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去了美国就分手了。

过了这么多年,他竟然回来了。乔影恨他恨到要杀他,是因为那个孩子吗?因为他抛弃了她,还有孩子?

可他与乔影交往的时候,她阳光明丽,不带一点阴郁。

若是她那时放下了,不可能一点都不想到过去。他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不见她有什么恨意,就只是一个认识的人那种态度。

裴羡迷惑了。

他不在乎乔影过去跟谁交往过,谁没有谈个恋爱,他们只是相识晚。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见到这个男人,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个男人,他回来又是做什么,想跟乔影复合,认回那个孩子一家团聚吗?

那么那个孩子,又是怎么从她身边离开的?

他跟乔影交往的那几年,为何从不见她提起,她甚至表现的都不像是有过孩子的。

是她没心没肺,还是她刻意的忘记那个孩子的存在?

还是她……裴羡拧住了眉毛,捏了捏鼻梁,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震,垂下了手指。

那个一年多的时间!他脸色一动,转身从病房走出去。

张业亭的主治医生,也是医院的副院长听说裴羡到了,立即从办公室赶过来,正好与推开门的裴羡迎面撞上。

“裴先生。”医生笑着打招呼,但是笑容有些勉强。

因为是在市医院出的事,张业亭的抢救也是在本医院完成。裴羡与乔影交往,医院的人认识他。

乔影工作认真负责,平日里也没什么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医院忙的时候让她调班去别的部门帮忙,她也二话不说。

乔影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医院领导,副院长希望能够帮到她点什么。

裴羡对着副院长点了下头:“鲍副院长。”

两人去到副院长的办公室,副院长倒了杯水递给他道:“裴先生,你是为了小乔的事儿来的吧?”

裴羡抿着嘴唇没说话,副院长便当他默认了。不是为了她的事儿来,他去张业亭的病房干什么。

副院长道:“裴先生,你认识那个人吗?”

因为从事发后,乔影都没说过什么,所以众人也不知道乔影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知道那个张业亭跟乔影是什么关系。

警方那边来询问,医院这边没有医患纠纷,副院长希望能从裴羡这里得到一点信息。

裴羡道:“副院长,乔影的事情,我会尽量帮她。”他顿了下,“那个人什么时候能醒?”

副院长皱了下眉道:“伤了肺部,不过伤口不是太深,抢救也及时,按说过了麻醉就能醒来……”他又笑了笑解释,“个人体质不一样,这也说不定。”

裴羡点了点头道:“那么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请副院长给我个消息。”

副院长马上道:“这当然可以。”

他看得出来裴羡不愿多说,也就不再纠缠着人在这里凭空猜测。他是个医生,救人才是他的特长。又说了几句之后,他就把人送走了。

关上门,副院长感慨的说道:“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啊……”

乔影跟裴羡分手很久了,医院的人也知道。都过去了这么久,知道她出事,还能回过头来帮她,在如今这个世道也是难得了。

裴羡不知副院长怎么评价他,出了医院大楼以后,他就掏出手机准备找乔深问个清楚。

他们是亲姐弟,乔影的一切他最清楚不过。

可是当找出乔深号码的时候,手机先响了起来。是裴羡的助理林斐然打过来的。

裴羡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同时的也划了接听键,就听电话那头的林斐然报告道:“裴先生,鉴定中心这边查到了。五年前,乔小姐确实在这里调查过那位叫连良的小姑娘的资料。”

裴羡的呼吸微微一窒,尽管心里有猜测,但是得到确切的消息时,他心中还是狠狠的激荡了下。

他的嗓音压抑,嗯的一声带了点鼻音,随后问道:“有查过她做过基因比对的记录吗?”

林斐然默了下,说道:“其实乔小姐,是用自己的dna查,找到了相似的比对。”

他又接着道:“乔小姐是从鉴定中心找到了收养连良的孤儿院,然后又从孤儿院找到了收养连良的那户人家。当时,那个孩子还没有取名。”

裴羡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方向盘。

那个孩子在被连氏夫妻收养之前,在孤儿院肯定不是这个名字,而在被孤儿院收养之前,肯定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身份,她是被人遗弃的。

裴羡道:“孤儿院的记录,那个孩子是怎么被收养的?”

“说是放在了一个纸箱里,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孩子身上连出生日期都没有。”

裴羡静静的听着,等林斐然说完了,再问:“张业亭的资料呢?”

林斐然道:“张业亭在十年前前往美国,五年前加入了美籍,现在是惠东集团的ceo,更多的资料还要详细查明。”

因为是连夜查资料,又是涉及到了国外,能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了。

裴羡道:“继续查这个人。”

下了命令后,他就挂了电话,双手握紧了下方向盘,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从他决定调查乔影开始,他就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五年前,乔影曾经去过鉴定中心,从那时候起,她就对他躲躲闪闪,慢慢的变化着,到后来直接提出与他分手。

也就是说,在她查到连良的信息,在确定与她的关系以后,她就与他断绝了来往。

她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任他被困惑了那么多年,纠结了那么多年。

此时,裴羡是有些愤恨乔影的。

她是没脸对他说,她生过一个孩子,还把那孩子丢弃了!

她找到那个孩子的信息,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了吗!

裴羡的呼吸粗重,一股愤怒在他的胸腔内流窜着。

他本来想打乔深的电话问个清楚,可此时,他不知道找到了乔深,先要问他什么。

他的脑中拂过无数画面,她明媚笑着时,她绝情分手时,她蹲在地上急切捡起女童衣服时,她雨中独孤的身影时,还有她在看守所,那一张木然的脸……

裴羡觉得自己的脑袋很疼,用力的揉了一把脸,重新捡起手机拨打乔深的电话。

铃声一直想着,没有人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然后电话就自动挂断了。

裴羡将手机丢在一边,踩了油门往前开去。

乔深跟乔影是一挂的,他自然不会接他的电话。

裴羡直接把车开到了乔深的公司,结果乔深的秘书告诉他,乔总出去了。

裴羡冷着脸:“打电话给他,不要说是我找他。”

曹秘书是乔深调去分公司时,被他看中一起调过去的人之一,所以也认识裴羡。

曹秘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都是认识的人,怎么还不能说是他找的人。

不过曹秘书还是乖乖打电话去了。

曹秘书在乔深手下做事,自然服从他的命令,她在打电话时实话实说,过了会儿,她走过来道:“裴先生,乔总说让您去莫先生那里。”

裴羡微皱了下眉,一句话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裴羡去了1988,白天的时候那里不营业,进去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正在那儿点货。

他径直上了顶楼,乔深跟莫非同都在那里,两人对坐着一句话不说,像是在比谁先动。

莫非同看了眼裴羡,眉头皱了下,他怎么跑来这里了?

此时的莫非同,还不知道裴羡去过看守所。而乔深一早去看望乔影,已经从她嘴里知道裴羡半夜去过了,当曹秘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裴羡是找他问话来了。

一个两个问的,应该都是一样的问题,所以乔深便让裴羡一起来了,也省的他要应付两遍。

裴羡盯着乔深,在另一侧的沙发坐下。

莫非同看了看裴羡,憋在肚子里的问题一时不能问出口,一张脸显得欲言又止。

他轻咳了一声:“那个,裴少……”

裴羡冷声打断他道:“我去过看守所,相信你要问的问题,跟我差不多。”

莫非同一愣,去过看守所了?随即他睁圆了眼睛,昨晚他的那一通电话!

这小子好阴!

莫非同有些愤愤然,乔深跟乔影肯定都以为他大嘴巴泄密了。

裴羡没理会莫非同的愤然,视线也没有离开过乔深,他道:“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张业亭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是不是失忆过?”

一连三个问题抛出来,都是让人难于应付的,乔深面色未改,依然是一脸平静,倒是莫非同像是见鬼了的似的看着裴羡。

他是被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惊到了的。

失忆?

是了,也只有失忆这个可能,才让那些问题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乔影为何那几年可以没有任何包袱的跟裴羡恋爱,又为何突然大变。

可是,乔影非要杀了张业亭,他是连良的父亲的话,乔影杀他,这一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莫非同觉得先按捺下自己的疑问,先听听裴羡的那几个问题得到了什么样的回答。

他看向乔深。

乔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去查过她了?”

虽然是提出问题,但答案是肯定的。

在乔影跟裴羡分手的那阵子,裴羡一直来找乔影找原因,乔影都不肯回答。乔深曾经说过,就算她不肯说,裴羡要查的话,可以找到原因的。可是乔影却说,裴羡是个绅士,在尊重的前提下,不会随便的去查人的私事,他只会找她问,找不到答案,他会放弃的。

他去查了乔影,应该是知道了连良的存在才去查的,还有……张业亭。

裴羡的唇线抿成了一条线,直直的看着乔深。

乔深微垂眸,思索了下,他道:“她不希望你知道她的事。”

裴羡面色冰冷,唇角勾出一抹极冷的笑:“她可能会判刑,就连她的同事都在帮她,你是她的弟弟,就让她继续留在那里?”

乔深的拳头攥紧了,齿关的肌肉紧绷了下,似乎是在极力的阻止自己说出那些秘密。

他倏地站了起来,眼睛充斥着红血丝,咬牙道:“我怎么可能让她留在那里!”

这时候莫非同适时道:“乔深,既然你求到了我的门上,我自是要管闲事到底。傅寒川把你当弟弟,我是他的兄弟,你家的事,我也不能不管。傅寒川人不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也好对他有个交代。”

为了撬开乔深的那张嘴,莫非同把傅寒川都搬出来了。

以乔家的家底,要跟一个有着深厚背景的人斗的话,是很难的。

“乔深,我们都想帮你,帮她,而不是要害了她。”

“乔影捅伤了张业亭,是不是他抛妻弃女,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她失忆,是不是遭受了太大的打击?还是当时出了什么事?”

如果裴羡所说的,乔影失忆过是真的话。莫非同顺着那个疑问也一并的问了出来。

乔深脸上肌肉的浮动更明显了些,莫非同跟裴羡都没再继续逼问。

其实乔深来到这里,就已经说明他想要说些什么的。不然他大可以回避,拒绝见面。

过了会儿,乔深坐回了沙发上,终于肯开口:“……连良,是她的孩子,但不是她遗弃了孩子……是我……”

他说的艰难,每一句都是隐秘,是难以言说的过去,低沉到了极点的声音,好像让人心也随之降到了谷底。

“张业亭不但背叛了她,还……”他顿了下,像是很难再说下去,裴羡注意到他的手指又一次的紧握了起来,手背青筋也鼓了起来。

正在此时,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在空旷的空间内显得刺耳,在这样的气氛下,更是听来让人心惊肉跳。

乔深掏出手机,电话是家里打过来的。微微的松了口气,他以为是警局那边或者是医院打过来的。

不过饶是家里打来的,乔深也没有掉以轻心。

他轻吸了口气接起电话:“爸,怎么了?”

电话里,乔素华沉稳的声音显得有些仓皇,带着一点颤音:“乔深,张业亭来了。”

……

乔家。

老四合院的门口,张业亭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被人搀扶着,身体微微的佝偻,一双眼诚恳的看着乔家二老。

“伯父伯母,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求娶乔影的……”

他每说一句话,都好像带着极大的痛苦,气息很重,额头冷汗都出来了,无力的靠在旁边的人身上。

“当年是我不对,我罪该万死……现在,我来赎罪……”

“伯父伯母……现在我功成名就,可以娶她了……”

乔母俆善芳再也忍不住,跑回屋子里找扫把。她的眼泪落在地上,高度激动的情绪让她心神全乱,扫把找不到,但是找到了一根拖把,她冲了出来:“你祸害了我的女儿,你还有脸说娶她!”

说着,她手里的拖把就要打上去。

张业亭的私人助理上前拦住了徐善芳,说道:“乔太太,张先生受了很大的伤,还请你不要激动,大家冷静下来好好说。”

乔素华给乔深打完电话,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老婆跟人要打起来了,他一个大男人岂能让老婆吃亏,更何况是隔了深仇大恨的。

乔素华一把抓了拖把过来,抬起来就抽了下去。

结结实实的一棍子往张业亭的脑门上敲下去,但是并没有落在张业亭的身上。

拖把被他的助理握住了,那人似乎更像是一个保镖,高大魁梧,面色冷然。

乔素华用了抽了几下都没有把拖把从男人的手里抽出来,就听那男人道:“乔先生,乔小姐还在看守所内。你真的要她一辈子都在牢里过下半辈子吗?”

乔素华身体晃了下:“你说什么?乔影、乔影在看守所?”

乔素华看向张业亭,听到助理再继续道:“乔小姐用手术剪捅伤了张先生,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乔家二老一脸茫然,互相看了眼,再看到张业亭那毫无血色的脸。

“张先生一醒来,就立即给警局打电话,不追究乔小姐的责任。而且他马上出院来到这里,诚心向二老提亲,请二老务必好好考虑。”

那助理似乎觉得自己的老板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一股脑儿的把话说完了,就对着乔家二老点了下头,然后搀扶着张业亭往车子那边走了过去。

张业亭伤了肺,一醒来就脱离了氧气这么站了会儿,能说那几句话就是极限,想要再说些什么都没力气了,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全身。他坐上车,助理就立即拿了氧气瓶给他吸上,助理再吩咐司机开车赶回医院。

乔深开车回来的时候,与一辆车交错而过。此时他心急如焚,没有在意那辆开过去的车。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看到依然是乔素华的手机号码,他加快了车速。

到了乔家,乔深冲进去问道:“张业亭呢?”

徐善芳仿佛又老去了十岁,颓然的坐在沙发内说道:“走了……”

乔素华盯着乔深:“你说你姐被医院派出去学习,她到底去哪儿了!”

乔素华急得脸都变了形,显得狰狞。

乔深的嘴唇动了动,不需要他开口,乔影进门来了:“我在这里……”

张业亭的电话打到警局,说保持追究的权利,让警局把她放了。在警方那边来说,当事人不追究,自然是乐得放人,省得得罪人。

在乔深的电话里,乔影已经知道张业亭来了乔家,所以她没有去医院,马上赶回家。

乔素华看到乔影一身的狼狈,心疼的心都要碎了,他以为噩梦已经过去了,那人竟然又找上门来。

“小影。”他走到乔影跟前,上下看了看她,“你这孩子,怎么……怎么……”

话到了嘴边,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狠狠的捅那混蛋一刀,弄死他的。

乔深冷然问道:“他来做什么?”

张业亭不追究乔影的刑事责任,但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乔家,他想干什么?

徐善芳抹着眼泪,看着乔影道:“他说,他要娶小影……”

乔深心头一震,扭头看向乔影,双拳握紧了:“欺人太甚!”

乔影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的,来不及更多的思考,她转身冲了出去。

莫非同跟裴羡正等着乔深说下去,话到一半,就见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冲了出去。两人都觉得事情有异,也跟着开车过来,就见乔影冲了出来,开了车子就往前蹿,不要命了似的。

莫非同吓了一跳,连忙调转车头再追了过去。

当年他们几个都玩车,裴羡虽然没有傅寒川那样的车技,但是追乔影的时候露了几手,乔影也学了一星半点。她的车技比起很多人都要好,就见她的那辆车直往医院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间点,主干道上的车子很多,裴羡眉头深锁,紧紧的盯着那辆车,不放松一点点。

乔影到了医院以后,并不知道张业亭住在哪个病房,她脑子轰隆隆的响,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张业亭!

众人就见一个女人一脸杀气的一间间的推开病房门。

乔影熟悉医院,就算是脑子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张业亭。

此时,他已经重新接上了氧气管,插上了输液管,虚弱的好像就快要晕过去。

乔深怕乔影在不理智的情况下真的做了不可挽回的事,先一步的拉住她的手臂:“姐!”

他不在乎张业亭死不死,但是他不想乔影被这个混蛋害了下半辈子。

不远处,裴羡与莫非同慢下了脚步,看着病房的那个方向。

361 女人生气的时候是不讲理的,不要计较

张业亭挣扎着想坐起身来,但由于太虚弱,挣扎了几下无果,只能对着乔影伸出一只手,像是想要抓着她似的,一双眼恳求的看着她。

“小……小影子……”

氧气罩下,男人虚弱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倒是氧气罩上蒙了一层雾气。

乔影一张脸紧绷,盯着男人的双眸没有半分后悔的意思,也没有一点的动容。

她只恨那一下没有*的更深!

“你若是再去乔家,骚扰我的父母,我会让你当场死亡!”她索性连再也醒不过来这种话都不说了,恶狠狠的警告。

张业亭看了看她,忽然急促的喘气,张业亭的助理急忙按了呼叫器,然后一脸怒意的对着乔影道:“乔小姐,张先生为你着想,他心里有你,也从没放下过你。”

“当年他伤害了你,这几年他也不好过。而且你的这一剪刀插下去,也该一笔勾销了吧?”

说完,他便瞧着张业亭,生怕他下一秒就断气了似的。

乔影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冷声道:“你是他养的狗?”

“你——”那助理正扶着张业亭给他顺气,自己也快被气得晕过去,当即就想上来教训她一顿,却被张业亭握住了手腕。

张业亭一口气上不来,上身微微拱起,急促的呼吸着,却还对助理轻轻的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走廊里,裴羡冷漠的看着里面,看到张业亭在吊着一口气的情况下,还想着要维护乔影。

他的唇线抿紧,然后转头离开了。

莫非同看了他一眼,看了看病房里,随即跟了上去说道:“怎么走了,不接着看看吗?”

裴羡的步履不算快但也不慢,莫非同看得出来,这人在憋着一股气。

裴羡道:“那个人就要死了,你觉得能听到什么?”

他没兴趣也没时间看前女友,跟她的前男友在那里扯恩怨大戏。

莫非同回头看了病房一眼,这么说也是。那张业亭的情况看着不妙,眼下是听不到什么了。

两人走出走廊的时候,前面几个医生正小跑着往病房区赶,看起来是往张业亭那儿去了。

莫非同扫了一眼裴羡道:“张业亭伤势危急这话不假,但你咒人家要死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啊?”

“你该不是在吃醋吧?”

裴羡脚步一停,冷冷的看了一眼莫非同道:“我有女朋友,吃谁的醋?”

说完他便继续往前走了。

莫非同愣了下,拍了下自己的嘴巴,乱说什么话呢……

医生那边得到了信息马上匆匆赶了过来,鲍副院长冲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乔影站在那里,脚步顿了下,然后就过去查看病情去了。

乔影不想看到张业亭是怎么救治的,他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哪怕他躺在这里是她干的。

乔影转身走了出去,苍白的脸更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

乔深见她出来了,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跟着走了上去。

病房内,鲍副院长调了药剂的剂量,对着跟过来的医生说了几句后就出去了。

他叫住乔影,严厉的看了她一眼道:“跟我过来。”

两人进了院长办公室,鲍副院长严肃的看着乔影:“乔影,你的这件事很严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先是伤人,又言语刺激伤者,她若是别的人也就算了,可她是医生,还是市第一医院的医生,这对医院的名誉影响很大。

好在医院方面及时控制住,没有让消息传出去。

他狠狠的剜了乔影一眼,看到乔影木着一张脸的模样,是又气又惋惜。

他道:“院方早会做出的决定,对你进行开除处理。但是所有的赔偿,以及其他什么问题,你都要跟进负责。此外,会在这件事结束以后再公布对你的处理。”

鲍副院长当时还想周旋一下,但这件事已经不是他可以阻止的。

乔影的情况恶劣,医院方面又考虑到其他问题,这个决定没有回旋的余地。

乔影嘴唇微动了下,随后道:“我知道了。”

她别无二话,应下了副院长的话。副院长看了看她:“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乔影只是对着他鞠了下躬就转身走了。

她明白副院长的好意。院方一般对有过错的医生会先隐瞒下决定,等事情解决以后再公布出来。这样显得院方没有那么冷酷无情,也是缓和涉事医生的心情,配合调查。

结果都一样,副院长提前告诉她,是让她提前找后路。

乔深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想要说点什么,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无法责怪她的冲动,毁了自己的前途,还让张业亭抓住了她的把柄。可是以后的路怎么办呢?

乔深抬头看着不知何时暗沉了下来的天色,就快下雨了。

“先回家吧。”他说道。

乔影摇了下头,说道:“我想随便逛逛,你去公司上班。”

乔深皱眉看着她,她在看守所待了一晚上,肯定是一夜没睡,脸色差的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放得下心。

乔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我没事。”

“我只是需要静下来想想,张业亭他想干什么。”

乔深默了下,点头道:“那好,有什么事打我的电话。”

乔深离开后,乔影并没有上自己的车,而是一个人沿着马路安静的走着。

她走了好一段路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将对张业亭的恨意搁在一边,彻底的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她在一座桥边上站定,看着前面宽阔的河面。

张业亭的助理在警方那边说的是暂时不追究她的责任,而后张业亭便私自出院去了乔家,说要娶她。

他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由于她捅伤了他,这个案子就成了他可以要挟她的武器。

乔影的手搭在护栏上,紧紧的握住了。

可是张业亭,为什么还要回来找她?他不可能知道连良的存在的。

他跟连良也没有关系,他想干什么?

雨点一滴滴的落下来,打湿了路面,平静的河面上荡漾起圈圈涟漪。乔影出神的看着河面,突然一道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来。

“你想跳下去?”

乔影回神,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遮着的雨伞,然后看到了面前站着的男人。

裴羡神色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脸色很差,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乌黑的双眼在雨伞遮盖下像是多了一层浓浓的阴郁。

乔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往前面走去,走出了他撑着的伞面。

裴羡拧住了眉,看着那道在雨下行走的背影,气息沉了下来。

日子在秋雨中一天天的凉了下去。

张业亭还在医院养伤,他的助理也没有前来找,平静的日子却像是悬在了一根细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一个惊天动地。

乔深不放心乔家二老,想给他们报个老年旅行团,让他们出去旅行,但是乔家二老怎么放心的下,坚持不肯出门。

每一个人过的战战兢兢,又小心翼翼。

乔影不需要再去医院,每天都在家,只有偶尔傍晚的时候会出去一趟。

她去第一小学附近的蛋糕店买一块蛋糕,只在那里逗留一会儿就离开,好像就只是为了那一块蛋糕。

裴羡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

别的人或许不知道,但在确定连良就是她的孩子以后,裴羡知道她是为了看那个孩子才去的。

可是她明明知道那孩子已经转去了恒光私立小学,怎么还要去第一小学?

为了防范张业亭?

裴羡吸了口烟,袅袅的烟雾让照片看起来模糊。

他本来并不怎么抽烟,只有在兴头上,或者疲惫的时候才会抽几口。可这几年里,他抽的烟越来越多。不光如此,连酒量都提升了。

桌角放着一杯红酒,他拿起来抿了一口。

窗外是浓墨一样的漆黑,书房内安安静静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显得突兀又刺耳。

裴羡看了一眼屏幕,放下酒杯,将电话接了起来:“是我。”

低沉的男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时,有点儿疲惫,又有点儿寂寞。

电话那头,燕伶也带着一点倦音,慵懒道:“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拍摄,都没有时间给你好好说话。想我了吗?”

一个在北城,一个在稻城,隔了几千公里的路,电话声音听起来都好像隔了千万里,说话时尽是思念。

她的职业如此,两人经常要分开。每天都是抽空打电话说几句话,有时候匆匆就结束了通话,有时候累得倒头就睡,连电话都顾不上了。

裴羡嗯了一声,目光从照片上收回,他把照片合着放在桌面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高空看下去,漆黑的夜色里看到柔和的路灯,一小片的光亮将路旁的树木照得隐约可见,不过那也是蒙上了一层厚厚夜衣的,看不清,只觉得深沉。

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如果说,从前的乔影是阳光下的明媚女人,那么现在,她就是那些灯光下的树木,让人看得到却看不真切。

电话里,燕伶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不说话了,在忙吗?”

裴羡道:“还好。你在那边顺利吗?”

燕伶说了一会儿拍摄时候遇到的事,又道:“这里很冷,明天要去四姑娘山取景,估计不大能跟你说得上话了。”

裴羡道:“让蒋书给你准备好保暖物品,不要生病了。”

燕伶轻轻笑了下道:“蒋书什么都给我准备好了,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她顿了下,“对了,乔小姐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这是时隔几天后,燕伶第一次在电话里提到这个名字。她知道裴羡既然决定了要帮,就会管到底。她知道他的能力,他一定会解决了的。

燕伶很有分寸,以她的身份不适合一直询问,但是偶然问一下是可以的。

裴羡道:“暂时放出来了,但伤者还在医院。”

他没有说太多,燕伶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也没有再继续深问下去,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话,灯忽然暗了,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燕伶短促的“啊”了一声。

裴羡听到电话那头的惊呼声,问道:“怎么了?”

燕伶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说道:“应该是停电了。”

“嗯。”裴羡知道她没事,便放下心来,“早点休息,别太晚睡。”

“你也是,晚安。”

结束了通话,燕伶坐在床角发愣。她觉得可能是她太过敏感了,才会感觉裴羡好像在应付她。

她也是女人,心也不大。让自己的男朋友帮着前女友,这种事本就不怎么合适的。

相隔了千里,燕伶不知道此时的裴羡是不是跟乔影在一起,在安慰着她,他是不是在骗她?

燕伶心里乱糟糟,一头倒在了床上,睁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手机荧幕的光早就灭了,黑暗更是将她心底的惶恐放大。她想,她到底是不够大度。可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

房间的门开着,相隔的客厅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光晃来晃去。蒋书一手拿着暖宝宝贴,一手拿着手机照明走进来,她将暖宝宝贴递给乔影,不确定的问道:“我刚才听见你说乔小姐,你说的是……乔影?”

蒋书在皇图工作了好多年,当然知道裴羡的前女友是谁。她刚才听到燕伶说到乔这个字,心中就觉得不好。

此时她们住在乡下的一家民宿里,停了电以后气温下降的很快,燕伶撕开包装,将暖宝宝贴贴在了衣服的后腰上。

她闷闷的点头,“嗯”了一声。

蒋书惊讶的张了张嘴巴,吓得马上道:“乔影怎么了?她想回来跟裴先生复合吗?”

虽然蒋书以前跟乔影相处的也不错,但现在是燕伶跟裴羡在谈恋爱。燕伶是她手下的艺人,蒋书的立场站的很清楚。

燕伶看了她一眼,蒋书那张大嘴,睁大眼的模样,在手机朦胧的光芒下像鬼一样。

燕伶上前一把拨开蒋书的手机道:“别这样吓人。”

蒋书催促她问:“是不是?她想回来跟裴先生复合?”

燕伶沉了口气,摇头道:“不是,是她出了点事。”

她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显得不在意,也没有说乔影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说裴羡在帮她处理一点问题。

蒋书听完,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是不是傻啊!”

她在娱乐圈行走多年,那些争风吃醋的手段她见过不知道多少。这帮忙帮来帮去,就要旧情复燃的呀!

指不定那乔影是找了借口求复合来的。

“燕伶,你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新人了。你没见到那些女人是怎么抢男人的?”

“头一天进组,吃过见面饭就能一起滚床上去的不知道有多少,你又不是没有见到过,你怎么能……怎么能……”

蒋书气得不轻,不明白燕伶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怎么能范这种糊涂事。

燕伶淡笑了下道:“我相信裴羡。”她想到在看守所,乔影那冷淡决然的态度,又补充了一句,“我也相信乔小姐。”

话音落下,黑暗中,她慢慢的蜷缩起了手指。

她应该相信他们的。

况且,这件事,就算她要阻止也是不可能的。她不想给裴羡压力,但也会争取自己的立场。

蒋书狠狠的瞪她一眼:“相信个鬼,到时候你就哭吧!”

蒋书一屁股坐在床边上,开始给燕伶上课:“男人的心都是摇曳不定的。他跟乔影好了那么多年,两人有多恩爱我是亲眼看到的。”

她再看看燕伶,心里更觉得不妙,语气也沉了下来:“说句不中听的,你跟裴羡要好的程度,跟他们那时候相比……”

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了。

当年的乔影跟裴羡,那是天生一对,两人默契有加,所有人就等着他们发请帖了,若不是乔影突然分手,他们的孩子现在都在上幼儿园了吧。

燕伶的手指握紧了些,气息微微收紧了,黑暗中,她的目光微晃。

他们的事,她当然知道,她也是那些见证人之一。

而她现在跟裴羡虽然恋爱中,可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她以为,因为他是她的老板,所以交往中,她多了一点乖顺,骨子里却还想着保持自我,就多了点防备。

而他是裴家的二公子,是皇图的大老板,有着她不能超越的地位,两人间本就存在着落差……

现在细细想来,乔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时候在意过身份落差?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燕伶的喉咙上下翻滚了下,神思又一次的乱了。

蒋书看她不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燕伶,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艺人。在这个圈子里混,没有背景又想要上位有多难你最清楚。能够跟裴羡交往,是你的运气。你抓住了这个运气,还能更上一层,甚至成为裴太太,要是你不能,那就……”

娱乐圈的风向是很快的,少了靠山,再红的明星都是流星,眨眼就落,连个水花都没有。

她摇了摇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补充一句:“如果电还不来的话,温度还会再降,你把被子都盖严实了,别影响明天的拍摄。”

燕伶没有回应她,只是坐在了被子里,把被子全部卷在了自己身上。

气温还在降,她把所有的暖宝宝贴都贴在了身上,才觉得暖和了起来。

蒋书说的那些,她当然都知道。

她拿起手机,摁了解锁键,嚓的一声屏幕亮了起来,在黑暗中释放出一点光明。她郁结的心舒缓多了。

她拨出裴羡的电话号码,手指悬空在拨打的按键上……直到手指冰冷,她都没有把这个电话打出去。

她既然答应了裴羡,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后悔。

在来之前,她就考虑过了,不然也不会放手让裴羡去帮忙,这个时候说后悔,也是来不及。

是放手之后他还能回来,还是变成她一个人的路……就让时间来决定吧……

……

恒光私立小学。

校门口停着等待放学的车少,只是因为恒光的学生少。

连良走出小学门口,往周围看了一眼,明亮的眼睛里藏着一点失落,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背着书包往前走。

她在第一小学上学的时候就习惯了自己回家,转学以后也不例外。

傅赢走在她旁边,说道:“你在找什么?”

连良摇头道:“我没有找什么呀。”她让自己表现的什么事都没有。

傅赢哼了一声道:“才不是,我都看到了。”而且他已经观察了她好几天了。

“你在找那个经常来看你的人,是吗?”

连良以前跟他说过,有个女人经常在校门口看她,她那段时间还经常哭。

连良脚步站定,有些生气的对着他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傅赢皱了皱鼻子,不追问下去了。莫叔叔说的对,女人生气的时候是不讲理的,不要计较。

两个小孩子继续走着,这时候一个小女生突然跑过来,拦在了连良的前面,嘲笑的看她道:“你就是那个转学生是不是?”

连良看着面前长了一头卷曲蓬松头发的女生,她不认识她。

连良已经进入恒光半个学期了,不过这期间她一直在适应这里的教学模式。学校是中英文教学,以连良在一小的底子有点跟不上,一直在跟上学校的进度。

“你是谁?”

女生一脸傲慢的看了眼连良,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说道:“她是娜娜,我们学校的校花,你不知道吗?”

连良淡淡的“哦”了一声,对傅赢道:“我们回家吧,还有作业要写呢。”

傅赢才懒得理别人,他还在好奇那个来看连良的女人呢。

“喂,你每天放学都是走回家,是你家里没有车吗?”叫娜娜的女生不肯就这么放过连良,堵在她的前面。她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车子:“你可以去我家写作业,那是我家的车,写完再送你回去。”

她手指一指,她的身后是一辆漆黑光亮的小轿车,一脸的得意洋洋,眼神里毫不掩饰她的骄傲。

连良不解的看她:“我为什么要去你家写作业?”

小女生的重点不是在写作业,而是要连良看到她家的豪车,向她炫耀一下,被连良这么一问,脸色变了下:“你是听不懂吗?”

362 想你们想瘦的呀……

女生骄傲的仰着鼻孔,要是后面有条尾巴的话,就要翘上天了。

“我瞧的上你,才肯让你来我家里写作业。”

她看了一眼傅赢,抱着手臂再对着连良说道:“我知道你。你是从第一小学转学过来的。”

“你爸爸是出租车司机,因为傅赢的爸爸,你才可以在这里上学。我说的对不对?”

“你来陪我写作业,我给你出工资怎么样?”

小女生家里是有点底子的,她妈妈是学校董事会的,所以连良的背景都知道。

她一脸嘲讽的看着连良,就差把“穷”这个字写在脸上了。

小女生的主要目标其实就是傅赢。如果连良去了,那么傅赢也会去的。到时候她跟傅赢玩在一起了,还有这个小穷鬼什么事儿。

之前女生过生日的时候邀请傅赢,可是他没有去。后来知道这个一小转学过来的女生就是以前跟傅赢玩在一起的那个,就让她更加生气了。

她觉得傅赢交朋友也太不挑剔了。她的爸爸妈妈告诉过她,交朋友不要交对自己没有帮助的。

连良拧住了眉毛,小脸沉了下来,傅赢看了看她,挡在她的面前,当着女生的面道:“我爸爸说她的成绩好,才让她来这里。我爸爸说了,连良以后是大有出息的。你要是学习好,我也可以让我爸赞助你读书。”

他眼睛转了下:“哦……我知道了。因为你的学习不好,才想让连良去教你功课,对不对?”

小女生脸都绿了,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妈妈告诉她说,女孩子成绩不一定要好。学历只是用来点缀的,到时候把她送出国,混个学历回来就可以了。

可是傅赢这么羞辱她,真是让她气到抓狂,跺着脚尖叫:“傅赢!我才不是功课不好!”

傅赢哼哼了声,管她成绩好不好,她打扰到他了。他拉住连良的手腕,直接往路边停靠着的一辆保姆车走去。

今天被这个娜娜打扰,不走路回家了。

其实傅家一直准备车子负责接送的,不过傅赢喜欢跟连良一起走一段路,连良说了,这叫锻炼。

上了车,傅赢偷偷看了眼连良,说道:“你不要生气,那就是个没脑子的。她就是嫉妒你的学习比她好。”

连良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个女生上面,说道:“我没有生气。”

她的爸爸是出租车司机怎么了,他努力工作,赚钱养家,还喜欢帮助别人,比很多人都要好。

傅赢看她一眼,悄悄的松了口气。

他真怕连良被气到,不继续在这里读书了。

连良自从转学以后,每天放学会先去傅家写功课,吃过晚饭以后再由傅家的司机送她回家。傅寒川的意思是,有连良在,傅赢写作业也可以专心点,是傅赢的小家教老师。

当然,傅家本来就有家教老师,为的不过是让连家安心。

至于傅寒川为什么要这么帮着连家,这就不能明说了。

连良转学,连妈妈就换了一份工作,现在她可以加班,不用急着回家给女儿做晚饭了。连妈妈希望能够多赚点钱,还给傅家,她心里也能安心一点。

不过这也只是连家的心意了。傅寒川不在意那点钱,但能让连家安心就随便了。

车子进入傅邸,宋妈妈先端了点心出来让他们吃完了再去写作业。

傅赢吃着三鲜馄饨,小手抓了抓耳朵,犹豫的说道:“连良,你说的那个……经常来看你的人,她是不是你的妈妈?”

连良只说有个人来看她,但从没说那是个什么人。她从那时候开始就心情不好,还经常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傅赢想了想,连良说过她是被收养的,那么那个可能是她的妈妈来找她了呢?

对于这方面,傅赢是有经验的。当初他妈回来,他也不想理她,讨厌她……可是又忍不住想看到她,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走。

连良抿住了小嘴,垂着眼眸不说话,傅赢看了看她,耐心的等着。他咬一口馄饨,看一眼连良,把馄饨嚼烂了才咽下去。

而连良一直没有开口,她吃的很慢。

傅赢便开始说起了他那会儿的时候,大方的分享他的心路历程,最后说道:“连良,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连良咬了下嘴唇,垂着头低低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

“我看到她来……她老是偷偷看我,还送我东西……”

孩子虽然还小,但连良本就聪明,又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偷偷来看她,又无缘无故的送她东西,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连良的声音微微哽咽,带着赌气道:“是她不要我的,我也不要她……管她来不来,最好再也不要来打扰我!”

对于任何一个孩子,哪怕她后来的成长环境很好,可被遗弃的事实已经在她的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傅赢瞧了她一眼,勺子把一颗馄饨切成了两半,他知道那是连良的赌气话。

他小心翼翼的道:“可能……她不知道你已经转学了……”

说到这个,他就觉得,爸爸突然给连良转学,有点对不起那个没见过面的阿姨。

可是王晓明知道连良的新学校的,那个人没有问一下吗?

傅赢不知道,也不敢乱说话,就觉得大人的世界好麻烦。他一不留神整个馄饨吞了进去,腮帮子一下子塞得鼓鼓的,眼睛瞥着连良。

连良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碗,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傅赢想了想,三两口咽下了馄饨说道:“明天我放学,我们回一小去看看?”

连良看了傅赢一眼,小嘴动了下,像是下了决定摇头道:“不要。”

当啷一声,她将勺子丢在碗里,走到客厅勾起了她的书包往书房走去,先写作业去了。

傅赢歪着头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滴滴答答的给王晓明打电话。

对方一会儿接了电话,气哼哼的道:“干嘛啦。”

傅赢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小腿想要搁在茶几上,发现太短了,改而盘起了双腿,说道:“当然是找你有事。”

王晓明不屑的道:“你能有什么事儿,我在一小,跟你差了十条街呢,跟你不是一个学校的。”

傅赢貌似不在意的道:“我有最新的大黄蜂模型。”

王晓明的口气就变了。他道:“你找我啥事儿啊?”

傅赢道:“学校那边,有没有人舍不得连良,想她的呀?”

傅赢没有说得太具体,这件事是连良的秘密,她自己都不能肯定,他更不能说得太清楚了。

连良妥妥的是第一小学的小学霸,好多同学都喜欢跟她玩,她一转学,当然有很多人舍不得,王晓明就是其中之一。

王晓明不知道傅赢的意思,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你把连良转学了的,还问什么问。”

他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对了,有个给连良送东西的阿姨,她现在还来呢,她还请我吃东西。”

傅赢微微皱了下眉毛,听王晓明在那唠唠叨叨的说巧克力有多好吃,蛋糕有多美味。他打断了他道:“她不知道连良转学了吗?”

“我说了呀,可是她说,她只是在这里经过。她还说了,她觉得连良跟她有点像,觉得她们有缘才送她礼物的。”

长得像?有缘?

傅赢疑惑了,他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想连良是不是弄错了?

结束了电话,傅赢也上楼去写作业。连良正在写算数题,傅赢走过去,打开书包道:“王晓明说,她现在还去第一小学那里。”

说完,他就不说什么了,打开文具盒拿笔。

连良的笔端停顿了下,然后说道:“算数我就快写完了,你写完了我们对一下答案。”

……

第二天,傅赢放学以后,让司机去了第一小学。

司机不明白他回去第一小学干什么,但他是小少爷,当然只有听话的份儿。

连良看到不是他们回去傅邸的路,皱眉看着傅赢道:“傅赢,你要去哪里?”

傅赢摸着书包说道:“我答应王晓明,要把大黄蜂送给他。”

连良气息沉了下来:“不要去。”

她知道傅赢在骗她。

傅赢就翻出了书包,露出里面汽车人的脑袋道:“真的,我答应他了,你看你看。”

连良拧着眉毛,车子已经进入了第一小学的范围,街边是熟悉的店铺,那家奶茶店,那家炸鸡店,还有那家文具店……

她转头瞧着窗外,手指慢慢的握紧了衣角,双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她的目光微微一缩,手指用力的捉紧了下校服。

车子继续在往前,她的脑袋只能往后转,看着路边停靠着的一辆车,心里开始更加起伏不定。

傅赢看了她一眼,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车子继续往前开了一小段路,在校门口停了下来。连良没有回头,好像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到了老学校了。

恒光小学放学比第一小学早,到了校门口的时候,一小的大门才打开,学生们从校门口涌出来。

傅赢坐在车上往学生群里看了看,看到一个圆头胖胖的身影,他没有提醒连良,自己下了车。

王晓明看到傅赢果然到学校这边来了,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模样道:“哼,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傅赢也很拽的说道:“为什么不敢来。”

他把大黄蜂从书包里拿出来,交给王晓明以后就转身往车上走。

王晓明得了新玩具,开心的不得了,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想到了什么才追过去道:“哎,连良没有一起来吗?”

傅赢的一只脚已经踩在踏板上,车内连良的声音传出来:“我在这里。”

傅赢扶着车门,懊恼的叹了口气,又下了踏板。

连良下了车,王晓明看到她,胖胖的小脸一笑,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几乎就要看不见,举起小手就要抱上去:“我的好朋友——”

傅赢往前一步,迎着王晓明的双手被他抱住了,他道:“我也是你的朋友,我还送给你玩具。”

王晓明的小胖手还抓着那大黄蜂,他看了一眼,再看看站在傅赢身后的连良,兴奋的冲着她挥手傻笑:“连良……”

连良对着他笑道:“王晓明,你好像瘦了呢。”

王晓明的体重可一点降下来,经过一个暑假又胖了几斤,不过连良的话他爱听,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的头发:“我想你……”他看了眼傅赢,又说道,“想你们想瘦的呀……”

距离校门口大约十米远的地方,一辆白色的福特车停在那里,车内的女人看着不远处的三个小孩,手指握紧了方向盘。

她看着那三个孩子热热闹闹的说话,然后很多孩子都聚了过去,再然后他们一起走过来,进了一家炸鸡店。她的脚尖往车门的方向动了下,随后又赶忙停住了,只深深的望着那家店门口。

傅赢说他要请客,请所有的老同学吃炸鸡,大伙儿一窝蜂的往口味最好的那家炸鸡店走。

连良进入店门口的时候,眼角余光往马路边上看了一眼,傅赢留意着连良,也看了看车子。

因为店门逆光,所以看不到车里坐着的人,不过应该是那个人的车吧?

聚会结束后,保姆车往傅邸的方向开。

傅赢看了看连良,说道:“是那辆车吗?”

连良嗯了一声,点点头,垂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傅赢把昨天王晓明对他说的信息说了下,再说道:“你要不要正式的跟她问一下?”

傅赢觉得,与其自己猜测,不如直接的去问一下。

如果说,她是连良的妈妈,为什么不来恒光小学,要继续留在一小呢?

还是,就真的只是那什么缘分?

连良沉默着,自己也不是那么的确定了。她摇头:“不要。”

傅赢看了一眼,看到她把自己的手指捏得发红,他道:“连良,其实你是想知道你的爸爸妈妈的,是不是?”

想知道生下她的爸爸妈妈是谁,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她。

连良的眼睛红了,眼泪吧嗒一下落在了手指上。她握紧了拳头大声道:“才没有!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自己有爸爸妈妈,不许你乱说!”

傅赢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道:“我……我说错话了。你不要哭……”

傅赢很怕女孩子哭,而且这次是他把连良惹哭了的,他挠头抓腮,最后让司机停住,自己下车去了。

等他买了一块蛋糕回来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连良的身影。他问司机道:“人呢?”

司机指着前面的路口道:“连小姐说她先回家去了。”

傅赢捧着小蛋糕,望了前面路口一眼,司机问:“要去把连小姐叫回来吗?”

傅赢垂头吐了口气,关上车门道:“不要了,回去吧。”

到了家,傅赢发现傅寒川竟然在家了。

傅寒川坐在沙发上,衬衣卷在手肘,正在那儿休息喝茶,看到傅赢扫了他一眼道:“怎么这时候才回家?”

傅赢的回家时间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比起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他板着脸就开始训话,说道:“没人看着你,皮就开始痒了是不是?”

傅寒川直觉的把傅赢的晚归当成是男孩子的叛逆顽皮。反正这臭小子表里不一,面上乖顺,肚子里老想着怎么玩,还老有人觉得他乖。

傅赢抗议道:“我才没有,我去第一小学了。”

说到第一小学,傅寒川拧眉看了他一眼:“连良呢?没跟你一起写作业?”

“她回家去了。”

傅赢垂头丧气,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来,抓了果盘里的草莓吃。他道:“爸爸,连良的妈妈可能找她来了,可是她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不是……这要怎么办呢?”

孩子说话模模糊糊,似是而非,但是傅寒川听明白了,他凌厉的目光看了儿子一眼,这件事乔影是隐瞒着的。

他放下水杯,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回事?”

傅赢把这两天关于连良的事情说了一遍,再说道:“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傅寒川道:“有什么奇怪的。写作业去,少找理由偷懒。”

傅赢屁股还没坐热,又被傅寒川赶着去写作业,就觉得不公平,但他不敢明着抗议,说道:“我妈妈呢?”

“在房间休息,你不许去打扰。”

傅赢哼了哼声,单肩背着书包往楼上走去。因为他晚归,是没有宋妈妈准备的点心吃了,不过他吃了点炸鸡,倒也不饿。

傅寒川扫了一眼楼梯上慢慢吞吞走着的傅赢,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去的地方是书房。

他们夫妻是中午回来的。两人的蜜月玩了半个月,若不是公司这边的代理总裁顶不住了,傅寒川还没想那么早回来。

傅寒川觉得,他得尽早的把傅赢培养出来,不然他没办法在五十岁之前退休,不能退休,他就没办法完成跟苏湘去环球旅行的承诺。

坐下皮椅开始办公,他打开电脑,脑子里浮起傅赢的那些话。

他沉静了会儿,那些事,到底是乔影的私事。她虽在他面前承认了连良与她的关系,但没有要与连良相认的意思。

对傅寒川来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他会尊重乔影的意愿。

……

乔影在第一小学见到连良的身影以后,心情很久不能平复,不过她在那群小学生结束聚餐之前就离开了那条马路,没有刻意等在那里,也没有贪念的多看连良一眼。

就那么一眼就已经足够了。

她开车去了新买的一栋公寓。

公寓地处环境很好的小区内,保安数得上严密,小区绿化做的很好,物业也是不错的公司管理的。

她在屋子里站了会儿。

公寓是她贷款买的,因为地方好,光是首付就用光了她这么多年的积蓄。

以前她是医生,有事业单位的编制,公积金缴纳贷款就好,可是如今她被开除了,就得想办法还上每月的贷款。

乔影来这里,就是提醒自己,她得赶紧的找工作,她没有时间可以消耗下去。

可是她的履历上有了污点,还有哪个医院能聘用她?

再者,如果张业亭用起诉来逼她,她是决计不会同意的。那这房子怎么办?

乔影扶着额头,靠在墙上。

口袋里的手机叮的一声响,她掏出手机看了看,一条信息在滚动。

是房款余额全部缴清的信息。

乔影的眼睛睁大了,紧接着打开了手机,查看全部信息,仔细确认了一遍。

确实是全部缴清了。

她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知道她买了房子的,只有父母还有乔深。她没有要他们的钱,不可能是乔深,父母也没有那么多的钱一下子买下。

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乔影跟张业亭的事情暂时搁置,所以她还要配合医院的调查。

不过乔影既然打定了主意不会说出实情,配合医院的调查也只是去那里木头一样的站着。

她接了电话,木然道:“副院长,是我。”

电话里,鲍副院长说道:“小乔,张业亭今天办理了出院手续。还有,打这个电话是要告诉你一声,张业亭已经正式对警方提出不追责的决定,也就是说你的事情消案了。”

乔影慢慢的握住了手指,就听鲍副院长继续说道:“另外,医院也撤销了对你的开除处理,什么时候你的情绪整理好了,就回来上班。”

乔影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等副院长说完了,才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尚算平静的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副院长……”

电话挂断,她的后脑勺顶在墙面上,手指紧紧的握着手机,指骨发白也不觉得疼。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叮叮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乔影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看着那号码,没有立即接下。

铃声倔强的继续着,乔影稳了稳心神才按了接听键。她走到阳台:“喂——”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我,我想见你一面。”

乔影深吸了一口气,答应下来:“好。”

在电话里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乔影没有立即赴约,而是打了傅寒川的电话,说道:“我想借五百万,可以立即给我吗?”

之前,乔影在傅家的时候,跟傅寒川谈了些话,傅寒川答应,不问原因,但会帮她。

乔影不知道傅寒川已经回来了,但只要傅寒川答应下来,她可以马上拿到支票。

363 嫁给我

没过多久,安平管家就把支票送了过来。

乔影看到支票上面的签名,问道:“傅寒川回来了?”

安平管家点了下头,笑说道:“乔小姐赶得巧,傅先生今天中午刚回的。”

乔影捏着支票默了下,把支票收了起来:“谢谢。”

乔影与张业亭约好了在一家西餐厅见面,告别了安平管家,十几分钟以后就到了地方。

西餐厅布置的很高档,环境清雅,光线幽暗,是个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

乔影面色冰冷,随着服务员走到一间格子间:“小姐,这边请。”

张业亭坐在那里,穿着深蓝色的手工西服,一派贵气。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目光中划过一道悦然。

“小影子,你来了。”他站了起来,拎开了对面的一把座椅。

乔影冷漠的看他一眼,坐下后,张业亭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吩咐服务员上餐,那服务员便做事去了。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杯柠檬水,还有一只空杯,醒酒器摆在桌角的位置。张业亭拿起醒酒器,倒了两杯红酒。

他拿起酒杯,对着乔影道:“先庆祝我出院吧。”

乔影坐着没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支票按在桌子上,往前推了过去。

张业亭垂眸一看,愣了下,抬眸看向乔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影语气继续淡漠着,她道:“我知道是你付清了余下的贷款。”

张业亭微吐了一口气,诚恳说道:“这是我补偿你的,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么?”

乔影唇角讽刺的勾了下:“补偿?你觉得能够吗?”

