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有毒:腹黑爵爷禽深款款 - xp1024.com
《弃妇有毒:腹黑爵爷禽深款款》


第1章 惨死重生

“滴答,滴答”阴森潮湿的刑房里,粗重生锈的铁链牢牢捆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衣服被鞭子抽打成一条一条,混合着血液伤口湿黏的粘在身上,勉强蔽体。在这炎热的季节里,发出酸臭腐烂之味。

女人无神的看着刑房屋顶被人凿开的洞,顺着流进来的雨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她的身上。

“我的好姐姐,你也有今天。”一个身着华服,端庄典雅的高贵女子,扶着婢女,款款而来。一双美丽的眼睛,因为看到臭女人,而冒出凶恶嫉恨之火,在看到臭女人如此狼狈,依旧美丽无比的脸庞,这把火更加汹涌,想要把臭女人给碎尸万段。

孟碟仙听到陈鸿菲的声音,无神的眼里,透出彻骨的恨意,“毒妇,你趁我产子虚弱,亲手杀我刚刚产下的孩子,开膛破肚,挖眼割舌。又给我喂了会使人疯狂失去神智的药,造成我是凶手的假象,被王爷关在这里毒打。我的宝宝才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你怎么狠心下的去手,他也是你的外甥啊。”

孟碟仙后悔的无以复加,一直倔强的挺直背脊,此刻也弯了下来,流下悔恨的眼泪。

要不是她识人不清,信任陈鸿菲的姐妹情,产子时所有的事宜都放心交给陈鸿菲打理,她的儿子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她渴望亲情,把陈荷香这个披着人皮的狼扶上继室,父亲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问,放任她被奸人谋害。

陈荷香和陈鸿菲这对姑侄女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啪啪啪”陈鸿菲左右开弓,照着孟碟仙的脸猛打,护甲的锋利一下下割在孟碟仙的脸上,刮出一道道的血印子。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受宠的侧妃吗?骂我毒妇,还不是你逼的?明明我是正妃,你得到的荣宠比我还多,妾比妻大,让我成为整个陈氏家族乃至贵族圈的笑柄。凭什么?凭你会生儿子吗?凭你这张花容月貌吗?”

陈鸿菲把护甲取掉,捏在手指,让婢女固定住孟碟仙的脸,猛的各捏两根护甲,在孟碟仙的脸上割了起来,“我是正妻,我才是最应该得到荣宠最多的女人。为什么杀你的孩子?不杀你这个阴年阴月阴日女所生的孩子取出其心脏做药引,我怎么治好隐疾生养儿子呢?要不是为了我能生出嫡子,你怎么可能进府做侧妃被王爷百般疼宠?”

孟碟仙身体一震,她之所以进府,是王爷万壑为了让她怀上孩子,好取出孩子的心脏给陈鸿菲治疗隐疾?

“不可能,你骗我,王爷是因为爱我,才迎娶我为侧夫人。”孟碟仙狂吼,声音嘶哑,无法相信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竟然是怀着这样歹毒的心思娶她,这一年多的柔情蜜意不过是一场恶毒的戏。

疯狂刮刺一阵,毁了孟碟仙的容,陈鸿菲尤不解恨,捏着护甲对准孟碟仙明亮美丽的眼睛,狠狠扎了下去。

“啊”孟碟仙一声惨叫,右眼血流如注,成了血窟窿,混着一张血痕交织密布的脸,犹如午夜厉鬼。

堂堂兵部尚书府的千金嫡女,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陈鸿菲,我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伤痕累累的孟碟仙抬腿疯狂的踹向陈鸿菲的肚子,想要把她的肚子踹个稀巴烂,再也不能生养,好给自己和宝宝报仇。

冰冷的刀光闪过,孟碟仙一个趔撅,双腿被齐齐从膝盖砍断,血流如注。一把剑插进她的心窝。孟碟仙左眼瞪大如牛铃,死不瞑目的看着眼前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一阵剧痛,心窝疼的撕心裂肺,猛的睁开眼,孟碟仙愕然的看着四周,手放在心窝处,她不是被万壑那个王八蛋砍断双腿,当胸一剑杀死了吗?

她按按胸口,伸出手抚摸自己脸和眼睛,“咦,都好好的。”

四周一片黑漆漆,很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透过破损的屋顶,依稀可以看到明亮闪烁的星星。

她狠狠的打了个哆嗦,这气息分明是小时候孟家老宅庄子上的茅草屋。

她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日,传说中的恶鬼托生之日,阴气太重,会给所有接触她的人带来厄运,被人说娘就是被她的阴气所伤,才会在她三岁时身体虚弱病逝。

所以父亲不喜欢她,骂她是恶小鬼,会影响她的官运,让人把她送到孟家老宅,不管不问。老宅的三爷厌恶她,直接把她扔在了田庄上,任她自生自灭。直到十五岁那年,父亲才派人把她接了回去。

屋外响起一片嘈杂之声,刘氏冷冷的说,“我的银镯子丢了,一定是那个恶小鬼给偷了,给我进去搜。”

李妈妈听了刘氏的话,绵柔带针的说,“我家小姐再怎么样都是主子,岂能容你一个奴婢进去乱搜。”

这对话响亮的传进孟碟仙的耳朵里,让她立马响起十岁那年,庄子上的管事婆子刘氏,蛮横的冲进来,以丢失银镯子为由,把她娘亲留给她的传家玉佩搜走占为己有。

那块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纯净无一丝杂质,背面还好看的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百合花,只不过这百合花只有一半。比那个银镯子价值高的不止上千倍。

那是娘亲临死时亲手挂在她脖子上的,为了保住这块玉佩,李妈妈当众被人毒打,她不惜下跪苦苦哀求,被刘氏一脚踹在心窝晕死过去,也没能保住。

哗啦一声,刘氏带着的人拦住李妈妈,自己一脚踹开屋门,不怀好意的盯着孟碟仙,说,“小姐,你站着别动,小心这些人伤了你,婆子我只要找到自己丢失的东西。”

两三个人开始在屋子里毫无顾忌的搜索,孟碟仙眼一眯,她虽然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但是她绝对不会让往事重演,以为忍让和哭泣就能保全自己想保全的。

孟碟仙走到门口大喝一声,“放开李妈妈。”

那些下人早就习惯了孟碟仙绵软和懦弱,乍然被这么强势的孟碟仙一吼,不自觉得松开了手臂,李妈妈趁势摆脱压制,站在孟碟仙的身边。

第2章 被弃嫡女

看到李妈妈,孟碟仙心里一阵剧痛,陈鸿菲残忍杀她刚出生的孩子时,忠心的李妈妈不管不顾冲进来,誓死阻拦,却被陈鸿菲早就安排好的人,当着她的面活活乱棍打死。

那血腥的场面,那残忍的一幕,历历在目,染红她的双眸。

无法言说的痛苦,萦绕在孟碟仙的心口,使得她的身体都变得僵硬。

“哎吆,大小姐气性不小。不过,银镯子找不到,婆子我可不会客气。”站在一旁的刘氏双手插腰,睁大着眼睛,脸上丝毫没有什么身为奴才的自觉。

孟碟仙看着眼前嚣张跋扈令人厌恶的刘氏,如果说陈鸿菲是凌迟她而死的人,那这个刘氏就是让她童年过得凄惨无比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痛恨刘氏的同时,忍不住很想流泪。

如果这是一场回到十岁那年的梦,她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过来,因为她有种自己还活着的强烈感觉。

恍惚间,李妈妈一张脸很是难看的盯着刘氏,“你说搜就搜,搜不出来怎么说?小姐毕竟是主子,以下犯上,你可吃罪的起?”

“主子?你看她这破破烂烂的样,哪里像主子?你当婆子我是吓大的。”刘氏鄙夷的瞥了眼孟碟仙,就差吐口痰在地上了。

一丝清冽的冷光闪过孟碟仙的眼底,她迈步往前一站,小小的十岁孩童,立于一群大人之间,没有丝毫的怯懦,冷冷的说,“刘妈妈是觉得我爹已经把我忘了,再也不会接我回去是吧?你应该听说过,凡事无绝对这句话吧?我劝你还是三思慎行。”

刘氏先是被孟碟仙突然表现的反抗一愣,随即嘲讽的一笑,这位小姐自从三岁就被扔在这里,要不是奶娘李妈妈护着,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如今长到十岁,京城孟府根本从未问过这位小姐的情况,权当这位小姐已经死了。还痴心妄想回府?脑袋被驴给踢了吧。

恶向胆边生,刘氏拍拍身上的灰尘,不屑的说,“那您就等回到京城孟府再耍您的主子威风吧。”

四周的下人哄堂大笑,纷纷都在讥笑孟碟仙的异想天开。

这间茅草屋本就简陋,除了一张破烂的床,一床粗布棉被,一个小小的缺一条腿的凳子,一张歪歪扭扭旧到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颜色的桌子外,什么都没有。

刘氏带来的人三两下就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刘氏想要的东西,几个粗俗的丫头在刘氏的示意下快步走向孟碟仙,挽起袖子打算搜身。

刘氏和记忆里一样刻薄自私,欺软怕硬,瞧着她和李妈妈势单力薄好欺负,就可着劲的欺负她。搜身对于奴仆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何况她这个在身份上算是主子的人。

回忆里李妈妈正是因为维护她,阻止这些人搜她的身,才被刘氏狠狠打了一顿,现在她绝对不能让人欺负了李妈妈去。

孟碟仙脸一冷,拉住李妈妈刚想要说话,一个跟刘氏差不多年岁的妇人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慢腾腾的走了过来,后面也跟了几个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笑着站在屋门处观望。

这个人是田庄上的管事婆子滕氏,徐菲菲扫了一眼,滕氏是个爱看热闹,没那么缺德的人,若是有点好处可捞,她也会趁乱浑水摸鱼。

思忖一下,孟碟仙眸光一闪,计上心来,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光,微微侧着头看着李妈妈,说,“李妈妈,我想母亲了,还梦到小时候母亲教我一套记账好法子的情景,那套法子是母亲管理家产的秘密武器呢。那个时候我才两三岁,就是论囵吞枣的死记在脑子里,经过昨夜那个梦,我完全明白那个记账法真是个一学就会的好法子呢。”

李妈妈有点蒙,本来绷着神经要阻止刘氏搜小姐的身,没想到小姐竟然说了这么一段话,略微一想,鼻子开始有点酸。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小姐现在被一个老奴欺负,想必是心里太难过,就想夫人了。

若是夫人还在,小姐必定现在好好的呆在兵部尚书府,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红瓦大院,丫鬟婆子伺候着,做着尊贵的尚书府嫡出大小姐。

怎会潦倒到如斯地步,住着茅草屋,吃着馒头咸菜,日日被恶奴欺负。

李妈妈早就把孟碟仙当做了自己亲身女儿一样,这样一想,心疼的忍不住眼眶一热。

刘氏和滕氏一听,顿时站直了身子,看向孟碟仙。刘氏甚至让准备搜身的丫鬟们都停了下来。

孟碟仙这个时候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一只脚没有规律的在地上蹭着,喃喃自语,“母亲,你什么时候再到女儿的梦中相会。你知道吗?这田庄上有个第一管事的考核,首要就是会做账。女儿觉得不管哪个第一管事都没有你教我的记账法子好。”

说着说着,孟碟仙似乎思母心切,竟然吧嗒吧嗒的掉起眼泪。

她本来是装的,想要迷惑刘氏和滕氏,可是一想到自己三岁前在母亲膝下,备受宠爱,那张慈爱温柔的脸,毫无预警的就那么出现在她脑海里,心就揪成了一团。

李妈妈看起来比孟碟仙还要难过。刘氏和滕氏却在隐约听到第一管事考核后,神色立刻发生了变化。

滕氏则是一脸的凝重,甚至防备的看了眼刘氏。刘氏则眼睛一亮,瞪大了双眼,一挥手让围在孟碟仙身边的人都退下,脸上隐约可见兴奋。

孟碟仙虽然低垂着眼眸,却用眼睛余光瞧着周围人的反应,没有丝毫错漏刘氏的兴奋神情,心里暗暗一笑,鱼儿上钩了。

这个田庄很多被老宅三夫人赶出来的犯错下人,茅草屋、馒头咸菜,跟老宅的红瓦砖房,精美吃食相比,这里的每一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上第一管事,好借着年关回老宅跟三夫人汇报田庄事宜时,讨好三夫人借机回到老宅,继续以前的好日子。

刘氏曾经是三夫人身边的,在老宅下人里很是耀武扬威,吃住穿甚至比一些老宅的庶子庶女还要好,因得罪了三夫人的陪嫁奶妈何嬷嬷,被何嬷嬷构陷手脚不干净给赶了出来。

刘氏自从到这个田庄,连做梦都想回到三夫人身边。

第3章 她要讨债

唯一的机会便是通过第一管事的考核,达成心愿。

刘氏这些年很用心的考这个,可是每次都在做账这一项败下阵来,如何记账成了刘氏的心病,也成了刘氏回老宅的拦路虎。

乍一听清楚孟碟仙的话,刘氏心思活络起来,开始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面上的不屑收了收,脸色变得柔和了许多,连嗓门都低了下来,瞅着孟碟仙的方向,说,“银镯子这里没有,我们到别的地方搜一搜。”

说完带着自己的人就离开,走到门口时,看滕氏还呆在原地不动,冷哼一声,“热闹看完了,你还不走?”

滕氏也是跟刘氏一样的的田庄管事,地位相同,两人因为争第一管事,关系并不好。滕氏慢吞吞的瞥了眼刘氏,又望了望孟碟仙,一声不吭的跟刘氏并行离开。

茅草屋恢复了安静,李妈妈重重的吐出口气,开始把被翻乱的简陋屋子重新归置,心中很是纳闷刘氏本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态度,怎么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走了,而且她甚至觉得临走时刘氏看着小姐的眼神竟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讨好?

刘氏不欺负她们都不错,还讨好小姐?李妈妈摇摇头,肯定是她看错了。

可不管怎么样,这瘟神般的刘氏走了就好。

李妈妈一边铺床,一边说,“小姐,你接着休息吧,这段时间田里的稻子要熟了,刘氏那个杀千刀肯定又会逼着您下地干活。您不要怕,倒时候你跟在李妈妈后面,我来干就行了,您就装装样子。”

孟碟仙盯着门口的方向出神,听到李妈妈的话,立刻回想起曾经每年的秋收,刘氏都把她当做便宜劳动力,逼着她去刘氏管辖的田里做农活,烈日暴晒、又累又渴,每次农忙后她都要大病一场。

记得八岁那年,她累的不行回来,刘氏还不给她饭菜吃,也不给她水喝,硬生生的把她折磨生病,又不给她请大夫看病,那一年,若不是正巧三夫人的女儿梦兰到了庄子上,李妈妈趁机求到了梦兰的面前,她可能在八岁那一年就被刘氏折磨死了。

刘氏。

孟碟仙眸底闪过阵阵寒光,她是有多糊涂,才会在十五岁接到回京城孟府的消息时,被刘氏三言两语的眼泪攻势迷惑,忘掉所有被她欺辱的痛,亲自到三夫人面前求情,把刘氏又弄回老宅吃香喝辣?

这种恶奴,一定要狠狠拔下她一层皮,让她再也不能为恶才行。

这一年她十岁,也就是说她回到了九年前。

一整夜,孟碟仙都被“前世”的记忆所折磨,想着自己死的凄惨的初生宝宝,想着狠绝杀她的万壑和陈鸿菲,想着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幕,她很想嚎啕大哭,可是她不敢,她怕别人听到引来无端的猜疑,她怕这只是一场梦,她怕她还在那间刑房死不瞑目的被虐。一想到此刻那两个人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她就恨的心在滴血,恨不得现在就拿着刀冲到京城找那两个渣男贱女报仇,让他们俩也尝尝被凌迟的滋味。

捂住嘴压抑着无声的哭了一阵,孟碟仙激动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她望着屋顶破洞外,已经有些发白的天色,眼眸晦暗不明。

前世,她一心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获得父亲的认可,获得京都贵族圈的认可,获得倾心爱慕她百般求娶的夫君万壑的认可。

她用心用意真诚待人,拼命付出,结果到最后,一切不过是一场恶毒的玩笑。

父亲冷漠不搭理,夫君的爱慕根本就是骗局,好妹妹陈鸿菲的狠毒待之,这些人,这一笔笔账,她都要一一讨要回来。

既然老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孟碟仙深深的吸口气,那她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总有一天,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天一点点的越来越亮,清晨来临,新的一天开始了。

孟碟仙刚起来,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刘氏手上端了一盘煮熟的鸡蛋,带着从未有过的笑意,走了进来。

孟碟仙暗自挑眉,果然,她还是来了。

面上,孟碟仙疑惑的盯着刘氏,问,“刘妈妈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银镯子可是找到了?”

刘氏笑容凝了下,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僵笑着说,“找到了,小姐不用挂心了。这是今天庄子上母鸡才产下的鸡蛋,小姐正长身体,快吃吧。”

说着,把盘子放到桌子上,见孟碟仙没动,干脆主动拿起一个鸡蛋剥了壳塞到孟碟仙的手里,催着她快吃。

孟碟仙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她刚起来,手都没有洗,就这么抓着白生生的鸡蛋吃,不脏么?

面上却惊讶又带着三分喜悦的把鸡蛋捧在手里,不确定的说,“刘妈妈这全是给我的吗?咱们庄子上不是只能吃馒头咸菜,要是被人发现了,告到三夫人那里怎么办?三夫人会把我打死的。不行,不行,我不敢吃。”

蠢货,三夫人在老宅,谁敢轻易到三夫人跟前告她刘氏的状,况且这没凭没据的,鸡蛋吃进肚子里,除非自己说,谁能知道?就算被告了,又能拿你我怎么样?

刘氏在心里再次把孟碟仙讥笑一番,庄子上常年不见荤腥,能偷偷有个鸡蛋打打牙祭,那就烧高香了,换做是别人,早就扑上来狼吞虎咽的吃了,偏生这个蠢货还这么多话,胆小懦弱的送上门的好东西都不敢吃。

刘氏真想劈头盖脸的把孟碟仙骂一顿,顺便敲敲她那榆木疙瘩的脑袋,看看那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粪。

不行,为了第一管事,为了回老宅,她忍。

刘氏磨磨牙,极力忍住自己的脾气,涎着一张脸,诱哄的说,“小姐,你放心吃吧,没人会知道的。只要你把你做梦梦到的那个记账法教给我,我保证不但不让人知道,还天天给你送鸡蛋吃。”

哦?这么快就抛出诱饵,拿鸡蛋换记账法了?

当她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吗?

先把记账法骗取学会,确定能在夫人面前露脸,便立刻翻脸,以她偷吃鸡蛋的罪名狠狠毒打她,让她百口莫辩。

嗤!这办法糊弄十岁的小孩可以,但是她可不是真正的只有十岁。

第4章 丑恶嘴脸

“这不好吧?鸡蛋还是算了。刘妈妈真有心的话,每天馒头咸菜让我吃饱,不让我下地割麦子就行。”孟碟仙心里门清,怎么会上刘氏的当,微微怯懦的笑着说。

刘氏心里再次骂了句蠢蛋,放着鸡蛋不吃,吃馒头咸菜,不过正好,鸡蛋她自己留着吃就行了。

面上刘氏一张脸立刻笑成了菊花,讨好的说,“好好,那你快教我吧。”

孟碟仙把手里的鸡蛋放回盘子里,把手擦了擦,把唯一的一个板凳扶好,还不等她拍去灰尘,刘氏已经拿起自己的衣袖在上面来回的擦拭,谄媚的笑着说,“小姐坐。”

这样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嘴脸丑恶的妇人,她以前怎么会想着刘氏会改正,会感恩,而去原谅她宽恕她?

这个时候李妈妈端着馒头咸菜进来,看到刘氏这么早出现在这里,有些愕然,更多的是担忧,快走几步,护着孟碟仙。

孟碟仙脑海里都是一幕幕过往刘氏欺辱迫害她的情景,心里恨的要死,看着刘氏的眼神不其然的就充斥了凶狠,带着一股欲吃人的戾气。

刘氏在这样的目光中瑟缩一下,随即恼羞成怒的喊,“你疯了不成,用什么眼神看老娘,是不是又想吃排头。”

说着抡起拳头,就想打人。

“刘妈妈不想学记账了?”孟碟仙十分懊恼自己刚才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软软的说,“打了我,我会痛,一痛起来,可能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有点孩子气的威胁,让急切想学记账的刘氏,举起的手迟缓了一下。

刘氏不止一次的毒打过她,以前是背着李妈妈打,现在连李妈妈都不避了,一个不高兴就要打。

她担忧的扫了眼身边的李妈妈,就怕一个冲动,李妈妈跟刘氏打起来,那最后的结果,铁定是刘氏让人把李妈妈毒打一顿。这与她的计划无益不说,还白挨一顿打。

果然,李妈妈脸上铁青一片,青筋暴起,就要动。

孟碟仙赶紧拉住李妈妈,“刘妈妈开玩笑的,我教刘妈妈记账,刘妈妈以后让我吃饱饭,也不让我下地干活了,更是不会有丢东西搜身搜房这回事,是吧刘妈妈?”

边说,孟碟仙边看着刘妈妈,眼神清亮,再不见丝毫凶狠,完全就是十岁小女孩该有的纯真和不谙世事。

刘妈妈一心想要学会记账,当上田庄第一总管的她,哪里还会想什么玉佩,什么眼神之类的,面对孟碟仙抛出来的话,慌忙搓着手应和,“是啊,奴婢是跟小姐开玩笑的,有奴婢在,定不会让小姐饿肚子、劳累干活。”

老娘变奴婢,变得可真快。

李妈妈撇撇嘴,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了,欣慰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果然长大了,不再面对欺负一点办法没有的只知道求饶和哭泣,真好。

只是,小姐在这田庄长大,三岁以前学的东西,当真还能记清楚也懂?

孟碟仙点点头,笑着说,“你且先回去准备纸和笔,晚上再来,我先吃饭了。”

心里不屑的冷哼,真想一口吐沫喷到刘氏的脸上,想当第一总管,想的还真美。童年那些悲惨经历,该是这个恶奴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且看她能不能拿来纸和笔。

刘氏爽利的离开,李妈妈急忙拉住孟碟仙,担忧无比,“小姐,你这两三岁学的东西,能教人吗?这样糊弄刘氏,她会更加狠毒的对你。”

呵呵,这当然不是二三岁时候娘亲教的。

以前十五岁回王府的她,处处被人嘲笑目不识丁、乡村野妇,为了挺胸抬头站在一群贵妇小姐中间,她废寝忘食的习字学习,帮助陈荷香这个继母管理庶务,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干,自创一套记账法,又快又准确。直到十八岁千韧深情告白求娶,她已是京都首屈一指的才女。

现在的她,是十岁的身体,十九岁的灵魂,两世为人,田庄上小小的账目,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孟碟仙但笑不语,突听一声踹门声,本来就破烂不堪的房门,经过这么接连两踹,终于支离破碎,散落一地。

刘氏踏着散落的房门,随地捡起一块木条,气急败坏的怒骂,“小贱人,连你老娘我都敢诳,准备纸和笔?你以为你是老宅里正经的小姐,跟着先生念过书识过字?看老娘今天打不死你这个小贱人,敢骗我会记账。”

李妈妈脸色大变,把孟碟仙死死护在怀里,背转身硬着头皮准备挨刘氏的打。

“会不会,晚上自然见分晓,刘妈妈以为我能逃出这田庄?这木条要是落在李妈妈的身上,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教你。”孟碟仙挣脱不开李妈妈的怀抱,焦急的说。

李妈妈因为护着她,不知道被这恶奴打过多少回了,她不能再让她挨打。

孟碟仙虽然语气焦急,那双眼睛透过李妈妈的腋下直视刘氏,却坚持肯定,让与其对视的刘氏手中动作一顿,有些犹豫的问,“你当真会记账?”

这个田庄,上一个第一管事罗氏已经被三夫人调回老宅,现在田庄上就只剩下三个管事婆子,刘氏、谢氏、滕氏。

罗氏原本和刘氏争第一管事时就闹的很不愉快,两个人几乎就跟仇人一样。

谢氏和滕氏都是田庄上土生土长的仆人,她们跟罗氏交好,多少得了一些好处,学来了点简单的记账法。

跟罗氏交好,自然就跟刘氏不对付了,更何况现在三个人是竞争关系,所以刘氏至今还是三个人中一点都不会记账的。

本来刘氏想要当上第一管事的希望并不大,但是若是会孟碟仙的记账法,那就可以绝地翻身,力压谢氏和滕氏。

所以,刘氏哪怕觉得有一丁点的希望也不想放过。就像孟碟仙说的,她根本逃不出这个田庄,那么若是骗她,她再狠狠的教训回去,把她往死里打就是。

下了决定,刘氏把木条收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立刻收了起来,换上一张笑呵呵的脸,“是奴婢糊涂了,那奴婢晚上再来。小姐先休息。”说完抬脚就走。

一会儿的功夫,数度翻脸,孟碟仙冷哼一声,把李妈妈轻轻推开。

第5章 扮猪吃虎

李妈妈一把抓住孟碟仙的胳膊,朝外望了望,谨慎的说,“小姐,趁着没人,我们赶快逃,要不然晚上你教不了刘氏,她这次会铁了心把你打死的。”

孟碟仙知道李妈妈是一心为她好,可是她不会走,她要在这田庄站稳脚跟,培养忠仆和势力,等到父亲派人来接她的那一天,她要以嫡女的身份带着她的人回到京都,找陈鸿菲和万壑这对渣男渣女报仇。

死前发生的一切,她闭上眼睛都不会忘记,连呼吸都充满血和痛。

汹汹怒火焚烧着她的心窝,她极力压制住滔天恨意,安抚的拍拍李妈妈的手臂,“放心,记账我会,刘氏不会把我怎么样。相反,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李妈妈愕然。

孟碟仙凑到李妈妈的身边,小声交代,“你现在出去,装作不经意的在滕氏和谢氏的屋子前经过,把我晚上要教刘氏记账的消息透漏出去。”

“你这是?”李妈妈很不理解。

孟碟仙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妈妈顺着孟碟仙的交代,出去逛了一圈,状似无意的把小姐答应教刘氏记账这个信息悄悄告诉了滕氏和谢氏的心腹下人。

中午吃过饭休息会儿,李妈妈跟庄子上的人一起去地里干活了。

因为答应教刘氏记账,孟碟仙终于不用在烈日炎炎下去干活,可以像个闲着的小姐一样,随便的打发时间。

孟碟仙搬了凳子坐在门口,看着远处的一片麦田,生机一片。

这个庄子是上千亩地连在一起的,因为父亲的缘故,孟家老宅在并州城很有些地位,除了原本的田产外,一半以上都是三爷仗着父亲的名头,额外通过各种手段买来的。

三夫人娘家是大理寺卿,从小出声不低,又是嫡女,自然高高在上,也并没有受过什么大宅子里的磨难,为人比较刁蛮,一个不合心意就会把人打发出去或者变卖。

如今在三夫人跟前比较得脸的一个是何嬷嬷,一个是去年选出来的第一管事罗氏

正想着,孟碟仙敏锐的感受到细碎的脚步声正在靠她这里走来。

漫不经心的听音辨位去看,只见滕氏和谢氏两个人行色匆匆的往她这茅草屋急赶。

孟碟仙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笑意,终于来了。

缓缓站起来,面上却是不解的看着矗立在她跟前的两个人,“滕妈妈,谢妈妈你们这是?”

“先进去再说。”谢氏是个很谨慎的人,平常说话有点冷,不过倒是从不欺负她,这个庄子上,记忆里唯一对她没有迫害,没有落井下石的人就是谢氏。

只不过谢氏好像因为得罪刘氏,最后在她十五岁那年离开并州的时候,意外死了。

孟碟仙跟着两个人的步子进屋,谢氏像是不想被人看到一样,直接把刚修好的破烂屋门关上,人甚至站在屋门口顶着屋门,怕人闯进来一样。

滕氏则直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手握的很紧,紧到疼的孟碟仙皱起眉头。

“你真会记账?还要晚上教她?”滕氏似乎很不甘心,还有些愤怒,说完话嘴抿的很紧,显示她的情绪并不好。

孟碟仙肩膀吃痛,却没有力气挣脱,只好忍着疼说,“会。我和刘妈妈约好,她让我吃饱饭,不让我下地干活,我晚上就教她。我娘亲以前教我的都是京城贵族里的法子改良的,很好用,也很好学。”

滕氏越听孟碟仙说,那眉头就皱的越紧,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站在屋门口的谢氏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深深的盯着孟碟仙瞧,不知道是想要辨看话里的真伪,还是另有深意。

滕氏脸色已经变的很难看,口气很冲的说,“不行,你不能教那个老东西,要不然你以后受罪不说,还会害的我们俩被她骑在头上折磨。那老家伙最擅长翻脸不认人,你可别天真的认为她答应了你,以后就真会好好对你。你那是在做梦。”

要不是还要接着把戏往下演,孟碟仙都想双手鼓掌喝彩,叫声说的好了,不愧是对手是敌人,对方是什么人,说的一针见血。

心里赞赏归赞赏,孟碟仙面上却一丝不显露,稚嫩的说,“你捏的我肩膀疼,滕妈妈你先放开我。”

滕氏想了想,把手松开,孟碟仙立刻双手轻捏着自己的肩膀,缓解疼痛,接着说,“刘妈妈欺负我我也是知道的,可是没有办法,三夫人把我划在了她的管辖范围,我不能不听,不能不教她啊。要不然,我的日子一天都不能安生的。昨天她来闹着找银镯子搜屋,滕妈妈也是看到了的,没有人能拦住她。”

滕氏不吭声了,的确,这田庄上,刘氏发起飙来,谁也奈何不了,连她和谢氏都要避其锋芒。

就是因为如此,若是让刘氏学会了记账,那她和谢氏必定会被欺负的死死的,那个老不死的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也不是你对其俯首称臣,她就会放过你。

越想滕氏脑门越疼,谢氏这个时候忽然开口,“这样吧,我们跟前任第一管事罗管事说一声,让她借机会在三夫人面前美言几句,看能不能让你回老宅住,你把你的记账法写下来,交给我们。这件事你谁也不要告诉,包括刘氏。晚上你该教刘氏还教刘氏,我们也不让你食言,无端遭到刘氏打骂。你觉得可好?“

好,太好了,正合她意。

孟碟仙在心里大笑三声,这个谢氏平常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三个管事中最聪明的一个。不过嘛……

“那个,我真的能有机会回老宅吗?”孟碟仙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笑容,一只手甚至惊喜的捂住了嘴。

谢氏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说,“能,只要你偷偷把记账法写下来交给我们俩,我们就可托付罗管事帮忙跟三夫人递话。”

滕氏不明白谢氏为什么要这么做,写下来她们俩又看不懂,她们两个根本不识字。找罗管事递话哪那么容易,再说了就算给三夫人递话,三夫人也不会把孟碟仙弄回老宅的。

三夫人要是这么做了,不是明着跟把孟碟仙发派到庄子上的三老爷对着干吗?

根本犯不着啊。

滕氏刚想说话,却被谢氏一拉,猛给她使眼色。

第6章 好戏开场

立刻,滕氏明白了谢氏要做什么,她们俩不能明着跟刘氏抢着学,那样刘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暗地里把记账法弄到手,她们俩看不懂,罗管事能看懂啊,交给罗管事,让罗管事学会,再教了她们两个,那她们两个也能做账,就不怕刘氏学了。

滕氏会意过来,这是要以回老宅为诱饵引诱孟碟仙把记账法交出来,在她们俩学会前还要防着刘氏知道。

明白过来后,滕氏立刻帮腔,“是啊,小姐偷偷把记账法写下来交给我们俩。不要让刘氏知道。这样一来,你不但不得罪刘妈妈,还能给自己谋个出路,多好啊。”

孟碟仙犹豫了片刻,怯怯的说,“你们当真能保证不让刘妈妈知道?”

“当真。”谢氏和滕氏异口同声的说。

孟碟仙低垂下眼睑,挡住计谋得逞的满意,略微眨下眼,重新抬起眼皮,摆出一副我相信你们俩的天真模样,说,“那好吧。你们俩给我纸和笔。”

纸和笔?

那可是只有老宅里面的小姐少爷主子们能拥有的东西,这档口去哪里找啊。

我的小祖宗,现在事情紧急,她们是趁着刘氏不注意,偷偷跑来的,怎么可能再去老宅找罗氏帮忙弄出来纸和笔?

谢氏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拉扯下一块里面的里衣,咬破自己的手指,说,“你握着我的手指,用血在这布料上写。”

孟碟仙睁大眼后跳一步,显然是被谢氏这举动给吓住了,心里却激赏不已,有勇有谋,当机立断,真不错。她的手下要是有这种人才,好好历练,将来必定是她的助力。

孟碟仙眼眸深处的光彩被症愣巧妙的掩饰住,望着谢氏炯炯有神。

滕氏一看,自然万般配合,催促,“小姐,快点写吧,谢妈妈还流着血呢。”

“哦,哦,好。”孟碟仙从症愣中回过神,稍微颤抖着手握住谢氏的流血的手指,把布条铺平,眼中精光一闪,面露不忍的说,“谢妈妈恐怕会疼,你忍着,唉,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啊,何必把手指头弄破。我已经让刘妈妈准备纸和笔,晚上带来教她的。到时候我问她索要一张,写好留给你们俩,你们俩明天来取不好吗?非要这样。”

孟碟仙一边嘟囔着,一边很快的写着。

滕氏和谢氏却是眸底都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听完孟碟仙的话对视了一眼。双双把眼神落在孟碟仙写好的东西上,谢氏快速把布条往身上一揣,拉着滕氏就往外走。

孟碟仙走到窗户处,偷偷躲起来,听着往外走的滕氏和谢氏边走边小声的商量着。

“刘氏能拿来纸和笔,一定是托了老宅里面老熟人的关系。依照刘氏的性格,今晚学会,明天一大早就会托老宅老熟人的关系,到三夫人面前献殷勤。”

“是,我们要赶在今天天黑之前,把这记账法递到罗管事的手里,让她想办法阻止刘氏再得宠,否则你我会被她欺负的连渣渣都不剩。”

“对。你先去地里面稳住她,我去老宅。”

对话声渐远,孟碟仙这才站在窗子口往外看,远远的,看到滕氏去了地里,谢氏脚步匆匆的往老宅的方向走。

嘴边绽放一朵灿烂的笑容,孟碟仙的眼眸却没有一丝温度,好戏就要开场了呢。

晚上一吃过饭,刘氏就迫不及待的带了破损的纸张和笔过来,身后还跟着五个膀大腰粗的仆妇。

孟碟仙看看纸和笔,眸光闪过诡谲的光芒,瞅着那几个仆妇,暗自笑了笑,这是准备她不配合,或者不教她,就把她往死里打吗?

身旁的李妈妈紧张的看看小主子,再看看刘氏,呼吸都放慢放轻了许多。

孟碟仙微微一笑,“刘妈妈,你看好,我一边说,你一边记,按照你理解的记在纸上,反复温习,一个时辰就会了。”

一个时辰?

刘氏狂喜。她还以为孟碟仙会借机要什么好处,结果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进入正题,开始认真的教她。

刘氏一边惊讶孟碟仙真的会记账,一边在心里偷笑,到底是个孩子,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教她,她还真的以为自己会把她当主子?真是天真可笑的没边了。

等她把这个记账法学会,讨得三夫人的欢心,回到老宅,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孟碟仙杀了。她可不能让别人再有机会也会这记账法,夺了她在三夫人面前的宠。

刘氏一边开动大脑学,一边恶毒的算计着孟碟仙,一边也为孟碟仙现在平稳的表现啧啧称奇。

孟碟仙心里很清楚刘氏怎么想,前生的自己三岁从锦衣玉食的京城,被送到这个乡下田庄,怎么会不害怕,不恐惧,尤其是面对刘氏的非打即骂,天天几乎以泪洗面,胆怯懦弱,连说话往往都不敢大声,细弱的人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可是现在,经过了陈鸿菲和万壑的无情无义,经历了断肢刺心,经历了亲眼看着亲生儿子被开膛破肚、挖心掏肝,刘氏?不过是她前进道路上一个小小的障碍,不,连障碍都算不上,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想到这里,孟碟仙教的越发认真,毫不保留。

没一会儿,也就是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刘氏还真的学会了,她试着用这个方法,把她管辖内的糊涂账目理了一下,果然清晰明了又快又准确。

一时间大喜,刘氏笑的合不拢嘴,有了这个记账方法,连罗氏都不会是她的对手,等她回到老宅,看她怎么把罗氏挤兑出来。

孟碟仙没有错漏刘氏眼中的兴奋,淡淡的一笑,“刘妈妈真聪明,一学就会,这要是明天就能见到三夫人,做给三夫人看,刘妈妈一准会成为三夫人面前的红人,到时候还要刘妈妈多照顾我呢。”

嘻嘻,是要好好照顾你,把你照顾到阎王爷跟前,下辈子投个好胎。瞧,我多照顾你。刘氏恶毒的想着,面上却堆满笑容说,“没问题。”

刘氏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梦想着即将到来的锦衣玉食,还有众多老宅丫鬟婆子的巴结谄媚,抓着纸和笔兴奋的走了。

第7章 刘氏被卖

李妈妈眉头凝成了一座山,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

半夜,孟家老宅,一扇小门偷偷的打开,刘氏拿着口口声声说丢了的银镯子,低眉顺眼的递给出来的一个丫鬟,丫鬟也没有推辞,在手里颠了颠,语音轻柔的说,“刘妈妈你且等等,再过一个时辰,三夫人就开始起床、用早膳、处理内宅事物,你不要走远,我一个时辰后过来接你。”

到底是大晚上,刘氏有点冷,她以为这小丫鬟会让她先去她房间待会儿的,没想到小丫鬟却是让她在门外等,这不是还要再冻一个时辰吗?

