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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妃,给本王回来》


第一章 穿越

勾完最后一笔,裴云直起身来,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针挪动了一下,指向十二点。

“已经这么晚了?”她转头看了眼窗外,外面一片漆黑,路灯都已经灭了。

半夜的美术室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还是快收拾收拾回去吧。裴云心里有些发毛,边想,边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了画具。

这次是学校美术社搞展会活动,社长听说她自小学国画和书法,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毕业了就打算去当职业画家,特意厚着脸皮来请她,她迫不得已才答应了,时间不够,才来画室熬夜。

刚洗完笔,正要用草纸吸干,忽然听到一声若有似无地叹息,有气无力,像是有女人在哭。

“露寒湿衣重,烛尽君不来……”

裴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转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头顶的白炽灯亮得眼前一阵阵发花。

裴云迟疑地回过头来,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是错觉吗?可是也太真实了,而且,偏偏还是弃妇诗。

心中一阵恶寒,胡乱地把笔收进笔盒,往包里一塞,打开手机手电筒,飞快地锁门离开。

刚走到楼梯口,耳边又传来一声怨叹,更加有气无力,带着哭腔,像是贴在她身边耳语。

“王爷……还没来吗?”

这次的声音更清晰,突如其来,吓得裴云一个哆嗦,手一抖,手机从手中滑落滚下了楼梯。裴云赶紧追着那抹灯光跑下去,可楼道太黑,刚走两步就脚下一崴,身子一歪,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手电筒也灭了,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完了!

裴云心里一凉,眼一闭,准备迎接大地。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长久落不到底的失重感,像是连灵魂都在往下坠落。

倏然,她神魂一定,失重感消失,身体重新找回了感觉,猛地一用力,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黑暗,而是一幅绣着百子千孙图的红色床幔,身上盖的是牡丹锦被,床边坐着一位老婆婆,穿着褐色袄子,梳着简单发髻,头上插着根银簪,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浑浊的老眼正含着热泪望着她,满目哀怜。

“王妃,您这又是何苦呢?就算把身子熬坏了,王爷也不会来看您一眼呐。您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只要养好了身子,总有一天,王爷会回心转意的。王妃,您就吃一口吧……”

吃?

听到这个字,裴云的喉咙不自觉干咽了一下,鼻腔嗅到了一阵米香,胃空得直抽搐,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饥饿地叫嚣着。

她目光贪婪地循着香味找去,最后落在了老婆婆手里的一碗浓稠的米汤上。

嬷嬷先是一愣,随即转悲为喜,泪也来不及擦,忙舀了勺送进她嘴里。

一碗米汤喝得一滴不剩,连碗底都刮干净了,裴云还觉得跟没吃一样,不过身体倒是恢复了一点力气,能稍稍动上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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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王妃

“还有吗?”她眼巴巴地问。

“有。”嬷嬷刚一说完,又心疼地道:“王妃,您七天粒米未沾,连口水也没喝过,刚恢复饮食,不能吃太多,王妃先歇息歇息吧,过会儿再吃。”

裴云点了点头,也没力气再说什么,顺从地闭上眼歇息。

身体这么虚弱,说她七天没吃饭,她是信的。不过,这里是哪里?刚才那个老婆婆又是谁?她嘴里的王妃又是谁?

她明明记得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了,可这里既不是宿舍也不像是医院,反倒像是古装剧的布景里。

裴云用力地回忆发生了什么事,可这具身体却虚弱地连思考都做不到,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名叫裴芸芸的古代女子,出生于富贵人家,十五岁与青梅竹马定亲,十六岁被退婚后指婚给王爷,十九岁绝食而死。

她醒来时,眼前的床幔和梦里裴芸芸阖眼时一模一样,一瞬间,记忆和梦境相互交错,让她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哪个是裴芸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奶娘——也就是之前见过的嬷嬷走了进来,见她醒着,关切问道:“王妃,可好些了?”

“好多了。”裴云习惯性地回道。

一张嘴,声音沙哑,喉咙干疼,让她不禁皱了下眉。

奶娘喜出望外,“好了好了,有力气说话了,身子见好了。老奴再去弄些米汤过来,王妃身子骨还弱,要多吃点。”

“嗯。”裴云轻点了下头。

天还亮着,她应是没睡多久,但肚子却跟上次醒来时一样饥饿不堪,喝下的那碗米汤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闭上眼,调动全身力气去整理思绪,希望借思考来忘记这种灵魂深处袭来的饥饿感。

会饿,说明她的感觉是真实的,她是真的穿越了。

没想到,她一个连网络小说都不看的人,竟然会遇到这种比小说还扯的事。

裴云心里又恼怒又窝火。她在现代过得幸福快乐,一点烦恼也没有,家里人从小宠她顺着她,为她的成长费尽了心力,花了二十多年把她培养成了一个名门淑女,丹青名手,书法大家。

现在好不容易大四了,出道作品也准备好了,只要毕了业就能顺利进入全国书画家协会。正顺风顺水的时候,却突然穿越到了古代,成了一个不受宠的王妃!

老天这是在耍她吗?

米汤香甜的气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睁开眼,望向了奶娘手里的饭碗。

再气愤也要吃饭,她可不想就这么白白饿死。

一连喝了三碗浓稠的米汤,裴云才觉得肚子里有了点东西。虽然还饿,但她却没有再喝了,吩咐奶娘把剩下的米汤收走。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虚弱,连抬个手说句话都费劲,根本不能暴饮暴食,要想养好身体,就得慢慢来。

卧床养病的几天,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奶娘一些问题,发现奶娘的回答与她梦中梦到的一模一样。

她彻底明白了,她真的成了裴芸芸,成了清王府的王妃,不受宠,却深爱着清王,绝食七日以求见王爷一面,结果却是身死魂消,还把她给拉来了。

第三章 被谴别庄

“露寒湿衣重,烛尽君不来。”

看着桌上的诗稿,裴云心里一阵火大,一把从窗户扔了出去。

王爷不来就不来,把她召来又是几个意思?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还白白断送了她的未来。

这时,奶娘欣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妃,王爷派人来看您了!”

裴云连忙收起怒意,换上了一脸淡定。转头看去,见奶娘正引着一个随从兴冲冲地过来。

“王妃,老奴说得没错,王爷终于让您给等回来了!”

裴云却没这么乐观,记忆里的清王是一个极为滥情之人,喜欢一人时,必待她如珠如宝,呵护备至,可这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一转眼,就又去找别人了。

说到底,就是一个渣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回头就回头?

淡淡地看了眼跪在身前的随从,问:“是王爷派你来的?”

“回王妃,是王爷派小的来的。王爷吩咐,接王妃去京郊别庄养病,今日便启程。”

话刚一说完,奶娘就大惊失色,叫道:“什么?王妃可是正妃,怎么会被遣去别庄?”

随从头也不抬地回道:“这是王爷的吩咐,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不成!王妃不能去别庄!”奶娘张手往裴云身前一拦,义愤填膺地道:“王妃放心,老奴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求王爷收回成命!”

裴云叹了一声,不疼不痒地说:“算了,怕是王爷的新宠又变着法子撒娇,看我这个正妃不顺眼吧。王爷要哄女人开心,就是皇上的面子他也敢驳,赶走个正妃算什么?没休妻就是好的了。你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启程。”

“可是,王妃……王爷身边那些个狐狸媚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去,怕就难回了啊……”

“那就不回了。不过一个落脚的地方,哪处不是一样?”裴云说得满不在乎,惹得随从都满脸狐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们都心为裴云是心如死灰,所以才不反抗,殊不知裴云心中正求之不得。就算知道清王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她依旧一点都不想见他。她又不是颜控,有脸有身材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条件再好又怎样?还不是一个渣男?

裴云嘴上说得越不在乎,奶娘心里就越难受。王妃对王爷是什么心,她一点一滴全看在眼里,要真不在乎了,那就是连心都已经死透了。

“是,老奴……这就去收拾。”奶娘摸了把泪,没再多言。事到如今,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在往王妃的伤口上撒盐,王妃说去,那就去吧。

“随便收拾下就行了,别让下面的人为难。”

“知道了。”

随从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堂堂一个王妃,落到了这步田地,竟然还想着不让下人为难。果然是太师之女,气度与常人不同,比王爷身边那些个莺莺燕燕强多了。

几句话的功夫,随从对她的态度就转了个大弯,一路上对她恭恭敬敬的。

第四章 被怀疑

时值初夏,别庄风光正好,裴云在庄上住了几日,不仅身子好利落了,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裴云从小就喜欢写字画画,别庄内亭台楼阁,处处都能入画。王爷有钱,紫竹松毫,名砚珍墨,伸手就来,日子过得跟做梦似的。

可天不随人愿,好日子才过了三个月,王爷就突然造访。

这日,她正在凉亭内午睡,一醒来,就看到清王站在石桌前翻看她写的字。听到动静,他头也没抬,挑挑拣拣地从里头捏出一张字来,扔到她脚边,问:“这是谁的诗?”

裴云俯身一礼,瞟了眼纸上的诗句,回道:“李白的。”

陆棠清冷声一笑,“离府才几日,就与人飞鸿传情了?云想衣裳花想容?你眼光倒是不差,至少挑了个有才情的。”

裴云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王爷误会了,这诗是李白写的,却不是写给我的。”

陆棠清两眼一眯,哼了一声,“这分明是情诗,若不是写给你的,又怎会在你这里?”

“这诗是李白写给杨玉环的,我觉得写的好,就默写下来自读。”

“还想狡辩,这根本不是你的字迹!”陆棠清两眼一瞪,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

裴云心头一忒,连忙垂下眼来,情不自禁地退后半步。从前裴芸芸最怕的就是清王这样的眼神,狠绝无情,不容质疑。她虽不像裴芸芸那样胆怯,乍一见,也惊得不轻。

轻出一口气,裴云强忍着心头的怯意回道:“的确不是我平常的字迹,这是默临的,王爷若是不信,妾可以再临几笔给王爷看看。”

“不必了!”陆棠清大袖一甩,将桌上的纸都拂到了地上,“此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不过你身为王妃最好安分一些,若让本王抓到什么把柄,绝不轻饶!”

裴云脸色一沉,低声应道:“妾知道了。”

她的恭顺没有换来陆棠清的好感,到而让他愈发鄙夷,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望着清王远去的背影,裴云的眼神渐渐地冷了下来。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训斥她罢了,根本就不听她解释,无论她说得多有理有据,他也不会承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回到院里,奶娘正安排沐浴,一见裴云回来,忙问道:“王妃可见着王爷了?方才王爷还问了老奴来着,说是想见王妃呢。”

“见着了。”不仅见着了,还惹了一肚子气!

裴云心里虽然气愤,可对奶娘说话时,仍是好声好气的。自己有负能量是自己的事,再怎么样也不能转嫁给别人,把别人当成自己的情绪垃圾桶。

奶娘全然不知裴云对清王已是满腔怒火,还喜滋滋地道:“一会儿让老奴伺候王妃沐浴了再去陪王爷。王爷亲自来接王妃回府,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啊,可都是好日子了。”

裴云一惊,“王爷是来接我回府的?”

“千真万确,老奴可是听王爷的亲随亲口说的,绝不可能有假!这才三个月,王爷就想王妃了,可见王爷心里还是想着咱们王妃的!那些个狐狸媚子算什么?连王妃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王爷稀罕她们不过就是图个新鲜,心里住的还是咱们王妃!”

第五章 回王府了

奶娘乐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裴云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回王府去?跟陆棠清再续旧情?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可冷静一想,她又觉得不对。

方才在凉亭里,陆棠清对回府一事只字未提,反倒张口就怀疑她与人暗通款曲,哪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的意思,那十有八九就是他女人的意思。只不过,那些女人恨她还来不及呢,会指着让她回去么?

洗完了澡,裴云心里就犯了急。她是绝对不愿意去伺候陆棠清的,虽说这具身体跟他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做了,但现在身体里头的人是她,她绝不想被一个人渣碰。

然而身份在那,她没得选。正想着要不要用什么刀啊剪子啊弄点意外躲过去的时候,那边突然传了话来,王爷今晚住阁楼,王妃就住在客房,不必过去了。

裴云劫后余生,大大地松了口气。不用去面对那个渣男她就谢天谢地了,至于睡哪儿,不过是小事。

可奶娘却被打击得不轻,晴天霹雳一般,当场落下泪来。

内心的烦躁与奶娘的叹息声,扰得裴云难以入眠,今天这一劫是躲过去了,可明天就要回王府,以后的日子又要怎么过?裴云想想就头疼。

无忧无虑地活了二十年,什么时候都顺风顺水的,没想到穿越之后,各种问题都来了,简直天差地别。

裴云愁得一夜没合眼,外间的奶娘也翻来覆去一夜没睡。次日一早,裴云看见奶娘红肿的双眼,一阵愧疚,而奶娘看着裴云乌青的眼底,也是一阵心疼。

回到王府,清王的亲随把她们带到了偏院。

“王爷吩咐了,王妃以后就住这个院子了。”

奶娘一听,眼泪又直往下掉,一边抹泪一边念叨:“我们王妃可是正妃啊,正妃啊!妾住的院子,怎么能住?怎么能住?”