她的目光从他身上那套昂贵的西装,他的腕表上一扫而过。那一身的金贵,都是对她的羞辱跟折磨。

在乔影尖锐、犀利又讽刺的目光下,张业亭和煦的脸撑不住,面上露出了窘迫。他放下酒杯,眼中露出了痛色。

“十年了……”

“这几年里,我一直在拼命努力。希望有一天能够回来,能够赎清楚我的罪孽。”

他看着乔影:“小影子,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补偿你。”

“余生补偿?”乔影冷笑了一声,眸光一冷。

桌面上摆着银光闪闪的餐具,她拿起一把牛排切割刀放在张业亭的面前:“我不需要你的余生,只要你现在。”

她的意思很明白。

张业亭看了一眼那把切割刀,手指握紧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他缓缓的拿起了切割刀,这时候服务员把牛排送过来,感觉到气氛的异样,一时不知是该离开,还是把餐盘放下再走。

张业亭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切割刀,服务员看他这边桌上还有一把,说道:“是掉在地上了吗?我马上给您换一把。”

张业亭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没事,你下去吧。”

服务员又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默默离开了。只觉得这两人不像是情侣,像是仇人。

张业亭把切割刀放在乔影面前的餐盘上,心平气和道:“如果你坚持的话,我答应你。”

“但请你跟我吃完了这一顿饭。”

乔影看了一眼餐盘中的煎牛排,面对着眼前这么个人,她恨不得切的是他的肉,又哪里来的胃口吃下去。

而对张业亭来说,哪怕乔影坐着不动,陪他吃完这一餐都好像是分外的满足了。

他将牛肉切割成小块,修长的手指握着刀叉,温柔的脸俊美,画面看起来分外优雅。

张业亭将面前的一盘牛排切完了,跟乔影的那一份交换了下,又重新切了起来。

他说道:“你应该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了吧,医院不会开除你。另外,警方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你放心,不会再有人打扰你。”

乔影静默着没有回音。

张业亭又看了她一眼,说道:“跟警方说,暂时不追责这句话的,是我的助理。当时我醒来没有什么力气,交代了他去办事,不过他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

“小影子,我不会再伤害你。你相信我,我也不会用追责这两个字,作为要挟你的把柄。”

“……”

乔影一直不吭声,就变成了张业亭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但他不在意,好像要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儿的把话都说出来似的。

“……这些年,我不敢回来。不是怕你恨我不肯放过我,而是怕你已经结婚了,我就再也没了机会……”

“每晚,我都会梦见你,梦见我们以前的时候。这些年,我没有找别的女人……”他苦笑了下,“有时候走在马路上,看到跟你相似的人,都会以为那是你……”

“我这次回来,找了你很久……原来你们都搬到了北城。”

张业亭放下了刀叉,眼眸内满是深情:“小影子,我知道你还没有结婚。我们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乔影一直偏头看着窗外,这时候才转过头来,讽刺而淡漠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以为说那些,我还能被你感动?”

她呵呵笑了起来:“你张业亭,现在是多么富贵的一个人。再看看我,我的故事,还需要我说吗?你能听吗?”

“你知道一个人的灵魂,被分割切碎,再重新拼凑起来的痛苦吗?”

“你知道因为我,我的家人遭受到的痛苦吗?”

“看看你现在坐在这里,西装笔挺,人模狗样,你配在这里说话吗!”

乔影的声音,随着她情绪的无法控制,渐渐拔高了起来。

餐厅内的人不多,乔影的话让那些人看了过来,诧异的看着这边。

乔影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充满红血丝的眼瞪着张业亭:“张业亭,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用那些骗人的把戏来糊弄我。我不知道你回来找到我是什么目的,但如果你想真心赎罪,我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做。”

“如果你没不敢,就别再来找我!”

乔影甩完话就推开椅子要走。

她把支票留在了这里,上面有傅寒川的签名,不管张业亭想要干什么,有傅寒川这个名字,他多少应该忌惮一点。

手腕被人握住了,张业亭在她转身的时候就匆忙站起拉住了她。

“小影子。”张业亭的手指用的力气很大,让乔影一时无法挣脱,但这一用力,也让他的胸口伤疼了起来。

他只是可以出院,但伤口并未完全愈合。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胸口,后背微微佝偻,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忍了下,再重新直起腰来:“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知道我做错了……”

“我不该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你,让你遭受那样的折磨……我当时不知道……”他停顿下来,英俊的面容扭曲了起来,显得痛苦万分。

“十年了……我们看似走了出来,其实都没有……你不能接受别人,而我也因为对你的罪孽不能忘记……”

“小影子,能治愈你伤口的是我,只有我……我们重新开始,重新生活不好吗?”

张业亭掏出了一只红丝绒的方块形小盒子,手指轻轻一按,吧嗒一下子打开了。里面放着的是一玫光华璀璨的钻戒,钻石很大,碎芒莹然。

“嫁给我,让我照顾你。”

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乔影,而乔影的眼睛却被那闪耀的碎芒刺痛了。

钻石是坚贞的,最纯净透彻的宝石。

可是他对她做了什么?

乔影一巴掌拍开了摆在面前的钻戒,盒子连同钻戒一起滚到了地上。

张业亭不顾那枚硕大的钻戒,只想要留住乔影,他不愿撒手,乔影挣扎了起来:“张业亭,你不想死在我手下的话就放手!”

这时候忽然一股很大的力道将乔影拽在了一边,她感觉到自己的左臂像是被一只大钳子夹住了,身体随着那股力道被拽了过去,而她被张业亭握住的右手腕也从他的手里拽脱了出来,手腕处还留有被张业亭用力握住的痛感。

乔影的力道比不上张业亭,但以裴羡的力气,对付一个受伤了的男人绰绰有余。

这家西餐厅,好巧不巧是裴羡旗下的产业,全国连锁,有专人打理。他本来只是经过,顺道进来看一下经营。去后厨检查的时候,听到一个服务员在那说什么一对情侣好像在吵架,男人握着切割刀,服务员请示经理去看看情况。

裴羡便也一起出去查看了,却看到靠窗的位置,那所说的吵架的情侣,其中一个正是他认识的人——乔影、张业亭。

裴羡听说了张业亭已经出院的消息,鲍副院长告诉了他的,警察局那边也说了,张业亭不会起诉乔影。

看着那一对人坐在那里,裴羡的脚步便停住了,也叫住了前去想询问状况的餐厅经理。

因为误会而分开,再复合,是情侣间常有的戏码。

看样子,张业亭在求得乔影的原谅,他们要复合了……

那一刻,裴羡只觉得心里有一种刺痛了的感觉。

餐厅经理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他看着那边……看到张业亭拿出了戒指求婚。

闪耀的钻石戒指,他也曾经有的……

正当裴羡怔忪发愣时,却看到乔影一把拍飞了那戒指,紧接着就出现了两人相争不下的局面。

裴羡想都没想的走了过去,一把抓过了乔影,把她挡在了身后。

裴羡的出现,让张业亭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还有其他人突然冒出来。

他看着裴羡,脸色沉了下来,沉声说道:“我跟乔影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裴羡看了一眼乔影,对着张业亭淡淡说道:“这家餐厅是我的地方。你们打扰到了我的客人,你说是不是与我有关?”

张业亭拧了下眉毛,正要说什么,裴羡又道:“张先生,听你的口气,你知道我?”

张业亭不言语,裴羡看了看乔影,又问道:“你回来找她,那么应该是把我也查过了。”

张业亭回来找乔影复合,那么应该是把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感情也调查过了的。以他的背景实力,调查一个人不难。

裴羡的脸不喜不怒,漫不经心的说着,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的。这没什么,因为他也在调查张业亭。

张业亭沉沉的目光盯着裴羡,这个男人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平心静气道:“裴先生,我确实查过你。”

说着,他看了一眼乔影再道:“因为我想知道她的一切。那段时间,感谢你照顾了她。现在,就请你把她交回到我的手里。”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你的手,应该去握别人。”

裴羡面色冷漠,淡淡道:“如果我看到的,是乔影愿意心甘情愿的跟你走,那我什么都不会做。”

“可是显然,她不愿跟你走,你还惊扰到了我的顾客。”

“再者,我跟乔影相识一场,到了这个时候,我更不可能不闻不问。”

也不知道裴羡的哪一句话刺激到了张业亭,他的脸彻底的阴沉了下来,手指骨一根根的握了起来。

裴羡注意到他握起的手指,往四周看了下冷声说道:“张先生,也许你该找其他机会。”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想打架,就请下回,或者想找乔影接着再谈,也也请下回。裴羡不管张业亭怎么理解,把话说完了,他就打算带着乔影走了。

他的手掌贴在乔影的后背,看似推着她往前,又感觉是在保护着她不受别人打扰。

乔影可以感觉到他宽大的手掌贴在后背的感觉,让她心底又起阵阵酸涩。

她不知道这家餐厅是属于裴羡的,应该是在他们分手以后他再创办的。关于他的很多事,她都没有那么清楚了,如今陪在他身边的人是燕伶。

同时,她的心里又有些惶恐。

张业亭的存在,就仿佛是一面镜子,将她隐藏的黑暗过去折射了出来。她不愿意让裴羡看到,只想赶紧的离开这里。

她更希望裴羡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

张业亭看着前面两人渐渐离开的身影。乔影的个子高,身形纤细,而她旁边的男人个子更是高大挺拔,两个人站在一起,只是一个背影就莫名觉得登对。

他的眼睛红了起来,对着那道背影忽然大声道:“我不在意!”

大声的说话,牵扯到了他的肺腑,张业亭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在了桌面上借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他继续大声说下去:“我不在意你被强,暴过!我要对你负责!”

乔影在那一刻,只觉得有一把到从她的后背深深的捅了过来。她浑身僵立着,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再那一刻冰冻住了,然后像是被点燃了,在她的四肢百骸奔腾,就要冲破她的体肤。

餐厅的人不多,但在此刻更是好像整个空间都凝结住了。

乔影不敢往任何一个方向看过去,身体在不可控制的颤抖。这时,忽然有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推着她往前快速的走了出去。

乔影用来支撑着走出来的那股气息到了门口就消失了,她的脚步一软,整个人往下沉了下去。

裴羡看到软软就要跌倒在地的女人,手臂往她腰部一滑,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后膝,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快步的走向电梯。

电梯门口有几个等候着的人,当下一部电梯上来的时候,电梯门打开,裴羡抱着乔影走进去,不给其他人进来的时间,直接摁了去地下停车场的按键。

“你们走下一部。”他不由分说,不让其他人进来。

那些早先等候在那里的人不乐意了:“哎,你这个怎么这样,凭什么?”

裴羡脸色阴沉,冰冷狠戾的眼一扫,像是要杀人似的,那些人立即闭嘴不敢再说什么了,讪讪的移动脚步往旁边一部电梯走去。

电梯门合上,裴羡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她紧紧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最后一丝颜色。

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而且在颤抖。

裴羡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心里住进了一头喷火的兽,此时正在里面咆哮着,想要毁天灭地。

他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眼睛死死的瞪着前面紧闭着的不锈钢门,浑身的肌肉也紧绷到了极点。

电梯叮的一声响,不锈钢门往两侧打开,空气灌入进来,眼前的视野也打开了。

面前一凉,裴羡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乔影,抬步往车子那边走去。

他把人放入车内,正要给她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乔影忽然眼睛一睁,挣扎了起来。

“不要!不要碰我!”

她的力气很大,打在裴羡身上的时候,砰砰的闷声作响,骨头都在生疼。

裴羡拧住了眉毛,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座椅中。他发现乔影的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她的眼神是空洞的。

张业亭的话好像让她陷入了过去的梦魇中。

“你不要碰我!滚开!”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她拳打脚踢,用尽一切力量保护自己。

“嘘,是我……你看清楚了,是我……”裴羡哄着,眉心紧紧的拧着。他不敢弄伤了她,手一松,又被她打了几下。

一直挣扎了十几分钟,裴羡也没有把安全带给她扣上。她这个狂乱的样子,就算是给她扣上了安全带,也不能安全开车。

最后由于乔影的不肯配合,裴羡索性抱住了她,把她禁锢在了怀里安慰:“你清醒一下,是我,是我啊……”

乔影挣扎不起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哭泣:“……你不要打我,不要……我好疼、好疼……”

“求你放了我吧……”

裴羡的心脏,好像被一道道的鞭子抽打过,紧咬着的牙露出了白色。

她突然分手,是因为想起了那个?

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张业亭强,暴了她,还打了她吗?

裴羡的呼吸沉重,每深吸一口气,都感觉肺部在刺痛着,痛的他无法呼吸。他抽出手打了乔深的电话,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到云通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乔深接到电话,在手机里就听到了乔影的尖叫声还有哭闹声,平时需要用二十分钟的路程,他缩短到不用十分钟就赶过来了。

车子刹车时,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车轮在地面上擦出一道深深的轮胎印记。

他看到车内被裴羡按住的乔影,不等裴羡说什么就马上下了车子。

裴羡看到乔深过来,打开车门,半搂半抱的将乔影强制转移到后车座。只这一简单的移动便让他的脸上身上又吃了好几下拳头。

“你来开车!”裴羡的命令声中带着压抑的愤然。

乔深二话不说,马上坐在驾驶座上,驾车离开了停车场。

车上,乔影还在挣扎哭闹着,整个人好像陷入了癫狂。乔深用力的攥紧了方向盘,指骨捏到发白,而裴羡则是继续抱着乔影,不让她乱动。

“去景逸别墅。”在前方一道路口的时候,裴羡又一次的吩咐。

乔深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裴羡道:“难道你想让你父母看到她这样吗?”

裴羡在景逸别墅区内有一套私人物业,以前他跟乔影一起住过。后来分手了,他便从别墅搬去公寓住了,如今那里空着无人居住,每周钟点工人去打扫一次。

乔家的人都住在四合院内,乔深还没有购置私人物业,裴羡的私人别墅眼下是最合适的地方。

别墅地方够大,乔影即便是吵闹,别人也不会听到。

黑色的车在夜色中如幽灵滑过,经过的车辆听到车内的尖叫声也会被吓一跳。

乔深把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儿便进了别墅的范围。裴羡把乔影抱下车来,此时她已经哭得脱力晕了过去,软塌塌的任由他抱着。

裴羡把乔影送到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乔深一脸痛色的看着床上的人,努力的控制着情绪。他紧握在门框上的手指,几乎要把门框捏碎。

裴羡回头看了一眼乔深,低声说道:“先让她睡一觉。”

熄灯很久了的别墅,今夜灯火通明。

两人一起下楼,裴羡在客厅站定,看着乔深道:“是谁伤害了她?”

而乔深的也同时响起来:“她怎么会突然这样?”

裴羡:“张业亭?”

乔深:“你逼问她了?”

又是同时响起的低沉压抑的男人声音,声音落下时,两个男人互相的对视着。

364 你能帮她治愈了吗?

乔深咬住了牙根,腮边鼓起的肌肉清晰可见。

裴羡看着他:“张业亭,他对你姐姐做过什么?”

乔深的手指握得咯咯作响,气息更加沉重了起来。

裴羡往前走了一步,更加逼近乔深,低沉的声音带着冷冽而愤怒的气势:“张业亭,他是不是*过她,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乔深呼吸一窒,仿佛被针刺到似的肌肉绷紧了下,一脸惊愕的看着裴羡,他知道乔影被*了,那件事对她而言,是足以毁灭了她的痛苦。

他一把揪住了裴羡的衣领:“是你逼问她了?”如果乔影不去想到那些,她就不会变成这样。当初为了让她忘记,他们甚至搬离了家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

乔家所有的人都是绝口不提那件事,张业亭找上门,全家都怕乔影会再次回到过去的那个状态。好在乔影把所有的痛苦都用在了那一剪刀上,张业亭半死不活,也是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她的痛苦。可她依然在紧绷着,处在随时要崩溃的状态。

乔深知道裴羡在追查乔影的事情,下意识的以为他找到乔影,对她追根问底了。

裴羡一把扯开乔深的手,说道:“我在餐厅遇到了她跟张业亭,张业亭说出来的!”

乔深一听到张业亭这个名字,愤然转身:“这个人渣!”

他要找到张业亭,把他给剁碎了!

裴羡脚步一动,挡在了乔深的面前,乔深猩红着一双眼,鼻中喷着热气:“让开!”

裴羡道:“你要去找张业亭,我不反对。但在这之前,把话都说清楚了!”

裴羡的架势也是寸步不让。他被隐瞒了那么久,他要知道真相!

乔深咬了咬牙,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乔影一再交代过的,不许他对裴羡说出事实。

他道:“裴先生,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那是她的创伤,你还能帮她治愈了吗?”

裴羡顿在那里,乔深继续道:“你挖掘她的秘密,只是让她更加痛苦。”

“你跟她已经是过去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他对着裴羡点了下头,绕过他就气势冲冲的走了出去。

裴羡直直的站立着没有再动,攥紧了拳头,在乔深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道:“我想知道……”

现在,他已经知道乔影跟他坚决分手的原因,可他想要知道的更多。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一道虚弱又坚定的女人声音自楼梯上方传来。乔影出现在楼梯口,她的脸色依然煞白,扶着楼梯扶手走下来。

裴羡的身体僵了下,看着她慢慢走下。

乔影在楼梯最后两级台阶的地方站定,面对着裴羡,她的神色尽量的保持着冷静从容,自嘲笑了下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我被张业亭糟蹋过,孩子……是他的。”

站在门边的乔深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往楼梯这边走了回来,听到乔影继续的说着话。

“但是请你不要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起那个孩子,尤其是张业亭,他不知道她的存在。”

“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她的生活。”

最后,乔影对着裴羡一点头:“今晚谢谢你……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我的事,请你不要再过问。”

“我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乔深:“我们回家去吧。”

乔深看到乔影这么快就醒了,而且已经恢复了正常,心里松了口气,暂时放下了去找张业亭算账的念头。眼下乔影最重要,他搀扶着她往外走。

乔影之前睡着了,可空气中久违了的淡淡檀香让她醒了过来。她来不及回忆那些甜蜜,也来不及为餐厅的事痛苦,只想赶紧的离开这里。

裴羡已经知道了她的事,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这里。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份,她更不能够再睡在这张床上。

她听到了楼下的说话声,怕乔深说什么,不顾身体的虚弱坚持走了出来。她忍住了自己的伤痛,一级一级的台阶,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挺着背脊走下来。

天知道,在裴羡面前说出那些话,她心里是怎样的疼。她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她的完整,在张业亭的那句话后,荡然无存了……

乔深这时候更是不敢违背乔影的心意,什么话都不说,沉默着把乔影带离这栋别墅。

裴羡看着两人走出去的身影,握紧着拳头。

门打开着,夜风习习的吹入进来,吹得他一身冰凉。他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久久没有动静。

另一边,乔深叫了一辆车,跟乔影两人回了四合院。

此时夜已经深了,乔家夫妻睡得早,他们那间屋子的灯火已经灭了。

乔深把乔影送到她的那间屋子门口,乔影道:“不要让爸妈知道。”

“嗯。”乔深点点头,欲言又止,可是看到乔影一副疲惫的模样,便什么话都不忍说了。

“你去泡个热水澡,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说完,他转身往厨房那边走。

乔影进了屋子,放了满满的一缸热水,把自己整个人都沉入了进去。

滚热的水将她包围,好像皮肤上的疼痛可以让她心里的痛意没有那么明显似的。

肺部的氧气不够了,她也不愿出来,一直闭着呼吸……一直忍到再也忍不下去了,才破水而出。

那些应该死的都还好好的活着,她为什么要死?

……

乔深简单做了两碗面,姐弟两人围着一张小茶几坐着。

乔深看到乔影大口的吃着面条,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都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她越是这样,乔深就越是难受。

他放下碗,一把抓住乔影抓着筷子的手说道:“别吃了。”

乔影看他,乔深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别想一个人扛着,你以为你能够吗?”

乔影咬住了嘴唇,目光微微的晃动。乔深狠狠心,脸色也更加的难看起来:“你去见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去见他?”

如果他也在场的话,一定不会让张业亭说出那些话的。他会先杀了他!

乔影慢慢说道:“他知道我买了房子,付清了房子的贷款。我问傅寒川借了钱还给他。”

“你为什么不找我要?”乔深一愣,他在傅氏工作那么多年,这些年存了不少的钱。当初她不愿意收,坚持自己贷款买房,他拗不过她,想那是她给连良的心意,便由着她了。

可张业亭付清贷款,与她出去借钱,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还是你的弟弟吗?”乔深有些愤怒,一把松开了乔影的手腕。

乔影苦笑了下:“就算是亲姐弟,也是各自独立的。乔深,你也快三十了,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乔深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什么不想拖累他的话,置气的说道:“我的事情也不要你管。”

他愤然的将头撇在了一边,气氛有些僵冷了下来。

过了几秒钟,乔深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向乔影,小心意义的道:“裴大哥他……”

在以前,乔深看到裴羡都是亲热的叫他裴大哥,现在为了保持距离,就叫了裴先生。可是私底下,他还是称呼裴羡是裴大哥。

“今天多亏是他在。姐,为什么不对他说实话?我看得出来,他对你……”

乔影拾起筷子,打断他说下去:“乔深,别说了。”

“他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知道了又能如何?让他同情我吗?让他放下他的女朋友,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她的手指掐紧了。她的过去那么肮脏,他都知道了,还要让他回到她的身边,凭什么?

他又怎么会愿意?

有哪个男人放着清清白白的女人不要,找一个被人*过还生下了孩子的女人?

所以,他知道她的过去,她能够得到的无非是他的同情。而他的同情,对她而言也是一把锐器,会把她割伤。

乔深便不再说什么了。

因为是自己的姐姐,他除了心疼以外,还是无奈……无奈的接受现实。

可是对于外人来说,谁又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有那样的过去?

扪心自问,如果是他的话,他也未必能够做到。更何况裴家是名门,就算裴羡能够接受,裴家也接受不了的。

此时,乔深觉得自己差点就做错了事。若是乔影被他鼓动,生出了希望,到时候希望的落空对她而言才是更大的打击。

乔深提起筷子,夹着凉了的面条说道:“就算你终身不嫁,我也能养活你。”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将来父母老去,他也不会丢下乔影不管的。

……

深夜的1988正是夜生活的开始。

裴羡离开别墅以后没有回到他的公寓,而是到1988喝酒去了。

太安静的地方,会让他想到那个女人。

莫非同巡场回来,就看到裴羡一个人坐在吧台一个人喝闷酒。他走过去,手臂搭在吧台上面,对着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然后转头看向裴羡道:“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喝闷酒,你又失恋了?”

莫非同看裴羡沉闷的样子,像是失恋。

“怎么,燕伶不喜欢你调查乔影的事,跟你闹分手了?”

莫非同知道裴羡本来要跟燕伶一起去稻城,工作之余顺便一起过过神仙日子,但是乔影的事儿突然冒出来,让这件事中途流产了。

他倒是有点幸灾乐祸,傅寒川自从结婚以后,就做起了好好男人,蜜月回来也待在家里不出门,莫非同一个人看着场子挺无聊的。

裴羡抖了下肩膀,把莫非同搭着的手抖落下来。他喝了一口闷了威士忌,将空杯搁在吧台,重重的力道令杯子里的冰块弹了下。

莫非同看了一眼碰撞在一起的冰块,今晚好大的脾气。

要知道裴羡的情绪管理一直是最到位的,他突然这样,也就当初被乔影甩的时候这样过。

“再来一杯。”裴羡对着酒保吩咐,没搭理莫非同。

莫非同捏起鸡尾酒细细的杯脚,酒杯贴在嘴唇慢吞吞的打量裴羡。

裴羡的双臂撑在吧台桌面上,脑袋低垂着,眉心紧蹙成了一个疙瘩,好像心里埋了一座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乔影的事情,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憋闷跟疑惑,让他很难就这么放下。

可她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他没有立场去追寻关于她的一切。

在她的心中,大概他就是好奇她发生过了什么事而已。

裴羡自己也迷惑了,正如她所说的,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而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张业亭,所剩下的纠葛,也是她跟张业亭之间的。他能做什么?

他应该到此为止,重新回到他的轨道上来。

理智的这一边告诉他,他应该这么做。可另一头,他分明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做不到。

他的脑子里,充斥着她崩溃癫狂时的样子,她的叫喊她的痛苦挣扎。

他们那时候是情侣,张业亭既然爱她,又怎么能强了她?

裴羡想到张业亭文质彬彬的模样,可是在餐厅时,他分明紧紧的抓住乔影不肯放手,最后不惜公开乔影的过去。那个人是有狂躁症,他打她,把她逼疯了?

裴羡一脑袋的疼,抓起酒保递过来的酒又是一饮而尽。

莫非同看他这喝酒的架势,也不敢再吊儿郎当了。他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查到乔影什么事了?”

裴羡攥紧着拳头,转头看向莫非同道:“你之前为什么怀疑那孩子不是张业亭的?”

莫非同一愣,随后说道:“乔影要杀了那个人。”他想到当时乔影一脸的杀气,身上就哆嗦了下。

以前常有人开玩笑说,找女人千万不要找学医的,尤其是外科医生,那时莫非同深有感触。

那种狠劲,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他道:“你觉得,孩子妈杀了孩子爸,在那小姑娘心里会是什么样儿?”

裴羡站了起来,说道:“那是他的孩子。她承认的。”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她恨张业亭,对他下得了手,是因为她没有认回那个孩子,张业亭也不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那孩子在连家,连氏夫妻对她如亲生,乔影知道这样,就放心了。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就只是这样……

莫非同看着裴羡踉跄着脚步走了出去,眉头拧了起来。

那孩子真是张业亭的?

……

公寓内,裴羡一打开门,屋子里透着幽幽的光,一室昏黄。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记得他出门的时候家里的灯都是关了的。

客厅里,燕伶窝在沙发内,听到脚步声,朦朦胧胧的张开眼皮,看到裴羡回来了,她揉着眼皮困倦的道:“你回来了……”

裴羡将外套脱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燕伶道:“也没多久。看到你不在家,就睡了会儿。”

她把稻城那边的工作赶制完工就回来了,天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超过五个小时以上的觉了。工作结束后她就一个人搭乘了飞机回来,工作组包括蒋书都还留在稻城那边明天才回。

裴羡看着她一脸倦怠,微皱了下眉说道:“回来了,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燕伶吸吸鼻子,在裴羡身上闻到明显的酒味,问道:“你去1988了?”

“嗯。”裴羡倒了一杯水,燕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1988是他们几个人的常去地方。

她从包里拿出一只黑色的小木盒,递给裴羡道:“喏。”

裴羡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燕伶冲那盒子点了下下巴。

裴羡依言打开,里面是一枚天珠。燕伶道:“在那儿遇到一个西藏来的僧人,他说我的歌声是天空的声音,就送了我这个。”

裴羡道:“既然是人家给你的,你给我做什么?”

在西藏地区,天珠是很珍贵的圣物,僧侣佩戴过的,更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他将盒子还回去。

燕伶喝着水,摇了下头说道:“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乔小姐的。”

裴羡看了她一眼,燕伶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觉得我装大气?”

她笑了下,伸手摸摸那颗天珠道:“乔小姐惹上了麻烦,希望这件圣物可以给她消灾吧。”

她想到把这颗天珠送给乔影,真不是什么旁敲侧击的在提醒裴羡他的位置。

当时那位僧人把天珠送给她的时候,说看到她有恶灵缠身,希望可以保佑她。燕伶不信那些东西,不过想到乔影有牢狱之灾,觉得这个比较适合她。

此时,燕伶只是站在与她认识一场的立场,她并不希望她有事。

况且,乔影的事情解决了,裴羡与她也就没有交集了吧?

裴羡将盒子合上,放在茶几上说道:“你可以自己去送给她。”

燕伶笑道:“我送的话,她会收吗?”

那天在看守所,乔影对她的敌意很深,她还没到自讨没趣的程度。

更何况,前任现任两个女人在一起,她送对方东西像什么话。

不想让裴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而问道:“对了,乔小姐的事情怎么样了?”

真正讨论到乔影的时候,燕伶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她离开北城那么长时间,裴羡留下来是特意帮乔影的。

他们……可会旧情复燃?

她看着裴羡,观察着他的表情,双手慢慢的搓着水杯。

裴羡淡淡说道:“已经解决了。”

“哦。”燕伶点点头,她不问东问西。

她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合理的位置,既不过分干预,但也不会不闻不问。

不过这么快就解决事情,也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裴羡的表情平静,她看不出什么,便拿起手包道:“我该回去了,你休息吧。”

站起时,她的表情微动了下,像是有什么话想问,不过最后她都没有说出口。

裴羡见她要走,站起来道:“我送你。”

燕伶微微一笑,忽然抬起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以为你会留我。”

裴羡微怔了下,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你忙了那么多天,看你瘦了这么多。”

燕伶唇角依然微笑,只是唇角的笑有那么一丝丝的僵硬。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她松开手,笑容里不掩饰她的疲惫:“我很累了,送我回去吧。”

裴羡把燕伶送到楼下,叫了车后,把她送回她的住处。

车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燕伶偏头看了看裴羡,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隆起,空气里他的呼吸带着酒精的味道。

燕伶抿了抿嘴唇,终是忍不住的问道:“裴羡,我下飞机的时候,给你打了电话,你没听到吗?”就算没听到,也没看手机的未接来电吗?

工作组没有预定到今天的飞机票,她工作结束,想赶紧见到裴羡,幸运的买到了一张退票,这才能在今晚抵达北城。

她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是下飞机的时候实在是太累了,就打了车先去他的公寓,在车上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女人精明起来的时候,是很聪明的。

裴羡去1988,如果只是跟朋友喝酒放松,他不可能一眼都没看自己的手机。现在这个时代,谁不有事没事的玩玩手机?

他没看到她的电话,就只说明了他不在那个放松的状态,有另外的事情占据了他的思维。

裴羡微睁开眼,掏出手机看了眼,指示灯是暗着的。他按了开锁键,但是手机屏幕并没有亮起来。

他道:“没电了,忘记充电。”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微松了口气,甚至有点庆幸。

燕伶轻轻牵扯了下唇角,没有再继续追缠下去。她垂眸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手上用了点力道握住了他。

还是原来的那句话,若是他曾经看一下手机,就会知道自己的手机没电了。1988那边有充电器,以他的身份地位,他不可能让自己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车子停在燕伶的公寓楼下,燕伶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男人,侧过身体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下,笑笑说道:“我回家去了,晚安……”

365 不喜欢小姐姐,喜欢温柔体贴的大姐大

回到公寓,燕伶开了灯,家里冷冷清清的。

更深的疲倦涌了上来。

她忍着疲倦走到厨房。出去了那么多天,冰箱里储存的食材已经不能吃了。

最后她泡了一桶方便面。窝在沙发等待的时间,手机响了起来。燕伶微微睁开眼,摸到了身侧的手机按了接听,然后将手机贴在耳朵边松开了手,继续睡觉。

蒋书的声音传过来:“到了没?”

燕伶懒懒的嗯了一声:“到了。”

蒋书听着她的声音懒洋洋的,一点没有归心似箭回去时的急切跟激动,更加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她道:“到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亏我等到现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蒋书的声音颇有怨气,艺人的安全是她的责任,更何况这个是她手上的王牌。燕伶一个人先回去,她当时是反对的。

燕伶有气无力的道:“忘了。”她回来的时候只想见到裴羡,可是见到了,却是这样……

他没有惊喜,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而她一腔的欢喜此时也已经凉了。

燕伶睁开眼,睡不着了。她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茶几上,然后拿起压着方便面的书,掀开了盖子。

调味料的香气随着热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燕伶捏着叉子随便的搅拌了两下,听到手机里蒋书的唠唠叨叨。

“你跟裴羡在一起,我这电话,该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蒋书的语气里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更像是讽刺。

燕伶扫了一眼手机,没有说话,挑起面条吃起来。蒋书听着隔了千里的吸面条的声音,尖刺的声音传过来:“你在吃什么?”

艺人最注重身材管理,半夜吃东西是大忌,热量不能消耗,身材发胖皮肤浮肿,蒋书更加后悔放任她回去。

“方便面。”燕伶淡漠的说着。

蒋书最反对燕伶半夜吃东西,更反对她吃方便面,尤其是麻辣的,伤嗓子的。一听是方便面,她就只差没跳起来,随后她问道:“等等,你是不是连晚餐都没跟他一起吃?”

燕伶手指顿了下,看了眼手机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跟裴羡在一起?”

蒋书呵呵冷笑了一声道:“不然你以为我半夜打给你,是专门破你们的春梦的吗?”

蒋书就是算准了,燕伶就算赶回去了,两人也不会同榻睡在一起。她道:“燕伶,我提醒过你。有了这个开端,你跟他以后只会越来越远。”

男人对前任的情结越深,就越容易旧情复燃,尤其对方现在还是落难了的,就更激起男人做护花使者的心理。

燕伶拨弄着卷曲的面条,没了一点胃口。她道:“乔小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为裴羡做澄清还是为安慰自己,燕伶苦笑了下,把方便面整个儿倒入了垃圾桶,随后拿起手机进了房间。

蒋书愣了下,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凉凉的道:“事情是解决了,他的心思回到你这里来了吗?”

燕伶停住了脚步,气息沉了下来,蒋书听着电话那端没声音,便继续嘚啵嘚啵了下去:“我告诉你啊,虽然乔影是他的前女友,但是现在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你。你才是正主,如果他们就着这机会再续前缘,她便是第三者。”

“你别觉得自己好像抢了她的男人,觉得自己是三儿似的,什么都忍让。你这佛系脾气该改一改了。”

燕伶心中本就烦乱,蒋书的一番话更是让她头疼,她打断道:“书姐,我很累了,要先睡了。”

蒋书听到她疲惫的声音,也不忍再打击下去:“好好好,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儿,你好好陪陪他,让他的心思——”

燕伶没等蒋书的唠叨说完就先挂了电话,蒋书喂喂了几声,电话那头已然没了动静,气哼哼的道:“你就继续犯傻清高,有你后悔的时候。”

燕伶坐在床角,抚了一把头发,往后直接摔在床上,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幽幽的月光穿过窗户,室内也撒了一片。燕伶动了下,转头看向窗外。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空中的那一轮残缺的月亮。

她仿佛看到了乔影的模样,那是他的白月光……

燕伶捂着胸口兀自难受。

今晚裴羡的表现,是让她失望了的。他甚至不像是一个男朋友。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对他撒娇对他耍性子,让他注意到她的情绪。

可是当初裴羡选择她,不就是喜欢她的洒脱大度,对什么都看似不在意。

再可是,对女人而言,对于属于自己的,她爱的,是没有洒脱大度一说的。

她爱裴羡,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可不代表她不介意。也许蒋书说的对,她不该让自己这么下去了。

燕伶深吸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隔着窗帘的缝隙再一抬头看到那月光,眼睛忽的紧锁了下,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渐渐的冒了出来,让她浑身冒起了冷汗。

她跑进浴室,对着镜子仔细的看了看自己,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喘气。

不会是这样的,她跟乔影长得并不相像,她不是她的替代……

……

第二天早晨。

乔家父母不知道乔影的事儿,只知道姐弟两个昨天很晚才回来,照例一大早就做好了早饭。

一家人围着张桌子吃早饭,乔素华看了眼乔影说道:“你昨天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影捏紧了下勺子,低头说道:“不小心在公寓那边睡着了。”

乔家父母年纪都大了,对于张业亭突然找上门来,还是心有余悸。他们躲都来不及,可是张业亭突然说要娶乔影,一直让他们心里不上不下的。

乔影没有回来,夫妻两个都担心,又以为姐弟两个出去想对策去了。乔素华叹了口气道:“影子,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担心。但是有什么事,你别再瞒着我们。”

乔家老人说话时,乔影的头埋得更低了,乔深瞥了眼乔影,端着碗大口喝粥,呼噜噜的响,故意转移老人的注意力。

徐善芳果然注意到他了,拍了下他的手臂道:“谁让你这么吃饭的。”乔家虽然是普通人家,但是家教还是很严格的。

“对了,你的车呢?”

乔深的法拉利好几年前买的,乔家父母觉得他败家,买那么好的车子。车子也是乔深的宝贝疙瘩,这辈子,他也就奢侈了那么一回。

乔家二老没在家门口看到那辆车,就问了起来。乔深马上道:“昨天跟客户谈生意,车子留在酒店那里了。”

徐善芳不再追问了,不说别的,儿子在事业上越做越好,是乔家这些年唯一的幸事了吧。

乔深已经喝完了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道:“我上班去了。”

他站了起来,跟乔影使眼色,徐善芳没有看到姐弟两个在那里用眼神说话,交代道:“最近家里事情多,你公司那边少加班,早点回来。”

“知道了。”乔深应承着,“我尽量。”

他往门口走,乔影道:“我去医院看看。”

说着,她也往门边走了。

徐善芳叹了口气,脸上愁云密布。她想说些什么的,可大概是张业亭的出现,让他们全家都陷入了阴云里,想说点什么最后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她看着门口,说道:“老头子,我们是不是要搬家,离那姓张的越远越好?”

乔家门口,乔深对着乔影道:“我突然想到,张业亭查到了你买了房子,那栋公寓,你用了谁的名字?”

得知乔影买公寓,他并没有多问,现在不得不防范起来。

乔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是我的名字。”

因为涉及到贷款买房,乔影当时想先把公寓送给连家,名义上说是感谢他们收养连良,让他们住新房子,等连良将来长大再完成过户,那时候她的贷款也就全部还清了。另外这样一来,也好打消连氏夫妻的疑虑。

可是事情生了变化,现在一想,她当时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乔深微微拧着眉点点头:“这就好。”

若直接用的是连良,或是连家人的名字,张业亭肯定会起疑的。

这件事放下心来,他道:“医院那儿,你还回去上班吗?”

乔深知道张业亭给医院打过招呼,让乔影回去工作。这不过是他为了博好感,而这点好感,在乔深眼里更是讽刺。

乔影摇了摇头道:“医院的人事记录上没有了我被开除的污点,我打算找私人医院的工作。”

她在医院发生了那件事,现在回去也只是被那里的人指指点点,说不定还有人为此而不满。

医院也是个小社会,不管她之前的表现有多好,随着那件事也是一笔勾销了。再者,医院里的竞争那么激烈,少了她,有的人才能上位。

而对她来说,她欠了傅寒川那么多钱,去私人医院工作,可以赚到更高的收入。

乔深嗯了一声:“这样也好。”

乔深想得是,那是张业亭打了招呼才回来的工作,虽然本就是姓张的欠了乔影的,可院方不会那么想。

他道:“你的车钥匙给我,我先送你去医院把工作辞了。”

他的车子还在商场那里,但是乔深不想在乔影面前提到那个地方。

乔影道:“我可以自己去医院,你先去公司,不用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乔深对她摊开了手掌坚持,乔影没办法,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放在他掌心:“呐。”

乔深握住车钥匙,往前面的福特车走去:“上车。”

其实,以目前乔影的状态,她不应该出门,而是在家好好休息,沉淀情绪的,可是现实推着她必须往前。乔深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守在她身边。

到了医院,乔影去人事处拿了离职单找人签字,最后去了鲍副院长的办公室。

“医院撤销了对你的处分,你怎么还要辞职?”鲍副院长不理解,“小乔,以你现在在医院的资历,你做主任也是可以的。”

乔影苦笑了下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还有可能。”

副院长拧了下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劝:“可是,你是事业编制,你好不容易做到这个资历,就这么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这样吧,你再熬一段时间,等这阵风过去了,我再把你往上提。”

乔影道:“谢谢副院长的好意,不过我心意已决。”

她笑了笑,对着副院长鞠了下躬,转身出去了。

她在这家医院工作了那么多年,要说没有感情怎么可能。可是在她出事后,医院为了摆脱舆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把她开除,也凉了她的心。

她更加认识到,现实有多么可怕。所以辞职这个决定,她一点都不会不舍得。

出了医院大楼,乔深还在等着她。“都解决了吗?”

乔影点了下头,微微笑道:“我要走,还能强留我不成?”

她掖了掖他的西服衣领,拍拍肩膀上的灰尘,做着无所谓的样子,反而对乔深劝说了起来:“你虽然做了公司老大,但还是在别人的手底下做事。傅寒川赏识你,但你也要有分寸,该上班的时候就上班。你要是惹傅寒川嫌弃了,我们家的顶梁柱就彻底成光棍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乔深瞪了她一眼,把车钥匙还给她,“你找工作去吧,我自己打车去公司。”

乔影辞了职,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找下家,她可没忘记她还欠着傅寒川的巨款。

上了车,她又是苦笑一下,生活就是如此,不管你有多不开心,多痛苦,你却不能跟生活讲道理,矫情一下。哪怕身上背着一座山,你不能趴下,趴着也要继续往前。

乔深目送着乔影的车子离开了医院,这才往前去公交站台打车。

隔了两个车位的地方,封轻扬将墨镜往下勾了些,看着前面的地方。

那是乔深吧?居然跟个女人这么腻腻歪歪的,听话的跟小绵羊一样。人家走了还要目送一程,啧啧。看来那个律师不是他的菜,这个才深得他所爱。

封轻扬心中得出一个结论:乔深不喜欢小姐姐,喜欢温柔体贴的大姐大。

她耸了下肩膀,从旁边副驾驶座上拎起一只果篮还有一捧鲜花下车。

她这么早到医院来,是为了探望一个出了工伤的公司员工的。

事情要归咎到她那不成气的哥哥身上。出了工伤事故,那个废物想到的居然不是调停赔偿,而是想撇清责任,做出了开除的决定,人家闹到劳动局,就差点上新闻了。

封轻扬真是气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用简单粗暴的招数,还不肯告诉给老爷子。等到事情闹大了,老爷子那边也知道情况了,又把这个球踢到她这儿来了。

封轻扬风风火火,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咧咧嘴,试了几个表情,等摆出了一张赔礼道歉的脸后才敲门,推门进去。

另一边,乔影没有立即去找新工作,而是先去了一趟傅氏大楼。

等前台通报过以后,唐天时下来接人,带着她往傅寒川的总裁办公室走去。

这是傅寒川新婚蜜月后上班的第一天,秘书室的同事都收到了来自总裁的小礼物,正在那儿乐呵着呢,就见一个女人随着唐天时往总裁办公室走了进去。

一个秘书轻轻撞了下小嘉的胳膊,对着前面的总裁办公室小声问道:“那个女的,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啊?”

小嘉看了眼,仔细的辨认了下,露出微微惊诧的表情:“好像是乔小姐。”

秘书是去年来的,并没有见过乔影,就觉得只是眼熟而已,问道:“哪个乔小姐?”

“乔助理的姐姐。”小嘉对于乔深还是习惯性的老称呼,说完了又喃喃自语,“奇怪了,好久没有看到乔小姐了……”

乔影以前跟裴羡一起来过傅氏大楼,但是跟他分手以后,这里就不再过来了。

进了办公室,傅寒川正在看积压的文件,抬头看了眼来人后把文件合上,对着唐天时摆了下手。

唐天时把人带到以后就关门出去了。傅寒川看向乔影:“一早过来,什么事这么急?”

乔影从包里拿出了跟地产商签下的合同,还有房产证等资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傅寒川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向乔影:“什么意思?”

乔影道:“我想让你再帮我一个忙,将这套房子转手出去。”

傅寒川拧了下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在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要借五百万。”

他把文件放在桌面上,身体往后靠在座椅中,目光盯着乔影:“你在炒房?”

乔影抿了下嘴唇,她当时借钱,但是并没有说明原因。她轻吸了口气,说道:“这套房子,我本来想买给连良。但是现在出了点事,我需要把这房子出手。”

“另外,请你推荐一个环境跟安保措施还有物业都足够好的楼盘,我重新买。”

傅寒川打量着乔影,她的神色坚定又淡然。

过了几秒钟,傅寒川点了下头道:“可以。不过在这之前,可以说一下是什么事儿吗?”

“就我对这片楼盘的了解,这儿的环境跟安保措施都不错,足够达到你的条件了。”

乔影的这套公寓,是她五年前买下的,当时的房价跟现在的相比,能赚到不少,但也同样的,她买新的公寓,价格只会更高。

乔影微微垂眸,说道:“我不想让人从这套房子里,查到关于连良的线索。”

虽然房子是她的名字,但是张业亭让她不安,她不想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她这么一转手,张业亭会以为她在炒房。

傅寒川微微扬了下眉:“你说的那个人,是连良的父亲?”

乔影只对傅寒川承认过连良是她的女儿,还要求他保密,但是他去度蜜月那会儿,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乔影没有否认,傅寒川道:“可是你这么避开他,是不是剥夺了他的知情权?”

“傅寒川,我只能说,这件事很复杂,我不想多说。但那个人不知道,对连良才是最好的保护。”

傅寒川看了乔影一眼:“那么你呢?你还是打算不认回她,不让她知道吗?这也是对她的保护?”

“连家夫妻没有隐瞒连良的身世,她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你去学校看她,可能她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你这么拖下去,只会增加她对你的怨恨。你想过吗?”

乔影的脸色终于绷不住冷静,痛苦的拧住了眉,咬紧了唇瓣。

她想起前几天,那孩子突然回了第一小学,当时她以为她只是回去跟同学聚会……她想到连良那时有意无意的往她的车那边看,是因为她才回去的吗?

傅寒川继续说道:“乔影,她知道了你,可你却不愿意与她相认。到时候,也许你想要认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间。”

乔影的手攥紧了,心里刀子割似的疼痛……最后她还是坚决摇头,默然说道:“她出生的时候就不在我身边,我跟她没有多少感情。她认不认为,我都无所谓。”

“连家夫妻收养了她,我送他们一套房,就算作我的补偿。别的,没有什么特别用意。”

孩子出生没多久,就被送了出去,她甚至有过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对那孩子能有多少感情呢?

而且她还是那个人的孩子……她心里这么难受,就只是因为那几个月血脉相连的感情,就只是觉得亏欠而已,她为了心安理得才买房赠送。

乔影一再的告诉自己就只是这样,让自己不要动摇,对她,对那个孩子都好。

从傅氏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乔影却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浑身都是冰冷的。

如果她跟连良相认,她可以想象到到时候的那个场面。连良会追问为什么要丢了她,连家夫妻会以为她是去抢回孩子的,她那么做,才是给他们造成了困扰跟伤害。

她哪有什么资格……

而且,这个秘密一旦开了头,灾难只会接连不断,祸患无穷。比起被抛弃的痛苦,那才是所有人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她宁可做个狠心冷面的人,被人恨着她无所谓了。

366 她可是个宝藏

裴羡过来与傅寒川谈旅游综艺节目问题,经过总裁办的秘书室时,众人带着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裴羡微微蹙眉,傅寒川的秘书们今天是怎么了?

唐天时把裴羡带入总裁办公室,说道:“傅总在开会,很快就过来,裴先生您请稍等。”

裴羡点了下头,暂时在办公室内等着。

由于无聊,他在四周看了看,落地窗前的滴水观音换成了一株银皇帝,叶子暗绿,布满了银灰色的斑块,没有一片叶子是枯萎的,看样子生机勃勃。

裴羡屈指弹了下叶片自言自语道:“看来又祸害了一棵……”

傅寒川的习惯,把喝剩下的咖啡往盆栽里倒,裴羡本人见过的次数就不少于十次了。

他转身,本是坐回沙发那边去,视线被桌角的一份文件吸引了。他拿起来看了看,眉头拢了起来。

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傅寒川走了进来,裴羡手里拿着房产证抬眸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乔影走后,傅寒川开会去了,留下的东西被暂时的放在桌角。傅寒川看了一眼说道:“她找我来卖房。”

“卖房?”裴羡微微的皱起眉头。

从他查到的资料里,五年前乔影贷款买了一套公寓。他道:“她在炒房?”

傅寒川看了看裴羡,转过皮椅坐了下来,说道:“裴少,你现在还在查乔影的事儿吗?”

裴羡的气息沉了下来,他沉默了几秒,把文件放回桌面上,转身看着窗外道:“前些日子,她捅了张业亭,被抓到看守所去了。乔深找了莫非同帮忙。”

裴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不自在。

傅寒川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发现咖啡已经冷透,习惯性的又往花盆里面倒进去。

前段时间,正是傅寒川与苏湘出去度蜜月的时候,对北城的事情并不知情,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

他想起来,他回来后,安平管家告诉过他,乔深曾经在他走后不久来找他,不过当时没说什么,想来就是为了那件事。

张业亭……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他看向裴羡:“乔影的那个初恋?”

裴羡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也没回应他。

沉默就是他说对了。傅寒川的目光往那房产证上扫了一眼,乔影在他回来时,问他借了五百万,想来这事儿跟张业亭有关。

那么乔影卖房又重新买房,为的是躲避张业亭?

傅寒川一时糊涂了,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致人于死地,不但如此,还要把连良的存在也彻底的隐瞒了?

傅寒川正疑惑之时,裴羡的脸也变得冷峻,阴沉沉的。

他鲜少有冷脸的时候,向来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而此时,像是秋风过境。

她出事,想到的是找莫非同帮忙,卖房子也是找傅寒川,她从来就没有想到他。不,应该说,她根本就不愿意找他!

裴羡的喉咙翻滚了下,脑子又被那个女人占据了。

傅寒川回过神来,转头瞥了一眼裴羡,看到他阴沉的脸,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说要谈综艺的事儿?”

之前西班牙的旅游综艺做的非常成功,不止傅氏的旅游路线得到了推广,参加综艺的艺人粉丝量跟话题度也提升了起来。燕伶就是在那次综艺以后,一举提升到了一线行列。

这是双赢的局面,所以后来的几季节目,傅氏的旅游综艺都是香饽饽,很多公司都想塞人进来。裴羡跟傅寒川有这份私人交情在,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傅寒川按了下内线电话,通知秘书室送两杯咖啡进来。过了会儿,秘书送进来热咖啡,傅寒川拿起一杯递给裴羡道:“这次我打算走历史元素,走丝绸之路。会多一点探险,你那边如果有体力不错的男艺人的话,可以推荐一下。”

裴羡抿了一口咖啡,风声他早就收到,人选也已经挑好了,他把一份资料递给傅寒川:“就这两个人。”

傅寒川随手翻了翻文件,裴羡捏着咖啡杯的圆肚,随口问道:“丝绸之路,是苏湘给你出的主意?”

傅寒川勾起唇角:“她可是个宝藏。”

裴羡的嘴唇贴着瓷杯,淡淡笑说道:“嗯,宝葫芦……”

这是莫非同无意中说出来的,傅寒川捏了捏眉心,那个大嘴巴。他把资料放回茶几上:“那就这么定了,法务部那边出来合同,再给你电话。”

两人谈完了事情,裴羡本该回去了,可他坐着没动,在那慢慢悠悠的喝着咖啡。

傅寒川看了看他,拿起咖啡自己也喝了一口,过了几秒钟以后才慢慢悠悠的问道:“还有事儿?”

裴羡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那只文件袋,说道:“那套房子,她应该是买给那个孩子的,怎么舍得卖了?”

傅寒川微微蹙眉,如实说道:“她不想让张业亭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乔影肯定的告诉他,孩子是张业亭的,可是又恨得要杀他,还隐瞒孩子的存在,这里面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要从女人的角度去考虑,也是可以理解。

女人狠起来,没什么不能做的。

闻言,裴羡拧了拧眉毛,张业亭一出现,她就急着卖房。还有,她明知道连良已经转去了恒光小学,可是她依然只去第一小学那里,应该为的也是躲着张业亭。

可她既然那么保护那孩子,又为什么不相认?

张业亭是现在才冒出来的,她可是找到那孩子好几年了。难道那时候她就知道张业亭会来找她?她在报复?

想到这里,裴羡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来。

那女人,对张业亭既放不下,又恨得想杀他,难怪,他找她那么多次,她都是不为所动。

他突然道:“那套房子,我买下。”

傅寒川愣了下,从孩子跳跃到房子,这个思维跨度有点大,他看着裴羡:“你要买?”