刘氏止不住在心里开始破口大骂小丫鬟,等她重新获得三夫人的青睐,回到老宅,她定要这个小丫鬟好看。

不过,现在,刘氏抿抿嘴,忍住心里的怒意,还要靠小丫鬟把她带到三夫人面前,否则她连老宅都进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刘氏笑着商量的说,“烟波,你看这天这么黑又这么冷,能不能让我去你的房间待会儿?”

“不行。”烟波直接拒绝,面色不是很好看,“刘妈妈,现在是门禁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门禁时间若是让宅子以外的人进入,那是要被逐出老宅的。我冒险来见你,又答应你天亮带你进去见三夫人,已经冒了天大的风险了,你可不能这样害我。”

烟波把银镯子从袖子里掏出来,直接扔给刘氏,不客气的说,“我是看刘妈妈以前对我也有照顾的面上,才答应帮忙。我看还是算了吧,刘妈妈找别人吧。”

“别,别,我的好烟波,刘妈妈在外面等你啊,天这么冷,你快回去再歇会儿。”刘氏急忙拉住烟波,把银镯子重新塞进烟波的手里,推着她进门。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田庄她是一天也不想呆下去,现在再找别人,根本赶不上明天早上了。刘氏心中再忿忿,还是要讨好的先稳住烟波再说。

还好烟波推了两下,又把银镯子塞进怀里,让她等着。

刘氏这才放下心。

烟波进门后,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躲在门口,从门缝里偷偷的往外看,看到刘氏原本和蔼讨好的笑脸,现在正阴狠着盯着她消失的地方。

心里一惊,烟波耳边回想起罗管事跟她说的话,“你若是不想被刘妈妈整死,你就乖乖的听我的吩咐。”

来之前,烟波还很不解,刘氏为什么要整死她?虽不明白,烟波到底留了几分警醒,这便看出来刘氏当着她面,和背地里的神情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刘氏这阴狠的样子,分明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啊。

这样要是刘氏真的明早见到三夫人,回到老宅,那她不就……

烟波撒腿往罗管事的院子跑去。

天一亮,刘氏急切的在门口徘徊着,顾不上冻的发麻的四肢,期待的紧盯着这扇小门。

直到烟波出现带着她来到三夫人的院子,此刻活生生见到三夫人,她才激动的捏紧手,马上,马上她就可以重回这里了。

“老奴见过三夫人。”刘氏规矩的给三夫人行礼。

三夫人淡淡的点点头,身边站着罗氏和何嬷嬷,轻抿了口茶,这才说,“大清早的,急着求见我有什么要紧事?”

刘氏舔舔干燥的唇舌,略微有点激动的说,“回三夫人的话,老奴研究出来一个记账的好法子,想要给三夫人说说,若是真的好,三夫人有了这法子,治理内宅商铺上也可省些力气,三夫人不累便会身体安好,三夫人安好,老奴心就安好。”

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让三夫人略微有些动容,毕竟刘氏曾经也是她身边的老人,她放下茶盏,淡淡的说,“你一直在田庄上,还心心念念着为我解忧,也罢,你说来我听听,若是真的有用,看在你这一片心意上,就还回到我身边伺候吧。”

罗氏眉眼不动,静静的站着,连一丝表情都未曾改变,另一边站着的何嬷嬷则几不可见的皱了眉头。

刘氏大喜,“谢三夫人。”急切的如竹筒倒豆子把所学的记账法一点不落的说了出来。

三夫人刚开始很平静的听着,越听神情越严肃,到最后越发古怪,等刘氏说完看过去,期待着预期三夫人满意赞赏的笑容时,看到的却是一脸怒容的三夫人。

刘氏心里咯噔一声,大叫不好,可是她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只见三夫人一只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骂道,“你这老奴,当初你手脚不干净,想着你在我身前伺候,就没有发落你,只让你去田庄静心思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非但没有改,还变本加厉偷盗罗妈妈的成果,来欺蒙我。好啊,今天老错新错一块儿清算了。来人,把刘氏拉下去重打五个板子,然后叫人牙子来把她给我发卖了。”

刘氏吓的腿脚一软,差点瘫软在地上,可是脑子还是不糊涂,三夫人说偷盗,她根本没有偷盗罗氏的成果,这是孟碟仙教她的。

“三夫人,老奴冤枉,我……”刘氏匍匐在地上,急急的想要解释,就被听命上前的罗氏用丝帕堵了嘴,另外几个婆子上前压住了刘氏,不让她动弹。

“拉下去,堵住嘴。省的打板子的时候发出声音惊扰了三夫人。”何嬷嬷一挥手,几个压住刘氏的婆子,快速退了下去,很快,隐隐的便听到板子重重落下的声音。

罗氏恭敬又感激的跪在地上,说,“奴婢谢三夫人为奴婢主持公道,惩罚此等恶奴。那记账法是这一年帮三夫人打理事物摸索出来的,还有些不成熟,本想过一段时间试用过后没什么漏洞再禀明三夫人的。谁知道,昨天我这法子记存的稿件却丢失了,这才连夜禀告三夫人,不想便宜了宵小之人。本来也只是做个预防,没想到竟然是刘妈妈。”

三夫人摆摆手,“你起来吧。何嬷嬷,发卖刘氏的事情交给你了。”说完便回了内室,似乎被这么一顿吵闹,弄得有点疲累。

何嬷嬷领命,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罗氏,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大对劲,等她领了人牙子来,去接刘氏的时候,刘氏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第8章 突发状况

五个板子,绝对不可能把人打成这样,最多就是一个月不能下地走路,臀部会受伤红肿渗血,眼前的样子反倒像是二十个板子的效果。

不对,这不是正常的板子打的结果,那从臀部不停往外冒的血水……

何嬷嬷跟在三夫人身边,执行家法惩戒下人的次数多了去,什么刑罚会有什么后果,她很清楚。

瞬间,她的脸色一沉,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第二天中午,刘氏被三夫人杖责发卖的消息传到了田庄,就像一滴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一时间田庄就炸开了锅。

简陋的茅草屋内。

“怎,怎么会这样?小姐,还真被你算准了。”李妈妈目瞪口呆,昨日还欺压辱骂她们的人,说完蛋就完蛋了。

她望着面前的小主子,怎么看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却无形中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势,那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冷肃。

孟碟仙淡淡的笑了笑,她不过是利用罗氏、刘氏、滕氏、谢氏四个人的关系和矛盾,用记账做引子,推波助澜了一番而已。

她继续低头吃饭,虽然还是馒头咸菜,却吃的格外香。

就在李妈妈一边在跟孟碟仙感概,一边欣喜再也不用受刘氏的迫害时,一个穿着讲究的丫鬟走了进来,“孟小姐可在,三夫人要见你,快跟我走一趟。”

三夫人怎么会突然要见小姐,以前从未这样过,这丫鬟的态度看着可不好。李妈妈慌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急忙上前套近乎,试图打听点情况,可小丫头口风紧的很,什么也不肯说,催着孟碟仙快走。

与此同时,随着小丫鬟身后进来的两个婆子,把她的房间迅速搜了一遍,李妈妈懵了,呆愣在原地。

孟碟仙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对小丫鬟说,“姐姐,那我们快走吧,别让三夫人等急了。”

一路上,小丫鬟都没有多话,孟碟仙也不问什么,平静的跟着她进入老宅。

看着碧草芳菲,高墙大院的宅子,再想想自己住的茅草屋,孟碟仙若有似无的笑了笑,父亲的本意是要她在这老宅住着,可是这里的三老爷和三夫人却把她送到了田庄上,跟下人们同吃同住,甚至吃不饱穿不暖,挨骂挨打。

或许她童年悲惨的岁月,也有三老爷和三夫人的手笔。

孟碟仙漫不经心的想着,抬脚迈进了三夫人的院子,主院正厅里,三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身边各站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孟碟仙凭着记忆知道,那两个人分别是罗氏和何嬷嬷。

两侧则是站满了丫鬟,更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阵仗,没来由的让人提心吊胆。

孟碟仙慢吞吞的看了眼主位上的美貌女子,这女子穿着锦绣衣衫,头戴金钗,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膝下有两儿一女,原本刁蛮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做了母亲的缘故,变的柔和了一些,倒是平添了一些慈眉善目,但是近身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位三夫人刁蛮的性子并不像外貌上显现的那样变淡,反而变的越发厉害。

她上前,给三夫人行了个礼。

三夫人不冷不热的目光落在孟碟仙的身上,露出一丝诧异,这行礼的姿势标准如行云流水,就像是王府大院里走出来的小姐,一个三岁就生存在田庄上的粗鄙丫头,怎么做出来的动作,竟比她自幼就从平州城请来的教习姑姑,亲手教导的女儿梦兰还做的好。

三夫人眼睛眯了眯,说,“碟仙,刘妈妈的记账法是你教的?”

孟碟仙没有否认,点点头,“是。”

站在一旁的罗氏立刻接着说,“三夫人,你看,孟小姐亲口承认了,那就是说偷走奴婢记账底稿的人是孟小姐,错怪了刘妈妈。”

错怪刘妈妈?

罗氏这是想要把她推出来替刘氏求情?

不应该啊。

出手挖坑让刘氏往里面跳的人是罗氏,怎么会?

孟碟仙暗暗思索。

对了,刘氏已经被杖责发卖,三夫人就算是后面知道冤枉了刘氏,也不会再把刘氏接回来。

而这个时候,把她推出来,惹得三夫人大怒,坐实她的罪名,她不死也脱层皮,罗氏是起了和刘氏一样的心思,想要把这记账法据为己有,又怕东窗事发,故而向她发难。

孟碟仙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等三夫人发话,笑了笑,说,“我不懂罗妈妈在说什么,刘妈妈的记账法我只教了一点皮毛,还有一部分没有教,这都是幼时在家中娘亲教我的,难道罗妈妈也会我娘亲的记账法吗?”

“你娘亲?”三夫人诧异的问,带着不怎么相信的目光再次审视了孟碟仙一遍。

身边的罗氏同样惊讶,没有想到孟碟仙会这么说,而何嬷嬷则眼眸深了深,在罗氏和孟碟仙的脸庞间流转。

孟碟仙笑着说,“是啊,三夫人,娘亲生前是孟府的当家主母,管理田宅商铺很有一套,小时候娘亲不但把记账法当做小曲或者故事说给我听,还当着我的面经常和管家的婆子媳妇们处理内务,我那时虽然小,却也耳读目染了一些,记到现在。”

三夫人脸上的表情略微发生了变化,孟碟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三夫人的脸色在她提到自己的娘亲时,尤其是说孟府的当家主母时,脸色有些微的狰狞。

罗氏的脸色有些垮了下来,但是看得出来,还在故作镇静的硬撑着,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罗氏的变化。

而何嬷嬷唇瓣则奇异般的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淡淡瞧着罗氏。

三夫人押了口茶,语气沉沉的说,“那你就把你娘亲交给你的记账法完整的说一遍吧。”

孟碟仙乖巧的点了个头,说,“是。”随即有些犹豫的接着说,“三夫人,刚才罗妈妈说我偷盗了她的记账底稿,碟仙十分惶恐,万一我说完了,罗妈妈照着我说的,再给三夫人说一遍,非要说我偷盗她的记账底稿该怎么办?为了我的清白,恳请三夫人允许先让罗妈妈把她的记账法说一遍,然后我再把我会的说出来,好有个比较。”

第9章 剑指罗氏

三夫人还没有说什么,罗氏却首先出了声,“你说的是我要诬赖你了?刘妈妈被卖出府前亲口告诉何嬷嬷,是孟小姐教的她记账法,何嬷嬷亲口把这件事告诉了三夫人,三夫人要为奴婢做主找出真凶,这才命人把孟小姐请来。没想到孟小姐反而要倒打一耙了。哼!”

孟碟仙根本不搭理罗氏。在这个屋子里,三夫人是正经主子,她孟碟仙虽然不受宠,但是她的身份就是主子,即便这些下人包括主子没有一个人把她当做主子看,可她自己就更要把自己当做主子看了。

主子发话,或者说话,哪里有下人插嘴的道理。更何况下人插了嘴,自己若是再回嘴,那不是自贬身价,把自己放在跟奴婢一个位置了吗?

孟碟仙怎么肯犯这种错误。

她紧闭嘴巴,就那么看着三夫人,等着三夫人的回答,完全一副没听到罗氏说话的模样。

罗氏不管在老宅还是原来的田庄,都很得脸,没有人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即便这个府上的庶子庶女,看到了她也要礼让三分,现在这个在她眼里,连庶子庶女都比不上的孟碟仙,竟然这样公然的无视她,这让罗氏感到很羞辱。

何嬷嬷则由最初的淡漠和轻视,变得慎重了一些,显然她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似乎不太一样。

三夫人停留在孟碟仙身上的目光变多了起来,思考了一下,冷淡的说,“要是罗妈妈先说,你一会儿学她说一遍呢?。”

罗氏见机插话,“三夫人英明,孟小姐,你还是不要逞能的好,乖乖认罪,三夫人仁慈,定会从轻发落。”

孟碟仙冷淡的瞥了眼罗氏,当她是小孩子吓唬吗?

从她拿出记账法要教刘氏,借机给她一个教训开始,她就留了后手,做了准备,怎么可能就这样把自己千载难逢得到的重生机会葬送。

孟碟仙还没有说什么,何嬷嬷倒是先开口。

“三夫人,既然孟小姐敢这么说,一定是能够保证,说出来的一定跟罗妈妈的不一样。要是一样,那就是孟小姐偷盗了罗妈妈的记账法。若是不一样,就是罗妈妈冤枉了孟小姐。”

随即似乎还要确认什么,何嬷嬷似笑非笑的扭头看向孟碟仙,“孟小姐,你说奴婢说的对吗?”

孟碟仙视线稍微偏移,撞上何嬷嬷的眼眸。

她没有漏听刚才罗氏说的,是刘氏被卖出去的时候,把跟她学的记账法告诉了何嬷嬷,而何嬷嬷又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三夫人。

何嬷嬷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三夫人?纯粹是因为对三夫人的忠心,所以才说的吗?

她可不信,尤其是何嬷嬷一直没有说话,在她不给罗氏面子的时候,何嬷嬷却说了看着公允,实际上是为她解围,堵上罗氏后路的话。

两人的目光短暂的碰撞,孟碟仙从那一双眼眸中看到的是对她的信心,和对罗氏的算计,她勾起了唇角,笑了笑,移开目光看向三夫人说,“三夫人,碟仙觉得何嬷嬷说的很有道理。”

罗氏神情出现细微的裂痕,眸底射出钢针般的光芒扫了眼何嬷嬷,孟碟仙看的真真切切,她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这是罗氏和何嬷嬷在打擂台呢。何嬷嬷告诉三夫人刘氏说的话,目的并不在她,而是剑指罗氏。

三夫人沉着脸,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孟碟仙的话。

罗氏无奈,只好把记账法详细说了一遍,说出来的跟刘氏说的一模一样。

三夫人听罢,旋即看向孟碟仙,“轮到你了,说吧,我丑话可是先说在前面,若是你说的跟罗妈妈一样,你就是偷盗,即便你是小姐,也是要跟奴才一样受罚,杖责五个板子。”

把她跟奴才相提并论,这三夫人是明摆着看不起她,在折辱她。

而且她这样十岁孩子的身板,又长年吃不饱饭,瘦骨嶙峋的,别说五个板子,一个板子就皮开肉绽把她打趴下了,五个板子直接能要了她的命。

孟碟仙心里一冷,眯了眯眼,面上却是依旧一副柔弱的样子,绵里藏针的说,“那要是我跟罗妈妈说的不一样,罗妈妈冤枉了我呢?是否也要打罗妈妈的板子?”

三夫人愣了下,显然没有想到孟碟仙一个小丫头还有胆子反问她,更没有想着处罚罗氏这一层,她抿了嘴,话已经说出去了,由不得她再自己推翻自己,三夫人口气不怎么好的说,“若是罗妈妈冤枉了你,那就也罚罗妈妈五个板子。”

孟碟仙得到预期的答案,眉眼一转,扫了眼何嬷嬷和罗氏,狡猾的接着说,“那三夫人可否到时候让何嬷嬷监督我或者罗妈妈受罚呢?”

罗氏一怔,何嬷嬷乐了。

三夫人觉得这是很小的事情,摆摆手表示同意,让孟碟仙赶紧说记账法。

孟碟仙也不再推辞,旋即把曾经自己研究出来的记账法一古脑的说了一大半。

说的绝大部分都跟罗氏不同,罗氏说的记账法仅仅占了很小一部分,而孟碟仙的记账法网罗了很多高效的方法,是平州城这个地方没有的。

三夫人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微妙,到最后直接变成了聚精会神的聆听,甚至一边听,还一边让人记下来。

罗氏看到三夫人的样子,微微闭了闭眼,知道要糟,她恨恨的看了眼孟碟仙,余光接收到何嬷嬷讥笑的眼神,腾的一下脸上平静的面具一下子分裂。

孟碟仙在心里笑了,这个罗氏,根本就很清楚的知道这记账法根本就是滕氏和谢氏从她孟碟仙那里得来贡献给她的,换言之罗氏就是从她孟碟仙手里得来的记账法,学了她的东西就算了,还竟然因为她没有乖乖的被她踩踏赢了何嬷嬷,就这么记恨她了。

这也是个心思恶毒的刁奴。

何嬷嬷这时,低眉顺眼的上前说,“三夫人,奴婢看孟小姐的记账法实在是比罗妈妈高明多了,说孟小姐偷盗了罗妈妈的记账法,完全说不通。”

三夫人回过神来,脸色很是难堪的看着罗氏,“怎么回事?你要是说不清楚,就是冤枉了碟仙。”

第10章 仇人相见

罗氏急的满头大汗,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偷偷趁人不注意,出了正厅,来到外间,急忙跑到烟波身边,说,“快,去叫大少爷来,三夫人要杖责罗妈妈。”

“啊!好,我马上就去。”烟波本就是在大少爷身边服侍的,一路飞奔着去找人。

正厅这边儿,孟碟仙站在中央,淡扫了一下上位的三夫人,很明显这三夫人想要给罗妈妈放水。

看起来,罗妈妈在三夫人心中的位置很重。

她又瞥了眼何嬷嬷,何嬷嬷的眸底尽是嫉妒愤恨,这两个人是因为在三夫人面前争宠才结怨?

孟碟仙若有所思,静立一旁,淡淡的看着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的罗氏。

就在这时,一道少年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娘亲,罗妈妈对我有救命之恩,请您不要杖责她。”

人未到,声音已经先传到。

一个华服少年,匆匆跑了进来,一身蓝色锦袍的十三岁少年,可能因为跑得太快太着急,腰带有些松垮歪扭,三夫人见到少年,眉眼变得温柔了一些,“宏儿,你是大少爷,注意言行要稳重得体。”

“是,母亲。”来人正是三夫人的大儿子孟井宏,他恭敬的给自己的母亲行了个礼,看到还安好站在一边的罗氏,松了口气,这才缓缓的说,“娘亲,罗妈妈怎么了?她是个知道进退的人,有什么错,娘亲责骂一二就是了,就不要杖责鞭打什么了。”

什么原因都不问,就先护上了,怪不得最后罗氏能把何嬷嬷整死。

孟碟仙心里划过一抹了然,知道今天的事情,有这位大少爷在,罗氏定然会平安无事。

与其最后被迫同意,或者直接被无视,而听从三夫人和这位大少爷的意思,不追究罗氏的罪责,还不如她做个顺水人情。

孟碟仙做了决定,淡然的笑着说,“三夫人,或许是罗妈妈在账目上很有心得,自创了这一套记账法,毕竟平州城和京城不能比,罗妈妈能得出娘亲一小部分的记账法,实属难得,这中间想必是误会了。”

这突然改变的态度,让罗氏诧异,却也心口一松,一股洋洋自得显现在脸上,她斜睨了孟碟仙一眼,那一眼似乎在说,“算你识相。”

然后罗氏就慈爱的看着大公子徐井宏,三夫人本就不想处罚罗妈妈,自然顺着往下说,“碟仙很是识大体,懂事。来人,送孟小姐回去。”

孟碟仙行了个礼,由先前的小丫鬟再次送着往外走,出了正厅来到院子,经过一个凉亭时,被一个急急忙忙奔跑的婢女撞了一下,孟碟仙赶紧稳住身子,婢女手中的盘子却脆生生的摔在地上,上面盛着的果脯散落了一地。

“你干什么,走路不看路,撞翻了要给世子的果脯,你是不想活命了吗?”婢女口气很差,态度也很横,甚至还故意又撞了孟碟仙一下。

孟碟仙嫌恶的皱皱眉,侧身闪过,婢女一下子撞了个空,哎呀一声,趔撅着身子自己摔在了地上。

自己撞了人,还怪别人,不但不道歉,还盛气凌人的想要欺负她,孟碟仙理都不想理,跟这样的下人讲道理,或者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和口舌,她抬腿就走。

突然,一道鞭子破空的声音冲着孟碟仙而来。

孟碟仙心里一惊,扭头随着声音看过去,小小的身子想要躲避,却无从躲起。

紧急中,她直接挪步到婢女的身边,鞭子直接抽在了婢女的身上。

婢女哀嚎一声,痛的卷缩在地上,孟碟仙看到鞭子的来源在凉亭中坐着的三男一女,其中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嚣张跋扈的手握一根鞭子,一个白衣男子半靠着柱子,就坐在黄衣女子的身边。

孟碟仙看到这个黄衣女子和白衣男子,顿时红了双眸,一股从灵魂深处散发的恨意在她的胸腔沸腾。

这两个人即便化成灰,她都不会不认识。

正是害她惨死的陈鸿菲和万壑。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平州城孟家老宅?

前世并没有这样一幕。

对了,前世她没有反抗过刘氏,没有到孟家老宅来过,自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她十岁这一年,就已经在这里出现过了。

“大胆,竟然敢用这种目光怒瞪我们,找死。”陈鸿菲鞭子一扬,兜头就要再打。

孟碟仙那一瞬间迸发的恨意,被这一声娇喝拉回心神,她快速垂下眼眸,再睁开时已经是清明一片,只是属于十岁幼童的稚嫩,她边退边说,“这位小姐你怎么可以在孟家老宅鞭打孟家的小姐,这难道就是你的做客之道?”

“咦。”坐在凉亭里一直没有动的紫衣男子,这时奇怪的看了眼孟碟仙,孟碟仙敏锐的扑捉到紫衣男子一闪而逝的惊讶。

“鸿菲,住手。”万壑手一伸,握住陈鸿菲的手腕,陈鸿菲不依的跺跺脚,“她撞翻了我让环环精心给你准备的果脯,还害的环环吃了我一鞭子。”

那娇憨不讲理的神情,孟碟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个女子不过是爱使小性子,为人还是很善良呢?

她的眼睛果然是被情和爱蒙了眼,瞎了。

这样强词夺理,明明撞了人的人是环环那个婢女,却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明明是她自己挥鞭子打到了环环,却要怪她不该移动,难道她应该跟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等着她打不成?

“你是这孟家的小姐?”紫衣男子嗓音低沉如陈年的窖藏酒香,醇厚迷人。

身旁一位少年,诧异的站起来,仔细端详着孟碟仙,疑惑的问,“你是?”

孟碟仙不认识紫衣男子,但是这个少年却是认识的,他是三夫人的二儿子,叫孟井南。

按照辈分,孟碟仙应该叫孟井南二堂哥。

但是,三夫人从不允许她这么叫。

她细瞧了眼凉亭上的座次,发现紫衣男子坐的位置是最尊贵的位置,依次是万壑和陈鸿菲,孟井南做的是陪客的位置,那里还有一个空的位置,上面放了一盏茶,显然是那里原本坐着的人行色匆匆的离开,还没有喝。

第11章 漂亮回击

如果她猜的没有错,那个应该是大少爷孟井宏的位置。

也就是说,孟井宏是在接待贵客的情况下,听闻罗氏有麻烦,被匆匆叫走的。

那个罗氏果然在大少爷的心里位置很重。

思忖间,孟碟仙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的眸光一闪,转眸看向紫衣男子,福了福身,说,“小女是京城兵部尚书府的嫡女孟碟仙,爹爹送碟仙到孟家老宅修养,目前住在田庄上。”

孟井南张了张嘴,脸色变的有些尴尬,万壑则是无动于衷一脸的平静,陈鸿菲讶然的看了眼孟碟仙,紫衣男子则是挑了挑眉。

就在此时,一道略微熟悉的男声响起,“让世子和爵爷见笑了,这位的确是我的堂妹,碟仙,快来见过万世子和顾爵爷。”

衣阙翩飞,孟井宏洒脱的走过来,毫不避讳的承认孟碟仙的身份。

孟碟仙看过去,孟井宏一片坦荡,脸上带着一点柔和,对她似乎没有什么嫌弃或者抵触,孟碟仙心里笑了,刚才她刻意放罗妈妈一码,给罗妈妈台阶下,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

万壑是世子,这身份孟碟仙早就知道,只是顾爵爷?

孟碟仙前世是侧妃,没有资格参加朝中的宴会,或者皇家的家宴,从未见过顾爵西,只依稀记得顾爵西比万壑大两岁,早早就承袭了爵位,听闻顾爵西风流倜傥又冷心冷清,一直未娶妻,府中从来没有通房侍妾。

只是凶名在外,听说他十岁时杀了自己的继母,囚禁了自己的父亲,这才承袭了永宁侯府的爵位。

朝中大臣多有上书弹劾,却都被皇帝留中不发,一直对顾爵西颇为信宠。

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再随意招惹顾爵西,而顾爵西虽然凶煞,但是却也不无端找人麻烦。

前世皇帝最信任的两个人就是万壑和顾爵西,而在身份、能力和威望上,顾爵西始终压万壑一头。

万壑对此一直心有不甘,总想要与顾爵西一较高下,记得她前世生孩子前,无意中听到过万壑私下里提到顾爵西时,总是咬牙切齿。

没想到,这两个人现在竟然结伴出现在孟家老宅。

孟碟仙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些信息,款款移步到凉亭中,姿势优雅标准的行了个见面礼,“见过顾爵爷,见过万世子。”

她淡扫了一眼站在万壑身边的陈鸿菲,只觉得这么看着就能刺痛她的双眼,这个女子曾经那些狠毒对她的手段,此刻都化作影像一下一下的凌迟着她的思维。

她压住心中万般的恨,无论从现在的情景,还是从内心的情感,她都毫不犹豫的选择无视陈鸿菲。

陈鸿菲见孟碟仙给别人都行了礼,就是不给自己行礼,完全忽视自己,倨傲的脾气立刻上来,怒斥,“你眼睛里看不见本小姐吗?果然是在田庄养着的下贱丫头,一点礼仪都不懂。”

孟碟仙也不气恼,轻轻嘟着嘴,做出一副无害状,瞅了瞅孟井宏,柔声说,“大少爷,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紫衣男子听到孟碟仙跟孟井宏叫大少爷,再次高高的挑眉,不过依旧没有说什么。

孟井宏尴尬的笑笑,说,“碟仙,你以后叫我大堂哥就是。这位小姐是陈左相府的嫡出大小姐陈鸿菲。”

“呀。陈左相府?”孟碟仙讶然的轻叫一声。

孟井宏不解,以为孟碟仙没见过世面,听到丞相府这三个字吓住了,随即柔和的安抚,“你别怕,跟陈小姐见个礼就好。

陈鸿菲傲娇的头一仰,鼻孔朝天,鄙夷之色显露无疑,显然是看不起这个被京城孟家放逐的嫡出大小姐。

众人差不多跟孟井宏是一样的想法,只有顾爵西面无表情的脸,嘴角冷酷的勾起,眸底玩味的看着眼前仿佛一点无害的小女孩。

孟碟仙甜甜的笑着,看着孟井宏摇摇头说,“大堂哥,我不是害怕。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陈左相府有位小姐,做了父亲的小妾,不知道那位做了小妾的陈小姐,跟眼前的陈小姐是什么关系?碟仙倒是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的陈小姐了。”

“噗。”正在端着茶水喝了一口的孟井南不小心喷出来,看着甜笑的孟碟仙,再看看脸色瞬间乌黑的陈鸿菲,非常懊恼的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帕子擦擦嘴,不是他想失仪,实在是小堂妹的话,怎么听怎么……

孟井宏也没有想到孟碟仙会这么说,他没有涉足京城过,对京城孟家的情况不甚了解,所以也不知道小堂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所以一时愣住,看着陈鸿菲,想要知道这个事情的真假,然后再决定怎么跟孟碟仙继续交流。

万壑的脸色变得有点冷硬,不过也并未发作,只是没有了刚才的轻视,探究的看着孟碟仙。

顾爵西眸底的那一抹玩味,直接变成了果然如此,就像是一个躲在暗处的猎人,发现了好玩儿的猎物一样,双眼发着光看着孟碟仙,冷酷的面容平添一点点的柔和,淡淡的说,“孟小姐所言不假,左相府的陈荷香小姐,应该是陈鸿菲的小姑姑,做了孟尚书的小妾,这样算来陈鸿菲小姐似乎还小孟碟仙小姐几个月,应该称呼孟小姐一声姐姐,先跟孟小姐行礼才对。”

本来脸色已经乌黑的陈鸿菲,此刻脸色再次黑的能滴出水来,她很想抽这个孟碟仙几耳光,竟然用陈家女做孟家小妾的事情在公开场合羞辱她,还摇身一变骑在她的头上,让她叫她姐姐,还主动给行礼。

呸,她也配!

若不是万壑和顾爵西在场,还有主人孟井宏和孟井南在旁看着,她不吐沫星子外加鞭子赏孟碟仙一顿,她陈鸿菲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可是,她不能。

现在的情景她绝对不能这么做,除非她想要毁掉一直以来对外树立的温婉有礼的形象。

陈鸿菲咽下极度的不甘,板着脸,对着孟碟仙随意的伏了伏身子,硬邦邦的说,“见过孟姐姐。”

第12章 被他看穿

孟碟仙笑眯眯的受了礼,“陈妹妹太客气了。”

真爽!看着陈鸿菲不高兴黑脸,她就开心。

孟井宏不知道孟碟仙的心思,只觉得自己家的小堂妹真给他争脸,表现的落落大方,待人接物比他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好得多。

本来他是要梦兰来陪陈小姐的,可是梦兰腼腆,见着陈小姐飞扬跋扈的样子,吓得直接缩回了自己的闺房。

现在这个小堂妹三两句话就把陈鸿菲弄得黑脸,还不能发作,只能默默的吃瘪,他这个主人此刻才有种没有被客人牵着鼻子走,喧宾夺主的自在感觉。

他顿时大手一挥,“碟仙,你梦兰姐姐身子不适,你就坐下来替你梦兰姐姐陪陪客。”

按照正常的接待礼仪,是男客要有男主子陪,女客要有女主子陪。

因为都是少年,所以自然是同辈的孟府少爷小姐来陪伴。

梦兰不能出席陪伴陈鸿菲,按照礼仪是不太妥当的。

孟井宏怕梦兰被欺负,也不想强迫梦兰出席,就那么不提的这么和弟弟相陪着了,现在有孟碟仙的出现,能把礼仪做到最周到,孟井宏自然是要这么做了,怎么说孟井宏都是嫡长子,在能把事情做到完美的情况下,当然要不遗余力的去做。

孟碟仙忽闪一下睫毛,心里一乐,她的目的达到了。

从看到凉亭上茶具座椅的摆放,和出席的人,她就知道,只要她应对得宜,她就能留在那个凉亭里,她想要留下来赌一把,赌让顾爵西答应带自己回京城孟府。

面上孟碟仙却是腼腆的笑着说,“承蒙大堂哥看得起,又能帮到梦兰姐姐,碟仙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陈鸿菲一听孟碟仙要留下来,脸又变黑了,站在原地,很想出口让孟碟仙赶紧滚。

孟碟仙扫了眼陈鸿菲几乎有点要失控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朝着万壑身边的位置坐去。

这个凉亭上,主位上是孟井宏,依次是孟井南,贵客席位上是顾爵西,依次是万壑,万壑的身边有个空位是陈鸿菲的。

正常应该是梦兰和陈鸿菲坐在一起,可是因为梦兰没有出席,所以陈鸿菲就乱坐,坐在了万壑的身旁。

孟碟仙作势要往万壑身边坐,余光却瞄着陈鸿菲,果然看到陈鸿菲紧绷着一张脸,快要失控的神情完全变成了紧张,一下子大踏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推她,“走开,这个位置是我的。”

孟碟仙轻轻巧妙的侧身,并没有让陈鸿菲的手力量用在她的身上,她则是自己选择了一个倾斜的角度,碰上凉亭内的桌子,惊呼一声,手顺带着带翻了一个茶盏,她刚才看到过,丫鬟刚刚给这杯茶水里添加了热水。

茶盏打翻,咕噜着滚向陈鸿菲,满满的热水洒在了陈鸿菲放在石桌的右手上。

“啊!”陈鸿菲大叫一声,捂住瞬间起了好几个水泡的右手,眼泪夺眶而出,一边愤恨的瞪着孟碟仙,一边娇弱无依的跟万壑撒娇告状,“世子哥哥,她烫伤了我。好疼。”

万壑皱眉瞥了眼孟碟仙,吩咐丫鬟快去取烫伤膏来,一边安抚着陈鸿菲说,“你忍忍,我来时从府中带了有各种伤药,灵验也不会留疤,一会儿涂抹了就没事。”

孟井宏没有看清孟碟仙的动作,只是看到陈鸿菲推了孟碟仙,孟碟仙站立不稳无意中打翻茶盏伤了陈鸿菲,所以苛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是毕竟陈鸿菲是客人,在孟府烫伤了,就是孟府的责任,最终他还是对孟碟仙说,“小堂妹,你跟陈小姐道个歉。”

孟碟仙心中正暗爽,自然不会拂了孟井宏的面子。

乖巧的上前,拿着手中的丝帕,做出要去帮忙的样子,轻轻的去擦陈鸿菲的手,暗中却是重重的按压下,疼的陈鸿菲呲牙咧嘴闷哼一声。

她面上愧疚的说,“都是碟仙的错,不该看着空位就坐,害的陈妹妹捉急推了我。我一直在田庄上生活,饭菜很平常,身子养的不像陈妹妹这样健壮,瘦弱的被陈妹妹一推就站不稳了,失手打翻了茶盏烫伤陈妹妹。

姐姐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吃饭,把身体养的像陈妹妹这样健壮。这样以后陈妹妹再推姐姐,姐姐就不会被推的站不稳,打翻茶盏烫着陈妹妹了。”

“噗。”孟井南再次喷出一口水来,这次不是茶水,而是口水。

有这样道歉的吗?

这是道歉吗?

这根本就是在不遗余力的损人,还气死人不偿命,让人无法辩驳好不。

没看到陈鸿菲听完,气的脸色通红,两眼一翻,想要晕倒吗?

孟井宏哭笑不得的看着孟碟仙,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小堂妹怎么办好?

说她厉害的欺负了他的客人吧,分明不是她的错,还那么乖巧的他说什么,她就照办什么,完全从行动到表情都是一副乖乖女的形象。

说她乖吧,可是再看陈鸿菲自从孟碟仙出现,不断黑脸吃瘪到受伤被损还指责不了他们一个字,他真心没法把乖跟这个小堂妹划上等号。

万壑的眉头拧的更紧,意味不明的再次看了孟碟仙一眼,孟碟仙移开自己的眼神,根本不去看他,却意外的撞进一双兴致盎然的幽深眸底。

她一愣,这个顾爵西似乎看穿了她!

孟碟仙下意识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垂眼睑,却听到一声极轻的磁性声音,进入她的耳膜,“玩的开心吗?”

玩的开心吗?

他,果然看穿了她。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就装聋作哑。

孟碟仙咬咬牙,没有搭理顾爵西,只当自己完全没有听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不回应起了作用,顾爵西并没有再盯着看她,也没有再跟她悄悄说话,一副生人勿近的摸样,坐在椅子上,懒洋洋靠着,陈鸿菲受没受伤,他也丝毫不看在眼里。

孟碟仙看不懂顾爵西在想什么,直觉这个人很危险,那个凶名绝对不是白得来的,可是她若是想要快点回京,目前似乎只能借助这个人了。

万壑和陈鸿菲不可能在这里久待,想要复仇就必须回京。

她纠结了一下下,就果断做了决定,什么危险也比不上她回到京城孟家,给自己和宝宝报仇重要。

第13章 施计回京

丫鬟很快拿来了烫伤药膏,万壑细心的让丫鬟给陈鸿菲上药,他则睁着一双看不到底的眼眸,瞧着孟碟仙。

孟碟仙此刻并不想惹恼万壑,因为她知道她的这些小伎俩,用作女孩子之间的争闹还行,若是危及到万壑或者顾爵西,孟井宏绝不会这样轻飘飘的让她道个歉就行了。

她低头垂眸,乖巧的站在孟井宏身边,孟井宏关切的看着陈鸿菲上了药,不再喊着疼,方松了口气。回过神这才意识到万壑一直在看孟碟仙,他以为万壑有心苛责孟碟仙,忙说,“碟仙还小,有些孩子气,请万世子莫怪。”

孩子气?

若真的是孩子气,能把陈鸿菲耍的团团转,连吃闷亏?