裴云却是心中窃喜,住在偏院,就表示她依然不受宠,不用面对那个渣男。

但是,这样的心情却不能让奶娘知道,只好装出一副淡漠的样子,说:“不过是一个落脚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奶娘挠心顿足,“王爷这是在帮着小贱人欺负咱们王妃啊,我们王妃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裴云听得直叹。

说曹操曹操就到,奶娘话音刚落,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带着一群仆从走了进来。

“妾来给王妃见礼节了,这院子原本是妾住的,让王妃住实在是委屈了,可王爷执意要让妾搬去正院,妾也没办法,只好依了王爷。”

说是见礼,却只是捏着帕子在肩膀上搭了一下,连膝盖都没弯。说话也阴阳怪气,一双眼一个劲地往裴云身上瞟,满眼不屑。

裴云一见她这模样就不想理,正眼也不瞧她一眼,随口回了一句:“既然是王爷的意思,你就安心住着吧。”

女子见她无动于衷,脸色一变,飞快瞪她一眼,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小腹,娇滴滴地说:“妾本该向王妃行礼请安的,可王爷说了,妾有了身孕,不必行礼,还望王妃莫要见怪。”

“哦?”裴云总算转了头。

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裴云也火了。往她肚子上瞥了一眼,心中冷笑。

第六章 斗小三

她就说陆棠清怎么突然说要接她回来,原来是新宠有了身孕,故意接她回来当面炫耀。果然是人渣,作践人还这么不嫌麻烦。

于是冷着脸道:“既然怀了孩子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呆着,别随便出来晃荡。”

这话分明是在赶人,可听在女人耳里却是嫉妒,于是愈发得意洋洋,眉飞色舞。

“妾知道王妃心里委屈,不过这都是命,王妃嫁到王府三年都未能诞下一男半女,妾才来三月就怀了王爷的骨肉,实在是老天垂怜。听说王妃字写得好,闲暇时不妨多抄几本佛经,求求菩萨保佑,若能怀上王爷的子嗣,也是为皇家立功啊。”

见这人给脸不要脸,裴云也不必一忍再忍了,当下唇角一勾,带着一脸假笑怼了回去。

“我可没那个志气。你有这个心一定要努力多生几个,最好生个十个八个的,以后王府的繁荣昌盛就全靠你了。不过我常听人说,一孕傻三年,你记得要提醒王爷,多给你炖点猪脑子吃,补补脑,别生着生着,就把自己给生成傻子了!”

“你,你竟敢把我比作猪?”女人脸色一变,翘着兰花指的手直哆嗦。

裴云顿时痛快了,笑道:“你也不笨嘛,我说得这么隐晦你也听得懂,可以啊。”

女人重重一哼,道:“你以为你是谁?挂着王妃的名号却连我的丫鬟都比不上,我说把你送走就送走,说接回来就接回来,你今日得罪了我,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说完,纤腰一扭,跑去找清王告状去了。

裴云脸色一沉,刚消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陆棠清折腾她来来回回,就是因为这个猪脑子女人?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哄女人开心的道具么?

本以为陆棠清的报复很快就会来,没想到等了小半个月也没点动静。就连奶娘都纳闷起来。

“都这么多天了,王爷那儿怎么没个信呢?”

裴云笑了一声,说:“要么是有了新欢,旧爱的话不管用了,要么就是王爷在攒大招。”

奶娘也跟着笑了一声,道:“王妃说的话老奴越来越听不明白了,什么叫做攒大招?”

“就是攒着力气,准备来一下狠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肯定是那个狐狸媚子失宠了,说不定已经被赶出府去了。”

“可不能,人家怀着王爷的孩子,还要为皇家立功呢。”

裴云语气夸张地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天夜里奇热无比,裴云脱得只剩下肚兜和里裤,还热得睡不着。奶娘坐在她床边给她打扇,见她烙饼似地翻来翻去,忍不住埋怨道:“王爷也真是狠心,把王妃赶到这当西的院子,还连冰都不给,咱们王妃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啊?”

裴云本就燥热难安,听到这话,更是躁得难受,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别说了,给我倒杯水喝吧。”

奶娘应了一声,起身去倒水。

刚走到外间,外头就传来一阵动静,竖起耳朵一听,依稀听到“王爷”二字,忙窜回里间叫道:“王妃快更衣,王爷来了!”

第七章 突然被休

“什么?”

裴云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任奶娘给她罩衣裳一边问:“这都半夜了,王爷来这里做什么?”

“定是挂念王妃,来看王妃的。”

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重重地踢开,陆棠清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奶娘吓了一跳,拉着裴云就要行礼,没想到陆棠清大步走来,抬手一个大耳刮子甩在了裴云脸上。

陆棠清自小习武,这一巴掌又用了全力,裴云只觉得左脸仿佛挨了一记重拳,整个人被甩翻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半天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一阵嗡鸣,什么也听不清楚。

回过神来时,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淌,嘴里一股铁锈味,四肢脱了力,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裴云咬着牙向陆棠清看去,依稀看见陆棠清脸色阴沉,目光冰冷,瞪向她的眼里尽是憎恨。

“贱人,害死了本王的孩子!打你一巴掌算是轻的。今日起,滚出王府,本王再不想见到你!”

说罢,甩了一张纸在她脸上,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裴云低头一看,纸上起头两字是“休书”,愣了半晌,才明白自己这是被休了。

裴云气得直哆嗦,但仍不忘捡起那张休书,小心地折好放进了怀里。

这可是她的自由书,摆脱渣男的官方证明!不过,以这种方式得到,她却半点兴奋也没有,只有愤怒!

这个混蛋,竟然打女人!而且在扔休书之前打,明显是家暴!

裴云气得脸都白了,她平生最恨的两种男人就是打女人和家暴的,陆棠清两种都占全了,还都落实在她的身上。她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父母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陆棠清不分清红皂白就甩她耳光,还打这么狠,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上马车时,瞥见垫脚的小凳,裴云终是忍不下这口恶气,抡着胳膊用小凳往门匾上的“清王”二字砸去。

她扔的时候使了狠劲,但准头不行,没砸到匾上,反倒砸到了门前的大灯笼。

灯笼里的火油泼在了牌匾上,被灯芯点着了,瞬间烧成了一团大火。

裴云傻了眼,拖着吓坏的奶娘爬上马车,赶紧逃回了太师府。

出嫁三年的女儿半夜突然被休回来,太师府中乱作一团。

裴太师与裴夫人一见女儿那肿得不像样的半边脸,忙问发生了何事。

奶娘哭着抢上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阵添油加醋全说了,气得裴大人当场就掀了桌子。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铁青着脸,气势汹汹地去朝堂上告状去了。

裴夫人一脸心疼地为女儿料理了伤口,好声宽慰了一番之后,才她回房休息。

回到从前的闺房,发现房中的布置与记忆中一般无二,连一丝灰尘也没有。纵然不是亲生父母,裴云也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古人被休是大事,可她半夜被休回来,爹娘却连半句都没责备。

这样毫无保留地疼爱,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每次只要她在外面受了委屈,爸妈都是第一个为她出头的,所以她从小到大,什么也不怕。现在,她在裴大人和裴夫人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爱,一颗漂泊着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第八章 讨公道

裴大人是气急败坏地回来的,一见便知是铩羽而归,没能讨回个公道。

裴云和裴夫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发问,只倒了杯茶送到他跟前。

裴大人接过茶喝了,才叹了一声,对裴云道:“芸娘,你在王府受了委屈,大可回来跟爹说,爹自会去皇上面前给你讨个公道,你又何必去烧清王府的牌匾呢?那匾是先皇亲笔御书的,我刚一开口,清王就把烧坏的匾抬到了堂上,反咬你一口,说你性情泼辣,藐视先皇。证据摆在堂上,爹是有口难言呐。”

裴云惊得合不拢嘴,她早就料到烧匾的事会惹来清王记恨,却没想到那匾是先皇题的,而且清王还不要脸地把匾抬到了殿上去,这是算准了裴家会去兴师问罪,早早地在那里等着了。

裴夫人却比裴云更懂官场上的规矩,知道烧匾一事可大可小,更何况清王又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忧心忡忡地问道:“皇上和清王真不追究了?那可是先皇题的匾,会不会现在不追究,以后拿出来翻旧账啊?”

裴大人冷哼一声,道:“他若敢追究烧匾之事,我拼了这顶乌纱不要,也要跟他死磕到底!平白无故地休了我女儿,毁了我女儿一辈子,还想不给我个说法?我裴晟岂是这么好欺负的?”

叹了一声,又道:“皇上心里明镜似的,成心护着清王,硬把两件事扯到一起,让我们互不追究。在朝堂之上,百官相劝,我也不好撕破脸,只能不了了之了。”

裴夫人无奈叹了一声,道:“我们芸娘往后可该怎么办呐?”

裴云已经气到不知该说什么了。遇到了无耻之人,怎么样也拿他没办法。好在她休书在手,彻底与他断绝了关系,今后也不会再有往来了。

至于报仇,裴云从来没有想过。单从今日之事就足以看出,在皇上心里,清王远比裴家重要,就算要报复,也讨不了好。

她只希望清王能再也不要来招惹她,让她们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清王妃被休弃一事,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只一日的功夫,便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甚至编成了说书段子,天天在茶馆酒肆里唱。裴大人朝上讨公道反被告一事,也传了出去,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裴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得这么大,一夜之间,仿佛人人都成了审判官,谁都可以对她们家的家事口诛笔伐,肆意嘲笑。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却背负了所有的指责,就连家人也受到牵连。

这一刻,裴云终于知道什么叫众口铄金,什么叫三人成虎,也终于明白,那一张休书根本不是什么自由书,而是一把更沉重地枷锁,将她与她们裴家统统锁进了众人的口舌之中。

自打裴大人那天上朝回来之后,就一直告病在家,闭门谢客,裴云也是不出户,可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还是无孔不入地传进她们的耳朵里,搅得人心烦不已。

裴夫人整日哀声叹气,为裴云的后半辈子发愁。

这日,顾濂投来拜帖,要来探病,她心思便活络起来。

第九章 顾濂求婚

顾濂是裴芸芸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裴芸芸十五岁时,两家就定了亲,原以为两人能顺利成婚白头到老,没想到清王却突然把裴芸芸求了去,这婚事也就黄了。

三年来,顾家也给顾濂说过几回亲,可顾濂一直不肯,到现在还孤身一人。现在裴家落到这步田地,他还能投来拜帖,定是心里还有裴芸芸的。

打定主意,裴夫人便请顾濂过府一叙。

顾濂一来,裴夫人试探了两句,就知道顾濂对裴芸芸仍怀着情意,欣喜之下就让人带他去见了裴芸芸,指着两人能重修旧好,再续前缘,如此一来,芸娘的后半辈也就有个着落了。

顾濂来时,裴云正依着窗边看书,听见脚步声,从书中抬起头。

四目相对,裴云吃了一惊,忙起身道:“濂哥哥怎么来了?”

裴芸芸的记忆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关于顾濂的,十六岁之前,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顾濂,嫁给清王之后,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他忘记,慢慢地将心思放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如今再见到顾濂,恍如做梦一样。

顾濂一见到她,便移不开眼,珍惜地将她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她还微微红肿的脸颊上,颤声说道:“他打你了?”

裴云摸了下自己的脸,轻轻一笑,道:“就这一回,也没有以后了。”

她故作洒脱是不想让顾濂担心,没想到话一出口,顾濂却更加心疼了。

“是我不好,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嫁给他!”

裴云苦笑一声,“圣旨都下到家里来了,哪能说不嫁就不嫁?”

“若是我当初执意不肯退婚,皇上也……”

“濂哥哥!”裴云重重一声打断他的话,“当初的事,根本没有办法。我爹那么刚烈的性子都保不住我,更何况是你?”