裴羡把杯子放回茶几上,站了起来,走到桌角拿起了文件袋往门口走去,说道:“林斐然一会儿会把支票送过来。”

傅寒川扬了扬眉梢,看着裴羡走了出去。

乔影只找他帮忙卖房,但没指定不能卖给谁,他也乐得脱手。至少,裴羡要是买下房子,只会多给。

……

某别墅内。

郑再递给张业亭一杯温水,张业亭吞了几颗药片,接过水将药片顺了下去。

郑再便是张业亭从美国带过来的助理。他道:“张先生,你跟乔小姐私下聊过,可是失败了?”

张业亭皱着眉,想到当时的情况。若不是那个男人突然出现,他可以说服乔影的。

不过,那个男人知道她被强,暴过以后,不会再接受她了的。他顶多只是同情她,却不会再要她。以裴家在北城的地位,也不会接受一个有着那样过去的女人。

张业亭冷冷道:“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他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那边查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

郑再拿了几张照片给他,说道:“乔小姐还是每隔几天就去这所小学。”

张业亭对乔影的调查,他在美国的时候就开始了。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乔影经常会去第一小学。

张业亭看了看照片,她出入的地方有奶茶店的,也有蛋糕店的。乔影读书的时候倒是喜欢很这些小女生喜欢的东西,现在还是喜欢吗?

郑再道:“我去查过,这两家店铺,是那条街上口碑最好的,销量很好。”

张业亭垂眸,继续的看着照片上的人,他似是回忆起过去,缓缓道:“她一旦认定某家店的东西适合她的口味,便会认定了去买。”

他们在初中就认识,后来他考上了重点高中,她则在一所稍差的高中,但也是很有名气的学校。两所学校一所在南边,一所在北面,横跨了一个城市。

高一的运动会,她跑过来看他一千五百米长跑,吃过他学校附近的烤肠以后,几乎每个月都要跑来买。高中学习那么紧张,她也要抽出时间来。

他带回去给她吃,她不愿意,说再加热的烤肠失去了原汁原味。其实他知道,她就是想过来看看他。

张业亭陷入在过去的回忆里,心里泛起酸涩,手指慢慢的抚着照片上的人。

郑再说道:“乔小姐喜欢吃这些东西,倒是有可能。”他忽然弯下腰,指了指照片上的拍摄时间,“但是张先生,你再看看这个时间。”

张业亭目光往下,看了看那些时间点,一下子翻过去好几张照片,眉头皱了起来。他道:“你去把之前的那些照片也拿过来。”

郑再一会儿就抱了一本相册过来,都是找私家侦探拍摄到的照片。

张业亭仔细看了看,显示的时间,都是在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之间。

她若是喜欢吃这些东西,不需要特意在这时间点过去吧?这些个时间点,基本上是学生放学的时候,她反而还要排队浪费时间。

张业亭的呼吸微沉了下来,心跳开始加快了。

郑再说道:“现在外卖业务这么发达,乔小姐若是喜欢吃的话,完全可以网上购买,没必要亲自开车过来……”

张业亭的呼吸更加沉重,听到郑再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乔小姐应该是在隐瞒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的那些小学生身上,张业亭的手指猛的攥紧。

“张先生,若是她当年怀孕了,那么这个孩子,正好是上学的年龄。”他看向张业亭,“孩子,您得要回来。”

张业亭的手指握起:“那么多孩子,怎么找?”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乔影做这么多事,无非是要隐瞒这件事。

郑再道:“我发现乔小姐跟这个小男孩的接触比较多,时常送他东西。”

照片上的男孩子胖胖的,大圆脸,脸上一道道的脏污,看不出长得像谁,长相也不出众。不过是个男孩子,这倒是很好。

他的眼眸微微一动,唇角微微勾起。

张业亭看着小男孩,他会是乔影的孩子吗?

直觉的,这个并不是。比起郑再,他对乔影更加的熟悉,这个孩子的轮廓眉宇,没有一丝与乔影相似的地方。

他翻看了相册,翻到以前的一张照片,是一个小女孩跟那个男孩子在一起。

他合上了相册,递给郑再道:“那就去查查这个男孩的底细。”

……

乔深看完最后一份文件时,已经接近中午。曹秘书走进来提醒道:“乔先生,您中午跟陈先生有约,现在可以出发了。”

乔深看了看时间,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说道:“我另外有事,你代替我去——”

他正要让曹秘书代替他去跟客户吃饭,门敲了几声,另一个秘书进来说道:“乔先生,有位先生说想要见您。”

乔深已经从衣架上摘下了外套,直接道:“不见,推了。”

那秘书一脸为难,说道:“前台过来的电话说,那位先生坚持要见您。他说他姓张,说您一定会见他的。”

乔深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下,随后大步的走了出去。

曹秘书疑惑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再看看身后的办公桌,跟那位秘书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前台,乔深看到站在那里的张业亭,一张脸冰寒,咬着牙道:“你倒是敢来?”

乔深查到了张业亭的地方,乔影受到那么的大的刺激,他不会放过他的。

郑再站在张业亭的身后,铁塔似的身材往那一杵,张业亭脸上没有半分的慌乱惧怕,他微微笑着说道:“你该不是要在这里跟我动手吧?”

他往四周看了眼,这里是公司。乔深作为这里的一号负责人,要是动起手来,影响可就大了。

乔深紧抿着嘴唇,眼睛微眯了下,张业亭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我有事跟你谈。有时间吗?”

公司处在商业区,周围除了办公楼就是餐饮店,张业亭聪明的在附近找了一家西餐厅。

这里的顾客多半是写字楼里面的精英,不然就是跟公司有关联的客户,乔深不会在这里与他动手。

张业亭找了一张靠窗的座位坐下,服务员过来时,他先询问了乔深的意思,乔深看都没看一眼他递过去的餐单,他便自己点了两份牛排。

递过餐点以后,张业亭对着乔深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一时没有忍住。”

他指的是裴羡的出现,让他慌乱下口不择言,把乔影的事情说了出来。

“但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要娶她。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应该对她负责的。”

张业亭垂着头,语气沉重:“虽然不是我……可是责任在我……”

乔深抿住了嘴唇,一声不吭,桌子底下的手指因为握得太紧而微微颤抖。跟面前这个人,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把他丢下楼去,让他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张业亭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被乔深愤恨的眼神所慑,又低下了头,声音更加的低沉:“我后来找过你们,可是你们已经搬走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们。直到我后来看到关于傅寒川的新闻,在上面看到了你,我才知道你们搬去了北城。”

“……”

“乔深,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想要娶她,对她负责。她受过的那些伤害,我都会弥补她。你把她交到我手里,我对你发誓,我一定对她好,如果我没有做到,到时候随便你处罚。”

张业亭知道乔影姐弟两个感情很深,乔家二老说不上什么,但是只要乔深松口愿意帮他说一句话,乔影那里她会动摇的。

乔深冷笑了一声:“姓张的,你明知道我想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头,你还敢跟我来说这些话。你可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现在的乔深,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弱小的男孩。北城也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他愿意用尽他全部的积蓄,买他的一条命!

依旧站在张业亭身后的郑再冷声道:“乔先生,你是在威胁吗?”

乔深理都没理他,直直的看着张业亭。张业亭摆了下手,转头对着郑再道:“我跟他好好聊聊,你去外面等着。”

“可是……”郑再看了一眼乔深,很是不放心。

张业亭:“没事。”

郑再这才走了出去,走动时还防备的看了一眼乔深。

张业亭道:“乔深,这么多年,她一个人背负着那些过去,难道你想看到她继续这么过下去,一辈子终老吗?”

“我知道你想说,你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可是等到你娶妻生子,她在你的生命里的位置就不会是全部。而我……我会把她当成是我的全部。”

乔深看着他的深情款款,只觉得可笑,他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觉得非你不可吗?”

张业亭一脸郑重:“至少我是知道了她全部的人。她或许可以放下那些过去,可是那个跟她在一起的,知道那些事后还能接受吗?”

“我知道她跟那位裴先生在一起过,可是他们不还是分手了?那位裴先生再喜欢她,能够接受她——”

强,暴两个字在他的舌尖及时的止住,同时,乔深杀人似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张业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乔深,我知道你至今不能够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可现在我们想的不应该是继续这恨意,而是想该要怎么从那悲剧中解脱出来。”

“据我所知,那位裴先生从事的是娱乐行业。乔影跟他在一起,若是被有心人挖掘到她的事,她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身败名裂”四个字在乔深脑中浮现出来,额际的青筋突突的跳动。

她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世人看她的眼光将会是充满异样的。

当年,苏湘被设计的时候,背负了那么多年充满异样的眼光,直到最后连一个公开的婚礼都不能够拥有,乔深自然不想让乔影也经受那些痛苦。

她已经够苦了。

乔深咬紧了牙根,齿关的肌肉鼓了起来,身体往前忽然一把拽起了对面的张业亭,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却还在这里晓之以理。

乔深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真不知道,你的心肺,你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知道,因为你,她怎么样了吗?”

“你对她最好的赎罪,是你应该以死谢罪!”

乔影因为张业亭而再次发狂,跟他结婚?那是把她往死路上推,逼她往悬崖下跳!

“她看到你,只能看到你有多么恶心。你是想恶心死她吗?”

二楼的卡座,封轻扬又一次的看到了乔深,而且还看到他大动干戈的拽起了对面男人的衣服,一把把人揪起来,也是够man的。

两个大男人这么剑拔弩张的,为女人?

封轻扬想到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一时八卦心起,对着对面的男士说道:“你等我一下。”

她从二楼轻手轻脚的走下来,装作不经意的坐在了他们身后的一张座位上,隐约听到了乔深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真是为了女人啊。

之前跟闵悦真分了,现在倒是敢从别人手里抢了啊?

不过,这里到底公众场合,那么多人看了过来。几步远的服务员手里托着牛排吓得不敢走过来。

封轻扬眉眼微微一动,起身上前从服务员手里把牛排接了过来:“我来吧。”

她微微一笑,一个转身,端着牛排放在餐桌上,说道:“你们的牛排好了……哟,你们要打架吗?”

封轻扬看着乔深,眼底趣味十足。

乔深看到她,也是眉头一皱,说道:“不关你的事,走开。”

这时,在二楼等着封轻扬的那位男士见到封轻扬也加入了进去,跟着走了下来。他对着封轻扬道:“封小姐,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他的眼神之中有些微的嫌弃与不满。

封轻扬眼睛微一转,抬手拆开了两人,对着那位男士一脸尴尬的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们竟然为了跟踪我,跟到这里来,还打了起来。”

乔深一脸愕然,这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张业亭也是一脸莫名其妙,这个女人哪里跑出来的?

男人脸上却立即显出了嫌恶与怒意,冷声说道:“既然封小姐无心与我吃饭,那我便先告辞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封轻扬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重重吁了口气,转头对上乔深的目光,咧唇一笑。

367 房子只是交易品,我又没有让你做交易,一更

写字楼附近的公园内。

乔深坐在休息椅上,一脸漠然的看着前方。

这座公园,正对着他的公司,往日里,他只要站在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就可以俯瞰大半公园,一片的绿意盎然。而现在,他只能看到前面的一小片地方。

枯黄的落叶,凋零的花朵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所有的细节都在眼前放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看什么这么入神。”封轻扬在长椅的另一侧坐下来,拿出一杯咖啡一块培根三明治递过去,“随便吃点。”

乔深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接过喝了一口,纯黑咖啡的苦味弥漫了整个口腔,他皱了皱眉,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然后大口的吃完了三明治。

封轻扬一手咖啡,一手三明治,看得目瞪口呆。

她特意买的纯黑咖啡想整一下他,没想到他当喝药。

“这么苦大仇深,你抢了别人的女人还不高兴了?”

封轻扬可没有忘记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那个被他揪起来的男人看着斯斯文文,封轻扬下意识的就觉得乔深仗势欺人。

乔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封轻扬往餐厅的位置扫了一眼:“你们不是在谈判?”

要不是封轻扬突然出来搅局,乔深此时跟张业亭大概已经动上手了。乔深冷漠否认:“不是。”

他垂眸,活动手腕,面色冷峻。

封轻扬看他一张黑成了锅底的脸,不由好奇了。到手了还不高兴,这是要哪样?

乔深垂下手,说道:“你在那里做什么?相亲?”

那个男人乔深见过,瑞峰电子的少东。瑞峰电子的公司总部也在附近大楼,封轻扬出现在这里,又是两人同框,很有这个可能。

封轻扬耸了下肩膀说道:“知道了还问。”

封家就只有封轻扬这么一个女儿,是联姻最好的筹码。封轻扬躲了这么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相亲就更加频繁了。

乔深听着封轻扬无奈的牢骚,扯了下唇角说道:“既然不甘心被工具,何不离开封家,自己独立出来?”

乔深对封家的事儿知情,所以并不同情她。封轻扬想要成为封家的继承人,做将来的主事人,但显然在重男轻女的封家是不可能的。

“封家让你练手了这么多年,你完全有这个能力。”

封轻扬偏头看了眼乔深,冷冷一笑说道:“独立出来,白手起家么?”

“我在封家虽然不受宠,但是我还是封家的大小姐。有了封家这个光环,外面的那些人才卖我面子。我若不再是封家的大小姐,你觉得我只凭这张脸,能有多少人愿意听我说话?”

她痛恨重男轻女的封家,可是也享受着封家带给她的便利,她所得到的尊重。

离开了封家,她什么都不是。

乔深嗤笑了一声,不一样的阶层,不一样的思维模式吧。有的人生来就在顶端,可以俯瞰一切,但顶端的人也有顶端的烦恼。

不过就封轻扬的那点烦恼,在乔深看来就是矫情。

他站起来道:“我也不愿意听封大小姐说话,走了。”

封轻扬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乔深双手抄在裤兜里往前走去。

她瞠目,什么人呐……

乔深回到办公室,冷峻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他。

在前台,乔总经理跟一个男人剑拔弩张的事儿已经在公司传开了。要知道乔深一向都是不显山露水的,还从来没有把讨厌一个人放在面上的。

办公室内,乔深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那片公园,目光阴骘。

张业亭敢回来找乔影,而且他身边的助理看起来也不简单……

邮箱传来叮的一声提醒,他回过神来,走到电脑边打开邮件,目光更冷了下来,拳头攥紧了。

就在张业亭找上乔影没多久,乔深就托了在美国的朋友调查他。虽然资料不是太深入,但有这些就够了……

他扯起冷笑,眼眸中泛着寒光。

张业亭……

……

没多久,乔影就得到了房子已经出售的消息,而且还是高价出售,乔影握着手机一脸惊喜,说道:“傅先生出马就是不一样。”

乔影习惯性的以为,那买房子的人因想巴结傅寒川才买下了那套房。

另一端,傅寒川淡淡说道:“你要的另一套房子,我有个朋友正好想出手,你可以去看一下。”

乔影一愣,感觉傅寒川这效率未免也太快了些,不过她没多想,要了地址以后就去了新楼盘。

漱金园是高端楼盘,不但与恒光学区近距离,这一带因为靠近北山,环境质量也是最优的。乔影有点担心房价吃不消,但当她走出电梯,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脚步停住了。

“怎么是你?”

前面,裴羡穿着一身笔挺西服,以悠闲的姿势抽着烟。看到乔影到来,他抬起头,眸光淡淡一掠,说道:“有问题吗?”

“这是你的房?”

漱金园的楼盘一经推出,就被抢购一空了,乔影以为原房主抵债给傅寒川的,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裴羡。

她蹙起眉:“傅寒川告诉你的?”

想到了什么,她再问:“那套房子,也是你买的?”

裴羡道:“你不是来看房的吗?这么多问题。”

他按了密码,推开门先走了进去。房子是精装修过的,里面的家具也是一应俱全。

乔影的心思却已经不在房子上面,裴羡正在说厨房里的电器,乔影忍不住打断他道:“这套房装修的这么奢华,我想我买不起,打扰了。”

说着她转身欲走,裴羡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因为是我的房子,不敢?”

乔影的脚步落下,就听裴羡继续说道:“房子只是交易品,我又没有让你做交易。”

乔影脸庞一红,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竟然发现自己怼不回去。

乔影已经不是以前的乔影,她失去了笑看风云的冷静淡然,如今也只是在风云漩涡中挣扎的一个。

而裴羡还是那个绅士又聪明的裴羡,他知道连良是她的孩子,也知道她买房的用意。

乔影重重一口气吐出来,平静说道:“这么好的房子哪有什么嫌弃的。只是我既不想要你的同情,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买下。”

她知道这边楼盘的价格,以她的财力买下是不可能的,尤其还是用了最好建材装修过的房子。

裴羡看了她一眼,抬步走到了客厅。他站在阳台,看着对面北山的山影,前方视野宽阔,远山的轮廓近在眼前,连绵起伏。春花烂漫,夏日香气,秋月枫红,冬雪暖阳,四季都在眼里。那是他曾经想过的与她一起的余生……

他道:“这套房,本来是我的婚房,但是已经用不到了。我也不打算留着房子给别的人住下,你要是不想要,我还是会卖给别人。”

“但我觉得,卖给你是最合适的。”

他转头,淡淡的眸光落在乔影身上。

而乔影此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是流淌着冰水,冷得她浑身发颤。心中更像是又把刀子在割,一刀一刀的划着。

她跟裴羡,本是决定要结婚的人。所以他说的婚房,女主人……是她。

乔影不知道裴羡竟然买下了这里的房子,还悄悄装修好打算做婚房。

而他说的,不打算留给别的人住下,别的人……是别的,能够有资格成为裴太太的女人吧。

裴羡对女人一直很宠爱也很尊重,对他的妻子,又怎么允许委屈了她,让她将就住在这有过一段历史的房子里呢?

所以,对他来说,房子到她的手里,是他对过往的放手,是不留恋了。

他把他的感情都收了回去,而投注在这房子上的感情,他不会要了。

她没什么好抱怨的,是她坚决的提出分手,她连嫉妒心痛的资格也没有。

乔影咬住了下唇,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道:“那好,你出多少,钱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裴羡说了一个数字,只比她卖出原来房子的价格高出八十万。那八十万,买下这里的电器家具都不够。

对他来说,他不要的感情就会变得廉价吧。但对乔影来说,是她穷极一生都再难以找回的。

心中在滴血,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忍住哽咽,只说了一个字:“好。”

她可以说用白菜价,买到了一套价值几千万的房子,不……亏……

乔影本就欠了傅寒川五百万,所以她请傅寒川帮忙卖房的时候,那张支票她并没有拿,现在她还须得从傅寒川那边再借八十万。

从傅寒川那儿再拿了八十万的支票,乔影交给裴羡,拿到了漱金园的房产证。

看着乔影的车子离去,裴羡淡淡的看了一眼支票上的名字,又是管傅寒川借的钱。傅寒川倒成了她的钱袋子了。

裴羡面色冷淡的将支票收入口袋,双手扶着方向盘,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房产交易所。

张业亭那么“关心”乔影,过不了多久,就该查到他的房子,跟乔影的互换了一遍吧?

看他怎么想。

裴羡不肯承认,当他知道张业亭跟乔影有着分不开的爱恨纠葛时,像是一块画布被涂抹了二十四种颜色,乱成了一团,分不清原来,也看不出现在是什么。

或许,他就是不想看到,他们的过去比他的更加刻骨铭心。

368 那个魔鬼,终于死了,二更

当张业亭看到资料上的房产记录时,气息一下子粗重了起来,一把将纸捏成团,狠狠的扔了出去。

有这么个人在,乔影很难回心转意。

一个是狠狠伤害了她的,另一个是分手后还对她关照有加的,她心里会怎么想?

郑再看了一眼滚到角落的纸团,皱了下眉说道:“那位裴先生不是有女朋友的吗?他跟前任牵扯不清,就不担心他的现任不高兴?”

张业亭眉眼动了下,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笑意。

……

以乔影的医术跟经验,在私人医院找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问题不大。她很快的就在一家香港医生开的私人诊所内重新就业了。

经过前台,前台小姐叫住了乔影:“乔小姐,有你的花,还有一份快递。”

乔影看了一眼那束重瓣洋桔梗。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花,一时微微一愣。

重瓣洋桔梗是她最喜欢的花,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面色一冷,没有接过那捧花,淡淡说道:“快递呢?”

前台愣了下,看了一眼那束漂亮的洋桔梗,女生收到花不是应该很高兴的吗?

乔影拿了快递盒就往办公室走进去了。之前放在市医院的东西,她好些都没拿,送给了那些护士们,这次重新网购了一些。

打开盒子,里面却不是她买的东西。

乔影拿起里面躺着的珠宝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

她没有看那条项链,摘下盒盖上贴着的卡片:猜想你大概不会收我的花,项链很美,衬最美的你。

乔影直接将盒子盖上了,将纸盒重新贴封上,送到前台那里说道:“按照发货地,发回去。”

前台小姐一愣,见她面色难看,点点头:“哦。”

乔影回到办公室,沉默的坐了会儿,打开抽屉拿出了漱金园的房产证。

有张业亭的盯视,这房子要怎么才能送到连家人的手里?

她想到乔深从美国得来的调查,心思就更加沉重了。

她想过,等她拖到张业亭无功而返,再把房子送出去,这样一来,她还能在连良长大以前,对连家夫妻尽些心意。

可是眼下看来,张业亭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不会轻易回去,他是要跟她耗上了。

乔影不知道将来会走到哪一步,也不知道她的掩饰还能支撑多久……

连良越是长大,她在她生命中的这份缺失,还有对连家夫妻不能偿还的感恩,压得她就要喘不过气。

乔影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围堵在了一座独木桥上,一端是不断逼近的豺狼,另一端是渐渐割断的绳索,她孤零零的站在桥上,随时就要粉身碎骨。

再也没有让她逃避的角落……乔影手指一捏,眸光冷静了下来,坚毅而平静。

她将房产证放回抽屉,站了起来又一次的走了出去。

前台正打电话叫快递,乔影走去道:“那只盒子呢?”

前台愣愣的握着手机,看了一眼那只盒子,乔影拿过来道:“不用寄了,我自己处理。”

“我出去一趟,请假一小时,要是宋医生找,就说我出去了。”

然后,前台看着乔影拿着快递盒往门口走了出去。

……

张业亭在北城弄了个办事处,他此番回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做美国公司的先锋,开辟国内市场。

此时,他看着一份报告,另一只手慢慢的搓着手指。

郑再正在做叙述:“……这个男孩在妇幼医院出生,双亲都十分确定,他不是那个孩子。”

之前张业亭让他去调查乔影送礼物的那个男孩的身份,很快就得到了详细的资料。

“看来,这是乔小姐有意做下的烟雾弹,我们被她骗了……”

张业亭眸光微微闪烁,脑子里浮现另一张照片。其中一个男孩是傅寒川的儿子,另一个女孩,乔影对她亲近,他开始以为因傅寒川儿子的缘故,现在想来……他心中隐约的猜测渐渐的更加坚定了。

他打断郑再,从抽屉中拿出了那张照片:“去查这个女孩。”

郑再看向照片,说道:“乔小姐因裴羡而认识了傅寒川。她跟裴羡分手,转而想从傅寒川身上得到庇护,对这个女孩也一并关照,这合情合理。您怎么怀疑是这个女孩呢?”

郑再潜意识的希望乔影的那个孩子是个男孩。

张业亭面色冷然:“你不懂她。她不是谄媚权贵的人。”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若这就是事实,难道你想找一个与他毫无血缘的人,去做交代吗?”

他看向郑再,面色严厉。

郑再一愣,脸上也显出几分不服气来。他道:“张先生,按照我的想法,与其这么迂回的从乔小姐那里找到线索,不如直接的找上乔家。当年他们敢扔下佐先生的子嗣,就是罪不可恕!”

张业亭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是不服我吧?”

郑再名义上是他的助理,可他也是美国那边放在他身边的眼线。美国那边怕他不尽心做事,同时也许诺,谁能做成事,谁就是亚洲区的总裁。

张业亭冷然道:“你比我更加了解乔家的人吗?”

郑再语塞,随即冷声反击道:“我看,是你想鱼与熊掌兼得吧。这么多年,你对乔小姐旧情未了。但我也提醒你,佐先生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这么拖着,我会如实上报的。”

张业亭冷冷的看着郑再,两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却听得门外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张业亭给郑再使了个眼色,往门口一瞥:“出去看看。”

郑再虽然不服张业亭,但位置摆在这里,只能按照命令行事。

乔深的资料上写有张业亭的办公地址,所以乔影带着盒子就去了他的地方。

不经前台通报,乔影径直走向张业亭的办公室,走路气势都像是燃着火焰。前台上前阻拦,乔影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那前台一怔,弱弱解释:“张先生会不高兴的……”

郑再走出来,在走廊看到乔影突然上门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前台一挥手:“你做事去吧。”

乔影淡漠的瞧了一眼郑再,绕过他往办公室走去。郑再微侧头,看着乔影过去,脚步一转跟了上去。

张业亭坐在皮椅内,看到乔影的到来,眼中闪着欣喜的光芒:“小影子——”

他站起来,看到后面进来的郑再,冷声道:“你先出去,我跟乔小姐有话要谈。”

郑再面色一冷,但也只能听从,退了出去。

张业亭看着乔影:“小影,你怎么会来?”

乔影将手里的东西放他桌上一丢,咚的一声闷响,完全不顾里面是什么东西。

张业亭低眸看了一眼那盒子,眉心皱了起来。

只听乔影冷声说道:“这种东西,不要往我那里送,我那儿不是垃圾回收站。”

张业亭的笑有些凝固,随即笑了笑道:“我只是想送你礼物。”

乔影撇过头,冷声道:“我不需要。”

张业亭却无所谓的道:“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送给你礼物是另一回事。就像你不爱我,却不能够阻止我爱你一样。”

乔影微微一怔,眼眸微微垂下,冷冽的眼神稍微松软下来。

张业亭看出了她的变化,语气更软了几分,他道:“小影,自从我回到国内以后,过去的事在我脑中就更加清晰了,好像昨天刚刚发生过一样……”

“我还记得你为了给我打气加油,专门跑来我的学校。那次因为有你的鼓励,我才得了第一名。我还记得,在我跑得就要没力时,你给我递来了水,那一刻,我全身都是力量……”

“小影,我回来了……以后,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互相扶持着度过余生,给我一个机会——”

乔影嗤笑了一声,打断他道:“好啊,那你可以辞了工作,跟我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吗?”

乔影的目光犀利而冰冷,如针尖直射人心。张业亭愣住,完全没有想到乔影突然就答应下来了,而且是有条件的答应。

看着愣住的张业亭,乔影冷笑了下,往前走了一步,讽刺说道:“不是说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吗?”

张业亭张了张嘴唇,笑容落下来,他道:“你知道了……”

从乔影刻意的藏起孩子的信息,她一直在防备着他。

乔影嘲讽的说道:“装不下去了吗?”

“张业亭,你我都早就不去过去单纯的人。你不是,我就更加不是!”

“惠东集团……是他开的,是不是?”

“他承诺了你更好的未来,是不是?”

张业亭的嘴唇抿紧了,呼吸沉了下去:“乔影——”

“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的信息!”乔影的声音猛地提了起来,字字如千斤落下,“张业亭,你的罪孽,不怕这辈子都洗不干净,不得好死吗!”

张业亭浑身一震,脸庞微微扭曲,他痛苦说道:“乔影,他死了……他死了!”

他一脸沉痛的看向乔影:“他死了,你还不能放下仇恨吗?”

乔影咬住了牙根,这个消息她早就从乔深的资料中看到,但此时听到他的亲耳证实,心中还是狠狠的激荡了下。

那个魔鬼,终于死了……

她每时每刻的都在诅咒他,终于是不得好死了。

资料上写,那个人溺死于自家的泳池,但真实原因则是他吸食过量新型毒品致幻。那位议员为了掩盖丑闻,买通了警方,对外公布精神病发,失足跌落泳池。大众为此还很同情,事情很快就消失于无声了。

呵呵,又是精神病……

乔影凄然一笑,脸上没有半分同情,往前走一步,直直的盯着张业亭说道:“善恶终有报,就算到了美国那个信奉上帝的地方,也是这个理儿,你说是不是?”

她的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好像他就是下一个。

张业亭心神一颤,他撇过目光不敢再与她对视,沉重说道:“教授他老年丧子,就想知道,当年你有没有受孕……你是他唯一的希望……”

话说开了,张业亭看着乔影,认真说道:“让那个孩子去美国,回到她的亲人身边去,你也可以彻底解脱,这不是很好吗?”

“反正,你也不想要那个孩子,不然,你也不会没有让那个孩子留在你身边。”

乔影的面色冷酷了起来:“张业亭,你是条彻头彻尾的狗。”

“但你知道我什么没有把孩子留在身边亲自抚养吗?”她冷笑,狠狠一瞥他后,转身走了出去。

“你可以回那个人,告诉他,他的儿子死了,他也快了……我的诅咒不会停止,他若还想赎罪,或许还有一个体面的死法。”

门关上,砰的一声,留下的回音久久不散,最后是一室的沉寂。

乔影的话仿佛刻在了墙上、座椅上,电脑上……符咒一样的一遍遍在张业亭脑子里回响。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他走到门把一把拉开了门把,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郑再走过来,看到面色苍白如纸的张业亭,微皱了下眉,往走廊出口的一端看了眼,问道:“她说什么了,能让你吓成这样?”

张业亭没有理他,砰的一下甩上门,他回到办公室内立即打了个电话出去:“动手。”

他心里有愧,这么多年又何曾放过自己。他知道,只有乔影才能给他救赎,所以,他拼了命的也会找回她。

……

“裴先生,燕伶小姐出事了。”林斐然走进办公室,一脸急切。

裴羡看林斐然的神色不像是小事,倏地站了起来一脸肃然:“怎么回事?”

林斐然道:“舞台那边传来消息说,燕伶小姐从威亚上摔下来,现在送到医院去了。”

为了让新歌能够在演唱会上首发,休息了几天后,燕伶就在排练舞台封闭式练习。

裴羡脸色一变,随即拎起外套往门口走,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蒋书怎么没有直接通知我?”

林斐然快步跟在他的身后说道:“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蒋书不敢直接上报,想等医生说明情况后再告诉你的。舞台老师不敢瞒着,就先给了我电话……”

369 我们可以单独说话吗?

到了医院,燕伶还未从手术室出来,蒋书看到裴羡,责怪的瞪了一眼舞台老师,随后忙上前对裴羡解释:“我本来想着等燕伶出来了再告诉你——”

裴羡抬手阻止她说下去,厉声道:“出了这么严重的纰漏,你们还想瞒着我?”

裴羡极少动怒,但此时他是真的发怒了。

蒋书肩膀微微一缩,垂头喏喏道:“燕伶晕倒前交代,不要惊动你……”

裴羡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蒋书彻底闭嘴了。当看到裴羡焦急看向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她的唇角不着痕迹的翘了下,燕伶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蒋书早就警告过燕伶,不要纵容男人的感情,她偏偏逃避似的一头扎进了演唱会的排练里,看得她干着急。若她再这么无声无息下去,迟早是要出局的呀!

另一边,舞台老师冷冷的瞧着蒋书,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眼中。

这时,裴羡转过头来开始问责:“舞台安全是谁负责的,负责威亚的人是谁?”

围着的人群里一个个都缩头耷脑的不敢吭声。

燕伶是大咖,圈子里也知道她是皇图大老板的女朋友,对她的事情谁不上心,可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只能自认流年不利了。

安全负责人已经吓懵了,他负责舞台安全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为了演唱会的安全,燕伶团队是高价挖了他过来的。

名声全砸在这次事件里了。

裴羡的目光一个个的扫过,最后落在那负责人的身上。那人扛不住压力,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道:“裴先生,等回去了,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时人群之中忽然冒出声冷哼,凉凉说道:“大李子,你可别随便把什么锅都往身上背,这锅扣上来,你在这一行就别想混了。”

安全负责人姓李,因为长得魁梧,大家都叫他大李子。

裴羡转眸看过去,视线落在舞台老师身上。方才发声的正是她。

蒋书也看了过去,一看是她,脸色就沉了下来。

团队间合作也有很多矛盾,蒋书跟这舞台老师有过几次冲突,又都有着“顶尖”称号,谁也不服气谁,这梁子就越来越大了。

蒋书尖刻道:“你什么意思?”

舞台老师哂笑一声,嘲讽道:“都知道你蒋大经纪人能炒作。燕伶的这次演唱会,你可是铆足了劲头去宣传的。可是这年头,都流行炒作cp。”

“燕伶在这方面要炒作是不能了,你不就只能从别的方面炒作了?”

“燕伶威亚摔下来这件事发通稿出去,娱乐新闻应该能占据头条了吧?”

“这不就能够达到你的目的了?不过,我倒是为燕伶心疼了,好好的就这么摔下来,不知道对以后的演艺生涯有没有影响呢。”

蒋书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说话都是这么没脑子的吗?”

“我要是为了炒作,也不会拿燕伶的生命安全做这种事。燕伶受伤,要是演唱会不能如期举行,你知道会是什么损失?”

“再者,就算我想要为搏噱头,要她出点新闻,可她受到什么程度的伤,这种事能够控制吗?”

舞台老师没有蒋书的牙尖嘴利,翻了个白眼道:“谁知道呢,你蒋大经纪人心思谁能摸得到深浅。我可是亲耳听到你对燕伶说,要她好好抓住裴先生呢。”

艺人为了上位,为了保住新闻版面,什么事不能做?

女人为了留住男人,为了争宠,什么不能牺牲?

舞台就那么一小片地方,燕伶休息的时候,蒋书就对她一再警告,说什么她做鸵鸟在逃避,什么心不狠就会失去一切。舞台老师听到一点零碎,对蒋书就更加看不上了。

燕伶对唱歌认真,喜欢低调,用实力说话,跟蒋书合作,也是公司为了保住她的关注度。但蒋书这样的人,深暗娱乐圈的门道,对外对内都在盘算她的小九九。

要说她的职业是经纪人,这么做也是对工作认真负责的表现,可方式没办法让人苟同。

蒋书气得跳脚,面红耳赤的就要反击,眼看着两边吵起来,裴羡冷呵了一声:“够了!”

他低沉的声音极具威赫,顿时众人安静下来,蒋书一口气憋在胸口,气愤难平的狠狠瞪着舞台老师。

裴羡额头青筋突突的直跳,对着林斐然发起了脾气:“这手术怎么还没结束?”

林斐然无辜成了出气桶也是一脸委屈,郁闷道:“手术没这么快的吧……”

从人送入医院到现在,过去了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裴羡胸口起伏,周围不散的人群更是让他看着生气,冷声道:“你们还围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做事的吗?”

他看向安全负责人:“不是说要去调查的吗?”

他一声落下,众人为避免被龙卷风尾扫到,赶紧撤了,只留下蒋书跟燕伶的生活助理还有林斐然。

蒋书看了眼正在气头上的裴羡不敢多言,但心中其实高兴着呢。

裴羡只要生气了,就代表他心里还是有燕伶的。

蒋书虽然被舞台老师气到,但是那舞台老师也是被她利用了一把。有些话她不能直接当着裴羡的面说,但是可以通过别人的嘴。

至于这起安全事故,还真的要好好查一查,万一是燕伶的哪个对手下了黑手,她可不会心慈手软。

一会儿过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燕伶被送入了病房休息。医生道:“幸亏下面有垫子接着,减轻了一点冲击。不过腰部伤到,必须要好好休养才行。”

裴羡点点头,先进去探望燕伶。

此时燕伶还在麻醉中,裴羡看到她苍白的面容,眉心紧紧的皱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蒋书走进来,叹了口气说道:“裴先生,有些话,我知道不该由我对你来说。但是燕伶这个样子,我真的为她抱不平。”

她看向裴羡,大着胆子说下去:“你跟乔影的事,有没有顾及到她的心情?她不想让你为难,也怕你不喜欢她争风吃醋,才主动来跟我说要排练演唱会。”

“她不说,把心事都憋在心里头,天天没命的排练,我看着都心疼。”

“裴先生,你自己想想,这段时间以来,你花在她身上的心思有多少?”

蒋书一口气说了许多,生活助理站在门口,吓得都不敢进来。

裴羡青黑着脸:“出去。”

蒋书看了他一眼,她敢说,也是清楚了裴羡的性格才说的。反正话已经说出来了,她的目的达到就走了出去。

裴羡坐下来,默默的看着燕伶,心里想了很多。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查关于乔影的事情,对她疏忽了很多。

乔影的事,只是与张业亭有关,虽然他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他继续纠结在这个上面,对他又有何意义?

乔深说的对,他有他的新生活,再纠缠下去,只是毁了眼前的生活,对自己,对燕伶都是不负责。

“抱歉……”

……

乔影对着张业亭把话都挑明了,等于是下了战书,她不会接受张业亭的道歉,更加不会接受他的追求。

张业亭还是每天都送花到诊所来,乔影没有签收,冷漠以待。

张业亭送贵重礼物,她没有再送回去,而是让慈善基金会的前来接收,并且让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对他发感谢词,每次都是一样:愿你的良心能得到平静。

基金会的人对这条感谢词也是莫名其妙,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讽刺,可捐赠人这么要求,对基金会来说当然是有捐赠最好,便按照吩咐行事了。

几次过后,不知道是张业亭舍不得了,还是怕影响不好,反正停止了往这边送礼,改而每天送外卖,而且都是酒店大厨做的。乔影对此也是不予理会,养肥了诊所附近的流浪汉还有流浪猫狗。

乔深知道乔影找过张业亭,对她此举也很是不放心。“你怎么胆子这么大,还敢直接找上去?”

乔影道:“你担心我再捅他一刀?”

“放心,我不会再那么冲动。可他打着旧情难忘的名义,打着另外的算盘,我倒不如戳穿了他,早点把事情解决。”

乔深沉默了下来,之前的你来我往,看似双方胶着,但其实都在背地里使劲儿。

乔影能够通过鉴定中心那边查,但是张业亭之前在美国,手还不能伸的那么长,而且他没有确定的目标,就更加无从找起。

但张业亭现在已经在国内,他时间待的越久,金钱攻势下,鉴定中心也不是铁桶,滴水不漏。而且假若他查到乔影跟连良接触过,只要他偷偷拿到连良的dna,一样可以查到。

所以,乔影想要尽快给连良安排安全处所就成了最紧要的问题。

乔影左思右想,最合适的人还是傅寒川。

傅邸的书房,乔影面色凝重的把漱金园的房产证还有其余资料一并递给傅寒川。

“……以你的名义把这房子交给连良的父母。”

傅寒川看了一眼那文件袋,漠漠看向乔影道:“以我的名义?”他淡笑了下,“这不是随便什么东西,而是价值几千万的房子,让我怎么说?”

他安排连良进入恒光小学,还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说服了连家夫妻的,为此那对夫妻还要拼命加班来偿还,这套房子送出去,这不是要把他们吓死吗?

傅寒川对乔影的行为不解,说道:“为何不等那孩子长大了再送,到时候嫁妆什么的,随便什么借口都可以。”

他顿了下,目光更加精明,慢吞吞的道:“或者……等孩子父亲离开了北城,你再出手不是更好?”

说完,他点了根烟,淡淡的看着乔影。

乔影听到“孩子父亲”时愣神了下,是她自己“亲口承认”连良的父亲是张业亭,此时反而自己不适应了。她敛了敛神色,肃然道:“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要保证连良的安全!”

傅寒川看她的神色激动,微拧了下眉,乔影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火了,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平静说道:“你可以说,漱金园距离学校近,方便连良的出行。那房子是借给他们居住的。”

傅寒川弹了下烟灰,说道:“如果那个人查到了房产交易所,知道房子在你的名下,你觉得你隐瞒的过去?”

当初她急着卖房,不也是为了躲避那个人想隐瞒信息?

那人能够查她一次,就可以查到她第二次。

乔影道:“所以,我会跟你做个二手房交易记录,把房子改到你的名下。我之前已经卖过一次房,再卖第二次,他会以为我就只是个炒房的。”

傅寒川听完,笑起来:“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可是你不怕我黑了你的房子?”

乔影道:“本来就是借了你的钱,而且你资助她上学,我的那部分钱,就当是支付了她的学费。”

傅寒川无话可说了,这女人在这方面的脑子是活络的。只是她这么躲避下去,不知能躲到什么时候。也许可以等到那个人离开,也许在某一天,她避无可避。

乔影对傅寒川的看法平静以对,她道:“哪怕是一天,我也会隐瞒下去。”

她看向傅寒川,更加严肃的道:“傅寒川,相信我,连良的身世一旦被人知晓,对她会是很大的打击,她承受不住的!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请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她。就算看在我曾经帮过你的份上。”

这已经是乔影能够透露的最大信息,她不惜跪下求傅寒川。

连良的身世不能泄露出去,所以她宁可不认她,宁可被人误解她狠心。

她知道,就算是朋友帮忙也是有界限的。张业亭身后的背景复杂,帮她就是惹上了大麻烦,可到了这一步,她找不到别的办法。

她能够求助的,只有傅寒川了。至于别人……她既然坚决分手,就不会再招惹,破坏他的幸福。

张业亭这个前任摆在眼前,她又怎么允许自己也成为那样让人恶心的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傅寒川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拎起了乔影的手臂:“你这是做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心里也是没好气,说道:“就算不是因为你,我还要顾及我家那小子。”

傅寒川顿了下:“其实你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来找我的吧?”

乔影勉强扯了抹笑:“我很庆幸她跟傅赢做了朋友。”

乔影跟傅寒川商量妥了以后便离开了傅邸,苏湘从厨房走出来,知道乔影已经离开,她看着从楼梯上闲闲走下来的男人道:“没留她吃饭吗?”

傅寒川搂住苏湘的细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道:“我太太吃醋了怎么办?”

苏湘不满傅寒川把她说成一个醋坛子,瞪了他一眼道:“我吃谁的醋也没必要吃她的呀。”

乔影跟裴羡的那段过去她又不是不知道。

傅寒川斜睨她一眼,说道:“这可说不准。乔影三天两头的来找我,你敢说你不起疑心?”

“你以前就不怎么高兴我跟别的女人接触。说真的,我跟乔影关起门来说话,你不会贴在门上偷听了吧?”

苏湘后悔出来厨房的时候,没有顺便拎着那把汤勺,真想甩这个自恋的男人一脸汤。

苏湘没理傅寒川,大周末的,她难得抽出时间来好好做顿饭,再次钻进了厨房。

傅寒川跟着走进去,现在他也能帮着洗洗菜什么的。洗菜的时候,他简单说了下乔影的事情,免得苏湘真吃醋了。

他不担心苏湘说漏嘴,这世界上就没有比她更加严实的嘴了,当年她把自己的秘密都藏得一丝不漏,更何况是别人的。

苏湘听完,心情也是沉重。同为女人,她知道那种苦,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憋在心里头,成了一个人的毒药。

她道:“傅寒川,她很苦……”

她想不到这样玲珑剔透,明媚聪慧的人,也会有这般曲折。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活着就是一场修炼,但愿她可以化劫成祥。

厨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傅赢背着书包愣愣的站在门口,小脸惊恐的看着里面。

“爸爸,你说的是真的吗?”

小家伙上午教育中心去了,回到家闻到饭菜香,书包都没来及的卸下就往厨房跑,却听得了傅寒川的话。

连良的亲生妈妈,是乔影阿姨?

他感觉一堵墙在他面前轰然倒塌,这怎么可能?

乔影阿姨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孩子,还是连良?

乔影虽然很长时间都没有在傅赢的生活中出现,但他对更小时候的记忆还是有的。乔影阿姨怎么对他好,乔影阿姨跟裴叔叔分手,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傅寒川夫妻两个转过头来,没有料到傅赢提前回家了,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两人也是一愣。

傅寒川皱了皱眉,走过来拎着儿子的书包往客厅走。到了客厅,傅寒川坐在沙发上,让傅赢站在他的面前,他一脸严肃道:“这件事,你不可以对连良说半个字,知道没?”

傅赢也不敢拿这件大事去吓到连良,他自己都被吓得不轻。小孩子不懂事,惊吓过去后下意识就问傅寒川:“那连良的爸爸是裴叔叔吗?”

在傅赢的记忆里,那是多恩爱的一对人啊,那时就看到他们两人天天黏在一块儿。

可是仔细想想又不对,连良跟他一样大,他们好的时候,裴叔叔不可能不知道。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又一次郑重说道:“这件事很复杂,总之你记住,不可以在连良面前说,对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说。”

傅赢似懂非懂,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点点头:“我不会说的。”

傅寒川对儿子放心,交代过后,又想起乔影此次过来特意的嘱托,眉心又皱了皱。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乔影这般慎重,甚至交代一旦揭开连良的身世会引起灾难,到底连良的生父是什么人?

……

几天过后,傅寒川电话约了连氏一家到家里做客,又假借做客的名义,提起让他们住进漱金园的事儿。

连爸爸是个实在人,他一个跑出租的更知道北城的每一条路线,路线上有什么。漱金园那是天价豪宅,傅寒川让他住进去,这不是酒喝多了吧?

连妈妈稍微理智一些,小心问道:“怎么突然让我们搬到那里住?”她看了一眼连良,“是孩子在学校被人瞧不起了吗?”

恒光小学是贵族学校,里面的孩子都有背景。都是混社会的人,连妈妈知道连良去恒光会被人看不起。

傅寒川道:“连良的学习成绩已经是那里的第一名,学校老师很喜欢她,她那些同学跟她交往也好,这你们可以放心。”

就算是贵族学校,一堆天之骄子,但学校也要用成绩撑面子。连良刚入学的时候校董事会有过反对,但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那些人就彻底闭嘴了。

至于同龄的孩子,有仗着家世瞧不起的,但也有家教好的,连良性格好,大部分孩子都认可了她。

傅寒川一本正经的道:“只是考虑到你家距离学校远了些,我这边又刚好有房子空着。你们住进去,既是给我看了房子,又可以让孩子多点时间学习。”

他又刻意的看了一眼傅赢,再看看连良,把锅推到两个孩子身上去了。

连良坚持走路回家,傅赢又爱跟她玩在一起,这路上花费的时间多了,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就少了。这个理由是傅寒川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瞧,多么名正言顺。

傅寒川很满意,可是别人不是傻子。连爸爸轻咳了一声,憋红着脸,双手紧张的搓着大腿道:“以后我接送孩子吧,住你的房子,这哪儿成啊。”

连爸爸知道傅寒川很喜欢自己的女儿,可他又是赞助孩子上学,又是让住房子的,怎么看都像是把孩子当童养媳养着。

虽然这是天上掉下的好事,但连爸爸也是考虑孩子的。孩子长大以后,万一感情淡了呢?

这小孩子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不能决定了一辈子的呀?万一就只是好朋友,发小呢?

连妈妈的心思比连爸爸更加细腻,连良的情绪低落已经很长时间,做妈妈的不可能不知道。

她看了一眼傅寒川,想了想说道:“傅先生,我们可以单独说话吗?”

370 双方见面

连爸爸连加实一时有些看不明白情况,不过就是搬家的事儿,拒绝就是了,怎么还要私下谈。

他看了眼连妈妈罗青:“老婆?”

罗青没理他,一直的看着傅寒川,目光中透着坚决。

傅寒川看了看她,沉吟了下,点了下头道:“去书房谈吧。”

看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连加实感觉到不对劲了:“我、我也去。”

三个人一起去到书房,留下苏湘继续的陪着两个小孩子。

傅赢摆弄着新到手的机器人,正在跟连良说话:“……我觉得这个可以再多点好玩的动作。连良,你让它翻个跟头看看。”

连良的心思已经不在机器人身上,她的手指拨弄着机器人的手臂,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往上走的三个身影,小脸上也划过一道凝重。

但她很快就转过身来,对着机器人说话,苏湘看了看来连良,说道:“外面天气很好,你们要不要去打网球?”

傅赢也觉得打网球很好,站起来道:“对啊,我们打球去吧。莫叔叔送给我一套很棒的网球拍,还送了李那的签名网球呢”

他迫不及待炫耀他的签名网球,拉着连良往三楼跑去,连良跟着他往上走,在二楼转弯的时候脚步稍停了下,然后便没有迟疑的跟着上去了。

两个孩子拿了球拍再去网球场,苏湘心中微微松口气。

连良那孩子心思敏感,不知道是不是起疑了。

……

书房内。

罗青看着傅寒川说道:“傅先生,你实话告诉我,那房子是不是——”

仿佛喉咙忽然被堵上了一块棉花,让她难以开口,她用力的翻滚了喉头,再继续道:“是不是那些人给的?”

罗青一直是个普通温婉的小女人,可此时,她的身上不见温婉只见凌厉。

她不只是是不是连良的亲生父母,还是其中的一个。

连加实愣了下,那些人?哪些人?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夫妻一起生活多年,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妻子在说什么,一脸惊愕骇然的看向傅寒川。

傅寒川抿着嘴唇没有开口,罗青只觉得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她急了,睁大着眼睛急切问道:“他们回来了是不是?他们要把孩子要回去,是不是?”

质问完,罗青垂头,目光剧烈的晃着,自言自语道:“……连良的心情一直不好……她总是偷偷躲起来哭,我问她她也不说……”

孩子那些怪异的行为,她以为是学校同学欺负她,可她私下问过老师,连良在学校的表现很好,第一小学的孩子老师们都很喜欢她。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让她很是忧心,后来傅寒川突然说要资助连良上学,她想着换个环境也好,可是情况并没有发生好转。

现在,又说要让他们搬到豪宅里去住,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这让罗青把几件事联系在了一起,最有可能的就是生下连良的人找上门来了……

傅寒川拧着眉毛,此时才深觉事情难办。连家夫妻虽然是老实本分的人,但他们对孩子的关爱,不比生下孩子的亲生父母少。

“连太太……”

罗青猛地抬头看向傅寒川,神色冷下来说道:“傅先生,他们是不是来要回孩子的!”

连加实一脸怒意道:“这不可能!我不会答应的!”

“孩子是我们一手养大的,他们凭什么?”

“当初是他们丢弃了孩子的,我们是办理了合法恶领养手续的!”

“一套房子就想让我们放弃孩子,想都别想!就算是给我大别墅我也不稀罕!”

罗青紧接着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傅先生你帮他们做事,真是让我们夫妻寒心,我们一家都那么信任你!”

在连氏夫妻看来,傅家是多么尊贵的门庭,能够请的动傅寒川帮忙的人,那肯定也是来头不小的。他们只是小人物,要争抢起来,怎么斗得过?