万壑嘲讽的一笑,不过,他也没有发作指责什么,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孟碟仙都做在明面上,让人根本无法苛责她什么,一切表现的都是陈鸿菲霸道轻佻不讲理。

这个孟碟仙真的是在田庄上长大的吗?

应退之间,比在京城相府长大的陈鸿菲老练圆滑的多得多。

“不会。是陈小姐唐突了。”

万壑的话让刚刚抹了药,感觉好点的陈鸿菲再次内伤,她幽怨的看了眼万壑,随即忿恨的瞪着孟碟仙。

孟碟仙根本无视陈鸿菲的目光,她偷偷的观察着顾爵西,看他眼神飘忽的看着远方,显然对于现在亭子里的人事物不感丝毫兴趣。

既然是这样,顾爵西为什么会跟万壑一起出现在这里?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还勉强自己呆在这个亭子里?

按照他凶名在外的传闻,他不是应该干脆利索的抬腿走人,酷酷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吗?

思索着,孟碟仙却也庆幸顾爵西没有走,否则她就没有机会利用顾爵西回京了。

轻轻咬咬下唇,孟碟仙觉得自己不能再磨蹭下去,难保下一刻顾爵西不会甩手走人。

既然顾爵西看穿了她,那她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伪装,省的适得其反惹恼他。

她恢复自己冷情的目光,看着顾爵西,淡淡的说,“顾爵爷此行不知是为了公务?还是私人的游山玩水拜访亲友?”

亭子中本都来还关注着陈鸿菲伤势的众人,一下子被孟碟仙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一直还算温和的孟井宏,却是头一次板了脸,“碟仙,这不是你该问的话。”

孟碟仙没有反驳孟井宏,却也没有就此打住,她就那么睁着一双明眸的眼睛,看着顾爵西,等待着他回答。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她觉得顾爵西是对她有丝好奇的,他会回答她的问题。

顾爵西那双淡漠冰冷的眼眸,在看向她的时候,显示出了一丝兴味。

孟碟仙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岁孩童,她经历过男女之间的情和爱,能清楚的分辨出,顾爵西眼中的兴味,跟情和爱没有丝毫关系,而是一种猎人发现了猎物,或者孤狼发现了同类的兴趣。

也是凭着这种兴味,她在往下赌。

几个呼吸间,孟碟仙听到了他的回答,“公私事都有,孟小姐这么问有何高见?”

顾爵西话说的很懒散,语气也是那种慵懒的,可是无端的却给人一种煞气,似乎一个说不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连孟井宏脸色也变了,他低低的说,“碟仙,不可这样。你下去,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田庄上。”

这个时候,才刚刚快到午膳时间而已,这也叫时候不早?

分明是借口,赶她走。

孟碟仙知道孟井宏是为了她好,怕她惹恼了顾爵西,即便是他也保不住她。

可是她还是不能听孟井宏的就这么走。

捏了捏自己冰冷的指尖,孟碟仙用同样淡漠的口吻说,“高见不敢。不过,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要顾爵爷帮我带给父亲。亲生嫡女就这么无辜的被放在田庄上任其自生自灭,他在京城可真的很安心?

即便我是因为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日,可是我只是一个幼童,根本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日期,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按在我的头上,让我过在奴婢手下讨生活的日子?

亲生嫡女住在茅草屋,吃着馒头咸菜,穿着粗布衣衫,顶着烈日做活,身为兵部尚书的父亲,真的能那么开怀的过着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管不问?”

孟碟仙的话一出口,凉亭内就响起好几道抽气声,除了顾爵西,剩余的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孟碟仙。

尤其是孟井宏和孟井南的脸色尤为难堪。

要知道子不言父之过,孟碟仙这一番话,统统都是在抱怨自己的亲生父亲,指责父亲不该把她放逐在此。

孟井宏口气严厉的说,“碟仙,退下。”瞪了眼她身边的丫鬟。先前带孟碟仙来此的丫鬟,哆嗦着在孟井宏的目光下,上前拉住孟碟仙,就想要把她强行带下去。

孟碟仙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奈何丫鬟比她年龄大得多,她自己的这副身子实在是太过瘦弱,根本挣脱不过丫鬟的牵制,而且这样的场景下,跟丫鬟扯闹起来也很是丢份。

她冷冷的对丫鬟说,“放开我,我自己走。”

丫鬟再次哆嗦了一下,孟井宏是少爷,她天生就害怕,可是孟碟仙根本就一直没有被人当小姐对待过,在丫鬟的眼里她根本就没有把孟碟仙当回事,别说害怕,就连起码的恭敬也是打着折扣的。

可是此刻丫鬟却被孟碟仙凶冷的眼神震慑住,那脆爽的声音,让她无端的有些胆寒,不自禁的放开了手。

孟碟仙拍拍被丫鬟扯乱的衣襟,伏了伏身子,完美的行了个礼,“碟仙告退。”

随即迈着优雅的步子不快不慢的离开凉亭。

顾爵西深深的看着孟碟仙的侧影,那脸上一闪而过的凶冷,就像一开始意外看到她眼中的滔天恨意一样,犹如昙花一现,似乎不存在过,可是他却清醒的知道,这凶冷和恨意,都是存在这小小的身体里的。

他擒着一抹酷酷的冷笑,低沉有力的说,“不如孟小姐跟我回京,亲自问你的父亲?”

第14章 目的达成

孟碟仙身子一顿,心中狂喜,面上依旧一片清冷,猛的转身看向顾爵西,“可以。那就有劳顾爵爷一路相送到京城孟府。”

孟井宏吃惊的看着面前三言两语就约好的两人,这失控的局面,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同意的好,还是表示反对的好。

想了想,孟井宏还是严肃的说,“小堂妹,你一个女子怎可孤身和顾爵爷这样的男子上路,与礼不合,万万不可。你若是想回京城孟家,我可以差人给你父亲送信,让他派人来接你。”

让父亲来接她?

哼,不是她不相信孟井宏,而是孟井宏太稚嫩了,这么点事,他的信前脚出了孟府老宅,后脚就有可能被三夫人截留,她可没有忘记三夫人在听到她娘亲时那种有些狰狞的神情。

这中间没有问题她说什么也不信。

说不定,看着她在田庄受苦正合三夫人的意。

不要怪她胡乱猜测,前世的经历被骗惨死,让她今生很难再去轻易的相信人,也更加格外留意任何一个人细微之处的变化。

她势必要回京,可是把希望寄托在孟井宏身上,那根本就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她赌也赌顾爵西,不会赌孟井宏。

顾爵西也就不过比孟井宏大上两岁,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可那通身的成熟稳重,孟井宏怎么也是比不上的。

而且,由顾爵西送她回京城,父亲即便不喜,看在顾爵西的关系上,也不会让她太过难堪到赶她出府,所以顾爵西的势她是一定要借,狐假虎威的事她一定要做。

孟碟仙微笑着对孟井宏说,“多谢大堂哥的好意,只是京城离这里太远了,这样劳烦奔波碟仙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孤身一人,我身边有奶娘李妈妈相伴,再加上还有陈鸿菲妹妹,怎么也不是孤身女子和男子相伴上路,大堂哥就放心吧。不过,出发之时,碟仙还要请大堂哥送一些仪仗,省的太过寒酸,丢了孟家老宅和父亲的脸面。”

顾爵西一直擒着一抹冷酷的笑,看着这两个兄妹,在看到孟井宏也在孟碟仙面前吃瘪,还要奉上银两做仪仗时,那抹兴味更浓了。

陈鸿菲则一直都黑着脸,眸子里跳跃的光,带着一抹狠,她眼珠一转,今天被孟碟仙弄伤又羞辱的仇她是一定要报的,不过在这里,毕竟是孟家的地盘,打狗还要看主人,她似乎讨不到什么便宜,若是让孟碟仙跟他们一起上路就不一样了,路上再也没有孟家的人护着,孟碟仙只带一个奶娘,还不是任她搓圆揉扁了?

想到这,陈鸿菲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黑气变成了红润,她出言帮着孟碟仙劝说,“孟大少爷,孟姐姐想必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思亲心切,我们应该成全才是。有我们一路相陪相送,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只管给孟姐姐准备好仪仗送她就好。”

孟碟仙诧异,没想到陈鸿菲会替她说话,不过为了离开,头一次她没有给陈鸿菲好看。

万壑也是略微惊讶了一下,顾爵西却是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似乎陈鸿菲不管什么反应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可是孟碟仙却分明看到顾爵西眼中的兴味更深了,就像在期待着什么好戏上演。

她轻轻皱眉,暗中思索。

孟井宏被陈鸿菲这么一说,再加上顾爵西明显没有要征求他意见的意思,而他也做不了主,干脆歇菜,招呼身边的丫鬟,去正厅给三夫人报备一下,顺便把孟碟仙离开这里,和顾爵西随行回京城孟府的消息告知。

孟井南眼珠溜溜的转着,手在头上扒拉了一下,似乎还在消化这件事,他怎么也没有想明白,明明他们在陪客,怎么一下子,突然冒出来的小堂妹就跟着顾爵爷回京了呢,真是让人费解。

事情定了下来,孟碟仙就躬身告辞,主动离开凉亭回田庄。

田庄上,李妈妈急的团团转,不知道孟碟仙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索性直接跑到谢氏和滕氏的屋子,纠缠着两人,让两人非要带自己去老宅看看。

谢氏和滕氏不答应,三人正在纠缠着,听闻远远的,有人喊道,“孟碟仙回来了。”

在这个庄子上,没有人把孟碟仙当做小姐看,所以很多人都不忌口,直接连名带姓的称呼孟碟仙,根本不叫小姐。

这个时候,李妈妈也顾不得计较这个,急急的往外跑。

远远的看到孟碟仙稳稳的往这边走,心里提在半空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小姐,你没事吧?三夫人……”

李妈妈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孟碟仙截断,她边笑边沉稳的说,“没事,李妈妈,过几日我们随着顾爵爷回京城孟家。”

回京城孟家!

李妈妈一下子呆愣在原地,狂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跟随着出来的谢氏和滕氏愕然片刻,随即羡慕的看着李妈妈。

京城啊,那里可是最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听说那里遍地是金子,随便做点什么,都比在这个乡下田庄赚的多,生活的好。

周围的人也是眼热不已,纷纷上前恭维李妈妈,“孟小姐这下子要回去当真正的大小姐了,李妈妈你可算熬出来了,以后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羡煞人了。”

“是啊,是啊,李妈妈忠心护主这么多年,可算苦尽甘来。”

……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李妈妈一开始的兴奋,现在全部变成厌烦,以前没见这些人少欺负她们,现在扭头又来巴结,还不是想借机会跟着去京城?

李妈妈懒得搭理,孟碟仙更不愿搭理了,不过,她却还是格外留意了谢氏,这么多人这么多声音,唯独没有见谢氏上前,没有见谢氏说什么话。

谢氏只是远远的站着,看着这一圈人热情的包围住孟碟仙和李妈妈。

就连滕氏都忍不住,跟着上前说了几乎好听的话,可是谢氏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冷静的站在原地,不过,也没有离开。

第15章 准你借势

孟碟仙把谢氏的反应收在眼底,心中有了计较。这谢氏不走,说明也是想要跟随她进京的,可是突然来的消息,谢氏出于谨慎,在没有完全确定真假之时,选择冷眼旁观,暂时不动。

这个谢氏,冷静、理智、不随波逐流。

会是个好帮手。

孟碟仙从那一群包围圈中出来,拉着李妈妈回到自己的茅草屋。

折腾了半天,她还饿着呢,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咸菜和剩馒头,直接拿起来吃了起来,李妈妈在一边心疼的直说,“小姐,你慢点吃,小心噎住。”手里也没有闲着,端了杯温水递给孟碟仙。

孟碟仙边吃边喝,一道冷冷的笑声在简陋的茅草屋突然响起,“没想到你还真吃馒头咸菜,住在这么破烂的茅草屋。”

孟碟仙噎了一下,剧烈咳嗽了几声,赶紧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这才好多了,她抬头看向发声的地方,看到本应该在老宅的顾爵西,此刻悠闲懒散的出现在她的屋子,人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窗户外,带着不明的笑容看着她。

李妈妈怕她不够吃,去给她拿馒头了,这会儿并不在屋子里。

孟碟仙擦拭一下嘴角,缓缓站起来,也并没有要请顾爵西进来的意思,走到窗户边,隔着窗户与顾爵西对视,“顾爵爷跟着来,是来验证我说话的真伪?”

顾爵西高高挑眉,酷酷的一笑,“怎么,你借我的势回京,还不允许我来了解一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孟碟仙垂下眼睑,叹了口气,“你想了解什么?我没有必要乱说,或者胡说,毕竟在孟家老宅的地盘上,大堂哥也不会允许我说出与事实不符的话。”

其实,孟碟仙想说的是,身为爵爷,想要了解真伪,也犯不着自己亲自跑一趟吧,她就不信他身边没有什么亲信。

这事完全就可以让亲信来办。

顾爵西定定的盯着孟碟仙,等到孟碟仙抬眸时,突然眸光一厉,那一眼看的孟碟仙胆战心惊,说不清是杀气还是煞气,就像是被一头凶猛狠戾的兽盯住。

孟碟仙心跳的非常厉害,她觉得自己在这种眼神下根本无法全身而退,可是重活一世的不易,惨死的悲催不甘,让她倔强的挺直脊背,不肯把目光收回。

就那么跟顾爵西对峙着。

两个人的眼神胶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旷久的厮杀。

孟碟仙后背湿的透透的,顾爵西的威压和眸光太厉害了,就像一把利刃,刺入人的肌肤,让人无所遁形。

顾爵西的眸光快速划过一抹光亮,耐人寻味的笑容挂上他的唇角,心里不由的为孟碟仙喝彩。

从他十岁杀了继母,囚禁父亲以来,从没有人能在他这样的目光中对视而不退缩。

眼前的孟碟仙,脸色虽然略微有些苍白,可是那倔强的傲骨没有一丝要折弯的意思。

似乎找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顾爵西用低沉醇厚的迷人嗓音说,“我准了。”

瞬间,紫色的身影就在她眼前消失。

准什么了?

孟碟仙莫名其妙。威压和犀利的目光也瞬间散去,孟碟仙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李妈妈端着两个热乎乎的馒头进来,“小姐,别吃剩的了,吃新鲜的吧。”

孟碟仙扫了眼窗外,确定看不到顾爵西,这才收回目光,拿起一个热馒头边吃,边不解的想着顾爵西那句我准了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孟碟仙腾地停下吃饭的动作,前后的话串在一起,顾爵西的意思是:她借他的势回京,他准了!

症愣片刻后,孟碟仙笑了。

不管顾爵西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既然准了她借他的势,另一层意思她是不是可以自动理解为,可以打着他的旗号行事了?!

嘿嘿笑了开,孟碟仙觉得自己老宅那一趟走的实在是太值了。

现在,她可以确定,顾爵西不会出幺蛾子变卦什么的,那么她就需要在走之前,收买一个人的人心了!

孟碟仙慧黠的目光闪啊闪,手冲李妈妈招招,然后凑到李妈妈的耳边耳语一番。

李妈妈有些不赞同,“小姐,我会保护你的,那个谢妈妈还是算了吧。”

孟碟仙收了笑容,冷肃的看着李妈妈,说,“奶妈,此去孟府可不是父亲接我们回去的,回去后是一番什么局面,你不知我不知,可是有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越是高门大户的人家,里面倾轧的越是厉害,可不比这个田庄,刘氏虽然凶恶刁钻,可毕竟都是在明面上。

到了京城,可就不同,暗地里的损招,后宅的倾轧,可比这里厉害千倍,我若是不把嫡出大小姐的位置站稳,那么我们就等着被人弄死,或者依旧是凌辱的过活。这一切都需要心腹和有手腕的人在身边才能成事。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李妈妈脸色刹那惨白,哆嗦着嘴唇,难以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她眼前才十岁的女童,她艰难的开口,“小姐,我们过自己的安稳生活不好吗?不争不抢就是了。”

“安稳生活?不争不抢?”孟碟仙嗤笑一声,站了起来,小小的身子,自有一股松竹般的傲骨,笔直的站在李妈妈的面前,“李妈妈,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道理你懂吗?母亲当年真的是因我的煞气而死吗?我一个小小的婴孩懂什么?争什么?抢什么了?可是我还不是被人丢弃在这里?李妈妈难道还需要我继续给你讲什么道理吗?”

李妈妈不自禁的后退一步,她不知道什么开始,她的小姐说起话来,这么的咄咄逼人,可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她无从反驳起。

是啊,夫人当年的死因她也一直怀疑,可是即便再怀疑,她也毫无办法。

小姐才三岁,什么也不懂,又争抢什么了?可是还是被人给无情的赶到了这里,她同样没有办法。

能做的,只有守护。

保护?不,她保护不了夫人,如今也保护不了小姐。

第16章 田庄选人

李妈妈挫败的接连退后,于此同时,孟碟仙的这一番话,让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小姐强了,她这个奶妈才能把守护变成保护。

而保护小姐这样的事情,不是只有一个她就可以了。

当年夫人身边,有她还有章妈妈,尚且不能自保,何况如今小姐还这么小,身边只有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

李妈妈抬起头,眼神清明又坚定的说,“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办。”

说罢,就出去了。

孟碟仙望着李妈妈的背影,呼出一口气,她要报仇的事情不能说给李妈妈听,可是不管她报不报仇,回到京城孟家站稳脚跟,需要人手和心腹是事实,她也不完全算欺骗李妈妈。

田庄房间内。

谢氏和滕氏坐在一起,托着下巴,两人互相对视,滕氏先开口,“你说,孟碟仙真的要回京城孟府吗?那可是兵部尚书府。孟大爷手握大权,掌握朝廷兵马的调动,位高权重,想必比老宅可是奢华多了。”

谢氏点点头,“是。孟大爷是孟氏家族最出息的一位,也是孟家的嫡长子,孟二爷虽然也在京城,可是只是一个文官,好像还没有什么实权,孟三爷就不说了,留守在老宅。老宅这么偏远的地方,都如此富丽堂皇,那京城中的孟宅不知道要奢靡到哪种程度,估计是我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

滕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嘴一笑,凑到谢氏的跟前,小声说,“刚才送孟碟仙回来的丫鬟,我已经打点过了,她说孟碟仙要跟顾爵爷回京,是真的。你说,我们求到孟碟仙面前,她会不会同意带上我们?”

“真的。”谢氏眼眸微微睁大,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很相信孟碟仙能回京,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现在滕氏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了,这太让人羡慕和惊奇了。

“对,真的。罗妈妈也递出来消息,她险些吃了孟碟仙的暗亏,让我们小心着些。我看还是算了,别不小心被她算计进去。”滕氏说着,望了眼窗外,瞧见李妈妈似乎从这边过。

谢氏的眼眸却是争的更大了,罗氏都差点在孟碟仙手上吃暗亏?

她并不同意滕氏的说法,主子强,才有下人的立足之地和发挥才能的余地。若是主子很弱,下人再强,也无用武之地,毕竟到哪里都尊卑分明,主子们说话,下人无权插嘴。

所以主子强了,下人的强才能发挥出来,为自己挣个好前程。

若是主子弱了,即便身份再尊贵,也是被欺负的主,下人也讨不了好,没什么用。

孟碟仙就是很好的例子,以前她很弱,贵为嫡出大小姐又如何,李妈妈还不是跟着挨打挨骂,被人践踏。

这种情况下回京,谢氏是绝对不会动心思跟随孟碟仙回京的。

可是今时今日,孟碟仙突然表现出来了强悍,竟然能连罗氏都算计进去,这让谢氏的心一下子沸腾了。

这时,窗外突然传出来一阵喧哗,“李妈妈,你说什么?孟小姐想要从田庄上挑一个妈妈,再挑两个丫鬟两个家丁跟随?”

“是啊。小姐说,在田庄上人都熟了,回京到时候身边都是生人,难免觉得不自在,所以想要从田庄上带人跟着回孟府伺候。”

李妈妈一贯柔和的嗓子在喧闹中响起,不紧不慢的说着。

一个丫头迫不及待的说,“那李妈妈,带上我好吗?我想跟着去伺候小姐。”

“我也要去。”

“李妈妈,我也去。”

一阵争抢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不断响起,最后李妈妈大力的咳嗽一声,众人才略微安静一点。

只听李妈妈说,“你们谁去,小姐是决定不了的。毕竟你们的卖身契不在小姐的手上。你们谁能求的三夫人恩准,让三夫人把卖身契转给小姐,谁就能跟着去。小姐说了,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跟她进京的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唉,要去求三夫人啊!”

一个个哀嚎不断,争抢要去的人都不吭声了。

李妈妈的声音也没有再听见,似乎人群散了。

滕氏这才撇撇嘴,“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昨日之前,一个个根本不把李妈妈放在眼里,人人想要上去踩一脚,今天可就一个个上杆子巴结了。还自己去求三夫人把卖身契转给小姐,李妈妈这是要人还不出力,净是捡便宜了。”

谢氏没有吭声,望着窗外,眼神有些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起身,说,“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我家那口子该吃药了。”

谢氏的丈夫一直有隐疾,常年药都没有断过,她们一家五口在庄子上做活,本来是不会过的很拮据,都是因为谢氏丈夫常年吃药,导致到现在大儿子还没有娶上媳妇,两个女儿到了及笄的年龄,该说婆家了,也没有人敢与其结亲。

滕氏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赶紧点点头,“你快回去吧。”

谢氏有点恍惚的回到自己的小窝,丈夫正在做一些木活,面黄肌瘦,时不时的要咳嗽几声,严重的时候有些声嘶力竭。

大儿子上工还没有回来,两个女儿一个在做针线,一个在烧火做晚饭。

谢氏心酸的默默坐下,丈夫的病平州城的大夫都看遍了,也没有人能治好,原本她想着不打紧,可是没有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根本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而大儿子也被耽误了。

附近的人都怕自己闺女嫁进来就是伺候生病的公公,赚再多都是填公公看病的无底洞,所以说什么也不让闺女嫁进他们家。

眼看大儿子已经十八岁了,别人家的儿子这个年龄,早就孙子抱在怀里了,可他们家……

儿子耽误也就算了,毕竟男孩子过几年也等得起。

可是女儿等不起啊。

已经及笄了,却没有一个人上门给自己的闺女说亲,她担心不已,托人介绍,谁知道媒人说,老子是病痨,谁家愿意娶一个可能也会是病痨的媳妇?

把谢氏气的,却也无法。

他们全家现在就陷入了这样艰难的境地,若是一直在这里呆着,儿子女儿全部都耽误了。

第17章 收服谢氏

谢氏呆呆的坐在床沿,回想着李妈妈说的话。

“小姐准备从田庄上再选一个妈妈,两个丫鬟两个家丁一起进京。”

他们全家五个人,正好全部符合小姐说的。

丈夫的病是迫在眉睫,必须要治了,而且平州城无望能治,那么进京说不定真有什么名医可以医治的好。

孟家大老爷那么厉害,若是孟小姐以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在孟府站稳脚跟,她尽心侍奉小姐,到时候求小姐给找个名医治疗,儿子女儿的婚事,大小姐说不定也能帮上忙,不管怎么样也比窝在这里全家没有希望的过活好。

谢氏想到最后,干脆把丈夫拉过来商量。

丈夫谢方是个实诚人,这些年拖累老婆孩子,心里也苦的很,只是身为男人,多少辛酸和苦都往肚子里咽,从不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做活。

听到谢氏的消息,谢方一下子有了精神,连连点头,说,“你快去求三夫人,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求。若是孟小姐嫌弃我有病,我留下,你带浩儿,兰儿,梅儿三个人去京城,到了那里,没有人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浩儿说不定能娶了好媳妇,兰儿、梅儿也能找个好婆家。你也能轻松快活的过日子。”

“他爹。”谢氏听丈夫这么说,一下子热泪盈眶,这么些年,丈夫从来没有表示什么,这一刻,谢氏突然觉得,这么些年的苦熬都是值得的,这个男人有心。

“爹,娘。要走我们全家都走,给孟小姐当牛做马都成,只要能治好爹的病,绝对不能把爹一个人留在这里。”

下工回来的谢浩,听到了两个人的话,立刻不赞同的说。

身后站着的谢兰和谢梅也点点头,“爹,娘,大哥说得对,我们全家要在一起。只要孟小姐愿意带着我们全家进京,我们全家把她当菩萨供着。”

谢方一下子红了眼,剧烈的咳嗽让他说不出话来,谢氏连忙拍打谢方的背部,让他舒服一点,等谢方不咳嗽了,立刻站起来,说,“好。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们全家就拼一把,他爹,我们俩现在先去见三小姐,再去求三夫人。”

谢氏这么说,是怕求了三夫人,孟碟仙嫌弃谢方的病,不肯让谢方跟着。

为保万无一失,她决定先去见孟碟仙,获得孟碟仙的首肯,再去求三夫人。

孟碟仙见到谢方夫妇的时候,已经是夜空降临之时,田庄上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孟碟仙也准备睡,李妈妈领着人进来了。

两人说明来意,孟碟仙故意沉默了良久,在谢方夫妻几乎要绝望,以为她是要拒绝他们俩的时候,开口,“只要你们忠心耿耿的为我做事,我保证尽我最大的能力为谢当家的,延请名医诊治。但是能不能治好,这要看名医的本事,这个我就不能承诺你们了。”

两个人大喜过望,激动的连连磕头,“谢谢孟小姐,我们全家定然为孟小姐忠心办事,竭尽全力,绝不背叛。”

孟碟仙知道,只有人在以为无望的时候,突然出现的生机才会更加珍惜和感恩。

见目的达成,孟碟仙上前扶起两人,说,“好。不过能不能上京,最终的决定权不在我这里,需要三夫人同意,把你们的卖身契转给我才行。这个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谢氏本就计划好了,悄悄见过孟碟仙,若是顺利第二日一大早就去见三夫人。

若是不同意,他们是悄悄前来的,没有人知道,也省的被人讥笑。

夫妻俩表示明白,拜别孟碟仙,第二日一大早就去了老宅。

三夫人拧着眉坐在主位上,下面跪着谢氏夫妻。

罗氏没有想到谢氏竟然会来提这样的要求,一时间脸色很是难看,不等三夫人说什么,冷冷的先讽刺了谢氏几句,“什么去治病?治病需要拖家带口吗?你们分明就是想要借机进京,怎么,嫌老宅不好,待不下去?”

罗氏的话,犹如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压的谢氏夫妻俩喘不过来气,也让正位上坐着的三夫人,脸色一黑。

谢氏原本是罗氏的人,何嬷嬷自然是非常乐于见到罗氏的人走,一向不对盘的何嬷嬷,此刻笑着说,“三夫人,罗妈妈这话说的有点不大合适。这谢方的病拖了很多年都没有治好,耽误了儿子女儿的亲事。显然谢方这已经是顽疾,一时半会儿到京城也治不好,儿子女儿留在这里,等于没有人管,亲事不知道要继续耽误到什么时候,谢妈妈想必也是因为这样两难,所以才决定跟三夫人请求,全家都跟着孟小姐进京吧。”

谢氏此刻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一直替罗氏做了不少事情,没想到到头来,困难时刻,出口帮她的是敌对的何嬷嬷,落井下石刁难她的竟然是罗氏。

如果说原本她还是因为家里的情况所迫,不得已决定离开这里,这一刻,她是心凉的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谢氏对着三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说,“三夫人,奴婢夫妻两个是在田庄上长大的,如果不是因为当家的这病,把三个儿女的婚事全耽误,奴婢一家说什么也不会离开这里。现在来求三夫人实在是逼不得已。

请三夫人念在我们夫妻在田庄做活几十年的份上,让奴婢随孟小姐进京,给当家的治病,奴婢全家感激不尽,愿意拿出全部家当在京城最鼎盛的寺庙为三夫人供奉一盏海灯,日日祈祷三夫人福禄延绵,子孙富贵无双。”

三夫人还是黑着一张脸,神情也并不怎么愉快,看着没有想要放行的意思,并且眼中一股刁蛮之气弥漫,不善的盯着谢氏夫妻。

她心里是很愤怒的,那个孟碟仙不经过她,就那么搭上了顾爵爷回京,让她心里很是不爽,现在竟然还有下人亲自来求她放行,跟随孟碟仙,这让她觉得自己的面子和权威都被挑战了。

孟碟仙她一时奈何不了,这个谢氏,她怎么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答应,能求到她面前,三夫人认定这是孟碟仙教唆的。

她现在教训不了孟碟仙,还教训不了几个下人么?

第18章 抛出诱饵

田庄上,茅草屋内。

孟碟仙盘腿坐在简陋的床上,李妈妈来回踱着步子,担忧的说,“小姐,三夫人那一关恐怕不好过,谢氏一家在三夫人手里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当年夫人与三夫人姐妹翻脸,后因丫鬟问题就险些吃了亏,要不是……”

“什么?”孟碟仙唰的一下把目光聚集在李妈妈的身上,“我娘亲当年跟三夫人为什么姐妹翻脸?险些吃亏又是怎么回事?”

李妈妈顿时住了嘴,有些后悔说漏了嘴,掩饰的说,“没,没什么。三夫人若是不准谢氏一家随行,该怎么办?”

孟碟仙没有理会李妈妈的顾左右而言他,从床上下来,满脸认真的说,“李妈妈,从现在开始,你知道什么都要一五一十,没有隐瞒的告诉我。你要知道,你的隐瞒并不是帮我,而是会让我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犯下致命的错误,带来灭顶之灾。”

李妈妈怔忪了一下,她又习惯性的忘了,小姐已经不再是三岁的孩童,要躲在她的身后,而是已经正在成长蜕变的少女。

虽然才十岁,可是已经慢慢的支撑起了她嫡出大小姐的尊贵。

甚至,最近的蜕变,睿智冷肃成熟的,连她都不如。

有些事,是不应该瞒着了,再瞒下去,说不定真的会酿下大祸。而且夫人的死因,最终也要落实到小姐的手里来查。

李妈妈吸口气,娓娓道来。

当年三夫人跟夫人同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三夫人娘家是大理寺卿,夫人娘家是刑部尚书。当年两人情同姐妹,结成手帕之交。后来,两家都看中了年纪轻轻就坐上兵部尚书的你的父亲,最终你父亲娶了你娘亲,三夫人就跟夫人翻脸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三夫人接着下嫁给了孟府三老爷。

当年跟着三夫人嫁进来的贴身丫鬟如花,因为不愿做通房,想要嫁给府上一个管事的儿子做正经娘子,三夫人不允。如花就求到了你娘亲那里。

你娘亲心善,便请你父亲帮忙问了下三老爷,是否愿意如花只做普通丫鬟,若是想要纳妾或者通房,你娘亲愿意帮忙再给三老爷物色。

三老爷根本对如花就是无所谓的态度,你父亲开口,他自然就同意了。

可是这却更加引起了三夫人的仇视,最后闹到了你祖奶奶那里,说你娘亲管的宽,胳膊都伸到小叔子房里了,气的你娘亲动了胎气,意外产下你,又因情绪不稳差点血崩。

你祖奶奶是个脑筋清楚的,并没有苛责你娘亲,但是也不愿妯娌们之间生出嫌隙,这才让你娘亲拿出三间陪嫁的铺子,安抚三夫人,然后让三夫人全家回了平州城老宅居住。

李妈妈的话让孟碟仙终于明白了,三夫人为什么在她提到自己娘亲时会露出狰狞的神情,原来是情敌,或者对于三夫人来说,对娘亲那是夺夫之恨。

这样的话,那她这么些年在田庄上受尽欺凌折磨,原因并不在父亲身上,而是在这位三夫人身上,她把对娘亲的仇恨延续到了她的身上。

哼。

不管她跟娘亲是怎么回事,欺负到她的头上,她绝不任她就这么欺负而不回报一二。

孟碟仙抬腿就往外走,李妈妈连忙抓住她,“小姐,你去哪里?”

嘴角翘起一抹笑容,可是那抹笑根本没有达到眼底,孟碟仙冷冷的说,“去解救谢氏。”

三夫人既然对她们母女有这么深的心结,现在谢氏去求她跟着自己回京,她怎么可能会同意,非但不会同意,还会百般刁难的责打谢氏夫妻,把自己脱离她掌控的那股邪火统统撒到谢氏身上。

孟碟仙走到老宅的时候,并没有求见三夫人,而是让门房去回禀孟井南,说她有事相商。

门房很意外,不过孟碟仙要随顾爵爷回京的消息,早就在老宅下人之间传遍了,下人们也不愿这个时候得罪孟碟仙,就请她在门房稍等,赶紧命人去通传。

很快,孟井南就来了。

同时,脸上还带着很深的诧异,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这个厉害的小堂妹,有什么事情要找上他。

他也知道正厅那里,因为谢氏一家求着跟孟碟仙上京,已经闹起来了,要是因为这个,孟碟仙应该去求见大哥才对,他可在娘亲三夫人面前说不上话。

孟井南不等孟碟仙开口,把她带到会客厅,直接就挑明了。

孟碟仙扑哧一笑,天真无害的说,“二堂哥,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来给谢氏求情的,也不是让你帮忙的。”

孟井南摸摸脑袋,不解的说,“那你有什么事情?”

不是孟井南懵懂,而是他真的想不出他和这小堂妹有什么事情好交集的,加上这次,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孟碟仙淡淡的一笑,她记得前世她十六岁的时候,这位老宅的二堂兄曾经进京在孟府居住过一段时间。

孟井宏是嫡长子,所以要继承三房的一切,而孟井南是老二,想要另立门庭就要走恩科,而孟井南也从小酷爱读书,才十二岁的年龄,已经中了乡试。

十六岁那年进京是为了请父亲找个名师指导,好顺利通过举人的考试的。

对于读书,对于科考,孟井南特别的执着。

反正以后这件事一定会发生,何不让她帮忙提前,顺便救了谢氏一家,彻底的收服了人心,再气一气三夫人,给她狠狠的添个堵。也让自己回京之行,多一重保障。

孟碟仙笑着说,“二堂哥小小年纪已经通过了乡试,再下来平州城的教书先生和学府已经不能最大限度的指导二堂哥了。碟仙想要邀请二堂哥一起回京,入住孟府,到时候有父亲帮忙,或者碟仙也可请顾爵爷帮忙,为二堂哥争取一个进入世林学府的名额,想必对二堂哥的学业更有裨益。”

世林学府?!

那可是全国,全京城最大最好的学府,那里面全是精英,高门子弟,就连皇子也在世林学府就读学习,只要进了世林学府,除了科举顺遂之外,那里面可以结交到的人脉,对于以后的人生也是最最大的财富,是不可估量的。

第19章 就是气你

孟井南睁大了双眸,一脸的向往和不敢置信,激动的略微有些结巴的说,“小,小堂妹,你此话当真?”

孟井南并不知道孟碟仙跟顾爵爷怎么回事,但是他也不笨,清楚的知道顾爵爷似乎对孟碟仙有些不同,再加上孟碟仙嫡女的身份,在大伯面前为他说说话,有大伯和顾爵爷两个人出面,世林学府的名额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

孟碟仙勾唇一笑,小小的年纪,稚嫩的脸蛋,不知道为什么,孟井南却看到了属于美丽女子的风情,他的小心肝不自觉的急跳了几下,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爽快的点点头,“当真。不过最好能让三夫人或者三老爷休书一封,让二堂哥带给父亲,想必会更加事半功倍。”

孟井南捂住心口,把那股不规律的心跳压下去,吞了口唾液,“那好,我这两天就请娘亲和父亲给大伯写封信带上。”

“嗯,择日不如撞日吧,现在就去见三夫人,把你进京的意思禀告一声。省的顾爵爷万一说明天出发,你跟不上准备可不好了。”

孟碟仙依旧一副笑脸,柔和清脆的嗓音,说的话一点都不难懂,可以说很简单,可是孟井南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是他没有听出来的。

为了进京,孟井南也怕顾爵西突然提出离开,因为他很清楚,本来顾爵西就没有要在孟府老宅做客的意思,是万壑跟大哥答应下来,略微住个一两日的,说走估计就走了。

孟井南一想就有些焦急起来,他也很想搭上万壑和顾爵西这条线,一直生活在大哥阴影下的他,也很想让别人把目光从大哥身上,移到他的身上。进京,跟顾爵西、万壑同路,进世林学府,这无疑会让他脱颖而出。

“好,走,现在去见娘亲。”孟井南也顾不得孟碟仙那话里其他的意思了,当即一拍掌,迈步往三夫人的正厅而去。

孟碟仙眼眸闪动,不吭声的在后面跟上。趁着孟井南不注意,对孟井南身边的一个小厮细声吩咐了两句。

小厮一顿,看了看孟井南,最后没有吱声,悄悄按照孟碟仙的吩咐,让人去办。

两人踏进正厅的时候,正好听到三夫人低沉刁蛮的厉声吩咐,“来人,把谢氏和谢方拉下去,痛打十个板子,扣除一年的工钱,以儆效尤。让人都来看看,胆敢背叛旧主的下场。”

谢氏脸色灰败的闭了闭眼,三夫人终究没有体恤下人的心。可是她卖身给三夫人,打从一出生,就是终生的奴婢。没有丝毫反抗三夫人的力量。

三夫人不管是打是骂,他们夫妻都只能受着。

谢方没有想到三夫人会连考虑都不考虑,就这么直接要打杀了他们夫妻,心里一下子也是冰冷一片,跟谢氏一样,脸色都是灰败一片,甚至他心里还在想,三夫人打死他也好,这样进不了京,也不会拖累的老婆孩子一直吃苦下去。

这样想着,谢方竟然还露出了一丝释怀,伸手握住谢氏的手,紧紧的握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深深的看着跟着自己吃苦受累一辈子的媳妇。

谢氏扭头看着自己举止不太正常的丈夫,吃惊的从丈夫的眼中看到了求死之意,还有要她好好活下去的嘱咐。

她心中顿时大骇,这个丈夫虽然一直有病,可是却默默支撑起这个家许多,在很多并不起眼的小地方,对她总是表现着一份关爱。

她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有她,有这个家,也因为这个病,深深的自责着。

虽然她曾经也因为丈夫的病抱怨过,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失去这个丈夫,现在此刻,自己的丈夫眼看进京无望,一心求死的想要她好,想要孩子好。顿时让她心如刀绞,她不能失去她的丈夫。

“不,不要,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一起死。”谢氏连连摇头,眼眶泛红,含着泪珠。

孟碟仙吸了口气,在经历过万壑的阴谋求娶,伤心伤情之后,看到这样质朴又醇厚的感情,她止不住的有些感动,感动之余,生出了一股怜惜之情,她想要让这样的感情存活下去。

本来顺手,处于收买人心目的的救赎,一下子略微变了味道,孟碟仙强烈的想要这对夫妻,这一家人跟随在她的身边,这样,她冰冷无情的心,才有些温度,才感觉自己真实的活着,才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可悲。

她转头看着孟井南,孟井南没有丝毫想要开口的意思,甚至是看着发威的三夫人,有了退缩之意,脚都有些想要后移的趋势。

孟碟仙眼微微一眯,不容孟井南退缩,清冽的说,“三夫人,二少爷想要随我一起入京,进世林学府就学,不知道您可否给父亲休书一封,让父亲帮忙给二少爷一个进世林学府的名额?”