“芸娘,是我顾家对不住你。”顾濂话一出口,就察觉到自己声音哽咽,连忙别过头去。

裴云摇了摇头道:“顾家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倒霉,遇上了那个祸害。圣旨下来的时候,我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但我是独女,我若死了,爹娘就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了。现在被休回家,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无非就是被人说得难听了些,又不会少块肉。”

顾濂忙道:“外人说的那些话,你根本无需理会,我知道芸娘绝不是那种泼辣善妒之人,芸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世间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子了。”

裴云笑了一笑,道:“听了濂哥哥这话,我心里好受多了。女人被休就是原罪,我的名声是洗不白了,不过幸好,我也没打算再嫁,还能留在家中陪爹娘终老。”

顾濂一把抓着她的手道:“不,芸娘,我娶你!”

裴云吓了一跳,看他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连忙甩开他的手道:“濂哥哥,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就算你真心想娶我,顾伯伯顾伯母也不可能让一个弃妇进家门的!我是被休,不是和离!”

第十章 鸿门宴

“这根本不是芸娘的过错!全天下都知道清王是什么品性,他说的话岂能当真?”

“你有证据证明清王说的是假话吗?皇上信了,天下人就都信了。我爹难道就不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吗?他去给我讨公道,却沦为了别人的笑料。濂哥哥,我不能让顾家也成为别人的笑柄,顾伯伯和顾伯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我之间,早就不可能了!”

“可是……”

“濂哥哥,一个女人,就算什么也没有做错,只要栓不住男人的心,就是错。这三年我过得够卑微了,不想再为一个男人而活,你回去吧,我是不会嫁的。”

裴云说完,就背过了身去。

“你不用栓,我的心早就给你了。”

话音一落,顾濂便转身离开了。

裴云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心中像是压了块铅,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顾濂来访之后,裴云就意识到她若不强势起来,连爹娘都会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要想让别人知道她不是没了男人不能活,就只能证明给大家看,离开了清王之后,她过得更好!

既然要证明,就要先走出府去,整天足不出户,就算她过得再好也没人知道,只当她是一个没脸见人的怨妇。

正巧这时曾经的闺中好友发来了请帖,请她去赏花,裴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一次裴云慎重得很,从衣着打扮到妆容,每一样都考虑得十分细心。

月萍一边麻利地帮她准备,一边道:“小姐,这七月份的天,荷花都败了,菊花还没开,有什么可赏的啊?”

裴云道:“没什么赏的,就说明根本不是去赏花的。她从前就与我交情不错,说不定是像濂哥哥一样,想宽慰我几句吧。”

阮娉婷是她被休之后第一个发帖来请她的好友,在旁人都对她避之不及之时,这种患难真情就显得尤为珍贵。

原以为这次的赏花是借口,没想到,阮娉婷请了一园子的人。

裴云当时就凉了心,知道阮娉婷这是下了套来害她。明知道她现在出门会被人唾弃,还给她下帖请她来赏花,这是成心要看她的笑话。

但现在来都来了,如果转身就走,只会让人觉得她不敢见人。

裴云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都是巴不得看她笑话的,当初有多嫉妒她,现在就有多幸灾乐祸。所以她更不能表现出一丝怯弱,反而要比从前更强势才行。

七月日头毒辣,来赏花的姑娘都打着油伞纸伞遮阳,只有裴云不知是真赏花,没带伞来。正想找个凉亭避避暑,一转弯,就遇见了顾濂。

顾濂一见她,便弃了正相谈的友人,拿出自己的油纸伞,给她打着,悄声问道:“芸娘,你怎么来了?”

“阮娉婷请我来赏花,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阮娉婷?这帖子不是清王下的么?”

裴云一愣,“清王?”

“这园子是清王名下的啊,你不知道吗?”

裴云顿时全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出鸿门宴。赏花会是假,赏她出丑才是真!

第十一章 一轮骂战

“濂哥哥,我被骗了!”裴云低下头,眼底一片慌乱。

“别怕,我送你回去。”

顾濂说着,就要护着她往回走。

“我不能走!”裴云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在这里落荒而逃的话,我以后就没脸出来见人了!”

再抬头时,裴云眼里的慌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强。

顾濂认真地看她一眼,点头道:“好,我陪你!”

“嗯。”裴云点了下头,没有拒绝。

她知道顾濂跟她在一起一定会被人说闲话,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心里实在没底,有一个人在身边,能安心不少。

没走几步,裴云就找到了她要找的人。不是她运气好,而是阮娉婷太显眼了——众星捧月地站在假山上的凉亭内,打扮得花枝招展,身边陪着个清王,笑得眉飞色舞。

裴云的目光清王身上掠过,正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地眼,心中一片冷然。

他果然是故意的。

神色一定,抬步走了过去。

陆棠清见她非但没躲,反而迎上了来,一时诧异无比。

裴芸芸的性子说得好听是知书达礼秀外慧中,说得不好听就是性情软弱任人揉捏,只要他身边有人,从来都是望而旋走,从不敢上前,今日怎么转了性了?

阮娉婷也瞧见她了,纤纤玉手朝她一点,夸张至极地笑道:“呦,瞧瞧这是谁,不是我们的前王妃么?”

刻意拖长了“前”字,生怕别不人知道裴云已经被休了。

众人一阵嘲笑,附和着阮娉婷对她冷嘲热讽。

裴云充耳不闻,一脸平静地走到亭前的那株茉莉前,俯身轻嗅,道:“一园子的野花野草,也就这株茉莉还能看上两眼,没想到却是一股酸臭味,坏人雅兴。”

七月里本就没什么名花,就算清王把这月里开的花都找来了,也只凑了个满园热闹,没什么可赏的。说一园子野花野草,并不为过。

但在场的都是自小饱读诗书富家小姐,谁都听得出来她这是明嘲暗讽地骂她们,一时间都变了脸色。

最难看的莫过于阮娉婷了。她是小名就叫茉莉,所以自小喜欢茉莉,特意将这花摆在凉亭前,也是成心炫耀,被这么指名道姓一骂,气得脸都白了。

冷声一哼,道:“那也比残花败柳强。”

裴云微微一笑,回道:“我是残花败柳,那你是什么?半老徐娘?”

话一出,连顾濂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阮娉婷其实不老,但二十一岁还没嫁出去,已经是个大龄剩女了。

被这么戳了痛处,她那泼辣性子怎么能忍,登时指着裴云破口骂道:“不过一弃妇,有什么好得意的?”

骂了裴云还不算,又转头指向顾濂,“连破鞋也捡,我呸!”

她骂得痛快,却没看到身边的清王已经沉了脸。

裴云是破鞋,那他是什么?

可是裴云注意到了,一把拦下正要回嘴的顾濂,道:“濂哥哥,犯不着为了一个泼妇失了风度。”又转头冲阮娉婷一笑,“我是破鞋,那你是什么?姘头?还是……**?”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故意朝清王看了一眼,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就是在骂他“奸夫”!

第十二章 给脸就要

她这话一出,方才还为阮娉婷摇旗呐喊的姑娘们通通闭了嘴。

裴云这话简直说出了她们的心声。她们虽然表面对阮娉婷阿谀奉承,可心里却都嫉妒得很。

清王年轻英俊,皇上又对他百般纵容,好不容易正妃的位子空了出来,却被一个“半老徐娘”霸上了,谁不眼红?裴云的话,正好骂出了她们心头的恶气。

清王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但有裴云劝顾濂的话在先,他开口便会失了风度,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阮娉婷见清王正瞪着裴云,只当清王是在给她撑腰,气势立刻又回来了,头一昂,手一抱,傲然道:“裴芸芸,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有什么身份来说这话?”

裴云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前妻!”

人群中传来几声暗笑,就连清王的眼中也闪过一线嘲讽。

裴云却笑道:“好歹也是个身份,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说这话?”

一句话,堵得阮娉婷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众人也一时哑然。

裴云说得没错,弃妇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身份,但也是个身份。阮娉婷与清王虽有瓜葛,却是心知肚明的关系,没办法拿来说道,一说明了,就连弃妇都不如了。

阮娉婷回不了嘴,急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指着裴云的手哆嗦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裴芸芸,你别给脸不要脸!”

裴云沉着脸走到阮娉婷面前与她对视,突然,抬手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给脸,我当然要。这一巴掌,算是回礼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清王一把拉住手腕,上下打量。

“你真的是裴芸芸?”

“难道你是啊?”裴云对他没有一丝好感,想也没想就怼了回去。

“一个人的性情怎么可能变化如此之大?”

“你也被休一次就知道了。”

裴云说完,一把甩开他的手,小跑似地回到了顾濂身边。

阮娉婷刚从被打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裴云就跑了,又气又急,忍不住埋怨道:“王爷,你怎么让她给跑了?”

清王一眼瞪过去,瞪得阮娉婷浑身一瑟缩,当场闭了嘴。

裴云顿时松了口气,气出到一半,就看到清王又转头向她瞪来,吓得一口凉气又抽了回去。

就在这时,顾濂挺身而出,挡在了她的面前。

近在眼前的背影格外高大,虽然明知道顾濂一个文弱书生,在清王手底下连三招都走不过,但被人保护的安定感,还是让裴云瞬间镇定了下来。

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赶紧走。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捡了便宜就别卖乖,不然清王真动了怒,她们两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顾濂堂而皇之地牵起裴云的手,示威似地看向清王看了一眼,带着她转身离开。

裴云躲在顾濂身后,没看到他的眼神,还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见好就收,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一场恶战,终于告一段落了。

却没察觉到,清王正用阴冷无比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们的身影转入花丛,消失不见。

第十三章 媒婆上门

顾濂送裴云回府,轿子刚停到府门口,就撞见里头出来个老妇人。

裴云是临场不慌,事后紧张型的,这会儿正后怕着,乍一见家里出来个生人,顿时一惊,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

“老身城南的杨媒婆,是裴夫人叫我来给府上小姐说亲的。想必您就是裴小姐吧?”

媒婆一边说一边对裴云上下打量,白花花的脸笑得一脸谄媚。

顾濂上前拉过杨媒婆问道:“来给芸娘说亲?说的是哪家人?”

“呦,这位公子是?”杨媒婆拖长了音调,目光不停地在两人人身上转来转去。

“你不必管我是谁,告诉我你要说的是谁家公子。”

媒婆见顾濂气度不凡,打扮光鲜,知道自己开罪不起,便老实回道:“还没说呢。裴夫人差我过来,是让我给物色一下,说是只要是京城人士,人品好,学识好,家世差点也无妨。”

顾濂听了一阵心疼,裴云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让她下嫁,不是让她去吃苦么?

“不成!就算要嫁,也要嫁个门当户对的,不然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那可难说了,门当户对的,什么样的清白姑娘找不着,谁会娶个弃妇啊?”

媒婆嘴快,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裴云还在,讪讪笑了一声,连忙告辞。

连一个媒婆都对她如此轻慢,可见弃妇在世人眼里是多么地轻贱,尤其是自己的娘亲都觉得自己只能下嫁,裴云心里一阵苦涩。

顾濂气急败坏,“幸好被我给撞见了,不然哪天你嫁人了我都不知道。芸娘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禀报父母,上门提亲!”

“濂哥哥!”

裴云刚要叫住他,顾濂就上轿离开了。裴云皱了下眉,转身进了府。

本想去找娘亲问个明白,可转念一想,又回了自己房中。

裴夫人给她说亲是为她好,为的是她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她拒绝就是不孝,贸然去争辩,则是大逆不道。要劝,只能好好劝,可是,现代的道理在古代讲不通,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想到顾濂说要让家里来提亲,裴云心里就更急了。顾伯伯顾伯母最好面子,当初喜欢她无非是因为她是太师独女,身份高贵,现下成了弃妇,嫌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她嫁进门去?

裴云唯一的底气就是爹娘的疼爱,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家里闹矛盾,也绝不能让顾家因为自己而不和。一旦名声变得更坏,爹娘也会对自己更加失望。到时候,她恐怕就真的要身不由己了。

怎么办?