傅寒川只是一个中间人,莫名就成了那个让人寒心的,面对情绪激动的两夫妻,他也是有口难言。

他按了按下手说道:“连先生、连太太,你们先冷静下来。”

傅寒川不怒自威,连氏夫妻两人沉着气看他,就听傅寒川平静道:“你们猜的没错,生下连良的人找到了她。”

得到傅寒川的亲口承认,两夫妻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了,连加实张了张嘴巴,傅寒川先他一步道:“这点你们毋庸置疑,对方已经确认过了。”

他顿了下,再道:“这个人是我的朋友,但我不会因为她是我朋友就特意偏帮她一方……”

一听是傅寒川的朋友,连氏夫妻就更加紧张了。可以跟傅寒川做朋友的,对方肯定不是普通人。连加实忍不住打断他道:“傅先生,你也说了,那是你的朋友,你还说你没有偏帮?”

“你如果不是偏帮你的朋友,怎么会骗我们让连良转学,现在还想让我们住他们给的房子。”

“你们就是想我们先领了人家的情谊,到时候他们提出要回孩子,我们还能说什么?”

面对情绪激动的连加实,傅寒川更加无奈了。连良转学是他自己所为,他头一回好心做事就被扣上了这么条罪,偏偏这件事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傅寒川对苏湘有了耐心,但不代表他对别人也有。他压了压冒上来的火,突然往门口走去,对着楼下喊:“宋妈,送茶上来。”

连氏夫妻感觉到了傅寒川的怒气,暂时停下对他开炮,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凝重的诡异。

一会儿,宋妈妈就端了三杯热茶上来,菊花枸杞茶,苏湘让她泡的,清火。

三个人坐下来,傅寒川拿起茶杯凑到嘴边,看到对面僵着不动的两夫妻,说道:“先喝口茶,我慢慢跟你们说。”

夫妻两个看了他一眼,这才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甘甜的茶水入喉,傅寒川舒气了些,说道:“她没有说要认回连良,还让我对你们保密,包括连良。房子是她给孩子的补偿,也是感谢你们抚养了连良。”

听说对方不是要来抢孩子的,夫妻两个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些,但听到说不想认回孩子,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哪有不要自己孩子的,以前不要了,丢弃了,现在找到了又不认,送套房子算是补偿,这是什么人呐。

连良那么好,是嫌弃他们把孩子教的不好还是咋地?

连加实不高兴的嘀咕了一番:“难道连良是私生女,这么不招待见?”

说到私生女,傅寒川想到苏湘脸色就难看了下来,连氏夫妻看到以为侮辱了他那什么朋友,讪讪的闭上了嘴,心里又想,不要最好,连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

傅寒川不想乔影的这番好意被人误解了,耐着心说道:“她有难言之隐,至于是什么,我就不能告诉你们了。”

他心里想:真相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他接着再道:“但你们要知道,她买下这套房子,是她的全部了。”

傅寒川不想说乔影背债买房的事,说多了,这对夫妻可能又要起疑心觉得他们串通起来骗人了。

“还有,她希望你能够保护好孩子,你们尽快的搬到那宅子里住,她不会再出现在连良的面前。”

连氏夫妻已经知道房子的用意并非是为了什么上学路近,为了完成乔影的嘱托,傅寒川便透露了一些。

两夫妻一愣,面面相觑了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连加实跑出租的,知道哪里的房子最好。说到安保措施,漱金园那地块是富人云集的地方,安防绝对的一流。

他试探问道:“傅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傅寒川拧了拧眉,这事儿解释不清楚,但乔影已经跪下相求,就定然不是简单的事儿了。他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恒光有钱人家的孩子多,有些不法之徒会试图绑架孩子对家长勒索。她这么想,也是为了连良好。”

傅寒川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了下,把这件事情尽快的圆了过去。再这么下去,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连氏夫妻点了点头,这倒是的。现在社会很不太平,抱在手里的小孩都有人上来抢,学生走在马路上都会被人绑了去。连良懂事,没有让他每天接送,隔壁家的孩子都已经初中了,孩子爸还每天电动车接送的。

连加实这么一想,又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孩子,这么小就让她自己上下学,还说疼她爱她。

连加实对于对方的好意有点松动了。

这边发着呆,罗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傅寒川忽然道:“傅先生,你能帮我约见一下吗?”

她的神色坚定,后背挺得直直的。傅寒川一愣:“你要见她?”

罗青点点头,说道:“我要亲耳听到她说的,这样我才能放心。”

连加实马上附和道:“对对,我们要亲耳听听她说的。”

傅寒川沉默了下,说道:“可以。时间地点,我会再通知。”

……

门口,傅赢紧张的看着连良,小声道:“连良,我们走吧?”

连良跟傅赢出去打网球,只是玩了一小会儿。她的心思全部都被勾到二楼的书房里去了。她感觉到他们说的跟她有关。

找了借口,瞒过苏湘的视线后,两孩子偷偷的躲在书房门口,贴着门板偷听。

宋妈送茶出来后,门没有关严实,但他们来得晚了些,只听到最后几句话。

傅赢看连良神情严肃,又有点难过,看得他也挺难受的。

两孩子默默的往三楼走去,连良默不吭声,坐在地板上玩机器人,看着机器人翻跟头一直翻到碰到墙壁,再转了个身翻回来。

傅赢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不敢说实情。他已经知道了乔影阿姨就是连良的妈妈了。

傅赢瞥了好几眼,又不敢跟连良的目光有所接触,便埋着头把手里的网球抛来抛去的玩。

沉默中,连良小声的道:“傅赢,你能帮我打听到,他们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吗?”

咚的一声闷响,网球从地板上滚了过去,傅赢空着小手:“你想要偷听?”

连良的神色沮丧,她道:“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不要我。”

傅赢去把球捡回来,又瞟了一眼连良安慰道:“她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乔影阿姨以前对他很好的,她不会不喜欢小孩子的。

“……就像我妈妈,我一开始也以为她不要我了,可她还是找我来了。她是有原因才离开的,你、你……”

傅赢不敢说“你妈妈”,“你”了半天,他最后道:“她肯定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离开你的。”

连良没再说什么,等连家夫妻从傅寒川的书房走出来以后,她便像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他们回家去了。

而连家夫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尽管心里都很沉重。

很快的,傅寒川就约定好了双方见面的时间,地点还是在傅邸,可以避免有心人的查探。

因为是非休息日,乔影请了半天假,罗青也请了半天假。连加实送走了一波客人以后开着出租车去接了老婆,一起开往傅邸。

乔影已经在傅寒川的书房等着,见到人进来,她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进来的夫妻两人。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就连当初去见连良的第一眼都没这么紧张。

她只觉得手脚僵硬,想要开口打招呼,但是喉咙已经紧张到发不出声音,嘴巴只是张了张,连摆出一个笑脸都像是机器人的动作。

连氏夫妻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回连加实站在了罗青的前面,对着乔影的笑脸,他们实在是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面对一个有可能抢走他们孩子的人来说,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双方都站在了那里,气氛诡异。

傅寒川看到双方都到了,淡淡说道:“有什么想要问的,你们就问吧。”这句话,是对着连氏夫妻说的。

“有什么能够说的,你就说吧。”这句话,是对着乔影说的。

说过以后,傅寒川便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傅寒川虽然走了,但是留下的空间只觉得更加沉寂诡异。双方都继续的站着,不过没有互相看着彼此。

连家实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书画,罗青则站在他的身后垂眸看着地面。但两人都用仅有的余光打量着乔影。

而乔影静静的站着,也是垂眸看着地面,可以看到对方的脚尖。

她以前为了想知道连良生活的好不好,偷偷去看过连加实夫妻,还坐过连加实的出租车,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看着对面挨着的四只脚,她淡淡一笑,真好……

没有人开口,就好像永远没有开头,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因为陌生人多,常年窝在书房的那只大白猫早早的溜了出去,猫窝空着。明亮的阳光落在猫爬架上,可以隐约看到细细的猫毛在绒毛猫窝上竖着。

忽然哗啦啦的一声轻响,吓了众人一跳,都往落地长那儿看过去。原来是定时投食器到了喂粮时间,几颗猫豆从机器里自动滚落下来。

长久的沉默过后,乔影稍微放松了一些,神态也自然了些,她轻咳了一声先开口:“先坐下来吧。”

连加实看了眼乔影,抹了抹鼻子往沙发那边走过去坐下,罗青挨着他。

连加实对自己曾经乘载过的客人早就没有了印象,他拿起温凉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掏出手机在那摆弄一下,他看着乔影道:“你就是生下了连良的人?”

上来就面对这么直白的问题,乔影的笑僵硬,感觉自己脸颊的肌肉在微颤,她点头:“对,是我……”

“我听傅先生说了,他说你不会认回连良。”

乔影感觉到心像是被狠狠戳了下,鲜血在流出来。她面上却还要保持着笑,点头:“是,我不会。”

连加实的呼吸像是停滞了下,然后气愤的哼了一声,又似乎是满意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他把手机反过来,对着乔影晃了下,“我都已经录下来了。这是你亲口承认的,以后你要是反悔,上法庭跟我们抢,这是证据。”

乔影脸色发白,眼睛发热,她点点头:“可以……”

罗青一直沉默着,瞧着乔影。

她之前提出想跟连良的亲生母亲见一面,不全然是为了要她一句亲口承诺,而是想要了解一下,连良的亲生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同是母亲,她可以感觉到对方对孩子的关心,不然她完全可以不闻不问,还回来找做什么?做那么多干什么?

抛弃孩子是大罪,她连这种罪都犯了,补偿一套房子能安多少心?

面前的女人衣着打扮都很普通,并非是想象中的满身名牌,可见傅寒川说的,那套房子是她的全部,是真的。

可既然她愿意舍下一切来补偿,当初又为什么不要孩子?现在还一点争抢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罗青更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人,她觉得有点眼熟,但每天见过那么多人,她已经记不清了。

“我跟我老公结婚第三年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是不小心摔倒,流产了,那时候我很痛苦。医生跟我说,我伤到了身体,以后不能再有孩子,对我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我老公是家中独子,我很怕他因为我不能再生育而不要我。可是他没有嫌弃我,瞒着老家的人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

“那是个女婴,我一眼就喜欢,觉得她就是我的孩子。我跟我老公很快就办完了领养手续,用最快的时间把孩子接到家里来。”

“我们夫妻视她为己出,精心照顾,用我们所能够给予的培养她。”

“她那么漂亮,聪明,懂事……我有时候又想,到底是谁,有这么好的孩子不要?”

“我爱她,又心疼她……”罗青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面前的女人到底是有什么理由抛弃自己的亲骨肉,就是不能理解,所以替连良心疼。又自私的庆幸,是她收养到了这个孩子。

乔影听着,心里只是一片麻木,脸上也是一片麻木。

她对孩子的回忆,只有那段怀孕的时间,支离破碎的、癫狂的怀胎十月。

她还模糊的记得,她给孩子第一次洗澡时,差点把孩子溺死在水里,被乔深看到夺了过去。

一想到那些片段,她脑子里猛然疼了起来,像是一根针扎了进来。她猛地一偏头,将那痛苦不堪的记忆压下。

罗青的声音继续说着:“……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不要她了呢?”

乔影忽的站了起来,面色冷然:“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只要知道,我不会要那个孩子就是了。”

“你们来,不就是要我的亲口承诺,讨个心安吗?”

“那套房子送给你们,也是我为了讨个心安送的。”

连加实也站了起来,生气道:“女儿是我们夫妻养着的,从她进了孤儿院那天起,她就跟你没关系了。我们不要你的房子,我会挣钱养她。你这样心狠的人,还需要什么让你心安?”

孩子投胎在她的肚子里,才叫可怜。这种人,就不配有孩子。

字字诛心,尽管知道对方是在为连良鸣不平,乔影心里还是刀割似的。

她死死的握着拳头,咬牙说道:“你们不是说疼她爱她吗?既然你们那么爱她,那就好好养着她。为什么不让她住好的房子?”

“她在贵族学校念书,也要有个体面的身份不是?她住在漂亮的房子里,跟别的孩子一样,可以抬起头来不被人笑穷,这不是很好吗?”

连加实脸色涨红了,额头青筋鼓了起来:“我穷关你什么事!”

“你穷不关我的事,但是关孩子的事。我送房子,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你们的。我虽然不要她,但是也希望她能够过得好!”

乔影的语速很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住多久,最后说道:“你最好带着她马上搬到那新宅子里去。房子干干净净没有什么不能住人的,你不用以为我会用房子说事,等孩子长大后又来跟你们抢!”

傅寒川听着里面吵起来了,推门进去看了下,双方都是脸红脖子粗的,他皱眉冷声道:“都说好了吗?”

371 不要脸怎么疼老婆?

傅寒川看向连氏夫妻,沉了口气道:“连先生连太太,既然你们得到了乔小姐的承诺,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会激怒她。难道你们想她改变主意,跟你们抢回连良的抚养权吗?”

连氏夫妻脸色一变,对视一眼后讪讪的别开脸。

傅寒川看向乔影,淡漠道:“都说完了?”

乔影抱着手臂坐下,撇头看着窗台。

空气沉静了两秒,双方都再无话可说。连氏夫妻得到了乔影的承诺之后便告辞离开了,傅寒川出去送了下,书房内,乔影却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像是从身上挖了一块肉,她疼的很。

傅寒川一会儿后返回来,宋妈妈正从楼上下来,对着他轻轻摇了下头,转头看了眼道:“乔小姐正难受着呢。”

宋妈妈本来打算去收拾一下,走到走廊的时候听到门内有哭声就退了出来。

傅寒川拧了拧眉毛,抬脚往上去。

门留着一条缝,傅寒川推门进去的时候,乔影察觉到有人进来,飞快的擦了把脸,别头看着外面。

傅寒川可以看到她微红的眼圈,还有通红的鼻子。他轻咳了声道:“自己选的路,这时候哭又算什么。”

乔影抿着嘴唇,一动不动的坐着,用行动表明了她的态度。

傅寒川看了看她就没再说什么。

两人都没有发现猫窝的垫子下面,压着一颗很小的东西。

恒光小学的体育器材室,连良坐在垫子上,双手抱着膝盖,小小的身体缩成了一团,她的肩膀抖动着,膝盖的布料已经湿润了。

在她旁边的不远处,丢着一只耳麦。傅赢把耳麦收了起来,看着连良不敢说话。

傅寒川在家里安排连氏夫妻跟乔影的会面,傅赢不可能在老子眼皮底下溜回去偷听,想了个法子,把窃听器藏在了书房里,然后让连良装病。傅家地位超然,老师也不能说什么,两人顺利逃课。

乔影跟连氏夫妻的对话,他们全都听到了。

傅赢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不该帮着连良偷听的。

乔影阿姨是真的不要连良了,连良亲耳听到,心里肯定很难过的。

傅赢安慰不出来,乔影不要连良,跟他妈当时离开时不一样。他妈回来找他了,可是乔影阿姨却用房子说要买心安。

傅赢本来觉得乔影阿姨不错的,可现在……

他小心的伸出手,轻轻拍着连良的后背不说话,过了许久,连良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她微微的抽噎着,下巴搁在膝盖上,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傅赢看了看她,小声的叫了她一声:“连良——”

连良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滚落下来,她抬起衣袖用力擦了一把,哽咽着道:“我本来就是她不要的……现在又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就是自私,她没结婚……不敢对别人说她生了个孩子……”

连良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继续的擦着眼泪,小脸都擦红了,眼睛肿了起来。

“我爸爸妈妈他们很爱我,我根本不需要她……她出不出现……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说给傅赢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傅赢顺着她的心情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就是那样的,以后我们都不理她。”

又过了很久,等到外面隐约传来铃声响,两个孩子才走了出去。

乔影从傅邸离开,回到诊所时,她的情绪已经控制下来。她一脸平静,经过诊所的前厅。

前厅摆了一张红色的休息沙发,供客户休息使用。乔影经过沙发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的瞥见沙发上躺着一本杂志。

杂志封面用的是燕伶的标题,照片是她从医院离开的背影,旁边一个男人搀扶着她。

看到那个身影,乔影的心脏骤然一缩,一股痛意又开始一点点的从胸腔渗出。

她怔怔的看着红色显眼的标题:燕伶疑有孕,获皇图老板亲自接出院。

前台小姐看到乔影站在那里发愣,从前台走出来,看到那本杂志,拿起来翻了翻道:“可能哪个客户是燕伶的粉丝忘记了吧……”

她随手翻了翻,觉得还挺有趣:“燕伶不是拼命三娘吗,怎么还怀孕了呀?不过,现在谁还买这种娱乐杂志啊,网上搜一下都有了。”

她在那里自言自语,看杂志还入迷了。别说,杂志跟网络的区别,就是杂志版面大,字体大,照片大,还能随手做个小笔录什么的。

乔影沉着气息,忍了忍,冷声道:“你不用工作了吗?把那东西扔了!”

前台小姐吓了一跳,就看着乔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这是吃了火药了……”

乔影很用力的甩上办公室的门,好像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关门了。她靠在门板上,双腿无力的往下滑。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消息来……

心口的痛意弥漫开,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能怪他吗?

不能。

他们分手很久了,他能够跟燕伶相爱,有爱情结晶,她应该为他高兴的。

可心是不能自控的……

……

傅寒川自从跟苏湘结婚后,就不怎么出去娱乐应酬了。他以前就不怎么爱玩,回到家还是进书房工作。

而裴羡烦心事多,莫非同找他觉得是自找不痛快,所以时不时的上傅家来蹭饭,美其名曰看苏湘。

苏湘可是他妹子。

吃过晚饭,莫非同还没有走的意思,蹭到傅寒川的书房,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坐,喝着苏湘亲手泡的水果茶。

傅寒川坐在书桌前看企划方案没空搭理他,莫非同摸出烟盒,抽了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叮的一声火光亮起,他沉醉似的抽了一口,正要徐徐吐烟圈,另一边冷淡的声音响起:“这里禁止抽烟。”

莫非同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可笑。他嗤笑一声道:“傅爷,你一个老烟枪说禁止抽烟,不觉得可笑吗?”

傅寒川翻过一页资料,抬眸淡淡看他:“苏湘说要备孕。”

傅寒川知道苏湘已经做过去结扎手术了,在她跟祁令扬准备结婚前去做的。他看着连良那么乖巧的女孩,就连珍珠也是那么讨人喜欢,心里就痒了,想再有个女儿,长得像苏湘那样的,两个孩子一个像他,一个像苏湘,一男一女凑个“好”字。

傅寒川这边算盘打得好,苏湘却不乐意了。

当初他狠心给她做手术的事儿,苏湘一想起来就一肚子火,怼他道:“你现在不怕了?”

傅寒川当初埋下的雷,现在光脚也得亲自拆了。他又哄又骗,不要脸的说道:“我问过医生了,说二胎会容易一些。不过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们有一个傅赢也就够了。”

苏湘自己喜欢小孩子,她错过了傅赢三年的成长,现在珍珠又是只能偶尔才过来,两个孩子她都留下了遗憾。她觉得再生一个的话,小婴儿需要更多的关注,对傅赢跟珍珠的关注就分薄了。

她考虑再三,决定不生了,但是警告傅寒川不许他再抽烟喝酒,作息不规律。

傅寒川的胃最近不怎么舒服,医生建议少烟酒刺激,忌饮食不规律,作息要规律。

可傅寒川在莫非同面前就必须要用苏湘打幌子,男人之间都这样。如果说他为了养胃病不能抽烟,莫非同才不会在乎,只会给他吸二手烟。

莫非同愣愣的看着傅寒川,一秒过后摘下才吸了一口的烟,四处找烟灰缸想要摁灭,才发现傅寒川的书房内已经找不到烟灰缸的踪迹了。

他看到落地窗前的一盆金钱草,走过去把烟头丢了进去。嗤的一下,最后一缕烟雾挣扎着升腾起,又很快的消失无形。

猫窝内,大白猫自得其乐,正在跟垫子较劲,爪子勾来勾去,终于把那米白色的垫子给勾出去了。

那猫坐在猫爬架上,低头看着地板上躺着的垫子,发觉有人再看它,抬头看了看莫非同,然后若无其事的舔起了身上的毛。

莫非同走了过去,弯腰捡起垫子拍了拍,嘟嘟囔囔说道:“……你一把年纪了,是得戒烟戒酒,早睡早起养成良好习惯,你那小蝌蚪的质量——”

他忽然拖长了音调,傅寒川听着刺耳,正要回击他,就听莫非同诧异道:“咦,这是什么?”

莫非同手里捏着一个螺蛳大小的东西,观察了会儿认出来像是个窃听器。

傅寒川的目光也落在他的手上,眉头拧了起来。

莫非同把垫子丢回猫窝内,看向傅寒川道:“苏湘往你书房藏这个?她怀疑你在外面有女人?”

傅寒川面色极冷,一把将那窃听器捏在手心里,齿关绷紧了,嘴里吐出几个字:“是傅赢。”

他记得前几天他打电话时,那臭小子就鬼鬼祟祟的。看到这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脸色难看。

傅赢藏窃听器,肯定是为了连良,那她应该什么都听到了。

这臭小子真是要闯祸!

莫非同还不知道乔影跟连加实夫妻见过面,只当傅赢不想有弟弟妹妹出来分薄父母的关注。那臭小子像傅寒川,一样霸道,一样求着苏湘的关注。

莫非同看了眼傅寒川铁青的脸色,又当他生气傅赢要破坏他的生子大计,说道:“说到孩子,现在娱乐新闻可是热闹了。”

燕伶怀孕的消息传得满天飞,不只是娱乐杂志,网络上更是多篇报道,还有什么圈内知情人士亲口作证,几乎就是落下了石锤。

傅寒川收回神来,淡淡说道:“你说裴少?”

莫非同幸灾乐祸的道:“是啊,外面都已经在传他们俩年底就会奉子成婚。”

早上娱乐新闻突然爆料出来燕伶怀孕,晚上就已经说到结婚的事儿,还有好事儿的已经编出了一场豪门大戏,说燕伶不会顺利嫁入裴家。

“一个个的都赶上说书的了。”

莫非同对娱乐圈那些事儿,只觉得可笑至极。明明是排练受伤,在外面就传成这样了。

偏偏上了热搜第一的新闻,到现在还没撤下来,也没有人出来澄清。

傅寒川想到乔影白天的时候,还在这里,在连家夫妻面前承诺放弃连良的抚养权。这一天差地别……不知道她看到那新闻没有。

莫非同看着傅寒川在那发呆,没打扰他,坐回到了沙发上,拿起茶水又喝了一口。

忽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从沙发面上捏起了一根头发。

从发色跟长度来看,都不像是苏湘的,更不是宋妈的。莫非同拎着头发看向傅寒川:“你这里,还真的进来过女人?”

傅寒川拧眉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莫非同,你好端端一个黑二代,怎么当起了妇女主任,怎么什么事儿你都要问一遍,蓝小姐那儿就没你操心的了吗?”

莫非同才不在乎被傅寒川毒舌了一次,说道:“她在乡下烧瓷,明天就回来了。”

莫非同受不了火窑的高温,也不喜欢乡下地方的无聊,在那里呆了两天就跑回来了。

傅寒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站起来索性把莫非同赶了回去。

……

傅赢让连良偷听到了乔影的那些话,傅寒川又是掺和了这件事的,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苏湘被他弄得没法睡,睡意模糊的道:“你怎么还不睡?”

傅寒川双手托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把儿子惹下的祸说了一遍。

这下苏湘也醒了,打开了床头灯坐起来:“你说傅赢?”

傅寒川很肯定的点了下头,从抽屉里拿出来那颗窃听器。苏湘拿在手里看了看:“你找他谈过吗?”

傅寒川拧眉道:“连良已经听到了,现在找他谈话还能有什么用。乔影的事儿,除了乔家的人,还有那个张业亭,没人能清楚。”

“好在那孩子一直知道自己是领养的,现在听到那些,难过一阵子就会过去了吧。”

苏湘沉默了会儿,摇了下头道:“你不懂。”

“小孩子的心是很敏感的。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小就那样懂事吗?”

傅寒川看着她,苏湘继续说下去道:“因为害怕再被丢弃。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对每一个人都好,希望大家喜欢她。”

苏湘做慈善事业,这些年她见到的事情多了。

很多被抛弃的小孩,在领养家庭要么很听话,刻意表现的很好,要么就是使劲闹,惹人讨厌。两种极端的表现,前者是渴望爱,后者是怕失望。但都是相似的缘故:怕再被丢弃。

表现的好的那些孩子,渴望留下;表现不好的那些孩子,怕有了希望后又被丢下,便不再抱有期待。

“乔影说的话,在连良心里只会留下更深的阴影。她会一直带着这个阴影不自信,傅赢这孩子……”

苏湘拧起了眉毛,难怪傅寒川睡不着了。

对傅寒川来说,这件事他沾上了手,就有了责任。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想让苏湘担心。

另外,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找了傅赢来问话,还能说些什么。

那本来就是乔影想让连家人认定的事实,连家的人,也包括连良。

苏湘靠着床头,皱着眉道:“有的女人未婚生子,又丢下孩子不肯认,是为了给自己挣一个前途。”

“乔影若是为了裴羡还算是个缘由,可她跟裴羡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她到底图什么呢?”

被自己的孩子恨着,那滋味是难以忍受的。

傅寒川道:“她一直说是为了孩子好,现在看来也未必。”

不肯认,是伤害;认回来,也是伤害。

两难。

夫妻两个说着枕边话,傅赢抱着枕头站在门口,下手把脑袋抓了又抓。

小家伙回家以后就想悄悄去书房把那个窃听器收回来,岂料傅寒川下午没再回公司,一直在书房坐着。他去猫窝那里的时候,被傅寒川差点发现了。

后来莫非同来了,两人一直在书房说着话,他更加没机会进去。

好不容易等莫非同走了,傅寒川回房间洗澡的时候,小家伙终于找到机会溜进去,那窃听器已经不见了。

傅赢就知道,肯定是被傅寒川发现了。

傅赢偷听到乔影的说话后,自己也是坐立不安的,尤其后来连良一句话都不说了,像是哑巴了一样,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也站着不动。

傅赢睡不着,想进来跟傅寒川承认错误,却没想听到了那么多话。

小家伙在门口转了两圈,苏湘听着门口像是有什么声音,对傅寒川使了个眼色。傅寒川也往门边看了一眼,看到门开了一条小缝。

他们两人刚才谈话,一时都没有发现。

傅寒川掀开被子下床,地上铺着毛毯,走在上面无声无息的。他走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傅赢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傅寒川。

傅赢再聪明再有见识,也只是个半大的小男孩。他充分展现了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而傅寒川也充分表现了一个要教育儿子的老父亲是什么样的。

他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高大的个子像是铁塔一样,阴影盖住了面前的小男孩。

傅寒川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严厉的目光盯着儿子。

傅赢抱着枕头不敢乱动,小声道:“爸爸……”他紧张,穿着拖鞋的小脚不安的扭着。

傅寒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傅赢一脸垂头丧气,埋下了小脑袋:“爸爸,我做错了……”

傅寒川又瞪了他一眼,把门推开了一些:“进去。”

傅赢抱着枕头走到房内,坐在苏湘的旁边,傅寒川关上门走回,在床的另一侧坐下。

一家三口并排的坐在床上,傅赢在中间。傅赢绞着小手:“……我、我只是想帮帮她……连良想知道为什么乔影阿姨不要她,我们都以为,她会说的……”

傅赢一脸无措,苏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傅赢,你想要帮连良的心是好的。但是你要明白,帮人做事的同时,你也是承担了一定责任的。”

“你知道连良跟乔影阿姨的事,所以连良请你帮忙的时候,你就应该多想想。”

“你这么做,不但让你爸爸跟乔影阿姨失约,连良的心情也不会好起来。”

傅赢很沮丧,小肩膀垮着,苏湘轻叹了口气道:“你还小,这件事就当是给你长了个教训,你也不用太在意。多陪陪连良,让她尽快开心起来就是了。”

傅赢点点头,又抓抓额头,也只能这样了。

他想了想,又问傅寒川:“爸爸,乔影阿姨不是坏人,对不对?”

傅赢还是愿意相信,她丢下连良是有原因的,才不是她不想要她。

乔影阿姨是医生,医生都是尊重生命的,又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孩子。

傅寒川点了下头:“嗯。”

“那是什么,为什么她要让人误会?”

傅寒川瞪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的话,还用在这里想怎么给你善后吗?”

“睡觉!”傅寒川心烦,就准备先睡下了。

傅赢明天还要上课,便也乖乖的拎起被子准备睡下来。傅寒川瞧着儿子泥鳅似的滑下去,身体很自然的转向苏湘一边,小手抱着苏湘的腰,留给他一个背影,屁股还撅着他这一侧。

“臭小子,滚回你房间去。”傅寒川一把把傅赢从被窝里拎出来,“她是我老婆。”

傅赢撇了撇嘴,老男人真是太讨厌了。

苏湘看着儿子噘着小嘴出去了,还要替他们关上房门就心疼,她对着傅寒川发脾气:“你干嘛呀,就一个晚上。孩子心情本来就不好。”

傅寒川关了灯,说道:“心情不好你就让他为所欲为?孩子都是磨炼出来的,我儿子更不能当懦夫娘炮。”

苏湘睨了躺下来的男人一眼,说道:“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对他的?”

傅寒川知道不能再惹她了,闭着眼装睡。苏湘瞪了他一眼,掀开被子去了儿子房间,结果没过一个小时就被傅某人抱回来了。

“你不能当败儿的慈母。”傅寒川上下其手,亲着温香软玉,嘴里模模糊糊的道,“他都多大了,怎么还能跟我们睡一起……”

苏湘被他弄得软软乎乎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就想,这人分明是嫌孩子妨碍他办事。

“傅寒川,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

傅寒川堵住她的唇,勾着她,含糊道:“不要脸怎么疼老婆?”

372 是你不想看到我,还是我不想看到你?

又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更凉了,仿佛一夜入了冬,草木萧索,霜打过的枫叶显出了暗红色,似血一样。

燕伶出院,但还在家里养伤。

这几日虽然未在娱乐圈出现,但是关于她的新闻依然牢牢的霸着版面。

蒋书很开心,时不时的就上网看一下热搜。“你说你拼了命的要证明自己,可是费了老牛的劲儿才有那么一点点成绩。再看看你现在,只是一个不实消息就让你热搜第一连占第一,而且还不用花钱。”

蒋书深暗娱乐圈大火法则,对燕伶之前的不配合一直很头疼。

她收起手机,转过头一看,燕伶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手里捏着一颗天珠呆。

这颗天珠是她从稻城带回来的,她给了裴羡,裴羡又还到她手里来了。

当时的那位僧侣说,她有恶灵缠身,经历过这遭以后,她开始有点相信了……

蒋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走过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你在想什么呢?”

燕伶收回神,将天珠收回珠宝盒内,淡淡说道:“这几天你要炒作也炒作够了,为什么还不澄清新闻?”

蒋书一脸不在意的道:“澄清什么?你没听说过,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等你演唱会开的时候,什么都了然了,你不是一直喜欢用事实说话的。”

演唱会安排在十二月底,到那个时候燕伶的伤已经养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她的热度在,票非常好卖,等到了跨年的那一天,歌后与歌迷一起跨年,再加上燕伶未怀孕这个噱头,又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热度。

蒋书都算好了,正高兴着呢。

燕伶微皱了下眉,蒋书看她皱眉就知道她不赞同。她拿起一颗苹果,拿着水果刀削皮,再看了一眼燕伶,她突然笑了下说道:“你现在就算是澄清公告,又有什么用?”

“在媒体看来,你这根本就是欲盖弥彰,澄清了也是越描越黑。你可别忘了,圈里多少女星明明怀着身孕偏还要什么未满三月不能公开,三天两头的澄清未孕,结果还不是啪啪打脸?我都替她们脸疼。”

“你跟她们不一样,等到演唱会一开,我再把你受伤的事布出去,那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效果。”

要说现在公开燕伶为了练舞而受伤住院,那些小贱人不但不会同情,反而是落井下石的渲染燕伶的伤势多严重,歌迷担心演唱会开不成,不愿买票,到时候谁还来看。

“这小道消息不是我们这边出去的,炒作也不是我们炒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再把澄清内容写的好看一些,外界就无从指摘。”

燕伶沉默着,她进入这个圈子已经有些日子了,知道蒋书说的也有道理。

“可是裴羡那边……”

裴羡会怎么想?

现在网络上疯狂炒作她跟裴羡就要奉子成婚,蒋书这边又迟迟不予澄清,他肯定会以为她在用舆论逼婚了。

燕伶看着蒋书手里不断皮的苹果,在她的盯视下,那果皮突然断裂,她觉得有些遗憾,说道:“我听说,削苹果的时候许愿,如果皮不断,愿望就会实现。”

蒋书将苹果切成两半,跟她一人半块,然后说道:“你哪儿听来这么幼稚的许愿。不过……”

她咬了一口苹果,眯眼瞧着燕伶:“不过这次新闻出来以后,你没有马上让我澄清。其实你也想让裴羡看到的吧?你想结婚?”

“想让乔影看到,让她彻底死心?”

燕伶沉默着不说话,蒋书轻笑了一声道:“这很正常,你没必要觉得羞愧。”

“而且,裴羡也没有找我去问话,你说这是为什么?”

以裴羡的身份,没必要陪着上这种无聊的新闻,如果他不高兴,早就命令蒋书那边有所行动了,可他只是问了下新闻怎么出去的,蒋书回答不是她这边漏出去的风,他就没动静了。

燕伶愣了下,呆愣的看着蒋书,感觉心跳加快了。

蒋书笑了起来,冲她暧昧眨眨眼,说道:“看起来,你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燕伶恍惚的看向窗外。真是这样吗?

为什么她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的呢?

“觉得不敢相信?”蒋书几下把苹果吃完了,擦了擦手跟嘴,掏出口红跟镜子重新上妆。圈子里能得到的真情很少,所以对女星来说,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多半是不敢相信的。

她道:“你在医院抢救的时候,我跟裴羡谈了谈。”

燕伶不知情,惊讶的看过来:“你跟他谈什么了?”

蒋书道:“我告诉他说,因为他对乔影的犹豫不定,伤害到了你。你那段时间自闭一样的把自己封闭起来,只是用筹备演唱会做借口,你以为我不知道?”

燕伶一听,顿时急了:“你怎么——”

她一口气提起来,可是半途就泄了气。说都已经说了,现在还能怎么样。

她转了话题道:“对了,事故调查的怎么样了?”

蒋书一提到这个就来气,说道:“大李还在查,公司也请了人在找原因,现在还不好下判断。”

“也不只知道哪个黑心肠的,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燕伶继续问:“那散布谣言的呢?”

“这就更加难说了。你再怎么低调,妨碍了别人的路,当然要给你添些堵。”

燕伶正在洽谈一个国际大牌的代言,有可能因为怀孕事件被人截糊。不过蒋书并不担心,她对那品牌做过调查,黑历史很多,万一整点幺蛾子出来,受损的是燕伶。所以说,这种大品牌被人截糊了,她也不心疼。

燕伶点了点头表示了然,然后道:“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下。你也别整天围着我,你手下的艺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因为燕伶的咖位,还有裴羡的缘故,蒋书格外关照她,但这种特别多的关照,有时候让人觉得很累。

蒋书也想趁着燕伶养伤的时候,多训练几个新人出来,在燕伶演唱会的时候推一把。燕伶好事将近,将来她做了裴太太,很大可能是隐退了的。

蒋书考虑的长远,再停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等蒋书离开,燕伶睁开眼,从枕头底下摸出裴羡他的想法,可当只差按下一个拨号键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倒是出了门的蒋书电话打了过来,她在电话里道:“我忘了跟你说,我在餐厅订了位置,给你庆祝生日,也是庆祝你出院。邀请什么人,你回头给我一个名单。”

燕伶嗯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因为这通电话的打扰,她给裴羡打了电话。

电话里,裴羡磁性的嗓音传了过来:“怎么了?”

燕伶道:“有点无聊,想到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

裴羡笑了笑:“要来公司吗?”

燕伶道:“不用了。蒋书说,要给我开生日派对,就请朋友来玩玩,你叫上莫少他们,还有傅先生他们一家子吧?”

裴羡嗯了一声:“可以。还有别的吗?”

燕伶抿了下嘴唇,想提新闻的事儿,话到了嘴边问的是事故调查,裴羡道:“这件事不用你担心,你安心养伤就是了。还有,我会让林斐然派个人过去。”

闻言,燕伶皱了下眉毛:“什么人?”

裴羡只说负责她的个人安全,以防再次出现相似的事情,让她别多心。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然后才挂了电话。

结束了通话,燕伶的心情却并未得到好转。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裴羡在瞒着她什么事情,而且,并未像蒋书说的,经过这次事,他们之间的感情更进一步。

另一头,裴羡挂了电话,莫非同瞧了一眼他的手机,说道:“不陪着多聊几句?”

裴羡的段位比起莫非同要高不知几个层次,他的手臂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淡淡道:“在你看来要怎么聊?”

在裴羡看来,莫非同就是闲人,没事就管人家事儿。

莫非同不怕他,就怕无聊,他笑嘻嘻的道:“人家一个人在家养伤多无聊。这个时候你不呵护备至,小心人家不高兴。”

裴羡冷笑了一声道:“莫少,我说你明明是一个黑二代,怎么跟冷酷跟你沾不上半个字?”

莫非同甩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千篇一律的冰块脸有什么意思,非要在脸上写出来吗?再说了,我家早就不做那行,我现在是做娱乐生意的,笑,不是才对我的路子吗?”

裴羡在文件上签上字,把文件递给莫非同,淡漠道:“看来蓝小姐让你的口才上升了不少。”

莫家开设了全北城最好的安保公司,裴羡聘请莫家调查事故,另外在莫家聘请的保镖,莫非同跑腿顺便过来玩玩儿。

莫非同接了文件,确认了上面的签名,神色恢复了正经。他道:“新闻的事儿,你真不打算澄清一下?”

裴羡没有回答他,打开邮箱开文件。

莫非同坐下来,瞧了眼对面的人,状似漫不经心的道:“你说,乔影会不会也看到了?”

“唔……她肯定也看到了的,这么多天的热搜……”

裴羡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下,说道:“她不关心娱乐新闻。”

“而且,孩子占据

了她所有的心思,哪里还有闲心看那个。”

莫非同手指头挠了挠下巴,仔细盯着对面的男人,想看到他是不是带了些赌气的成分在。

但不知是裴羡真的不在乎,还是他演技太好,莫非同什么都没瞧出来。他道:“你对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裴羡深吸了口气,说道:“莫小三,我有女朋友,我也不三心二意。”

莫非同排行老三,当裴羡存心挤兑他的时候,就叫他小三。莫非同顿时收起了八卦脸,话回到调查上来。他道:“你凭什么怀疑,传燕伶怀孕的事儿太诡异,这不是艺人圈子常见的手段吗?”

为了抢资源爆对方的黑料,还有凭空捏造的。

“或者,不满你之前那段时间的表现,对你试探试探?”

裴羡道:“我做这一行比你更明白这圈子的道道。”

“起先,我以为这是蒋书的手笔,为了年底的演唱会掩盖燕伶受伤,但我问过,确定这件事不是她的团队所为。燕伶不喜欢炒作,就更不可能。”

“再者,如果是竞争对手,大可以爆出真料来,再夸大她的伤势,搅黄了她的演唱会更加直接。燕伶人气下滑,商业价值就会下跌。这个时候传她怀孕,明知道会有澄清,不是反而助长了她的热度吗?”

“以燕伶的咖位,跟她有同类型竞争的,只有一个人,她们俩在争一个国际大牌代言。但是那个大牌,燕伶并不上心。”

说到这里,裴羡停下来,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他有种感觉,这是有人有心为之。

燕伶在稻城的时候,那边拍摄条件那么差,一点事都没有,偏偏生在这时候……在他跟乔影有纠葛的时候。

娱乐圈的竞争用惨烈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什么手段都可以,所以这两起事件,才看起来像是竞争对手所为。

对方也许就是在浑水摸鱼。

但直觉这种事儿,光凭嘴上说是没有意义的,只有结果才是真实的。

他没有让蒋书布澄清新闻,并非他不在意绯闻,而是想摸清楚对方的用意。

几天过后,燕伶的生日派对在某餐厅举行,给她庆生,也是庆祝她大难不死。

热闹可以去晦气,莫非同跟蓝理,傅寒川一家三口都来了,就连一起打过几场麻将的封轻扬也跑过来凑热闹,还有几个圈内跟燕伶还算玩得来的朋友,气氛也算温馨。

燕伶行动依然不便,坐着轮椅出席。

傅赢看到她的轮椅,悄悄问莫非同:“……演唱会怎么办?”

莫非同道:“演唱会那天肯定能好。按照她的性格,大概坐着轮椅也要上去唱的。”

燕伶看到傅赢,就想到苏湘跟傅寒川结婚那天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她笑着问道:“你的小女朋友怎么没一起来?”

傅赢跟燕伶也已经玩的熟悉了,说道:“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燕伶笑了笑,都说小孩子无忧无虑,听说小姑娘心情不好倒是有些意外,可能是小孩子脾气了吧。

她拿了几张票出来,递给傅赢道:“我答应过请她来看我的演唱会,跟你的朋友们一起来吧。”

那几张票,是最好的席位,傅赢想着要哄连良高兴,把票接了过来。可票拿到了手,他又觉得有点烫手。

燕伶阿姨跟裴叔叔在一块儿了,连良又是乔影阿姨的孩子……这关系怎么觉得有点复杂呢?

傅赢窝在角落一个人苦恼,不远处,大人们正在喝酒聊天,傅寒川没有在裴羡面前说起乔影的事情。

如今燕伶才是裴羡的正牌女朋友,他找到了当初乔影跟他分手的原因,没有再纠缠下去,想来是做好了决定。那就不应该再去左右他的想法,扰乱他的生活。

是兄弟也好,是朋友也罢,他做什么决定,旁人都没有异议的权利,只有支持。

至于乔影,连良是她一个人的事,虽然说起来残忍,却裴羡是真的不适合参与进去了。

同情一个女人,伤害另一个女人,都是不道德的,更何况乔影的事情远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趁着无人的时候,裴羡倒是无意间提起了乔影,他也不是直接提她的名字,只问道:“她的房子,给出去了?”

傅寒川点了下头说道:“给了。”

裴羡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嘴,最后成了捏着酒杯喝了一口酒,什么也没再说,好像那个女人从他的生活里彻底的远去了。

生日宴会办的温馨而热闹,在最后的吹蜡烛环节中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日子过去,天气又凉了几分。

恒光小学的大门一开,学生们从里面涌出来。连良照常背着书包走回家。

乔影送的那套房子,连家的人并没有住进去,连良不愿意。

当连加实问她意见的时候,连良直接否决了。当然,连加实听了傅寒川的意见,对连良说房子是傅家提供的,可连加实不知道连良已经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们再疼爱连良,也不能完全明白小孩子的心思。

她是别人不要的小孩,家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房子就是家,哪怕再旧再破,她是不会走的。

傅寒川把连良偷听到的事儿告诉了乔影,乔影送房子就是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她怎么都没想到,两个孩子会偷偷的在书房安装窃听器。

乔影心下一急,直接来到恒光小学的门口等他们放学。她从车上下来,站在连良面前,堵住了她的路。

乔影本想去傅邸找连良,连良放学后会去傅家跟傅赢一起写作业。可从那次以后,连良再也没有去过傅邸。

在她的潜意识里,傅赢的爸爸妈妈都是帮着那个人的,所以她不愿意再去了。

她哪里也不去,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回家,待在家里,周末也不肯出来玩。哪怕出门散步都只是一小会儿就回去了。

天气冷,连家夫妻都以为孩子只是怕冷,没有意识到孩子对家变得格外的依恋。

傅赢看到乔影,小嘴张了张,乔影没有看他,低头一直的盯着连良。

连良抬头看着她,小脸除了冷漠以外就是愤恨。

她绕过乔影,继续的往前走。

乔影转头,看着连良把头抬得高高的。

傅赢皱眉看着乔影说道:“乔影阿姨,你怎么来了?”

乔影道:“我有事找她。”

说完,她转身跟了上去。学校附近人多,不方便说话,她几步就赶上连良,对着她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是这里人多,你想你的同学看到吗?”

连良冷冷的看她:“是你不想看到我,还是我不想看到你?”

乔影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此时,她的伶牙俐齿在孩子面前变成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手足无措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围。她很担心有人会看到她跟连良站在一起。

可是她的这一行为,在孩子眼里却成了她羞于让别人看到她。

连良更加愤怒了,说道:“我不认识你,你不要挡着我的路,不然我就叫我们学校的保安来。”

乔影嘴唇微微白,她捏了下手指,用力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谈,不然我就去找连加实还有罗青!”

连良再不愿意,此时乔影搬出连氏夫妻,她狠狠瞪着她。

乔影见控制住她了,脸色微松,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车。”

连良看了一眼路边停着的白色轿车,绷着小脸走了过去。傅赢看了看情况,乔影叹了口气道:“你也来吧。”

她知道两个孩子之间没有秘密,就算傅赢此刻不跟着去,他也会知道她们说了什么。而且有傅赢在,连良的情绪还能控制一些。

乔影带着孩子们去了一家儿童主题餐厅,这还是她头一回带着孩子来,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餐厅的面积很大,因为此时还未到晚餐时间,餐厅内没什么客人。乔影给服务员一笔钱,请她帮忙把余下的客人都清场,连服务员也请了出去。

她转过身时,看见连良背着书包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堆在场地中央的玩具。

此时,她应该先让孩子玩一下,让她缓和一下情绪的。可是她不敢,怕多看一眼就心软,更怕被人看到。

她必须要尽快的把事情解决。

乔影道:“连良,你就当那栋房子是你挣给他们住的,先让他们享福不可以吗?算我求你?”

连良转过头来,说道:“你真的是生下我的人吗?”

这是连良第一次面对面的问出这样的话,等于是逼着乔影当面承认。

孩子面色平静,目光却非常尖锐,像是刀子一样狠狠的捅入乔影的身体,乔影的脸色一白,半天没缓过劲来。

她努力的控制自己抖的身子,手指的骨头捏到白。

傅赢紧张极了的,大气都不敢出,就看到乔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不是!你不是我的孩子!”

因为控制的太过用力,乔影的脸色显得严厉,甚至有些狰狞。她道:“也不要对任何人说,你是我生的!”

373 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连良纵然再坚强,也只是个孩子。她的眼眶一下子蓄满了泪水,像是受伤的小兽,凶狠的瞪着乔影。

对峙间,空气好像被冰冻住。傅赢紧张的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小嘴一抿,皱着眉对着乔影道:“乔影阿姨,你太过分了!”

“你不想认连良,又干嘛要来找她,过你的安心日子就好了。”

傅赢也是很生气,拉住连良的手道:“我们走。”

说完,两个孩子就往门口走去。

乔影脸色煞白,看着连良就要走出店门,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道:“等一下,不许走!”

连良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她看着乔影,脸上挂着泪水。她道:“如果你是要我搬家才来找我的话,我告诉你,我不要你的房子!我有家,我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乔影望着她,手指捏了又捏,脸上痛苦万分。

连良再也没有回头,用力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马路上,裴羡开车经过,就看到两个小孩子从一家餐厅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孩子好像是在哭。

那不是傅赢,还有乔影的那个孩子吗?

裴羡的车速放慢,不自觉的从后视镜看着那个哭着的小女孩,眉心皱了起来。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管闲事,可当他看到乔影从店铺内冲出来,揪住那个女孩的手臂时,目光却一直的盯着那里。

他看到乔影似乎在说什么,双方在马路上好像是争执了起来。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此时已经看不到那家店铺,更看不清那几个人了。他突然一脚踩了刹车,转了方向盘开了回去。

下车,连车门都没有关,裴羡大步的走过去,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乔影身影顿住,转头看向裴羡。他拧着眉正看着她们。乔影没理他,对着连良严肃道:“我不管你是不是伤心难过,你必须马上搬家!”

连良用力挣扎了下,没有挣开,突然对着裴羡道:“叔叔,帮我报警,她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裴羡眉毛皱得更紧了,不解的看向乔影。乔影气急,高高扬起手臂像是要打下去:“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连良无惧的看她,抬了抬下巴道:“你是要打我吗?你有资格吗?”

“不是说,对着任何人都不要说,我是你生的吗?”

连良的眼睛黑白分明,直直的望着乔影,在这样的直视下,乔影几乎要崩溃了。

她看着那一双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开始不能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她极力的咬住牙齿,让自己不要想起,死命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用力的闭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手直指着前面的马路:“你走!你走!”

她松开了手,连良没看她一眼,快步的跑了起来。

傅家的车一直的跟着他们,此时就停在马路边上。连良快跑了几步,到了车边砰砰的敲车窗,哭着叫开门。

两个孩子最终坐上车,很快就离开了。

乔影蹲在地上,双手紧紧的环抱住自己,好像把自己跟这个世界隔绝了开来,身体依然在不住的颤抖着。

裴羡想起在车库时,她发狂前也是有这样的异样,不敢轻易碰她。

他蹲下来,几乎是平视着她,小心道:“乔影,你还好吗?”

低沉的磁性嗓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却让人心安,乔影觉得自己从一个冰寒黑暗之地走了出来。

她抬头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脸,再转头看了看四周围。阳光很暖,头顶的树叶被阳光照射着发出金芒,每一根叶脉都清晰无比,周围的行人在奇怪的看着他们。

乔影回过神来,顷刻间就恢复了冰冷的神色。她站了起来就要往自己的车那边走。

裴羡一把拉住她,低头看着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他道:“我们谈谈。”

乔影抿住了嘴唇,没有说话,做出跟他没什么话好说的模样。

裴羡没松手,两人僵持着,过了几秒钟,裴羡道:“我要跟你谈的是那个孩子的事。”

乔影偏头看他:“关你什么事?”

裴羡道:“我们要在马路上讨论你跟她的事吗?”

他强自拖着她,把乔影送到车上。

裴羡关上车门,看着前方路面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在给她二次伤害?你会毁了她的!”

“你跟她没有感情,就给她安静。你这样的残忍,当初又何必生下她?”

裴羡知道她被*,孩子是那时候的产物。可在她怀孕的时候她有权利做出决定,要不要生下孩子的。

参考被*过女人的案例,很大一部分都选择了流产。

裴羡能想到的,就是因为那孩子是张业亭的,她对他还有感情,所以她选择生了下来。可是张业亭却没有对她负责,她没有想要抚养这个孩子。

虽然这里面依然疑点重重,但裴羡从得到的那些信息来看,只能拼凑出这样的结果。

乔影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唇色煞白,她低吼道:“你知道什么,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裴羡道:“我不想对你的事指手画脚。但既然看到了,相识一场,我觉得我有义务提醒你。”

“你说,那孩子是张业亭的,你又千方百计阻止他找这个孩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在我看来,你这是在报复他对你的抛弃还是什么?”