孟井南一听孟碟仙出了口,就像箭已经离开了弓弦,他本想要退缩的心思也就收了,干脆直接面对。

“是啊,娘亲,孩儿很想进世林学府,参加三年后的科举,请娘亲成全。”

三夫人一听,本就黑沉的面容,腾的更加阴沉,一双不善的眼眸,头一次明显不怀好意的盯着孟碟仙,用力一拍身边的桌子,“孟碟仙,你不经我的同意,私自同顾爵爷商议离开这里回京,你还没有给我一个说法,现在竟然又诱拐我的儿子和你一起离开,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谢氏夫妻听到孟碟仙的声音,死灰的心顿时冒出一点小火苗,听完孟碟仙的话,那一簇小火苗瞬间又熄灭了,孟小姐早就说过了,她无力帮她们,也不会帮她们,能不能跟随她离开进京,全看她们夫妻能不能求的三夫人的放行。

现在,三夫人不但不放心,还要往死里整她们夫妻,即便孟小姐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为给他们夫妻解围来的。

夫妻俩死心的低垂着头,谢氏握紧着丈夫的手不松,生怕一个不注意,丈夫就会有什么不测,故意求死。

第20章 气的够呛

孟碟仙冷冷的看着三夫人,她现在离开这里回京已经板上钉钉,完全不需要再看三夫人的脸色,便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毕恭毕敬,脸上的冰冷和三夫人有的一拼。

只见她清冷的目光淡扫三夫人,不轻不重的说,“三夫人放心,我绝没有看中二少爷,想要嫁给他为妻的念头或者打算。毕竟三夫人当年都是我娘亲的手下败将,我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嫁给手下败将的儿子?”

三夫人一听,只觉一口腥甜的液体冲上口腔,她五指紧扣椅子的扶手,使劲吞咽,才把那股腥甜压下去,刁蛮的神情变得刁钻、狠戾,“你敢羞辱我?来人,给我掌嘴。”

罗氏立刻狞笑着上前,袖子一撸,就要左右开弓,扇孟碟仙嘴巴子。

孟碟仙毫无惧意,面色一丝未变,依旧毫无一丝温度的说,“羞辱不敢,碟仙只是说事实,父亲当年拒绝三夫人,而迎娶我娘亲,不就是说明三夫人是我娘亲的手下败将吗?三夫人是三伯母,是孟氏三房的人,而我是孟氏当家作主的大房的嫡出大小姐,请问三夫人可有资格处置我?三夫人是要告知所有人,包括顾爵爷在内,三房不把大房放在眼中吗?”

罗氏的手已经快要挨到孟碟仙的脸庞,孟碟仙眼睛也不眨一下,更是没有丝毫闪避的动作,似乎那快要打到的脸庞不是她的。

罗氏狞笑的越发畅快,突然这笑凝滞在了脸上。

只见两只强而有力的手,都捏紧她的手腕,捏的她骨头都是疼的,忍不住哎呀出声,“大少爷,二少爷,奴婢只是奉三夫人的命令行事,请放开奴婢吧?”

那两只强而有力的手,正是孟井宏和孟井南。

孟井宏很快就放开,温和的脸上如春风拂面,对着罗氏点点头,“罗妈妈你且退下。”

孟井宏对罗氏礼遇,孟井南可没有那个心思,不过看着大哥的态度,孟井南也不想太不给孟井宏面子,狠狠的甩开罗氏的手腕,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他可不是瞎子,刚才罗氏可是不怀好意的想要借着娘亲的命令,发泄私愤。

一个娘亲,一个孟碟仙,都是他们孟家人,都是主子,岂容罗氏一个奴婢在中间借机搅和泄愤。

罗氏看了看三夫人,不太甘心的说,“大少爷、二少爷,孟小姐羞辱夫人……”

“我大哥说让你退下,你没听见?还敢还嘴?主子们的事情,自有主子们商议,你个奴婢敢妄议主子们的事?想吃板子不是?”

孟井南对罗氏厌恶的责骂,今天罗氏这巴掌敢落到孟碟仙的脸上,整个三房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娘亲首当其冲就要被爹爹厌弃,到时候,就算是把罗氏打死也于事无补。

罗氏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这是她自从进老宅以来,第一次在主子们面前吃瘪,遭受这么严厉毫不留情的责骂,她不由对孟井南添了些怨恨。

可是孟井南是主子,三夫人还在上面坐着,即便三夫人不怎么疼宠这个小儿子,可是也容不得她在二少爷面前放肆。

罗氏悄悄去看三夫人,期望三夫人说点什么,可是三夫人紧紧抿着嘴唇,黑沉的脸瞧着孟碟仙,一言不发。

她失望的垂下眼睑,再抬眸去看大少爷,希翼一向护着她的大少爷,能开口驳斥一下二少爷,替她说几句话,好让她挽回一些面子。

可是她更失望了,大少爷不但没有一点要说二少爷的意思,反而赞同的点点头,凌厉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似乎也在责备她。

罗氏顿时不敢再造次,悻悻然的退下。

一旁的何嬷嬷幸灾乐祸的抿嘴偷笑,在罗氏看过来的时候,还扬眉无声的讥讽她,气的罗氏七窍生烟,也只能闷不做声的受着。

孟碟仙从看到孟井宏出现,心里就笑了,她之前让孟井南身边的小厮去通知孟井宏速来正厅,防的就是三夫人失去理智体罚与她。

这在里,遍地都是三夫人的人,即便她嘴巴厉害,也不能阻止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对她责打,而孟井南是靠不住的,孟井宏身为三房嫡子,该有的理智一定不会少,也是唯一能钳制三夫人的人。

事实证明,她再次做对了。

孟井宏柔和的嗓音,很是严肃的说,“娘亲,小堂妹马上就要随着顾爵爷回京了,三房责打大房嫡女,传进大伯的耳中,大伯容不容的下三房暂且不说,整个京都城的贵族圈都会因此说孟家三房不懂规矩,无辜责打大房嫡女,不尊兄长。到时候您让父亲如何自处?让外公一家如何自处?”

三夫人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那被气的几乎要喷出来的血,立刻倒流回去,黑沉的面容变得煞白,冷汗连连。

是啊。

她忘了,孟碟仙不是一个孤身小女孩,她的身边该死的出现了一个顾爵爷,到现在她也不明白顾爵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对孟碟仙到底是何打算?可是不管顾爵爷出于何意带孟碟仙上路回京,终究是要一起回京了。

孟碟仙的话没有力度,大伯不会信,京城中的贵族圈更是没人会信一个从小生长在乡下的野丫头。可是顾爵西却不一样。他的一句话,可以顶京城中的权贵十句话。

顾爵西现在还住在孟家老宅,说不定现在就听到了什么风声,若是三房责打大房嫡女的事情,被顾爵西说出去,那三房就要被京城中的舆论圈子唾沫星子淹死了,她的娘家大理寺卿也会被殃及,而她的丈夫,本就没有与他有多少感情,这件事一出来,他会不会一怒之下休妻?

三夫人越想越后怕,可是看着中间站着的孟碟仙,想起跟孟碟仙神似的那张脸,心中汹汹燃烧的愤怒和嫉恨,就火燎火绕的,让她根本无法平息下来。

担忧与愤怒就这样交叉着纠缠一起,让三夫人无法发作,又不能就此打住放下,一时间怒火攻心,气的双眼圆睁,竟然就那么华丽丽的晕厥了过去。

第21章 一箭之仇

孟井宏和孟井南吓了一跳,立刻命人去请大夫,何嬷嬷是三夫人的奶娘,从小伺候三夫人,对三夫人的身体状况也相对了解,会一些急救的措施。

她当即上前,掐住三夫人的人中,几个呼吸的时间,三夫人悠悠转醒。

孟井宏松了一口气,“娘亲没有事情就好,赶紧送娘亲回去休息。”

孟碟仙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三夫人晕厥,心里非常清楚,能把三夫人气成这样,能让孟井宏兄弟忌惮,一切都是因为她打了顾爵西的旗号。

真是没有想到,顾爵西的旗号这么好用!

可是,感叹归感叹,今天的正事目的还没有达到呢,这么让三夫人下去休息,谢氏一家怎么办?

虽然这会儿因为她让人无暇顾及处罚谢氏夫妻,这一对夫妻还跪在一边,可是难保一会儿三夫人缓过来,又开始把所有的恶气洒在他们俩身上了。

孟碟仙眼珠一转,扬声说,“二堂哥,要不你跟我进京入世林学府的事情作罢了吧?”

孟井南一愣,急了,急忙转身捉急的说,“小堂妹,不是说的好好的,让娘亲和父亲给大伯休书一封,到时候你再跟顾爵爷说说,给我争取一个进世林学府学习的名额,怎么就作罢了呢?”

本欲回去休息的三夫人顿时停了脚步,连孟井宏也侧目,过问,“小堂妹,二弟说的可当真?你为什么变卦?”

孟井宏是嫡子,同时也是孟井宏的大哥,对这个弟弟一向爱护有加,世林学府的响亮名声,稍微有点家底和上进心的男子,就没有不知道的,更是向往的很。

虽然孟井宏很向往,可是他也知道他没有那个机会进去,各种条件都不允许他去,可是二弟就不一样了,他没有继承家业的责任,而且小小年纪还通过了乡试,以后要走的路也是科举,能进世林学府是再好不过了。

即便他进不去,能让自己的弟弟进,他也感到无比的自豪。

所以,孟井宏的反应不比孟井南平淡多少,同样的激动诧异。

而三夫人则是把重点放在了顾爵爷身上,刚才孟碟仙头一次提的时候,她根本就是不信也不愿意做,因为让她给孟大爷休书,她万万是不肯的,当年的事情,说到底她也不能释怀。

可是顾爵西就不同了,若是她儿子搭上了顾爵西的路子,进了世林学府,整个孟家都要高看她,所谓母凭子贵,就是这个样子。说不定到时候孟家老祖宗亦会开口让他们三房重回京城。

想到很有可能有机会重回京城定居,回到贵族圈,三夫人浑身就生出一股力量,那股晕厥之感也消失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孟碟仙,竖着耳朵等着听孟碟仙的回答。

孟碟仙静静的把三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尤其是三夫人的反应,她在心里畅快的一笑,面上做出为难的样子,看了看一旁跪着的谢氏夫妻,再看看三夫人,欲言又止,嘴张开了又闭上,就是不出声,不吐一个字。

急的孟井南团团转,差点连声喊小祖宗,一旁的孟井宏则是眼光忽闪了一下,划过一抹了然。

三夫人也不是笨蛋,自然也看懂了孟碟仙的意思,一种被威胁,被胁迫的感觉,像一只手握住她的心脏,让她非常不爽,面色立即弥漫上一层黑沉。

孟井宏看了看自己脸色难看的娘亲,再看看一旁沉默不语,就不松口的孟碟仙,头痛的拂拂额角,沉声说,“娘亲,二弟进世林学府比什么都重要。谢氏一家已经伺候我们三房多年,现在遇到难处,我们体恤帮助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加上难得谢氏一家入了小堂妹的眼,娘亲就把谢氏一家的卖身契转赠给小堂妹,恩准他们一家上京治病吧,这一路上即便到了京城孟府也能照顾二弟不是?”

孟碟仙在心里偷笑,还是孟井宏上道啊。

一旁的孟井南嘴巴张成了o形,这个,这个,他去世林学府跟谢氏一家跟随小堂妹有什么关系?

明明小堂妹都说了不是为谢氏求情而来。

小堂妹自始至终也都没有开口要他们为其帮忙求情把谢氏要过去啊?!

大哥这是……

为什么最后还是为谢氏求了情?

原因和理由竟然还是他入世林学府!

孟井南后知后觉的想到,孟碟仙之前那简单的话,为什么让他觉得有什么内容是他没有听出来的。

原来,小堂妹根本就是在声东击西,目的还是在解救和要走谢氏一家,他上当了。

孟井南摸摸鼻子,这个当上的,他根本不愿意拆穿她。

突然之间,孟井南觉得他这个小堂妹是个极端厉害的角色,不动声色间就把事情解决了,还让人察觉不到。

最后察觉到了,还心甘情愿的跟着她的步调走。

孟井南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孟碟仙的身上移不开,这个才十岁的小女孩,此刻面容平静,就像一个标准的小淑女,也像一株在墙角静静绽放的水仙,撒发着独特的迷人魅力。

那种不规则的心跳,没有预警的再次在孟井南的胸腔跳动,跳的他呼吸都有了些紊乱,看着孟碟仙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温柔。

三夫人再次遭遇了之前晕厥前的纠结心境,一心想要狠狠的教训一番谢氏,借机给下人一个好看,另一层也是在羞辱孟碟仙不自量力,可是不成想,到头来孟碟仙连开口都没有,更别说求她了,她竟还要自己眼巴巴的奉上。

她这不是自己在扇自己耳光吗?

可是这跟回京城比起来,似乎……

三夫人最终下了决定,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沙哑着嗓子,闷闷的说,“何嬷嬷,去把谢氏一家五口的卖身契拿来给孟小姐。”

何嬷嬷是最希望谢氏走的,谢氏一走,罗氏就少了一个有力的支持者,对她大有好处,她立刻快速的把卖身契拿出来,交到孟碟仙的手上。

孟碟仙拿到卖身契,扬了扬,看着三夫人,挑着眉毛,淡笑着故意说,“谢谢三夫人。我母亲地下有知,会感谢您的慷慨的。”

三夫人听见这话,被刺激的那口反复冒出的血终于压制不住吐了出来,再次两眼一翻,又晕厥了过去。

正厅里陷入了一阵手忙脚乱,孟碟仙静静的站着,默默的在心里说,“气的她吐血,气晕她两次,悲惨童年的一箭之仇,也算是报了。”

第22章 仪仗风波

谢氏夫妻傻愣愣的跪着看孟碟仙,前一刻三夫人不是对她们两口子还喊打喊杀的,怎么一会儿晕了两次的功夫,他们就虎口脱险般成了孟小姐的人?

谢方憨厚,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事态的发展简直像是在做梦,而谢氏是个冷静又聪明的人,她极短的时间便明白过来,孟小姐看似没有出手救他们,实际上却是出手于无形,把他们一家子都要了去。

这个手段和厉害劲儿,让谢氏心里激荡不已。

有这样强悍又有情的主子跟着,他们一家子以后还愁什么?!

谢氏拉着谢方噙着眼泪,恭恭敬敬的给孟碟仙磕了头,张嘴要说些感激和表忠心的话,却被孟碟仙摇摇手制止,挥挥手让他们赶紧退下回去。

事情达成即可,再要宣于口,就显得张扬了,尤其是现在三夫人晕厥,孟井宏可是个脑筋清楚的,她不想再招惹事端。

正厅里的手忙脚乱,丝毫不影响孟碟仙,不过身份使然,孟碟仙还是站在原地,等着大夫来诊过脉,确定三夫人并没有什么事情,她才跟孟井宏兄弟俩告辞离开。回到田庄,谢氏一家已经在她破旧的茅草屋恭候多时。

“拜见主子,谢主子救了我们夫妻俩。”谢氏拉着丈夫恭恭敬敬的再次给孟碟仙磕了三个响头,连同三个儿女,亦是感恩的不得了。

孟碟仙仔细的看了看谢氏的两个女儿和儿子,心里划过一抹满意,谢氏教导出来的儿女果然不错,是好苗子。

看那两个女儿,清秀可人,气质也是上佳,虽然一身粗布衣衫,却遮不住那少女的芬芳。

兰儿如一株空谷幽兰,梅儿如一株傲然红梅,稍微收拾打扮一下,定然是不俗的风姿。

这样的少女,进了繁华的京城,会生出别的心思吗?

而谢浩,虽然是下人,却也背脊挺得笔直,一看就不是懦弱之人,是个有担当的汉子,这样的男子会在利益的诱惑下,也生出别的心思吗?

孟碟仙让谢氏一家子起来,不紧不慢的说,“你们既然跟我上京,奉我为主,我就把你们当做自己人,自然以后会护着你们。可是若是办事不尽心,生出背叛之心,我可也是容不下的,你们掂量好。”

“是。主子放心,我一家绝不背叛,尽心侍奉主子。”谢氏夫妻一家人再次郑重表态。

孟碟仙点点头,让他们回去收拾一下,准备上京。

谢氏一家从茅草屋出来,谢兰悠悠的吐口气,“娘,孟小姐住着这么破的茅草屋,那么小的人,比我还小那么多,可是好有气势,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是啊,我也是,我发现孟小姐坐在那里,背脊挺成一条线,姿势端正优美,真的就是一个高贵无比的嫡出大小姐,我甚至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在茅草屋,而是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小姐香闺。”

谢梅拍拍胸口,小声的附和姐姐,眼中却是有着对孟碟仙的佩服之色,她一向都觉得自己的背挺的很直了,今天一看孟碟仙,才觉得自己跟孟碟仙差远了,就那挺的笔直,纹丝不动的样子,就是她做不来的。

如果她是有些傲骨的话,谢梅觉得孟碟仙的傲骨比她坚挺的多的多。

她甚至有种感觉,孟碟仙的那种傲骨,是她穷其一生都不能达到的。

谢浩没有吭声,却不断的回头去望身后的茅草屋,清明的眼神,坚毅的透出一股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谢氏一家随着孟碟仙上京的消息一下子在田庄上飞传,田庄上的人一下子把谢家包围了,纷纷羡慕嫉妒恨的说着恭贺的话,那神情却是恨不得自己代替谢氏一家去。

这些孟碟仙都一笑置之,听罢只是一笑,吩咐李妈妈不要多管闲事,让她们闹去,谢氏能够应付的了这种场面,而同时,老宅里顾爵西派人传出来消息,一天后,就要出发。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孟碟仙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她淡淡的看着依旧简陋的茅草屋,老宅里也丝毫没有人提前送什么仪仗,更是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送来,首饰就别提了。

孟碟仙冷冷的一笑,三夫人想要借此让她丢脸出丑吗?

哼!那就看看到底是丢的谁的脸?出的谁的丑?

孟碟仙只有两件换洗的粗布衣裳,一件还是前年做的,上面都已经有了补丁,而且胳膊腿处都显得短小,因为她即便再瘦弱,身量还是在长。还有一件是去年做的,颜色被水洗的有些旧,好赖没有补丁,大小也没有那么的不合身,穿出去还是稍微要好点。

李妈妈把这件没有补丁,大小合适的衣服放在孟碟仙的面前,“小姐,穿着这件衣服去老宅启程上路吧?”

孟碟仙却摇摇头,把这件衣服丢到一边,从角落里把那一件前年做的已经有补丁的衣服拿出来,穿到身上,看上去就像一个没娘爱没爹疼的乡下野丫头。

李妈妈惊讶又心疼的上前,“我的好小姐。不要穿这件,这件太……”说着,就要把这件衣服帮孟碟仙脱下来。

孟碟仙制止李妈妈的动作,同时把那件丢到一边的去年做的衣服,用剪刀剪出一道小口子,撕拉一下扯坏,说,“我自有打算,李妈妈什么也不要带,跟着我走就是了,你也把前年你的那件浑身都是补丁的衣服穿上。身上这件也弄坏。”

李妈妈愕然,看着被撕成两片的衣服,再看孟碟仙胸有成竹,似乎在计划着什么,不由的点点头。

茅草屋外,谢氏一家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等着,田庄上此刻众人都不做活了,纷纷堵在茅草屋前看热闹。

当孟碟仙和李妈妈穿着一身补着补丁,又明显不合体型的衣服走出来,众人顿时睁大了眼,惊讶的看着两个人。

搞什么?

你们可是回京城啊,怎么穿的像叫花子?

丢不丢人?害不害臊?

众人一副替孟碟仙主仆感到脸红的神情。

第23章 孟家三爷

谢氏一家则是脸红的滴血,她们不是因为觉得孟碟仙丢脸,而是因为她们一家身为下人,却穿的比主子孟碟仙还要好。

瞧,孟碟仙那一身粗布还缝着补丁的衣裳,再瞧她们一家全是棉麻质地的七成新的衣裳。

谢氏一家局促不安的踮踮脚,谢浩谢方恨不得立刻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掉,再弄上一些比孟小姐补丁还多的衣服穿上。

谢兰和谢梅也很不好意,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孟碟仙。

倒是谢氏,仔细去看孟碟仙的神情,在心里揣摩孟碟仙的意思,没有立刻反应,丈夫谢方伸手扯她,让她一起回去换衣服的动作,也被谢氏制止。

她略微试探的上前说,“小姐,梅儿小时候还有几件没怎么上身的粗布衣裳,要不奴婢现在回去取来,小姐先凑活穿上,劳烦小姐稍等一会儿可好?”

谢兰谢梅头垂得更低,更不好意思了,娘亲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臊人了,哪有主子穿下人不穿的衣裳!

完了,娘亲肯定要惹怒小姐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就要上前帮娘亲求情。

谢方急的又去拉谢氏,而谢浩则是直接转身,就要回去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孟碟仙却淡然的一笑,赞许的看了眼谢氏,说,“不必了,这是三夫人该操的心,谢妈妈只管带好你的家人,跟着我就好。”

一句三夫人该操的心,立刻让谢氏明白,孟碟仙这是故意为之。

谢氏心装到肚子里,一边不解孟碟仙为什么不惜丢人也要这么做,一边把谢浩拽回来,说,“是,小姐。”

谢氏一家也不傻,看孟碟仙根本不在意,虽然穿着破烂补丁的衣服,却得体从容的样子,便默默接受下人比主子穿得好的这一事实,一路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跟在孟碟仙身后,到了孟家老宅门口。

出行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主子们到位了。

孟碟仙到的时候,门房早就毕恭毕敬的在门口眺望着,一看到孟碟仙赶紧带着她领到在门口等着的众位主子面前。

当孟碟仙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众人全部惊愕的看着她。

尤其是陈鸿菲,即便她右手的烫伤还没有好全,也不影响她在惊愕后的大声嘲笑,“孟碟仙,你是准备一路乞讨回京吗?穿成这样?”

陈鸿菲身边的万壑,则是紧缩着好看的眉毛,飞快的扫了眼身边的孟井宏兄弟,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孟井宏身边,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身上。

孟碟仙没有理会陈鸿菲,同样把目光跟万壑一样,落在一直没有见过的中年男子脸上。

那张脸依稀能看得出来跟孟井宏有些相似,孟碟仙立刻判断出这个中年男子,想必是孟家的三老爷,她父亲的三弟。

她早就猜到,有顾爵西、万壑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在,又有孟井南跟着上京,孟燕池无论如何,都会出席辞行的场面。

孟碟仙眼里快速划过一抹狡猾的亮光,不等人给她介绍,带着标准的笑容,行了个礼,“碟仙见过三伯父,跟三伯父问安。”

孟燕池虽然中年,那一双桃花眼却并没有失色多少,那眼睛一眨一眨,便能让人忘记了这个男人的年龄,迷醉在里面,

但是此刻这双桃花眼却是充满不悦,抿着嘴唇看着孟碟仙那一身丢人到极致的行头。

孟燕池身旁的三夫人,此刻咧着嘴阴冷的一笑,眸底闪烁着得意的神情,还有眼藏不住的喜悦,心里暗爽,“这下可让你这个小蹄子丢人丢到家了。”

面上,三夫人却是一副当家主母端庄典雅贤惠的样子,柔柔的关怀说,“何嬷嬷,快,去领碟仙进去,取一套当季流行的上好衣裳,给碟仙换上,再取些金银首饰,给碟仙装饰一下。怎么说,都是我们孟府的嫡出小姐,这样寒酸的进京,可是太不好了。”

从孟碟仙一出现,就噙着一丝玩味笑容的顾爵西,这个时候‘咦’了一声,低沉的说,“怎么孟府的规矩是下人穿的比小姐好吗?”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从端庄贤惠的三夫人身上,再次移到了孟碟仙和她身后跟着的人身上。

孟碟仙从顾爵西的眼中看到一抹看戏的戏虐之意,心里默默的说,“好吧,你想看戏,我就满足你。”

她抬起一张稚嫩的脸,笑着说,“顾爵爷,你这话不对的,孟府从来没有这种规矩,您在老宅做客这几日,可看到下人比主子穿的好的?

大堂兄、二堂兄的衣裳料子和佩饰,那就比小厮们高的不是几个档次。碟仙虽然没有见过梦兰堂姐,但是三夫人的风姿还是见了几次的,浑身上下的绫罗衣衫,金银玉饰,在整个平州城的贵夫人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更不是婢女可比的。至于碟仙……”

孟碟仙住了嘴,没有往下说,却引得众人无数遐想,老宅的人谁人不知三夫人不把孟碟仙放在眼里,任由她在田庄风吹雨打自生自灭,比奴婢还不如。

于是众人纷纷拿眼角去看三夫人,有望向孟碟仙,大胆的猜测,难不成孟碟仙准备在这个场合,告三夫人一状?

一众下人顿时兴奋了,纷纷闪烁着一双八卦的眼睛,仔细盯紧孟碟仙和三夫人,当然她们没有错过三老爷那有些铁青的脸色。

孟碟仙扫了眼三夫人还在幸灾乐祸的样子,勾唇笑着对孟燕池行礼,“三伯父,请您不要责怪三伯母,三伯母管理这么大的田庄还有那么多间的商铺,想必也是很累很伤神,难免疏忽而顾不得派人给碟仙裁制新衣裳,碟仙身子长的快,前年的这身衣裳补补还能穿,没关系的。

二堂哥也要进京,给二堂哥准备行装仪仗的事情,想必忙坏了三伯母,让三伯母忘了给碟仙提前准备好仪仗,送到田庄上。

碟仙实在不是故意想要穿成这样,丢了孟家的脸面,实在是……

不过,请三伯父一定不要责罚三伯母,毕竟二堂哥进京是大事,我会仔细给父亲解释清楚的。”

第24章 响亮巴掌

孟井南进京是大事,身为大房嫡女的孟碟仙进京就不是大事?

这三房是有多不把大房放在眼里?

孟井南进京还要投靠大房,这样怠慢大房的嫡女,是准备让孟井南进京吃大房的板子吗?

三夫人是有多忙,能忙到两年不给孟碟仙裁制新衣裳,让她穿着破烂补丁的前年的衣裳进京?

众人瞬间解读了孟碟仙话中的意思,陈鸿菲即便跟孟碟仙结了梁子,可是她的小姑还是孟府大房的小妾,世家子弟都有那种家族感,陈鸿菲也不例外,瞬间觉得孟家三房不把大房放在眼里,就是不把她的小姑放在眼里,不把她的小姑放在眼里,就是不把她陈左相府放在眼里。

当即脸一沉,不善的瞪着三夫人和三老爷。

万壑也是露出一脸的不赞同,他能跟孟井宏结交,住在老宅,完全是看在京城中孟大爷的面上,三房这样做,实在是太过欠妥当,这样不知轻重的人,结交也没有什么用,只会坏事。

万壑把脚步往一边迈了迈,离孟井宏远了点,离孟燕池也远了点,脸上本就不怎么热情的神色,再冷上了两分。

顾爵西似乎是很开心,唇角那抹细碎的戏虐之笑,更加深了些,只是他很快换上一脸的冷酷,身上的低气压更加低了几分。

这下子,不光孟燕池的脸色越发铁青,就连孟井宏和孟井南两兄弟,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纷纷露出谴责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娘亲。

这都是内宅当家主母做的事情,是他们男子不该过问的,可是娘亲一向持家有道,怎么会这样做事,实在是太不靠谱,把他们三房的脸都丢尽了。

孟井宏脸上火辣辣的,看了眼濒临怒火爆发边缘的父亲,连忙开口说,“小堂妹,这一切都是堂兄的过失,娘亲早早就安排了罗妈妈给小堂妹送仪仗,刚好那天我有急事需要罗妈妈办,想必是因为如此,所以出了岔子,罗妈妈,快领小堂妹去看一下仪仗,哪里不满意,就立刻更改,一切以小堂妹的高兴为准。”

被一下子当做挡箭牌的罗妈妈,气的差点仰倒,这还是一向护她的大少爷吗?这种时候把她推出来,不是要让她事后承受三老爷的怒火吗?

罗氏不甘又悲愤的在心里默想,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谁让她是奴婢,即便她在奴婢里地位再高,混的再好,那也是一个奴婢,要对主子惟命是从。

罗氏低眉顺眼的躬身答是,请孟碟仙跟着走。

众人都不傻,心里都跟明镜一样,知道这是孟井宏在刻意替三夫人遮掩,孟碟仙更是清楚的很。

她没有动,而是看向三夫人,此刻已然被她三两句话弄的怒火高涨,濒临破功,她淡淡的笑着,又添了把火,说,“多谢堂哥费心周旋,碟仙没有丝毫埋怨三伯母的意思。堂哥身为嫡子,堂堂男儿,后宅这些女子的事情,以后还是少掺合比较好,这样对堂哥的身份和形象可是一大损耗,三伯父多年的栽培就要功亏一篑了。”

说罢,就抬腿,接受了孟井宏的说辞,随着罗氏就要进去接收仪仗。

孟井宏面容更是火辣辣的发疼,为了娘亲,只得硬着头皮顶住,讪讪一笑,站在一边,不再吭声,决定就此打住。

可是三夫人却被孟碟仙撩拨的彻底破了功,这几日包括今日来自孟碟仙的憋闷怒火再也忍不下去,端庄典雅贤惠的形象,一下子变得狰狞,怒喝道,“孟碟仙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当众指责我,指责我儿子,谁给你的胆子?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三夫人完全是被气懵了,直接自己伸出手,要去揪住孟碟仙责打,那长长的指甲,眼看就要划上孟碟仙娇嫩的脸蛋,孟碟仙就像没有看到,不闪不躲,却看向孟燕池。

孟燕池也正关注着,看到自己夫人的言行,当即脸色已经铁青到发黑,对上孟碟仙冷肃幽深的眼眸,不由打了个寒噤,那是一个十岁小女孩的眼神吗?

这眼神无情而决绝,就像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招惹了她,就算是死也要拖你下地狱陪葬的狠绝。

孟燕池想也不想,挥手给了三夫人一巴掌。

男人的掌力雄厚,三夫人只是一个弱质女流,立刻就被扇翻在地,那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气里回荡,震得众人均是怔忪。

顾爵西始终擒着一抹淡笑,那极淡的笑容,被冷酷的表象遮掩着,只有孟碟仙看的分明,扫了眼他,那一眼似乎在说,“免费的戏看够了吧?你的势我可没有白借。”

这小妮子。

顾爵西高高的挑眉,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有意思。

两人的互动交流很快,快的除了两个人,谁也没有发觉。

众人还都沉浸在三夫人被当众甩了巴掌的爆炸性场面中,要知道三夫人可是在整个平州城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谁人见了不伏低做小,今日,竟然当众被折辱,虽然折辱她的是她自己的夫君,可是这也够丢脸丢到大西洋的。

毕竟,为人正室,即便不受宠,也要有最起码的尊重。三夫人不受宠,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今日这一巴掌,可是把三夫人安身立命的尊重,也给打没了。

一个不受男人宠,又不受男人尊重的正室,接下来会是怎样被奚落艰难的局面?众人不免在心里开始嘀咕,甚至一向敬重惧怕三夫人的亲信下人,都露出了同情和担忧之色。

三夫人重重的落在地上,整个人完全被打懵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孟燕池,从不敢置信到悲愤欲哭,整个人几乎接近发疯的边缘。

孟碟仙摇了摇头,这样的女子,怪不得是她娘当年的手下败将,看不清形势,不能审时度势,她父亲要是娶了三夫人为妻,那不得要惹来多少祸端。

罢了,看在孟井宏这几日对她还算不错的份上,她就不再往下继续踩了。

孟碟仙看了眼孟井宏孟井南兄弟俩,示意他们赶快在他娘亲更加失控前,把他娘亲带走,省的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孟燕池可是一个暴脾气的人,三夫人若是继续发疯,可是没有好果子吃。

第25章 突来横财

孟井宏孟井南两兄弟正有此意,一个去跟孟燕池求情,变相阻止孟燕池出手,一个赶紧招呼何嬷嬷扶起三夫人,强押着挣扎不已的三夫人,不回头的往内院正厅走。

万壑的视线莫名的聚集在了孟碟仙的身上,一种了然的目光在孟碟仙身上徘徊,一开始若是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万壑此刻已经彻底明白,一切都是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借势故意为之。

真是好厉害的小姑娘。

孟碟仙,兵部尚书嫡女是么?

万壑深深的打量着眼前既有不俗容貌,又有不可小觑智慧的小女孩,视线扫了眼此刻还懵懂未知,一边讥笑一边可怜孟碟仙的陈鸿菲,若有所思着,或许他的有些打算要变变了。

孟碟仙随着罗氏接收了仪仗,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身月金色的贵女服饰,头上简单的梳了个发髻,插了一只彩蝶形状的玉簪,娇嫩白皙的脸庞,明眸皓齿,一下子亮眼的就像是九天之上下来的小仙女,让众人惊艳不已。

顾爵西只觉眼前一亮,不由闪过一抹赞赏,这通身的气韵和气质,简直是浑然天成,当今圣上的小公主风貌也不过如此。

万壑亦是眸光一闪,真是没有想到,这样的稍微装扮一下的孟碟仙,直接把陈鸿菲给比了下去,那种要改变打算的想法越发强烈。

陈鸿菲则是直接嫉妒的发疯,尤其是发现万壑也被孟碟仙吸引后,那种被比下去的不爽和心中滋生的醋意瞬间结合,变成一股想要把孟碟仙毁掉的恶毒之念,这念头在她心里不断的盘旋再盘旋,最后在她心里生了根。

孟井南看着孟碟仙的目光越发的温柔,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孟碟仙。

而谢氏一家,则是突然萌生一股骄傲,为有这样出色的主子而骄傲。

孟燕池望着自己的这个小侄女,觉得此女日后必不是凡人,心念一动,他朗声说,“宏儿,去取五千两银票给碟仙,算是我这个做三伯父的心意。”

五千两?

众人哗然!

要知道他们这些下人,即便是一等大丫鬟,一年的工钱也不过二两,像何嬷嬷这种跟着夫人的老人,还是陪嫁过来的,一年的工钱也不过五两。

而孟井宏孟井南两兄弟,作为主子,一年公中所供花费的银子,也不过是一千两,万壑是世子,顾爵西是爵爷,一年的花费也用不了五千两。

而孟碟仙才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得到了五千两银票的巨款,真不知道该说是孟三爷太财大气粗、出手阔绰,还是说孟碟仙好命的一夜之间,从乡下野丫头,变成了怀揣巨额银票的小富婆。

这其中陈鸿菲受到的冲击最甚,她作为堂堂丞相府的嫡女,也没有一次性怀揣五千两银票过,再一次被比下去,气的陈鸿菲内伤。

那一双眼眸如毒蛇,吐着蛇信子,对上孟碟仙。

孟碟仙笑着谢过孟燕池,即便孟燕池曾经让她在田庄吃了苦头,可是她也犯不着跟银子过不去不是?毕竟最终让她来到孟家老宅的人,不是孟燕池,而是她的父亲孟燕青。

加上刚才接收的仪仗,孟碟仙现在有了五千三百两银票傍身,她没有错过陈鸿菲贪婪恶毒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她当着众人的面,把三百两银票一份为三,一份交给李妈妈,一份交给谢氏,一份交给谢浩。

李妈妈还好,毕竟她是孟碟仙的奶妈,一切路上的花费她出面打点,直接花用,银子她拿着,再正常不过。

可是谢氏和谢浩,本是一家,而且还是刚刚跟着孟碟仙,一下子就手里拿着这么花一大笔钱,顿时如烫手的山芋,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小姐不怕他们一家,拿着这两百两银子跑路吗?要知道这二百两银子,可是他们全家十年的工钱,不吃不喝才能拥有的。

孟碟仙淡然的对谢氏一家说,“既然你们跟了我,我就会充分信任你们,你们若是因为这二百两银子跑路,我只会庆幸,庆幸二百两银子让我看清楚了你们一家的忠心,庆幸我自己日后不会被你们这样的下人所拖累。”

谢氏和谢浩浑身一震,随即各自把一百两银票揣进兜里,躬身说,“小姐放心,我们一家定然不会辜负小姐的信任。”

孟碟仙的做法是谢氏一家做了这么多年下人,从没有经历过的,这种信任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既定认知,同时心里那种沉睡的忠诚力量苏醒,内心激动的想要即刻为孟碟仙付出性命都心甘情愿的不眨一下眼睛。

孟碟仙已经扭转了头,信步走向顾爵西,把五千两银票举到顾爵西的面前,说,“顾爵爷,劳烦您帮我保管一下这五千两银票。”

顾爵西冷酷的面容依旧,心里把孟碟仙的盘算估量的清清楚楚。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落在孟碟仙的身上,自然有见财起意的人,背地里要对她下黑手,最后说不定不但银子保不住,连命也要搭进去。

真是个聪明狡猾的小女孩。

不过,他也不能这么白被她利用不是?