裴云急得在房里团团转。

这时,月萍进屋来,一见她便道:“小姐,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奶娘怎么样了?”裴云问。

月萍是奶娘的女儿,奶娘自打从王府回来后就病倒了,她就接了奶娘的班。

今日裴云出门的时候,月萍就说要去探望娘亲,这会儿应该刚从奶娘处回来。

月萍顺手给裴云倒了杯水,笑道:“好多了。听说有人请小姐参加赏花会,娘高兴得很呢,说小姐有个人诉诉苦,总比一个人对菩萨念叨好。”

裴云笑了一声,刚想说奶娘操心太过,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道:“或许,是该对菩萨说说了。”

第十四章 留书出走

当天傍晚,裴云留书出走,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一路往水月庵而去。

次日一早,裴夫人便来到水月庵中接裴云回去。

裴云早料到裴夫人会来,事先拿檀香熏眼,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双眼红肿,像是哭了一夜。

一见裴夫人,她便嘤咛一声,扑到娘亲怀里,将昨日赏花会上姐妹的背叛与侮辱哭诉一番,又将媒婆轻贱的话也说了,待裴夫人心疼得不行,她才说她暂时不想回家,只想在庵中清静几日,散散心。

裴夫人听了她这般哭诉,哪能不依她,好言相劝了几句,就回去了。

将裴夫人送走之后,裴云才松了口气。

她来水月庵中,并非是要散心,而是向世人表个态,让大家觉得她对被弃之事引以为耻,并有出家之意。

如此一来,想来太师府提亲的人,必定不会娶一个想出家的媳妇,而顾濂如果真的在家闹着要娶她,大家也只会说顾濂情深义重,不至于说她水性杨花了。

这一步看似轻描淡写,却是把她这二十四年来的脑筋都动完了。

几天之后,月萍传来的消息,说夫人已经暂缓为她说亲之事,裴云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有兴致在附近逛上一逛。

水月庵本就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在京中颇有名气,每年有不少文人墨客过来赏景游玩。裴云一见好景致就手痒,恰好庵里的静闲师太是京城有名的丹青圣手,裴云便向她借了画具,在庵中作起画来。

裴云画画很快,以前学画人体时,每天都要求画三十四幅速写,时间一长,速度就练上来了。所以当裴云三天就画好一幅山水大作时,静闲师太震惊不已,当下向她讨教。

裴云也不藏私,知无不言,一来二云,两人便熟稔起来,时常在一起讨论画作。静闲师太对裴云新奇的画技惊奇不已,裴云也大方,几次都将她看上的画作赠送于她。

就这么乐得自在地过了一个来月,突然有一天,庵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说什么?清王要见我?”裴云作画的手一顿,霎时变了脸色。

“正是,王爷已在大殿等着了。”

“他来找我做什么?这些天我一步都没踏出过庵门,没机会得罪他啊。”

静仪师太叹了一声,道:“此事要怪贫尼,是贫尼将姑娘赠与的文王骑虎图转赠了出去,才引来清王询问。”

“你转赠给了谁?”

“礼部尚书崔大人之妻,崔夫人。”

裴云一边净手一边琢磨,崔大人家中有三个孩子,儿子十三岁,剩下两个女儿都才七八岁,还不到招惹清王的年纪,顿时放心不少。

只要不是为了女人,陆棠清这人还算有理可讲,更何况这是在庵里,他应该不会太过份。

一到正殿,见陆棠清不是一个人来,还带了十几名亲兵,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他不像是来问话,而是来办公差的。

正要行礼,就听陆棠清冷嘲热讽地道:“住在庵里也能养出这副好气色,你还真是命贱,哪里都能活。”

这话显然是在嘲笑裴夫人有意将她下嫁之事。

裴云眉头一皱,将屈到一半的膝盖直了起来,草草行了个礼,问:“不知王爷到庵里来有何贵干?”

第十五章 清王索画

“静闲师太那副《文王骑虎图》,可是你画的?”

“是又如何?”

“那副画要画几日?”

“三日。你问这个做什么?”裴云有些纳闷。

“给你十日,为本王画一副更好的。”

裴云一愣,“凭什么?”

陆棠清瞥她一眼,剑眉一挑,“就凭我是清王。”

裴云一阵恼火,莫名其妙地打量他两眼,“如果我不愿意呢?”

“哼!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裴云悄悄往静闲师太身边退了两步,壮着胆子道:“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我警告你,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你可不要乱来!”

她刚一说完,陆棠清就猛地瞪她一眼,裴云登时觉得浑身一冷,像是被一只食人恶虎盯住,打心眼里发颤。

还没反应过来,就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陆棠清抗在了肩上。

“师太救命!强抢民女啊!”

一句话的功夫,陆棠清的长腿就迈出了门槛,裴云急得两腿乱蹬,想挣扎着下来。还没蹬两下,大腿上的胳膊一紧,像铁臂的一样紧紧箍着她,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动弹不了。

庵门外,马车已经在等着了。陆棠清把她往马车里一扔,自己也钻了进去。

“回府!”

裴云还没坐稳,马车便应声而动,身子一晃,差点栽在陆棠清身上,吓得她连忙往后躲。

陆棠清坏笑一声,长臂一伸,故意把她拽倒在自己怀里,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你慌什么?之前不是骂本王骂得得很痛快么?”

裴云心里一慌,没想到赏花会的事他还在记恨,忙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可陆棠清一察觉到她要挣扎就加重了力道,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裴云只好认命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棠清冷声一哼,“给本王画幅画,本王便既往不咎。”

“好,你放我回庵里,我给你画。”

“去王府画,什么时候画好,本王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裴云愤愤地瞪他一眼,最后无奈妥协,“好,你先放开我。”

陆棠清依言将她放开,裴云立刻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还没坐稳,马车就猛地颠了一下,她再次往前一扑,扑回了清王怀里,嘴唇还好死不死地贴在了他的脸上。

双唇碰上一处光洁冰凉的肌肤,裴云立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浑身过了电一样,飞快弹起身,恼羞成怒地指着陆棠清大喊:“你故意的!”

陆棠清有些发愣地摸了下脸颊,听她这么污蔑,顿时冷笑道:“分明是你投怀送抱,还血口喷人?”

裴云用力地擦了擦嘴,涨红着一张脸争辩:“你想得美,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陆棠清目光一沉,霎时冷了下来,欺身上前,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道:“不喜欢本王了?那你喜欢谁?顾濂?喜欢到迫不及待嫁入顾家了对不对?”

裴云被他钳制得不动弹不得,正想开口争辩,突然,马车一个急停,陆棠清没有站稳,压到了她的身上,两人唇碰唇吻了个正着。

陆棠清先是一愣,随即不顾裴云的反抗,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撬开她的唇齿侵了进去。

第十六章 顾家父子反目

这时,外头传来辛未的声音。

“王爷,有人拦车。”

裴云闻言,用力推了他一把,陆棠清才放开她,先瞪了她一眼,才对外头喊道:“何人如此大胆?”

外头立刻传来一个女声:“王爷,奴婢是迎春。”

“迎春?”陆棠清眉一皱,显然是不记得了。

撩开帘子一看,才想起来是阮娉婷的贴身侍婢,往旁边一瞧,果然见阮娉婷正坐在轿子冲他含羞带怯地笑,顿觉一阵厌恶。

裴云听到迎春这个名字就知道是谁了,见陆棠清撩帘,以为他一定会下车见相好,就等着他走。她嘴里全是陆棠清的味道,虽不恶心但也膈应,瞥见几上有茶壶,就倒了杯水漱口。

陆棠清放下帘子回头,正好瞥见裴云把水吐回杯子里,霎时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你就这么嫌弃本王?”

陆棠清的声音低得像是山雨欲来,裴云吓得咽了口唾沫,怯声道:“阮姑娘还在等你。”

陆棠清冷冷一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回府!”

裴云心里一忒,愣是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秋后算账的味道,背脊一阵发凉。

马车刚一起步,外头又传来一声叫唤。

“等等!里头坐的可是裴芸芸?”

“滚!”回以她的是陆棠清的一声断喝!

阮娉婷当场就红了眼眶,觉得人都丢尽了。

全京城都知道她现在是最有可能成为清王妃的女人,清王为了裴芸芸当街让她“滚”,若她就这么让裴芸芸走了,哪还有脸见人?

当下从轿子里冲了出来,在马车前叉腰一拦,指着车里便骂道:“裴芸芸芸,你给我出来!刚害得顾家父子反目,现在又来勾引清王,你还要不要脸?”

裴云正要出去,却被陆棠清一把拦下。

“回府!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马车应声而动。亲兵们忙把阮娉婷架开,让出路来。

裴云一把抓住陆棠清问:“顾家父子反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顾濂?”

“怎么?心疼了?”陆棠清一声冷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王为什么要告诉你?”

“放我下车,我要回家!”裴云二话不说就要撩帘出去。

陆棠清一把将她甩回了坐上,一字一顿地道:“本王不准!”

回到清王府,陆棠清就把她关在后院里,不画完不准她踏出后院半步。

裴云哪里有心思画画,到处找人打听顾家的消息,可府里的下人们都被叮嘱过了,谁也不敢向她透露半个字。

裴云没办法,只好把陆棠清找了过来。

“到底要我画什么?说清楚,我快点画完,你快点放我走。”

陆棠清听她这语气本有些不悦,可见她好不容易答应作画,便忍下了脾性耐心回道:“用《文王骑虎图》那般画法,画一幅更好的。题材不拘,画得好便可。”

裴云想了想道:“你说得是裸眼3d?”

《文王骑虎图》是她一时兴起画的,利用透视与色彩,将虎头和前爪画得像要破纸而出,并将多余的裁去,装裱过后,老虎就像是正从画里走出来一样,比照片还逼真。

第十七章 裸眼3D

这画对色彩和透视的把握却要求极高,而这两点,都是欧洲绘画的技巧,用在国画上十分新奇,但效果却更好。因为东方自古有妖怪入画之说,裸眼3d的画法与此不谋而合,在意象上更引人联想。

陆棠清压根没见过《文王骑虎图》,不知道裸眼3d是什么,又拉不下面子来裴云面前发问,随便点了下头道:“没错。”

“这不难,我三天就能画完,但我画完了你要我过回去。”

陆棠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画完画,本王留你何用?”

裴云翻了个白眼,冲他索要了画具,就把人轰出了门。接下来三天,闭门作画。

因为不想返工,所以裴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画一张清王的画像交差。

一来,她最擅长画的是山水,其次就是人物,山水画不出气势,但人物可以。

二来,清王向她索画,无非是见裸眼3d画法稀罕,而他这人又自恋的很,画一幅他自己的画像,一定能过关。

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裴云就起了稿。题材也很容易想,陆棠清十五岁上战场,打了两年的恶仗,平定了边关才回朝,对战争一定有共鸣,所以画战场准没错。

三天之后,画成。裴云让辛未叫来了陆棠清,当面交差。

陆棠清一踏进门来,裴云就迫不及待地往案上一指,自己一口气灌下了一大杯茶。

“王妃这三日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未踏出房门半步……”

辛未见裴云未曾行礼,怕王爷怪罪,想为她说几句好话,可一看到案上的画,便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猛地退后半步,抬手就想摸刀,剩下的话,全忘得一干二净。

陆棠清也浑身一紧,盯着那画,半天移不开眼来。

画上残阳如血,与战场的尸山血海相连,浑然一体。残甲断戟,破碎的旌旗,肃杀之气破纸而出。而他,身着血染的铠甲,牵着精疲力竭的战马,柱着长枪,踏过尸山,从这一片肃杀之中走来,一脚踏出画纸边缘,像是下一瞬就要从画纸里走出来似的。

整个画面没有一丝留白,全用重彩渲染,残阳与尸山大开大合,有泼墨之势,唯独他与战马,却工笔细描,画得甚是仔细,尤其是眼神,疲倦中带着不屈的战意,还透着一丝从死亡中浸染出的冷漠。就连夕阳的余晖反射到瞳孔的光芒,都被描绘地真实而细致。

陆棠清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自己,站在这幅画面前,仿佛与三年前的自己相互对视,有一种穿越时空之感,甚是奇妙。

陆棠清不由自主地抚上画中人的脸,一触上画纸,才察觉那只是纸上的画,触不上画上的人,不禁暗自心惊。

“这是如何做到的?”

竟然将人画得如此逼真,像是活过来似的。

“利用光影色彩和空间透视制造视觉差,让画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真的。”

陆棠清轻点了下头,裴云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可随后他说的出话,却让她一阵暴怒。

第十八章 阮娉婷来了

“这画不行,再画一幅。”

裴云一听,心头火蹭地就烧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我画得哪里不好?”

“题材不行。”

“不是你说题材不拘的吗?”

“但不许画本王。”

“那你怎么不早说?”裴云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管,我都按你的要求画了一幅,就算不放我回家,你也应该告诉我顾家到底怎么了?”

一听又是顾家,陆棠清怒极反笑。

“就知道想着顾家,你怎么不问问裴家怎么了?”

裴云一愣,豁然起身。

“我家出什么事了?”

“把画画了,本王就告诉你。”

裴云这回什么火都上来了,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向他砸去,指着他大骂道:“陆棠清,我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作弄我?”

陆棠清随手一抬,就把茶杯接了个正着,重重往案上一放,冷声道:“你最好乖乖听本王的话,否则这辈子也别想出去!”

打又打不赢,骂又骂不动,裴云一急,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陆棠清,我家到底怎么了?”