“我不是!”乔影尖叫了起来。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裴羡直直的望着她,逼迫她说出真相。

乔影几乎就要说出来,看到他精锐的眼眸时,又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裴羡看了一眼她握紧的拳头,再说道:“乔影,你不想认这个孩子。但既然张业亭找来了,你又有什么权利阻止他相认?”

“你不要她,就让那个人也得不到吗?”

“你说,你这不是报复,又是什么理由?”

乔影忍不下去了,她再也无法继续跟他坐在一辆车上。再继续下去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的。

她除了发疯,就是不顾一切的把那些不能为人知的事说出来。

乔影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逃了。

她坐回到自己的车上,迅速驶离。

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座的女人淡淡的看着前面依然停的那辆车,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抽了根烟,点上火。

星光闪过,烟雾将他的脸笼罩了起来,让人看不清,她却能够感觉到男人心底的烦躁,她可以想象到他皱紧的眉。

燕伶还能清晰想起去年雨夜的场景。

裴羡望着乔影时,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不舍心疼,不解,难忘……

而她此时,又一次的亲眼目睹了他那样的眼神。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落下泪,或许那次意外让自己变得脆弱。她擦了擦脸颊,逼迫让自己笑起来。

“小姐,要下车吗?我还要做下一单生意。”司机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后座的女人。她戴着口罩,所以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当她只是个普通的乘客。

燕伶付了钱,道了声谢后,下车往裴羡的那辆车子走去。

今天是她去医院复诊的日子,裴羡说去接她,可等她检查完毕,也不见他人过来。

她打他的电话,说已经在路上。裴羡的公司距离医院不算远,再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他人过来。担心他路上出了什么事,她又打了他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听。

燕伶情急之下,就打了车出来找,看到裴羡的车子正想要打招呼,却看到他的车子突然调转了车头。燕伶本来以为他可能是临时有事回去,却看到了之后的那一幕。

任何时候,只要是有关乔影的,他都是这样。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把乔影放在了第一位。

燕伶慢慢的走向那辆车,哪怕她如此接近,他都没有看到她。

脑中蓦然响起一首歌。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

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

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

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燕伶走到车边,摘下口罩,微微的翘起唇角。她敲了敲车窗,车内裴羡回过神来,看到车窗外燕伶的脸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是要去接她出院的。

燕伶坐上车来,她没有坐在副驾座上,而是坐在后车座,他的车座后面。高高的椅背可以挡住她的脸。

裴羡像是被抓包的,心底烦乱的摁灭了烟蒂。他道:“不是说去接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燕伶笑了笑道:“已经等了你很长时间了,打你的电话也不接。”

裴羡没话说了:“抱歉,临时有点事。”

燕伶又笑了下,眼底浮着一丝淡淡忧郁。她转头看了眼窗外,前面有一家婚纱摄影店。

车子开动起来,一会儿就不见了。她低声道:“裴羡,我们结婚吧?”

“前不久遇到你大嫂跟伯母,伯母还问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因为裴家老大结婚早,又担起了裴家的公司,还早早的生下了孩子,所以对裴羡的管束就没有那么严格。

可不严格,就不代表裴家可以放任裴羡一直这么下去。他的年纪已经不小,就连傅寒川都复婚了,裴家父母还是着急了起来。

裴家对裴羡找什么样的老婆并不挑,只担心他一直这么吊着不结婚。

裴羡微拧了下眉:“怎么突然说到结婚了。你不是还要举行演唱会吗?”

燕伶笑了起来,道:“只是说结婚,又不是说马上结婚。我们可以先订婚,等演唱会结束,明年春天举行婚礼。你说好么?”

她看向裴羡,从镜子里看他的脸,手指紧紧的捉着衣角。

大多数的女人,最期待的,就是跟自己爱的男人一起走入婚姻殿堂,生儿育女,幸福的过一辈子吧。

她追求音乐梦的时候,想自己一直唱歌,把自己的事业做起来就很好,爱情随缘。

可人的思想是会变化的,等她实现了音乐梦想,或者说,等她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梦想就变了。

或许是她贪心,她想跟他在一起,她也成了大多数女人中的一个,想变得庸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燕伶等着裴羡的回答。

慢慢的,她脸上的笑意撑不住了,她也等不下去了。她道:“裴羡,你想跟我结婚吗?你爱我吗?”

因为坐在后面,她可以不用看到他的脸,她可以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了。

男人没有说话,她继续道:“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她吗?我是你空窗期的补位,还是因为我跟她有相似的气质,让你找到了一个藉慰?”

“燕伶!”裴羡压低着嗓音低喝了一声,“你在胡说什么?”

燕伶既然决定了要说,就不在意他的怒气了。她轻笑了下,眼泪从脸上滚落下来。她道:“我看到了……”

裴羡的眉拧成了一个疙瘩,难怪她坐到了后面。

他的喉结翻滚了下,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他开了车门,绕过车头,打开了后车座的门,上车,关门。

燕伶低垂着头,拇指的指甲一下一下的用力划着食指的指节。很疼,但可以让自己保持清晰冷静的思维。

旁边的车子沉了下,她感觉到身侧多了一个人,但没有转过头来。

裴羡用力一把将她的身体掰过来,他道:“你不高兴我跟她有所牵扯,我能够理解。但我很清楚,跟我交往的人是谁。”

“我只是偶然遇见——”

燕伶轻笑了下,转头看向那个已经灭了的烟头,裴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个烟头也没了言语。他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燕伶却先他一步,说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的潜意识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是你心里的第一位。”

裴羡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燕伶淡淡而笑:“我们同在一个公司,你是老板,我是你旗下的歌手。当有一天,你说希望我们交往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不是因为我被你看上了,就有了靠山,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裴羡,我也有我的尊严,我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替身,不愿意看到她出现的时候,我就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你们。”

“我希望我的爱,可以有平等的对待,可以在你那里,看到我的存在感。”

裴羡的下颚绷紧,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不是随便的人,很清楚自己找燕伶开始的时候,就是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但乔影的出现,她身上的那些迷,又将他的视线转移了过去。

他也想知道,那个冷静看透一切,条理清晰的裴羡去哪儿了。

他道:“乔影她遇到了一些事情,我只是看能不能够帮到她。”

燕伶道:“你不是说,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之前乔影因为伤人而被关进了看守所,她已经被放出来,那个被她伤了的人并没有起诉她。

裴羡道:“不是那么简单——”

燕伶闭上眼,打断他道:“如果我说,不要你再去管她的事呢?”

“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受伤了,我在医院等你,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有考虑过我吗?”

“她不需要你的关心,你还一直追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燕伶的声音提了起来,脸颊涨红,双眼因为怒意而明亮,如火一样望着他。

裴羡喉咙一梗,目光微晃了下,就听燕伶一脸颓败的道:“裴羡,你还爱着她……”

“至于我……充其量就是个第二吧……”

“我……”燕伶想说分手,可话在嘴边,才知道要说出来何其艰难。

其实他们在一起也没多久,要说分手没有那么困难的。可怎么要说的时候,这么难呢?

也许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突然停止爱了,才是最艰难的吧。

她突然可以理解裴羡为什么那么舍不下乔影了。

这时,裴羡突然出声,他道:“我们结婚。”

燕伶一愣,呆呆的看着裴羡:“你说什么?”

裴羡又说了一遍:“我们结婚,我不想拖泥带水了。”

后面的一句,包含的意味太多,燕伶理解的是,他不想在两段感情中犹豫不决,他选择了她。

而裴羡想的还有更多。就算燕伶说对了乔影在他心里的位置,可他们不会再有开始。

他也不想伤害了爱他的女人。

燕伶很好,他只要知道,自己不要负她。

他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们结婚,你,答应吗?”

燕伶的脸上的表情复杂,唇角微动了下,不知自己此时该哭还是该笑。

她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僵硬。

她想,自己太没有原则。刚刚说要自己的尊严,要分手,他的一句话,又将她的坚定打成了一盘散沙。

爱情里面,本就是谁爱的多一点,谁就只能迁就。

就算她是他心里的第二,一辈子那么长,往后他的余生里,都是她啊……

裴羡开车到了附近的一家珠宝店,在里面挑了戒指,燕伶看着他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璀璨的钻石光芒将她心底的阴郁驱散。

……

张业亭看着私家侦探传过来的照片,表情阴郁。

这是极难捕捉到的画面,乔影跟连良同框了。

她终是忍不住,去找了那个孩子。

张业亭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抽出来再度的看了一遍。

连良,果真是佐家的孩子。

在张业亭对连良起了怀疑之后,买通了恒光小学的保洁人员,拿到了她喝过的水杯,附上他从美国带回来的佐教授的头发样本,一起送到了鉴定中心。

鉴定结果摆在这里,乔影再怎么隐瞒都不能遮掩过去了。

张业亭拿着报告走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有了这份报告,他可以直接去找连家的人,要求把孩子带回去,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乔影对他的诅咒一直在他脑中回响。

他不是怕她的诅咒,而是不想她再这么恨下去。此番回来再见她,才知道自己对她有多么放不下。

她不能够幸福,他此生都难安。

门口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张业亭眉梢微微一动,在门推开来的时候,他不着痕迹的将报告放回牛皮纸袋里,随手放在桌角的文件筐内。

郑再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去过鉴定中心了?”

张业亭“嗯”了一声,拿着咖啡杯坐下来。

郑再的视线落向文件筐,伸手就要拿起那牛皮纸袋,但是看到纸袋上写的是政府文件资料便没了兴趣。

美国那边公司要把业务发展到国内来,首先就要拿到政府的审批文件,他们最近做的都是这些前期准备工作。

张业亭从杯沿边上看到郑再把手缩了回去,他道:“鉴定中心那边说,检测的那一批出了些问题,需要重新再做一次。”

他在拿到资料后,就买通了鉴定中心那边的人拖延时间,回来之后就把两份资料换过一遍。

郑再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张业亭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异样,他道:“佐先生那边等得很着急,你不要拖时间。”

张业亭抬起头来,冷漠道:“怎么,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佐先生是我的恩师,你觉得我替他办事,不如你上心?”

郑再跟张业亭的地位差异,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张业亭是佐益明的学生,从研究室起就一直跟着他。

郑再道:“我没有这么说,不过我担心你对那个女人心软,就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张业亭冷笑了下:“这个不需要你操心,做好你‘助理’的本职工作就好。”

他尤其强调了助理两个字,郑再脸色难看的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转身前,他再看了眼文件筐。

等门关上,张业亭便把文件袋锁入了保险柜里。

他沉了口气,这件事拖是拖不下去的,他也没有办法更改孩子存在的事实。

郑再已经把消息传回了美国,他不可能说,那孩子已经不在了。

教授想要回孩子的心很肯定,并且很迫切,他只能说服乔影,可这,还有可能吗?

张业亭眉头深锁,看着已经锁上的柜子门……

374 这不是爱,是自私!

张业亭再看到乔影的时候,她穿着手术服,脸色比做过手术的病人好不到哪里去。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累得好像随时就要倒下。

张业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在乔影的面前,但是每天的鲜花跟小礼物没有断过,诊所的护士们都在好奇那是什么人,今日见到本人,都是一脸兴奋跟羡慕。

“乔医生好幸福啊,有这么帅的男朋友……”

“又帅又有钱,还这么浪漫,真是嫉妒死人……”

“乔医生人长得漂亮,医术又那么好,当然有好男人追,你嘛……”

从没在诊所露过面的张业亭一出场就极有存在感,他淡淡笑着,对那些护士们的议论好像没听到似的,一双眼落在乔影身上。

他道:“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乔影看都没看到他一眼,径直的往前走去,只当他不存在。

幸福?

好男人?

那是她们都不知道,这是个衣冠禽兽。

张业亭知道乔影不会理他,他也不在意,跟随在她的身后。

乔影心底里的恶心,随着张业亭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已经到了喉咙口,就快要吐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失控,再次捅他一刀。

可这是诊所,她工作的地方,她不能再冲动,不能砸了饭碗,不可以对别人不负责任。

乔影一再的按压着自己,脚步越走越快,前面一个医生走过来的时候,她对着他道:“宋医生,请帮忙叫保安,有人在骚扰我。”

那医生一愣,转头看了眼跟在乔影身后的男人。但见他西装笔挺,样貌斯文,一派清贵的气质,怎么也不像骚扰人的变态。

刚才他听见几个护士在议论乔医生的男朋友,想来便是这个人吧。

乔影每天都有人送花送礼物的事,整个诊所的人都知道,对她心动的未婚男士也都打了退堂鼓。

宋医生便只当小两口吵架,笑笑说道:“乔医生,有话好好说嘛,别老生气。”

他还亲切的拍了下乔影的肩膀,经过张业亭身边的时候,对他打趣道:“好好哄,乔医生的脾气可不算好。”

张业亭一直都是这样,一副深情温柔的好人模样,若非自己见到了这个人的真实面目,乔影自己也会那么相信的。

乔影有口难言,只能埋头快点离开。到了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拉着门把就要关上,这时,一只手顶在门板上,乔影脸色一变,心跳已是很快,她压着自己的恐惧,压低着声音怒道:“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

张业亭诚恳道:“乔影,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我有事情必须要跟你谈。”

乔影手上用力,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

张业亭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她,手下一松,眼看门就要关上,他的手突然横在门框上,门关上时,重重的挤到他的手背,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啊!”张业亭的脸疼得扭曲了起来,看了一眼乔影,但见她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动容。

张业亭忍着痛,快速说道:“我要跟你谈连良的事,如果你不想她离开的话,就听我的!”

他知道,就算他这只手断了,乔影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她会毫不留情的关上门。只有关于那个孩子,她才愿意听。

乔影听到那名字,脸色猛然一变,顿时有种踩空了的感觉,但她很快的恢复了冷淡:“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业亭道:“你不用再隐瞒,我已经查到了,是那个女孩,连良。”

他一字一字,很肯定的说出连良的名字,又说道:“你故意误导我,让我以为那个男孩是你的,可是你这只是在拖延时间。你找了傅寒川来帮你的忙,想要阻止我。”

乔影抿紧了嘴唇,冷冷的看他,眼睛里起了杀意。

她不说话,便是无法辩驳了,张业亭想笑一下缓解她的紧张,只可惜因为吃痛,他的脸色很难保持平静,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受伤那只手的手腕,鲜血从他的手背低落在地上。

他道:“小影子,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找你。如果你以为,我真的要带走那个孩子的话,那我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可以马上去找她,而不是来找你。”

乔影拧眉看着他,没有再急着把门关上。她倒不是在思索他的话有几分真实性,而是在想,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张业亭转头往走廊看了一眼,再看了眼自己滴血的手背,说道:“我们要一直这么站在门口说话吗?”

乔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来,张业亭跟着进来,关门时,乔影冷冷道:“门开着。”

对乔影来说,跟张业亭共处一室,这样更有安全感。诊所不比公立医院,没有那么多病患上门,开着门不妨碍他们说话。

张业亭看了她一眼,依照她的意思没有再关上门。

他走进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对着乔影道:“有棉纱吗?总不能让我就这么流血而死吧?”

乔影的声音更冷了一些,她道:“你的命在我眼里不值钱。”

别的病患,她会医治,可张业亭……她根本不在乎他流了多少血。

张业亭苦笑了下,自己在办公室内环顾了一圈,看到身后的玻璃柜内放着消毒水跟棉纱,便自己动手拿了出来。

他拿着双氧水,直接对着伤口倒了下去,疼得身体一哆嗦,差点瓶子掉了下去。等缓过劲来了,才笨手笨脚的缠上纱布。

乔影冷冷看着,张业亭抬头看她,说道:“郑再是他派过来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我只能这么做。鉴定中心的报告被我藏了起来,但这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小影子,我知道你不想让那个孩子去美国。可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在拖延时间。”

“你阻止不了他的,你在白费力气——”

“如果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你可以滚了。”乔影嚯的站起来,扬手指着门外。

张业亭看到她苍白的怒容,无奈说道:“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实情。”

“小影子,你要藏是藏不住的,你要阻止也是阻止不了的。你知道他……”张业亭想要说佐教授的势力她见识过,话到了嘴边赶紧打住。

乔影最不能面对的就是那件事。他叹了口气道:“我得到的秘密资料,他得了胰腺癌,如果不能控制下来,最多不过一年的时间。所以他才急着要找到孩子。”

“那孩子去了美国,顶多过一年,她就能回来。但那时,她已经是惠东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这样对她来说,不好吗?”

“我知道你想要保护她,可是你撇开私人恩怨,为孩子的未来着想,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乔影冷笑:“你要跟我谈的还是这个?”

说来说去,还是要连良去到那恶魔一家。

她道:“佐益明又许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他就要死了,你带着孩子回去,取得的不只是他的信任,还想趁着孩子还小的时候,方便你掌控,到时候你就是惠东集团的幕后掌控人。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是不是?”

上一次,张业亭为了得到佐益明的信任,牺牲了她,现在,有这么一个可以让他一步登天的机会,他能放过吗?

乔影讽刺的笑着。

张业亭眉心一拧,说道:“乔影,如果你这么想我的话,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许诺了我什么。”

“就算他死了,惠东集团还有别的掌控人,怎么都不会是我。但如果我顺利把孩子带回去,我可以成为亚洲区的总负责人。”

“如果我想要的话,现在不应该来找你,而是连家的那俩夫妻。我说服他们,比说服你简单。”

说完,张业亭直直的看着乔影。

乔影面上平静,可是心里已经完全混乱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觉得前后左右都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在向着她逼近,让她就要喘不过气来。

她攥紧了桌角,指节已用力到发白。

这时,张业亭面色松动了下,他道:“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不是来逼你的。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藏起了那份报告。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这段时间里,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就尽快去做。”

乔影狐疑的看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业亭站了起来,轻笑了一下道:“就当我怕你的诅咒。就连教授都得了癌症,下一个就是我了,不是吗?”

佐益明是因为在实验室受到了辐射而引发癌症的,与诅咒无关。如果一个人的怨恨真那么有效的话,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但对乔影而言,这是对她最合适的解释了。若说他为了赎罪,他信吗?

……

张业亭已经知道连良,乔影心里慌得不行。

她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办法,可当巨轮又一次的迎面碾压过来的时候,她还可以做什么?

乔影拿着水壶倒水,颤抖的手几乎拿不住水杯。

她的失眠更加严重了,每天起来的时候,只能补妆遮掩自己的憔悴。

早饭的时候,乔深看到乔影怔怔的盯着面前的煎鸡蛋,提醒她道:“怎么了,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乔影在乔家父母面前不敢表露出什么,站起来道:“我吃饱了。”

她走了出去,乔家父母面面相觑,对着乔深道:“乔深,那个张业亭,他是不是还在纠缠着你姐姐?”

乔深知道张业亭每天都往诊所送花的事,说道:“没事,不搭理他,过阵子他自己就会放弃了。”

话是这么说,但只是对着乔家父母说的。张业亭是带着目的而来,岂会就这么罢休?

乔深在屋外拦住乔影,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乔影看了他一眼,咬了下嘴唇,把张业亭找过她,并且说的事都说了一遍。她道:“乔深,你说张业亭他想干什么?”

乔深眼内闪过一抹冷光,他道:“在你面前假装赎罪做好人,既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又可以顺利带回孩子,这才叫大获全胜,在姓佐的面前才能突出他的能力。”

张业亭已经知道连良的身份,但若是强行带走她,他知道乔影这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的乔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人欺负的乔家。而且这里是北城,动静闹大了,他不好收场。

乔深在傅寒川身边做了那么多年的助理,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上位者的赞赏。

他看了眼乔影,如果张业亭说,那姓佐的活不过一年,而且他顺利把连良带回美国的了话,恐怕那才是他往上爬的开始。

届时,张业亭已经是亚洲区的总负责人,有了资历。乔影答应让他带回连良,也算是两人关系缓和,若是真的按照他计划的,娶了乔影,到那个时候,他就是连良的继父了。

虽然想到这个的时候,乔深恶心了一把,但若是成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既有身份又有资历,拿下惠东集团还不是早晚的事?

乔深没有把这些说出来,怕加深乔影的忧虑。

乔影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再给她加压,那根弦就要断了,恐怕就要回到以前那个癫狂的状态。

乔深看了眼乔影捏的微微颤抖的拳头,低声安抚道:“姐,你先放松下来。他不是说压下了报告,我们还有时间。”

“只要他找不到连家的人,他就不可能带走那孩子。”

乔影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她道:“我就是为这个急,他找到了连良,就会联系上连家的夫妻!”

……

此时,连家陈旧的小公寓内。

连家的房子买的是二手房,虽然屋子不大,但是布置的温馨有爱。

郑再慢慢的参观着连家的屋子,走到陈列柜前,拿起奖杯看看。

那是连良二年级的时候,参加市内小学生艺术大赛,拿到的一等奖。

陈列柜内还有连良的成绩单,奖状等等,整齐的摆放着,一尘不染。

郑再一一看过,对所看到的很满意。

虽然不是个男孩,但是学习优秀,以后再培养一下,未来一样可做大用。

他背着手,又去了一遍连良的卧室。很小的房间,书桌书柜都摆在卧室内,没有独立的书房,房间拥挤不堪。

连家夫妻愣愣的看着走进走出的男人,看到他用极为挑剔的目光审视着这栋房子,甚至是他们夫妻。

连加实不高兴了,他觉得这男人的挑剔像是在羞辱他们。没有一个人去别人家,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家东西的。

他开口道:“郑先生,你说有事找我们谈,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要有什么事的话,请开口直说。”

连加实今天送连良去的学校。

那天连良哭着回来以后,连加实放弃了早晨上班族的生意,先把女儿送到了学校,回来的路上接到的这个男人的生意。

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竟然主动介绍起了自己,说他姓郑,他去了的地方竟然就是他家小区。

连加实做的是服务行业,客户说去哪儿便是去哪儿。车子进了小区,对方付钱的时候,给了双倍的价钱,又说时间太早,朋友家还未起床,想去他家先讨杯水喝。

连加实拿了人家的小费不好意思拒绝,想着正好回家吃个早饭,就让他上来了。

可他没想到,这个男人进来以后一句话不说,更没喝水,先把人家房子先参观了一遍,而且还是用那样的眼神。

郑再看了一眼连加实,再看了看罗青,转头拿起陈列柜上的一个相框。

那是连家一家三口的合照,他道:“这是你们的女儿?”

连加实看了眼那照片,眉头拧了起来,紧张道:“是,她是我女儿,你想做什么?”

说话时,罗青走过去,把照片拿了回来,婉转说道:“我女儿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

她原位摆好相框,擦了擦边框,转过身说道:“郑先生,坐下说话吧。”

郑再淡淡一瞥那沙发,虽然盖着一层沙发布,但是从变形的轮廓看,可见那沙发已经陈旧,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他依旧站着,背着手,转头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说道:“你说这是你们的女儿。可我来是要告诉你们,她不是。”

连家夫妻的脸色变了,连加实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撩起衣袖挥手赶人:“算我今天拉到了一个神经病,你马上离开我家!”

郑再对连加实的恼怒一点不在意,只冷声说道:“这孩子是你们领养的,现在,孩子真正的亲人来找她,你们拦得住吗?”

连加实夫妻连傅寒川在面前都尚可自在面对,可对着这个陌生男人,竟然觉得他的气场比傅寒川还强。

他们不知,傅寒川对他们那时的客气,真的遇到了硬茬就乱了阵脚了。

自从乔影跟连家夫妻见过面以后,连加实夫妻心里并不踏实。尽管拿到了乔影的保证,他们也像是哽了一块鱼骨似的食难下咽,这些天过的并不安生。

见又有人上门来找连良,连加实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郑再比了下道:“你们明明保证过的,不会找连良回去,我这里有录音!”

为了确保他的可信度,连加实急急忙忙的就想打开录音放出来。他心中暗自庆幸,当初录音下来了。

郑再却是不屑的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冷声道:“不用播放了。”

连加实一愣,就听郑再反问:“你拿到的保证是谁的保证?”

“孩子母亲的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代表的是孩子父亲的一方。她的保证只表明她放弃了这个孩子的抚养权,此后她都无权干涉这个孩子的任何事情。”

说完,他冷酷了勾了下唇角,眼内划过一道狡诈光芒。

他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有这东西在,那就更好了。

连加实彻底愣住了,无措的看了妻子一眼,怎么会这样?罗青也是一脸惊慌,此时,她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个女人一再的要他们赶紧搬家。

她是不希望孩子的生父找到他们!

罗青后悔莫及,可此时,她不能够对丈夫说起,就算说了,也是已经来不及。

郑再淡淡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两夫妻,说道:“你们也用不着这么紧张,我来,就是想找你们谈谈,商量一个最佳方案的。”

连加实强自镇定着,问道:“你是孩子生父?”

郑再掖了掖西装两侧,挺了下背部冷傲道:“不是我,但我是她生父一家的代表。我是从美国来的。”

接下来,郑再又简单的说了下佐家在美国的身份背景,他道:“现在你们该知道,连良的生父家,实力有多么强大了吧?”

潜台词就是,他们想拦下这认亲,是拦不住的。

连加实夫妻互相紧靠着,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不至于腿软跌下去。

此时他们心中全是震撼,他们在孤儿院领回来的那个小猫似的女婴,竟然有那么庞大的家世?

天啊!

郑再转身,又拿起了那枚奖杯看了看,把玩着道:“你们很幸运,竟然领养到佐家的孩子。”

“放心,佐先生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把孩子教育的很好,佐先生一定会重重的感谢你们的。”

他把奖杯放回去,微微抬着下巴看着面前那对夫妻。

在他看来,连家夫妻当年收养孩子,就像是中了大彩票一样。有了佐家的厚奖,还用得着每天辛苦工作吗?

这房子也可以马上撤了,换湖景别墅颐养天年。

这么好的条件,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罗青定了定心神,松开丈夫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道:“既然现在回来找,当初又何必狠心把孩子送到那种地方去?”

“我们不稀罕什么感谢,孩子是我跟我男人的,我们有合法手续,你们谁也别想带走我的女儿!”

郑再已经料到这家夫妻的反应,在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他们的为人,还算是正直可靠的,不然也不会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好。

他道:“我可以理解你们的不舍,你们的骨气。可是你们要用你们的骨气,跟你们所谓的爱,去妨碍一个跟你们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孩子,她的一生吗?”

“我告诉你们,这不是爱,是自私!”

375 因为我表现的太可怜,而她变得太绝情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连氏夫妻心神一震,又互相的对看了眼,几乎就要对自己产生怀疑。

如果他们不答应,就是害了连良?

郑再看出来那对夫妻的神色变化,唇角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微笑,在狭小的客厅内踱着步子,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有想过,凭你们夫妻的能力,能够给孩子带去多少好的资源?”

“你们现在,只是靠着傅家的资助,让她上国际小学。但她她明明可以凭着自己家的关系,上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为什么要她欠下别人的人情,让她低人一等?”

郑再脚步一顿,犀利的目光直射连氏夫妻。

连氏夫妻更加紧张,更加纠结,也更加怀疑自己了。

这时,罗青定了定心神,说道:“你口口声声的说,我们在阻碍孩子,可是,既然她这么重要,他们当初又为什么要丢下她呢?”

“恕我难以相信,孩子回去以后,会像你说的那样好。”

“她在我们这里,至少我们可以给她的是全心全意的爱,我们夫妻,也会竭尽所能的对她好。”

罗青又把话题绕了过去。他们抛弃连良这个问题都没说清楚,就别说什么以后会对她补偿。

郑再的眼眸平静,冷然说道:“佐小姐不是被抛弃的。”

“乔小姐怀着她的时候,佐先生当时并不知情。”说着,他停顿了下,“佐先生已经不在了,现在希望佐小姐回家的,是老佐先生。”

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语音中多了些对老年人的悲切,他道:“老佐先生知道佐小姐的存在,心里很是安慰。佐小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肉至亲了。”

“老佐先生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希望佐小姐能够去美国,陪伴在他身边。”

“连先生,连太太,亲情人伦,难道你们忍心看着老佐先生跟佐小姐这辈子都不能相聚吗?”

“老年人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他们现在不能相认的话,那以后,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

“佐小姐知道后,会不会遗憾,会不会伤心?”

郑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步一步的往前逼近,在他的软硬皆施下,连氏夫妻节节败退,几乎就要心软答应下来。

连加实犹疑的道:“那……就、就只是让他们见个面?”

郑再摇了摇头,他缓缓道:“连先生,老佐先生需要佐小姐的陪伴。”

气氛又一次的僵持下来。

罗青抿紧了嘴唇,说道:“郑先生,连良是我们夫妻从襁褓中一点一点带大的,她是我们的孩子。要论感情,我们比你说的那位先生更深。”

“你要带走连良,我不能同意。”

不管他许下多大的好处,又把那位老先生说的又多么可怜,连良不是别的,是活生生的生命,她不会答应的。

郑再拧住了眉毛,说道:“如果是这样呢?”

“让佐小姐去美国,你们夫妻也一起过去,佐小姐是你们照顾长大,以后也继续由你们照顾,这样,你们能够答应吗?”

这件事,郑再还没有来得及跟佐益明商量,先擅自做主了。他想先稳住这对夫妻,把连良带到美国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张业亭甩开他单独行动,他又为何不能甩开他,自己先把事情做成了?

连氏夫妻对看了一眼,连加实道:“我们也一起去?”

……

乔影赶到小区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坐上一辆出租车,此时情急,她没有多加留意,匆匆跑向连家。

乔深紧跟着跑了过去。

连家,郑再离开以后,连加实并没有再出去跑生意,罗青也没有去上班。

郑再的到访,让夫妻两个都乱了神。

两人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定定心神,就听门口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连加实吓了一跳,差点把水杯打了。他皱着眉看了看门口,敲门声持续着。

“连先生,连太太,你们在家吗?”

乔影没有连氏夫妻的手机号码,但知道他们的住处,只能上门来找。

听到是乔影的声音,连加实放下水杯走过去把门打开。

乔影举起手正要继续敲门,看到面前站着的男人,连忙把手停了下来。

“连先生,你在家,真是太好了。”乔影松了口气,想到了什么,刚落下的气马上又提了起来,一双眼惊慌不定的看着连加实,心底的恐惧在渐渐加大。

来晚了吗?

不,他没有来过,他还没有找上门……

尽管心里想要否认这个可能,可这个时候连加实没有去跑车,她看到门口放着的女士皮鞋,再看到连加实的表情,心底的希望就落了空。

连加实这次看乔影,脸色好看了些。他往后退了一步道:“先进来说吧。”

他往屋子里走,把乔影带进客厅。罗青看到乔影,低叹了口气,无言的走到厨房去倒水。

乔影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第三个杯子,失望的闭了闭眼睛。

看来,是真的来过了……

罗青端着两杯热茶出来,说道:“先坐下说吧。”

乔影在沙发上坐下,看了一眼那杯冷茶,挤了个笑问道:“这么早,有谁来过?”

罗青面带哀伤的看她,说道:“乔小姐……”

她抿住了嘴唇,难过到说不出话来,还是连加实把事情说了一遍。

罗青道:“乔小姐,是我们误会了你。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还有人在找连良的话,她肯定不会为了那点骨气僵着,她会马上就搬到那房子里去的,也就不会被人找上门来了。

乔影苦笑了下,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们答应他了吗?”

罗青看了眼自己的丈夫,说道:“还没有。我们想再商量一下。”

其实这个商量,主要还是想问问乔影本人,连良的亲生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佐家是什么人家。

罗青道:“那位郑先生说,当时佐家不知道你怀了身孕。可是乔小姐,既然你关心连良,怎么还能丢下她不要她了呢?”

“你跟佐先生是怎么分开的,是那位老佐先生把你们拆开了?”

罗青能够想到的,就是电视里演的豪门戏码那样,毕竟那样的经历距离他们太遥远了。

连良的身世,把他们平静的生活搅了个天翻地覆。

乔影的脸色苍白,握紧着拳微微颤抖,乔深紧拧着眉毛突然出声道:“够了,不要问了!”

罗青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面前的陌生男人,见他面色铁青,喏喏道:“我只是想摸摸那位佐家的底细。”

她不可能只听那位姓郑的一面之词。可要了解情况,就要知道连良是为什么被丢弃的。

乔影经过这几分钟的缓和,心情稍稍平复,她道:“你们只要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人家。”

她再三嘱咐:“不要答应让连良离开你们。”

“可是……”

乔影道:“生恩不及养恩大,你们有合法的领养手续,他们没办法强行带走,我会帮你们。”

连加实本来还在考虑,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跟着连良一起去美国,又想到在美国那种地方,人生地不熟,又在人家屋檐下讨生活,平白矮了一个头,他心里是不情愿的。

说什么对方会把他们当成恩人看待,可是听听哪位郑先生说的话,那佐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连加实跑出租车那么多年,听过不少故事,还是有点自己的想法的,他还没有被所谓的豪门生活听昏了头。

此时,听乔影说会帮他们,他愣了下:“乔小姐?”

这太诡异了,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竟然帮着他们留下连良?

乔影勉强笑了下,看了一眼前面的陈列柜,一眼就可以看到连良的那些奖状奖杯。她道:“我只是相信你们会把连良教育的很好。”

连加实对她的这份肯定,心里很是受用。他点点头道:“这是一定的。”

他看了眼乔影,犹豫了下又问道:“乔小姐,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连加实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可以感觉到,你很不想连良知道她的身世,也绝口不提关于佐先生的事,是恨他的缘故吗?”

在连加实看来,这位乔小姐不要连良,又拼命阻止佐家的人跟连良相认,多半是恨意作祟。

乔影抿了下嘴唇,站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冷漠,她道:“相信我,你们绝不会想看到那一天的。”

连良若是跟佐家的人相认,那距离她知道自己是怎么生下来的真相不远了。那孩子那么聪明,一定会去找真相的。

比起是一个领养的小孩,强女干犯的女儿,精神病患者的女儿,无论哪一个身份都会让她崩溃。

“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点了下头就走了出去,双肩微微的塌着,又在努力撑着不要被压力所击垮。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她怎么也要继续走下去的。

从连家出来,乔深担忧的看了眼乔影:“你还好吗?”

乔影的手撑在车顶上缓了下心神,她道:“该来的,总要来的。”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跟佐益明对抗,是她所不知道的。

另一边,郑再下了出租车,站在办公大楼前,掖了掖西服两侧。他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大楼,嘴角扯开一抹笑,颇为志得意满。

他很自信,自己就要拿下连氏夫妻了。

至于张业亭,呵呵……

张业亭主持完早晨的例会,进到办公室内,赫然发现郑再正在里面。

他一愣,拧了拧眉,走到办公桌那边,转了把椅子坐下,冷冷说道:“怎么,趁着我不在,想坐坐这个位置?”

郑再瞥了一眼他包扎的手,一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他冷笑了下道:“你喜欢,就多坐几天,天晓得还能再坐上几天?”

张业亭听他说话古怪,余光瞥了下保险柜的位置,冷声说道:“一大早哪里去了,怎么没看到你的人影?”

郑再笑了下道:“没什么,就是去帮佐先生办点事儿而已。”

他抬起手,把一份文件丢在了张业亭的面前,然后微弯腰,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直视着他,面带嘲讽的道:“张业亭,你对那个女人心软了?”

张业亭看着那文件袋,一颗心沉了下去。他看着郑再,嘴唇抿紧了,眼神凌厉。

郑再却没有畏惧之意,勾着一侧唇角说道:“你以为,把文件锁到了柜子里,我就不知道了?”

他直起身来,走到保险柜那边,脚踢了踢那只柜子,然后转头对着张业亭道:“佐先生就是怕你对那个女人心软,在我离开美国之前,又给了我一份样本。”

“我找大学实验室做的鉴定。”他的下巴往前抬了抬,示意张业亭打开文件,说道:“看看上面的结果,跟你的是不是一样的?”

张业亭的嘴唇抿得更紧了,突然站了起来,差点掀翻了皮椅。他怒道:“郑再,你敢瞒着我私自行动!”

郑再嗤笑了一声道:“你不也一样吗?”

张业亭额头青筋鼓了起来,他道:“你是不是去过连家了?”

连氏夫妻已经动摇,答应连良去美国的事**不离十,郑再没必要再隐瞒,直接说道:“比起你去找那位乔小姐做的苦肉计,我觉得我的办法更行之有效。”

张业亭用力的拍了下桌面,砰的一声巨响,震的桌面都颤了下。他怒道:“胡闹!你坏了佐先生的事!”

郑再不以为然,说道:“张业亭,你少来吓唬我。你想的是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吗?”

“呵呵,你想往上爬,我也想。机会是你送给我的,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郑再的脸色阴沉沉的,说道:“张业亭,你背叛了佐先生,相信他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说完,他的唇角一勾,转身抬起手,背对着张业亭摆了摆手,那得意的姿势,就只差摇着身子走出去了。

张业亭握住了拳头,在郑再出去以前,他咬牙道:“你以为,你能顺利做成事吗?”

此时的郑再,已经被近在眼前的胜利所蒙蔽了眼睛,根本没把张业亭的警告放在心上,也就注定了他后来狗急跳脚的冒险举动。

张业亭看了眼关上的门,一个人默默沉思了几秒钟,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乔影的电话,可是电话根本就打不出去。

她应该是把他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想来,她已经知道了郑再去过连家。

张业亭身体动了下,想立刻去找乔影说清楚,脚步跨出了一步,他停了下来,颓然的坐入皮椅。

乔影肯定以为,他跟郑再分头行动,由他先去说服她,放松她的警惕,在这间隙,郑再去找连氏夫妻说服他们。

他此时去找乔影,她肯定什么都不会听的了。

张业亭懊恼的拍了下桌子,随即又想,如果他此时不去找她说清楚,他不出现,她就更加以为是那样的了。

张业亭权衡之下,决定还是要去找乔影说清楚,可是刚站起来,手机响了起来。

张业亭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脸色一沉,他拿起手机,换了一副温朗面容接了电话:“教授,是我。”

电话里,沙哑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业亭,你让我很失望。”

张业亭笑容一凝,说道:“教授,你听我解释。事情并非郑再说的那样,我这样做,有我的道理。”

“哦?你说说看?”

“教授,我比郑再更了解她,我一直在试图缓和她的情绪。郑再这样强行硬来,会激怒她的,他会闯祸!”

电话那头沉吟了会儿,再说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要见到我们佐家的人。”

“业亭,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的决定没有变,你们谁能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来,那个位置就是谁的。”

说完,电话就挂了。

张业亭放下手机,看着楼下的万丈深渊,皱起来的眉心一直都不曾放下过。

……

当裴羡看到送过来的调查报告时,脸色一片铁青,眼眸内跳动着火星。

他一把抓起报告,纸张捏到变形。

他去了燕伶的练歌房。

“全部给我出去!”

练歌房内,看到大老板一脸煞气的站在那里,录音师还有指导老师全部退了出去,只余下燕伶。

燕伶等伤势稍好一些,就回来为演唱会做准备了。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状态还不错。

燕伶摘下耳麦,疑惑的看着裴羡道:“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裴羡把那份报告拍在桌上,怒道:“我信任你,你说不是你这边放出的消息,我便不再怀疑你。”

“现在,我想听你的解释。”

这份调查报告,调查的是燕伶怀孕的消息来源。

裴羡问过蒋书,她说不是她们团队放出的炒作新闻,他摘去了怀疑,一心往别的方向追查,以为跟制造事故的是同一人。

可他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燕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拿起那份报告看了起来,越看,她心里越凉。

报告的结果,消息是她的护工透露出去的,给媒体的假消息,说她怀孕在保胎。

护工比医生更清楚她的身体状况,怎么会给媒体假消息?

除非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授意,不然她只会说真话。

燕伶放下报告,看着裴羡,一脸平静道:“你觉得是我?”

蒋书是她的经纪人,在任何人看来,她们是一体的。蒋书的任何计划,都要跟她商量过才可以进行,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蒋书即代表了燕伶。

若非她的首肯,护工怎么会对媒体说那样的话呢?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看到你跟乔影就要旧情复燃,所以我自导自演坠下威亚,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对媒体放假消息,对你逼婚?”

裴羡紧紧盯着燕伶,气息粗沉。看到她淡然平静的脸,裴羡心中冒起的怒火稍降,稍稍恢复了理智。

他有看人的眼光,燕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清楚。如果她是个会耍手段的人,出道的时候就该红了,不会熬到现在。

他道:“蒋书呢?”

燕伶垂下眼眸,淡淡说道:“带其他艺人赶通告去了。”

燕伶虽然来录音室练歌,但还处在养伤时期,蒋书便忙别的事情去了。

裴羡没再说什么,抓着报告转身。他正要走,燕伶清冷的声音响起:“裴羡,你是不是后悔答应跟我结婚?”

裴羡的脚步一顿,冷声道:“没有的事。”

燕伶半垂着脑袋,扯了下唇角自嘲一笑道:“你那天答应跟我求婚,其实是一时激动,是不是?”

受到最爱的人的刺激,一时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纵然是裴羡这个冷眼看他人的人,到了自己身上,他没有第三只眼来看自己。

“因为我表现的太可怜,而她变得太绝情……”

裴羡皱紧了眉,回想到那时求婚的那个时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还来不及分析当时的心理状况,就听燕伶说道:“你拿着这份报告来找我,你的第一意识告诉了我,你在找一个理由……”

燕伶抬眸看着裴羡的背影,手指掐着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裴羡,我不想委屈自己,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她以为他愿意跟她结婚,将来就是幸福。可是位居第二的爱情,注定是委屈,她发现她根本忍受不了。

或许是她太清高,太爱自己,她没有办法忍受卑微。

裴羡的齿关紧绷了下,咬肌鼓了起来,气氛僵硬了近一分钟以后,他道:“我会给你换另一个经纪人。”

说完,他便大步的走了出去。

公寓里,燕伶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脸冷漠的看着窗外。

蒋书收到了皇图公司的解约合同,但该要道歉的还是要道歉。

她一脸愧疚的看着燕伶:“……我只是想帮你留住裴羡。”

“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演唱会近在眼前,你跟裴羡又因为乔影随时要分手,我想着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但你肯定不同意我的方案,就……”

出了安全事故,蒋书便将计就计,瞒着燕伶放出了假消息。按照燕伶的个性,她哪里敢让她知道。所以不管任何人来问,她都是否认到底,想着只要撑到演唱会时发布澄清声明就算挺过去了。

可裴羡的效率太高了,她做的那么隐秘,甚至换了一名护工,还是被查了出来。

376 假装没看到那个二缺的示意

蒋书说完,叹了口气,得罪了裴羡,她这个金牌经纪人也算是到头了。

不过,做经纪人就是这样,手底下的艺人不红,得千方百计捧红,艺人红了,还要千方百计的维持,谁不是在不择手段呢?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燕伶不肯做的事,她替她做了,到现在变成这样,只能说她的好运气用尽了吧。

“但是你从威亚上掉下的事,绝不是我让人做的。”

蒋书说完就离开了,燕伶没有出声,蒋书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才漠漠的开口道:“就负责到演唱会结束吧……”

蒋书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燕伶一眼,燕伶没有转头,只继续说道:“一直都是你在对外负责联络,我不想出问题。”

蒋书面色微动了下:“好……”

以蒋书在娱乐圈的名气,突然跟皇图解约,外界定然猜想连连,而等燕伶的演唱会圆满结束再公布说结束合作,对蒋书的影响要小很多。

“还有,现在就布澄清公告,我不需要这样的炒作来为影响我的演唱会。”

蒋书再点头:“好。”

没多久,网上就出现了关于燕伶怀孕的澄清新闻,不意外的,又一次的上了热搜。

莫非同看了看脸色不佳的裴羡,摸了下鼻子找话道:“又不是燕伶的错,没必要这样吧……”

戒指都送出去了,现在又说不结婚了,莫非同就想到了乔影。

当初也是这样,就要筹备婚礼了,突然就分手。

莫非同看看傅寒川,再看看裴羡,心想这两个人,一个不适合求婚,一个不适合结婚,这是什么命格。

裴羡已经喝了一杯酒,拿着酒瓶再倒,他漠漠道:“是她要求的。”

傅寒川难得出来一趟,也是因为听说裴羡的婚事又告吹了,出来陪陪好兄弟。

他拍了拍裴羡的肩膀,转了话题道:“威亚的事,调查出来了吗?”

虽然说分手了,但燕伶还是他旗下的艺人,燕伶出事,这个问题还是要尽快解决,不然到了正式演唱会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再出这样的“意外”。

裴羡摇头,然后说道:“但大概有了方向。”

他拎着酒杯,神色淡漠的看着前方吧台。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谁?”

裴羡微抿了下嘴唇,转头看向傅寒川,说道:“乔影那边,她跟那张业亭怎么样了?”

莫非同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他道:“你这边刚分手,就找乔影?”

裴羡懒得理他,傅寒川却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道:“你怀疑是张业亭?”

娱乐圈很复杂,所以查那起安全事件时,怀疑的人很多。但逐个排除以后,再想这件事的动机,便可以找到新的方向了。

裴羡道:“是燕伶给了我新的追查方向。”

“嗯?”傅寒川捏起酒杯,疑惑的挑了挑眉,“怎么说?”

裴羡没有把燕伶的原话说出来,只说道:“蒋书利用这起安全事件为燕伶的演唱会炒作热度,但燕伶坠落威亚是起因。在那不久前,张业亭向乔影求婚,乔影拒绝了他,我刚好在那家餐厅,就把她带走了。”

这件事,裴羡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当时张业亭说的话,直接造成了乔影陷入癫狂,还有,张业亭说的那件事……

裴羡只简单的说了当时的事。

“……!”莫非同一脸震惊的看着裴羡,傅寒川倒还算淡定,只是那双眼睛看着裴羡时多了几分复杂意味。

莫非同指着裴羡:“你、你把乔影带走了?”

此时会所内放的并非是喧嚣震天的音乐,今晚有土豪包场,会所内玩情伤系列,放的都是悲情乐。就听女人悲伤微哑的歌声在空气里浮动,光影摇晃下,仿佛空气里每一个音符都能看见,都那么的触动心弦。

“……你说爱像云要自在飘浮才美丽,我终於相信分手的理由时候很动听。”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却现爱一定要有回音……”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原来缘份是用来说明,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酒杯抵在唇边,裴羡静静的愣,脑中蓦然想起燕伶的脸,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他拧了拧眉,一口喝尽了酒液,莫非同看了看傅寒川,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傅寒川假装没看到那个二缺的示意,说道:“所以,你怀疑是张业亭?”

裴羡道:“张业亭调查过我跟乔影过往的事,我当时带走乔影,他就以为我跟乔影有复合的可能。所以我的存在,威胁到了他能否跟乔影复合。”

莫非同眉头皱得打结,说道:“那他干嘛不直接干了你,要找燕伶下手?”

傅寒川跟裴羡都扫了他一眼,觉得他简直是个白痴。傅寒川斜坐着,对着莫非同道:“打个比方,你跟蓝理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而同时,你跟孙凝正恋爱着——”

话还没有说完,被莫非同打断,他道:“我跟孙凝早八百年前就分手了。”

孙凝是莫非同n个前任中的一个,但他的每一任女友,傅寒川跟裴羡都知道,不然也不会说他是花花公子了。

傅寒川道:“我说我在打比方,你要不愿意提孙凝,我换何莉?”

莫非同无语了,傅寒川这才继续说下去道:“当李默松跟蓝理求婚时,你却突然冒出来,把蓝理带走了。”

“又假如,李默松是个狠人,你说,他生气起来,会怎么样?”

莫非同眉头皱得更紧了,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他喝了口酒,抬起手道:“你等会儿,让我想想。”

他仔细想了想,那小四眼一看就是个弱鸡,就算对他下手,也打不过他。他一只手就能把李默松打趴下。

莫非同摆摆手:“那小四眼不是我的对手。”

傅寒川沉沉的吁了口气,真想拎起酒瓶对着他敲下去。“你酒喝多了吧?”

其实,也能够理解。莫非同的思维比较男人,就算是决斗,也是男人对着男人来直面干,不会挑女人下手。但张业亭不是那样的人,要找这种人的破绽,只能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

傅寒川道:“如果李默松在你的车上做点手脚,或者买通了混混,趁着你不备的时候把你打伤,凭着你跟蓝理的交情,你说她会不会为你担心?心思要不要放在你身上?”

莫非同眉梢微微一动,身体坐直了,眼睛也直。傅寒川继续道:“可如果是孙凝受伤,你是不是要多关心孙凝?你还会把注意力放在蓝理身上吗?”

莫非同豁然开朗,拍了下吧台道:“这也太黑了!”

傅寒川瞅着莫非同,一脸无话可说的样子。混着黑背景长大的人,竟然说别人黑。

不过,莫非同行事作风都是比较直接,不会拐弯抹角的做那么多心思。

傅寒川对着莫非同解释时,裴羡一直是淡漠的坐着。

这就是燕伶提醒到他的。

若说动机,这个动机就很合理了:张业亭为了不让他插手乔影的事,让燕伶出了事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燕伶就是因为他而受的伤,可他又一次的让她伤了心……

裴羡拧着眉毛,心里又是一阵烦乱。

另一侧,莫非同正在打趣傅寒川,经过了抢老婆大战以后,整个人的段位都提升了不少,两人一来一往的互怼,突然现中间的人没了声音,两人一起看过去。

这时候,两人都能够理解裴羡了,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下,喝酒,然后傅寒川道:“你要是哄一下,还能哄回来的。”

裴羡轻轻摇了下头,正如燕伶所说的,在他心里,她是第二,即便弄明白了真相,对她更多的也是愧疚。

燕伶的自傲,忍受不了愧疚的爱。

况且他已经试过一次,他自己没有把握,就不愿再伤她。

傅寒川看了一眼继续喝酒的男人,说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办,找张业亭算账?”

张业亭为了得到乔影,对不相干的人下手,裴羡怎么都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冷笑了下道:“惠东集团不是要在北城设立亚洲区总部吗?”

张业亭本身没有什么大背景,靠的是惠东集团,可若让他办不成事,他还能得到集团那些高层的认可吗?

没有了那层背景,他还装什么有权有势的,回来要女儿要前女友?

不管是为燕伶还是为了乔影,裴羡都是跟张业亭对上了。

虽然裴羡做的是娱乐圈的生意,但这个圈子勾连的大佬可多了,从国内到国外,各界人士都牵涉其中,很多大佬反而要通过娱乐圈走关系。裴羡可以说是手握巨大的人脉资源,再加上裴家那么强的家世背景,要弄一个张业亭绰绰有余。

没过多久,张业亭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公司办事处处受阻,要拿的政府文件迟迟批不下来,合作商突然说要再考虑一下,买下建厂房的地块,住户不肯搬迁,把张业亭忙的焦头烂额。

佐益明吩咐带回孙女是大事,但公司的事也是大事,事情办不下来,他的能力就会遭到质疑,就算他拿到了亚洲区总负责人的位置,这一个烂摊子还是要自己收拾的,到那个时候

,还能服众吗?