“好处?”顾爵西言辞干脆,冷峻的面容,眸底却是一丝笑意外泄,带着捉弄之意。

孟碟仙笑了笑,“这五千两银票,安全到京中,存入到钱庄中,分一半给爵爷做酬劳可好?”

分一半?

众人倒抽口气,孟碟仙好不把银子当回事,二千五百两银子说送人就送人了,二千五百两银子砸也能把孟碟仙砸死,真真是不谙世事,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根本不知道这银子到底是有多多。

就在众人看白痴的目光中,孟碟仙不以为意的把五千两银票往顾爵西的手里一塞,扭身就走。

顾爵西也没有想到孟碟仙会这么大方,这么潇洒,也惊愕了一下下。就是这一下下,孟碟仙已经回到孟燕池的面前,跟孟燕池告别去了。

摸摸鼻子,顾爵西把五千两银票扔给身边的护卫虎丘,“收好。”

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孟碟仙的身影移动。

自从家中发生巨变,他杀了继母,囚禁父亲之后,再没有人能让他惊讶,孟碟仙一连几次让他侧目,这个小女孩,呵呵……

顾爵西眼中的兴味变的更浓,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的激赏在里面。

第26章 初入孟府

陈鸿菲再次被气的直咬牙,可恶,银票进了顾爵西的口袋,她怎么敢再打主意,顾爵西岂是随便能招惹的?那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主。

恨恨的瞪了眼孟碟仙,陈鸿菲不甘却又无奈的上了马车。

一众人拜别孟三爷,男子们骑马,女子们乘马车,开始了返京的路程。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不冷不热,行走之间也比较舒服,本打定主意要在路途中要孟碟仙好看的陈鸿菲,却总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不是顾爵西时不时的在孟碟仙身边,就是孟井南站在孟碟仙的一边,就连万壑也连连的关注孟碟仙,让陈鸿菲苦恼的只想骂娘。

孟碟仙总是似笑非笑的给陈鸿菲一眼,那一眼,在陈鸿菲看来,简直是在挑衅,可是每次她忍不住要发作的时候,孟碟仙就甜甜乖巧的喊一声,“陈妹妹,赶路辛苦,多喝点水,小心上火。”

她若是再发作,就是跟自己温婉有礼的形象过不去,只得怄的半死的回道,“孟姐姐,你也是。”

一路上,就是在这种气人和被气中还算平静无波的回到京城。

一进入京城地界,孟碟仙便不再故意招惹陈鸿菲,因为她知道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只有顺利入住兵部尚书孟府,让父亲承认她嫡女的身份,她才有资本跟陈鸿菲继续斗下去,她才有为自己和前世的宝宝复仇的真正机会。

孟府,是她目前生存和复仇的根本。

马车疾驰,哒哒的马蹄声一下一下,就像踏在孟碟仙的心口上。

记忆扑面而来。

前世她十五岁从平州城接回来时,孟府门口出来迎接她的正是陈鸿菲的姑姑陈荷香,当时陈荷香是父亲最受宠的贵妾,一身绫罗绸缎,虽是贵妾,确如正室夫人般的装扮。

当时的她被陈荷香那大气华丽高贵的样子给震慑住,只喏喏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即便陈荷香无意中流露的轻蔑,她也只自卑的认为,是自己太过寒酸,给孟府丢脸的缘故。

陈荷香淡淡的笑着说了句,“碟仙这些年辛苦了,快,去喝口热茶,吃顿好饭,去你的房间好生歇息歇息。”

即便那笑意没有达到眼底,对于初入孟府惶恐不安,粗俗的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孟碟仙,也足以让她感激涕零。

可惜,那时的她,根本不懂陈荷香背后的真正算计,不过是为取的她的好感,获得她的支持,得到孟府真正女主人的身份,由贵妾登上正室夫人的宝座而已,并非真的关心她,对她好。

刚回到孟府的她,在乡下田庄长大,根本没有念过书,更不会什么女红,举止更是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可以说粗鄙的可以,活脱脱的野丫头。

可是这样的她,后来却竟得到当今皇帝的表弟万壑,万王爷的青睐,而这样被青睐的机会,却是陈荷香一再提供和促成的。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万壑求娶时,父亲本不愿意,是陈荷香一再的劝说父亲,劝说自己,说陈鸿菲是正妃,是她的侄女,断不会欺负了她,还会因为两家的关系,格外照顾她。而且还能通过万壑,更加紧密和左相府的关系,这样,兵部尚书府、左相府、还有万壑王府,就是一股最强大的力量,任谁也摧毁不了。

对她孟碟仙、对孟府,都是再好不过的姻亲关系。

那时,她拜谢过陈荷香后,由丫鬟领着往自己的房间走,路过一处鱼池。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手持玉盘,在湖边喂鱼。那亭亭玉立的身姿,顾盼生姿,浑身透着华贵,逼的她当时睁不开眼睛,只想避其锋芒,绕路而走。

偏偏却被白衣少女身边另一个粉衣少女叫住,“喂,你过来,我堂姐的鱼食马上没有了,你去再要一些。”

孟碟仙惊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拿眼无辜惶恐的看着粉衣少女,只见粉衣少女瞪着一双大眼,不耐的说,“你是哪里来的丫头,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丫头?意思是说她是个丫鬟吗?

孟碟仙当时被粉衣少女的不屑和讽刺刺激了,低下头看着身上的一身粗布衣衫,虽然干净清爽,却是和眼前的两位少女相比,差的简直是天上地别。本有心争辩几句的,顿时自卑的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羞红着一张脸低头。

那粉衣少女见此竟然是冷笑了几分,“真是个野丫头,娘亲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连这样的都找上门来当差。赶紧滚吧,别碍了我们赏鱼的兴致。”

领着孟碟仙的丫鬟,红着脸轻声的说,“大小姐,我们赶紧走吧。”

孟碟仙被当众戳了伤疤,难堪的恨不得学鸵鸟把头埋进沙堆里,就在这时,美丽不可方物的白衣少女,转过身,柔美温婉的说,“颖颖,她是你大姐碟仙啊,你怎么可如此说话。”

这肯定她身份的话,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无疑是在替她解围,让她瞬间就对这个少女产生好感,感激万分。

后来,她知道,这个白衣少女就是陈鸿菲,当时的她从未见过这么美丽又高贵,心地又善良的少女,在她心里觉得能跟这样的少女成为朋友,是再荣幸和骄傲不过的事情了。于是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几乎陈鸿菲一到孟府,她都必定在身后随侍……

“小姐,小姐。”李妈妈轻声唤着孟碟仙。

孟碟仙缓缓坐直靠在马车墙壁上的身体,收回神游的思绪,轻轻的笑了起来,这笑容让她整个人变的无害和可爱起来,“李妈妈,怎么了?”

李妈妈笑着说,“小姐,孟府马上到了,顾爵爷特意命他的两个护卫送小姐一路到府。他和万世子已经各自回府了,陈小姐、孟井南少爷跟着我们。”

孟碟仙撩起窗帘,看向马车外面,现在刚过了金川门,走上了孟府所在的正阳大街。

孟府并不在京城的繁华区,而是在离繁华街道有两个街区的相对僻静的街道上,和朝中的显贵府邸离的有段距离,当初是前朝的一位王爷看中的,后来败落,被皇帝收回,又赐给了孟家。

若是论府邸的位置和大小,在京城中是根本排不上名次的,可是若论府邸里的精致景色,在京城中却是能排进前三的。

第27章 进府受阻

马车行驶在正阳大街上,眨眼间就到了兵部尚书孟府的门口。

孟碟仙看到孟府的大门紧闭着,门口两尊大大的石狮子冰冷的矗立着,她这次是自己回府,而非父亲派人来接,所以门口没有人来迎她。

谢氏和李妈妈扶着孟碟仙下了马车,陈鸿菲和孟井南站在一旁,陈鸿菲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面容,唇角勾着讥笑。

孟井南则有些担忧,来时,父亲把当年堂妹因为出生的时节不好,而被赶到老宅田庄上的事情告诉了他。

面对孟府紧闭的大门,孟井南也不可避免的开始预想,大伯见到碟仙堂妹时会怎么样对待这个被厌弃的女儿?

谢氏一家自不必说,心中一样的惴惴不安,同时还特别的紧张。

李妈妈则是面容复杂,对这道大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张老脸皱着。唯有孟碟仙面容平静,她轻轻的抬起头,清冷的说,“李妈妈,去叫门。”

李妈妈点点头,走上前去,枯瘦长满老茧的手握住大铁门上的铁栓,有力的扣了下去,铁门响起了有节奏的声音。

声音发出了很久,大铁门也没有什么动静,更不见有人来开门,不光孟井南皱起了眉头,连孟碟仙也眉毛往一起缩了缩。

这情况不正常。

堂堂兵部尚书府,大白天的关着门就已经不太寻常了,而在敲了这么久的门的情况下,竟然还没有人应门!

“被厌弃就是被厌弃,嫡女又如何?都没有人迎接,更是叫门不开,这不是摆明不想孟姐姐回去孟府,省的被沾染了阴气而倒霉。人啊,要有自知之明,我看孟姐姐还是回孟家老宅吧。省的在这里不招人待见,还丢人现眼。”

一旁的陈鸿菲极尽讥笑的嘲弄着,声音也出乎平时的大而清亮,引得附近的路人频频停下观望。

孟碟仙眯着眼,看到陈鸿菲晶亮的双眸透着一丝计谋得逞后的满意,顿时心里明白,这是陈鸿菲一早就埋下的坑。

怪不得跟着她来孟府,而不是先回左相府,根本就是一路上早早就派人通知了陈荷香,故意大门紧闭给她难堪,然后洋洋自得的看戏的。

哼!

你有拦路虎,我有过墙梯。

孟碟仙收回视线,不搭理陈鸿菲,根本无视她的讥笑,整个人愈发的沉稳下来,连刚才挤在一起的眉毛,也舒展开来,似乎她根本就不是回家被拒门外的大小姐。

路人纷纷好奇的看着,甚至有好事着指指点点的说,“被弃嫡女?兵部尚书府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嫡女啊?不是只有一个被当做嫡女养的庶女,那个左相府出来的陈姨娘之女,孟颖颖。”

“是啊,我也没有听说过。只听闻孟府的孟颖颖小姐,才貌双全,今年才八岁,就已经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同年龄的世家小姐里面,已经算是佼佼者了。故而被当做嫡女栽培,吃穿用度也按照嫡女的规格,除了身份上还没有正式变更成嫡女外,其他的可是跟嫡女的待遇一样一样。”

“对。孟府里但凡有什么女眷的聚会,都是陈姨娘带着女儿孟颖颖参加的,这母女两个,名份上虽不是正室夫人和嫡女,那实质上跟正室夫人和嫡女没什么不同。”

“可不是。这个陈姨娘肚子争气呗,孟府唯有陈姨娘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六岁了,听闻也聪明的紧,很得孟尚书的欢心,跟心肝宝贝似的。”

耳边众说纷纭,孟碟仙不动声色的把这些纷杂的声音听进去,心里冷笑一声。

是啊,那个六岁的儿子孟浩博,的确聪明的很。

前世小小年纪就得到万壑的青睐,由万壑推荐,左相力保,在皇上面前成了红人,以十五岁的年龄,进了翰林院,成了最最年轻的翰林院院士,前途不可限量。

孟颖颖则由皇帝指婚给青年才俊,三等公爵罗默阁。

那一年,正是她被陈鸿菲害的儿子惨死,自己被虐而亡之时。

而这一切,现在想来,是否都跟她的死有关?

想到前世,眼底不由自主抹上一丝猩红,孟碟仙心中的恨几乎压不住,就要呈现在脸上,被孟井南的声音打断,所有的仇恨被她立刻拉回到心里的最底层,再次恢复云淡风轻的表情。

“堂妹,你没事吧?”孟井南一直关注着孟碟仙,听着路人的交谈,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孟碟仙的情绪波动,只是他以为孟碟仙是因为嫡女变弃女,庶女当嫡女这样完全不公的对待而伤心。

“没事。”孟碟仙淡然一笑。

既然陈荷香母女联合陈鸿菲这样给她使绊子,那么就不要怪她不给孟府脸面,惹的父亲生气,她倒要看看,父亲会如何维护这对母女?

孟碟仙给李妈妈使了个眼色,李妈妈便不再敲门,就那么站在铁门边上,门口有台阶,李妈妈正好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围观的路人。

到底是有底子的老仆人,那种良好的举止瞬间的表露了出来,李妈妈清楚的说,“各位父老乡亲,孟府的已故正室夫人穆嘉薇,是刑部尚书的嫡女,老奴的主子。夫人当年产下一女孟碟仙,正是孟府的嫡出大小姐。这些年,大小姐一直生活在平州城的老宅,因为思念父亲,这才和老宅三伯家的少爷一起回来。不成想,大白天的孟府叫门不开。老奴还想向各位打听一下,孟府可是近日出了什么变故?”

路人都瞪大了眼,张望着孟碟仙和李妈妈,听李妈妈说的有鼻子有眼,原本有些质疑的眼神,变得肯定起来,至少孟府的正室夫人,刑部尚书的嫡女,穆嘉薇,他们这些人有的还是知道的。

就在这时,孟碟仙一脸担忧的站出来,望着李妈妈说,“李妈妈,你的意思是,尚书府的大门平素应该是开着的,今天不但关了,而且还叫门不应,莫不是爹爹有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一张小脸上,尽是听到爹爹出事而生出的关怀担忧。

第28章 父女初见

路人看孟碟仙情真意切,纷纷露出怜惜的表情。

突然,孟碟仙脸色一变,面容苍白,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的说,“李妈妈,父亲会不会,会不会是不想见我,所以才……”

孟碟仙本就是一个十岁小女孩的外貌,清秀可人,这样柔弱又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勾出了路人的同情之心。

谁家没有孩子,面对这样思念父亲,又害怕父亲出事,又害怕父亲不想见自己的孩子,是人都要生出恻隐之心。

一个路人忍不住安慰的说,“孟小姐,你别担心了,孟府没有听闻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家就是在这附近卖菜的,早上还看到孟大人去上朝了,看现在的时辰,估计是快要回来了。孟大人人很好的,怎么会不想见自己的女儿。”

孟碟仙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身子不摇晃了,担忧之色也淡了,希翼的望着那个说话的大婶,“真的吗,大婶?我父亲没出事,也不是不想见我?”

“对。”大婶肯定的点点头,爱怜之情油然而生,心里暗自哀叹一声,真是可怜又乖巧的孩子。其他路人也纷纷的附和,心有戚戚焉。

素闻孟尚书为人忠厚爱国,这样的人,理当也是爱惜儿女的不是?

路人都是淳朴的百姓,自然而然就这么想了。

孟碟仙垂下眼睑,遮住自己眸底的不以为然。

若是凭着忠厚爱国的名声,就能说明孟尚书是一个爱惜儿女的好父亲,那这些年她在田庄上吃得苦受的罪又算什么?

名声是什么?

不过是位居高位的人,故意营造的虚假形象,名声并不能跟人品或者为人划上等号。

上一世的惨死,深切的教会孟碟仙这个道理,不要去看外人怎么说,不要去看嘴巴怎么说,不要看人前怎么做。

不要被虚假的表象所迷惑,要透过表面看实质。

陈鸿菲见孟碟仙三言两语就控制住了局面,心里懊恼,不过这一路上她也学乖了,知道这种事情见好就收,因为孟碟仙的确是孟府的嫡女,不管孟尚书喜欢不喜欢这个嫡女,都不可能冒着被大众非议而把孟碟仙拒之门外。

这孟碟仙是铁了心要进府了,若是等到孟尚书下朝回来,她小姑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陈鸿菲给自己的丫鬟使了个颜色,丫鬟悄悄的后退,往孟府的后门走去。

就在这时,一台轿子拐进正阳大街,四个轿夫正卖力的抬着轿子往孟府而来。

“孟尚书下朝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路人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孟碟仙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眸,眸底透着一丝水汽,这水汽并不是孟碟仙刻意营造的,而是身体里自然流露出来的。

这一刻,孟碟仙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她即便重活了一世,对父亲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

陈鸿菲看到轿子缓缓而来,而大门还一点动静也没有的关闭着,心里暗自着急。

孟燕青快到门口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自家门口的不同寻常,看着自家门口聚了这么多人,不明所以的孟燕青皱着眉,走出轿撵,威严的声音,不怒自威,“怎么回事?”

“爹爹。”一声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钻进孟燕青的耳朵里,孟燕青凌厉的双眸一扫,看向出声的孟碟仙。

孟碟仙眨着溢满水汽的眼眸,迎上孟燕青的目光,“爹爹,碟仙实在是思念你,所以由堂哥陪着,顾爵爷和万世子一路上京来找您了,爹爹您会不会怪碟仙自作主张跑来京城?”

孟燕青眼眸微睁,到底是在官场侵浸多年,心里再震惊,面上还是不露出丝毫蛛丝马迹,除了那微睁的眼眸,紧缩的瞳孔,泄露了一点点的情绪变化。

但是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外人根本看不出来,除了像孟碟仙这样重活一世,敏锐的不放过别人丝毫细微变化的人。

孟燕青心里先是对孟碟仙的出现有那么一丝震怒,但是随即听到顾爵爷和万世子的时候,震怒变成了震惊,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被放逐的不详的嫡女,什么时候跟这两位显赫的人物扯上了关系。

尤其是顾爵爷,那可是人人想要巴结,却没有一个能巴结上的主,搞不好巴结还会变成灾祸,被顾爵爷给灭了。

可是一旦入了顾爵爷的眼,那可是平步青云,说不完的好处。

朝中之人,对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可是又怕又爱。

就连他,也非常想要结交,但是又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羞辱或者适得其反,这才一直没有动。

现在,这个他几乎已经遗忘的嫡女,竟然搭上了顾爵爷的线?

孟燕青眼睛毒辣,早就在孟碟仙说完后,第一眼就发现了她身后站着的两个护卫,一个正是顾爵爷的贴身侍卫,虎丘。

孟燕青的瞳孔再次急剧的收缩,随即脸上露出一张慈爱的表情,快步走到孟碟仙的面前,柔和无比的说,“乖女儿,父亲怎么会怪你呢,父亲忙于朝政疏忽了,前两日还做梦梦到女儿,正要吩咐陈姨娘派人去把你接回来呢。快,快随为父回府。”

路人纷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说嘛,孟尚书的名声可是好的很,这样的人怎么会狠心不要自己的女儿,不见自己的女儿。

孟碟仙流着泪,笑着说,“爹爹,您不怪碟仙,碟仙太开心了。碟仙还以为您不愿见女儿,故意把大门紧闭,敲门也不应,碟仙刚才好是伤心。”

孟燕青脚步顿了下,这才注意到一向铁门大开的孟府,今日果然紧闭,门口也没有应门的小厮,就像刻意的闭门谢客一样。

“是啊,孟尚书,您这个女儿可是关心您的紧,刚才一听孟府正常是不闭门的,还以为您突发什么事情,担心的不行。”卖菜的大婶搭腔说道。

路人都是心善的,见此又有人接着说,“是啊,孟大人,孟小姐敲门敲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却根本都没有人来应门,难怪孟小姐会多想。”

第29章 姨娘陈氏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中,孟府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排小厮,一排丫鬟婆子,有序的拥簇着一个华贵无比的少妇走了出来。

少妇跟陈鸿菲有些相似,面色白皙红润,带着少妇特有的成熟韵味,而身段却犹如二八年华的少女,一眼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着了迷。

果然是个美人!

怪不得能以侍妾的身份,穿着正室才能穿的红色衣衫。

孟碟仙眯了眯眼,就是这个女人,虚伪的骗的她的帮助,得到她外公和外婆的默认,扶为爹爹的正室,最后她在被陈鸿菲囚禁的时候,孟府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小姐,玉林去孟府求救,可是没有见到老爷,只见到了陈夫人,陈夫人把玉林赶了出来,还,还说玉林胡言乱语,割了玉林的舌头,奴婢看情况不对,偷偷躲起来,等她们都走了,这才去把玉林带回来,可是玉林却疼死了。”

孟碟仙脑子里回响着前世她出事时,玉碗偷偷跑来告诉她的话,当时却被陈鸿菲给发现,当场把玉碗给抓起来打个皮开肉绽,从玉碗身上流下来的血,足足把周边的土地都染红了,死的凄惨无比,临死前那双望着她的眼眸,直到现在还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

玉林、玉碗,这两个对她最是忠心的奴婢,却是为了她,死在了陈荷香和陈鸿菲这对姑侄女的手中。

孟碟仙望着款款而来的陈荷香,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她的忠心丫鬟惨死,她下嫁给万壑也惨死,这一切的悲惨,今日的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都跟陈荷香脱不了关系。

没有陈荷香,就不会有她跟万壑在孟府的初次相遇,没有陈荷香,就没有她在被父亲责罚时,万壑巧合无比的来探视,而让她对他心生感激到感动到情动,没有陈荷香,父亲万万是不会同意她这个嫡女之尊的女儿,嫁给别人做妾室,即便是侧妃,那也只是妾。

正妃和侧妃,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

南诏国有规定,妾室不可扶正为正室,否则就是对已故正室夫人的大不敬,除非妾室能得到已故正室夫人的子女和娘家的同意,写下同意文书,到官府备案,否则若是私自扶正,不但妾室要被问罪,男人也要被问罪。

像父亲这样位居高官之人,怎么可能会为了陈荷香,冒着被问罪丢掉乌纱帽的危险,扶正陈荷香。

所以陈荷香前世才把她从老宅田庄接回来,好生的对她,讨好她,让她心甘情愿的为其奔走,去刑部尚书,她的外公外婆家,为其求得同意文书。

外公外婆本是不愿意的,可是看着她那么坚持,又不愿她吃苦头,最后无奈之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想到外公外婆,孟碟仙眼角不禁湿润了。

那样好的外公外婆,她却因为陈荷香这个该死的女人,而伤了外公外婆的心,为了陈荷香,几度不去外公外婆家,最后外公外婆身染重病,临终最后一面,也因为陈荷香的阻拦而没有见到。

这个女人,此生,她绝对不可能再让其坐上正室夫人的位置。

孟碟仙心中波涛汹涌,看到陈荷香的一瞬间,脑中千万种思绪和情绪闪过,最终都化作仇恨,默默的留在心间。

她扬起一个腼腆可爱的笑容,看着孟燕青问,“爹爹,这位是……”

“这是陈姨娘。阿香,这是我的大女儿,碟仙。”孟燕青的目光自然的闪烁着温柔,对着陈荷香说话的声音和神态,不由的低柔了几分,带着虽淡却很明显的宠溺。

陈荷香妩媚中带着一丝刻意的端庄,对着孟燕青伏了伏了身子,声音酥软无比,“老爷,您回来了。碟仙是穆姐姐的亲生女儿吗?我们孟府又多了一位娇俏可人的小姐呢。”

孟燕青笑着轻抚下巴,赞同的点点头,“是啊。走,快迎碟仙回去好生休整歇息一下。”

“老爷说的是,碟仙,快随我进去吧。”陈荷香很热情,也很健忘,完全不提刚才把人拒之门外的事情。

而孟碟仙却不是健忘的人,只见孟碟仙睁着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把陈荷香从头望到脚,再从脚望到头,这样来来回回的望着。

这样的眼神,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忽视掉,陈荷香眸底划过一抹轻蔑的不喜,绵里藏针的说,“老爷,碟仙到底是在田庄长大的,这规矩似乎有点欠佳,不如妾身请人好好教导一番吧,好歹是咱们孟府唯一名分上的嫡女。”

这话,明面上看着是为孟碟仙好,实际上却是在暗讽孟碟仙是野丫头,不懂规矩,根本不配做嫡女。

孟燕青可没有听出这一层意思,在他的心里,这位陈荷香善解人意,总能为他着想,替他分忧。当下就要点头,却被孟碟仙一通抢白,僵在了那里。

“爹爹,女儿是在田庄上长大不假,可是三伯母也有教过碟仙,嫡女是主子,姨娘顶多算是半个主子。

按照规矩,姨娘在嫡女面前是不能自称我的,而且姨娘见了嫡女也是要行礼问安的,可是陈姨娘刚刚……难道我们京城孟府的规矩,还不如老宅孟府的规矩做的好吗?还是陈姨娘根本不知道这个规矩?

可是听闻陈姨娘是陈左相府的正经小姐,刚刚说的话也分明很懂规矩的样子,可是陈姨娘为什么……

难道是陈姨娘根本不把我这个嫡女放在眼里吗?我可是爹爹的嫡亲女儿,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岂不是也不把爹爹这个正经主子放在眼里?难怪刚才女儿怎么叫门都没人开。”

陈荷香听着孟碟仙的话,脸色大变,急忙看向孟燕青,看到孟燕青面皮略显僵硬,面上的那丝柔和也慢慢不见,顿时急了,“老爷,妾身怎么会不把老爷放在眼里呢,那是万万不敢的,自然也不敢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至于刚才叫门没开,那是因为妾身今日正在给家里的丫鬟小厮婆子们立规矩,所以没有人应门。”

第30章 接连搅局

陈鸿菲看到自己的小姑要吃亏,立刻挺身而出,“孟大人,我小姑全心全意帮您打理内宅,怎么会像孟姐姐说的那样呢?孟姐姐才回来,这样挑拨的话,是一个女儿该说的吗?”

孟碟仙在心里挑了下眉,没想到陈鸿菲在连番吃亏后,嘴巴变得利索了不少,不过,陈鸿菲并不了解她的父亲,她父亲及其要面子,最看重自己的名声和孟府的形象,不管她和陈荷香之间到底如何,怎么也不会允许左相府的小姐来指责身为孟府嫡女的她。

若是他父亲这么认了,岂不是在告诉众人,孟府的家务事,还要劳烦左相府来管?

这对父亲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果然,孟燕青袖袍一挥,冷冷的一哼,“陈小姐恐怕多虑了,我女儿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心思?况且嫡女说姨娘一两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其中有误会,陈姨娘说清楚就好了,我女儿宅心仁厚,定然不会计较。碟仙,你说爹爹说的对吗?”

孟碟仙嘴角溢出一抹笑,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到这里,不宜再继续纠缠下去,父亲维护孟府的名声和形象,已经当众捧了她这个嫡女,贬了陈荷香这个姨娘。点到即止,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明白的紧。

“爹爹,女儿怎么会跟陈姨娘计较呢,爹爹喜欢的人,女儿尊重还来不及呢。”

孟碟仙的话说的得体极了,同时还拍了孟燕青的马屁,说的孟燕青心花怒放。

而一旁的陈荷香则面色变得不太好看,才一招,她就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孟碟仙压了下去。

眉宇之间,陈荷香对孟碟仙的不喜再增三分,眼角给陈鸿菲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什么,面上挤出温婉的笑容,大方的说,“大小姐真不愧是大小姐,老爷,不如先让大小姐回府休息吧,想必大小姐舟车劳顿,应该也累了。”

经过刚才那一番过招,陈荷香言辞之间,当着孟燕青的面,变得很是恭敬,孟燕青很满意,孟碟仙但笑不语。

“走,碟仙、阿香我们回府。”孟燕青领头往府里走,刚走了几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陈荷香说,“陈小姐来者是客,也请陈小姐进府吧。”

毕竟左相府也是权贵之家,虽然左相是文臣之首,跟他这武将的兵部尚书不是一路的,不过,毕竟有陈荷香这层关系在,再加上陈鸿菲是左相府嫡女,怎么说,他也不能失了礼数,而得罪左相。

陈鸿菲正不想这么快回府,孟燕青的话正中她的心思,她勾唇阴测测的一笑,跟着进去。

孟井南自始至终没有插上话,连跟孟燕青行礼也没来得及,心里一直想着要护着孟碟仙,可是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他眼睁睁的看着在这一场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中,孟碟仙以柔弱不屈的姿态完胜。

什么时候娘亲教孟碟仙规矩了?

他怎么不知道?

根本没有这回事好不好。

堂妹这么随便就把娘亲拉出来做了挡箭牌,成功击退了陈姨娘,这要是让远在老宅的娘亲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再次气的仰倒。

孟井南摇摇头,他不明白娘亲为什么对堂妹有这么大的心结,可是他再次深刻的领悟到,娘亲不是堂妹的对手,有生之年,娘亲不再跟碟仙有交集最好,若是一旦有交集,他一定要避免娘亲再跟堂妹有冲突,否则娘亲只有被气死的份。

而且,他,真的不想堂妹和娘亲关系这么糟。

孟井南的一双眼睛,从孟碟仙的身上移不开,复杂而又温柔。

直到来到正厅,没有了外人的围观,孟燕青一张洋溢着笑容的脸,才收了起来,面色有些严肃,他扫了眼孟碟仙身后,顾爵爷的两个护卫已经不见,显然是已经回去了。

他端出父亲的威严,淡淡的说,“碟仙,顾爵爷一路护送你回来,是不是该挑个日子去永宁侯府感谢一番?”

孟碟仙挑眉,一路随行的可不光是顾爵西,还有万壑,父亲只是提了顾爵西,看起来,在父亲的心中,顾爵西的地位比万壑的地位高多了。

心中有了计较,孟碟仙知道,她这是成功借助顾爵西的势,迈进了孟府的大门。

的确是要登门感谢一番,而且,她还有几千两的银票在他的手上呢。

“爹爹说的是,待我梳洗一下,明日带人去永宁侯府登门感谢。对了,爹爹,永宁侯府不是应该是侯爷吗,怎么顾爵爷……”

孟碟仙之前没想到,现在听父亲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有点别扭,仔细一想,发现别扭的原因是,顾爵西是爵爷,可是府邸却是侯府,这怎么叫都很违和啊。

“是这样,顾爵西太过年轻,皇帝虽然封其为爵爷,但是府邸的牌匾一直没有更换,皇帝有令,待到顾爵西大婚之日,皇帝亲自御赐牌匾永宁爵府。”

孟燕青仔细的说,端过陈荷香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佯装无意的接着说,“碟仙是怎么跟爵爷认识的?”

套她的话,然后知道她跟顾爵西的关系,好趁机图谋什么吗?

呵呵,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还没有站稳脚跟前,告诉父亲自己其实跟顾爵西一点关系没有。

孟碟仙笑了笑,“女儿是在老宅跟顾爵爷认识的。”

这话回答的让孟燕青的手顿了顿,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回答跟没有回答一样。

可是他也不能说孟碟仙没有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孟燕青看着眼前这个女儿笑颜如花的样子,看不出来任何故意敷衍他的迹象,随即也就不再继续问了,毕竟来日方长。

他想了想说,“这样吧,碟仙是女眷,顾爵爷又没有成亲,女儿家去多有不便,不如这样,爹爹替你去永宁侯府跟顾爵爷道谢。”

孟燕青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不管女儿跟顾爵爷是什么交情,但是他有了正大光明接触顾爵爷的理由和借口,若是因此和顾爵爷拉上关系,那是最好。若是不然,他也不会因此丢份,或者被顾爵西反感恶整。

孟碟仙点点头,男女有别,她一个女儿家登门拜访男子的确不妥。

就在这时,从进来就没有吭声的陈鸿菲突然开口说,“孟大人,您登门感谢的时候,记得替孟姐姐把由顾爵爷保管的五千两银票带回来,那可是老宅的孟三爷送给孟姐姐的。”

第31章 真是天真

三弟?孟燕池?五千两银票?

孟燕青愣了下,随即一晃而逝过一丝贪念,瞳孔微微一缩,嘴角轻轻的勾了勾,身旁的陈荷香眼睛一亮,顺着就说,“老爷,这五千两银票可不是小数目,妾身觉得大小姐年纪太小,还是由老爷保管比较好,待到大小姐出嫁之时,这笔银两再交给大小姐更妥当一些。”

去你的,待她出嫁时,拿着她的银两做她的陪嫁,成全你陈荷香的脸面,真亏你说得出口,当她孟碟仙是傻子不成?

孟碟仙心中冷哼,厌恨陈荷香的同时,也痛恨自己,这样表面仁慈,打着一副为她好,却明目张胆的掠夺她的一切的女人,前世她怎么会就那么傻傻的被她牵着鼻子走,怎么会就那么单纯的认为她是真的对自己好?

孟碟仙不禁为自己悲哀,同时也深切的明白,前世的自己在田庄受尽苦楚,来到孟府,来到不喜自己的父亲身边,太渴望从小就没有享受到的父爱母爱了,所以,她不愿深想,不愿失去,对于陈荷香表现的关心,照单全收,一味简单的相信着所谓的家人,守着自己以为的亲情。

结果……

一股酸楚,在心中凝聚,孟碟仙看着高坐在主位上的亲生父亲,那此刻凉薄的目光,正在惦念着怎么利用她这个被厌弃的女儿,和顾爵西拉上关系,怎么把五千两银票据为己有。

硬生生把心中希翼的父爱打住,孟碟仙清冷的眸光,扫视一眼故意挑起这件事的陈鸿菲,不甚在意的说,“爹爹看着办吧,女儿的也就是爹爹的。”

哼!陈鸿菲这样做,无非就是要让她沉不住气跟爹爹争,若是她不识相的争了,争不争得到还是一回事,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冒着初进府跟爹爹翻脸的风险,那么陈荷香趁机随便挑拨几句,就没有她的好果子吃,刚刚她在门口就白白的打压了陈荷香。

若是不争,那五千两雪花银就会过了父亲的手,进了陈荷香的口袋。

不管怎么算,最后受益的都是陈荷香。

不得不说,陈鸿菲在她的连番整治下,变得聪明了很多。

到了京城,不先回自己的左相府,倒是赖着在孟府不走,这陈鸿菲就没有安好心,故意处处的针对她,给她下绊子。

此刻,陈鸿菲看到孟碟仙终于吃了一次憋,畅快的笑了,连鼻子眉毛都飞扬起来,双眸挑衅般的扬起,勾着孟碟仙看。

孟碟仙根本无视,她的钱有那么好拿么?顾爵西会那么配合么?

真是天真。

孟碟仙眨眨眼,陈鸿菲的搅局倒是提醒她了,或许,她也该在钱上下下功夫,她娘亲的嫁妆不是在陈荷香的手上么?

这一串的想法在心里闪过,孟碟仙不动声色,淡淡的笑容始终得体的挂在脸上,她缓缓站起,说,“爹爹,可否先安排女儿和堂哥先去休息,为了赶路,堂哥一路骑马非常辛苦。”

孟燕青被孟碟仙的懂事乖巧和顺从,弄的非常舒服,当即让人把孟府最好的碧落园收拾出来,给孟碟仙居住,安排孟井南住进醉柳园。

陈荷香一听,脸都要绿了,那个碧落园她和女儿颖颖求了很多次,孟燕青都没有答应,没想到现在让孟碟仙给占了。

孟碟仙瞅了眼陈荷香夹杂着些不甘的神情,望着她的眼神犹如细细的针尖刺进她的肌肤,她垂下眼睑当做没看到,恭敬的跟孟燕青行礼告辞走出正厅

出了正厅,孟府原本的丫鬟菊青领着路,带孟碟仙去碧落园。

一路上,孟碟仙抬头望着孟府上空的天空,那蓝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自在的漂浮,她在心中轻轻的说,“孟府,我回来了,这一次,我足足提前了五年,今生的轨迹必将不同,这一世,那些贱人,休想再害我。”

就在这时,一些轻快的嬉戏声传了过来,那声音欢快的让人羡慕,不由的惊叹,怎么有人会这么的无忧无虑。

孟碟仙心中一震。

菊青是个尽忠职守的丫鬟,小声的笑着说,“大小姐,那个是陈姨娘的女儿孟颖颖,府中的二小姐。”

孟碟仙侧目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孟颖颖,她怎么会不知道孟颖颖呢?

前世,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女,经过陈荷香的撮合,做了一个侧妃妾室,而孟颖颖这个贵妾扶正的继室之女,却嫁给了青年才俊的将军做正室,成了人人羡慕的将军夫人。

菊青不知孟碟仙心中所想,更不知道孟碟仙想起了前尘往事,她见孟碟仙不吭声,便自以为是的认为孟碟仙还想她继续说下去,她便接着说,“孟颖颖虽然是陈姨娘所生,可是却颇得老爷宠爱,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爷是把二小姐当做嫡女来培养的。二小姐也一直以嫡女的身份自居,府上的好东西,老爷有的,二小姐房中必定也有。”

孟碟仙捏紧指尖,心里冷冷的一笑,嫡女?

面上,她却淡然的笑着说,“二小姐好福气。”

就在这时,一道女子娇喝之声远远的响起,“你是什么人?”