陆棠清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

女人的眼泪他见得多了,早已没有恻隐之心,反而觉得她们动不动就掉眼泪,博人同情,让人恶心。

正等着裴云哭诉哀求,没想到她猛地一吸鼻子,把眼眶里的泪憋了回去,再次与他谈起了条件。

“你告诉我我家出了什么事,我就再给你画一幅,你说画什么就画什么,保证画得比《文王骑虎图》好。”

为她这三分骨气,陆棠清难得的好心了一回。

“好,我就告诉你,裴夫人病了。”

“什么病?严重吗?”裴云急忙问道。

“把画画完,我自会放你回去。”

“好,三天后,你来取画。”

知道娘病了,裴云早已归心似箭,只想画完画,早点回家。

走到案桌前,把桌上的画往地上一掀,拿起另一张宣纸就往上铺。

陆棠清两眼一瞪,“你就这么扔本王的画像?”

裴云看也不看他一眼,无所谓道:“不是没用了吗?”

“可那是本王的画像!”

“那又怎么样?没用的东西最多就是一幅草稿而已。”

“你……”

陆棠清气结,见裴云已提笔起画,硬生生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去,坐回桌边,不再打扰她。

辛未小心地把画收好,捧到陆棠清面前。

“王爷,这画……”

陆棠清瞥了眼,略一迟疑,还是不忍心扔了,低声道:“收起来吧。”

“是。”

辛未也露出一丝喜色。这画他也喜欢,不仅画出了王爷的气势,还把王爷画活了,比真人还真。若是把这画给扔了,世间怕是再难有此绝笔了。

正捧着画往外走,就撞见家丁引了一个黑斗篷的女人走了过来,立即伸手拦下,问道:“什么人?”

那女人闻言一抬头,辛未立刻认了出来。

“阮姑娘,你怎么进来的?”

家丁连忙回道:“回辛大人,阮姑娘是王爷请来的,有玉坠为信。”

辛未眉一皱,“此事我怎么不知道?不过王爷就在里面,我去问一声,你们先等着。”

他刚一转身,阮娉婷就突然从他背后冲了进去,辛未忙伸手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

第十九章 掐架

“王爷,阮姑娘她……”

辛未刚一开口,阮娉婷就摘下了兜帽,双目含情地看向清王。

“王爷,你好狠的心,这么久都不来看娉婷,娉婷……”

她话还没说完,陆棠清就沉下了脸,面含愠怒,生生地把她接下来的话瞪回了肚子里。

瞥了眼辛未道:“愣着做什么?送阮姑娘回去!”

阮娉婷一听就急了。

“王爷,娉婷从来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啊,王爷为何要如此对待娉婷?”

一转头,看到裴云也在,顿时明白过来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不甘心被弃,又来勾引王爷了对不对?”

裴云一个路人,压根不想掺和这事,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缘无故就突然躺枪,当下把笔一搁,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阮娉婷,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你看上的男人是什么货色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血口喷人?三天前王爷马车里的人是不是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是勾引是什么?”

“你以为我自愿的吗?我为什么在车里,你为什么不问问他?”

骂到正酣处,裴云突然想起来,顾家的事情就是从阮娉婷嘴里说出来的,她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顿时冷笑一声,道:“阮娉婷,你栽赃污蔑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前脚在外头造我的谣,污蔑我害顾家父子反目,后脚就又说我勾引清王,戏这么多,你怎么不去写戏本呢?”

阮娉婷想也没想就道:“我还用污蔑?全京城谁不知道顾濂为了娶你跟顾大人闹翻了?顾大人已经放出话来了,要是顾濂再不回家,就当没这个儿子。这不是父子反目是什么?”

“你说什么?”

裴云骇然不已。

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已经躲进庵里了,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不行,我不画了,我要回家!”

裴云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跑,陆棠清立即起身将她拦下。

“本王不准!”

阮娉婷心里翻了醋坛一样,酸味直往上涌。她厚着脸皮混进府里来见他,他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还让人把自己给扔出去,裴云一说要走,他就连坐都坐不住了。

“裴芸芸,你这个不要脸的破鞋,我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往裴云身上扑。

陆棠清哪容她放肆,一挥手,把她挥倒在地,疾言厉色地道:“阮娉婷,敢骂她是破鞋,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了?”

阮娉婷一下就慌了神,连忙解释道:“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阮娉婷向裴云一指,“是她,她不要脸!刚一被休顾濂就急着要娶她,她们之间一定早有苟且。”

陆棠清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那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容;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写得如此深情,把她比作瑶台仙子,还若非群玉山头见,这不是偷情是什么?

当下气得脸色铁青。

“裴芸芸,你果然给本王戴绿帽子了!”

第二十章 绿帽子的事

裴云气得七窍生烟。

“这种信口雌黄的话你也信?半点证据没有就说我给你戴绿帽子,你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你怎么不说?”

阮娉婷爬起来不忘煽风点火。

“你水性杨花的事全京城都知道,还要什么证据?”

裴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与人私通,还生了个孩子的事,全京城也知道了,你怎么不去上吊?”

“你,你血口喷人!我明明还是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孩子?”阮娉婷都快气哭了,眼巴巴地望着清王解释:“王爷,娉婷是清白的,你一定要相信娉婷!”

“对,我就是在污蔑你,谁叫你先污蔑我的?如果什么事都不需要证据,只要大家都知道就能成为真的,明天我就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阮娉婷与人私通,还生了个孩子!”

“裴芸芸,你竟敢威胁我?谁说我没有证据了?顾濂明明给你写过情诗!云想衣裳花想容,你还记得吗?”

这七个字一从阮娉婷嘴里出来,陆棠清的脸色就难看至极,抬手掐上裴云的脖子道:“这诗本王也见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裴云被掐得喘不上气来,好容易才憋出一个字。

“画……”

陆棠清这才放开了她的脖子,手一挥,对辛未道:“把阮娉婷扔出去。”

“王爷!娉婷对你是真心的,绝对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王爷之事!”

陆棠清一眼瞪过去。

“今日之事若最泄露半个字,本王绝不会放过你!还不快滚!”

阮娉婷被他瞪得浑身一颤,再不敢多说半个字,乖乖跟着辛未离开。

陆棠清又转头瞪向裴云,瞠目欲裂。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去画画,三日若作不出来,别想本王会放过你!”

裴云哪里还有心思画画?走到桌边把纸一撕,“不画了!你再不放我回去,就别指望我给你画画!”

“裴芸芸,你给本王戴绿帽子的事本王还没跟你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就不画!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

“好,这是你自找的!”

陆棠清说罢,甩袖出门,吩咐外头亲兵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什么时候答应画了,什么时候送饭送水。

裴云火冒三丈,气得直喘。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这么不肯放过她?

陆棠清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听了阮娉婷的话之后,他心里就窝着一团火,一想到裴芸芸给他戴了绿帽子,就忍不住暴跳如雷。

辛未回来,见自家王爷的脸色就知大事不妙,连阮娉婷的事也不汇报了,转身就要走,却被清王叫了回去。

“去查查裴芸芸和顾濂,从成婚后查起,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爷……您都把王妃休了……”就算再查出个什么来,又能如何?人家都不是王妃了。

陆棠清一掌拍在桌上,“少废话,去查!”

“是!”

辛未再不敢说什么,逃也似地出去了。

陆棠清在这边来回踱步,裴云在那边也心乱如麻,两人各自赌气,谁也不想服软。

晚上,裴云把屋里的水都喝光了,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见天都黑了,就开始想办法逃出去。

第二十一章 要逼死她吗

这屋子就是她当王妃时住的屋子,哪里都熟悉得很。窗边和门口都有家丁把守,要想逃跑,就得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裴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上。俗话说梁上君子,古代的贼都是藏房梁之上,说明房梁上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而且房梁距离房顶没多高,可供攀爬的地方也多,只要把瓦揭开,就能从房顶爬出去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上梁。

大侠有轻功,她没有,只能下苦功。

衣柜里她从前的衣服还在,挑了两根结实披帛,打了个死结,一头系了一根大笔,从梁上扔过去,两根披帛就挂在了梁上。

把大笔解下,找了个凳子站在梁下,估量着距离,想把披帛在自己腰上系上一圈。

她没有信心一次性就成功爬上梁,想着万一摔下来还有跟全带系着,也不至于摔死。

正认真地调整着披帛的距离,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陆棠清冲了进来。

“裴芸芸,你做什么?”

“我……”

裴云一转头就傻了眼,自己手持披帛的影子就这么明晃晃地投射在了窗户上,任谁也知道她在屋里做什么。

只想着天黑了好行事,却忘了古代蜡烛点桌上,影子是向外投的。

辛未面有不忍,低声劝道:“爷,您真的要逼死王妃吗?”

一个女人,为王爷死过一回,又被休回家,名声坏了,王爷还要查她的往事,任谁也受不住。

裴云却是一愣,没想到辛未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但见到陆棠清面有迟疑,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飞快把披帛打了个结,脑袋往绳子里一套。

“陆棠清,你再不放我回去,我就死给你看。”

原本听了辛未的话,陆棠清心中还有三分悔意,可裴云这么一威胁,他心头怒火又起,冷笑一声,“好啊,本王帮你!”

说着,飞起一脚踹碎了裴云脚下的圆凳。

“王妃!”辛未大惊失色,想上前施救,却被陆棠清冷冷拦下。

“她要死,就让她死!”

裴云脚下空的一瞬间,脖子就被勒紧了,血一股一股地往头上涌,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这时呼吸还不是太困难,裴云不敢挣扎,心里慌得厉害,脑袋开始剧烈疼痛,像是要裂开。

裴云觉得自己已经要不行了,可是陆棠清却仍然只是冷眼看着,也不让别人来救她。

裴云眼前已经冒起了金星,拼着最后的力气憋出了一句遗言。

“陆棠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眼前就模糊不清了,声音也听不见了,耳鸣得厉害,呼吸困难,脑袋像是要爆炸一样,所有的意识都渐渐远去,身体也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抱着自己往上一抬,脖子上一松,空气又回来了。睁眼一看,抱着她的人是陆棠清。

陆棠清把她放到床上,冷笑一声,问:“死的滋味好受吗?”

裴云倔强地扭过头去,整个人被委屈淹没,却死咬着牙不肯在他面前落下半滴泪来。

第二十二章 半夜再逃

吩咐下人看好裴云,陆棠清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裴云躺在床上,脖子疼得厉害,憋屈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棠清就是个混蛋,她怎么能指望混蛋有良心?要不是把他当人看,也不至于白上一回吊。这要传出去,指不定又会把自己说成什么样了。

虽是出师未捷,但却更坚定了裴云逃出去的决心。多留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折磨,她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捱到半夜,外头天都黑透了,裴云才轻手轻脚地起身,重新搬了个凳子,将披帛系到了自己的腰上,拽着披帛,脚蹬着墙,慢慢地攀上了房梁。

最困难的地方一次就成功了,裴云信心倍增。抱着房梁喘匀了气,再小心翼翼地站到了横梁上,摸索着取下头顶的瓦片。

画画的人图形记忆力本来就好,因为在熄灯前仔细观察过环境,所以就算现在眼睛看不见,凭借手摸,她也能判断出方位来。

揭开瓦片,有了星光的照耀,行动就更加方便了。

爬到房顶之后,裴云解开自己腰上的披帛收了起来。她特意计算过长度的,一会儿从房顶下去还要靠它。

把瓦片盖好,裴云小心地转身,想要找一处地方把披帛系上,一回头,就见屋脊上坐着一个人,正灼灼地瞪着她。

瞬间,身心凉了个透,转身就想跑。

陆棠清一见她迈步,就知道她要摔,等她惊叫着快要滚下屋顶时,才飞身上前,千钧一发之际,把人捞了上来。

裴云吓出了一身冷汗,两条腿直发软,死死地抱着陆棠清的胳膊不敢撒手。

陆棠清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方才攀房梁的时候怎么不怕?”

裴云猛地抬头。

“你……都看见了?”

“哼!不会功夫还想学人飞檐走壁,你可真是心比天高。”

裴云心里来气,他既然早就发现了,还故意吓自己,果然没安好心。

赌气回道:“你会功夫了不起,那你怎么不上天呐?”

话音刚落,胳膊就被反拧到背后,领子被提,按着她脑袋就要往下面扔。

裴云吓得脸都白了,高声尖叫:“救命!放开我!”

背后传来一声轻嗤,下一瞬,拎着她领子的手就松开了,裴云猛地往前栽去,就在滚下去的前一瞬,手被人猛地一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又回到了陆棠清的怀里。

接连几回生死一瞬,裴云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浑身颤抖不止,偏偏这时,耳边还响起了陆棠清的嘲笑,霎时理智全失,猛地把人推开,惊天动地地吼了一声:

“陆棠清,你有病啊!”