同样为这些破事受到掣肘的还有郑再,虽然他跟张业亭撕破了脸,但在公司事情上,他们还是坐在一条船上的。若亚洲区的总部设立不起来,到时候美国那边撤了这个决定,那还争什么总负责人的位置?

郑再还在为这么多麻烦突然涌来而觉得错愕时,张业亭看到娱乐新闻,大约是看明白了些道道。

那燕伶怀孕的绯闻传了那么久,到现在才出来澄清,很有可能……那裴羡已经弄清楚那起安全事故了。

张业亭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脸色一片凝重。

郑再找过连氏夫妻的事,张业亭后来去找过乔影,但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乔影根本不听他的,所以说服乔影,让连良去美国的事难以进行。

至于郑再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好不容易动摇了连氏夫妻,那边却跟他打起了太极,说要孩子同意才可以。

小孩子哪有什么决定权,还不是监护人一句话的事?

张业亭很清楚,这是乔影的手笔,现在乔影已经跟连家站成了一线,出手来共同抵抗他们了。

这是张业亭最不愿看到的。

如今,美国来的电话越频繁了,张业亭从渠道得到的消息,上个星期教授又秘密进行了一次化疗,但情况并不乐观,所以教授想尽快见到那孩子的心越迫切。

张业亭揉捏着眉心,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对乔影那边来说,压力就减少了不少。

不管是张业亭,还是那个狗腿子,去找连氏夫妻的次数少了很多,不知道是磨得没了耐心,还是在想别的法子。

乔影不敢掉以轻心,想法子探听那边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好像那公司出了问题。

这日,乔影要为一个阔太太做孕检,阔太太挺着大肚子,是家里的保姆陪着来的。

乔影记得这位曾太太每次来做产检,都是她先生亲自陪着,那曾先生很紧张他老婆的这一胎。

乔影笑着道:“曾先生今天怎么没来?”

曾太太费力的躺在产检床上,气喘的道:“他……惠东的那个张什么的,非要请他吃饭,他不来更好。”

说完,曾太太看了眼保姆,让她出去,再小声对着乔影道:“乔医生,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是个女儿,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那曾先生紧张这一胎,无非就是要个男孩,他之前已经有了三个女儿,看样子是要凑一桌。

豪门世家,无非是想要个男孩做继承人。

乔影听到惠东的时候愣了下,脸上没动声色,她挤了润滑剂涂在那曾太太的肚子上,说道:“曾太太,胎儿是男是女,在生下来之前,没有人知道。就算是仪器,也是有失误的时候的。”

曾太太满意的笑了下,这下彻底的安心让乔影检查了。

那曾先生挑中这家诊所看中的是这里的名气,而曾太太看中乔影做主治医生,就是挑中她有公立医院的工作经验。

在公立医院孕检时不能透露孩子性别,乔影没有对那曾先生透露,把那位曾先生气得不轻,几次要求换人,都被曾太太拦了下来。

她怀孕她最大,曾先生不满乔影也没辙。

但其实,曾太太早就悄悄问过乔影,当然,是给了一大笔开口费的。其实这在公立医院也很常见,只是乔影从没做过。这次她肯违背自己,说到底还是为了还债。

傅寒川虽然不跟她要钱,但欠钱的是孙子。

曾太太得知是个女儿之后,明显很失望,可她不愿意放弃一条生命,给了乔影一大笔的封口费,让她一定不能说。

乔影愿意帮曾太太,也是看在她为孩子争取生命的心意。

“……女儿也是命,怎么能不要。”曾太太仰头躺着,跟乔影说心事,“女人生不出儿子,男人责任更多。他找外面女人生,还是女儿。我想好了,他要是不要这孩子,我就跟他离婚,分他一半的家产……”

乔影默默听着,专注的看着仪器,她从曾太太的话里听到了蛛丝马迹,把话题转过去,说道:“曾先生连孕检都不来,看来那客户很难缠。”

曾太太有些得意,说道:“老曾说,那人得罪了人,找我家老曾帮忙摆平呢。”

曾先生在圈子里很有台面,很多人遇到事儿,都会请他帮忙周旋一下。曾太太对自己男人被人捧着这件事还是很骄傲的。曾先生有面子,曾太太出去跟那些太太们聚会,谁不巴结着她?

乔影抿住了唇,眼睛划过一道光。

张业亭得罪了人?

那就难怪了……

乔影之前以为张业亭在想别的办法,现在她可以稍稍放下心了。

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走通了关系,公司事务又走顺了?

下班的时候,大楼下停着一辆宾利轿车,乔影看都没看一眼,背着包往自己的那边走去。

张业亭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小影子,我想找你谈谈。”

乔影冷面以对:“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我已经说过多少遍,那是郑再的主意,我并不知道。如果我一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会阻止他。”

乔影冷笑了下:“事业不顺,那个人看不到你的成就,你是不是觉得穷途末路了,只能从我这里想办法?”

“之前出卖我换前途,现在出卖那个孩子换前途?”

“张业亭,你算什么男人?”

张业亭什么冷言冷语都听过了,连手术剪都受过了,还怕什么。他一脸严肃道:“乔影,如果我在他那里失势的话,郑再就会上位,到时候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

郑再找过连氏夫妻,又跟美国那边告了张业亭的黑状,好在佐益明还算信任自己的学生,还是把权放在张业亭的手里。

乔影哂笑:“你控制?”

她不想跟张业亭再废话,直接道:“如果你想说服我,还不如做点实际的让我看到。如果你能想办法打消那个人的决定,最低,让那个郑再滚回美国,我或许可以相信你。”

乔影说完就坐上了车,没再看张业亭一眼,把车驶离。

郑业亭眼睁睁的看着白色的车子在面前变成了一个小点,用力的捏了下拳头。

这时,从他的身后走过来一个人,笃笃的脚步声沉稳缓慢,像是在逼近猎物,张业亭感觉到了来人的气势,微侧头看过去。

其实,他心中已经知道是谁了。

看到那人,他眼中并没有多少惊愕。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乔深以外就只能是他了。

张业亭勾了下嘴唇,嘲讽道:“甩了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女朋友,裴先生,你这是现自己的真心了?”

“为了讨她的欢心,对我围追堵截,裴先生真是好手段。”

最后一声脚步落下,裴羡站在张业亭的对立面,冷漠的看着他,说道:“要说手段,张先生可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卑鄙无耻。”

“我对付你,难道不是应该的?”

张业亭抿紧了嘴唇,目光愤恨的看着裴羡说道:“裴先生,她是因为你而受伤的,就因为你多管闲事。我觉得你更应该先反思一下你自己,不要给别人带去灾难。”

裴羡微眯了下眼睛,唇角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来,他说道:“张业亭,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盯上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裴羡没有当着乔影的面说明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事,不想乔影为燕伶的事背上负担。但对这个男人,他是不会有半分顾念的。

不管他是那女孩的谁,他跟乔影又是什么关系,他惹到了他,就要付出代价!

乔影在车上的时候,就给傅寒川打了电话,向他打听一件事。

她道:“张业亭的公司受阻碍,是不是裴羡做的?”

傅寒川有些惊讶:“你知道了?”

傅寒川既然这么回答,那便是他了。乔影并没放松下来,她道:“为什么?”

傅寒川沉吟了下,告诉了实情。他道:“你该知道,燕伶不是什么怀孕保胎才进去的医院,而是从威亚跌落了吧?”

乔影不关心娱乐新闻,她那时只看到了燕伶怀孕的绯闻,对后面的事没再关注,没时间没心思,也不敢再看。

乔影抿住了嘴唇,再问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傅寒川道:“是张业亭找人做的。”

乔影一下子握紧了方向盘,猛地踩了刹车,身体往前冲了下。她不敢置信,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交通灯,心跳如鼓。

“他为什么——”

话说出口,乔影很快就想明白过来,张业亭不想要裴羡插手进来……

乔影更自责了。她就像是个瘟疫一样,连不相干的人也被她牵连。

她真想杀了张业亭,再冲到美国去,把这一切都结束了……

乔影的手指微微颤抖,电话里,傅寒川的声音传过来,他道:“你不用为此有所负担,心术不正的人是张业亭。”

“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为不相干的人背负罪恶的。”

傅寒川护短的习惯没变,乔影跟燕伶都是他的朋友,那张业亭做下的罪孽,凭什么要别人为他愧疚?

377 给你做嫁衣?

乔影挂了电话。

尽管傅寒川说,她不需要为此背负责任,可这件事终究因她而起,她怎么可能做到一点事都没有?

乔影回到家,情绪还是低落。

乔深看了她一眼,当着父母的面没有说什么。晚饭过后,乔深敲了乔影的房门。

乔影正盘坐在瑜伽垫子上冥想,听到敲门声,关了音乐,抓起搭在床尾的毛巾裹着,走过去开门。

乔深进来看了一眼:“在做瑜伽?”

“嗯。”乔影点头,走到桌边倒水。

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情绪不稳,晚上失眠,听说瑜伽可以解压,就买了点装备。

乔深靠着桌站着,看她很快的就把一杯水喝完了,又去倒第二杯。他道:“我跟秦医生预约好了时间,你明天抽时间去看看。”

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乔影。

乔影愣了下,看了一眼那张名片,没有立即伸手去接。

乔影是在恢复了记忆之后,才知道之前全家骗着她,说她因车祸而失去的那一年多记忆的说辞是假的。

真正的原因,是乔家父母花重金邀请到了最好的心理医师,用催眠的方法洗去了她那一年多的记忆。

那位心理医师就是秦医生,当初乔家从宜城搬来北城,也是因那位医生就在北城。当时乔影做完催眠以后,那秦医生就建议说,最好换环境,陌生的环境比较不容易让病人恢复记忆。

乔影看着乔深道:“我不需要看心理医生,我很好。”

乔深道:“如果你觉得好,就不会时常出现手抖的状况了。”

“姐,你的情绪不稳定,我知道你在想办法控制。”说着,他看了一眼还铺着的瑜伽垫子,还有她床头的心理辅导书。

“自从张业亭出现,你就一直把自己绷紧了。”

“张业亭只要一天不离开这里,这都会是一场漫长的仗。你得调整好状态,才能保护好你想要保护的。”

乔深把名片放在桌面上。

乔影捏起名片,看着上面的名字跟电话号码,脑子里隐约浮现一个中年男人模糊的身影。她只见过那位医生一面,而做完催眠以后,就完全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了。

她点了下头:“好。”

乔深微微皱眉看她:“你不要敷衍我。”

乔影把名片收起来,轻吸了口气道:“我没有敷衍你。”她顿了下,眼眸微垂,“我也不想回到过去,更不会让佐益明把连良带走。”

就在刚才一瞬,她明白了,若她坚持不住,那这个烂摊子,让谁来接?她没那个脸,再让家人为她放弃一切。她不能用疯了来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

乔影抬起眼眸,微扯了下唇角:“这次姐承了你的好意。还有……”

她想了想:“你陪我一起去吧。”

乔深倒是有些意外,她居然主动开口了,他还以为她会坚持自己去。

清醒的乔影一直是很独立非常有主见的。

像是知道乔深在想什么,乔影道:“见心理医生……我不知道到时候我会不会抗拒,有你在的话,应该会好一点。”

面对心理医生,是要把自己的内心剖开给别人看。秦医生的诊金很贵,但他是最了解乔影的状况的,找熟悉的医生相对来说可以降低那种被剖开的痛苦,但也只是降低而已。若中途乔影忍受不住,很有可能中断。

乔深本来就想陪着乔影一起去,但想她可能不愿意,现在她自己提出来,他当然是答应了。

第二天,到了秦医生的诊所的时候,乔深看到对面站着的男人,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他下意识的挡在了乔影的面前,一脸怒意。

张业亭的目光越过乔深,落在了乔影的脸上。乔影轻轻推开乔深,说道:“是我让他来的。”

乔深诧异的看了一眼乔影,见到乔影径直的往前,走到张业亭面前,然后扬起手,落下。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男人清隽的脸上立即浮现了红手印。

手起手落,乔影这一出手出其不意,非常迅速,这一下,不只是看呆了乔深,张业亭也是一脸惊诧:“小影子?”

他昨晚接到乔影的电话,心中还激动着,以为她想通了,却不想见到她,她上来就是一巴掌。

乔影的那一下打得非常用力,掌心都打麻了。她微微扬起下巴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张业亭微微皱起眉,脸色沉了下来。

乔影往后退了两步,对着男人讥讽一笑道:“看来你是知道的。”

“张业亭,你是个男人,能拿的出手的手段,却只是利用女人。”

她悲凄一笑,微微侧头看他:“我真不明白,当初的那个张业亭,是不是死了,你是什么怪物?”

当初为了理想,积极向上的那个阳光少年,怎么变得阴暗肮脏?

“你利用我也就罢了,连不相干的人你也拖下水。你就真不怕不得好死吗?”

“呵呵,对你来说,死可能太遥远了,毕竟你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张业亭顶着半边红肿的脸,摸都没摸一下,他直直的看着乔影说道:“如果能够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不计任何代价。”

乔影讥讽一笑,喃喃道:“看来是真的死了……”

那个阳光少年,早就被权势*淹没,死了……

她道:“你把伤害投在别人身上,你自己感觉不到痛,所以你无所谓,你可以不择手段。”

乔影的眼眸忽的一变,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不是说,还想要我回到你的身边吗?”

她往大楼上面看了一眼,手往上指了指,说道:“这里有一家心理诊所。我现在,就是去看病的。”

“张业亭,你从来没有看到那一年我所承受的折磨。而现在,你让我的噩梦回来了,我也就让你看一看,看看你还剩下多少良心。”

说完,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业亭,往大楼里面走了进去。

乔深走在乔影的身侧,微微侧头往身后看,看到张业亭站在门口踟蹰。

乔深道:“姐,你怎么让他来了。还有,你说的那是什么事?”

乔影走到电梯那边等候,沉着脸说道:“燕伶从威亚上掉下来,是张业亭找人做的,为的是不想让裴羡插手进来。”

乔深愣了下,乔影抬头看着慢慢往下降的数字,咬牙说道:“我要让张业亭亲眼看到,他造下的孽!他还能若无其事的享受着靠伤害别人得到的成就感吗!”

这也是昨晚乔影答应乔深来看心理医生时想到的。她不在乎张业亭看到她是什么模样,只要办法有用就行。

电梯到了,叮的一声打开,乔影走进去。

因为是高端写字楼,大厅内空空荡荡的,乘坐的人不多,这一批就只有乔影跟乔深走了进去。乔影站在里面等待着,电梯门就要合上的时候,张业亭终于走了进来。

当年给乔影做催眠的秦医生是一个中年男人,几年过去,他的脸颊微微凹陷,多了很多皱纹,也已经长出白发了。

乔影对这个人记忆本就不怎么深刻,见到秦医生的时候微微拘谨,倒是乔深先上去跟他握了握手,说道:“这次又要麻烦秦医生了。”

秦医生点点头,看向乔影,微微笑着说道:“真遗憾,我们又见面了。我以为我的催眠时间可以更长久一些的。”

乔深在联络秦医生的时候,就把乔影的状况说了下。

“按道理说,你不需要再来了。”秦医生有些困惑。经过他的催眠,她少了那部分最黑暗的记忆,即便后来想起来,经过三四年的时间,她已经过了最伤痛的时候,就算想起时会痛苦一阵子,但应该可以正常了的。

乔影勉强笑了下,目光往张业亭那里瞥了一眼,秦医生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秦医生是心理学博士,从那几人的微表情就看出些什么来了。

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我帮你催眠,想起那些清楚的回忆吗?”

乔影点头道:“那些记忆其实一直在我的脑中,只是我刻意的不去想而已。但是这次……”

她转头看了一眼张业亭,再说道:“我想更加直面的面对,比逃避要好吧。”

秦医生不再多说什么,指了指靠窗的一张躺椅:“那请到这里来坐吧。”

乔影看了看那张躺椅,上面铺着柔软的绒毯,看上去很舒适的样子。

乔影经常上手术台,但她做的是身体手术,而现在,是她自己要做一台心理手术。

乔影躺上去,手脚并在一起,尽管身下的躺椅很舒服,可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僵硬。

秦医生柔和缓慢的声音响起:“闭上眼睛,不要紧张。”

乔影依言,慢慢闭上眼睛,闭上之前往张业亭那里看了一眼。

最后的余光中,她看到张业亭比她更加紧张。

不知者无畏,可当揭开那层蒙着的面纱,就要知道下一秒看到的是什么的时候,才会紧张,才会感觉到害怕。

乔影微微的翘起了唇角,就让他良心不安吧。

她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

秦医生正要开始,这时候,张业亭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等一下——”

乔影睁开眼睛,看着他,张业亭有些手足无措,看了看秦医生,再看看乔影。

乔深拧着眉,不悦道:“你要不敢看就滚出去!”

张业亭抿紧了嘴唇,手指握紧了起来。

乔影微微笑着,轻缓说道:“你可一定要看清楚了。”说完,她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

张业亭看到了乔影的微笑,仿佛滚烫的烙印往他身上摁,他忍不住的颤了下,微微的张大了眼。

一声响指后,他看到乔影脸上的笑褪去了……

张业亭浑身绷紧了,看到因为痛苦而不安挣动的女人,她在哭,一声一声哀嚎,声声如泣血,让人心碎。

一会儿,她浑身都在颤抖,身体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的蜷缩起来,仿佛那样就能躲避伤害。

“杀了她!杀了她!她是孽种,是恶魔的种!”陷入了癫狂的乔影忽然握紧了拳头往肚子上打,然后又忽然像是清醒了,却绝望等死般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业亭看到她的泪水不停的落下,跟滚落的汗水混在一起跌落。

她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癫狂的模样反复了好几次。

那一声声的叫声,像是刀一样往他身上扎。

当年,乔家去美国跟佐家交涉,最后为了乔影,只能吞着血泪回到了国内。张业亭则继续留在了佐益明身边,前途一片光明。

他没有亲眼见过乔影癫狂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怀着身孕的时候,是怎样的状况。

他知道的,只是后来调查到的报告,报告里并没有提到她曾经陷入精神混乱。

没有亲眼见到,就会刻意的忽略她受到的伤害。他以为她恨那个孩子,不想记起那过去,把孩子丢弃了以后,她就重新站起来了。

可此时,他再也回避不了,这个深深爱过他,他也深爱着的女人,因为他而变得支离破碎。

他想起她曾经诘问他,她的灵魂变得破碎,他是否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

她颠覆了的人生,全是因为他而起。

“够了!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再问了!”

张业亭握紧的拳指骨发白,忍不住的吼了起来。

乔深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同样在拼命克制着的又岂止他张业亭一个。他双眼通红,一把揪住了张业亭,若不是怕此时揍张业亭会影响到乔影,他早就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了。

这种垃圾,就不配活着!

秦医生看了就要打起来的两人,停下了催眠,把乔影唤醒了。

随着一声响指,乔影睁开眼,只觉得浑身虚弱无力,浑身都是汗。

她轻轻喘着气,撑着坐起身来,乔深用力推开了张业亭,过去把乔影搀扶起来。

秦医生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再接下来治疗。”

乔影虚弱的点点头,在她醒来之后,她就没有再看张业亭一眼。

在她发生了那些事之后,他竟然还想着跟她在一起。

不管他是赎罪也好,还是想利用她再往上爬,他都没有那个可能了。

只要看到他的脸,她就会想起那些噩梦。

张业亭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半天没缓过来。

他踉跄着脚步走了出去,肩背都佝偻着,像是被抽去了脊骨一样。

接下来,乔影继续留在诊室内接受秦医生的心理医治,乔深走了出去,在走廊外看到靠着墙抽烟的张业亭。

他似乎还没有从看到的那一幕走出来,捏着香烟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乔深讥讽的冷笑了下:“这就受不了了?”

“你知道,她这样的日子,我们陪了她整整一年吗?”

如果不是怕乔影一直这么下去,怕她疯癫的时间越来越长,再也清醒不过来,真的把孩子杀了,他们不会要求秦医生把她的那段记忆洗去。

那一年,折磨的不只是乔影,还有整个乔家。

张业亭毁了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所以他才说他罪孽深重。

张业亭颤着手吸了口烟:“她……她为什么没有把那个孩子拿掉?”

那孩子的存在,无异于在提醒她,她遭受了什么。

如果孩子没有生下来,或许,她不会病的那么严重。

乔深闭了闭眼睛,捏着拳道:“你以为他是你吗?可以无所谓的当一个刽子手?”

“她是医生!立志救死扶伤的医生!”

“你要她杀人吗?”

“……器械进入体内,把胎儿捣碎再吸出来,都是碎肉……七八个月时,针打在胎儿的额头,在体内让胎儿死亡再取出……”

乔深的手指最后点了点额头,喃喃的说了一遍,张业亭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最后丢了烟,捂住了耳朵:“别说了……”

乔影精神混乱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醒的时候就要打胎。可打胎的过程,又让她陷入了自责纠结,意识又陷入了混乱。

她反复着那个过程,一边是受到侵害给她留下的心理创伤,一边是打胎给她的罪恶感,两个极端让她的精神越来越不稳定,灵魂不断的被撕扯,最终让她彻底的崩溃了。

乔深面无表情的望着张业亭,没有一点情绪的起伏,仿佛是麻木了。他道:“张业亭,凭什么你觉得,所有的好处都要让你占了,而且还不需要付出代价?不需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成功上位,你照顾她后半生,就是赎罪了?这样就是圆满?”

张业亭歪倒着身体,双腿仿佛没有了力气,勉强的撑着,根本不敢看乔深的眼。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即便是她恢复了记忆,想起了那些噩梦,她还能坚强着撑住自己。”

“可你的出现,你那一步步的计划,又要毁灭了她……你说你要照顾她,怎么照顾?”

“面对一个疯子的时候,你能忍受多久?”

张业亭张了张嘴唇,乔深讽刺道:“别说你可以,就连我们这些骨肉至亲都承受不了。你那恶劣的自私基因,只会让你最后把她像是垃圾一样丢弃。”

“张业亭,她今天肯让你看到她的那段痛苦记忆,只是看在你们还有一段过往。你看到她那个样子,要是没有心理阴影,要是良心还觉得安宁,你可以继续你的计划。”

“但是——”乔深停顿了下,语气陡然变沉变厉,“你会知道,这次你什么都得不到!”

乔深不管张业亭是否受到了震动,他没再管他,进入了诊室内。

乔影已经差不多,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乔深。乔深看向秦医生道:“怎么样了?”

秦医生眉头轻拧,说道:“只要没有太大的刺激,她的情绪还是可以控制的。我这边开了些药,每天定时定量的吃,过一个星期再来。”

乔影拿过药单道了谢,跟乔深一起离开诊所,出来的时候,没有再看到张业亭了。

电梯内,乔深道:“你这么做,不觉得太伤害自己了吗?”

乔影的做法,虽然刺激了张业亭,可也是让乔影再经历了一遍过去。

乔影的脸色还是苍白着,她唇角微扯了下,说道:“张业亭以前是三好生,是在别人的嘴里夸着长大的。他一直都有着优越感,出国留学,再进入佐益明的实验室,再后来成为别人眼里的成功人士。”

“可他也有痛苦,那些属于我的痛苦,是他的黑历史。他把那些痛苦回避了,我做的,只是让他看到。”

“他的良心掩埋越久,等他找回来的时候,才越痛苦。”

乔影这么做,也是不想张业亭再害人了,尤其是不要再牵扯到无辜的人。

她赔不起。

乔深沉默了,但愿张业亭的良心真的可以觉醒。

……

似乎事情真的如乔影所希望的那样,这段时间更加平静了,张业亭甚至没有再往诊所这里送花送东西。

诊所内的护士们有时候还会问乔影,跟那位帅气的先生是不是分手了,乔影都说,从来没在一起过。

办公大楼内,刚结束了一场会议,其他公司人员先行离开会议室。张业亭坐着没动,翻看着会议记录。

郑再已经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他一眼,开口道:“你好像有阵子没再去找那个女人了?”

空气里只有纸页窸窸窣窣翻动的声音,郑再回过身体走过来:“怎么,放弃了?”

张业亭合上会议记录,淡淡抬眸看向郑再:“拆迁地块没有一点进展,政府的审批文件也没有拿下来,美国的董事局看到的是我们的无能。”

“这个时候最应该集中精力做什么,你不懂吗?”

郑再盯着张业亭看,他的表情冷淡,看不出什么。他微眯了下眼睛,摩挲了下巴,阴冷的声音响起道:“我们有两个人,不妨这样,我们分工合作,你盯着公司的事情,而我去负责那个孩子?”

张业亭漠漠的看着郑再:“教授说了,谁能把那孩子带回去,谁就是亚洲区的负责人。呵呵,我解决公司的事情,给你做嫁衣?”

378 不好意思,我没咬住

郑再唇角勾了下,盯视了张业亭几秒,冷笑着说道:“我看,这样没什么不好。你舍不得下手,就不要挡着我的路。”

张业亭抬眸定定的看他,说道:“该要怎么做,我自有主张,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你别忘了,现在在这里,我还是你的上司!”

他微眯眼,勾起的笑冷酷,充满了打压的意味,一字一字的道:“而我,是不可能让你爬到我的头上的。”

郑再脸色一变,气怒的瞪着他:“你——”

张业亭嗤笑一声:“提醒你一声,别忘了你上次私自行动带来的后果。”

郑再私自去找连氏夫妻,自以为可以说服他们,结果却是打草惊蛇,反而让连家的人把那孩子看得更紧了。

他们搬进了漱金园的房子,淑金园小区的大门保安严格把控着,进入独栋的住宅楼,还需要户主门卡才能自由进出,郑再再也没能踏入连家半步。

他保留了连家实夫妻的手机号码,结果人家电话是接听了,却说什么忙,连面都见不着了,这不是在明显的躲避他吗?

郑再气哼哼的走了,张业亭沉沉的吐了口气,看着关上了的办公室门,手指慢慢的握起来,眼中闪烁着光芒。

当乔影把她所有的疼痛剖析在他的面前,他再不可能欺骗自己说什么时间治愈,说什么她的伤害没有那么大。

他看到的那个完好的乔影,都只是她在硬撑着的,随时都会碎裂的一个人。

他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梦到那天的场景,甚至还会梦到九年前的那一天。

他撞开那扇门,见到蜷缩在角落,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乔影,她奄奄一息,连求生的**都没有了,空洞的眼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他,当时他就吓醒了。

他把那天深埋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时间久了,他自己都忘了那时的震撼惊恐,跟心疼。

那天起,深埋在他心底的记忆也活了。

从他劝乔家父母放弃追责时,他就没有了爱她的权利。做出那样的选择,他挣扎过,愧疚过,想等她抚平了伤痛,他再回来好好弥补她,一切都重新开始。

可这,随着找回那个孩子的契机,一切又染上了利益。

或许是他做商人太成功,把一切都用商人的思维思考了:孩子回到她该有的位置,他可以找回她,又能站到更高的位置……这样的大赢面多好?

可真的好吗?

当他看到了乔影的痛苦,看到了连家的人对那孩子的坚守,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蒙着自己的良心再继续下去了。

每日每夜的噩梦不止,他再也煎熬不住。

他能做的,就只有阻止郑再。只要拖过一年,教授不在了,应该就会安全了。

可是,郑再跟他不一样。他对权位的痴狂,让他像是疯狗一样,这样按压着他,还能按压多久?

还有,教授那边迟迟见不道孩子,对他的信任也会降低,能拖过一年吗?

张业亭也不确定,他想再找乔影谈一次,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北城,他出钱都没关系,可是他自惭形秽,不敢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已经站在门口的郑再侧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门板,眼睛里闪着毒蛇似的光芒,咬了咬牙关。

他张业亭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着女人上位,现在却卖起了良心,真是可笑至极。

……

裴羡以为,自己不去找乔影,就不会见到她。当看到手机上闪动的号码时,他愣了愣,确定是那个女人,这才接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平静。

电话里,乔影说要见他一面,知道她就在他的公司大楼下,裴羡站在落地窗前,往楼下看了一眼。

百丈高的地方,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蚂蚁那么大的人。他握着手机,看着那个女人站在楼下。

裴羡乘坐电梯走了下去,进入电梯前,正好林斐然过来找他签字,裴羡道:“放在我办工桌上,一会儿再说。”

林斐然看着电梯门关上,站在那里诧异,什么事儿比签合同还重要?

楼下,乔影看到裴羡走出来,他穿着银灰色西服,黑色的衬衣,俊朗的面容有着天生的贵气,行走间,衬衣袖钻闪烁着银白色光芒,步伐间尽显王者气息,可又没有那种凌厉疏离的感觉。

他一直都是那样,温文,又俊雅不凡。

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了那抹淡淡的笑意,大概是因为燕伶的事吧……

乔影抿了下嘴唇,出神间,裴羡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蹙眉看着她:“怎么不进大厅等?”

已经进入了十二月,这样的天气里,寒风肆虐,裴羡看到她吹红了的面颊,眉心就皱得更紧了些。

乔影将吹乱了的头发拨到一边,勉强挤出一抹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

她转身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几只礼盒,裴羡奇怪的看着那几只礼盒,抬眸看她:“你跟给我送礼?”

虽说就快过年,但还没到时候,她这是送的哪门子礼?

乔影咬了咬嘴唇,说道:“这是给燕小姐的。”

裴羡漠漠的看她,一句话都没有。

乔影只能自己把话说下去,她道:“我已经知道了……燕小姐的伤因为我而起,这些不是什么贵重礼物……”

乔影说的磕磕绊绊,都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些什么。

她也知道,她这样跑过来送礼物很奇怪,可无辜的人因她而受伤,甚至差点出生命危险,她没办法做到心安理得。

于情于理,她应该亲自去看看,赔礼道歉,可傅寒川说,燕伶不知道实情。她这样突然跑到人家面前说,事情因她而起,不是反而吓到燕伶了吗?

裴羡扫了一眼那些礼盒,说道:“她的伤已经好了。”

“啊……哦……”乔影显得局促,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落落大方,也没有了面对他时的执拗顽固,好像给人一种低微感。

裴羡想她既然知道了,那肯定是负疚了。他的神色软了下来,说道:“这跟你无关。”

乔影抿着嘴唇,傅寒川也这么说过,但她知道,这都只是安慰她罢了。她扯了扯嘴唇想笑一下试着轻松起来,可她办不到。

她道:“我已经找过张业亭,放心,以后都不会出现那样的事了。”

裴羡刚松开的眉心又聚了起来:“你去找张业亭?”

他马上又问:“你跟他达成和解了?”

乔影神色微动了下,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台阶:“算是吧……”

张业亭这些天都消停了,想来是她的办法奏效了。

裴羡听到她的回答确是误解了,以为她答应跟张业亭复合了。他心里升起一股愤怒,就张业亭这种卑鄙小人,她都能够原谅,真是越来越没骨气,越来越没智商了,以前她的那点风骨都跑哪儿去了。

裴羡想发脾气,可是教养又让他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于是他的气息沉了下来。

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说道:“我跟她在冷战,你找别人吧。”

乔影一愣,转头看他,脸上露出无措的表情,想问为什么,于她的立场又不合适。

裴羡看她呆愣住的表情,想说什么,眉头一皱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心底无端的对她生出了一股厌恶感,她对张业亭爱得倒是深刻,这样就原谅了,燕伶的伤白受了。

那他算什么,她失去记忆那段时间的陪客吗?

她记忆恢复,就把他很快忘记吗?

裴羡的骄傲不允许自己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他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礼盒,心想她来找他,可能还不只是给燕伶赔礼道歉,还是来给那张业亭说情的吧?

惠东集团的亚洲开发计划,随着裴羡的阻挠而几乎处在了停摆状态,不排除乔影当了说客。

裴羡心里的厌恶感更深,在她没开口说出这个目的之前先说道:“天气很冷,就别在外面吹风了。”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大楼,没再看她一眼。

乔影看着他走进去的背影,一阵冷风吹来,像是钻入了她骨头的缝隙里似的,冷得她瑟瑟发抖。

他跟燕伶的感情已经很深了吧。她受伤,对她便也厌恶了起来。就算是冷战了,也是不妨碍对她的维护。

乔影可以忍受别的,却难以忍受裴羡对她的厌恶。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泛酸,可她真的很难忍受,她没办法做到没有一点情绪。

乔影木然的转过身体,坐进了车内。

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颤了起来,连忙打开药盒吃了一颗药丸。车上没有水,她干咽了下去,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她用力吞咽了好几次才咽下去。

喉间仿佛还梗着药丸似的感觉,她翻滚了下喉头,头枕在脑后的垫子上闭上眼,让眼底的湿意在落出眼眶以前先倒流回去。

高楼之上,裴羡漠然的看着那辆车开走了才转过身来。

林斐然已经站在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儿,瞅着依然摊在桌面上的合同。

这合同马上就要送出去,可字还没签呢。

林斐然想要提醒一下,可看自家老板那样,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老板平时看起来脾气不错,可伴君如伴虎啊。

看到裴羡转过身来,林斐然用肢体表达了他的迫切,就见他直直的站着,唇角弯起,看了看文件,再看了看放在一边的签字笔。

裴羡拎起笔,扫过一眼后签上了字,吧嗒一声,笔落在桌面上,像是被抛弃了的家伙,在桌面上滚了又滚,一直到桌边上才停了下来。

林斐然伸手去拿合同,顺便将笔小心翼翼的放回。

裴羡站着,搓着手指看着某处,就在林斐然就要出门的时候,叫住了他,林斐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裴羡:“裴先生,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

裴羡拧眉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更加烦躁,一摆手让他出去。

林斐然赶紧麻溜的滚蛋了,他可不想伺候阴晴不定时的大老板。

裴羡在办公室内来回的踱着步,心里就像安了一颗气球似的,在无限的撑大,就要顶破他的胸膛。他转头看向摆在桌角的手机,大步的走了过去,抓起手机打了傅寒川的电话。

“谁让你告诉她,燕伶受伤的事儿了?”

傅寒川一接起电话,就被人喷了一通火,裴羡难得发这么大的火,倒是稀奇了。

他道:“我不说,你就让她当这件事不存在了吗?”

“乔影现在求助的人是我,我就有义务告诉她一些别的事情,让她在整个事件中做出正确的判断,让她控制好事态。”

裴羡咬着牙道:“她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你让她多了这么个压力,知道会造成什么吗?”

傅寒川不知道乔影曾经发过狂,从裴羡的语气中听到的是他的担忧,他道:“还有什么压力,是比孩子被带走还要更大的?”

傅寒川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问道:“裴少,你这么大反应,出什么事儿了?”

电话那头,裴羡的呼吸声很沉,他道:“她好像是跟张业亭和解了。”

傅寒川一愣:“和解?”

不会吧……张业亭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对不相干的人下手,乔影的性格,能忍受?

“你是说,乔影因为燕伶受伤的事儿,跟张业亭和解,她答应让连良回去了?”

裴羡没有听到乔影这么说,但那孩子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和解,不也就意味着“一家团圆”了吗?

裴羡沉默着,傅寒川这边来说,他既然已经趟了浑水,也就只能继续淌下去了。

他道:“裴少,乔影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我会试着问一下乔深,不过,你对张业亭的报复,是为燕伶,还是为了乔影更多一点?”

“你打这个电话,就只是对我责难?还是想我做点什么,让乔影跟张业亭的和解吹了?”

后面的几个问题,纯属傅寒川个人八卦。

以前的裴羡老是一副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样子,傅寒川没少被他挤兑,现在他成了困局中的人,一下子还招惹了两个女人,看那个自诩双商都高的人怎么处理。

傅寒川就看不惯裴羡明明困着解不开局面,偏偏还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裴羡听出了傅寒川的消遣,微眯了下眼睛道:“傅少,苏湘跟你结婚后,你是不是就心宽体胖,看起别人热闹来了?”

“我怎么听说,祁海鹏过寿宴,苏湘也要去参加?”

说完,他把电话挂了,拎起车钥匙走了出去。

傅寒川倒是提醒了他,乔影跟张业亭就算和解,乔深能同意?

另一头,傅寒川听到说苏湘要去参加祁海鹏的寿宴,脸就拉长了。

祁家是他心头的刺,祁海鹏把苏湘当女儿看待着,祁家的那个小丫头也改叫苏湘干妈了,可那祁令扬至今还单身着呢。

傅寒川跟苏湘是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再娶回来的,对任何一个打着苏湘主意的,他都不可能当成耳旁风听过就算。

一想到苏湘去做去结扎手术,就是跟祁令扬结婚那会儿,他心里就迈不过去坎。

苏湘要去参加祁海鹏的寿宴,她都没跟他提起过,是要悄悄的去吗?

傅寒川坐不住,电话号码都已经翻出来了,想了想,站起来摘下了挂着的大衣穿上,把手机揣兜里。

唐天时推门进来,见傅寒川要出去的样子,愣了下说道:“傅总,我已经通知乔先生过来了。”

傅寒川往门口走,说道:“让他不必过来了,有人会去找他。”

裴羡故意用苏湘来刺他,不就是要亲自去找乔深。

傅某人情商低,但不代表智商低,裴羡的那点用意他还能看不出来?

说完,他的人影就已经在门边消失了。

唐天时摸了摸后脑勺,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干嘛?

不多时,傅寒川就到了苏湘的写字楼。

他进进出出苏湘的工作室,那里的人早已经认清他那张脸。说实在的,虽然这位傅先生是苏小姐的丈夫,但苏小姐一直都是很亲和的,这位傅先生却就像是冰做的人,整天都冷着一张脸,长得再好看,旁人都想离他八丈远,生怕被他冻伤。

办公室内,苏湘正在跟几个手下谈论事情,欧洋进来通报说傅寒川来了,苏湘便先解散了临时会议。

傅寒川的脸出现在她的办公室内时,苏湘正清理她的办公桌。

她道:“好好的怎么跑过来了?”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工作狂不工作,跑到她这里来看风景吗?

关上门,傅寒川阴沉着一张道:“听说你要去祁海鹏的寿宴?”

他在沙发上坐下,像是在自己地盘上那样,看到苏湘的那只保温杯,拿来喝了一口水。

苏湘不跟他计较他主客不分,打了内线电话,让欧洋送点水果还有点心进来。

她午饭吃的比较少,一场会议下来感觉到饿了,正好傅寒川也在,就顺便让他试一下农场那边送过来的水果。

现在的果汁工厂生意红火,不少水果商都想求合作,把质量优等的水果成箱往这边送。

苏湘看了他一眼,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她道:“祁叔这次的寿宴办的比较大型,想邀请少年团过去表演节目。我想给他弄一个特别点的。”

傅寒川脸色更加难看,他道:“祁令扬不是有个娱乐公司,他旗下大把的大牌艺人,给老爷子捧场乐的拍马屁,还用得着你的少年团去给他撑场面?”

苏湘瞪了他一眼道:“祁叔是想给我赚钱,你看不出来吗?”

少年团虽然有了点名气,但跟那些娱乐公司有大牌经纪人带的艺人相比就差一截距离了。说白了,祁海鹏就是变着法子塞钱给苏湘。

苏湘继续照顾着珍珠,之前几年又跟祁海鹏相处的好,祁海鹏对她就当女儿一样了。

傅寒川却不痛快,非要挑刺,阴阳怪气的道:“祁海鹏上赶着给你送钱,他还是不是对你还不死心,想你嫁给他儿子呢?”

苏湘气得捏了拳头,想上去揍他一拳,这时候门推开了,欧洋送点心进来,见到苏湘握着拳头高高举起,就要落在傅寒川的身上。

苏湘的身体也是僵了下,很快就收回了手,欧洋只当没看到,默默地把果盘放下就出去了。

他想,外面的那些人肯定都不知道,冰山霸道总裁,关起门来完全是有可能被苏小姐暴打的。

门一关上,苏湘就出手在傅寒川身上拍了几下,气道:“我嫁他怎么了,跟了你才叫倒霉。”

没事就嘴贱气她。

傅寒川看苏湘气得脸通红,不敢惹她了,握住她的手顺势往怀里一拉,苏湘便扑在了他身上。

苏湘那几下,打在男人的身上像是拍灰尘似的不痛不痒,他却一本正经的握住她的手掌看:“我看看,手红了没。”

这混账男人,每次都是惹恼了她后,再装模作样的哄两句,苏湘懒得理他,抽出手拿水果先开胃。

欧洋送进来的是橙子,口感甜,水分足,切成一块一块的,就是切得比较大了。

苏湘捏起一块,看着那个角度下口比较方便,傅寒川看她道:“你该不是把寿宴全都承担下来了吧?”

傅寒川太了解苏湘跟祁家的牵扯了,苏湘就是受人以桃李,报之于琼琚的性子。祁海鹏变着法子塞钱给她,她就负责了整个宴席。

苏湘说道:“我就是出那么一点点力,帮着盯一下。”

她比着小半截食指指节。

也不能说是她全部负责了寿宴,祁海鹏有儿子,寿宴当然是儿子来承办,而且酒店方也会办妥的。苏湘就是帮着看一下,看有没有错漏而已。

站在她的立场,也就做点这种小事了。但傅寒川针眼那么大的心眼,就能往让他心情郁结的地方想。

当初苏湘跟祁令扬差点结婚了,一个办寿宴,一个盯着细节,这一搭看起来不就像夫妻?

傅寒川拉长着脸道:“你真当自己是他家的了?”

他没把心里那些话说出来,不过还是要表达一下不满,灭一灭她的那点回报之心。

苏湘一口把橙子咬在嘴里,不过没有全部吞进去,丰沛的果汁喷出来,洒了几滴在傅寒川的脸上,顿时,傅寒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绷着脸坐在那里瞪着苏湘,像是要把她吃了。

傅寒川这么个天之骄子,哪有被人这么失礼过,苏湘赶紧把橙子给咽下去,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咬住。”

379 你要死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

傅寒川黑着脸看她:“一句不好意思就这么算了?”

苏湘伸出小舌舔着嘴唇上的果汁,抽了张纸巾擦手指,斜眼看他道:“那你想怎么样?”

她已经道过歉了。

傅寒川抬手指了指脸,意思很明白,就只差没写上“好好哄”三个字了。

苏湘一抿唇,偏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门窗,挪了挪身体靠近男人,说道:“呐,我们先说好了,我弄完以后就不许生气了啊,也不许管我去祁家的事。”

傅寒川睨着她不吭声,苏湘抓抓头皮,这辈子还没舔人脸的,那不是狗吗?

她把心一横,凑过去把他脸上那几滴果汁亲干净了。

就在要离开的时候,身体忽然被他的双臂圈住了,傅寒川的嘴唇准确无误的贴上来,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就是狠狠一通吻。

半晌过后,苏湘气喘吁吁,趴在他胸口喘气,手指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这下满意了?”

傅寒川盯着她嫣红的嘴唇,口腔里还留着她香甜的橙汁味,眼睛里冒着幽幽火光。

下一秒,他把苏湘抱了起来往后面的休息室走。

一看他抱着她往里面走就知道他要干嘛了,苏湘挣扎着拍他的胸口:“你要死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

苏湘羞的脸颊通红,她的办公室不像傅寒川的那么大,里面有点动静,只要有人进来就什么都听到了。

傅寒川把她按压在小床上,含着她圆润的耳珠含糊道:“不是说做完以后吗,你这还没做呢……”

苏湘守得住上边守不住下边,守住了下边又守不住上面,没过一会儿就被他剥了个精光。

要他吃素是不可能了。

在办公室做这种事还是头一遭,苏湘既是紧张刺激又觉羞耻,她双臂环抱着自己,不安的往门口看了一眼,咬牙切齿:“你快点!”

快?

傅寒川看她透着粉色的娇嫩身躯,恨不得把她直接吞到肚子里。苏湘赶紧的咬住了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得逞了的男人一脸餍足,可惜他戒烟了,不然这会儿就该吞云吐雾了。

苏湘浑身酸软,不甘心的捶了他一拳:“这下消气了?”

傅寒川唇角翘着,把身体软软的苏湘搂在怀里,他道:“再生个儿子吧?”

尽管已经跟苏湘复婚,可傅寒川心里并没有完全的踏实。他总觉得再多个孩子,苏湘就不会跑了。她跟祁令扬怎么样,他都不会那么患得患失了。

他之前想要个女儿,现在又改了主意,倒不是他重男轻女,而是这段时间,他看着傅赢把连良哄着的那样子。

他想到要是有个女儿,是不是也被别人家的儿子就这么拐了。

一想到他精心养大的花儿,到最后连花盆都给人端了,他心里就不舒坦了。想想还是生儿子好,可以把别家花盆端进来。

傅寒川打着主意,满以为能哄得苏湘松口,苏湘却打击他道:“你以为你机器人,生男生女你控制的了?”

再说了,她已经决定不生了,哪来的儿子女儿。

苏湘已经爬起来穿衣服,顺手把他的衣服丢在他身上:“快点起来。”

幸好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进来,不然她可就丢死人了,在员工面前还怎么撑起老板的架势。

傅寒川慢吞吞的穿戴起来,他天生贵气,扣纽扣的模样都是迷人优雅的,跟刚才脱她衣服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苏湘腹诽:穿衣绅士,脱衣禽兽。

傅寒川也在腹诽:办公室没避孕套,她又不能吃避孕药,生不生还不是得要看天?要是怀上了,呵呵……

这边算是结束了,另一头,乔深依然被裴羡堵在办公室内。

此时,裴羡坐在沙发内,乔深闷脸坐着,办公室内时不时的响着键盘敲打的声音。

这一个多小时内,乔深已经仔细看完了两份项目资料,签了两份合同,还跟客户通了一个十多分钟的电话。

裴羡沉着坐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沙发扶手,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

乔深敲完最后一个字符,刻意的看了下腕表,裴羡一动不动的,拿起凉了的咖啡抿了一口,皱眉。

乔深终于忍无可忍,说道:“裴先生,你很闲?”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准备出去一趟,裴羡却突然过来了,问他乔影是不是要跟张业亭复合。

乔深被问得一脸莫名其妙,下意识的脱口说了一句:“这怎么可能?”

当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看到裴羡微妙的神色,意识到裴羡可能是来套他的话。

果然,当裴羡推翻了乔影跟张业亭复合的可能,就准备对乔深进行逼供了,只是乔深三缄其口,再不肯多说。

此时,裴偏头羡看向乔深,神情淡漠,他道:“我那么忙,却愿意在你这里花时间,难道你不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吗?”

乔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想说:是你在这里堵着我,不是我留你下来。

但男人之间没有那么多扯皮的话,要么他继续等,要么他继续保持沉默。

乔深手指交叉握着,保持微笑:“我没什么好说的。”

裴羡也抬起手表看了看,说道:“乔深,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乔深愣了下,一脸懵的看他,这话题转的太快,他完全接不上了。

裴羡抬起口,一勾唇说道:“你该知道,我旗下有不少当红女艺人,只要我一个电话,相信她们很愿意跟一个年轻有为的高管做男女朋友。”

“如果一个不够的话,可以多送几个过来,随便你挑选。”

乔深的手指抖了下,脸色微白。

跟女艺人交往,意味着什么乔深再清楚不过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狗仔不间断的蹲守,完全没有私人空间,丢出来的垃圾都要被翻三遍,随时有被他们挖出家里所有事情的风险。上了娱乐新闻,还要忍受艺人粉丝的评头论足,什么配不配的问题,跟被马蜂盯上没什么区别。

再者,跟一个是传绯闻,跟多个女艺人传,那就是全民渣男了。

乔深不是那些世家公子,他只是一个高级打工的,没有身份背景。他闹出绯闻的话,对他的影响很不好,哪怕有傅寒川的赏识,在客户还有公司董事那里的形象都会降低。

裴羡的这一出手有点狠了,但要想撬开乔深的嘴,这个办法简单快捷。

裴羡淡淡的看着乔深,乔深的眸光也深沉的看向裴羡,他冷声道:“裴先生,培红一个女星不容易,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裴羡神色继续淡淡,敲着沙发扶手说道:“没什么好处,就是可以知道我想要知道的。”

乔深很想啐他一脸,这不是欺负人吗?

他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们分手那么久,说穿了过了路人没什么区别,又何必要知道?”

裴羡道:“因为燕伶也被牵扯了进来,我想关于这点,你也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可对于我的人,我有义务负责她的安全。对于你乔深,我想你也不能够当做不知情吧?”

目前来说,裴羡只能用燕伶的理由来逼迫乔深说实话。

张业亭挑了燕伶下手,对于这点,乔深没办法反驳。

他道:“乔影已经跟张业亭谈好,他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裴羡冷下来了下,定定看他:“我怎么知道,他的承诺是有效的,如果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乔深皱眉:“不可能!”

裴羡紧跟着问:“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如果张业亭是个正人君子,当初他跟乔影能那样?”

因为乔影已经把张业亭带去了诊所,让张业亭亲眼看看他造成的悲剧……

可是这句话,乔深没办法说出口。他握住了拳头,一张脸紧绷着。

裴羡瞧着他:“怎么?没办法保证了?”

“既然你没办法保证,那我就有权利要求你配合。”

乔深抿紧了唇,盯着裴羡,过了几秒,他的神色有所松动,他道:“裴先生,你想知道关于她的事,可你要知道,一旦知道了,你接受的了那样的她吗?”

裴羡微微拧眉,嘴唇微动了下,乔深的神情格外的严肃,让他无法开口说出任何不谨慎的句子。

只听乔深道:“我知道,你跟那位燕伶小姐其实已经分手了。所以,你这次来找我,不是为了她,而是我姐姐。”

娱乐圈本就是上流社会信息传递的地方,乔深虽然不再是傅寒川的第一助理,但消息还是一样灵通的。

燕伶跟裴羡分手的新闻没有上娱乐版面,只是在圈子里传了点风声,好像跟燕伶传怀孕那件事有关。

乔深继续说道:“你见过她发疯的样子,如果我说,她遭受的那些,远非你所猜想的那样,你还能接受的了?”

“你的家族,可以接受的了一个生过孩子,还有精神重创的女人吗?”

“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再来问我话吧……”

乔深话语沉重,给了裴羡后退的余地。

本以为裴羡会回去考虑一下,他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他的目光精锐,没有直接回答乔深的话,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孩子是被你丢出去的,你为什么那么做?”

就算乔影疯了,他把自己的亲外甥女送到孤儿院,就一点没有考虑乔影的心情,考虑到血脉亲情吗?

“还有,当初她去美国,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失去记忆?”

裴羡始终没有调查到关于乔影在美国的那段经历,即便他派了人过去找,也还是没有查到。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查起来有困难,可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一点信息都查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刻意的抹去了那一段。

那时候,乔深还只是个学生,乔家父母没有那个能力做到。张业亭还只是去那里读书的异乡客,一样没有那个本事。

那么,就是有另外的人了。

乔深静静望着裴羡好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门反锁上了,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的意思。

他盯着裴羡说道:“你还记得,我进入傅氏公司,成为傅总的助理的时候,她追过傅总吗?”