孟碟仙抬头望去,只见远远的鱼池边,一个娇俏的粉衣女童,身后跟着丫鬟婆子走了过来,那水葱般的指尖遥遥指着她。

原本,孟碟仙以为这一世她提前了5年回府,再加上和陈鸿菲一起回来,进府当日的情景不会再出现,同时她也不想一来就跟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庶妹碰撞,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难道历史真的要重演吗?

菊青看到孟颖颖过来,赶紧行礼,说,“见过二小姐,这位是大小姐,老爷吩咐,让奴婢带大小姐到碧落园歇息。”

“大小姐?碧落园?”孟颖颖一听,立刻杏眼圆睁,不可思议的盯着孟碟仙转了一圈。

孟碟仙看着眼前才八岁的小女孩,还是一副粉雕玉琢的样子,摇了摇头,前世孟颖颖跟她并没有多大的仇怨,也并不曾主动的加害过她,害她的是孟颖颖的娘亲陈荷香,跟孟颖颖无关,她不会把对陈荷香的仇恨发泄到孟颖颖的身上,只要这一世,孟颖颖不来招惹她。

“二妹。大姐先去歇息,等把碧落园收拾好了,再邀请二妹去小坐。”孟碟仙客气疏离的说完,抬腿就要走。

第32章 庶妹颖颖

“你站住。你一个恶小鬼,怎么配住孟府最好的院子,碧落园。菊青,冷香阁不是一直空闲着吗,打扫一下,让大姐去住。”

孟颖颖孩童般的面庞,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留口德,嘴上叫着大姐,却没有丝毫恭敬之意。

此刻她嘟着嘴,大而圆的眼眸一眨一眨的,流露出丝毫没有掩饰的轻蔑。

这个庶妹摆明瞧不起她这个嫡姐!

孟碟仙眸光一闪,冷笑,“谢妈妈,我这庶出的二妹,当众辱骂嫡姐,要是在老宅发生这种事情,三夫人会怎么做?”

谢氏一家一直沉默的跟在孟碟仙的身后当背景,生怕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做错了什么,而给孟碟仙添麻烦。

此刻,听见孟碟仙问她,立刻上前,“回禀大小姐,庶妹辱骂嫡姐,三夫人会命何嬷嬷亲自掌嘴辱骂之人。”

孟碟仙比孟颖颖大2岁,但是因为从小在田庄粗茶淡饭,常常还被刘氏折磨而吃不饱饭,影响了发育,而孟颖颖却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虽然差了这2岁,两个人的身高和体型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孟颖颖还要比孟碟仙圆润一些,个子也稍稍高一些。

但是,当孟碟仙缓缓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孟颖颖的时候,孟颖颖看着眼前变大的脸,冰冷的眼,突然就有了一丝害怕,甚至她觉得孟碟仙的身影比她要高出一些。

看着孟颖颖一瞬间害怕的怂样,孟碟仙突然没了针锋相对的兴致,她不想把心思和精力浪费在这样一个小丫头身上。

她停住身影,看了眼孟颖颖身后蠢蠢欲动的婆子,凌厉的扫了婆子一眼,盯着孟颖颖的说,“孟府没有正经的当家主母,那就由我这个嫡姐来管教你。不过,今日我刚进府,念在你是初犯,就饶你一次。再有下次,定然不饶。”

孟颖颖被孟碟仙冰冷无情的眼神所震慑,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直到孟碟仙走远了看不见身影,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姐给教训了。

而这个大姐,还是一个在田庄上长大的野丫头,爹爹不要的恶小鬼。

一时间,孟颖颖愤怒异常,再加上最喜欢的碧落园也被这个大姐占了,气的哇哇叫着要找陈荷香告状。

领路的菊青没想到大小姐会直接跟二小姐斗上,吓的缩着脖子,把人领到碧落园就立刻逃也似的离开。

对于孟府的下人来说,大小姐是初来乍到,得不得老爷的心还未知,而二小姐孟颖颖,却是在孟府享受了八年的嫡女待遇,老爷捧在手心里长大,她们这些下人可是看的真真的。

孟颖颖的生母又是现在孟府中馈的实际掌控者,怎么看,大小姐跟二小姐对上,大小姐吃亏的几率非常大。

主子们斗,她们这些奴才一个不小心就会遭殃。

菊青和孟府的下人们都是一个心思,能离大小姐远点就离远点,省的被二小姐整治。

孟碟仙根本就不在意孟府下人们的心思,因为她很清楚,下人也是见风使舵的一群人,哪个主子强了,自然会上赶着巴结。

她根本无需在意,更不必刻意维护和下人的关系,她要做的就是树立她嫡出大小姐的形象,站稳嫡出大小姐的位置,成为孟府除了爹爹外真正的主子。

孟燕青除了她娘,并没有再娶,而她娘也只生下她这一个女儿。

其他的妾侍或者庶女,那都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这个孟府大房,唯有她和她爹这两个真正的主子而已。

可是现在整个孟府大房,几乎已经实际上把陈荷香母女当做夫人和嫡女了,等同于孟府的主子,而她这个真正的主人之一,却并不被承认。

斗倒陈荷香,既是要复仇,也是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必须要做的。

碧落园里,李妈妈和谢氏一家忙着张罗打扫,李妈妈还好点,毕竟曾经在孟府呆过好几年,对于碧落园的景致知道一二,谢氏一家却不一样了,整个孟府已经够美轮美奂了,可是没想到碧落园竟然更加景致美丽万倍。

谢氏一家看着脚下踩的地都是光华可见的白玉,小桥流水,亭子竹阁,每隔五步一个美丽的八角宫灯固定在玉柱上,待到夜间,根本不需手提灯笼才能出入,而只需把这所有的八角宫灯点亮,整个碧落园的景致和道路就如白昼,甚至会比白昼看上去更加璀璨夺目。

光是这一项,就不是老宅能比的,这让还来不及细细观看碧落园的谢氏一家,忍不住屏住呼吸,惊叹不已。

实在是……太漂亮、太精致、太奢华了!

然而,同样从田庄上来的孟碟仙,更应该对这样的景致和奢华深有感触才对,偏偏她却对这里的一切表现的非常平静,似乎根本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就像这个碧落园跟田庄上住的茅草屋是一样一样的。

李妈妈和谢氏一家对视一眼,开口说,“小姐,谢方和谢浩是男丁,不宜住在内院,小姐看如何安排的好?”

孟碟仙看了看碧落园的格局,指着院门口说,“在那里给谢方和谢浩重建两间屋子,那里跟二道门离的不远不近刚刚好,就说他们两个是我的护院,只负责护卫碧落园的安危,所以安置在那里最合适。”

“这个……”李妈妈有些迟疑。

按照规矩,男丁只能在外院活动,是不能进入内院女眷居住的地方的,这样等于是破坏了权贵之家既定的规矩,恐怕陈荷香会来借机找麻烦。

孟碟仙了解李妈妈所想,淡淡的一笑,“奶妈无需担心,我心中有数,你只管放心的去安排,我还怕陈荷香不来,不能促成我的好事呢。”

不能促成好事?陈荷香来借机找麻烦是促成小姐好事?

李妈妈和谢氏对望一眼,再齐齐看向孟碟仙,为什么她们俩都有种跟不上小姐思路的感觉呢?

小姐又在打什么主意?

站在一边的谢方和谢兰谢梅更是不懂了,茫然的看着眼前身板娇弱瘦小的小女孩,那晶莹的双眸此刻散发着胸有成竹的光。

谢浩则面无表情,笔直的身躯,不近不远的站在孟碟仙的附近,无形中形成一种护卫的姿态,深邃的眼眸似懂非懂,沉默不言。

第33章 挑拨离间

第二日,孟燕青下了朝,带着早早就准备好的谢礼,去永宁侯府拜访。

却没有想到,枯坐了一早上,人没有见到不说,连带的谢礼,都被侯府的管家婉拒,那欲要回的五千两银票,自然更是半毛钱也没有见到。

孟燕青虽然早就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可是他在朝堂上这么多年,一直受到百官尊重,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冷板凳的待遇,一时间,即便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还是忍不住的愤怒起来。

这股愤怒烧的他回到孟府,就忍不住的把书房里的茶具给砸了。

听到消息的陈荷香,立刻带着女儿孟颖颖来到书房。

“老爷,怎么会这样呢?大小姐不是跟顾爵爷颇有交情吗?”陈荷香命丫鬟重新拿来一套茶具,一边倒了杯茶递给孟燕青,一边说。

“是啊,爹爹,大姐该不会跟顾爵爷根本没有交情,只不过是一路回来而已?”孟颖颖乖巧的站在孟燕青一边,撒娇的给孟燕青捶捶肩膀,接了一句。

孟燕青放到嘴边的茶杯一顿,思索着孟颖颖的话。

陈荷香见机继续说,“老爷,妾身听鸿菲说,大小姐只不过是跟顾爵爷在老宅偶然见了一面,当时她也在场,是大小姐要求顾爵爷给老爷带几句话,顾爵爷听了后觉得不妥,就直接说让大小姐自己来京城当面问老爷,这才一路同行。”

“带几句话?什么话?”孟燕青放下茶盏,看向陈荷香,陈鸿菲是左相府嫡女,跟顾爵西同行去平州城,又一同回来,这件事他也已经知道。

或许两人真没什么交情,是他昨天乍听顾爵爷和看到虎丘,一时想多误会了。

孟燕青斟酌着,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陈荷香咽了口吐沫,有点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本来没怎么在意的孟燕青,看陈荷香这个表情和样子,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更加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几句话。

“说。”孟燕青一脸的冷硬,瞪着陈荷香。

陈荷香越发的惶恐,小声的小心翼翼的说,“老爷,还是不要追问了吧,那个话实在是不怎么……”

“快说,不要让我说再说第三遍。”陈荷香越是这样推拒,孟燕青越上劲,脸皮也越发紧绷。

陈荷香看孟燕青完全被调动了情绪,这才缓缓的说,“老爷,大小姐当时对顾爵爷说,我有几句话想要顾爵爷帮我带给父亲。亲生嫡女就这么无辜的被放在田庄上任其自生自灭,他在京城可真的很安心?

即便我是因为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日,可是我只是一个幼童,根本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日期,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按在我的头上,让我过在奴婢手下讨生活的日子?

亲生嫡女住在茅草屋,吃着馒头咸菜,穿着粗布衣衫,顶着烈日做活,身为兵部尚书的父亲,真的能那么开怀的过着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管不问?”

陈荷香的话音一落,孟颖颖应景的倒抽口冷气,捂住嘴,轻喊,“爹爹,大姐这不是当着顾爵爷的面,数落您的不是,这不是等于公开埋怨爹爹,这对爹爹的名声……”

孟颖颖的话直接点击了孟燕青的痛处,他立刻把桌子上崭新的茶杯茶壶,横扫在地,只听噼里啪啦瓷器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伴随这声音,是孟燕青铁青着脸,一声怒喝,“孽女!”站起来,就往碧落园而去。

陈荷香嘴角微勾,露出得逞的笑意,跟在孟燕青身后,孟颖颖从没有见过孟燕青发怒过,头一次见,很害怕,忍不住往陈荷香的身边缩了缩。

陈荷香轻抚孟颖颖的细瘦肩膀,眼神给予安抚,用极小的声音,凑到孟颖颖的耳朵边说,“娘的乖女儿,你刚才按照娘的吩咐做的很好,等会儿娘帮你把碧落园从你大姐手里要出来。”

孟颖颖一听,立刻眼睛亮了,原本娘说她只要照着娘说的做,就能让爹爹出面,整治大姐,给自己出口气。

现在竟然连她最钟爱最想要的碧落园,娘也能让爹爹从大姐手里要出来吗?

昨天才住进去,今天就被爹爹赶出来,那要丢多大的脸?

实在是……太解气了!

孟颖颖此刻完全抛开了对孟燕青怒火的害怕之意,被兴奋所取代,她干脆催着陈荷香快点跟上孟燕青。

碧落园里,孟碟仙正由谢兰谢梅陪着,在凉亭中欣赏风景,手中握着一本书,慢慢的在翻看。

谢妈妈和李妈妈则在收拾还没有收拾好的其他地方,谢方和谢浩则在院门口和二道门之间的空地上,商量着怎么建两间屋子。

这时,只见孟燕青铁青着脸,脚重重的踩在地上,踏进碧落园。

谢方和谢浩虽然老实却不木讷,尤其是谢浩,一看见孟燕青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立刻高喊,“小的见过孟老爷,兰儿、梅儿,快请小姐出来。”

凉亭离院门口并不太远,再加上谢浩声音格外洪亮,孟碟仙第一时间就听见了。

孟碟仙不仅听见了,还听出了谢浩声调里的紧张和担忧。

紧张她理解,毕竟他是第一次到京城孟府,见到身为孟家真正当家人的父亲,紧张在所难免。

可是那担忧?

孟碟仙眼眸一转,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说,“走吧,你们俩陪我去迎接我爹。”

谢兰谢梅一个走在前面,一个扶着孟碟仙,孟碟仙推拒了,自己独自走在最前面,谢兰谢梅两个人自然跟在后面,那小小的身躯,坚强挺拔。

“碟仙见过爹爹。爹爹快请进来。”孟碟仙走到二道门口,就看到举步正要踏进来的孟燕青,开口、行礼,做的堪称完美。

孟燕青袖袍一挥,“哼”的一声,往里面的正厅走去。

跟在后面的陈荷香一脸的似笑非笑,带着眼眸奇亮的孟颖颖,随着孟燕青往里走。

孟碟仙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天真的孩童的表情,带着一抹浅笑,吩咐谢兰赶紧去通知谢氏和李妈妈过来伺候着。

谢兰心里正在打鼓,她明确感受到了一股来者不善的气氛,正在发怵怎么应对,一听小姐吩咐让自己的娘亲和李妈妈过来伺候,心立刻定了下来。

她也知道,小姐这是怕她们两姐妹应付不过来,特意这样吩咐的。

第34章 转移矛头

正厅,孟燕青铁青着脸,一双眼眸没有温度,冰冷无比的看着孟碟仙,“你在老宅跟顾爵爷说的话可还记的?”

那犀利又冷冽的口气,任谁一听就知道,这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若是她答一句知道,估计孟燕青会当场把她撕碎。

跟着一起来的下人,同情无比的看着孟碟仙,这些下人里面就有昨天带路的菊青,菊青喘了口气,脸色有点白,昨天一看到大小姐那样跟二小姐针锋相对,就知道大小姐会遭殃,陈姨娘一定会来算账。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而且还是让孟老爷亲自来算账。

下人们在同情之余,也有点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孟碟仙,整个孟府的人,谁人不知,要想过得舒服点好点,就要顺着陈姨娘母女的意,这大小姐一回府,就跟孟府的实际掌权者对上,能有好果子吃吗?

孟碟仙把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前世,她眷恋来自孟燕青的父爱,总是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竭尽全力做个乖乖女,珍惜陈荷香对她的那点类似于娘亲的母爱,尽量的满足陈荷香的要求,维系着所谓的亲情,可是这些人,包括父亲在内,这一刻她才真实的意识到,他们根本不曾真正的关心过她。

呵呵,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伤心吗?随着她前世的惨死,她已经把伤心全部留在了上一世,这一世的她只有不报仇誓不为人的熊熊斗志,反正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说之前对父亲是有那么一点儒慕之情的话,也在现在这冰冷无情眼眸的注视下,消散了。

孟碟仙望着孟燕青,淡淡得体的露出一个微笑,行礼俯身回道,“父亲,当日女儿思亲心切,为了激顾爵爷带女儿上京,才故意那么说,那些话并不是出自女儿的本意。

父亲也知道,顾爵爷杀死继母,囚禁生父,是个在大家眼中离经叛道之人,女儿若是不这样说大逆不道的话,难以引起顾爵爷的注意。

同样,正因为如此,女儿才得顾爵爷另眼相看,井南堂哥跟着,三伯父增五千两银票,皆是想让女儿请爹爹和顾爵爷出面,为井南堂哥谋一个世林学府的名额。

女儿知道,世林学府,孟府有一个名额,父亲肯定会留给浩博弟弟,女儿不想父亲为难,打算亲自跟顾爵爷谈,请他帮忙,给井南堂哥一个名额。”

什么?

五千两银票是为了世林学府的名额?

孟燕青背脊发冷,有点庆幸今天没有见到顾爵爷,没有开口要出来那五千两银票,否则,他要如何收场?

把浩博的名额让给井南?那是万万不可。

这时,连陈荷香额头都开始冒汗,事关她儿子的利益,说什么也不能退让半步。

她不满的说,“大小姐,这么重要的事情,昨天你为什么不说?要是今天老爷开口要了银票,你是准备让你父亲跟三伯就此结下梁子吗?”

陈荷香这话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撇开名额给三房这个情况不谈,直接把情况设定成名额是孟浩博的,断不可能把名额让给孟井南,这样接了银子不办事,那就是跟三房闹不痛快,直接把三房得罪了。

孟碟仙在心里嗤笑一声,孟浩博才多大,不过6岁,入世林学府根本一点必要没有,世林学府正常接收的都是9岁以上的男童,这三年足够孟井南学成通过乡试和殿试了,到时候名额还是孟浩博的,一点都不冲突。

不过是陈荷香太自私,也看不起孟井南,不相信孟井南3年时间会顺利学成,生怕孟井南到时候霸占着这个名额,不还给孟浩博。

孟燕青也是心有戚戚,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到了世林学府的名额上,被陈荷香这么一说,心里的怒火不减反增,啪的使劲一拍桌子,“碟仙,你敢让你父亲出丑?”

要是他要了这五千两银票,却弄不来世林学府的名额,不但是跟三房结怨了,还要累的他的名声受损,必然会出丑。

想想,孟燕青就怒不可止。

孟碟仙却不喜不悲,不怒不乐,依旧是一副微笑平静的样子,嘴唇上扬,有点无辜的说,“爹爹,陈姨娘和陈妹妹昨日一个提议要爹爹要银子,一个提议让爹爹保管银子,我以为左相府想要管这个事情,女儿想堂堂左相府,又是陈姨娘的娘家,要一个世林学府的名额,可能是很轻松容易的事情,这样父亲白得五千两银票,也是一件对孟府极有好处的事情,因此,女儿才没有反对。”

这……

陈荷香愣住,连孟燕青都有点没有想到,不过,心里却是一亮,是啊,阿香是左相府的女儿,让阿香回去要一个名额给浩博,自己把自己手中的名额给孟井南,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名声也有了,银票也有了。

孟燕青看向陈荷香,脸上铁青之色缓和了一些,说,“阿香,碟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昨日提议要银子的是你的侄女,左相府又是你的娘家,只要你回去说说,五千两银票就……”

孟燕青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清楚,陈荷香嘴角直抽抽,面色变得难看,但是又不敢当面拒绝孟燕青,只得敷衍的点点头,表示愿意回去一试。

孟颖颖眨着懵懂的眼眸了,看着情况急转直下,本来兴师问罪的父亲,也不责骂大姐了,也没有要回碧落园的意思,还有种把矛头指向自己娘亲的趋势,顿时急了,“爹爹,大姐数落您埋怨您,你不管了吗?她这样,怎么配住碧落园?爹爹你应该把她赶出去。”

“二妹,让我住在碧落园的是父亲,你这是在质疑父亲的决定吗?你现在让父亲把我赶出去,是想要让父亲出尔反尔,在这么多的下人面前,树立一个言而无信的形象吗?至于那话,我已经解释过了,并非我的本心,不过,我那样说的确也不妥,因此,若是陈姨娘回娘家名额要不到,碟仙愿一力承担此事,负责给井南堂哥要到一个名额,为父亲解忧,将功补过。”

孟碟仙不等孟燕青反应,直接接过孟颖颖的话,还击回去,说到最后,直接又把话扣到了孟燕青和陈荷香的身上。

第35章 父爱破灭

陈荷香护住孟颖颖,同时也被孟碟仙的话给刺激了,什么叫她娘家要不到名额,孟碟仙来一力承担?

这不是摆明看不起左相府?

她孟碟仙把左相府踩在脚底下吗?

陈荷香正要激动的上前,跟孟碟仙理论,突然,她脑子中出现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孟碟仙的激将法?

故意激她此刻因为激动而接下此事,这样一来,她要到了名额,也是给三房了好处,虽然得到了五千两银票,可是孟碟仙当初接下银子时,必定也是允诺了三房办成此事。

这样一来,她等于间接的成全了孟碟仙。

若是她此刻激孟碟仙一力承担此事,而事后孟碟仙又办不到,那不是狠狠的让孟碟仙栽了个跟头?

到那时,孟碟仙在老爷面前彻底失了恩宠,而她再加以抚慰关怀,岂不是能把孟碟仙给收服了?这样就能借孟碟仙的手登上正室夫人的宝座。

一直以来,陈荷香都非常想要登上正室夫人的位置,可是却没有办法让原来的夫人娘家开口同意,现在,把握住孟碟仙,或许是个很好的机会。

这个念头一在陈荷香的脑子里出现,立刻就生根发芽,成了参天大树,她收敛起所有的不满,露出谦和无比的神情,说,“老爷,颖颖年幼,言语无状,还请老爷原谅。大小姐说妾身解决不了的话,一力承担世林学府的事情,妾身觉得,大小姐既然这么胸有成竹,还不如今天就接下这差事。毕竟妾身到娘家要名额,要来了虽然也是件好事,可是难免会让人说,那还是左相府的面子。可是大小姐解决了此事就不一样了,大小姐是嫡女,要来了名额,众人只会说孟府有实力,老爷教女有方。老爷觉得呢?”

孟燕青眉头轻皱,目光在孟碟仙身上回旋了几周,看到孟碟仙这么淡然又自信的样子,本来来的时候,肯定孟碟仙跟顾爵爷没什么交情的结论,开始动摇。

他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世林学府的名额有多稀缺,多么难进,他相当的清楚。

轻轻摸了摸下巴,孟燕青心里打了另外一个主意,或许按照陈荷香说的,今天就把世林学府名额的事情交给孟碟仙去办,就能真正的看清楚孟碟仙和顾爵西的关系深浅。

“陈姨娘说的很有道理,既然碟仙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那爹爹就相信你一次,这事情今天直接就交给你办了,若是办成了,三个月后,皇后的生辰宫宴爹爹就带你去,若是办不成,这碧落园你也别住了,我派人送你回平州老宅继续养身子。”

孟燕青站了起来,身为兵部尚书的气场全开,面对孟碟仙,此刻俨然一副上下级,公事公办的样子。

孟碟仙在心里不住的冷笑,内心深处划过一抹悲伤,这就是她前世临死还在心心念念的父亲,此刻对她哪里有什么作为父亲的维护关爱之意?只有试探、利诱后无用的驱逐。

掩住心中那抑制不住的悲伤和眼角那酸涩的感觉,孟碟仙逼着自己露出一抹微笑,乖巧孝顺的说,“一切都听爹爹的。”

而一旁一听宫宴脸色又大变的陈荷香,极力恢复自然,扯出一抹笑,跟着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孟燕青离开。

下人们走时,可怜的瞅了一眼孟碟仙,没有人觉得孟碟仙能办到此事,孟老爷的话,其实无疑就是在赶孟碟仙走了,只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偌大的碧落园,只剩下孟碟仙和她带来的李妈妈及谢氏一家,她这才自嘲的笑了起来,笑的眼角都流出了泪水,笑的胸脯不断的起伏,呼吸不畅剧烈的干咳了起来。

“小姐……”李妈妈担忧的轻拍孟碟仙的背部,谢氏急忙端着茶去喂孟碟仙,谢兰谢梅不知所措,又同样担忧的站在一边,谢方摇摇头,叹口气。谢浩则握紧了拳头,看向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

孟碟仙伸出一只手,制止奶妈讲话,拿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湿意,接过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有点笑的嘶哑的嗓子,说,“你们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谢浩,我写封信,你去送到永宁侯府。”

谢浩躬身,拿着信,飞也似的出府。

腐朽斑斑的地下牢房,冰冷坚硬的铁链,一天又一天的鞭打折磨,孟碟仙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淋淋的从睡梦中惊醒,她拼命的喘息着,直到谢兰听到动静过来撩起床纱,轻声细问,“小姐,你没事吧?”

孟碟仙清冷痛苦的双眸回望谢兰,眼角余光看到屋子亮起的一盏八角宫灯,朦胧的亮光照亮屋子,她正躺在一张梨花红木大床上,床前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屋子里摆放着各种奇珍花瓶和字画,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清新的气味。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刚才那只是一个噩梦,前世的噩梦!

朦胧中,孟碟仙回过神,揉了揉已经被汗液打湿的额角,这才感觉到自己整个贴身的丝衣都被冷汗浸湿透了。

“小姐的样子,可是做噩梦了?要不我去熬点醒神汤?”谢兰柔声细语的问。

孟碟仙摇摇头,“不必了,给我泡点茶水。”

绿茶也醒神,实在不必麻烦的去煮醒神汤,孟碟仙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噩梦,从她重新再活那一日开始,日日夜晚她都会做这样的噩梦。

这时谢梅也听到动静过来了,今晚是谢兰谢梅两姐妹上夜,谢兰住在内间,谢梅住在外间。

谢梅一进来就看到孟碟仙浑身都出汗的样子,转身去到外间,把一直热着的温水端进来,柔声说,“小姐,擦擦身子,换件衣服再睡吧?”

孟碟仙淡淡的点点头,浑身汗津津的,的确很不舒服。

这个谢梅好细心体贴。

孟碟仙不由细细的多看了谢梅一眼,前世她一心想要相夫教子,守护亲情,所以并没有培养什么心腹或者助力,只有李妈妈和后来外婆送给她的两个丫鬟玉林、玉碗,跟她比较贴心,忠心也自然不在话下。其他的丫鬟,她都早早的就安排嫁了人,从不曾上过心。

现在,不同了,她需要心腹、需要助手,谢兰谢梅还不够,她要找个机会去外婆家,看看外公外婆,也早点把玉林玉碗带到自己身边。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孟碟仙眸光冰冷似刀,幽深的眸底黑沉如水。

第36章 作践刁难

第二日,谢氏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脸色不太好看,低着头说,“小姐,厨房里的厨娘说,老爷没有吩咐大小姐的膳食份例,所以先让奴婢端了这个回来,将就着用。”

碧落园里其实是有小厨房的,只是没有点火生炉子,一应的用具也不全,谢氏觉得一来就在小厨房里做,不与府上的人接触,对孟碟仙不好,不利于孟碟仙融入到孟府中,而且添置东西什么的也是一笔费用,能省就省点。

哪成想,早上去厨房打点小姐的膳食,却被狠狠的羞辱了一顿,直到现在她耳边还响着厨娘那鄙夷不屑的话。

“大小姐?老爷都说三个月之后,大小姐办不好差事将其赶回老宅,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能求来连老爷都棘手万分的世林学府名额?谢妈妈你是在白日做梦吧?

少在这里拿大小姐说事,要吃的,就这些剩馒头剩咸菜,不要就给我赶紧走。”

孟碟仙扫了眼吃食,笑了,在田庄她吃馒头咸菜,想不到回到孟府,依然还是馒头咸菜。

整个孟府内宅的事物,都是陈荷香在打点,小小厨娘若是没有上面的授意,哪里敢这样作践她?

想想就知道,肯定是陈荷香故意在刁难她。

她记得她前世十五岁回府的时候,就遭受了这样的刁难,不敢声张,只好委屈的把这些饭菜吃了。

而陈荷香就在她吃的难以下咽的时候出现,然后一副震怒的样子,责骂了厨娘,给她换上了鸡鸭鱼肉,虽然膳食没有孟颖颖的精致,可当时的她还是感激的要死。

从此后对陈荷香几乎是言听计从。

孟碟仙伸出手,指指那一盘剩馒头剩咸菜,吩咐谢氏,“倒掉。以后不要去大厨房。在碧落园的小厨房自己做。缺什么就去买什么。人手不够,我给你添置。”

“是。”谢氏松了口气,她就怕小姐气不过,或者想不开。

不过,现在显然想不开的是她,小姐的样子想必早就明白她们会受到刁难,不淡定的反倒是她了。

谢氏带着谢兰谢梅去张罗小厨房,李妈妈走到孟碟仙的身边,心酸的说,“小姐,你受委屈了。”

“无妨,奶妈,从乡下回来,我就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这才带了谢氏一家。不过,看起来,还是不够,谢兰谢梅还太稚嫩,谢妈妈毕竟没有在京城呆过,一下子从乡下田庄到京城尚书府,这中间的差距毕竟太大,难免有点缩手缩脚,对于欺负我们的人,也放不开手脚去震慑,更多的是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合规矩。”

孟碟仙对谢氏的能力是肯定的,但是从踏进孟府,她就感觉到了谢氏的紧张和生怕出错。

“是的。小姐的意思是?”李妈妈赞同,但是此刻去哪里再物色人呢?

孟碟仙笑了笑,回房去换了一声干净的衣衫,让李妈妈跟着自己。

李妈妈不知道孟碟仙要干什么,不过还是听其吩咐,到京城最好的点心铺买了点心,提着一起和孟碟仙来到金水大街。

金水大街是京城住宅区最富贵的一条街,因为这条街上住着的一大半都是官邸之家。

孟碟仙让马车停在了一扇朱红大门前,门前种着两株高大的松柏,还没进门,就已经从这两株松柏上感受到了这户人家的浩然正气。

刑部尚书府,夫人的娘家!

李妈妈没有想到孟碟仙会是来这里,看着这熟悉的大门,不禁有点热泪盈眶,当年夫人就是从这里出嫁,她作为夫人的奶妈一起陪嫁到了孟府,可是不成想,才四年的光阴,夫人就撒手人寰,留下三岁的小姐。

当年,老爷和夫人也曾要接小姐到穆府抚养,奈何孟老爷不同意,而当时穆老爷也缠上了官司,险些入狱,无暇顾及,这才致使小姐三岁的年龄,到田庄受苦。

现在穆府老爷已经因为那件官司闲置在家,而穆家年轻一辈,也才长大,还没有入朝为官。

穆府已经不是当年的刑部尚书府,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辉煌。

门口的小厮,看到一老一少从轿子上下来,客气的问,“不知两位有何事?”

李妈妈擦擦眼角的泪意,上前一步,“穆老爷可在?我是李妈妈,这是孟碟仙小姐,穆老爷的嫡亲外孙女,前来看望穆老爷。”

小厮惊愕的瞪着眼,嫡亲外孙女?

这么大了?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呢?

诧异归诧异,还是客气的说,“容小的去通传一声,李妈妈、孟小姐稍候。”

李妈妈点点头,看着小厮飞快的往院子里飞奔而去,另外一名小厮还站在门口,不断的拿眼瞄着孟碟仙,眼中的疑虑明显的很。

孟碟仙也不阻止,随便的他看,小小的身子纹丝不动的站着。

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忽然从门口听到一阵脚步声纷至沓来,显然来人比较多,而且脚步走的很急。

“仙儿,我的仙儿。”一道苍老的妇人之声传来,院门口迎头出来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简单的装饰,干净的衣衫,脸上的相貌跟孟碟仙有着几分的相似,神情激动。

“外婆。”孟碟仙柔柔的喊叫一声。紧跟着,小小的身子就被老妇紧紧抱在了怀里,老妇忍不住带着哽咽的腔调说,“我的仙儿,外婆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

孟碟仙感受着老妇跳动的很快的胸口,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双手不自禁的伸出,轻轻环住外婆的腰肢。

“外婆,仙儿也很高兴能见到你。”

妇人身边站着一个精神卓绝的老头,干瘦的身板却让人看起来挺拔有力,老当益壮,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的叫了声,“仙儿。”

孟碟仙从外婆的怀里探出头,看向满脸慈爱的外公,忍不住也有些哽咽,“外公。”

“走走,我们先进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在两位老人身侧站着一位清俊的年轻公子,此刻一脸柔和的看着三人,伸手让李妈妈扶起孟碟仙,一起进府。

“碟仙啊,这是你表哥穆淙白。”外婆邱氏拉着孟碟仙的手,不肯放开,指指刚才出声的男子,介绍。

孟碟仙乖巧的对着穆淙白笑了笑,“碟仙见过表哥。”

穆淙白看起来跟顾爵西年纪大小差不多,一身气质儒雅,温文有礼。

“表妹回来,爷爷奶奶高兴极了,今天你可要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穆淙白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如和煦的春风,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

第37章 穆府相见

孟碟仙被穆府的人包围着,一个个都和蔼可亲,外婆邱氏和外公穆松山,更是拉着孟碟仙说话,说个不停,俱都是问她这些年在哪里,过的可好?怎么过的?

孟碟仙心里有些微的惊讶,和李妈妈对视一眼,笑着说,“我很好,一直在孟家老宅,外公外婆不知道吗?”

前世,她十五岁从田庄被接回来,见外公外婆时,外婆一家也是对她很好,可是她心里始终有一道阴影,若是真的对她好,为什么不直接接她回穆府?即便礼法不允许穆府接她回穆府,可是派人去看望她总是可以的吧?

可是前世的十几年,包括现在的七年,穆府从来没有人去探望过她。

这也是前世,她虽然知道外婆一家对她好,却跟外婆一家不亲的原因,再加上陈荷香在中间的蓄意挑拨,说穆府从来没有来孟府要求过接她,还是陈荷香觉得她马上及笄,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这才央求父亲,把她接了回来。

所以,即便父亲把她扔在乡下多年,可是最终接她回来的还是父亲,她心中对父亲还是比对外婆一家亲近,对陈荷香更是感激的不得了,觉得陈荷香对她,比外婆一家对她都来得真心实意。

后来,陈荷香说外婆一家对她都是虚情假意,是想要讨好她,让她跟父亲求情,帮忙给表哥在朝中铺路,帮外公官复原职。让她最好跟外婆一家保持距离。

她听话的按照了陈荷香的做法做了,远离了外婆一家,最后她快要临盆时,外婆想要见她,她都拒绝了。

邱氏笑容有点凝滞,讪讪的说,“仙儿,你外公当年因为被人参奏贪污受贿,把无罪官员屈打成招为有罪而斩杀,惹得天威震怒,皇帝革了你外公的官职,要把穆氏一族全部流放,幸亏你外公因为早年随先帝征战,而救过先帝一命,先帝留下遗命,只要穆氏一族没有通敌叛国,皆饶其罪责一次。

这才保住我们穆府,只是你外公因为被革职,再加上这件事情影响太大了,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还是不跟你和你娘接触比较好,省的给你们娘俩带来不好的影响,让你们娘俩在孟府无法立足。就连你娘去世,我和你外公都……”

邱氏说着说着,眼角变得湿润,眼泪就那么情不自禁的留了下来,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悲伤的接着说,“就连你娘去世,我和你外公都没有去送一程,怕孟府的人事后刁难与你。

再后来,这件事情终于平息了,没有人再去谈论这件事,那个时候算算你差不多6岁了了,我和你外公就去孟府,想要见见你。

谁知,你父亲根本不见我们,只是派了个姨娘出来,说你一切安好,孟府再怎么样也比穆府好,把我们给打发走了。

外婆外公知道,穆府今非昔比,虽然还住在这金水大街上,可是早已经败落,所以外公外婆也不敢再去打扰你。只盼着你在孟府过的好就好。”

孟碟仙静静的坐着,心里说不出来的憋闷,外公外婆一直不看她、不接她,竟然是这样的,说到底,外公外婆不过是疼她和娘心切,哪怕再思念,只要是对她和娘不利或者不好,两人也极力的忍耐着不去打扰她。

是她误会了他们!

一股酸涩冲破心里的闸门,孟碟仙感觉那股酸涩化作暖流,在她全身萦绕,她笑着说,“外公、外婆,你们都是碟仙的亲人,不要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话,碟仙会经常过来看你们的。”

“好,好。”邱氏哽咽的连连点头,两只手握着孟碟仙的小手,不断的轻拍着孟碟仙的手背。

李妈妈站在一边也是老泪纵横,穆松山和穆淙白眼角也有着湿意,随侍在一边的下人也是不住的哽咽,能站在这个大厅的下人,不像门口新来的小厮,都是穆府的老人了,对于两位老主子长久以来的心事都很清楚,今天能看到小小姐回来,跟两位老主子相聚,他们也都欢喜的过了头,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刚才门口的小厮又来禀告,“少爷,永宁侯府的顾少爷来访,说是有一本好书,想要跟跟少爷一同探讨。”

永宁侯府顾少爷?