声音直哆嗦,带着哭腔,是吓的。

下面响起了一阵动,辛未带了一队人围了过来。

“王爷,属下来迟……”

刚说到一半,就看清了屋顶上另一人是谁。

“王妃?”

陆棠清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大手一挥,辛未便带着人撤了下去。屋顶又恢复了静谧。

“冒死都要回去,好一个情深义重。你还不承认给本王戴了绿帽子?”

裴云都快气笑了。

“你就这么希望我给你戴绿帽子?你既然信不过我,当初又何必娶我?”

第二十三章 再次妥协

“你二人一个父子反目,一个冒死出逃,让本王如何信你?”

“那你休妻之前怎么不说?”

陆棠清一时语塞,无话可答。

休妻之前,裴芸芸规规矩矩,除了那首诗之外,没有半点可疑之处,他又怎会多想?

裴云抬手抹了下眼,不卑不亢地向他看去。

“陆棠清,前尘旧事我不想再提,你怎么想我,我也不想管。但你我现在是陌路人,你没理由囚禁我。我可以帮你画画,但你也必须答应,画完之后放我回家,不准再找借口。”

再次选择妥协,不是裴云愿意认怂,而是她发现,陆棠清此人油盐不进,无理可讲,惹不得,也惹不起。想回家,顺着他谈条件反而是最快的办法。

“好,三天,画成放你走。”

陆棠清果然答应。

回到房中,裴云便瘫倒在床。方才紧张过度,一松下劲来,全身像被马车碾过一般酸痛,喉咙也痛得厉害,再无心多想,合眼便睡去。

陆棠清却睡不着,想着她这几日的言行。

胆大心细,倔强冷静,这还是他认识的裴芸芸吗?难道被休了一次,真的连性情都能变了?

还是说,他当真逼得太过?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辛未,见王爷房里还亮着灯,便来送茶。

“有事?”陆棠清信手接过茶来抿了一口。

辛未略一迟疑,还是硬着头皮道:“爷今日可是担心王妃再寻短见,才在房梁上守着?”

陆棠清手一顿,将茶碗搁下。

辛未小时候是他的伴读,大了是他的亲兵,他喜怒无常,却瞒不过辛未。

冷哼一声,嗤笑道:“她那哪是寻短见?”

想到裴云战战兢兢攀房梁的情形,便忍不住想笑。头一次见人上梁用吊绳,笨手笨脚还学飞贼,就不怕把自己摔死。

“那王妃她……”

“她惜命着呢,死不了。怎么?你也心疼她?”

陆棠清冷眼一挑,辛未当场跪下。

“属下不敢。只是当初若无王妃用心打理,王府也不会有今日景象,念在王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还望王爷网开一面,莫将王妃逼上绝路。”

陆棠清看他一眼,没反驳。

辛未说的是实话。他刚立府不久,便去了战场,府上两年无人打理,下人们妄自尊大,欺上瞒下,一派乌烟瘴气。

之后裴芸芸过门,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理账目,定规矩,管束下人,这才有王府今日的光景。

辛未对他忠心耿耿,把王府当家,念她的好,也情有可原。

“你放心,本王还不想惹裴晟这个麻烦,她画成了画,自然会放她回去。”

“辛未代王妃谢过王爷!”

陆棠清张了张嘴,还是没有纠正他的口误,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称王妃也好,省得直呼其名听得他闹心。顾濂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端起茶碗送到嘴边,又皱眉搁下。

一个弃妇,到底哪里好了,竟然还有本事拈花惹草?就算顾濂娶不了她,她恐怕也不愁嫁,无非就是嫁得不如他罢了。

可他的身家,天下间又有几个能比得过的?

如此一想,竟然烦躁起来。

第二十四章 劝说顾濂

之后三天,裴云废寝忘食画成了画,交给陆棠清查阅。

这幅她画得保守。上一幅是文王梦虎,这一幅便画了叶公好龙,一龙一虎,一梦一画,虚实都有照应,料他也挑不出错来了。

陆棠清十分满意,派人将画送去装裱,还让辛未亲自送她回了家。

裴云回家惊动了整个裴府,裴夫人亲自出门来接她。裴云忙迎上去,上下一阵打量。

“娘,听说您病了。”

裴夫人愣了一愣,才道:“前两日偶感了风寒,如今已大好。芸娘是怎么知道的?”

裴云气得直咬牙,暗骂陆棠清无耻。

又问起顾家之事,裴夫人连连摇头叹气。

事情与阮娉婷所说相差无几,顾濂为了求娶裴云之事,与父母大吵一架,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现在也没回去。

“原想你嫁入顾家,后半辈子便可无忧,谁知道……”裴夫人又是一阵叹气。

裴云劝道:“娘,您不必为女儿如此担心。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能当爹娘的女儿就已是上好之命,后半辈子也一定不会差。倒是顾家的事,得想个办法让濂哥哥尽快回家去才行。不能因为我让顾家不和。”

“话虽这么说,可这事是顾濂自己和他爹提的,说到底,是他们顾家的家务事,咱们没处插手。”

“那娘可知道濂哥哥暂居何处?”

“听说是在同悦客栈。芸娘你不会是……”

“娘,我想去劝劝他。”

裴夫人叹一了声,虽是不愿,却也没有劝阻。

芸娘现在是个弃妇,无论是招惹了男人还是男人招惹了她,都要被人说道。顾家已经成这样了,她见不见顾濂脏水都已在她身上,洗不白了。

第二天,裴云便去了同悦客栈见顾濂,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濂哥哥,你回家去吧,别与伯父伯母置气了,我不会嫁给你的。”

前半句话,顾濂还一脸疼惜,听到后半句,猛然一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芸娘……此事是我做得不妥,让你平白受人指摘,可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爹娘不肯上门提亲,我只能……”

裴云平心静气地打断他的话。

“濂哥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嫁你,与名声无关,与伯父伯母无关,只是我不想嫁。”

“为什么?难道你还喜欢清王?”

“不喜欢。但我也不喜欢你了。”

裴云毫不犹豫的话,像一柄刀子扎进了顾濂的心里,疼痛从他眼底溢了出来,刺痛了裴云的眼。

她低下头,不忍去看。

“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顾濂话里全是慌乱,拼命地给裴云的无情找理由,试图找到一丝挽回的余地。

“濂哥哥,我说过,当年的事谁也没办法,我不怪你,也没有怪任何人。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们回不去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如今我未婚,你未嫁,我们怎么就回不去了?”

顾濂紧咬着牙关,双拳紧握,拼命忍着,可那一丝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第二十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你未婚我未嫁不假,可如今并非从前。这三年,我心已过千山万水,濂哥哥却还在原地。我走了太远,已经回不去了,所以,濂哥哥也不必等了。”

顾濂狠狠地摇了下头。

裴云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濂哥哥早些回家吧,我不会再来了。”

踏出房门的那一瞬,裴云自己也红了眼眶。她这次本就抱着决绝之心前来,但那些伤人的话说出口时,她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顾濂在裴芸芸的心里,是那个情窦初开的此间少年,她亲手将这一刀剜下,割断的不只是顾濂对她的情,还有裴芸芸藏在她心底那份最深的眷恋。

脚步声在门前顿住,又更急促地走远。陆棠清的手悬在茶碗之上,慢慢握拳。

裴云前脚出的家门,他后脚就得了消息。一路跟来同悦客栈,坐在她们隔壁的房里,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楚。

原是愤慨而来,没想到,见证的却是一场别离。

起身离开的刹那,隔壁响起了压抑的低泣声,陆棠清身形一顿,一瞬间有些恍惚。

“爷!”辛未轻声唤了一句。

陆棠清回过神来,悄然离开客栈,裴芸芸那番话还萦绕在他耳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如今不作从前,留下的又岂止满怀愁索?

自那之后,陆棠清没再提过裴云,但辛未却依旧按照吩咐每日报备。

裴云回家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顾濂也回了家中,不再言提亲之事,告了病假,闷在房里不吃不喝。

顾夫人用天下最难听的话将裴云骂尽了,又威胁说要去裴家闹事,顾濂这才勉强吞了半碗清粥,把命给留了下来。

裴云那边也没忘打听顾家的事,听说顾濂吃了饭,才终于放下了心来。情伤虽难愈,却非不治之症,时间是良药,只要活下去,总有一日能好。

这世上,没有谁没了谁不能活,有的只是放不过自己。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终于可以过几天安稳日子,没想到宫里突然来了一顶轿子,说皇上要见她。

坐在轿子里,裴云心里忐忑不已。

“公公,皇上命我进宫所谓何事?”

公公脚步不停,回头一笑。

“裴姑娘莫要担心,不过是问几句话罢了。”

“何事非要皇上亲自过问?”

“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公公缄口不言,裴云只得放下帘来,心中却更加担心了。

她虽是当朝二品太师之女,却也不过见过皇上两回,一回是成亲,皇上与皇后亲自来贺;一回是颁牒入谱,皇上亲自赐的妃牒。除此之外,都是在大宴之上,远远地看上一眼。

这回到底是什么事,要接她这个弃妃入宫?裴云越想越不安。

行至宁怡堂,裴云便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宁怡堂是皇上议家事的地方,通常用以诏见王爷、郡王,偶尔见见皇后嫔妃等,让她来这里见驾,十有八九跟清王有关。

第二十六章 二画之争

一进堂内,一眼便见到了端坐在侧的清王。皇上一身便衣坐在正位,旁边还有皇后和怜妃。

瞥见皇后面有不悦,怜妃楚楚可怜,裴云心下又凉了三分。行完了一圈礼,皇上赐了坐,才低眉垂首地在小墩上坐下。

“芸娘,你看看,这两幅画可是出自你手?”

裴云抬头一看,两位公公展开的两幅画,一幅是《文王骑虎图》,另一幅则是她画给陆棠清交差的《画龙点睛图》。

“回皇上,正是芸娘所绘。”

“这两幅画可在宫中闹起了不小的风波啊。”

皇上说得轻描淡写,却惊出了裴云一身冷汗。

忙低头回道:“芸娘不明白。”

“这两幅画一幅为皇后所有,一幅为怜妃所有,有人说这画暗指龙虎之争,朕问你,可有此事?”

裴云一听这话,就扭头瞪了陆棠清一眼,断然回道:“皇上,绝无此事!”

“那为何你别的不画,偏画一虎一龙?”皇后冷着脸质问。

裴云忙解释道:“这两幅画各有典故,互不相干,龙虎之争,纯属以讹传讹。”

“那你说说,有何典故?”

裴云偷吸一口气,款款答道:

“《文王骑虎图》画的是文王梦虎的典故。相传周文王下令建祭祀灵台,灵台建成之日,就寝于灵台之上,梦中有白虎入帐,胁生双翼,将文王惊醒。次日,有大夫解梦,说梦白虎生双翼者,乃熊也。之后,文王便在渭水边找到了日夜渴求的谋士姜子牙,而姜子牙恰好姓姜名尚,道号飞熊。所以文王梦虎,意指君王得其谋士。与龙无关。”

皇后听罢,神色稍霁。

怜妃问道:“周文王是何人?此典故本妃怎么从未听过?”

“此典故出自一本名叫《封神演义》的志怪野书,周文王是商国的一个诸侯王。”

见她竟然答出来了,怜妃神色微有不甘。

“那这幅《画龙点睛图》又是何典故?”

“《画龙点睛图》画得是叶公好龙的典故。相传有一个叫叶公的人,好龙成癖,天上的真龙听闻此事,下凡来见他,结果,叶公一见真龙,却吓得魂飞魄散。原来叶公喜欢的不是真龙,只是画在纸上的假龙。”

此话一出,怜妃便赌气地拧过身去。

陆棠清的脸色也不好看。

只有皇后眉稍带笑,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皇上,看来这回是咱们冤枉芸娘了。这两幅画一幅意指君王得谋士,一幅意指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怎会是什么龙虎之争?”

怜妃听得直咬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委屈。

裴云也看出些所以来然了,但却没办法自救。

画龙点睛与叶公好龙本是两个典故,她画的时候心里堵着气,画的是魂飞魄散的叶公,起《画龙点睛图》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这名字好听些,用来应付陆棠清而已。

现在就算硬掰,也不可能把画龙点睛的典故套上去,更何况画龙点睛指的是画技精湛,用了是自卖自夸,反而会把矛头往自己身上揽,情况只会更糟。

第二十七章 黑锅一身

皇上不想在此事上纠缠,见裴云给出了解释,便顺着台阶下。

“皇后说的是,既然是个误会,就将画收回去吧。”

怜妃赌气道:“臣妾不要了。画技虽好却是明嘲暗讽,这样的画留着也是添堵。”

“爱妃不想要,不如送给朕。”

“这种画,怎配得上皇上?不如一把火烧了。”

说完,又看了眼陆棠清。

“清王可有异议?”