裴羡目光微动,点了下头,那条围巾,后来就变成了他的。

乔深面色冷淡,对那段时间的记忆一点都不觉得愉快。他道:“那是她洗去记忆后的一段混乱时间。”

“洗去记忆?”裴羡眼眸微微长大,惊愕的看着乔深。

他认识乔影的时候,一开始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当他开玩笑说她没有谈过恋爱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的说她有过一个恋人,从初中就一起的初恋。

后来,那人去了美国留学,两人异地恋时间长了就分手了。

那个初恋,就是张业亭,所有人都知道。

“你们,还修改了她的记忆?”裴羡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那么做。

乔深一脸痛色,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他道:“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她就真的毁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把那孩子送去了孤儿院,让她可以重新开始。”

洗去记忆的那一段时间不算长,所以对乔影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等催眠过后,他们骗她说她出了车祸,有小部分的记忆损伤,那一年多的记忆缺失也就隐瞒过去了。

少了那一段让她最不能面对的暗黑记忆,可以换回一个健康快乐的乔影,那就值得。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时候的乔影对张业亭这个名字,还是保有着初恋的美好记忆。知道真相的乔深也配合的只字不提。

那三年,乔深都是在守着乔影,哪怕她跟裴羡交往,他们全家人心里其实都是战战兢兢的。

裴家的家世显赫,就让他们联想到显赫的佐家,他们怕乔影再被欺负受伤,后来他们感情深了,乔家人就担心裴家会看不上乔影,尤其怕她的过去会被人挖出来。

尽管这样,乔家人在面上,甚至在乔影面前,都是和和气气,全都是由着她的。

可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乔影自己想起了那一切,秦医生对她的催眠失效了。

“……乔影开始两年没什么异样,后来她说她做梦,总是梦到一个女婴在啼哭。”

“我们全家人都瞒着她,说那只是梦,有一次,我父母担心她,私下说起那个孩子,被乔影听到了。”

“她意识到我们有什么在瞒着她,私下自己去查找了。”

裴羡道:“就是她去鉴定中心的事?”

那时候的乔影,就有些心神恍惚,问她什么她又不肯说。

乔深点了下头:“我把那女婴送去的那座孤儿院,跟鉴定中心有合作,鉴定中心把孤儿院所有孩子的基因样本都保存在那里,想将来孩子父母回来找,或者孩子长大后想要找亲生父母,可以有个线索。”

“所谓洗去的记忆,也只是那她的那段记忆封存起来。她在鉴定中心找到了跟她基因吻合的女婴记录,而随着她自己的挖掘,那些被封存起来的记忆终于被她找了回来……”

说到这里,乔深苦笑。

乔影知道全家人为她的付出,整个人都变了。她没有大吵大闹,只默默的做着她的事。

她跟裴羡分手,去找那个孩子。

幸运的是,从孤儿院查到的领养记录,孩子也被收养在北城。

裴羡皱紧了眉头,呼吸粗重。沉默了几分钟后,他道:“她找到那个孩子,为什么不认她?”

“难道她那时候就知道张业亭要来找她?”

乔深摇了下头,从美国回来后,他们都已经跟那里再也没有了瓜葛,根本不想再想起那些往事了,张业亭回来,他们都觉得意外。

乔深轻叹了声道:“在整个孕期,疯癫多于正常时候的她,对孩子能有多少感情呢?”

乔影生下孩子后,还几次差点把孩子弄死了,她去看望那孩子,并非什么母女连心,更多的是愧疚。

孩子是她生下来的,她有抚养的责任,可又因孩子的身世,让她难以接受。

她一直处在矛盾中,这矛盾把她逼得越来越紧,张业亭的出现,直接把她的那根弦绷紧了。

裴羡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张业亭的?”

裴羡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乔影要拼命的阻止张业亭跟那孩子相认。若他是孩子生父的话,她没有权利这么做的。更何况,她还为此不惜要杀了他。

而张业亭说要跟乔影结婚,却怎么看都像是还为着另一个人服务。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张业亭强了她?”

听乔深的语气,乔影在怀孕时,就已经疯了。他们既然那么相爱,乔影在不愿意的情况下发生那种事,还不至于把她逼疯了吧?

从张业亭的资料上来看,他也不像是一个暴力狂,会殴打女人。

乔深的呼吸凝滞了下,用力的捏了下拳头,像是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在沉默的时间里,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他垂着头,搓着拳头低沉的道:“张业亭跟她,从初中就认识,高中相恋。后来,张业亭去了美国读大学。那时候,他们依然保持着联系。”

“她考上了医科大学,学校有交换生的机会,她从大一开始就努力,希望能够争取到这个资格。不幸的是……这个机会真的被她争取到了……”

乔深之所以说不幸,就是因为如果她没有得到这个机会,她就不会去美国,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交换学习一年,以我们家的条件,还是很吃力的……”

那时候,乔深正在读高中,马上就要高考,家里供两个大学生相当吃力。

乔影很懂事,上大学开始就自己打工挣零花钱。美国那边的消费水平高,她在那边一边学习一边打零工。

美国那边也开始流行学中文,她的中英文都很好,在那边做家教老师。

“……那时候,佐益明是jz大学的教授,张业亭加入了他的研究实验室,她很高兴,为此,他们还特意庆祝了一番。”

“张业亭没有什么身份背景,在实验室里没有什么话语权,但他愿意吃苦钻研,倒也得到了佐益明的青睐。”

“佐益明很早就移居美国,太太是个日本女人,生了个儿子佐辉,两人没多久就离婚了。佐益明为了在美国出人头地,一心扑在事业上,佐辉由保姆带大,说不好中文。后来佐益明意识到这个问题,有意让儿子学习中文,张业亭便推荐了乔影去。”

“开始还好,后来有一天,佐益明要去纽约参加学术会议,张业亭作为他的助手一起去了。”

“一个星期后,他回来,却没有看到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乔深的脑袋更低了,双手抵着额头,声音哽住了说不下去。

裴羡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呼吸一滞:“她怎么了?”

乔深的喉咙极为用力的翻滚了几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他在佐益明别墅的地下室找到了她。”

“她被铁链锁着……那个畜生不但强暴了她,还虐待她!”

裴羡拳头攥紧了,紧绷的肌肉微微颤着,脸色露出了杀人的神色。

难怪乔影那天在地下停车场突然就发了狂。

“……发生了这样的事,两家人买了飞机票连夜赶过去,看到崩溃了的乔影,我妈差点晕过去。”

裴羡的眼中闪烁着冷光,他想到那佐益明现在是惠东集团的总裁,州议员的身份,就连张业亭也已经是人上人了。他道:“你们没有起诉他?”

“我们当然要起诉……”乔深抬起头来看着裴羡,“可是那佐辉,原来是个精神分裂者!”

“佐益明去纽约开学术会议期间,佐辉发病……”

乔深砰的一声砸在沙发扶手上,脸色极为愤然:“可我知道,那佐辉根本就不是发病,他垂涎乔影已经很久了。佐益明跟张业亭去纽约的那期间,给了他机会!”

“我家坚持要起诉,为给乔影讨回一个公道,甚至卖了老家的房子,做好了长期打官司的准备。”

“那段时间,佐益明正在准备议员选举,他是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对他不利的丑闻的。”

裴羡深暗上流社会的手段,他道:“所以,他派了张业亭来当说客?”

380 初雪,带铂金的羊蝎子?

乔影那么恨张业亭,两人从恋人转为仇人的转折点,应该就在这里了。

乔深点了下头,愤怒的面色忽然落了下来,变得冷漠,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沉声道:“佐益明许诺他,将来毕业,可以留在他的实验室工作,以后就是出人头地。但如果他要帮我家作为证人的话,他将在美国没有立足之地,更甚者,他在整个学术界都没有立足之地。”

“佐益明在美国深耕多年,他有这样的实力。张家的人不希望看到自己培养出来的儿子就此断送”

后面的话,不用乔深说出来,裴羡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

张业亭奋斗了那么多年,张家的人花费了那么多精力,这么多年的等待,若为乔影的事一朝放弃,肯定不愿意。

对张业亭来说,不管是他的家人,还是他本人,都选择了保存自己。

“要说为了保存自己选择了退出这件事,我还可能理解,至少不会那么恨,可张业亭他做了佐益明的说客,就等于做了刽子手,把乔影往死里逼!”

乔深又一次的握紧了拳头,眼睛都睁红了。

“你们坚持打官司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官司,你们根本打不赢。佐益明的背后有财团支持,他可以让律师拒绝接受你们的诉讼委托。”

“再者,佐辉有精神病,到时候,就算你们赢了这场官司,佐辉顶多去精神病院强制隔离,佐益明失去了竞选资格。可是相对来说,你们失去的是什么?”

“是让全世界都知道乔影生过什么事吗?让她这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吗?”

“是,她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但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来说,这只是那些人的谈资。她没有做错什么,但别人看她的眼神,除了同情以外,还能有什么?人们最后记得的,只是她被了,她有一段不堪的故事。”

“佐辉毁了她的身体,可如果这件事被公开,毁了她的还有她的精神,这辈子她都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这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吗?”

至今,张业亭的那些话还留在乔深脑中。

让乔家的人最后放弃的,还是张业亭的最后那些话。

事情生时,佐辉有没有病已经不重要了。佐益明可以让那些医生“证明”他有精神病。

赢了官司,最终的结果也只是那个禽兽被送入精神病院,而以佐益明的权势,他很快就能够让佐辉出来。

他失去的只是一次竞选机会,对乔影来说,失去的却是她的整个人生。

乔深在那之后,第一次知道权势意味着什么。

张业亭宁愿蒙蔽良心,背叛爱人,也要成为权势的走狗,可见权势有多么诱人

乔影的那件事,让整个乔家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的父母,拿了佐家的赔偿金,从美国回来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畏畏缩缩。那件事把他们压垮了。他们再也不是孩子们眼里无所不能的父母,不是依靠”

“乔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而我,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守护他们”

乔深说完了全部的经过,抬眸深深的看向裴羡。他的嘴唇微动了下,再说道:“现在,你知道实情了,你还好奇吗?”

裴羡的手指紧紧的握着,骨节白。

这,就是真相?

乔家人费劲力气去掩埋的真相,足以压垮所有人的真相

裴羡已被震撼,半天说不出话来。

公义无法得到伸张,被屈辱逼疯的人,幸福也被打碎,再也不敢奢望。

裴羡目光凝滞,看着前方。

乔深道:“不管是你的窥探,还是对她怜惜,都请你仁慈一点,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也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

乔深之所以这会儿全部说出,也是希望裴羡不要再深究下去,他那样,迟早会把乔影的疮疤都揭出来。

若在知道这些以后,他能不介意她的过往,还愿意守护她的话,他会很感激。

她熬到这个时候,每一口呼吸都是竭尽全力的。

“你无法守护她,你承担不起的话,就不要再找她,这也是对她的仁慈。”

乔深一连用了两个仁慈,可见语气之重。

这天过后,裴羡用了两天时间才把这件事消化下去,但他没有立即去找乔影,乔深也没有在乔影面前提起过。

好像风过耳,什么事情都不曾生。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进入十二月中旬,一场初雪的到来,气温进入了冰点。

乔影下班,从诊所内走了出来。

一道门,门内如春天,门外是严寒。门一开,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呼出的气都是一片白雾。

天色暗沉下来,飘下的雪粒子在灯光中仿佛镀了一层光,静静的落下,很美。

乔影傻站着看雪景,都忘了抬步离开。

恍惚中,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近。男人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行走间,衣裳掀开,露出里面同色系的西服。

脚步踩在薄薄一层雪上,印下一个个脚印。

雪花落下,落在他的肩膀,黑色的布料上多了一层白色,衣服上有些雪花化开变成了小水珠,光芒下亮晶晶的,像是缀了一层细细的钻,折射出微芒。

乔影的目光落在他脖子间的那条蓝色围巾上,心脏骤然缩紧,看向微微笑着的男人。

他的目光温和,仿佛能够化开天地间的冰寒。

嗒嗒的脚步声沉稳,靠向她越来越近,乔影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

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她:“站着不冷吗?”

乔影张了张嘴唇,差点得了失语症。她望着他脖子间的那条围巾,眼里满是疑惑。

“这?”

裴羡低头看了一眼那围巾,说道:“不记得了?”

乔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温柔笑意,也看到了他的别有深意,她飞快的错开眼睛,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她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裴羡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当然是找你吃晚饭。”

门后有另外几个小护士下班,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都愣了下,尤其多看了几眼那个男人,对乔影投去暧昧的目光。

乔影有些尴尬,那几个小护士便识趣的摆手离开了,风中隐约听到她们的谈论。

“大概是乔医生新的追求者。”

“我好像见过那个男的”

“不过长得可真帅啊,比上次的那个还帅”

“所以我们要更努力一点,才有高富帅来追啊”

声音渐远,乔影抽回目光,裴羡依然是一副温柔笑容。他挽起乔影手腕,道:“走吧。”

乔影还在愣神间,他已经带着她往前走,乔影被动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脚步情不自禁的随着他。

时光仿佛穿梭到了八年前,他突然到医院来找她,拉起她的手就走。

那一天,也是这样下着雪,雪花不大,可以看清他的背影,又感觉到他手掌的干燥温暖。

“去吃什么?”

“下雪适合吃羊蝎子火锅。”

“有钱人也吃羊蝎子火锅啊?”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女人:“你觉得应该吃什么?”

女人故作思考,眸光明朗:“嗯带铂金的羊蝎子?”

男人笑了起来,乌黑的眼像是撒了一把星子。

那一天,他们确立了关系,她成了他的女朋友,没事就黏在一起腻腻歪歪。

而此时

乔影的脚步停了下来,裴羡回头:“怎么了?”

乔影抽了抽手,但没有挣动,她可以感觉到他收紧的手指紧紧的箍着她的手腕。

乔影低叹一声,另一只握住他的,看他道:“放手吧。”

她的声音低沉,仿佛老了很多岁,含着苍凉。

八年前的她,只是一个沉睡在梦里的人,忘记前尘往事,才有了那样的肆意飒爽。

跟他交往过的,从来不是真正的她

裴羡的眉头收紧,看她坚持的眼神,他终于松了手,淡淡笑道:“就陪我吃一顿饭,没别的。”

乔影抿住了嘴唇,裴羡指了指前面的餐厅:“就在前面了,走吧。”

乔影转头看到那家挂着桐木招牌的火锅店,不知是他的温柔笑意,还是风中飘来的香气,亦或者是她心底的抵抗暂时失效,她竟然忘记了坚持。

到了店内,暖融融的空气将她包围住的时候,她才恍然回过神来,望着热情递给餐单的服务员,乔影不好再走出门,遂坐了下来。

裴羡点了羊蝎子火锅底汤,又勾画了很多配菜,乔影只是沉默着喝茶。

只是普通的火锅店,客人很多,来来往往的,还有调皮的小孩子在店里跑来跑去,被家长拎了回去。

裴羡看了她一眼,说道:“要水果还是冰激凌?”

普通火锅店比起高档的餐饮店,多了些意趣,有水果沙拉还有冰激凌甜点,裴羡记得当时的乔影水果沙拉跟冰激凌都拿了。

“不吃白不吃,吃自助火锅,最重要的就是扶着墙进,扶着墙出来。”

结果那一天,两人顶着满身的火锅味道,相互扶着出来了。

乔影回想到那一天,眸色微晃,她沉默了下,摇摇头:“不用了,随便吃点就行了。”

一会儿,店员推着小车过来,配菜围着中间的铜炉摆满了。

与别桌的热闹相比较,这一桌格外的安静。两人长相出众,气质出众,好多别桌的客人往这儿望。这两人却好像完全不受周围热闹的打扰,安安静静的吃完了。

裴羡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围巾,正要起身的时候,一个小孩子跑过来,手里的冰淇淋一下子打翻在了围巾上,裴羡的手指一阵冰凉,他看着那一片巧克力色,眉头拧紧了。

小孩子尤不知错,转过身就要再去拿一个,裴羡一把拎住他:“道歉!”

他沉着脸特别严肃,小男孩这下知道害怕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下引起了店内大部分人的关注,孩子的家长走过来,看到自家孩子哭得伤心,对着裴羡不悦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事儿啊,不就是一条围巾,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平时,裴羡也就算了,可此时他正在火头上,尤其这些天都憋着一股火,这会儿全冒了出来,他道:“这条围巾,是我女朋友送的,我让他道歉怎么了,你应该吗?”

眼见着更多的人看了过来,那女人理亏,瘪了瘪嘴讪讪,拍了下自己儿子的脑袋:“臭小子,让你跑来跑去,招人讨厌了吧?”

她一边骂一边拉着自己儿子往座位上走,还是没有道歉。

裴羡走过去想追究,被乔影一把拉住了手臂,裴羡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她纤细的手指,乔影很快的收回了手。

她抿了下嘴唇,淡淡道:“算了,本来就是一条旧了的,脏了,就丢了吧。”

说完,她往店门外走去。

裴羡望着她的背影一怔,随后抬脚跟了上去。

她的背影在光影中,显得更加的孤寂,周围的热闹好像都与她无关似的。

裴羡吸了口气,走上前。他几步就越过了她,横在她面前,手里抓着的那条围巾微晃。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这次没再让她挣脱,拉着她进了一家干洗店,然后把围巾放在老板面前道:“给我洗干净了。”

他面色杀气腾腾的,老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来抢劫的。

冬天送来干洗的衣服多,围巾也有,但一定是昂贵奢侈品的那种。可眼前的这条围巾,针脚歪歪扭扭的不说,看样子也好像很多年了。

还有一回有人拿着这样的围巾来干洗的,老板道:“干洗要两天时间,后天来拿。”

裴羡站着没动,说道:“我要现在就给我洗干净。”

老板一愣,想说这得排号来,可见男人阴沉着脸,看样子也是个不好惹的,只好依言拿去洗了。

裴羡就跟乔影耗在这里,一直等到那条围巾洗干净了送出来。

裴羡仔细检查了下,见没有一点污渍了,回头看了一眼乔影,走到她的面前,拎起来给她看了看道:“脏了,可以洗干净。”

乔影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下,抬眸看向男人。

他的目光如常,还是那样的坚持。

渐渐的,乔影的目光开始变得模糊,喉咙翻滚了好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又怕喉间的哽咽说不出什么话来。

在眼泪落出眼眶之前,她转身跑了出去。

裴羡很快的追上了她,一把将她按在怀里,任由她怎么挣扎,他都没有松手。

他听到她埋在他胸口时呜咽隐忍的哭泣声,心里更是密密匝匝的疼。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他怨她心狠没良心,却是她不想打扰了他而已。

她只是想让他记得那个漂亮聪慧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有着残破灵魂的人。

他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说道:“我跟燕伶分手了,所以你没有别人,我也没有别人”

“”

“过去了的就过去了,我不需要回家继承皇位,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

空气中,回答他的是拼命忍耐下溢出的哭泣声。

乔影听着他温柔的声音,聪明如她,又怎么看不懂他今晚要表达的意思?

他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乔影将脸掩埋在他的怀里,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他的温暖更让她心酸委屈。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悲屈都宣泄了出来,哭得声嘶力竭。

为什么要让她迟了那么久才遇上他?

如果一开始就是他该多好?

如果她从来都没有跟张业亭开始过,如果她没有去美国,如果她没有去做那次家教,那该有多好

乔影了高烧,一度烧到了四十度,她整个人滚烫,迷迷糊糊的不断说着胡话。

裴羡一手握着手机,一边拿着冷毛巾给她降温。

“她在我这里,我会照顾她对,你不用过来”

通知了乔深以后,裴羡挂了电话,看着陷入梦魇里的女人,眉头紧紧的拧着。她浑身哆嗦着,手指无意识的想要拔了针头。

此时,他们正在裴羡的那间别墅内,裴羡叫了医生过来,给她挂了点滴。

乔影在路上就忽然晕了过去,裴羡后来才现她其实一直在着烧,并且已经烧了几天。

她似乎又梦到了过去,不安的动了起来,裴羡压住她的手臂不让她伤害自己。

他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将她抱在身边,她才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

“裴羡”

“裴羡”

她嘶哑的声音一遍遍的叫唤着他,揪住了他的衣服,脆弱无助的像是迷路了的小孩。

毁了乔影的,不只是佐辉佐益明,还有张业亭。

裴羡抱紧了她,恨得想杀了张业亭,如果是他的话,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去给别人做什么家教。

张业亭卖友求荣,简直就不是个男人,那一剪刀,乔影算是捅的轻了。

“别哭,没有人再来伤害你”

乔影的体温渐渐降下来,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身边的温暖,潜意识的抱住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的睁开眼,意识到自己躺在裴羡的怀里,微微怔愣了下。

意识渐渐回笼,她清醒过来,一股凉意也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不配得到他的温暖。

可是此时的静谧,此时的暖,是她梦里都在追寻的。她贪恋的目光从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梁滑过,空气中都是他沉稳的呼吸声,就跟以前一样。

可到底是不一样了,与他在一起的那些年,只是她做了一个长长的,美好的梦。

酸涩弥漫了满心底,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贪恋下去,乔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为了不惊醒他,连鞋子都没穿。

可其实,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裴羡就醒了过来。

他没有惊动她,不敢逼她太紧。

她的伤口太深,又岂是三言两语,几个小时就能抚平?

他已经做好了长久的准备,她拒绝也好,她接受最好,日子总归会在这磨磨蹭蹭中,将她的伤疤磨平了。

半夜乔影回到家,乔深看到她的那间屋亮起灯光,就知道她回来了。

他套上外套去敲门,乔影打开门,对着他道:“你告诉他了?”

乔深没有否认,说道:“他派了人去美国调查,迟早他会知道全部。”

“姐,他”

“乔深,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乔影打断了他的话,“我的苦果,不要别人一起来承受。”

乔深皱着眉不赞同,他道:“姐,那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要为了不是你的错,就这么背负一辈子吗?”

“没有错的人,在受着惩罚,做错了的人,却在享受着荣华富贵,这是什么道理?”

乔影扯了扯嘴唇苦笑,她没有办法回答。

现实告诉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她道:“如果我有奇遇,如果我也能挣出一片天,我一定会让佐益明一无所有。跟他一丘之貉的人,也都会遭到惩罚。”

“可我现在眼前剩下的就是麻烦,佐益明还活着,现在的他,只要动一动手指头,还会像是当年那样,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自己没用,就让裴羡为我冲锋陷阵吗?凭什么?”

“他有裴家,他也是裴家的骄傲,凭什么要为我染一身脏水?”

裴羡淌了这浑水,有可能搭上搭上整个裴家,她没有那个脸。

做人,要有羞耻心。

当年的张业亭都懂得明哲保身了,她凭什么让无辜的裴羡反而为她受到伤害?

提到佐益明,乔深想起了什么,说道:“那边的人,最近怎么都消停了?”

虽然乔影说服了张业亭不再争夺连良,不还是有个狗腿子吗?那可不是个安分的人。

乔影拧了下眉毛,她也觉奇怪。如今的风平浪静,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了。

乔影看向窗外。夜色浓厚,天空的雪依然在飘着,大了很多,扯絮般纷纷扬扬。

乔深道:“难道那佐益明快死了,没有力气指挥这边了?”

乔深最好佐益明暴毙而亡,又希望他受尽折磨,别那么轻易的死了。

381 你吃最好,不吃也得吃!

乔影哂笑了声,说道:“我倒是希望。”

佐益明死了,这日子也就消停了,还她清净。

后来的几天,裴羡偶尔过来找乔影出去吃饭或者看电影,乔影没有再答应。

周末的时候,傅家那些个朋友聚会打网球,裴羡穿着球服,懒洋洋的坐在休息椅上喝水。

不远处,傅寒川跟苏湘对打莫非同、封轻扬两个人。

苏湘球技不行,封轻扬倒是球技不错,就是碰不到球,都被那两个男人截走了。

两个女人握着球拍站在那儿晒太阳一样,看傅寒川与莫非同厮杀。

苏湘看了半天,觉得没劲透了。非要把她拉过来打球,结果她连球都没碰到。

“你们俩打吧,我跟苏湘就去喝咖啡了。”封轻扬威胁,招呼着苏湘要下球场,两个大男人这才把球场让给她们。

傅寒川拎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在长椅上坐下,拿起水喝了半瓶。

“你怎么回事儿?”他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裴羡。

莫非同在另一侧椅子上坐下,一边喝水一边斜眼看裴羡。

裴羡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球拍,懒洋洋的道:“没什么。”

莫非同拧上瓶盖,笑睨着裴羡道:“裴少,是不是真的没什么,要不要我们帮你啊?”

莫非同的口吻,十成十的看热闹,裴羡心情不咋地,懒得搭理他。

傅寒川看了下他的脸色,说道:“乔影那儿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连良那孩子不过来傅家玩了,傅赢那小子也跟着在那玩抑郁呢,整天也不知道在瞎琢磨什么,三天两头的折腾苏湘给他做饭,还不带重样的,看得傅寒川心里直冒火。

他媳妇儿,凭什么要给那臭小子做牛做马的。

前几天下了一场雪,雪铲起来堆在球场四周,像是白色的矮墙,阳光下雪光反射过来。裴羡微眯眼,摇了摇头道:“还是那样。”

莫非同摩挲着下巴琢磨:“我说,乔影她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事到如今,他也仅仅知道乔影捅了张业亭。那张业亭又想吃回头草,在追求乔影。还有那个孩子,被傅寒川给弄到了漱金园去了,每天都有人接送。

裴羡面无表情,站起来拍了拍莫非同的肩膀,说道:“你管着你的蓝鲤鱼就行,别的就少操心了。”

“我——”莫非同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好好的说到他做什么。

网球场的入口处,蓝理姗姗来迟,正好与走过来的裴羡打了个照面:“你要走了吗?”

裴羡摆了下手,算作打招呼,接着往外走去。

裴羡从来都是如春风和煦,难得见他面色冷冷的样子,蓝理一脸莫名,走到球场对着莫非同问道:“他怎么了?”

莫非同耸了下肩膀,随后脸一拉说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这球都打完了。”

蓝理一脸无辜,放下包包说道:“默松去上课了,我才有时间来嘛。”

莫非同一听就上火,狠狠瞪了一眼蓝理,酸道:“哟,现在关系好的很啊,叫得这么亲密了。”

这两人见面就能吵起来,傅寒川躲清静,出球场往院子里走去,就见裴羡握着手机像是在发呆。

傅寒川回头看了球场一眼,此时莫非同跟蓝理上场去了,杀球很猛。

“我以为今天能看到那个孩子。”

裴羡低沉的声音响起,傅寒川一愣,抽回视线看向裴羡,不确定的问道:“你想见连良?”

裴羡点头:“嗯。”

傅寒川道:“你那天找了乔深,都问清楚了?”

裴羡再一点头,说道:“那件事不能告诉你,我答应过乔深,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傅寒川了然点头:“理解。”

从乔影姐弟的诡异来看,就知道她藏着很深的秘密,应该不只是一个张业亭而已。

他道:“那孩子有好一阵子没来了。不过,你想见她,是想让她跟乔影的关系改善?”

作为孩子的亲生母亲,知道却不相认,对孩子的影响很大。连良还是个小孩子,不会感受到乔影的苦衷,只知道她不要她了。这样下去,两个人的隔阂会越来越深。

裴羡深吸了口气,斟酌着字句,他道:“乔影的压力很大,来自很多方面,这孩子也是其中之一,看看能不能取得孩子的谅解,这样,至少她不用那么累。”

说起来,那孩子是佐辉的女儿,她的降生背后是百分百的不被欢迎,不受祝福。

一出生就背负着这样的命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太残酷。

两个都是笼罩在那件事阴影下的人……裴羡叹了口气,他再聪明,对于这样的问题也不知如何解答。

好像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呢……

傅寒川说道:“可是,你私下找那孩子,对乔影来说,她能接受吗?”

裴羡面色凝重,他之前跟乔影谈过。虽然那时候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但对孩子来说,不被承认的伤害始终都在,对乔影来说,抛弃孩子的罪恶感也始终都存在。

两个人都有心结,两个都没错,都是无辜的,背负最沉重的却是她们。

裴羡沉默着,心里也在考虑着,他并没有立场去做那件事。

他心中默默道:裴羡,你想帮乔影,可是有些事,不是轻易能够碰触的。慢慢来,慢慢来……

裴羡以为,这段时间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他还可以一步一步的来,可有些事情,是不管你如何筹谋,你千算万算,总有那么一两个意料之外,总有人把你周密的步骤打乱,这是后话了。

周一正常上课,中午的时候,傅赢打开便当盒,里面是苏湘准备的网球形饭团。

傅赢在学校里交了不少朋友,便当盒打开的刹那,就被几个孩子抢了,傅赢护下了最后一个留给连良,说道:“呐,这是最后一个了,不吃就没了。”

连良看了一眼,扒拉着自己的午饭。

学校有食堂,国际小学的午餐怎么都不会差的,但是这段时间以来,连良都没有什么胃口。

小姑娘本来就在长个子的时候,饭不好好吃,就光长个子不长肉了。她瘦巴巴的,巴掌大的小脸,那一双圆圆的眼睛更大了。

傅赢见连良继续没精打采的,将饭团一直送到她嘴边,说道:“你吃最好,不吃也得吃!”

傅赢的声音大了些,周围的孩子看过来,有几个在那起哄了,连良小脸一红,瞪他道:“你干嘛那么大声。”

她把饭团接过来,只得吃下。

饭团里面包了鱼子,鲍鱼还有鸡肉,营养好得很,傅赢看着她吃下了,心里吁了口气,终于肯好好吃饭了。

他想,女孩子就是心事多。当年他妈离开的时候,他哭了几天,但饭还是好好吃的。

他得活着等到他妈回来找他呀。

饭后,两孩子又溜到学校体育器材室里,那儿现在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这器材室好是好,就是有点冷,傅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那么大的暖手宝塞到连良手里。

傅赢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傅赢没有告诉连良,他认识乔影的事儿,连良觉得他也背叛了她,一直不怎么跟他说话。

连良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赢正在拉扯着垫子上的线头玩,一时没明白过来,扭头看她:“嗯?什么?”

连良眉头微皱了下,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对了,演唱会的票,你还留着吗,我们去听演唱会吧?”

傅赢道:“你想去听演唱会?”

连良道:“挺无聊的,我们就出去玩一下,好不好?”

连良情绪低落了很久,难得有了她感兴趣的,傅赢点头答应了:“那就去听,我叫上阿宙他们。”

事情说定,下午傅赢便告诉了几个小伙伴,放学时,傅家的私家车来接人,而连良则是由连加实接走了。

这段时间以来,连加实到了孩子上下学的时间就不接载客人,每天准时接送。

出租车在一堆豪车里面很是显眼,乔影远远的看着,看到连良上了车子才默默转身。

眼前站着一个人影,深灰色的风衣,黑色的西裤裤脚。寒风卷起一片梧桐叶,翻滚着在那双皮鞋上擦过。

乔影抬头,就看到裴羡站在她的面前。

裴羡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你每天都来看她放学?”

乔影抿了下嘴唇,打开车门准备要坐进去,裴羡道:“你有没有想过,跟她缓和一下关系?”

乔影微怔了下,说道:“不需要。”

裴羡拧眉:“你就这么愿意被她怨恨着?”

乔影淡淡道:“我来看她,就只是防止她被那边的人抢走而已。她恨我,应该;不恨我,也是应该。”

连良恨她的抛弃,是应该的;连良不应该恨她,则是因为她这么做,可以让她留在她喜欢的父母身边。

“我对她没有太深的感情,你不要误会了。”

乔影淡漠的说完,坐上了车子,在她要关上车门的时候,被裴羡一把拉住了。

他道:“你以为装冷漠,就可以掩饰一切了吗?”

“你觉得自己是个边缘人,不配得到任何感情?”

乔影抬眸看向他,说道:“裴羡,你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明白吗?”

“你是光,我是影子,你是明亮,我是黑暗。”

裴羡,他的名字里就包含了他拥有别人羡慕的人生,而她呢?

乔影根本不敢生出奢望来。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任何的希望。

“裴羡,不要再来找——”

她的话没有说完,裴羡忽然弯腰,捏住了她的下巴,嘴唇贴在她的唇上。

温热的触感在嘴唇上传递,他浑厚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间,乔影整个儿僵硬住了。感觉到他慢慢的吮着她,乔影才反应过来,却是捏着袖子用力的擦他的嘴唇:“不要,脏……”

她眼睛酸涩,泪水盈满了眼眶,手指都颤抖了。

为什么要亲她,她从来不是那个干净清澈的,像是透明人一样的乔影,那都是梦里的。

尽管乔影一遍遍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要抬起头来,她没做错过什么,可她无法抹了那些事实。

她被人侵,犯过,还生下了一个孩子,她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这些意识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裴羡一股气从他胸口冒了起来,他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说道:“谁说你脏的,是你自己这么认为。你觉得我没看过这世界上最肮脏的吗?”

远处,一辆车停在马路边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前面。

男人搓着下巴:“啧,大马路上这都亲上了,看来张业亭是彻底没戏了。”

郑再邪气的一勾唇,拨着方向盘把车子开走了。

他去了张业亭的住处。

张业亭开了门,见到门口的郑再,冷冷一瞥,什么话都没有就转身走回到了客厅,拿起一罐鱼饲料继续喂鱼。

郑再看了一眼鱼缸,在沙发上坐下,叠起腿嘲讽道:“还有心情在这里喂鱼,怎么,准备放弃了?”

张业亭低下腰,视线与鱼缸齐平,看着里面的鱼争相吞食着。鱼尾波动水花,整个鱼缸都闹腾了起来。

张业亭淡淡道:“你又得了什么好消息?”

郑再道:“你的女人,跟她的老情人在大马路上就亲上了。你的计划,似乎行不通了呢。”

张业亭微怔了下,不懂声色的继续投下鱼饵。他道:“你的癖好就是看别人亲吻吗?”

郑再一扬眉,说道:“我至少还在做事,不像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喂鱼啊。”

“张业亭,你在佐先生面前保证的,等过了年,我看你还怎么跟他交代。”

张业亭直起腰身来,走了几步,将鱼饵罐头塞到郑再的手里,神色淡漠的看着他道:“明天我要回一趟美国,你是我的助理,记得帮我照顾好这一缸鱼。”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些金鱼,唇角微微勾起。

郑再一愣,突然的转变让他摸不着头脑。他狐疑的看着张业亭:“你要回美国?”

他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道:“佐先生跟你说什么了?”

郑再一直防着张业亭,他是佐益明的得意门生,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佐益明那么信任他。

郑再不知佐辉的那段往事,正是当初张业亭的选边站,帮着劝住了乔家人,佐益明才能在美国的上流社会中继续如鱼得水。

张业亭看着紧张的郑再,扯唇笑了笑说道:“别紧张,我只是回去跟教授述职而已。你是我的助理,就在这边辛苦几天。”

张业亭句句话踩着郑再,郑再咬着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紧握着手里的鱼饵罐头,很想狠狠摔在地上。

呵呵,得意什么,等他弄到了那个孩子,看他还得意什么。

过了圣诞节,元旦就在眼前了。

傅赢抱着大白猫,抓着一件红色的宠物装往猫身上套,看样子心情不错。

但大白猫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挣扎着要逃跑,被傅赢按在了沙发上。

苏湘端着糕点放在茶几上,把猫抱了过来,脱下傅赢好不容易穿上的宠物装,她道:“你爸看到要生气的。”

傅寒川把这猫养的矜贵着呢,书房还特意的备了猫窝。他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连个铃铛都没给猫挂着。

苏湘安抚了一下大白猫,把猫放走了,对着傅赢道:“心情这么好,连良跟你和好了?”

傅赢的一根手指套着宠物服转圈圈,说道:“连良才不是跟我生气。我们说好了,要去听演唱会,还要一起跨年。”

苏湘看他:“年底公司有宴会,你不去了?”

一到年末,各种各样的宴会是避不开的。傅赢作为傅家的继承人,重要宴会基本上都不会缺席。

傅赢道:“你跟我爸去,给我派几个保镖不就好了。”

再说了,他可是傅家的小爷,谁敢动他?

苏湘道:“你去跟你爸说。”

“说什么?”傅寒川加班才回来,正好听到苏湘的那句话。

他把公事包放在沙发上,苏湘站起来道:“你先吃点心垫垫肚子,我去把晚饭热一下。”

苏湘往厨房那边走,经过傅寒川的时候,被他拉着手臂,傅寒川非要亲一下才放她走。

傅赢受不了的把宠物服盖在眼睛上,真是的,一点都不顾及他这个小孩子的感受。

等苏湘走开了,傅寒川一把掀开那宠物服:“你这玩意儿哪儿弄来的。”看到上面沾了几根白毛,他看了一眼远远躲着的白猫,将那宠物服丢到垃圾桶里了。

傅赢没去捡起那件宠物服,说道:“邢娜娜送的圣诞节礼物。”

傅赢写了一篇猫的作文,被老师作为优秀例文读了,邢娜娜知道后就给他送了这么件玩意儿。

傅寒川捏起糕点咬了一口,问道:“刚才跟你妈说还什么了?”

跟傅寒川商量事情,傅赢就要显得严肃多了。他坐起了身体,说道:“爸爸,我想去听演唱会,就不去参加宴会了,你给我安排几个保镖,行吗?”

傅寒川看着儿子一脸正经,眉头微蹙了下,说道:“跟连良一起?”

傅赢点点头,傅寒川看了他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晚上睡觉前,傅寒川给乔影打了个电话,说道:“他们几个孩子要去演唱会,我已经安排了保镖。你要是不放心,就陪着一起去。”

乔影听说孩子们去听燕伶的演唱会,心中一阵复杂。

乔影听说过,连良跟燕伶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燕伶还送了票。

她不知道裴羡跟燕伶到底是怎么分手的,其实对裴羡来说,燕伶那样的,才更加适合他啊。

此时,乔影跟裴羡正在一起。

今晚乔影值班守夜,有一个孕妇估计半夜生产,裴羡给她送了宵夜。

“我……我会去的。”

乔影挂了电话,裴羡看过来,问道:“傅少的电话?”

乔影点了点头,她看了裴羡一眼,说道:“他说,孩子们要去看燕伶的演唱会。”

闻言,裴羡的眉头微微蹙起:“傅少答应了?”

在这个情况下,去看演唱会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乔影道:“他安排了保镖,到了那天,我也会去的。”

她停顿了下,看向裴羡,想问他跟燕伶为什么分手,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下去了。

这样的问题,还是不要问的好。

她既然拒绝裴羡,问了,反而好像在给彼此找希望。

到了十二月三十一那天,连加实提早收工,先去接了老婆罗青下班,再去接连良放学。

连家夫妻都是比较节省的人,两个人结婚那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看过一场演唱会,更不要说是最当红歌星的演唱会。难得弄到了票,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去玩,再倒计时等新年的到来,那画面想想都很开心。

长时间的阴霾笼罩在上空,所有人都希望有个机会可以放松一下。

吃过晚饭,进入会场前,他们在门口的小贩那里买了应援的荧光棒。罗青手巧,把荧光棒弯过来做成了一个镯子套在了孩子手腕上。

连加实看着好看,大方了一把,买了一大把荧光棒让每个人都手上套两个,手里再举几根。

人群里的乔影远远的看着那边,嘴唇咬的很紧。

她没有让他们发现她,不想破坏了他们的欢乐。

裴羡看了看乔影,手握住了她的,发现她的手指冰冷,更加握紧了她。

喧闹中,裴羡隐约听到乔影说道:“……不要同情我。”

她用力挣回了手,看到那边往会场里面走去,她也跟着进去了。

她不想被裴羡握着手。这个时候她太寂寞,一旦贪恋了他的温暖,他的陪伴,她心里的防线会崩塌。

这是燕伶的主场,她更不想。

后台化妆室内,燕伶正在抓紧时间准备。

蒋书走了进来,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裴先生了。”

燕伶的粉刷停顿了下,然后集中注意力继续化妆。

蒋书看了看她,燕伶的这定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分手了的人,还能表现的若无其事,若是别的女明星,起码要消沉好些天。

不过她这样也好,爱情没了,不能连事业也没了。

燕伶分手,蒋书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她马上把话题岔开,说道:“哦,对了,傅家的那位小少爷也来了,还有几个孩子。看来你的粉丝,真是从八岁到八十岁都有。”

燕伶嘴唇微弯了下,她道:“帮我好好招待他们。”

382 喂,你去哪儿啊

蒋书想再帮他们挽回一下,走到门口,犹豫了下,说道:“那要不要见一下裴先生?”

燕伶是皇图旗下的艺人,老板给艺人加油打气,是个不错的理由。

“裴先生来演唱会,说不定就是为你而来的呢?”

燕伶慢慢的放下粉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却无法让自己的心也保持平静。

那天她提出分手,他便果真再也没有找过她。

对比他对乔影的念念不忘,对自己,他何其冷心,断的干脆利落。

燕伶把粉刷放入她的化妆盒,忽然没了给自己化妆的心情,她叫了化妆师,然后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蒋书无奈转身出去时,她道:“请裴先生过来一趟吧,我有话想问他。”

蒋书见燕伶松口,几乎眼睛里立即盈满笑意:“好,我马上去。”

舞台下面,观众已经陆陆续续的进场,前面几排是贵宾席。于是就有不少人看到,最好的几个位置居然被一帮小学生占领了。

要说这些小学生来头也是挺大的,一个个都是名流子弟,别的人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傅赢找到座位,让连良也坐下,往一边的保镖看了眼,保镖立即递给他一只ipad。小家伙开了机子,打开一款软件,捏着耳麦塞在耳朵里,坐在那里看了起来。

傅赢虽然来看演唱会,但是该做的事情也没拉下。作为傅家的继承人,熟练掌握多国语言是必须的。

于是,人们又看到那一排小学生居然在演唱会开场前,一个个的捧着ipad学习,丝毫不受周围吵闹的影响,也是一大壮观奇景了。

蒋书走到前台,一眼就看到傅家的那位小少爷,她过来先跟这些来头不小的少爷小姐们打了招呼,然后在会场里开始找起了人。

她以为裴羡也就在这前面几排的贵宾席内,找了一圈竟然没看到。

蒋书正诧异自己是不是刚才看花了眼,没办法跟燕伶交代时,终于在西侧的安全出口处看到了裴羡。

然后,她看到了另一个人——乔影。

蒋书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乔影怎么也来演唱会了,是来给燕伶下马威的吗?

可是,有裴羡在,贵宾席的票她还能拿不到吗,怎么找了个靠出口的位置。

呵呵,装低调么?

蒋书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她出事,燕伶是怎么对她的?

这时候,蒋书看到裴羡握着手机往外走,她抱着手臂走了过去,说道:“乔小姐,你也来看燕伶的演唱会吗?”

她尤其把“燕伶”两个字咬的很重。

乔影看了一眼蒋书,感觉到她的敌意,不过她无心跟她争吵,点了下头,嗯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了。

进入会场的人越来越多,乔影继续看向前排的位置,更加关注那边的情况。

蒋书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舞台,以为她这是来找燕伶刺激她的。

看到乔影对她的满不在乎,蒋书更加生气了。

跟裴羡复合,有了撑腰的人,就这么目中无人了吗?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炫耀挑衅!

蒋书勾起唇角,冷笑了下道:“乔小姐,当初你伤人被抓进拘留时,燕伶可是为你说过话的。你把裴先生抢回去了,还要到演唱会上来,你就非要刺激她不可吗?”

乔影皱了下眉头,看了眼蒋书道:“蒋小姐,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蒋书才不相信她就只是来听一场演唱会。她在娱乐圈行走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她严肃道:“乔小姐,当初是你跟裴先生分手了的,燕伶可没有从你手上把人抢走。”

“可现在你装可怜博同情,又把裴先生抢回去,你不觉得你的手段很卑劣吗?”

乔影皱住了眉头,正要说话时,裴羡握着手机走了回来。他看了看蒋书,再看了一眼乔影,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一看蒋书,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后台吧?”

蒋书身为经纪人,这个时候应该把控全局,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场演唱会上。

蒋书看到裴羡自是不敢造次,她马上弯出笑来说道:“看到傅家的小少爷了,燕伶说要招待一下。这不,这么巧又看到了乔小姐,也便顺便过来打个招呼。”

“乔小姐,你说是不是?”

乔影不想闹事,更不想让误会变得更大,她扯了下唇角算是笑了,简单道:“是,很久不见了。”

裴羡瞥了乔影一眼,以她以前的个性,谁欺负了她,她必然要撕回去的。

蒋书将两人那点小动作看在眼里,更加认为乔影是在耍小性子吸引裴羡的注意了。她继续笑着,说道:“裴先生,燕伶说想问你点事情,你现在有空吗?”

裴羡微微蹙起眉,乔影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一步,意思便是不打扰。

这个时候,她说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在矫情在炫耀,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裴羡想了下,燕伶的性格不是不依不饶的人,要说有事便是真的有事了。

裴羡点了下头,对着乔影道:“我去一下就来,你在这里别乱跑。”

说完,他便往后台走去。

蒋书看到裴羡去哪里还要个乔影交代一声,心中更替燕伶不值了。

虽说裴羡也老板,但他跟燕伶也是金主跟包养的关系,可也没见他对燕伶这么的仔细体贴。

经过乔影身侧时,蒋书很大声的冷哼了一声。

化妆间内,燕伶已经画完了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清淡,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从表面上看来,只能看到她很平静。

裴羡推门进来,燕伶偏头对化妆师道:“你先出去。”

刚才化妆的时候,化妆师就能感觉到燕伶的心情不好,她根本不敢四处乱看,马上就走了出去。

裴羡的双手抄在口袋里,他看了一眼燕伶,脚尖一转走向靠墙的沙发,坐了下来。

化妆室内摆满了鲜花玩偶,估计又是那些粉丝们送的。裴羡从一束蓝玫瑰中抽了一支看了看,说道:“蒋书说,你有事找我。”

燕伶转过椅子,微前倾身体,把那支玫瑰花捏在手里。她道:“我就当这是你送的了。”

裴羡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嘴唇抿着。燕伶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让蒋书过来找你,你就不会再来见我,是吗?”

那天,是她主动提的分手,他没有做出任何挽留。

虽然自己心里很清楚了,可女人的心,总又那么一点点不甘,总还抱有一点点的希冀,希望自己不完全只是个配角,不是他空虚时的填充品,不是他痛苦时候的一颗糖。

她希望有那么一点点的特别,现实却让她清醒。

燕伶扯着嘴唇,露出悲哀的笑。她道:“裴羡,你可真绝情。”

一旦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就对别人毫不留情。

裴羡微拧了下眉毛,说道:“你找我,就是要说这个?”

他不否认她的指控,说道:“燕伶——”

“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找你的。”燕伶打断了他,她不喜欢纠缠不清的爱情,哪怕她心里还是喜欢,还是放不下。

她道:“我找你,是想说,等这场演唱会以后,我想解约。”

燕伶跟皇图有十年的合约期限,可眼下他们这个情况,她实在很难继续保持下去。

公司里的人,虽然不会当着她的面谈论,但私底下早就传开了。

再者,以后再看到裴羡跟乔影在一起,她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燕伶直言不讳:“有别的公司在跟我接触,我想出去闯一下。”

燕伶的唱功不俗,又有创作才华,她这样有实力有颜值,又有身材跟气质的女星,在艺人圈里不多见,难得的还有好口碑,是别的公司努力要挖的对象。

裴羡皱眉:“你想清楚了?”

燕伶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所以她出道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看到她。是裴羡一手挖掘了她,把她捧红。

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的交际能力并没有长进多少。她在皇图,可以保证她不需要出去做应酬,安心创作,可那些要挖走她的公司,未必能够做到这样。

那些人看中的只是她的赚钱能力,把她当做摇钱树。

燕伶扯了扯唇角,淡淡的笑了下,摇头,她道:“我总不能一直在你的‘宠爱’下这么过下去。演艺圈,不进则退。”

入圈这么久,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个见高踩低的地方。她不再是裴羡的女朋友,同公司的人都看低她了,公司外的人又会怎么看她?

裴羡跟乔影复合了,难道她还要当一个小可怜,等着他偶尔想起她的时候,关照一下她吗?

做人,最重要的是知情识趣。

裴羡点头,站了起来,他道:“如果你决定了的话,可以。”

看着裴羡就要走到门口,燕伶忍不住的道:“如果我说不分手,我们结婚,你还能继续你的诺言吗?”

她终是忍不住,放下了自己的骄傲。

裴羡背对着她,脚步停顿了下,他道:“燕伶,你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

泪水从她微红的眼睛滑落,燕伶咬了下唇瓣:“你,喜欢过我吗?”

她不敢说爱过,只是问一句,有没有喜欢过。

裴羡捏了捏手指,男人多情却也最是无情。在他打算放下乔影的时候,接受了燕伶,是他没有真正的放下乔影。

裴羡道:“问这个问题,你想给自己留个念想,还是留一点希望?”

燕伶张了张嘴唇,扯了抹笑容,泪水滴答一下落在地上。

走廊外脚步声已经响起,燕伶微垂着头,捏紧了双拳,死死的忍耐着。

她何必把他叫过来再问一次,这是给自己争取复合的机会,还是给自己争取了一个断念的机会?

蒋书看着上台时间快要到了,这才过来化妆室催。

“燕伶,还有五分钟就要上台了,你……”蒋书推开门,看到燕伶坐在化妆椅上发愣,好像是哭过了,眼部的妆都有些花了。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她往门口看了眼:“你跟裴先生没有好好谈谈吗?”

燕伶心烦意乱,捏起粉饼补妆,她道:“不是要上台了吗,让化妆师过来,赶紧补妆呀!”