穆淙白迷茫的看了小厮,他并不认识什么永宁侯府的顾少爷呀,也从来没有跟永宁侯府的人有过交集。

“叫他进来,就说少爷在花园等候,直接把人带到后面的花园。”

穆府众人面面相觑,孟碟仙却勾起唇角,快速的对小厮下了指令。

小厮犹豫的看了看在坐的三位主子,没有动。

穆松山最先反应过来,虎目一瞪,“小姐怎么说的,就怎么做,以后小姐的话,就相当于我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是,清楚。”众人立刻低头答道,小厮一溜烟赶紧去门口领人进来。

“表妹,我从来不曾认识什么顾少爷,为什么你……”穆淙白不解的看着孟碟仙。

孟碟仙笑着打断了穆宗白的话,“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认识,今天见了,不就认识了。表妹还没有欣赏过穆府花园里的风光,还想表哥带我一同去看看呢。”

邱氏一把年纪了,一听就明白,这是孟碟仙要跟那个顾少爷见面,不过是打着穆淙白的旗号罢了,她面上不禁露出一抹担忧,说,“仙儿,你虽然还小,可是毕竟男女八岁不同席,你这样和他私下见面是在不合适,还是……”

邱氏后面要打发顾少爷走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穆松山打断,他握住老妻的手,说,“仙儿肯定有仙儿的理由,我们穆府的花园景致比不上孟府,可是既然仙儿想欣赏穆府的花园,那我们就随了仙儿的意,让淙白在一旁陪伴吧。”

穆松山掌管刑部多年,对人的判断,还是有几分,永宁侯府能称之为顾少爷的,据他所知也就只有顾爵西一人。

顾爵西身为爵爷,是皇帝跟前最为宠信之人,若是碟仙跟顾爵西交好,以后嫁进永宁侯府,也是一段很好的姻缘,他可不管顾爵西什么凶名不凶名的,只要能护住碟仙不被欺负就可以。

在他看来,顾爵西是个很有能耐的人,虽然表现的桀骜不驯,可是骨子里却是一个担得起责任的男人。

当年永宁侯府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能说顾爵西那时太年轻气盛,处理不当。

邱氏跟穆松山夫妻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心也一活,便不再说什么,笑着说,“淙白,你陪仙儿去花园走走。”

穆淙白也不是木头,脑子一转也就明白了,笑着温和的伸出手,“表妹走吧,我带你去花园看看。”

第38章 拿你来赌

穆府的花园的确单调,跟碧落园里的就没法比,不过孟碟仙此时的心思却不在这花园里的景致上。

凉亭、石桌、茶点,顾爵西斜倚在凉亭的柱子上,看着走进的孟碟仙,“约我来此何事?”

顾爵西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磁性,让人一听,就很难忘记。

他的容貌是非常俊朗的那种,漫不经心中的冷酷凶戾,让他的五官除了俊朗外,带着一股刀锋般的锋利。远远的会被吸引,靠的太近就会被这刀锋割伤。

孟碟仙闪了下神,突然有点不确定自己约他来,是对是错?这样的男人是她能招惹的起的吗?

杀母囚父,不顾世俗挥刀向自己的至亲,这样的男人会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吗?

孟碟仙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看着穆府这单调的景致,她不由在心里自嘲的笑了,她现在踏在穆府的花园和他相见,而不是在孟府的花园和他见面,不就是因为孟府里的那位至亲,实际上并没有把她当做至亲来对待吗?

她现在要做的,不也是跟自己的至亲对抗吗?

她跟他其实是一种人,不甘被命运或者他人操控的人。

这样的人,可以是冷酷无情的,但是对于真诚相待的人,却会极其护短的维护。

孟碟仙唇边重新绽放了一朵灿烂的笑容,“表哥,这位是顾爵爷。”

穆淙白一眼就看出这位顾少爷的不凡,顾爵西的名头他也早就如雷贯耳,可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位人人都想巴结的顾爵爷,会出现在他家的花园里,“淙白见过顾爵爷,久仰大名。”

顾爵西淡淡的颔首,没有跟穆淙白交谈的意思,一双眼眸投射在孟碟仙的身上,神情有点意味不明,让人看不懂。

“表哥,我有点要事跟顾爵爷谈,你能在花园外等我吗?”

孟碟仙的话虽是问句,却无半点征询的意思,穆淙白摸摸鼻子,在接收到顾爵西凌厉的视线时,识趣的离开,把花园这处留给了两人。

“爵爷,不知道可不可以跟你谈笔交易?”孟碟仙带点试探意味,微笑着开口。

顾爵西愣了下,交易?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跟他谈交易?

孟碟仙认真的说,“若是爵爷肯帮我这个忙,以后,我也定当竭尽全力回报。”

顾爵西嗤的一声讥笑,“一个被抛弃7年,回来也依然不受待见,马上就要被赶回去的嫡女,连主子身边受宠的贴身丫鬟都不如,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谈交易?”

他的意思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

还真是小看人。

不过,他怎么知道她马上要被赶回去?孟府有他的暗线?他为什么在孟府安插暗线?她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是为了她。

那么会是什么呢?

孟碟仙心思电转,也不恼怒,瞥了了撇嘴,逼近顾爵西,冷冷的说,“别人说这话就算了,堂堂顾爵爷,不把寻常礼法看在眼里,却用这样的话来堵我,倒是让我小瞧了你。

我只问顾爵爷一句话,你敢不敢在我身上赌?赌我会给你带来巨大帮助。”

顾爵西毫不退让,更是往孟碟仙面前凑了凑,两人的面孔几乎相贴,鼻子与鼻子之间紧紧能放下一个幼童拳头的距离。

顾爵西自身那股男性的侵略气息,和孟碟仙女儿家柔弱中坚强自持的清香交缠在一起,看着她雪白稚嫩的脸庞,灵动倔强的眼眸,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滋生,顾爵西突然心头就那么被撞了一下,从来没有的感觉在他心里一闪而过。

他应约而来,只不过是好奇孟碟仙面临困境会怎么做,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她眼神中迸发的滔天恨意,和暗整陈鸿菲那一系列动作的狐狸般狡猾。

“我赌。”鬼使神差的他就这么点头应允了。可是他似乎又不甘心这么简单的答应,毫无预警的伸出手搂住孟碟仙的腰肢,一把把她紧紧按压在自己的胸口,幽暗的看着她,好看的薄唇凑到她的耳垂边,“不过,拿你自己来赌。若是不能回报我,那么我不介意你把自己卖给我抵赌债。”

卖自己?

孟碟仙一瞬间又怒又羞,该死的。

看多了孟碟仙或冷静,或狡猾,或淡漠的神情,还从来没见过她出现气愤娇羞的摸样,顾爵西不管孟碟仙如何在他的怀里挣扎,依旧紧紧的抱着她,没有放开的意思。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思春。

顾爵西却是一个另类,他从来不与女子有交集,就连永宁侯府上,伺候的下人里,女子就不多,更没有通房侍妾之类的,他对女子很排斥,与其说是轻蔑,不如说是痛恨,尤其是在他杀继母之后,更加的痛恨。

几乎与女子绝缘。

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入的了他的眼,靠近他身体一尺之内。

可是,今天,这个孟碟仙莫名的让他产生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身体里蔓延,让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顾爵西腾的放开孟碟仙,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游移的看着花园的花朵,几个呼吸后,才重新调转回视线。

“什么交易,你说来听听。”顾爵西轻哼一声。

孟碟仙恼怒是真的,可是见他不再提什么卖自己的话,又主动问她,也就审时度势的压下了心里的不爽,“爹爹不待见我,不代表我就不能独大。幼年弃我在乡下田庄,被恶奴刁难欺负。我自然不甘身为嫡女,却落得悲惨下场,我要自强,也要报复回去,然后光鲜亮丽的活着,让他们嫉妒的发狂,同时又提心吊胆的害怕我什么时候杀上门去。这样,不是很好玩儿吗?”

说完,她又冷肃的笑了笑,双眸里的狡猾之意再现,就像一只高冷的狐狸,透着点点狡黠,散发着凌厉和智慧自信的光芒。

两世为人的气度,不经意间展现出来,就连冷酷如顾爵西,也被她稚嫩又成熟,狡黠又狠毒的风情所震撼,出神的看着她。

第39章 假意示好

顾爵西凝眉,冷峻的面孔平添一丝异样的色彩,片刻,勾起唇角,“成交。”

见他真的答应了,孟碟仙高兴的笑了起来,像个孩童一样,雀跃的跳了一下。

又一个面貌!

顾爵西微微偏头,真是个多种面貌的女子。

碧落园里,在经过李妈妈和谢氏一家的整理后,变得更加绚烂,鸟语花香,清晨的日光照耀下,透着微光,好看极了。

谢梅服侍着孟碟仙起来,谢氏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早餐很丰盛,热豆沙、莲蓉包、笋片炒鸡肉,红烧鱼。

这全部都是谢氏自己出去买食材,在小厨房自己做的,香气四溢。

孟碟仙吃了两口,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没看出来,谢妈妈还有这么好的厨艺,我以后有口福了。”

“小姐说哪里的话,能让小姐看上眼,吃的好,奴婢就安心了。小姐说了,别的能省,伙食是不能省的,这都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往丰盛里做的。”

谢妈妈笑着拉开凳子,请孟碟仙入座,然后布菜。

丰盛?

孟碟仙但笑不语。这样的饭菜也就是比田庄好很多,但是要跟权贵之家来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像她身为嫡女,正常的饭菜,早膳是要四菜一汤,午膳要八菜一汤,晚上要六菜一汤。

谢氏也就是准备了两个菜,一个甜点和一个热粥而已。

拿起筷子,孟碟仙安静的吃着,她也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馒头咸菜已经让她身体的发育迟缓,她必须要养好身子,多多补充营养才是。

谢氏毕竟不懂,她不吩咐,谢氏也不敢自作主张。

想了想,孟碟仙指指桌子,“以后早膳,四菜一汤,午膳八菜一汤,晚膳六菜一汤,每顿鸡鸭鱼肉都要有。”

这么多?

小姐的小身板能吃多少?十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不都浪费了?

谢氏肉疼的咬咬唇,孟碟仙看的分明,随即笑着说,“我吃不了的,你们就端下去吃。”

本来主子用膳,丫鬟婆子是要一旁服侍,等主子用完了,丫鬟婆子才撤掉饭菜,下去吃饭。

一般主子为了彰显自己身份,吃不了的饭菜都是直接倒掉,不给伺候的人吃。

若是主子愿意,把吃不了的饭菜给丫鬟婆子,那是一种赏赐。

谢氏明白这个,顿时喜开颜笑,“奴婢们谢恩。”

正在这时,谢浩的声音传来,“小姐,陈姨娘已到碧落园门口。”

“好。”孟碟仙擦擦嘴角,终于来了,她正等着她呢。

瞥了眼桌子上的膳食,孟碟仙让谢梅故意把红烧鱼、笋片炒鸡肉放到特别显眼的地方。

姨娘来到嫡女的院子,嫡女是不必出来迎接的,毕竟按照正常的规矩,嫡女是主子,姨娘不是。

就地位上,姨娘低嫡女很多很多。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绝对,当姨娘受宠的时候,因为男主子的缘故,姨娘所享受到的待遇往往又比实际的地位高出许多。

而这也是孟府的现状,陈姨娘受宠,明明地位身份不及孟碟仙高,却依然趾高气昂的,见孟碟仙没有出去迎接,而是谢妈妈来迎接,陈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淑萍,立刻冷哼一声,“怎么,知道陈姨娘来了,孟小姐还不来迎,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陈荷香不开口,半蹲着行礼的谢氏不能起身,这半蹲久了腿会酸软,这一软自然就可能站不稳。

透过窗棂看着外面的孟碟仙,眼中寒芒一闪,这是要故意等着谢氏站不稳跌倒,然后以不敬之罪,当着她的面,在她的碧落园教训她的人。

这是要当众给她难堪,震慑她!

不过……

“要嫡女迎接姨娘,陈姨娘似乎架子更大,比正室还要威风呢?”孟碟仙由李妈妈参扶着,站到门口,瞥了眼淑萍,看她没动,立即笑了,“姨娘身边的人,规矩是谁教的?见了小姐而不行礼,不知爹爹可允许这样做?”

陈荷香以为孟碟仙在乡下田庄长大,不知道这些,就故意选择这种方法震慑,然后让其害怕后,再加以安抚,这样就能把孟碟仙拉到她的一边。

可惜又失算了,这丫头竟然比颖颖懂得都多,骨头看起来似乎也很硬,陈荷香目前不想硬碰硬,毕竟孟碟仙对她来说还有很大的用处,不到万不得已,她只想跟孟碟仙交好,不想关系恶化。

她挥挥手让谢氏起身,然后看了眼淑萍和身后跟着的一群丫鬟。

丫鬟们会意,在淑萍的带头下,乖乖的行礼,“奴婢们见过大小姐。”

这次换孟碟仙拿喬了,她平静的看着远处,“李妈妈,碧落园的兰花长得不错,这种花不但好看,还能净化空气,醒脑提神,消除疲劳。你让谢方移栽出来两盆,一盆给爹爹送去,放到书房。一盆给外公外婆送去。”

“是,小姐。”李妈妈快速交代下去。

外公外婆?

前夫人的娘家刑部尚书府?

陈荷香眼一亮,立刻说,“小姐,妾身那里有些珍贵的云雾茶叶,是皇帝赏赐下来给老爷,老爷又赏了点给妾身,妾身一直不舍得喝还留着。听闻穆老爷酷爱茶道,妾身就把这点云雾茶叶,赠与您的外公外婆吧。”

主动讨好她?

孟碟仙眸光闪了一下,笑着说,“多谢陈姨娘美意了,爹爹赏赐的东西,怎好再给外公外婆,让爹爹知道了,爹爹会责怪碟仙不懂事。”

“这……”她总不能说,不让你爹爹知道就行了,这种话吧?那不是落下一个把柄在孟碟仙手里?

“陈姨娘的好意,我会转告给外公外婆的,碟仙十分感谢。”孟碟仙露齿一笑。

这么容易就感激她了?

陈荷香心里一动,她的目的无非是要得到孟碟仙的感激,现在就这么几句示好的话,就得到了效果,她大可不必冒着被老爷知道的风险,把云雾茶叶转赠出去。

“碟仙不必跟姨娘这么客气,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呢?”陈荷香上前,伸出手想要抓住孟碟仙的手,表示一下亲近之意,被孟碟仙躲开了。

一家人?

就在这个地方,前天不是还带着爹爹来这里找她的麻烦,今天说变就变了。

这让孟碟仙想起了刘氏,一股厌恨之情汹涌而出。

当她不知道她会对她虚情假意的好的原因吗?还想把她当傻子耍?

想都不要想。

第40章 其人之道

孟碟仙淡淡的和陈荷香聊着,既不热情,但也说不上冷淡,只能说非常的得体,而这个时候,一直半蹲着行礼的淑萍和众位丫鬟额头冒出了细碎的汗。

“扑通”一声,淑萍实在坚持不住,当众跌倒在地上,屁股狠狠的摔了一下,很是狼狈。

孟碟仙微微睁大眼,“哎呀,陈姨娘,都是碟仙不好,光顾着跟你说话,把丫鬟们正在行礼的事情都忘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你们快都起来吧。”

脸上露出半是懊恼,半是埋怨的神情,唬的陈荷香一愣一愣的,也不好说她什么,反而狠狠的瞪了一眼丢脸的淑萍,“滚下去。”

淑萍很是委屈,她是陈姨娘的大丫鬟,平常府里的人都很给她面子,没人敢刁难她,或者故意为难她,像行礼这样的事情,都是点到即止,有的侍妾往往她才弯了一下身子,就立刻挥手让她起来,客气的不得了,哪里像孟碟仙一样,真的让她行礼,还半天都不让她起身。

淑萍不敢违逆陈荷香,却把这笔账记在了孟碟仙身上,暗中狠狠的瞧了眼孟碟仙周围的人。

孟碟仙是大小姐,即便不受宠,也不是她轻易能动的,但是这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哼,她一定要出口气。

等淑萍下去了,孟碟仙在心里冷冷的一笑,想拿她的人开刀,她就用同样的方法杀过去。

“陈姨娘,请进来吧,不知今日来是有何事?”孟碟仙往后退两步,转身主动往屋子里面走。

陈荷香也不笨,此刻也知道,她被孟碟仙用她想用的法子反击了,不过想到今天的目的,还有将来的大计,还是忍了下来,装作对刚才的事情根本无所谓的态度,亲切的说,“妾身是听说厨房的总管汇报,昨日有个不知死活的厨娘不给小姐饭吃,竟然让小姐吃馒头咸菜,非常的生气,同时也很担心小姐的膳食,所以妾身亲自命小厨房做了样甜品和炒菜送过来,押着那个厨娘过来给小姐赔不是……”

说的真好听,跟前世一模一样。

若是真的生气,直接处罚厨娘,以儆效尤,何必再假惺惺的带着厨娘来赔不是,这不是分明做戏给她看的?

厨娘赔了不是,她岂能再冷着脸处罚?况且前世刚到孟府的她,只会息事宁人。

陈荷香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先是让厨娘刁难她,给她个下马威,再弄这么一出,做出一副亲切关怀的模样,最后厨娘刁难了她也没事,她还对始作俑者感激涕零。

试问整个孟府的人,谁还会真心的把她当做大小姐?恐怕一个个都暗地里笑她蠢蛋吧?

孟碟仙垂眸,坐到椅子上,“陈姨娘这么关心,让碟仙很是感动。这刁难的事情,碟仙实在不知从何而起。碧落园有小厨房,我的膳食都是由谢妈妈亲自采买食材烧煮的。哦,对了,我正在用早膳,这不,谢妈妈的手艺还不错呢。”

承认被刁难,只会她脸上无光,若是她开口要求严惩,只会落下一个狠毒的名声,若是陈姨娘再刻意散播一下,她的闺誉估计就毁了一半了。

重活一世,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这闺誉,毕竟经历过前世的惨痛遭遇,她完全已经对男女之情敬谢不敏,已决定此生不再嫁人。

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随便让陈姨娘恶意诋毁。

同样的,宽容的原谅了厨娘的赔罪,那就跟前世一样,让人耍着玩儿。

陈荷香脸色僵了下,孟碟仙竟然否认厨娘刁难她?这跟她预计的不一样啊。

等她再看到桌子上那膳食时,嘴角抖了一下,她命人带过来的正是莲蓉包和笋片炒鸡块,而桌子上的食物还多了红烧鱼和热豆沙。

她怎么好意思把带来的食物拿出来?即便拿出来了,也讨不到半点好处,还让人觉得她小气,实在做样子。

做样子是必须的,但是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有理由说住她是在做样子。

陈荷香连忙制止提着食盒,要把食盒打开端出来的丫鬟,尽量自然的笑着说,“没有这个事情是最好了,那妾身也放心了,妾身这就先回去了。”

孟碟仙抬眸,斜睨了眼身边的谢氏,站起来说,“不管怎么样,陈姨娘关怀碟仙,碟仙很是感激,不过为了打消这个顾虑,也为了不让厨房的厨娘无端的被人非议,碟仙还请陈姨娘不妨把厨房管事的都召集过来,当众宣布一下,以后对待我碧落园应该是何种态度?你看可好?”

温吞稚嫩的眼眸对上陈荷香,陈荷香一顿,这个孟碟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看来,她根本就是故意否认了厨娘刁难的事情,等着她往里面跳。

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心机好深。

现在这种情况,她是骑虎难下,容不得她拒绝。

否则,她就是在告诉众人,她刚才就是在虚情假意。

陈荷香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亲切的表象出现裂纹,扯扯嘴角,“大小姐说的倒也在理。这样吧,范妈妈,你去传我的口令给厨房,大小姐以后的膳食要比颖颖小姐的还要精细丰盛些。”

孟碟仙扬眉,不错啊,陈荷香很能隐忍,还直接让自己凌驾与她的亲生女儿之上,很是能打动人呢。

这不,一众的下人都很吃惊,而且,看着陈荷香的目光都变了,就差伸出大拇指称赞,陈荷香慈爱宽容贤德,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孟碟仙眼睛微眯,手轻轻的下垂,状似无意的晃了晃手中的丝帕,一旁的谢氏看见,立刻笑着上前凑到陈荷香的面前,“陈姨娘真是太贤德了,对我家小姐真好,奴婢给陈姨娘磕头了。”说着,就不管不顾的就要跪下,下跪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用力不平衡,脚崴了一下,身子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跌了下去。

谢氏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来维持自己的平衡,却只是抓住了一个食盒,结果食盒被这么一扯,从丫鬟的手中垂落,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盒盖咕噜噜的滚走,里面放着的一盘豆沙包和一盘笋片炒鸡肉,直接洒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下跪的时候没有站好,请陈姨娘原谅。”谢妈妈一看把食盒打翻在地,吓的立刻匍匐在地上,就朝陈荷香磕头求情。

第41章 万壑来访

陈荷香皱眉,这个笨奴才,正要说什么,李妈妈“咦”了一声,咕哝的说了句,“陈姨娘给小姐带来的饭菜怎么这么……”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那意思……不太好。

拎食盒的丫鬟,脸色变了,赶紧蹲下,想要把饭菜重新装好,可惜那菜有一半倒在地上。

孟碟仙往前走了两步,“陈姨娘,碟仙感谢你的照顾,你刚刚说让厨房以后把我的膳食,准备的比二妹还要精致和丰富。那不知道二妹早上吃的什么,可是笋片炒肉丝和豆沙包?还是比这两样更简单呢?”

堂堂兵部尚书府的小姐,早餐若是比笋片炒肉丝和豆沙包还要简单,那不是让人笑话?

可要是否认,那么不是又在明白的告诉众人,她陈荷香大早上跑来的嘘寒问暖,就是虚情假意呢?

陈荷香脸上的笑意最后一丝也挂不住,她僵着脸,避重就轻的说,“来的时候,厨房还炖了老爷的燕窝,现在差不多该给老爷送去了,妾身要先告辞了。”

就像来的时候那么突然,走的时候也非常的快,一会儿工夫,整个碧落园就只剩下了孟碟仙和李妈妈谢氏一家。

“小姐,你真是神机妙算啊。”谢妈妈擦擦额头刚才因为演戏,而紧张的冒出的冷汗。

不是她神机妙算,而是她不再受陈荷香的迷惑,看清了她的心思和企图,适时地反击而已。

“现在可以好好的吃饭了。”孟碟仙语带双关,不知道在说在这个孟府,终于可以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还是在说陈荷香的捣乱结束,她可以坐下来好好吃了。

总之,谢氏非常尽心的伺候着孟碟仙用膳。

碧落园的院门口和二道门之间,本来就有些旧的房子,这些房子都不住人,基本都是堆放杂物用的,谢方和谢浩两人商量了一下,把其中的两间改造了一下,变成两间住的房舍,他们父子一人一间安置了下来。

这消息很快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孟府。

而孟府的前厅此刻正坐着一位地位显赫的男子,孟燕青正坐在一边相陪,孟正南坐在下座。

如果孟碟仙现在在这里的话,立刻就会认出来,这显赫的男子,正是她恨之入骨的人----万壑。

“过几天,就是家母的生辰,还请孟大人带着家眷一同前往。”千韧撇了撇手中端着的茶盏,冲着茶杯吹了口气,清清淡淡的邀请。

孟燕青从万壑一来拜访,就翘起的嘴角此刻翘的更开了,“一定,万世子的母亲乃是景和公主,能参加公主的生辰实在是太荣幸了。”

万壑扬眉,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在孟燕青的认知里,万壑为人始终比较冷淡,话不是太多,对人客气有礼,这样亲自上门邀约,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这也是他此刻非常高兴的原因。

“回来时,有幸跟孟小姐和孟公子同行,如果生辰上能见到孟小姐和孟公子,那就是再好不过了。”万壑喝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不是在提醒他,生辰宴会上要孟碟仙和孟正南出席么?

孟燕青瞬间就明白了万壑的意思,感情万壑今日来此的真正用意是邀请她的大女儿的?!

坐在下首的孟正南笑了,能跟万壑扯上关系也是很不错的,那样的生辰宴会,作为一个皇家公主,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而听闻万壑前来拜访的陈荷香,对于这样显赫的人物也很感兴趣,她心里一直在关注着京城好男儿的动向,她的颖颖已经八岁了,等到十二岁的时候,就能说亲了,不过,要是遇到好的人家,能提前定下来,定个娃娃亲也是非常好的,而万壑就是陈荷香看中的好男儿之一。

刚一到大厅的陈荷香就听到了万壑的话,兴致勃勃的心情顿时阴霾了几分,不过也并没有多想,还是一心想要替颖颖拉拉线。

她笑着走进去,“妾身参见万世子。”

“不必多礼。”万壑淡淡的挥挥手,站了起来,跟孟燕青告辞。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陈荷香眼睛骨碌碌的一转,笑意盈盈的说,“万世子难得来一趟,怎么也要在这里用了晚膳再走,不如让孟少爷相陪,在府里的花园先转,等下,妾身让大小姐和二小姐,还有大少爷过来,一起用膳?”

本来无意再呆下去的万壑,听见陈荷香提到让孟碟仙一起来用完膳,心念一动,脑子里闪过那一张冷静又狡猾,时而稚嫩,时而成熟的小女孩,突然他就很迫切的想要看看她。

看看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那就有劳了。”万壑点点头,答应下来,让孟燕青出乎意料了一下,他知道万壑从不在别的官员府上用膳,这还是头一遭。

刚刚他还有点恼陈荷香的鲁莽,他以为那会惹得万壑不快,没想到,万壑竟然答应了,而且没有一丝的不喜,甚至那松动的眉眼,还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孟燕青今年也才不到三十岁,能年纪轻轻就位列兵部尚书一职,善于察言观色,揣摩圣意占了很大一部分。

所以万壑细微之处的变化,没能逃出他的眼睛,“那贤侄,你就先带世子去花园里转转。菊青,带路。”

菊青立刻走在前面,孟正南跟万壑相携离开,留下孟燕青坐在椅子上细细的回味着万壑刚才神情的变化。

猛的,他想到了孟碟仙。

万壑前来,名义上是给他下帖子,实际是为邀约孟碟仙和孟正南而来,刚刚陈荷香说道用完膳的时候,提到了让孟碟仙、孟颖颖、孟浩博相陪。孟颖颖和孟浩博跟万壑从无交集,万壑绝对不会是为这两个人,孟正南也已见过,那么,就是孟碟仙了?

万壑能留下用晚膳,是想要见孟碟仙?

孟燕青瞳孔猛的一缩,再次有种他这大女儿不简单的感觉,竟然引来了万世子上门。

不管顾爵西跟孟碟仙的关系到底是怎样?有没有交情?这个万世子却是的确对孟碟仙有点不一样。

万世子的家世也很不错,很有实力和势力,若是因为孟碟仙的缘故交好,对他的官位也非常的有帮助。

孟燕青理清楚这些,心里冒出一簇激动的小火苗。

第42章 花园偶遇

孟正南领着万壑,听着菊青在一边介绍,“孟府的花园,老爷很重视,特意请了有名的花匠师傅来照顾,刚刚有一盆天丽花开了。”

“天丽?”万壑扬眉,脸上带着些许讶异,京城中最名贵,也是最被权贵之家喜爱的花就是兰花了,而兰花里非常稀有的品种之一就是天丽,天丽开花就更是稀罕事了。

孟正南在老宅长大,兰花并没有见过,只是听过。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他此刻被菊青这句话带来的高昂兴致。

他立刻双眼冒光很想去看看,不过想到万壑在身边,只好压制住心里的兴奋,尽量自然的说,“不知道万世子是否感兴趣,要不要去看看天丽开花的样子?”

天丽虽然珍贵,但是对于万壑来说,倒也不是太稀罕,他们府里就有,皇宫里的宴会上,时不时的也会摆出来观赏。

万壑淡淡的摇摇头,表示兴趣不是太大。

不能立刻去看,孟正南略微有点失望,往远处张望了一下,正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小堂妹,孟碟仙。

太好了,孟正南一下子脸上笑开了花,扬声,“碟仙。”

孟碟仙由谢梅陪着,正从碧落园出来,在随意的走着,听见声音,扭头看过去,发现是孟正南,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下一刻,就看见了她的仇人万壑,眸光一闪,她冷冷的扫了两眼,想要走开。

“怎么?住进孟府,当了嫡女,连跟万世子打个招呼的规矩都不知道吗?”一道讽刺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孟碟仙根本不必去看,也知道是谁。

陈鸿菲!

这人真是把孟府当做自己的家了,三天两头往这里来。

不过,这正好方便了她。

孟碟仙眸底的那抹亮光越发炽热,“陈小姐此话诧异,万世子自有堂哥相陪,碟仙是女儿身,自有不便之处。”

陈鸿菲旁边站着孟颖颖,她一向跟陈鸿菲的关系走得很近,也非常信任和支持陈鸿菲,见陈鸿菲跟孟碟仙呛声,立刻来了精神。为了自己出气,也为了帮陈鸿菲,她立刻开口声援。

“大姐,这是在自己家里,又有堂哥相陪,怎么会有不便之处呢?还是大姐自己心里有鬼,做了什么有损你自己清誉的事情?”

陈鸿菲嘿嘿一笑,冲着孟颖颖给了个赞赏的眼神,仿佛是在夸她说的好,孟颖颖眼一亮,得到陈鸿菲的赞赏她特别的高兴,她小嘴一翘,得意的看着孟碟仙。

花园里,万壑已经听到了动静,站在原地,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但也没有无视她们的争论,而是深沉着一双眼,意味不明的瞅着三个人,唇角荡起冷笑,就像一个旁观者,在看一场戏。

“二妹想多了,现在有你们陪着,我就没有什么顾虑了,不如一起去见过万世子吧?”孟碟仙根本没有要跟她们争吵的意思,而是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个问题抛开。

她的云淡风轻让陈鸿菲立刻很不爽,本来是想要气人的,结果还被气了。

孟颖颖接不下去,干脆直接边讽刺边撵人,“大姐,你刚才既然没有主动跟万世子打招呼,现在再去,你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很不好意思吗?你还好意思去?”

“那二妹的意思是,你跟陈小姐去就行了,你代表自己和我这个大姐去跟万世子打招呼,我应该立刻回去闭门思过?”

孟碟仙眉头轻皱,面上有些不高兴,还有点气愤,眼睛不断的往万壑的方向飘。

那眼神让陈鸿菲看的火大,她立刻口气不善的说,“你不会蠢到连颖颖在说什么都听不懂吧?颖颖比你小两岁,都知道不好意思,亏你还是姐姐。”

孟颖颖说完也是直接轻蔑的仰着小脑袋,俯视她。

孟碟仙面色变得很不好看,低垂下头,一副懦弱的被人指责不敢反抗,逆来顺受的脓包样子,怯怯的说,“陈小姐和二妹说的有理。那两位就去跟万世子打招呼吧,我就先回去了。”孟碟仙说完还甚至揉了下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扶着谢梅掉头走人,回碧落园。

陈鸿菲傻了下,这个孟碟仙之前战斗力很强的啊,今天怎么才三两句话就服输了?不对劲。

孟颖颖却高兴的挥舞了下拳头,终于她气到孟碟仙一次了。

远处的万壑把这个看在眼里,眼角略微鄙夷的瞅了眼孟颖颖,她那只眼睛看到孟碟仙是被气走的?

分明是根本就不想过来,两人的刁难正好成全了她的本意。

不过,为什么孟碟仙看见自己却不想过来?

他刚刚从孟碟仙的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仇视,他确定她没有对孟碟仙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丫头根本没有仇视他的理由。

可是,那仇视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熟悉?

对了,第一次在孟家老宅见到她的时候,第一眼,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是这种仇视的眼神。

万壑心里一惊,对于刚刚这意外得到的结论,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感觉很不舒服,下意识的他出口叫住她,“孟大小姐,本世子不计较你不主动打招呼,过来一起。”

谁要跟他一起?

她压根巴不得看不见他。

不过,今天嘛……

孟碟仙回头,扯出一抹笑容,“万世子客气了,多谢万世子的不计较。不过碟仙出来有一阵了,有点累,想回去休息,还是由陈小姐和二妹陪世子吧?碟仙失陪了。”

一旁的孟正南早在看到孟碟仙时,就一溜小跑的跑到了孟碟仙的跟前,他直盯盯的看着她,在她说完话要走的时候,柔和的说,“小堂妹,花园的景致很美,听闻还有一株天丽开了花了,一起去看看吧?”

孟正南并没有意识到几个人的小心思,他现在只想一心满足自己的小心思,能跟孟碟仙很多相处一会儿,虽然才短短几日,他却感觉好些日子没见过碟仙一样。

堂哥真给力,这话接得好。

孟碟仙心里暗赞一声,面上为难的瞅了眼孟正南,脚步不停,从他身边走过,“堂哥自己去看吧,我真的有点累,想休息。”

第43章 一顶大帽

看着孟碟仙执意要走,一刻也不想呆下去的急不可耐。

万壑眯着眼,脸庞冷凝,始终淡淡的他,眸底凝聚出一层风暴,“孟小姐这是看不起本世子?还是看不起景和公主?身为孟府的主子,却让庶妹和堂哥代劳招呼,自己急着走?堂堂兵部尚书府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看不起景和公主?

谁不知道景和公主是当今皇帝的胞姐,当年皇帝年幼登基,一些老臣不服,想要架空权力,把皇帝给弄废了,专门在宫里安插了很多人,诱导皇帝贪玩,不学无术。

是这位景和公主,坚毅的在宫里陪伴皇帝十余载,陪读陪吃,赶跑了那些诱导皇帝变坏的人,给皇帝请来了大儒授课,硬是把他给板正过来,塑造成才,成功的收回权利,坐稳龙椅。

所以,整个京城中的人,无人不知,景和公主就是皇帝的逆鳞,谁敢看不起景和公主,谁敢对景和公主有一丁点的不敬之意,那根本就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直接格杀勿论。

孟碟仙心脏猛的一抽,万壑比她预期中的反应过激太多,突然弄了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是什么意思?现在就要致她于死地?

她分寸没有拿捏好?失算了?

孟碟仙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身边的一群人,看到的是万壑的冷漠,陈鸿菲和孟颖颖的幸灾乐祸,孟正南担忧焦急的解释,“万世子,碟仙堂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孟碟仙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冷漠的男人,手在袖袍中捏紧,耳边突然响起陈荷香的笑言,“碟仙孝顺懂事,又乖巧可人,母亲知道万世子倾慕你已久,也托人前来提亲,万世子家世显赫,一表人才,与你很是般配,又有鸿菲可以依靠,没人敢欺负你,虽是侧妃,却没有后宅倾轧的辛苦,以后定是好日子。”

陈鸿菲当时就挽着她的手亲密的说,“是啊,京城中想要嫁给万世子的女子多着呢,我们姐妹相亲相爱,共侍一夫,还能做个伴,你护着我,我护着你。世子府还不是我们姐妹的天下,谁敢欺负你我定然不饶。”

可是后来呢,倾慕她、保护她的两个人,硬生生把她推进地狱,扒皮抽筋,血淋淋的伤遍布全身内外,这种蚀骨的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孟碟仙垂下眼睑,敛去眸底那千年寒冰般的恨意,深深吸口气,闻着周围新鲜的空气,才再次真是的感到自己是活着的,虽然这感觉时不时的就会重温一遍,就像天天午夜梦回时那件牢房的噩梦,如影随影,让她痛苦不堪。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万世子言重了,碟仙没有此意,只不过碟仙素有耳闻,孟府出席各种正式场合,都是由陈姨娘和二妹做代表,碟仙虽然是嫡女,但是刚刚回来,爹爹还没有另作安排,所以碟仙就按旧惯例处理了。”

孟碟仙说话时声音很轻柔,带着点瑟缩之意,让人下意识的就感受到了一丝委曲求全在里面,还有无可奈何。

一听,就能猜想她如今在孟府摇摇欲坠的地位。

但是,往深里听,却能听出来一股浅淡的挑衅在里面。

万壑听了她的话后,脸色变的有些古怪,不像是要继续追究下去,也不像是释怀饶过她,反而半晌不说话,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然后板着脸,冷冷的说,“本世子在孟府,自然是由孟府的嫡女嫡子相陪,正南是三房嫡子,孟碟仙是大房嫡女,正是相陪的好人选,哪里有嫡女不陪,让庶女陪的道理。虽然是刚刚回来,嫡女就是嫡女,至于旧惯例,那是你们孟府的事,到了本世子这里,首先人选是嫡女。你不必回去,一起走走吧。”

带着万壑前来的菊青一下子惊愕的愣住了,她亲眼看着万世子连对孟老爷都是冷淡非常的,可是这一番话,她一个当下人的都能听明白,这看着是在责怪人的话,却都是维护孟碟仙嫡女之位的意思。

分明是高调的抬高孟碟仙,打压孟颖颖。

孟碟仙诧异的高挑眉毛,斜睨了万壑一眼,两人的目光对撞。

孟颖颖当即就白了脸,不敢对万壑发怒,忿忿的剜了眼孟碟仙,把这怨气记在了孟碟仙的身上。。

而陈鸿菲当即脸色就变的超级难看,她和万壑的婚事,她爹跟景和公主已经初步沟通过了,也就预示着她以后会是万壑的妻子,就是世子妃。

这也是两家让允许她跟万壑结伴远行的原因,可是现在,她的准夫君,当着她的面,跟她唱反调,维护另外一个女子。

这让她心里的怒火蹭的急速往上冒。

双眼如淬了毒的钢针,猛的刺向孟碟仙,都是这个该死的孟碟仙,竟然敢抢她的准夫君,磨磨牙,陈鸿菲碍于万壑在场,柔美的笑着道,“孟姐姐,万世子都说了,那你就留下来,一起欣赏这花园的景致吧。省的孟大人因此背上教女无方的骂名。”

孟碟仙抬眸,扫了眼陈鸿菲,不知道为什么,陈鸿菲被这一眼看的毛骨悚然,就像大白天活见鬼一样,愣是不敢再跟她对视,一时间哑然,不再说话。

万壑的视线在孟碟仙的身上徘徊,只见她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一个优雅的发型,耳边两缕细碎的头发微微飘动在她小巧精致的耳旁,瓷白的面庞,眉眼清秀可人,一身素净的月色衣衫,一看便知,再长些年头,必定是一位清丽聪慧的女子。

他见过的艳光四射的女子不在少数,可以说几乎都看腻了,但是这样素净雅致的穿着,他很少见。

之前他见孟碟仙,不过是粗布衣衫,以为那是环境所迫,她没有美丽的衣衫可穿罢了,现在她已经回到孟府,即便孟府再不把她当一回事,但是孟大人也绝对不会虐待自己的嫡女,权贵之家的面子名声是最重要的,衣衫首饰都不会不像话到让人诟病。

第44章 瓣莲兰花

孟碟仙的月色衣衫,布料不菲,头上的首饰简单,质地却很好,显然这些完全是符合嫡女的身份的,只能说明,孟碟仙喜欢简单素净。

万壑一路上亲眼看着孟碟仙把陈鸿菲暗中耍的团团转,早就把她记在了心里,生了别样的打算,现在更是好奇,在这孟府,她又会怎么样自处呢?