陆棠清淡然笑道:“这画送了娘娘,自是娘娘说了算。”

“那好,来人呐,拿火盆来!”

一把火,将精心装裱的画付之一炬。

裴云盯着火盆,一阵惋惜。

她倒不是心疼画,她是心疼那装裱手艺。

俗话说,三分画七分裱。这画裱得质地重,锦锻作边,裁断处做得极其细致,把裸眼3d的效果完美地展示了出来,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功夫的。就这么烧了,装裱师傅知道该心疼了。

旁人哪知道她这些心思,只当她在为自己的画心疼。

“多好的画啊,画得如此细致,不知芸娘费了多少心思呢?”皇后惋然一叹。

“一幅画而已。裴姑娘既有这手艺,还怕画不来吗?”

裴云扯了下嘴角。

“怜妃娘娘说的是。”

躲过了怜妃的软刀子,一出皇宫,又被陆棠清给盯上了。

“裴芸芸,你是成心的吧?”

裴云翻了个白眼,才挑开轿帘来瞪了过去。

“王爷,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成这个心?你自己要淌浑水也就算了,还把我扯进去。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是一张嘴说得清的么?连累我受罪,还来质问我,我看你才是成心的!”

帘一放,“起轿!”

引轿的公公也知道清王不好惹,怕引火烧身,忙应声吩咐:“起轿!”

带着裴云逃也似地走了。

回到家里,裴云心头的火气还消不下去。

陆棠清就是一个祸害,靠近三分都能祸从天降。顾家的事情刚刚过去,现在又得罪了怜妃,那些夫人小姐们嘴里不知又会传出什么话来。

自打惹上了陆棠清,她的名声就没好过,真是气都能被气死!

此事之后,裴云更不愿意出门了。可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便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猎,二品以上的官员需携带家眷两名。

裴晟官居二品,家眷正好两名,一妻一女,裴夫人和裴芸芸。

裴云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都累了。

去皇家围场一住小半个月,不必想也知道,日子定然过得跟受刑没什么两样。

官员家眷跟去就是为了陪皇后嫔妃解闷的,她刚得罪了怜妃,必定不受待见,被百般刁难那都是轻的。

还有顾夫人,阮娉婷,一个个都对她恨之入骨,到时候仇人相见,哪会有什么好场面?

但该来的躲不了,就算她再怎么不情愿,这一天也还是来了。

还没出家门,裴夫人就嘱咐她。

“芸娘,这次去围场,有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你无需理会。若有人欺负于你,你就回来跟娘说,莫要一时冲动,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裴云点头应道:“娘,您放心吧,女儿明白。”

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担心得很。

她不想惹什么乱子,就怕乱子惹上她啊。

第二十八章 秋猎围场

连云山,皇家围场。

裴云与裴夫人在院里收拾东西,忙得不可开交。

宫里有规矩,二品大员两家分得一处院子,与裴家同住的是镇远将军连忌的夫人与她十四岁的小女儿连茵。

裴晟是文官,本应与文官分住一处,因为文官武官易不和,怕出乱子。

但裴云却对这破格的安排万分满意,尤其是得知隔壁院里住的是顾太尉和阮太尉之后,更是对内务府的公公们无比感激。

去拜访连夫人时,专程带上了从正味居买来的糕点。

连夫人本是商家之女,读书不多,性子爽快,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裴夫人这等大家闺秀面前,总自怯三分。见裴夫人带礼来访,忙放下手边的事起来迎。

连茵鼻子一耸就闻见了糕点的香味,裴云见了,赶在连夫人责备前把盒子打开请她吃,这举动不止得了连茵好感,连夫人也自在了三分。

三言两语说到了见礼之事。连茵头一回经历这种大场面,难免有些紧张,吃了几块糕点就拉着裴云打听起来。

“芸姐姐,皇后娘娘与怜妃娘娘看着吓人不?是不是像我爹一样威严啊?”

裴云好笑道:“不吓人,皇后娘娘和蔼可亲,怜妃娘娘温柔可人。”

“那皇上呢?皇上吓人不?”

“皇上也不吓人。”

“比起清王来如何?”

这话刚一出口,连夫人就脸色一变,忙出声呵斥。

“茵茵,不许乱问!出门前娘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又忙向裴夫人致歉。

“我这女儿缺管教,一张嘴没个遮拦,裴夫人莫怪。”

裴夫人强扯了个笑出来,道了声:“无妨。”连句客套话也没力气多说。

裴云悄悄凑到连茵耳边道:“皇上比清王和气多了,清王就是个坏人。”

连茵刚挨了训,正低落,裴云非但没怪她,反而还回了她的话,一时开心,脱口而出:“我也听说清王不好,定配不上芸姐姐的,幸好他把你给休了。”

“茵茵!”连夫人气急了,掐着连茵的胳膊一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裴云忙把连茵护到身后。

“连夫人,茵妹妹天真烂漫,无心之词,不必放在心上。”

连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连茵一眼。

“还是芸娘懂事,不像我们家这个野丫头,教不会打不听,怎么骂都没用。”

又向裴夫人道:“早听说裴夫人出身于书香门弟,女儿也教得好,不像我这等粗人,生出来的女儿也是这么个不懂事的性子,都十四了,还这个迷糊样,愁都愁死我了。”

裴夫人悠悠一叹。

“女儿家不懂事不要紧,命好才要紧。我家芸娘自小饱读诗书,能教的我全都教了,可有什么用?一嫁人,这辈子都毁了。”

连夫人忙道:“芸娘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怎能遇着这么点事就说她命苦呢?依我看呐,芸娘命好着呢,以后必定大富大贵,吉人天相。”

怕说多错多,连夫人忙提议一起去正院见礼,先去给皇后和怜妃请了安再说。

第二十九章 请安的修罗场

进了正院,才发现顾夫人与阮夫人母女正陪着皇后娘娘说话。

阮娉婷一见她就拉下了脸来,顾夫人脸色更是难看,瞪着她的目光,像是恨不得上来撕了她。

裴云只得装作没看见,规规矩矩地向皇后与怜妃请安。

没等皇后叫起,怜妃就笑道:“听说,顾侍郎想恢复婚约,不知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裴云立刻就觉得背上的针芒又利了三分。

顾夫人冷冷一哼。

“回怜妃娘娘,俗话说得好,好女不侍二夫,为等才被休几日,就想着另嫁的人,我顾家可不敢要。”

裴夫人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可皇后娘娘没叫起,便不能乱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将一口气往肚里咽。

阮夫人笑了一声。

“恐怕顾家就是愿娶,人家也不愿意嫁吧。我可是听说有人前些日子还赖在清王府里不走,怕是还惦记着王妃的位置呢。”

皇后沉着脸清了清嗓子。

“起身吧,来啊,赐坐。”

裴夫人忙道了谢落坐。

“好容易来了围场秋猎,说的还是这些家长里短,也不嫌闷得慌。有那个闲劲,还不如攒着去林子里猎些好物来,也好搏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美名。”

嘉朝讲求文武全才,本是指男子,后来也影响了官宦女子,除了琴棋书画之外,也习一些御箭之术,只是要求不高,有个模样即可。

皇后这话虽是官话,却是止了裴云身上话头。

裴云暗自松了口气。

早知道这次请安会被刁难,没想到直接撞进了修罗场,幸好上回解画之事讨了皇后欢心,不然只这一关她母女就会被扒了一层皮。

怜妃是出了名的温柔小意,在出嫁之前就讨人喜欢得很。皇后给了台阶,她也就不计前嫌,主动顺着话说了下去。

“说到狩猎,本妃倒想找人与我同去。来此之前,皇上特意赐了一匹良驹,本妃正想试试。”

连茵一听便跃跃欲试,被连夫人死死按住,一记眼刀子让她消停了下来。

怜妃目光一点,落到裴云头上。

“据本妃所知,芸娘也是会骑马的吧。”

“回怜妃娘娘,学过几日,骑得不好。”

“芸娘谦虚了。之前也说自己画得不好,一出手便是绝笑,这回自己骑得不好,怕也是个御术高手。”

“怜妃娘娘真会说笑。”

裴云笑得一脸尴尬。她是真不会骑马,当初顾濂教了她两日,崴了脚之后就死活不肯再学,能在马上稳住身形已是极限,要想连奔带射,根本不可能。

“本妃可没跟你说笑,难道有这个机会,你可得让本妃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

“芸娘当真不擅骑术。”

怜妃当下脸一沉。

“裴芸芸,你可是瞧不起本妃?”

裴云连忙起身告罪。

“芸娘不敢。”

“那就不必多言,随本妃去挑马。”

裴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怜妃步步紧逼,根本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连皇后也找不到机会为她开脱。

去到马场,怜妃便让她选马。裴云哪里会选,干脆挑了匹矮个的,以保安全。

第三十章 怜妃的倾诉

怜妃“噗嗤”笑了一声。

“你这是在逗本妃开心吗?选匹未成年的小马驹怎么骑?”

裴云干笑道:“怜妃娘娘见笑了,芸娘是真不会骑马。”

“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你骑本妃的马吧,这是皇上亲赐的良驹,十分温驯,摔不下来的。”

“芸娘谢过怜妃娘娘。”

怜妃另选了一匹马,缓缓向林场踱去。

裴云跟她在后头。那两日学的皮毛发挥了作用,在温顺良驹的配合下,倒也骑得挺稳当。

“叫你出来,并非当真想狩猎,而是想与你说说体己的话。”

一听这话,裴云止不住一阵惶恐。

“为何是我?”

“因为你我都是苦命的人,只有你能明白本妃的感受。”

“芸娘命苦不假,可皇上对娘娘疼爱有加,旁人求也求不来啊。”

“正因为如此,本妃才说,本妃的心情只有你能懂。当初你嫁给清王,人人都羡慕你,可你当真开心么?”

裴云一时哑然。

她万万没想到,怜妃一来就跟她讨论这么高深的话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怜妃轻叹一声,楚楚动人的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人人都道皇上宠我,在旁人眼里,我应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可谁又知道,皇帝的女人不好做,皇后视我为眼中盯不说,其他嫔妃的眼睛也盯着我,我是半点不敢行差踏错。”

裴云默默地低头看马。

“入宫五年了,我却没能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她们背地里都说我是……”

话到一半,怜妃就说不下去了。

裴云一抬眼,正对上怜妃一双盈盈泪目,忍不住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怜妃拭了拭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你与本妃境遇相似,都是招人羡慕,又没个子嗣傍身。听说你被休时,本妃就想见见你了,没想到却阴错阳差,因画结缘。”

说到那画,裴云就一阵尴尬。

“娘娘,那画是个误会。我不知道那画是给送给娘娘的。”

怜妃轻笑着摇了摇头。

“都是过去的事,更何况那画也烧了,本妃气也出了,就不计较了。”

“谢娘娘。”

裴云心里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之前她还怀疑过怜妃温柔可人只是传言,没想到当时只是气在头上露了些真性情罢了。

这般娇憨女子,长得又花容月貌,也难怪皇上宠她这么多年了。莫说男人,就连她一个女人,对这样的姑娘也讨厌不起来啊。

怜妃又叹了一声。

“近日之事,本妃也听说了一些,想必芸娘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裴芸一声苦笑。

“被休之时就已经知道好不了,想开了也就没什么。”

怜妃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怜惜,轻轻抚上她握着缰的手。

“芸娘可真是豁达,若这事落在本妃头上,本妃可做不到像芸娘这般大度,莫说烧匾,就连清王府,本妃也得给它烧了。”

“呵,这我可不敢。”裴云忍不住笑出声来。

烧了清王府,清王还不得拆了她家啊?到时候一状告到皇上面前,吃亏的还是她们裴家。

怜妃似娇似嗔地哼了一声。

“还有那个阮娉婷,本妃也不会放过她!”

第三十一章 突发意外

说到阮娉婷,裴云就止了笑。

“阮姑娘也是清王先招惹的。”

若不是陆棠清这么一利用,她又怎会知道她跟阮娉婷之间多年的情份,只是一朵塑料姐妹花呢?