蒋书见她发了脾气,不敢说什么,马上从隔壁间把化妆师叫过来。

当燕伶上台的时候,她很快的就整理好了情绪。

她看到舞台下那么多的观众,那么多举着她的名牌呼喊她名字的歌迷,刚才的不愉快慢慢的从她脑中褪去。

她没有了爱情又怎么样,她还有温暖。

她看着那些举着“燕伶,聆听一生”的应援牌,脸上浮起微笑。

她只是没了一个人,她还有很多人。

她的目光在近处看到前排的傅赢那些小孩子们时,对他们挥了挥手。

她的目光往远处看时,只觉得人山人海,呼声震天。不经意的看到一处时,她脸上的笑容微微的凝滞了下,很快的就转移了过去,跟今晚的观众打招呼……

……

舞台上的燕伶光芒四射,独特的嗓音让现场观众听得痴迷。她的每一个造型又那么让人惊艳,紧紧的抓住了所有人的感官,视觉,听觉,都是一场盛宴。

当所有人都紧紧的看着前面的舞台时,乔影更专注的看着前排的位置。

一首歌一首歌的唱过去,当援场嘉宾唱完又一首歌,现场的灯关了,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歌迷们举着的荧光棒,应援牌还有举在半空的手机屏在发着光。

乔影心下一急,往前走了一步,这时候,舞台中央的灯亮了起来。

明亮的光柱下,站着一身洁白的女人,礼服上点缀的碎钻光芒闪烁。

燕伶再度出场时,乔影目光一瞥,顿时愣在了那里。

燕伶穿了一身白色的婚纱,她是跟一位男嘉宾一起出场的,两人手牵着手,相视一笑,顿时全场都嗨了起来。

燕伶看着台下,微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有穿过婚纱,穿上去的感觉,嗯……有点紧身。这大概是要告诉我,结婚是神圣的,不可随意将就……”

音响将她的声音传递到了每一个角落。乔影只觉得鼓膜在微微震动,心中的情绪难以分辨。

从进入这个场地开始,她便远远的关注着连良那儿没有半分掉以轻心。

此时,她微微恍惚了起来,听着燕伶那独特的声音诉说着她一个歌迷的故事。

她看了一眼裴羡,这个时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

乔影挣脱了他的手,轻轻的在衣服上擦了下他们手上不知何时粘在一起的汗水。

裴羡低头看了看两人分开了的手,齿关绷紧了下,但没有再握着她。

“……不过,这身婚纱礼服很漂亮,感谢设计师为我的演唱会做出的努力。接下来这首歌,是我送给那对有情人,也送给所有即将走入殿堂的有情人们的。”

音乐前奏响了起来,燕伶开唱:“认识你的第一天,我是一个小透明。你说,每个人都有光,我会是最耀眼的光……”

她的曲调温柔婉转,甜美清丽,唱出了小幸福,小窃喜,所有的小美好。

没有人知道,这是她写给自己的歌,写给差点就要进入婚姻礼堂的,她跟他。

裴羡沉默着,目光微深。

乔影低头,微微扯了下嘴唇,有些苦涩。

原来之前新闻上传的,他们就要结婚的事情是真的。

这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她再挣动的时候,他没有再松开。

……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过年啦!”

现场的钟当当的敲响,舞台后面的大荧幕亮出了每一张笑脸,礼堂的上空落下礼炮彩带,人们手中的荧光棒也挥动了起来。

全场热闹到了极点,这一场跨年演唱会也接近了尾声。人们享受了一场视听盛宴,在最后的安可曲结束后,观众们心满意足的离场。

乔影站在外面的台阶上,夜风吹过来,礼堂里闷出来的热汗被吹凉,她轻轻打了个哆嗦。

此时,场外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当最后看到连良坐上连加实的那辆出租车后,乔影才算松了口气。

早上起床的时候,她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她不是迷信的人,可她心中惴惴不安,不敢放松。

所幸,这只是她太过紧张了。

看到连加实的车子安全离开了,乔影也便往自己的车子那里走去。

她一直关注着连家人,但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去打扰他们一家人。

裴羡看了她一眼,走过去道:“新的一年了,新年快乐,祝你万事如意。”

乔影站在拉开的车门后,手指扶在车门上。

面前的男人温柔笑着,路灯灯光落在他乌黑的眼底,那一抹笑容,那一把磁性好听的嗓音,是来自新的一年,最简单也是美好的祝福。

乔影没办法对这样温柔又美好的笑抗拒,她微微笑了下:“你也是。”

不远处,燕伶看着乔影跟裴羡的两辆车子相继离开,这才从安全通道内走了出来。

她微微皱眉,乔影跟那个小女孩是什么关系?

演唱会结束后,傅赢那些小孩子们没有马上离开。他们去后台看了燕伶,给她送了礼物以后才离开。

当时燕伶看着连良的时候,就更觉得她有种熟悉感了。

而现在,她亲眼看到乔影目送着那个小女孩坐上了汽车,好像还有一种放心了的感觉。

蒋书拿了大包小包走过来,看她傻站在那里,探头往前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乔影跟裴羡在说话。

她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蒋书不想燕伶越看越伤心,拉着燕伶走专属通道。

她转移燕伶的注意力:“演唱会结束,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有没有想去什么地方旅行?我觉得长白山挺不错的,看能不能找到正宗的长白山人参,给你补补气。”

燕伶终于被她逗笑,她道:“不过去滑雪也不错。”

正要说她想要学滑雪,感觉旁边一辆车很快的超过了他们。

蒋书也被吓了一跳:“要死了大半夜的开这么快的车,该不是飙车族吧?”

燕伶透过车窗,看着前方夜色:“这个天气,应该不会有飙车族,而且开的还是商务车。”

天寒地冻的,路面容易打滑,不会有人挑这个时间飙车的,就更没有听说过开商务车玩赛车的。

“别管了,估计是赶飞机吧。”蒋书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前面轰隆一声巨响,再度把车上的人吓了一跳。

燕伶的脸色变了变,催促道:“快点开车!”

她们以为那商务车出事了,当她们靠近时,却看到一辆出租车四个轮子朝天,翻在了路边。

旁边停靠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从车子里拖出了一个小女孩,正往商务车那边走过去。

车灯明晃晃的照射过来,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加快了速度,把女孩往车上塞进去以后,便飞快的跳上车开走了。

燕伶这边见路边出了翻车事故,来不及多想赶紧下车查看,蒋书已经在呼叫急救中心。

燕伶蹲下来,看到车里有一对男女,一前一后的坐着,满脸的鲜血,两人都已经昏迷了过去,她试图救下,又不敢轻易挪动他们。

“喂,你们怎么样?”

燕伶大声说话,试图叫醒他们,她的手抓着车门,想拽开来。

这时候,一只满是鲜血的手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臂,燕伶吓得叫了一声:“啊!”

女人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缝,虚弱的道:“救……救救我的女儿……”

燕伶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想起那辆商务车,难道那不是肇事逃逸?

燕伶紧张的吞了口唾沫,这才注意到这辆蓝色出租车有些眼熟。

“你的歌真好听……”

脑中猛地划过一道光,刚才那个被抱走的小女孩……

燕伶来不及多想,跑到自己的那辆车跳了上去,一边对蒋书大声道:“你在这里等警察,我先去找那个孩子!”

话音落下,车子已经如子弹一样飞出去了。

蒋书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转过身来时,那车已经开出去了,她抓着手机在后面追了几步大声叫道:“喂,你去哪儿啊……”

383 最后的婚礼

医院。

裴羡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蒋书一脸无措的站在走廊中间,像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看向手术室。

裴羡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手指握了下,务必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道:“怎么会这样?”

低沉的声音响起,蒋书像是被唤回了魂,茫然的眼睛看到裴羡便打了个激灵,一把抓住裴羡的手臂膝盖就弯了下来,站都站不住。

“燕伶!燕伶快要死了!”

蒋书崩溃的哭了出来。她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但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她看着一个个的毫无声息的人无力的被人抬出来,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惨淡的月光下,垂落的手指尖滴落着鲜血,救护车上的灯一晃一晃,至今在她的眼前还在晃着。

她亲眼看着燕伶被抬着上了救护车,满身满脸的鲜血,空气里满是汽油味,还有焦糊的味道。

上一秒,她分明还记得燕伶穿着洁白婚纱在那儿唱她的歌,她的脑子里也满满的都是她的歌声。

五个人,每一个都在她面前闪过,蒋书完全弄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燕伶也会撞车。

她正在联系救护车的时候,燕伶就把车子开了出去。等到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她又接到警方的电话,说燕伶出了重大交通事故。

当时的蒋书整个人都懵了,急急的赶往事发点,她自己都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到了医院,怎么站在了这里。

裴羡一听蒋书崩溃的哭喊声,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不敢置信的看向里面。

这不可能的!

林斐然看了眼裴羡,低声道:“裴先生,燕小姐还在里面急救,蒋书只是吓到了。”

裴羡稳了稳心神,看了眼倒在地上痛哭的蒋书,说道:“扶她休息去。”

林斐然点了下头,弯腰把蒋书搀扶到了一边的休息椅上,蒋书哭哭啼啼的,对警方说着她知道的情况。

她情绪激动,说起来颠三倒四的,但还是让人大概听明白了一些。

交警队长对着裴羡道:“裴先生,你认识事故中的连姓一家人吗?”

今晚两起重大交通事故,相距地点不远,急救车把人都集中送到了一家医院进行紧急救治,手术室都占满了。

如今伤者都还在急救,没有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警方刚从现场的证物中确认了伤者的身份。

“从刚才蒋小姐的口供中,我们初步推断,商务车的车主,有可能挟持了那个小女孩,燕小姐赶去救人,发生了意外。”

裴羡用最短的时间把思绪清理了一番,面色如凝了霜一般。他拿出手机道:“我先打个电话。”

半个小时以后,乔影呆愣的走出电梯,身后乔深一脸沉色,看了一眼裴羡。

乔影呆呆的看着手术室的方向,脸色如纸一般。

她茫然的看了看裴羡,再转头看向手术室。

她亲眼看着连良上了车,安全回去的,怎么会这样?

连加实是几十年的老司机了,出租车公司的记录上,他没有出过一次交通事故,连闯红灯都没有过,怎么会发生交通意外?

“这位小姐是……”警察看到一脸灰白的乔影,打量了她一眼。

裴羡走过来,先稳住乔影说道:“你先别激动,还在急救中,会没事的。”

乔影的脖子僵硬着,机器人一般的点了点头,木木呆呆的盯着手术室的方向,别的就没有一点回应了。

傅寒川结束宴会,就得到了连家出了意外的事情。他带着苏湘匆匆赶过来,傅寒川责问保镖:“你们没有把连先生一家安全送回吗?”

保镖也是无辜,说道:“我们已经把连先生送到漱金园了。”

傅寒川眉头拧住,已经回到了漱金园,怎么还会出了车祸?

不过,出事地点距离漱金园不远,说明连家人起码是在抵达小区以后再出来的。

“傅先生,你们似乎知道一点情况?那位郑再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挟持那个小女孩?”

警方三连问,傅寒川脸色沉静,说道:“李队长,现在情况混乱,还等手术结束以后,再进行调查,你看这样如何?”

警方往周围看了眼,护士进进出出,还有那么人在拦住媒体进来采访,确实够混乱,便同意了。

傅寒川给裴羡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僻静角落,乔深也走了过来。

傅寒川道:“那个郑再,是张业亭的人?”

“他指使的?”

乔深抿着嘴唇,眉头皱紧了。乔影一直担心那边的人有可能趁着混乱对孩子下手,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演唱会之后。

他道:“张业亭几天前去了美国,我打电话确认过,他并不知情。现在,他应该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

乔深已经知道了张业亭跟郑再的竞争,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郑再的单独行动。

可他没有想到,他带走连良的时候,被燕伶看到了,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傅寒川看了看裴羡,说道:“事情闹大了,这件事想捂也捂不住,你想想办法,让警方控制事态。”

因为燕伶也牵扯其中,嗅到味道的媒体蜂拥而至,若深挖的话会很麻烦。

裴家有官方背景,裴羡又掌控着媒体,他面色沉沉的道:“我知道怎么做。”说着,他远远的看了一眼乔影。

他对着乔深道:“你在这边看着她,我去那边看看。”

连家人的手术室在a区,燕伶跟郑再的使用了b区的。

蒋书还在哭着,说燕伶准备去长白山旅行的事儿。裴羡走过去,沉声道:“她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蒋书摇头:“没有,我们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说什么都不会过去的……”

蒋书后悔死了,一个劲儿的自责,林斐然忍不住呵了声道:“手术都还没结束,你哭什么哭,人都要被你哭死了!”

林斐然小心看了眼裴羡,他要是再不制止的话,一会儿裴先生发火,就该把她丢出去了。

林斐然头一次看到裴羡寒霜满面的样子,太阳穴两侧都鼓了起来,可见他正在极力的忍耐着。

时间在焦急等待中过去,漆黑夜色变成了黛色,再渐渐泛青,最后亮出了鱼肚白。

乔影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乔深守在她身边,不时的看手术室的方向。

护士进进出出,血浆都已经送进去了好几袋,没有人知道结果如何。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一脸疲惫的走出来,乔影看到医生对着警方摇了摇头,她睁着茫然的眼看向乔深,张了张嘴唇,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推了推乔深的手臂,吃力的道:“不……没有……还活着……”

医生的神态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乔深的心也已经沉到了谷底,他的喉结翻滚了下,一脸痛色的看着乔影。

不知道是在等待中已经麻木了,还是她的魂也被带走了,在看到乔深沉痛的眼神时,乔影并没有表现的太激动。

她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好像就只是个木偶人一样继续的坐着,只有乔深知道,她的双手冰冷而僵硬,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

乔深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低哑的声音道:“连良还没出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所有的手术都结束了。

连加实被肋骨戳穿了肺部,罗青脑颅损伤严重,两个都没有抢救过来。

郑再的汽车爆炸了,他受到剧烈冲击,脾脏破裂,后背严重烧伤,暂时进了加护病房,能不能挺过24小时就看他的造化了。

燕伶的情况跟郑再差不多,情况危急中。

相比较下来,连良的情况算是最好的,只是骨折跟脑震荡。

笼罩在上空的阴云终于沉沉的压了下来。

乔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太平间,去看连加实夫妻最后一眼的。

她噗通一下跪了下来,眼中却是一点泪水都流不出来。

她望着覆盖上了白布的尸体,不敢上前掀开。

乔深缓慢的走上前,掀开看了一眼,闭了闭眼睛,把白布郑重的盖了回去。

乔影胃部扭曲着,想要吐却吐不出来,她僵硬的身体已经不能自控,全靠乔深的搀扶。

当她站起的时候,最后的一点力气像是崩断了那根无形的弦,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紧跟过来的裴羡一把接住乔影,往住院部走去。

这一天,没有人知道是怎么挺过去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燕伶出车祸的事已经被媒体宣扬出去,都在聚焦着医院这边。蒋书在休息过后,马上又恢复了精明干练的经纪人模样,应对各方媒体还有粉丝的追问。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雪,纷飞的雪花像是要掩埋一切,一直没有停歇过。

乔影昏昏沉沉,醒来了又昏睡过去,反反复复的,到了三天以后才终于有些清醒。

她撇头看向窗外,雪花飞扬,窗台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她眨了眨眼睛,掀开被子,丧尸一样的走出病房……

监护病房内。

燕伶戴着氧气罩,浑身都插满了管子,由于后背的严重烫伤,她只能侧躺着。

她艰难的睁着眼睛,急促的呼吸让氧气罩上布满了雾气。

裴羡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掌心已是汗湿了。他低声道:“我在这里,别怕。”

燕伶虚弱的眨了下眼睛,蒋书忍不住的哭了:“弄成了这个样子,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说完,她便捂住了嘴唇转过身去。她没办法面对接下来的事。

燕伶费劲的张了张嘴唇,像是有话要说,裴羡弯下腰,听到她蚊音似的道:“她说……我的歌……好听……”

她救人,只是本能,只是听到那个漂亮的小女孩说她的歌好听。

那是她的歌迷呀……

裴羡的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眼眶微热,他控制着情绪,说道:“你的天珠呢?”

不是说,有天珠保佑,就能逢凶化吉的吗?

裴羡已经把那颗天珠还给了她,燕伶虚弱的笑了笑,不知道这是否真的是天意,因为演唱会的关系,她把天珠收在珠宝盒内,后来走的时候,化妆师不小心把她的天珠也一起带走了。

燕伶的呼吸不稳,裴羡看着她不对劲,急忙要叫医生,却被燕伶一把握住了,他转过头,燕伶对他摇了摇头,几个用力的呼吸之后,她颤巍巍的手摘下了氧气罩。

“裴……”

她的声音太低,以至于叫出的名字都不能让人听清楚。

“你能不能……娶我……”

燕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终于把话说完整了,她满怀希冀的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在她最后的时间,还能再看到他。

此时,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说,她很强大,他不爱她的时候,她可以转身就走。她只希望,自己在最后的时候,不是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她穿过婚纱,嫁过他……

裴羡的眼眶灼热,他握紧了她的手,喉头微哽。他点头:“好。”

裴羡让林斐然马上去买钻戒过来,蒋书匆匆忙忙的从包里取出戒指,说道:“不用了,这里就有。”

钻戒是当初裴羡在珠宝店买的,燕伶说要解除婚约,可一直没舍得扔了,一直都随身带着。

裴羡接过戒指,手颤了下,缓缓的往她的手指套上去。

燕伶的手指红肿,戒指戴了很久只能套进去一截,她也满足了,看向裴羡的眼睛带着光,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水。

病房门外,乔影看着里面,木然的看着裴羡把戒指戴在了燕伶的手上,看到她竭尽全力露出的幸福的笑。

她的脑中,反复的响着医生遗憾告知的那句话:燕小姐伤势严重,最多只能撑一个月,醒来一次,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你怎么在这里。”乔深去病房没有看到乔影,沿路问过护士以后才知道乔影来了这里。

乔影转头看向乔深道:“医生说,她活不长了。”她的声音平静,好像只是在简单的陈述着一件事情。

“都是因为我……”

乔深担忧的看她:“乔影,有些事,是你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的。”

乔深没办法说,这件事与乔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条条的人命,同样的也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可在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办法后退一步。

这个残局,总要收拾完,他们需要背负的责任,也无法逃避。

这几天,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重伤的郑再在临死前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警方根据他断断续续的交代,还有掌握到的证据拼凑出了全部内容。

原来,郑再早就计划好了。他找的不是并不是在演唱会开始到结束的这段时间。而是他自己设计出了一个时间。

他弄到了连加实老母亲的电话,谎称连加实出车祸死了。连加实老母亲都已经七老八十了,听到电话当场就昏了过去。

连家的人却不知道情况,打电话给连加实夫妻通报,连加实听说老母亲生命垂危,连夜往老家赶,连小区大门都没开进去。

郑再挑的下手机会就是这个时候。

刚过了跨年,夜深人静,出了车祸也没有人知道情况,而等连家的人得到消息,肯定要过来跟乔家的人交涉。

他弄了个烂摊子给乔影收拾,缠住她的手脚,再趁着这个时候再把孩子藏起来。

“郑再意识到他无法跟连家谈拢,他也意识到那孩子跟连家的感情很深,如果要口头劝说的话,是场持久战。而且,这其中还有国内的收养法做保护,只有连氏夫妻死了,孩子失去监护人,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带走孩子了。”

张业亭分析了郑再那个人,最后说道:“他是个胜负心跟功利心都很强的人。”

当然,他没有资格说那句话,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若非亲眼看到自己给乔影带去的伤害,他应该也好不了多少。

郑再肯定是以为他去美国,去跟佐益明要了什么协定,才处心积虑的设计了这车祸,只是他没有想到,最后把自己的命也填了进去。

郑再死了,死不足惜,可他却带给了别人无法承受的伤痛。

乔深把乔影带回了病房,病房内,张业亭等在里面。他看到乔影一脸的木然,没有一点的情绪起伏,知道她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四条人命……而一切的源头,都在于他。

若当年,他没有让乔影去美国,若他没有把她介绍给佐益明,若……

“对不起……”

张业亭知道自己很难得到他们的原谅,甚至没有面目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用力的捏了下手指头,把一份文件掏了出来,放在了床头柜上。“这份文件,是佐益明的遗嘱,他已经在文件上签字,他名下的股份、房产、债券等,都将由连良来继承。”

病房内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声音,没有人回应他。

张业亭看了乔影一眼,知道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转身往门口走去。

他这次去美国,其实是去说服佐益明先立下遗嘱,却没有想到……

这时候,乔深叫住了他,说道:“你会把实情都汇报给那个人吧?”

乔深拿起文件,走到张业亭面前,说道:“你告诉他,连良已经被郑再害死了。他最后的继承人,没有了。”

佐益明心心念念的想有人继承他的王国,到头来告诉他,他的王国无人继承,是对他最大的打击,也是最大的讽刺。

“佐家的罪孽,你们的罪孽,下地狱也难以赎清!”

……

“乔深,那孩子又哭闹了,我、我们看不住!”

乔父把乔深叫了出去,一脸的惊慌失措。

他们这些所谓的外公外婆,在孩子面前就只是个陌生人。这么多天过去,没有人告诉连良,连加实夫妇已经去世了。

孩子醒来没多久,一直哭闹着找父母,那孩子聪明,迟迟不见连加实夫妻,已经猜到了。

乔深往病房内看了眼,说道:“你先看着她,我去看看。”

刚走出一步,乔影的声音蓦然响起:“等一下,我去吧……”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开口,发出的声音像是锯木头似的嘶哑。

乔深犹豫了下,陪着她一起过去。乔父六神无主,看到他们过去了,便也跟在了后面。

远远的,就听到了从儿童病房传来的哭闹声,房门口还散落着各种颜色的药瓶。

乔影抿住了嘴唇,越是靠近病房,脚步越是缓慢。

她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可是,清醒的时候要面对什么,她很清楚的知道。

到了儿童病房,她站在门口。

连良的脑袋上裹着纱布,手臂也裹着固定的石膏,含泪的眼像是小兽一样狠狠的盯着乔影。

“你滚!你滚!是你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

连良抄起了柜子上的花瓶砸了过去,哗啦一声,花瓶应声碎裂,玻璃碎片一直滑到乔影的脚尖。

乔影低头看了一眼,木然的眼看着孩子愤怒的小脸。

她走进去,连良就立即举起了水杯对准了乔影,乔母连忙拉住乔影,对着乔深道:“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让她过来呢!”

乔影轻轻的推开了乔母,径直的走过去,双眼直视着连良。

连良更加愤怒了,水杯砸了过去。那一下直接砸在了乔影的肩骨,乔影的身体微晃了下,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连良怒极,看到手边再也没有什么可丢的东西,从病床上跳了下来。她不管不顾的对着乔影拳打脚踢了起来,哭着叫道:“你还我爸爸妈妈……”

“你还我爸爸妈妈……”

那一声声的哭叫,比她的拳打脚踢更痛人心扉。乔影任由她推打,乔深实在看不过去了,走进去一把拽住连良,说道:“你以为她比你好受吗?”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她已经拼尽全力了!”

乔深的眼睛发红,却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

所有的人都在忍耐着自己的悲伤,他们没有办法像小孩子那样发泄,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和着血泪往肚子里咽下去。

连良的情绪得不到发泄,尖叫着,闭紧了眼睛哭闹,撕裂人心,哭得差点憋气还是继续哭。

乔影默默的看着连良,蹲下来,双手握住她小小的肩膀,用力的晃了下说道:“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我为什么要生下你!”

384 裴安笑,大结局

如果没有生下来,她只要承担一个杀孽,也没有后来的这一切事情,那些人都能好好的活着。

他们不会相识,不相识,他们便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乔影目光定定的望着连良,手指不自觉的用力,仿佛要掐碎了她的肩膀。

连良望着乔影狰狞的面容,吓得忘记了哭泣,一下一下的抽噎着,肩膀疼也不敢叫出来,只是把眉头皱紧了。

她们又像是在对峙一般,长久的对视着彼此。

乔影的喉管梗住了,过了许久,她的面色松软下来,一行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她艰难的道:“可是那么多人,因为你,因为我,失去了生命……只有我们两个要背负起这一切……我们没有理由哭,没有资格去埋怨谁……”

“我们退无可退……”&1t;i>&1t;/i>

心里仿佛火在灼烧一般,乔影勉强的说完那些话,手指握得更紧了,她垂下了头,难在开口,空气里只余下难忍的呼吸声。

乔深看着乔影,知道她已经熬到了崩溃边缘。她到这时候还能保持清醒,已属不易。

他一度担心她会再像之前那样彻底崩溃,但她挺过来了。

她不再是九年前那个对世界充满美好善意,被重重打击过后彷徨无措,只能逃离世界的乔影,而是被磨难狠狠打磨过的一个女人。

她接受了眼前的一切,也决意自己来面对这一切。

乔深明白的知道她的挣扎,他走进来,试图掰开她的手指:“姐,你要伤到她了。”

乔深看了一眼连良,小姑娘到现在还在极力的忍耐着疼痛,双眼睁得红红的。&1t;i>&1t;/i>

乔影抬起头,朦胧目光中看到小姑娘倔强的眼神,惶然放松了手指,她摸了摸她的小脸,擦去她脸上挂着的泪。

这是乔影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了孩子一样。

而连良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这样温柔的触碰,微微的睁大了眼睛,小小的心里,坚冰在裂开缝隙。

她懂她说的话。

连良还小,说不出什么大道理的话,可这个时候,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什么叫相依为命。

她们好像被关在了一间密闭的暗室中,也好像被丢在了一座孤岛,只有她们两个人,只有她们抱在一起才可以互相取暖,才可以走出来。

连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无措又伤心绝望,乔影把她拥入怀里,抱着一起哭。&1t;i>&1t;/i>

房间内充满了啜泣声,看得人心酸无比。

乔父乔母擦了擦眼眶,拥在了一起,这个世界对她们太残忍了。

乔深张开手臂,把乔影跟连良一起抱着,安慰着,也是安慰自己,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曙光总会来……

房门外,裴羡看着乔家一家人,手指攥紧了,呼吸沉重,却不能再往前去抱一抱她。

几天过后,连氏夫妻的葬礼结束,乔影把连良接回了乔家的那个小四合院。

心上的重伤在一天天过去的时间里慢慢愈合,于是时间过得分外缓慢,好像总也看不到头。

连良还是会偷偷的哭,她想连加实夫妻,几次一个人回到他们的那个旧公寓里,被乔影又找了回来。&1t;i>&1t;/i>

这段磨合期让时间过得分外漫长,却也慢慢的迎来了春节。

这个节日,对所有人来说都意味着新的开始。

乔父乔母把院子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贴春联,买鲜花,买烟花爆竹,努力让家里多一点欢乐气氛。

鞭炮声响起的时候,乔深对乔影说起了裴羡结婚的事,乔影分外的平静。

乔深望着天空爆开的烟花,平静问道:“不怨他吗?”

从医院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裴羡没有再来找她,她也没有去找裴羡。

在最后的时候,裴羡的放弃,她不怨吗?

天空燃起的亮光将每个人的脸照亮,乔影微微扯了下唇角,说道:“我只有感谢他。”&1t;i>&1t;/i>

裴羡亲自给燕伶戴上戒指的那一幕,她亲眼看到,也完全可以理解他,甚至只有感谢他,在那个时候,他答应娶了燕伶。

且不说在那个情况下,裴羡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那是一个濒死之人最后的请求,是她最后的希望。

是她乔影欠了燕伶的,这辈子她都还不清,也没有办法还给燕家一个完好的女儿。

她本该光芒四射的站在舞台,却如这转瞬间就消失的烟花。

裴羡不说,可这无言之中,乔影却是最能理解他的。

他怜惜燕伶,感谢燕伶,也是在替她还这个人情。

燕伶在临死前,还有她爱着的人陪着,过完了人生中她最后的幸福时光,燕家父母聊有安慰,心中至少没有再那么耿耿于怀。&1t;i>&1t;/i>

乔影要如何怨那个男人?他本就不该牵扯进来,他有属于他的幸福人生的……

……

春节过后,乔影把连良送到了傅家,请傅赢陪着她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乔影把漱金园的房子还给了傅寒川。

傅寒川看了眼房本,说道:“房子我多得很,你这不是要留给连良的吗?”

张业亭已经汇报给佐益明,说连良在那起事故中身亡,佐益明病重,没有再派人来取证。

没有人再来纠缠,连良住在四合院有人照顾,漱金园的房子失去了作用。

乔影道:“房子,等我回来以后再买。”

她辞去了诊所的工作便没有多余的钱来偿还房款,就算傅寒川不计较,乔影也没有那个脸面拖着不还。&1t;i>&1t;/i>

傅寒川了然的点了下头,没再勉强。他抬眸看着乔影:“你决定好了?”

乔影“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道:“不去做,我心难安。”

活着的人,她可以用余生来偿还,对于死去了的人,每每午夜梦回,她总会惊醒。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虽然她在用意志力抵抗心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忍不下去,到那个时候,又将是另一场灾难。

傅寒川点点头:“去吧,回来的时候,希望会是一个全新的你。”

乔影微微的笑了笑,那笑容几乎难以察觉。

……

三年后,西藏。

乔影站在蔚蓝的天空下,远望着天空飞翔的雄鹰。&1t;i>&1t;/i>

山脚下,一个男人缓缓的走来。

乔影低眸,看着那个男人。他几乎没有多大的改变,眼里还是温柔和煦的笑容,如春风一般。

他对着她伸出手来:“我来接你回去……”

乔影走过去,把手放在他宽大的手心,眼里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这三年,乔影一直留在西藏,为连加实夫妻,还有燕伶诵经,安抚亡灵,为活着的人祈福,也是她抵抗着心魔。

“莫非同给他女儿起名叫笑笑,被蓝理打了。”裴羡握着乔影的手,缓缓往山下走去。

“为什么?笑笑不是挺好听的。”

“你加上他的姓呢?”

“莫非同……莫,莫笑?”乔影反应过来,辛苦的忍着笑。&1t;i>&1t;/i>

确实,好好的一个名字,加上莫非同的姓就一点都没祝福的意思了,难怪被蓝理嫌弃。

“到现在,那俩口子还在为名字争执不休。莫家老爷子催着给孩子上户口,哎,眼看着满月酒就要摆起来了,请帖上的名字都还空着呢……”

乔影微微笑着,听他一路说过去。

这三年里,他们没有电话联系,联系的软件,或者邮件也没有,就连纸质的信件都没有。

可是三年过去,他们却好像一点没有分开那么长时间的感觉,更好像回到了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日子。

平静,偶尔看看别人过的日子,再谈谈自己。

“我觉得这个名不错,以后可以给我们的女儿用,儿子也可以。”&1t;i>&1t;/i>

裴羡第一次现莫非同其实是有脑子的,笑这个字,男女都可以用。乔影笑了起来道:“才不好,裴笑,赔笑,你疯了不成?”

裴羡道:“我什么时候说,叫裴笑了。裴安笑,我们的孩子,以后名字就叫裴安笑。”

平安,每天都笑着。

他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站在乔影的面前,握住她的双手,望着她道:“这么说,你答应嫁给我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灼灼,似春风过后浓烈的阳光,照入她的心房。乔影微怔,随即脸颊微微一红,她竟然都没觉,他们都已经聊到孩子的问题上去了。

“答应吗?嗯?”裴羡的脑袋微低,抵着她的额头呢喃,“连莫非同都娶到了老婆,孩子都生了。我是最后一个光棍了……”&1t;i>&1t;/i>

乔影抿着唇笑:“那……等莫非同家的满月酒以后?”

裴羡心头猛地跳了下,望着她弯起来的双眼。

那一双眼睛明丽妩媚,漆黑的瞳孔中微光闪烁,里面印着他的影子。这是这个世界上,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

……

莫家的满月酒在枕园举办。

宴霖年纪大了,早已不再做大厨,这次莫家的满月酒,宴霖再次出山。

酒宴办的隆重而温馨,到来的宾客都是关系非常要好的人,就连莫家那两位哥哥嫂嫂都挂着特别温和的笑。

他们不得不给莫非同面子,因为莫老爷子最后还是把莫家偌大家业交到了莫非同的手里。&1t;i>&1t;/i>

那小子看起来一根筋,其实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莫老爷子封了特别厚的红包,对着全场宾客又催生:“我这老儿子,让我足足等了三十五年才等来这么一个千金。我以为他攒了这三十五年的劲头要下一窝,就一个千金可不行……”

蓝理已经没脸听下去了,莫家都是些大老粗,说话没羞没臊的,难怪只能请相熟的宾客。

她憋了个满脸通红,抱着小闺女就落跑了。

蓝理怀孕的时候,肚子特别大,都以为她怀的是双胞胎,其实就是她吃得多。她生产完后吃得也多,整个人又圆润了不少,肉呼呼的,脸颊皮肤撑开来,特别莹润,像是饱满的水蜜桃,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莫非同凑过来,先是亲了亲女儿,小婴儿不满老爹的胡渣,哼哼唧唧的要哭,等蓝理一巴掌呼开莫非同的时候,小宝贝才咧开没牙的嘴笑。&1t;i>&1t;/i>

“就你戏多。”莫非同把女儿抱起来,顺便在蓝理脸上偷了的香,笑得特别满足。他胳膊肘轻轻的撞了下蓝理,说道:“老头子说了,要再生。”

他瞄了眼蓝理的肚子。

要是以前有人告诉莫非同说,他喜欢小孩子,莫非同肯定能把这个人丢到他那个无人岛上去。

谁能想到,当他第一个孩子出来的时候,这个大大咧咧的男人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当看到孩子的第一张彩照片时,莫非同居然跑到书店买了一本中华字典,天天翻字典想名字。

这是他的女儿啊,身上有他一半的血,听说女儿像父亲,以后这孩子会长得越来越像他。

这是他的作品。&1t;i>&1t;/i>

莫非同对自己造出来的人很满意,越看越满意,抱着看的时候就傻乐。

“蓝鲤鱼,你看你天天捏泥巴造人,还是我给你造的最好吧?”

蓝理眼角余光看到有人走过来,暗暗的踩了他一脚,低声道:“闭嘴!”

傅寒川带着苏湘走过来,笑说道:“都听到了,希望这孩子长大,没你那么厚的脸皮。”

他看了眼那小婴儿,半年过去,这小丫头长得白白嫩嫩,越来越漂亮了。

傅寒川对着蓝理道:“还是像你比较好。”

莫非同瞪了他一眼:“你找茬来的吗?”他看了一眼苏湘的肚子,再说道,“你这娃,像苏湘的比较好。”

傅寒川无所谓,他已经有一个长得像他的儿子了。&1t;i>&1t;/i>

在傅寒川的软磨硬泡下,三年过后,苏湘终于又怀上了,不过才两个月。傅寒川宝贝的什么似的,什么东西都往她那里塞,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傅赢的个子已经到傅寒川的肩膀,那边几个在闲扯,傅赢就逗那个粉嘟嘟的小婴儿。他问道:“莫叔叔,名字取好了吗?叫啥啊?”

傅赢在蓝理生下女儿的时候就去看过了,他跟连良几乎天天都去玩,有时候还会带上珍珠一起去。

他们这些小孩子里,就这个粉糯糯的小团子最小了,每天都哼哼唧唧的,几个小孩子没事拿她玩猜谜,猜她想干嘛。

比如她皱眉瘪嘴的时候,就是拉了,比如她嗯哼嗯哼撇嘴的时候,就是要喝奶了。

莫非同字典都翻烂了,还是没有想到满意的名字,直到请帖出去,上面都只写了一个小名:尼莫。&1t;i>&1t;/i>

一条小丑鱼的名字,她妈妈是蓝鲤鱼嘛。

莫非同道:“急什么,我女儿的名字,必须是响当当的。”

傅赢抓着小婴儿的手指玩,漠漠提醒道:“莫叔叔,你忘了莫爷爷说的话了?可别老二都生了,尼莫的大名还没想好。到时候,你会有双倍压力的。”

莫非同:“……”

这个臭小子,能不能不要跟他老爹一样那么讨人厌。

“说的好。”裴羡的声音骤然穿入进来。众人转头看过去,就见裴羡牵着乔影的手,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他们的身边站着连良。

傅赢走过去,在连良耳边低声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连良耸了下肩膀道:“他们的飞机晚点了。”&1t;i>&1t;/i>

每年暑假,乔深会带着连良去西藏,这几年里,虽然她跟乔影没有天天在一起,但关系却融洽了起来。

他们不像母女,更像是朋友多一点。

众人看到裴羡跟乔影手挽手的站在一起,眼睛亮了下,莫非同抱着女儿走过去,捶了下裴羡的肩膀道:“我还以为你到不了了。”

裴羡提前一个月就去了西藏,想着怎么都可以赶上这满月酒了,谁知道等到了日子都没见到人影。

裴羡看了眼乔影,他们这一个月,一路游山玩水,去了趟稻城亚丁,又去了成都看武侯祠,都江堰,拜了乐山大佛,九寨沟跟张家界都逛了一圈,最后才往回赶。

裴羡对着莫非同道:“你的那个名字,我们征用了。”&1t;i>&1t;/i>

莫非同没明白:“哪个名字?”

裴羡回头看乔影,说道:“我们以后的孩子,叫裴安笑。”

乔影低头微微笑着,众人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苏湘笑着道:“恭喜。”

他们终于苦尽甘来,要结婚了。

苏湘先开口,众人也都跟着道贺。蓝理看了看站在一起的傅赢跟连良,说道:“要是来得及的话,可能还能凑一对青梅竹马。”

围了一大群人,却都在说着别人家的事,今天的小主角不乐意了,哇的一声啼哭了起来。莫非同一惊,连忙轻轻颠起女儿哄:“噢哟,宝贝儿,怎么哭了,饿了么,拉了么……”

傅寒川看着他那白痴样,摇了摇头。&1t;i>&1t;/i>

一个月后,裴羡跟乔影的婚礼举行。

由傅寒川开了头,之后莫非同跟蓝理结婚也是中式婚礼。有了之前的经验,到了裴羡跟乔影这一对,便延续了下去。

裴羡一大早就起来,骑着白马,身后大红花轿跟着,一路浩浩荡荡往乔家的四合院而去。

一番热闹过后,乔影由乔深背着,送到了花轿上。

“我姐以后就交给你了。”乔深郑重交代,乔父乔母站在四合院门口悄悄抹泪,这么多年了,女儿迟来的幸福终于到了。

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又绕了半座城,到了裴羡的新房。

裴羡在半山也买了大别墅,距离傅邸不远,别墅面积很大,足够摆下婚宴。&1t;i>&1t;/i>

宾客觥筹交错,这一回傅寒川充当了挡酒的角色。等他喝下一杯,转过身来时,封轻扬拖着乔深走了过来。

傅寒川看着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肘,抬眸静静的看向封轻扬:“你们这是?”

封轻扬依然是一身利落的中性服装,远看像个男人,这近看也像是男人。她跟乔深套着胳膊站一起,让人看着有些刺眼。

封轻扬没那个感觉,她直说道:“傅爷,我找你兑现承诺来了。”

很早以前,傅寒川找封轻扬帮忙的时候,答应兑现她一个承诺。傅寒川有印象,便看向封轻扬道:“你说。”

酒杯抵在嘴唇,他的目光若有似乎的在那两人的胳膊上划过,微微敛眸。

封轻扬道:“我要乔深。”&1t;i>&1t;/i>

乔深的眉头皱得死紧,耳朵微红,这女人说话也太不讲究了。

傅寒川装听不懂,说道:“你要乔深,也不该是问我来讨。”他往前看了眼前面的一对新人,抬了抬下巴,“他姐姐,姐夫在那儿。”再一瞥,另一桌坐着乔家二老,“他父母在那儿。”

封轻扬道:“你别跟我打哈哈。我的意思是,我要挖走乔深来帮我。”

封轻扬对封家无望,已经打算另起炉灶。这几年里,她一直自己做着准备。她做的投资赚了不少钱,又掌握了自己的人脉,如今天时地利都在,就差人了。

傅寒川微微勾了下嘴唇道:“封大小姐,你要跟乔深在一起,这举动可是挑了你家老爷子的神经了。你准备好了吗?”

封轻扬向傅寒川来讨要乔深,可不只是要乔深过去帮她那么简单。

若不是极为信任,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

封轻扬微扬起下巴,并不避讳,直接道:“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我就看中他了。”说着,封轻扬扯了下乔深的胳膊,两人更加靠近了些。

“公事上,我跟你要人。私事上,你管不着。”封轻扬把话撂下以后,就拉着乔深往乔家父母那里走去。

傅寒川看着他们的背景,无奈摇头。是他先答应在前,自己栽培了那么多年的大树,好不容易成材了,就给那男人婆给挖了。

另一边,乔影在众人的起哄下,跟裴羡喝了交杯酒,一个侍应生送过来一只盒子:“裴太太,这是有人托我送进来的。”

乔影看了一眼那红色的珠宝盒,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珠宝,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这是张业亭寄过来的信,先是祝贺她大婚,又交代了佐家那笔遗产的分配。

佐益明死了两年多,他留下的巨额财产无人继承,最后是张业亭拿出了一早佐益明留下的遗嘱,乔影委托张业亭把那笔遗产成立基金会,所有收益用来做慈善。

这份文件里,是那些得益于基金会的人送过来的联名祝福,遍布了海内外。

乔影把信合上,看着外面一方蓝天微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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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娶颜小姐为妻》/book/122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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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果然风光大嫁。

霍瑨深,金字塔尖上的人物,英俊成熟有魅力,江城名媛以嫁给他为目标。

他却说:颜汐,娶了你,才叫真正的人生赢家。

正文试读:

第一章:不被考虑做儿媳妇

颜府是一栋从民国时期起就传下来的公馆,占地面积颇大,在黑峻峻的夜色中显得陈旧而严肃,透着一股沉沉的厚重感。&1t;i>&1t;/i>

颜汐的车子驶向公馆,车前灯照亮那清灰色的圆拱形大前门,忽然从门洞子里跑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

“姐,姐……”女孩急匆匆的向着车子跑来。

颜汐把车停在前面的空地,不等她下车,女孩就急切的打开了车门,凑上来又是神秘一笑,说道:“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颜汐看了女孩一眼,不紧不慢的下车,说道:“怎么,又有什么好事?”

女孩叫颜蓓,颜家的四小姐,颜汐的小妹。

颜蓓勾着颜汐的臂弯,两人一起往里面走,她笑嘻嘻的道:“三姐,张媒婆来过了,爷爷他们正在看她留下来的照片。”

闻言,颜汐眉头一拧,脾气就从脚底下漫漫涌上了头顶。&1t;i>&1t;/i>

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颜家好歹也是大门大户,居然还让媒婆找亲事,这算什么事儿,还真当她没人要了。

从前门到里面的大厅堂,要经过一片小花园。这不长不短的路,让颜汐的脾气慢慢的沉淀了下去。耳边,颜蓓絮絮叨叨的话继续着。

“……爷爷觉得李家的那位不错,你认识吗?”

颜汐回过神来,她在商场上行走多年,李家的人当然认识,不过她没有回答小妹。

眼前就是大厅了,大门敞开着,灯火通明,她们滴滴答答的脚步声在庭院里显得清晰。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过来。

颜蓓手一松,往里先进去,边走边道:“爷爷,爸爸妈妈,三姐回来了。”&1t;i>&1t;/i>

颜汐跨过门槛先叫人,然后坐在了沙上。

面前茶几上摆着的照片散开来,清一色的男人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片场选男演员呢。

颜汐眸光一扫,微微勾了下唇角,附身随手拿起几张照片看了起来。

老爷子颜正俞开口,腔调一贯是大家长说一不二的语气:“颜汐,既然你回来了,就在这些照片里头挑选一下,看有没有合眼的。”

颜汐目光依旧落在那些照片上,像是认真考虑般的,手指轻轻挠了下耳后根,随后抬起眼眸轻笑:“爷爷,就算我看上了,也得对方也看上我,是不是?”

她把照片放回到茶几上。

老爷子看着那些照片,眉毛一拧,知道这只是她的推脱,低沉说道:“颜汐,这是在家里,少拿外面的那套来扯淡。这件事容不得你躲。”&1t;i>&1t;/i>

他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又很是无奈的道:“颜汐,你上次做的事情闹得太大了。这对你影响很大,我也是为了你好。”

颜汐垂眸,唇角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苦笑,她端坐静默着不出声,老爷子的话也没停下来。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你已经二十六了,再传出来这么个名声……”他顿了下,握紧了拳头很是气恼,“你知不知道,你被那些世家列为不能考虑做儿媳妇的人选第一名——”

“噗……”颜汐没忍住,一口喷笑了出来,老爷子气得面红耳赤的瞪她,颜汐赶紧收住笑,一本正经道:“爷爷,你还知道这个啊?”

老爷子自视过高,一直觉得颜家是名门高宅,他这样古板的老人,自然不知道什么榜单,更不会去八卦那些东西。&1t;i>&1t;/i>

在他面前嚼舌根,迫不及待想把她嫁出去的,只有徐婉华母女了。

颜汐心里什么都明白,脸上挂着笑说道:“爷爷,别人的话用不着在意——”

不等她说完,坐在另一侧沙的人轻咳了一声,颜汐转眸看过去,她的母亲沈妆对她使了个眼色:“颜汐。”

沈妆责备的看她,对她轻轻摇头。

颜汐抿了下嘴唇,把没说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她想,看来这是躲不过去了。

无奈的轻轻一叹,她话头一转道:“爷爷,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二章她是个拖油瓶

颜汐姓颜,可她的身上流着的不是颜家人的血,六岁的时候,她跟着母亲沈妆进了颜家的门,说白了,她是个拖油瓶。&1t;i>&1t;/i>

基本上,颜家是很不错的。老爷子虽然威严精明,但还算明理,继父颜东临对她如亲生女儿一样,父母的感情也深厚美满,结婚几年后就生了小妹颜蓓,她们姐妹感情也是很好。

只除了徐婉华母女。

徐婉华是颜东临的前妻,因为感情不和才跟颜东临离了婚,可这些年,对颜家的事却如自家事一样,事事关心。

她离开颜家,却好像从未离开过这个家一样。

因为她跟颜东临也有个女儿,颜彤,按照老话说,她是颜家的嫡长女。

在徐婉华母女的眼里,颜汐是外人,不应该留在颜家,更不应该对颜家有任何非分之想,哪怕颜汐从来都没有过这个念头。

沈妆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身后并没有深厚的背景,也没有心机手段,她善良温柔,却也懦弱。&1t;i>&1t;/i>

颜东临温和儒雅,对妻子也体贴,他不是个强势的男人,也没有经商天赋,所以在颜家,还是颜老爷子在掌权。

名门高宅,看似光鲜亮丽,可是这里面的饭并不好吃。颜汐从进了这家门开始,就很努力的生存,为自己,也为母亲……

此时颜汐坐在靠窗的贵妃椅上,前后摇晃着,想着过去的很多事情,手机倏地响了一声,她抽回神思,拿起放在窗台的手机。

上面过来一条视频,留言说:这是你的手笔?

颜汐勉强的扯了下唇角,抬起右手在键盘上写:楚天浩,爷爷希望我尽快结婚。

她把信息送了出去,然后手机搁在腿上,等着对方的回音。

前些日子,颜家的老对手秦霜吟用卑鄙的手段拿到了仪颜堂新品配方,眼看着仪颜堂花费巨额研究出来的新品就要成为秦家的,颜汐临危不乱,想方设法拿到了秦少亲口承认偷窃配方的视频,并且在秦少的婚礼上把视频公开。&1t;i>&1t;/i>

秦家的丑闻一出,不但毁了秦6两家的联姻,秦霜吟的新品布会也只能作罢,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颜汐的恶名。

当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颜汐的这恶名,其中就有徐婉华母女的推波助澜。

颜老爷子就是因为顶不住外界的纷纷议论,才急着要把她嫁出去了。

摇椅继续的晃着,等了很久,信息才回了过来:我在回市区的路上,去柏高喝一杯吧。

颜汐微微的咧了下嘴唇,站起身,从衣柜里挑了件裙子换上,然后出门。

颜汐平时不怎么穿裙子,她喜欢干练方便的服装,只有去见楚天浩的时候,才会换上带着女人味的裙子。

楼下,客厅里的人早已经散了,颜蓓正在逗弄她的小猫玩耍,看到颜汐穿了裙子,抱起小猫道:“姐,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啊?”&1t;i>&1t;/i>

颜汐点头道:“嗯,有个朋友回来了。”

颜蓓好奇问道:“谁啊?”

颜汐已经走到门口,说道:“你不认识的。”

其实,楚家与颜家是世交,只是颜汐不愿意让人知道,她要去见的人是谁。

第三章没有挑破的暧昧关系

到了柏高会所,颜汐一抬眼就看到穿着手工西服的楚天浩坐在卡座上。

灯红酒绿下,他品着酒,兴致盎然的看着在台上唱歌的歌手。

颜汐朝台上的女孩看了眼,好像是上了某个综艺的一个网红歌手。

颜汐坐了下来,说道:“刚回来就找女星,不累吗?”

男人笑了下,把准备好的一杯鸡尾酒推了过去,说道:“我应该点一杯醋,不知道阿杰有没有多挤几滴柠檬。”&1t;i>&1t;/i>

阿杰是柏高会所最会调酒的调酒师,颜汐撇撇嘴唇,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楚天浩专注看她,说道:“我去凉城的这一个月,你在江城当哪吒。”

“秦家的事儿,弄了个满城风雨。什么仇非要弄得这么大,何必要在秦家的婚礼上公布出来。”

随着视频的公开,外界只知道秦家不择手段偷了仪颜堂的新品配方。如果颜汐只是为了挽回损失的话,她可以直接公布,没必要毁了人家的婚事。

要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颜汐冷笑,眼底闪过愤怒:“如果你知道,秦少是怎么弄到新品配方的,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那秦少,为了拿到配方,不惜捏造身份接近仪颜堂研部的人,甚至在最后拿到了配方,还要榨干人家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把人送到了客户床上换取秦家的资源。&1t;i>&1t;/i>

这还不算,这人渣居然在他的未婚妻面前炫耀这段,用这来讨好他的未婚妻对她表忠,这种人,凭什么幸福?

颜汐没有说那个被秦暮坑了的姑娘是谁,楚天浩也没追问,他浅浅的勾了下嘴唇,深褐色的眸子看着颜汐道:“我教会了你那么多,意气用事这一点,你还是改不掉。”

她让秦家、6家在众多宾客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梁子结得太深,以后就难解了。

颜汐不在乎的喝了口酒,想到颜老爷子的逼婚,她的脸色显得凝重起来。

轻轻吸了口气,她捏住了手指说道:“楚天浩,爷爷希望我尽快结婚。”

这句话,颜汐已经在手机里说过一遍,此时面对面的谈,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希望他能够说点什么。&1t;i>&1t;/i>

他们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亦师亦友,他像兄长,也像恋人,只是这一层关系,从没挑破。

颜汐希望在这个点上,他们可以公开。

楚天浩也在望着颜汐,四目相对,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他的眼神很平静,让颜汐的心跳乱了起来,也在一点点的往下沉了下去。

可是她还是固执的在等他的一个回复,一个表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天浩忽然对着颜汐身后的男人打招呼:“霍少,对这里还满意吗?”

颜汐一怔,跳跃太快,她有些茫然的转头看过去。

眼前的男人,一看就是时光历练过的,浑身都透着成熟与冷峻。他捏着酒杯,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颜汐微微拧眉,她来的时候,一心一意的来见楚天浩,万没想到他还带了人来。她也没有去留意其他人,所以这个人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在做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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