这份好奇,让他停留在孟碟仙身上的目光,时间过于长了点,正好与孟碟仙的目光再次撞上,对视了良久。

就在这对视中,突然的,孟碟仙脸上出现一抹笑容,洁白的牙齿,明亮的眼眸,闪耀的让人晃神。

这还是万壑第一次接收到孟碟仙这么明媚的笑脸,一时间更是移不开视线,他讶然的发现,这笑容格外灿烂了一些。

一旁的陈鸿菲早就气绿了脸,再也顾不得什么,张口就说,“孟碟仙,你知不知羞,这样公然看万世子,你知不知道,我爹和公主已经……”

“陈小姐。有些话在没有变成事实以前,最好不要乱说,省的对你的清誉不好。”万壑直接打断了陈鸿菲,笑着对孟碟仙说,“走吧,一起去看看盛开的天丽。”

前半句话是疾言厉色,后半句话就是温和非常了,在场的人,都纷纷看着脸色铁青的陈鸿菲,和一脸淡笑的孟碟仙。

孟碟仙余光瞥向陈鸿菲,瞬间明白了什么,眸底划过一抹狡黠的微光,甜甜的笑,“好。”

她轻轻抬脚,走到万壑的身边,淡淡的边走边说,“兰花有高洁、典雅、爱国和坚贞不渝的寓意,这也是被众人喜爱的原因,兰为花中君子,天丽又是极其珍贵的品种之一,能亲眼看到盛开的天丽,实在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不知万世子可否见过盛开的白色瓣莲兰花?我的碧落园里有一株,还没有盛开的时候,有机会请万世子再来观赏。”

万壑猛的驻足,眼神变得讶异又狂热,“瓣莲兰花?你有?”

一旁的孟正南,不敢置信的望着孟碟仙,瓣莲兰花?他没听错吧?那种稀世珍宝?传说最名贵的兰花,一株能顶万金。

关键不仅是钱,主要是这瓣莲兰花观赏性极其高,尤其是白色的瓣莲兰花,姿态优美,芳香馥郁,一株顶十万金,而且还能入药,传说其花瓣是调制久嗽干咳不止之症有奇效,肺部有问题,导致干咳出血这样的病症,是最重要的一味药引。

这瓣莲兰花,被本朝视为一种国宝级的植物,不但权贵之家稀罕之际,就连御医也是向往的很。

万壑的激动反应,一点也不出乎孟碟仙的预料,她淡淡的颔首,“对,我有。”

陈鸿菲嫉恨的瞪着她,那目光恨不得在她的脸上烧出来一个洞,“你可别信口开河。瓣莲兰花连皇宫都没有,就没听说过谁有。”

孟碟仙莞尔一笑,“有没有信口开河,等下万世子前去一看便知。”

那云淡风轻从容的姿态,无言的嘲笑着陈鸿菲,她有自信,万壑一看,便知那就是瓣莲兰花,因为当年的万壑就酷爱兰花,尤其是这瓣莲兰花,他曾常年寻找其下落,除了自己喜欢外,也是为了其母景和公主。

景和公主的小腿部有一块肌肉肿瘤,御医束手无策,说只有瓣莲兰花的根茎和花瓣捣烂入药,才能根治。

她为了讨万壑和婆婆的欢心,整日里找人探寻瓣莲兰花的下落,终于,一个凑巧的机会,她去京郊上香还愿,偶然救下一个花农,花农手里就拿着一株瓣莲兰花。

她记得农夫说他是在山上的一处断崖偶然发现,当时发现了两株,因为地势险要,他采摘下两株兰花的时候,也不慎掉下断崖,一株被挂在了断崖半山腰的树枝上,一株他紧握在手里,摔下断崖受了伤。

花农被她救时,已经奄奄一息,最后把瓣莲兰花转赠给她,请她无论如何好好的养殖。

到现在她还记得万壑看到瓣莲兰花时,那惊喜莫名的样子,当时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景和公主得知后,对她连连称赞,一时间,整个世子府都对她尊崇有加。

当时的她看到万壑和婆婆开心,她就开心。觉得即便是要她自己亲自去断崖采摘,她也毫不犹豫。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把瓣莲兰花给了万壑,可是没有多久,她就在一次宫宴后听说,陈鸿菲冒着性命危险,采摘到珍贵的瓣莲兰花,这样罕有珍贵异常之物,只有最尊贵的女子能够拥有,便把它献给了皇后。

皇后大悦,随即封陈鸿菲为一品诰命夫人,日后有子,世袭世子称号。

这样的尊荣,京城贵女纷纷羡慕。

孟碟仙当时就觉得有些怪异不舒服,可是想到万壑是她的夫君,陈鸿菲是她的妹妹,一家人何必争这些虚名,就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想想,明摆着万壑把她的功劳给了陈鸿菲,还隐瞒着她,事前一点也不告知,事后两个人也没有一个人来给她解释,表达过歉意,仿佛一切就真的是陈鸿菲的功劳。

现在,她一回到京城,就命谢方谢浩去当年花农说的断崖处,把这两株瓣莲兰花摘回来。

不过,一株她藏了起来,另有他用。

“天丽没什么好看的,先去看瓣莲兰花。”万壑根本等不及,直接让菊青带路去碧落园。

一旁的谢梅再次惊愕了,前两天哥哥和父亲带回来两株兰花,她听了那么一嘴,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

她拍拍胸脯,看着孟碟仙稳稳跟在万壑身后迈步,连忙跟上。她觉得跟着小姐,以后心脏必定会练得很强,因为惊奇的事情太多了。

虽然马上就能看到,万壑还是很兴奋的问,“孟大小姐,你是怎么得到瓣莲兰花的?”

此刻万壑的神情,跟当年的神情几乎一样的兴奋激动,可惜孟碟仙却没有当年的那份心,她心里冷哼,如今,这株瓣莲兰花她绝不会再交给他,面上清淡的说,“我做了个梦,梦见去上香,救了一个濒临死亡的花农,花农告诉我在京郊断崖处有一株瓣莲兰花。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我的家丁去找找看看,结果还真的找到了。”

第45章 急转直下

做梦梦到?

万壑的脸色变得古怪,陈鸿菲嗤笑一声,“瞎扯。估计是你的家丁弄错了,把杂草当成兰花弄回来,你一个乡下长大的,还能认识瓣莲兰花?就连从小生长在孟府的颖颖,都不知道瓣莲兰花长什么样。”

其实陈鸿菲也不认识,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但是她怎么会拿自己的无知来做筏子呢,当然是把孟颖颖推了出去。

孟颖颖懵懂不知,还连连点头,表示陈鸿菲说的有道理,她都不认识,孟碟仙这个乡下长大的大姐更不可能知道了。

孟碟仙无声的笑了笑,也不争辩,是不是一见就分晓,没必要浪费唇舌,而且她也不想纠缠这个话题,尤其是怎么找到这瓣莲兰花的。

碧落园里有也有一个小花园,孟碟仙专门让谢氏在这里隔出来一间花房,一行人踏进花房,万壑入眼就看到正中间摆放的那盆兰花。

他眼眸微凸,直勾勾的盯着那盆兰花,又揉了揉眼,怕自己看错,走到那盆兰花的跟前,一点一点的围着花盆转了一圈,也看了一圈。

“真是瓣莲兰花!”万壑惊奇的说,那种不敢置信的表情迟迟没有消退,旁边的孟正南和陈鸿菲完全呆掉了。

怎么可能呢?

这么珍贵的兰花品种,全朝都没有一株,竟然在孟府这位刚刚回来的孟家嫡女的花房里看到它。

陈鸿菲面色变得几乎扭曲,走到万壑的身边,“世子哥哥,你会不会看错了,孟碟仙怎么会有瓣莲兰花?”

她怎么就不能有了?那时她傻乎乎的被她夺了功劳,她绝不会让历史再重演。

“万世子,听闻景和公主即将生辰,那时,若是有幸跟爹爹前去参加,碟仙打算把这瓣莲兰花当生辰礼物献给公主。”

孟碟仙嘴角含笑,静静的站着,说出的话轻飘飘的,随意的很,可是听在万壑的耳朵里,却如一声惊雷,他再次不敢相信,他没有想到孟碟仙会这么大方。

可是心里却是欣喜的,这可是瓣莲兰花啊!

他深沉的眼眸这一次更加长久的停留在孟碟仙的身上,那目光甚至都变得柔和,没有了平常待人的冷淡,孟碟仙却地垂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整个人就那样欲语还休的,时不时抬眸扫一眼万壑,再低下头,这样的一幕,刺激的陈鸿菲当场绿了脸,扬起手就甩向孟碟仙的脸。

孟碟仙浑然不觉,依然垂首。这次万壑注意力都在孟碟仙身上,发现陈鸿菲的动作时已经有点晚了,陈鸿菲的一巴掌硬生生甩在孟碟仙的脸上,嘴上还叫嚷着,“我让你勾引世子哥哥,我让你巴结公主,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啪!”的一声巴掌,异常响亮。

众人大惊,尤其是万壑,唰的脸掉了下来,抓住陈鸿菲再次挥来的手掌,“胡闹。”猛的一推,陈鸿菲受力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样子非常的狼狈。

孟正南早就在第一时间扶住了身子不稳的孟碟仙,焦急的问,“碟仙,是不是很疼?快,你把手放下来,让我看看。”

孟碟仙眼睛升起一层雾气,轻轻放下自己的手,脸颊红肿的不行,那上面还有两道浅浅的指甲印,往外渗着血丝。

“啊!”谢梅一声惊呼捂住了嘴,下一刻生气的说,“陈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在别人的府上,公然辱骂殴打主人?你们左相府就这么瞧不起尚书府?那你还来我们尚书府干什么?上门欺负人么?”

孟碟仙眉毛微微一耸,心里偷笑,真没想到谢梅遇到事情还挺伶牙俐齿的,不错。

面上她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说,“菊青,左相府小姐公然在尚书府殴打嫡女,这样的客人,我们不欢迎,请她立刻离开。并且转告爹爹,我不能白被打,左相府必须给我们孟府一个交代。”

目光从菊青和陈鸿菲的脸上移开,她看着万壑,懊恼的接着说,“很抱歉,万世子,我的脸近几日看起来好不了了,这种模样根本无法参加景和公主的生辰宴会,看起来,这是天意,瓣莲兰花跟公主无缘了。

几位请回吧,碟仙想回房休息上药。谢梅替我送客。顺便让谢浩看好这瓣莲兰花,千万不要让人给偷了,否则让人误以为是万世子和陈小姐偷走的,那就不好了。”

万壑此刻被这急转直下的情况,弄得犹如从云端跌落地底,他岂会听不懂孟碟仙的意思。

无非是在警告他,也是在提醒他,不要私下打瓣莲兰花的主意,也要小心别人打这盆花的主意,否则这偷花的罪名首当其冲就要落在他的头上。

孟碟仙这话完全强词夺理了,可是万壑看孟碟仙的反应,那满身的怒气,触目惊心的脸,知道她是被陈鸿菲的一巴掌给气的了,心生不忍,也不想再计较。

毕竟这事情要是换到他身上,他会比孟碟仙表现的更激烈。

再看看那珍惜无比的瓣莲兰花,到手的鸭子给飞了,万壑现在想把陈鸿菲掐死的心都有了,孟碟仙本来已经说参加生辰宴会时,就把瓣莲兰花送给他母亲,他母亲的不就是他的了吗?

好好的事情,瞬间被蠢货陈鸿菲给打没了,还埋下了一个偷花贼的隐患,真是可恨。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陈鸿菲听聪明,能够辅佐他,帮助他呢?

根本就是蠢货一个,只会扯后腿。

他要立刻回去跟母亲说取消跟左相府的初步约定,陈鸿菲这样的女人,他绝对不能娶。

袖袍一挥,万壑目送孟碟仙离开后,扭头就走,看都不看陈鸿菲一眼,再也没有当初在孟家老宅时呵护关切的样子。

从地上爬起来的陈鸿菲伤心的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嚎啕大哭起来,“世子哥哥,你怎么会推倒鸿菲?怎么会这样冷漠的对我?不可以,不可以……”

菊青虽然是下人,但是也是孟府的下人,自己的小姐被打,虽然不受宠,但也不能这么被人侮辱,当下也有点不客气,“陈小姐,请回吧。”

陈鸿菲气的就想要再打人,一腔怨气冲着菊青撒起来,“你个下贱胚子,敢这样……”

第46章 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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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取消约定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的孟碟仙,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角流下眼泪,呐呐自语不停的叫着,“爹爹,爹爹……”

那一声声爹爹叫的压抑又充满濡慕之情,柔软的就像一只小手不停的在孟燕青的心口轻挠,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张美丽的脸庞,奄奄一息的躺在他的怀里说,“燕青,请你替我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不要介怀她出声的日期好不好?”

他答应了,可是没多久,家里就开始出现一连串的不吉祥的事情,先是几个姨娘和庶出的儿女接连丧命,紧跟着连他的老母亲都一病不起,后来请了法华寺的高僧来看,高僧说是碟仙的阴气太重,夺了老母亲的阳气所致。

他这才无奈之下把碟仙送到老宅安顿。

谁知道,自从碟仙走后,这孟府里就真的平平安安,再也没有不吉祥的事情,老母亲也很快痊愈,这一切都说明碟仙真的是不详之人,会克死身边的亲人。

于是,他就狠下心,当做没有生过这个女儿,任其自生自灭。

可是今天这一刻,看着这个可怜的小人儿,脑海里那个美丽女子的脸不断的闪现,孟燕青心微微在颤抖着,这个女儿……

站在床边发怔半晌,孟燕青叹了口气,“你们好好照顾小姐。”弯身替孟碟仙盖了盖被子,孟燕青长吁短叹的走了。

谢氏和李妈妈站在门边,观望着门外,直到完全看不到孟燕青的身影,谢浩传来讯息老爷已经回房,孟碟仙才缓缓的睁开眼,一双晶亮的眼眸,哪里还有刚才的柔弱可怜。

“小姐。”两个人急忙扶着孟碟仙坐起来,李妈妈有些不赞同的说,“老爷来了,这是大好的机会,小姐跟老爷把委屈都说说,奴婢相信老爷一定不会不理会的。”

李妈妈曾经跟孟碟仙在孟府生活过,记忆一直停留着夫人在时,孟老爷对夫人母女的和善温柔,怎么也不愿意孟碟仙事事自己扛。

当女儿的,还是正经嫡女,有委屈有苦跟自己的亲爹说说,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偏偏小姐……

孟碟仙笑了,“奶妈,你不了解我爹。再说了,现在陈姨娘当家,陈姨娘后面是左相府,我现在势单力薄,不宜硬来。一切我自有安排,不要再说了。”

谢氏站在一旁没有吭声,回想着自进府后发生的事情,先是门口被堵,后来是争要五千两银子,再来世林学府名额,今日花房被打,这一件件都是老爷在场,即便今日的事情老爷不在场,菊青也会详细告诉老爷,可是,老爷的态度,说实话,真的不像是一个当爹的。

若是小姐跟老爷告状,她不禁就要想老爷会不会真的为小姐出头?还是会借机要走瓣莲兰花?

可是不跟老爷告状,老爷就不会要瓣莲兰花了吗?

连万世子这样的显赫高贵的男人,看到此花都忍不住露出想要据为己有的神情,那孟老爷难保不会啊?

谢氏这么想着,就直接问了出来,“小姐,若是老爷来要瓣莲兰花怎么办?”

孟碟仙嘴角轻轻翘起,还是谢氏脑子清楚,这么快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我这巴掌和伤不能白挨不是。你让谢浩连夜给我外公和顾爵西送信,让他们明早过来。”

“那过来后呢?”李妈妈不明白,完全有点跟不上两人对话的节奏。

“过来后就有好戏看了呀。”孟碟仙冷冷的一笑,躺了下来,“你们都出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能不能在孟府乃至京城世家小姐中站住脚,一炮打响,让我爹不敢怠慢我,就看明天的了。”

一炮打响!

李妈妈睁大眼,愕然的看着闭上眼睛睡觉的孟碟仙,她完全不明白小姐在动什么脑筋,小姐怎么也不交代她们明天该怎么办?怎么配合她呀?

李妈妈很想把孟碟仙叫醒,问个明白。却被谢氏制止,两人目光对视,李妈妈糊涂,谢氏却是眼神精明,把她拉了出去,小声嘀咕了一阵。

再说那边万壑,神色不快的回府,直奔娘亲景和公主的住处。

“娘,和左相府口头约定的婚约,您帮孩儿取消。”万壑一进屋就直接说明来意,把景和公主说的一愣,她缓了下,打趣的说,“怎么?那个丫头惹你生气了?教训两句就是,两个人拌个嘴什么的,很正常。”

什么拌嘴,万壑一想到陈鸿菲不知轻重在孟府公然打人,错失瓣莲兰花,就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只觉得陈鸿菲刁蛮而已,还是很有分寸和手段,打人也是只打一些下人,知道轻重,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跋扈过头,醋坛乱飞,这样的女人娶回来,非但帮不了他,还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娘亲,不是拌嘴。”万壑把在孟府发生的事情跟景和公主重述了一遍,原本还在调笑的景和公主,听到最后,眉峰紧皱。

不太确信的追问,“儿子,你确定那是瓣莲兰花?她还说我生辰的时候,打算出席以此为生辰礼物送我?”

“是。娘亲。只是,现在孟小姐以脸破了相不便出席为理由,取消了这个打算。”万壑现在提起来还是无限的扼腕。

景和公主眉头皱的越发紧,这瓣莲兰花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可以说是国宝级的东西,连当今圣上知道也会稀罕的紧,能把这个作为礼物在生辰宴会上送给她,不仅是她的体面,也是孟府的体面。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孟碟仙打算把珍贵的瓣莲兰花送给她,她非常的高兴。即便现在不送她了,她也非要到手不可。

但是话说回来了,真要送礼,若是有心,跟人到不到,其实关系不大。

先说人到就送,后以人不便到拒送,谁给她送礼敢这么荒唐?

放眼整个京城,也没人敢这样,这个孟碟仙却这么做了。

她不怕她以一个戏耍皇族的罪名,治她的罪?

第48章 三方汇聚

孟府位于正阳大街,这条街比较僻静,不同于金水大街的繁华热闹富贵,街道两边都有绿色的植被,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天才刚刚亮,一向静寂的正阳大街,传来马蹄声挥鞭声,还有厚重的脚步声,一下子给正阳大街平添了很多热闹。

孟燕青穿好官服,在陈姨娘的伺候下,正要去上朝,赵管家慌慌张张的跑来,舌头有点哆嗦的说,“老爷,老爷,您的岳父岳母、万世子及景和公主、顾爵爷来访。”

什么!

孟燕青眼睛猛的睁大几分,这几个人怎么一起来了?尤其是景和公主和顾爵爷,那可是两尊神来着,怎么会同时驾临他这小庙?

哦,对了,瓣莲兰花。

孟燕青拍了下脑门,立刻明白了,消息传的还真快,这些人估计都是冲着瓣莲兰花来的。

但是岳父岳母很多年不登门了,怎么也这会儿来了?

“快请。”孟燕青习惯性的整理一下已经很整齐的官服,准备去迎客,“阿香,这些都是贵客中的贵客,千万要安排人手给我招呼好,不可出一点岔子。我现在亲自去门口迎接,你赶紧准备。”

“是,老爷。”陈荷香眼睛一亮,景和公主可不是谁能见到就能见的。女眷中谁要是跟景和公主搞好了关系,那可是麻溜的进入京城一流贵妇圈。

赵管家见孟燕青慌忙张罗,略微有点尴尬的接着说,“老爷,他们这几位指明要拜访大小姐。”

看孟碟仙那个死丫头?!

陈荷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确定?”孟燕青脸色有点古怪,更多的是不好看,他是孟府的当家人,这些人来了,不见他这个正主,却点名要见他的女儿。

虽然那是他的嫡女,可是孟燕青面子上还是觉得挂不住。

“千真万确啊老爷。而且,他们还都说,听闻大小姐在自家被人责打受伤,特意带了礼物来看病。”

在自家责打受伤?

孟燕青脸色瞬间变得更不好看了,有种被人看笑话的感觉。他狠狠瞪了眼身后的陈荷香,“都是你那个侄女。哼,以后少跟她来往。”

陈荷香讪讪的笑笑,“是,老爷。鸿菲年纪小争强好胜,两个小女孩难免会有摩擦,改日我让鸿菲跟大小姐道歉。老爷与左相同朝为官,就不要因为这点孩子们之间的小事而交恶吧。”

陈荷香的话正中孟燕青的心思,其实近日里关于禁卫军统领一职,有很多人在竞争,武将里面风头正劲的三等公爵,文武状元罗默阁,对他威胁最大。

要想当上这禁卫军统领,除了皇上点头外,还要左相和右相同时点头,皇上才会任命。

罗默阁是右相的门生,这关系自不必多说,他跟右相关系也还好,多年相处,关系也算融洽,右相目前对于他和罗默阁是一碗水端平,表示谁取得左相的支持,谁就是最后的禁卫军统领。

陈姨娘是左相府的小姐,左相府与他有姻亲关系,孟燕青喜滋滋的就认为右相其实是偏袒他的,所以他对禁卫军统领一职,势在必得。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陈鸿菲多次在他的府上放肆,他都采取放纵的姿态,不想惹的左相不快。

所以,对于陈鸿菲昨天在他府上,公然辱骂责打他的嫡女,他心里虽愤怒,但也没有表示要出头,可是不出头,脸面上还是有点挂不住。

陈荷香若是让陈鸿菲跟孟碟仙道歉,这不仅能挽回他受损的颜面,也能避免跟左相交恶,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嗯。这样最好。快去准备吧。”孟燕青声音柔和了下来,

孟府门口,三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对方,俱都是意外。

穆松山呵呵一笑,恭敬礼貌的带着邱氏行礼,“见过景和公主,见过万世子,见过顾爵爷。”

景和公主当年一心教导当今的皇上,所以对于朝中的官员也格外留心,穆松山她自然是认识,跟孟府的渊源,她很清楚。

手轻轻一抬,景和公主笑道,“老尚书免礼。壑儿,这是孟大小姐的外公外婆。”

万壑有点意外,朝中并没有这么一位尚书呀,心里疑惑,面上还是沉稳的见礼,“尚书大人好,尚书夫人好。”

“世子千万不要这么叫,在下如今只是一介布衣。”穆松山很坦然,一点也没有难为情,或者不好意思,似乎他不是尚书,而是平民很光荣似的。

万壑愣了下,眉头微微一皱,眉眼间闪过一点点的轻蔑。

“那就叫穆老爷子、穆老夫人好了,令公子不错。”顾爵西酷酷的站在一边,深邃的眼眸弯弯的眯着,没有预兆的接话。

这句话直接把景和公主和万壑都砸了一下。

顾爵西是什么身份?

那可是一个爵爷,称呼一个平民老爷子,老夫人,那不是把穆松山捧到跟爵爷相同的高度了吗?

换句话说,顾爵西是在把他自己跟一个平民相提并论。

万壑有点不敢相信,顾爵西这分明就是在贬低自己,抬高穆松山。

顾爵西是要干什么?

猛的,万壑有种不好的感觉,顾爵西能突然出现在孟府门口,想必是跟他一样的目的,那盆瓣莲兰花!

所以,顾爵西在变相的讨好孟碟仙的外公外婆。

阴险!

万壑瞬间理清了一切,收起眉眼间那点点的轻蔑,比顾爵西更客气有礼的说,“穆老爷子,穆老夫人好,孟小姐冰雪聪明,二老有这样的外孙女真是有福气。”

“是啊。老尚书,顾爵爷都夸令公子不错,那改日可一定要到霖国公府来,让我看看,我可认识不少才貌双全的世家小姐,到时候帮二老给令公子说门好好亲事。”

景和公主是什么人,那也是在皇宫阴暗中顽强活下来的,瞬间就明白目前的情况。

当母亲的自然要祝自己儿子一臂之力。

“公主说笑,在下是一介布衣,孙子自然也是一介布衣,怎么好委屈世家小姐下嫁。公主莫要再提。在下不会让孙子娶一个家世比自己好的媳妇,谢公主美意。”

第49章 一同探看

穆松山想都不想的拒绝,令景和公主大感意外。

她可不是随便给人做媒的,求到她跟前,她也不一定会同意,何况是她主动出口,这该是多大的恩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敢拒绝。

还说什么不要比自己孙子家世好的媳妇,这是瞧不上世家小姐,还是瞧不上她景和?

景和公主立刻拉下脸,柔和的表情有丝龟裂,嘲讽的说,“老尚书气性真高。宁愿让孙子娶奴婢或者青楼妓女,也不要正经人家的小姐。”

你……

邱氏气的脸色铁青,一双眼愤怒的看着景和公主。

他们家不娶家世比自己好的,又没说要娶比自己家家世差的。

他们是平民,娶平民女子为妻正是门当户对,合情合理。

偏偏这个公主,直接把他们的意思曲解成娶比他们地位差的。

论地位,平民下来,就是奴婢。

奴婢就奴婢,可是竟然连最不堪的青楼妓女都拿出来说了,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们。

穆松山急忙拉住老妻,淡淡的说,“公主又说笑,在下虽是平民,却也只能接纳平民这样的清白人家的女儿,其他的,公主高贵,实在是有辱公主的耳朵。”

这意思暗中其实是在说,公主这么高贵的身份,也能说出青楼妓女这样的字眼,也不怕污了自己的耳朵。

景和公主从未被人这样讥讽回来过,哪里受过这种气,脸色彻底冷凝,凌厉的眼神像刀子在穆松山夫妻的身上刮。

气氛一下变的箭弩拔张起来。

一旁的顾爵西突然哈哈大笑。

顾爵西很少笑,更何况这样大笑,一下子便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都往他看去,针锋相对的气氛,一下子被这笑声笑散了。

顾爵西边笑边说,“伯父,你确定你原来是刑部尚书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御史大人呢?你瞧,你这么直白的说话,把公主都要说恼了,公主的好意被你这么直白的一说,弄得自讨没趣,你可要好好的跟公主赔不是。”

谁稀罕他赔不是。

景和公主确实非常恼怒,不过她脑子还是很清醒,顾爵西这么插一缸子,分明就是在护着那死老头子。

说他像是御史大人,分明就是暗示她,穆松山为人耿直,并无恶意,让她不要追究。

看在瓣莲兰花的份上,她忍了。

景和公主龟裂的柔和表情瞬间抚平,“老尚书,你这老毛病可是要改改。”

穆松山当年被革职查办,其实跟他直言不会转弯有很大关系。

公主都这么说了,穆松山自然也不愿意跟公主争执,立刻弯腰道歉,“请公主原谅,都是在下不会说话。”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孟燕青穿着官服,身后跟着赵管家和一应小厮走了过来,“下官参见公主,见过万世子,顾爵爷。”

“孟大人别多礼,快快起来。”景和公主恢复一身荣华高贵的气度,虚扶了下孟燕青,孟燕青赶紧带着众人往正厅走去。

“请几位见谅,都是下人们没有规矩,竟然让贵客在门口等,下官给几位赔不是了。”孟燕青亲自给几个人奉茶,歉意之情萦绕。

“孟小姐怎么样了?还是先去看看孟小姐吧。”顾爵西扫了眼孟燕青,没有接茶。

那一眼,看的孟燕青心里一冷,好重的戾气。

“小女还在休息,我已经命人去请了,几位请稍等。”在孟燕青的意识里,这几位都是贵人,他女儿自然是来正厅拜见,岂有让贵人们去碧落园见他女儿的道理,那是在折辱几位贵人。

景和公主和万壑倒没什么,觉得这是应该的。

顾爵西一听,眉头一凝,那一直收敛的阴戾瞬间迸射而出,“孟小姐卧病,我们是来看孟小姐的,不是等着让孟小姐来拜见的。”

坐在末端的穆松山和邱氏,心里心疼外孙女,可是也不便多说什么,一听孟爵爷都这么说了,立刻站起来帮腔,“是啊。碟仙被责打受伤,那么小的小人,光是想想就很可怜,还是我们去看她,不要让她带伤来了吧?”

孟燕青不喜的看看自己的岳父岳母,对上顾爵西暗含刀锋的眼神,立刻瑟缩了一下。

他不能丢下公主和万壑不管,可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岳父岳父和顾爵爷,两头他都不想得罪。

就在孟燕青左右为难之际,景和公主优雅的扶着万壑站了起来,“老尚书担忧外孙女心切,想必孟大人也很担忧女儿,我自然会体谅,壑儿,我们同去吧。”

笑话,同为瓣莲兰花而来,他们怎么可能让顾爵西抢先见到孟碟仙。

“好,好,公主请。”孟燕青大喜过望。

碧落园里,菊青奉命前来请孟碟仙。

孟碟仙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淡淡的说,“我稍后就去,你到外面等着。李妈妈服侍我更衣。”

“好的,小姐。”菊青不自禁的带着几分之前没有的恭敬,退了出去。李妈妈撇撇嘴,都是一群势利眼。

梳妆完毕,孟碟仙却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李妈妈有些着急的说,“小姐,贵客还在等在您,您赶紧去吧,去晚了不太好。”

孟碟仙伸手把发髻中的一根金钗取下来,“不必,我们在这里等就是。”

嗯,这样看着简单舒服多了。

李妈妈讶然,“小姐,老爷是不会让你这么怠慢那些贵客的。”

“那些贵客不会怠慢瓣莲兰花的主人我。”孟碟仙下巴轻轻抬起,冲着镜子望着自己脸上的红肿和抓痕,语带双关。

“小姐的意思是……”李妈妈越来越觉得自己听不懂小姐的话了。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赶快去帮助谢妈妈准备一顿让人食不下咽的早餐,再准备一壶草茶,新鲜的白萝卜不是下来了吗?切片弄成果盘,等会儿招待客人用。”

什么?

小姐不是说错了吧?

那些贵客来探病,小姐让他们吃食不下咽的早餐?草茶就连孟府的下人都不喝的,那都是山野村夫才喝的东西。

白萝卜是最廉价食材,滥竽充数成水果?

小姐不是脑子坏了吧?

李妈妈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孟碟仙的额头。

第50章 姨娘之争

孟碟仙好笑的把李妈妈的手拍开,“按我说的做。”

李妈妈一脑门问号,疑惑不解的去找谢氏。

孟燕青虽然一直未再娶新夫人,但是府上的小妾却也不少,陈荷香虽然一枝独秀,受宠多年,但是还是有一些妾侍分走了一些恩宠,这些恩宠自然就会生根发芽。

其中比较显眼的就是珍姨娘、荷姨娘、和秀姨娘。

这三位姨娘都因为产子而在这孟府中有一席之地,虽然比不过陈荷香,但是孟府里若是有什么大的动静,这几个人还是会出面撑撑场面。

珍姨娘是孟燕青亲娘崔氏的随身丫鬟,从小跟着孟燕青一起长大,有些情分,但是也因为仗着服侍过崔氏,有些骄纵,为孟燕青所不喜,所以即便产下庶长子孟浩天,也没有爬到陈荷香的头上。

荷姨娘有一个女儿孟岚岚,两母女生性恬静,不喜与人争,反倒获得孟燕青颇多的疼爱。

秀姨娘生了两个女儿,孟琪琪和孟婷婷,跟陈荷香走的比较近,所以在孟府的日子倒也和顺。

孟碟仙这位大小姐回府,这几位都是知道的,只是陈荷香给她们下了令,老爷接不接纳大小姐还是一回事,让她们还向往常一样生活就行了,不必去拜见大小姐。

这么些日子,孟燕青的这些侍妾们早就蠢蠢欲动,不是陈荷香的命令好使,而是她们也吃不准孟燕青会如何对待孟碟仙这个被弃的嫡女?

若是孟燕青向多年前一样,不待见这位大小姐,那她们这些人贴上去不是找晦气么?

所以她们全部都在暗中观望着,直到早上听闻景和公主、万世子、顾爵爷这样显赫身份的人,纷纷登门探望孟碟仙,她们再也坐不住了。

大小姐生病,她们带着女儿儿子去探望,不正是合情合理的理由吗?正好借机在这些显赫人物面前露露脸。

一时间,碧落园热闹极了,菊青还没有等到孟碟仙出来,先看到秀姨娘、珍姨娘、荷姨娘带着自己的孩子鱼贯走了进来。

坐在内室的孟碟仙看到,眸光一闪,嘴角荡起一抹笑,今天似乎会比她预计的还要热闹呢。

她本来打算坐在内室等,现在看来,重头戏来之前,她可以先预热一下了。

孟碟仙收起狐狸般的笑容,露出一脸的不安和内疚,疾走出去,略显着急的说,“菊青,我们快走吧,别让爹爹等急了。咦,这几位是?”

菊青很想抓着孟碟仙就走,可是规矩放在那里,她可不能那样做,今天的节骨眼上,一点错都不能出的。

“大小姐,这几位是珍姨娘、荷姨娘、秀姨娘。珍姨娘身边的是大少爷,荷姨娘身边的是三小姐,秀姨娘身边的四小姐和五小姐。”菊青快速的把人一一对应的介绍给孟碟仙。

“见过大小姐。哎吆,哪个天煞的,把大小姐打成这样,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一向最咋呼的珍姨娘,不减自己的本性,第一个开口,一开口就让人很是尴尬,没法接话。

完全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荷姨娘秀秀气气的弯腰,“见过大小姐。”一双沉静的眼睛在孟碟仙的身上流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见过大小姐。”秀姨娘的声音不高不低,听着还算舒服,一脸温和的和事老模样,柔柔的说,“妾身听说是左相府的陈鸿菲小姐打伤了大小姐。大小姐委屈了,但是为了老爷着想,妾身觉得大小姐吃个闷亏比较好,省的老爷难做。下一次,大小姐再见陈小姐,远远的躲着她,不见就是了。”

哈!一来就想给她上课,美其名曰让她让着陈鸿菲,实际上根本是在说,陈鸿菲那么厉害,被欺负了,她活该倒霉。

孟碟仙抬眸扫了眼秀姨娘,那一眼凌厉无比,只是那目光也就闪现了一下,就恢复了温婉,她淡淡的不置可否,没有接秀姨娘的话,把她晾在那里,一个人无趣的站着。

秀姨娘一瞬间感觉身上一冷,觉得孟碟仙很可怕,可是再定睛去看,就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样子,毫无杀伤力,她眨眨眼,肯定是她感觉错了。

孟碟仙上前,扶起珍姨娘和荷姨娘,“两位姨娘不必多礼,快请坐吧,碟仙这里没有什么好招待,还请不要嫌弃。谢梅,上茶。”

谢梅早就在一旁候着,听见小姐叫她,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草茶和杯子,用一个托盘装好,端到几位姨娘和小姐少爷的面前。

“大小姐,我们快点走吧,老爷和贵客都还在等着。”菊青眼看孟碟仙要坐下招呼这些姨娘,当即也顾不得了,直接开口催促。

还不等孟碟仙说什么,珍姨娘像个炮捻,火气十足的说,“菊青,你怎么回事?主子说话,有你这下人插嘴的道理吗?大小姐心里岂会没有分寸?再说了,贵客自有老爷招待,大小姐也就是去露个面,早一刻钟晚一刻钟有什么关系?”

孟碟仙扑哧在心里笑了,这个珍姨娘怪不得得不到她爹的欢心。虽然珍姨娘这个时候跟菊青呛声,完全就是因为陈姨娘主事,想要让陈姨娘在那么多贵客面前犯错下不来台。可是她却忘记了,她爹是多么要面子的一个人,陈姨娘出错,就等于他爹在贵客面前丢了脸。

说白了,珍姨娘就是没有家族意识,只顾打着心里的小九九。

所以,每次珍姨娘即便让陈姨娘出丑了,受罚的时候,他爹也不会漏了珍姨娘那一笔。

珍姨娘偏偏看不透,只觉得孟燕青被陈荷香勾的极度偏心,心里也越发的嫉恨陈荷香,两个人几乎就成了死敌。

菊青哪里不清楚珍姨娘跟陈姨娘的关系,知道珍姨娘又开始使绊子,心里顿时一凉,要知道怠慢了贵客,珍姨娘和陈姨娘受罚板上钉钉不说,老爷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珍姨娘,奴婢插嘴是奴婢的不对,奴婢甘愿领罚。可是贵客在等着,老爷吩咐了,让大小姐赶紧过去,奴婢不敢不催着。”

“你敢拿老爷来压我?”珍姨娘霍的站了起来,眉毛一竖,双手叉腰,就像一只喷火龙。

第51章 爵爷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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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左相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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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惹祸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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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连番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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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帮是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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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借题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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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再补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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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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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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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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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狠下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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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险中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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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你来我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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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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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答应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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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宽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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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花毁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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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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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疯狗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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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陈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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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以彼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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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还之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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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要不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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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事情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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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往深处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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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福星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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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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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两个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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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无言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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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翻身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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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搜身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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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迷迭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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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才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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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爵爷下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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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再被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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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心定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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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河灯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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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祈福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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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脆弱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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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谁在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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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阴沟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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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去玉溪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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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不堪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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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净身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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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直接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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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明着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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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暗中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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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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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刺客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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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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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会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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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李嬷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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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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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菊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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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皇后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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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打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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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孟父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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