对她与其说恨,倒不如说是叹惋吧。况且苦果她自己也已经尝到了,跟陆棠清扯上关系的女人,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怜妃赌气似地抽回了手,娇俏地瞪她一眼。

“你这么大方,难怪总被人欺负,若是到了宫里,就是有皇上宠着,也得被压得死死的。”

裴云忍不住笑了。

“幸好我只是嫁给了清王没进宫去,不然连被休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说完,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时,怜妃胯下的马突然一声嘶鸣,拔腿狂奔起来。

怜妃一声惊叫,抱着马脖子大呼救命。

裴云一下慌了,也顾不得自己骑术不行,策马就追。没追几步,她胯下的马也嘶鸣一声,不听使唤地狂奔起来,想把她颠下马。

裴云吓坏了,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抱住马脖子,紧紧地贴在马上,连救命也喊不出来。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尖锐,树枝像鞭苔一样打在身上,身子像散了架一样使不出劲来。

马嘶鸣一声,猛地一个甩头,裴云再也坚持不住,被甩下马背,眼看就要落入马蹄之下,被踩踏而死,突然,林中一个白影飞来,长臂一捞,将她从马蹄之下捞了出来,又翩然落回了树上。

裴云心跳如鼓擂一样,缓缓睁开眼时,眼前看到的是清俊宛如谪仙一样的容颜,霎时愣了神。

“莫怕,无事了。”

谪仙的声音也如般空灵磁性,一头银丝白发,相貌却宛若少年。

“你是神仙吗?”裴云愣愣地问。

谪仙翩然一笑,宛若天光初现般耀眼。

“为何不说我是妖?”

裴云霎时一怔。

“你……是妖?”

再一打量,如此俊逸不似凡人,还真可能是这深山老林中修炼而成的怪。

谪仙又是一阵好笑。

“我不是神也不是妖,是个苦命之人。”

翩然落地,裴云还在诧异。

“这年头,怎么都说自己是苦命之人?”

“别人苦不苦,我不知道,但我的苦,裴姑娘应当有所体会。”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了裴云。

裴云满腹疑惑地接过,那玉牌入手温润,一阵暖意,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两面雕刻着不同的纹路,仔细看发现,一面刻的是小篆体的“穿”字,一面刻的是“越”字。

“穿越?”

裴云震惊不已地向他看去。

给她看这两个字,要说是巧合,也实在太牵强了。

“看来,裴姑娘是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裴云将玉佩递还过去,又被推了回来。

“我看过裴姑娘那两幅裸眼3d的画,若没我猜错,裴姑娘应是魂穿来的吧?这玉佩姑娘且收下,以后或许有用。”

裴云也没推辞,只是更觉诧异。

“公子是?”

“在下了尘,是个道士,系统穿。”

裴云登时傻了眼。不仅同为穿越者,还分了类别,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第三十二章 求死之人

当了尘道长当着她的面,凭空拿出一把手枪时,裴云彻底信了。小篆体、手枪、穿越,这些都是这个世界原本没有的东西,就算是凭空虚构也虚构不出来,除了同为穿越者,根本没有其他的解释。

“系统穿本就比其他穿越模式多几分优势,只要有积分,就能从系统商城里换一些实用的东西,总能过得便利些。”

坐在了沙发里喝着小茶,裴云心中赞叹无比。

用一个空间胶囊变出一个小别墅来,这已经不是便利两个字能形容了,简直快成仙了。

“我还没谢过道长救命之恩呢。”裴云说道。

了尘道长摆了摆手。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本就是去找裴姑娘,撞见马发狂只是凑巧,救下姑娘也算冥冥之中的定数吧。”

或许是修了道,了尘道长说起话来也总透着玄机,自成仙风道骨之气,裴云不禁宛然一笑。

“不知道长找我所谓何事?该不会只是想确认我是不是穿越的吧?”

“这也算一事,还有一事,是想问裴姑娘穿来多久了?还认不认识其他穿越之人?”

裴云有些讶然地摇摇头。

“除了你我,还有其他穿越之人?”

“有,但难找。”

裴云一脸了然。

穿越这种事,都是竭力隐瞒的,尤其是像她这种魂穿,最怕露出马脚,被人当作妖怪。若不是那两幅画露出了端倪,想必了尘道长也找不到她吧。

“了尘道长找穿越者做什么?难道是为了系统任务?”

了尘摇头道:“任务我早就完成了,正因为如此,系统和商城的一部分功能也封闭了,积分虽然还可以赚,但是我最想要的那颗断魂丹却换不出来了。所以便想找一个同为系统穿的人,趁任务还没完成替我换一颗。”

“断魂丹这名字听起来……”

“是必死之药。”

果然。

裴云干笑一声。系统取的名字果然通俗易懂,有二十一世界的现代风范。

“了尘道长换这个药做什么?难道想死不成?”

了尘翩然一笑,出尘脱俗。

“是,我想死很多年了,只是一直死不了。”

“为什么?”裴云愣然。

“完成任务之后,系统奖励长生不死。”

“所以连断魂丹都封了。”

了尘默然点头,然后轻叹一声。

“可她还在黄泉路上等我。两百年了,她该等得不耐烦了吧……”

一声怅然,却是一片痴情。

裴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默默地收了声,不再问了。

喝了茶,听了故事,又吃了些东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了尘看了眼屋外最后一抹残阳,打了个指响,开了灯。

“夜里山林里不安全,裴姑娘不若在这屋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送姑娘回去。”

“好。”裴云满口答应。

同为穿越之人,就算是第一次相见,也莫名地多了几分亲切。更何况,这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浴室里有新的浴巾和浴袍,还有套女式睡衣。”

“谢谢。”

裴云忍不住嘴角微翘,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浴室之中一应俱全,连吹风机都有,裴云痛快地冲着澡,幸福得简直要晕过去了。

虽然古代样样有人伺候,可还是现代好啊。就一个爽!了尘道长这小别墅对她而言,简直是人间天堂!

第三十三章 另一边的混乱

换好睡衣来到房间,一见到轻薄柔软的鸭绒被和舒适的床垫,裴云就忍不住扑上去连打了好几个滚。

虽然只是简单的装修,素雅且低调,但熟悉的一切和满满的舒适感还是让裴云满足地快要哭出来。

真希望这一夜一辈子都不要醒来,能一直睡下去该有多好。

另一边,却是一片混乱。

惊马之后,怜妃很快就被猎场周围的御林军发现救了下来,而裴云的马却已经窜入了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消息传回去之后,裴夫人差点当场晕过去。

裴大人当时正与百官在围场陪皇上饮酒观狩,一听这消息,脸登时煞白。

顾濂当场就骑马冲进了林子,顾大人拦都拦不住。

陆棠清几欲起身,可见顾濂已冲了出去,脸色一变,又捏着酒杯坐了下来,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皇上下令立刻搜山,之后便赶回庄中去看望怜妃。陆棠清迟疑了一瞬,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怜妃因获救及时,并未受伤,但也惊得不轻。一见皇上,便哭得梨花带雨。

“皇上,快叫人去救芸娘妹妹,她还在林子里……”

皇上心疼地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哄着。

“爱妃莫要担心,朕已经派人去搜山了,很快就有消息了。”

怜妃在皇上怀中一边点头抹泪,一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紧跟而来的清王,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王爷果然还是担心她的。

一旁的皇后脸色铁青,她身为皇后,管着这一庄的女人,后院里头出了事,她难辞其咎。而且出事的偏偏还是裴芸芸。

裴太师身为阁老,位高权重,深得百官推崇,皇上对其十分仰赖。裴芸芸被休,皇上本就觉得对裴家有所亏欠,一直想找机会弥补一二,没想到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若是裴芸芸有个三长两短,她恐怕也得担上几分罪责。

明明是怜妃惹出来的祸,却要自己担这个失察之罪,皇后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只能盼着裴芸芸能平安归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过了这关。

至于怜妃的账,自是以后再慢慢算。

这时,搜山的将士来报,在林子深处,找到了裴芸芸一此随身之物。

“呈上来。”

皇上一声令下,东西就端了上来。

托盘上放着两只金簪,一只绣鞋,几片衣衫,衣衫的破口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口处还有些许血迹。

一见血迹,陆棠清就忍不住皱眉,暗自握紧了双拳。

怜妃瞥见了,眸光一淡,拧紧了手上的帕子。

裴夫人急上前来。

“可有见到芸娘?”

来人支支吾吾地回道:“没见到裴姑娘,倒是在这几片衣衫的不远处发现了一只棕熊,恐怕裴姑娘已经……”

话未说完,裴夫人就当场晕了过去。

屋内顿时一阵兵荒马乱,连忙抬人的抬人,传太医的传太医。

只有怜妃的目光一直放在清王的身上,她清楚地看到,裴夫人晕倒的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她连阻止都来不及。

那样的迫不及待,反倒不像是心里在担心,而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她奔去。

这个念头一起,怜妃心里就慌了,暗自咬牙,眼底全是愤恨。

第三十四章 陆棠清受伤

傍晚时分,御林军又在另一处发现了裴芸芸的马,却依旧没有裴芸芸的身影。

“清王呢?”皇上沉着脸问。

“回皇上,清王还在与棕熊鏖战。”

“可有受伤?”

“受了点轻伤。”

“我儿呢,我儿怎样?”顾大人抢上前去问道。

“回顾大人,顾侍郎安好,只是不肯回来。”

顾诚一听,怨愤地瞪了裴晟一眼。可裴晟此刻正为女儿的安危惶惶不安,根本没功夫在注意他。

掌灯时分,陆棠清终于带着开膛破肚的熊尸回来了。

满身血污,一身煞气,神情狰狞宛若地狱修罗。

将呈上来的茶一口饮尽,扬手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一寸一寸地给本王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刚跟他回来的人吓得三魂去了七魄,顾不得休息,立即整队回了山里。

皇上一赶来,见到地就是这般场面,看了眼地上的熊尸,双眼已瞎,从喉头到下腹一剑剖开,内脏全被扒了出来,惨不忍睹。

清王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染得辨不清颜色,头发也结成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左胳膊鲜血淋漓,四道爪痕深可见骨,右手握着茶杯直哆嗦,一看便知是用力过猛,还缓不过劲来。

“裴芸芸一定还活着。”

陆棠清闻声抬头,一见是皇上,想起身行礼,可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皇上抬手虚按,让他坐了回去。

陆棠清顺势卸了劲,撑着起了一半的身子缓缓坐了回去。

“伤势如何?”皇上问道。

“还好。”

“朕命刘太医来给你看看伤,你好好歇歇。”

“谢皇兄。”

见他这魂不守舍的模样,皇上神情有些复杂。

从他进门到现在,陆棠清只有在他提到裴芸芸的时候,才看了他一眼,竟然半句也没有问起怜妃。

本想试探一下,可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开口。吩咐了好生伺候便回去了。

出了院门,李公公便问。

“皇上是去怜妃那儿?”

皇上脚一顿,迟疑半晌,道:“不去了。再去怜妃那儿,皇后该担心得睡不着了。”

“那皇上今晚打算歇在哪儿?”

皇上苦笑一声。

“歇?找不见裴芸芸,哪还顾得上歇?”

“是。”李公公战战兢兢应了一声,不敢言语。

山上的火把照得一片红光,吆喝声此起彼伏。陆棠清在堂前听了一夜,担心了一夜,却始终没有等到他想要的那个消息。

身体早已疲倦不堪,脑子却分外清醒,担忧、焦躁、愤怒交杂在一起,片刻不得安宁。

眼看东边泛起天光,陆棠清的心越来越沉。

身上带着伤在猎场里呆上一整晚,已是凶多吉少。寻了一夜还没消息,只怕连尸骨也……

怒火烧心,一拳捶在桌上,连胳膊上的绷带洇出了血色也没察觉。

就在这时,辛未突然奔来报信。

“王爷,好消息!王妃回来了!”

陆棠清霎时蹦了起来。

“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山脚下,王妃自己回来的!”

“没受伤?”

“一点轻伤,不碍事。”

陆棠清心急火燎地冲出去,一见到裴芸芸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登时就愣了。

第三十五章 裴芸芸回来

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一遍,发现当真没什么大碍,悬了一日一夜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头发乱了,气色却很好,衣服破了,但没受什么伤,鞋子掉了一只,但袜子还在,只踩了点泥,没见血。站在那里稳稳当当,脸不红气不喘,瞪他的眼神也中气十足。

很好!

好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出去游山玩水的呢。

不由地,一股火气直冲脑门,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一日一夜你去哪儿了?”

一开口便是质问。

裴云没想到一回来最先见到的人竟然会是陆棠清,还一身煞气地张口就是逼问,顿时没了好气。

“能去哪儿?在林子里困了一夜,能活下来算命大了。”

“困在哪儿了?御林军都把围场翻遍了,活着怎么不应一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恨不得我死了你才开心是吗?”

裴云一阵火大。

远远地看见爹娘来了,就想往那边跑。陆棠清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把人给扯了回来。

错身一过,荡起香风一缕。

陆棠清撩起她的头发闻了闻,又凑到她肩窝嗅了一嗅。

“你身上怎么一股香味?”

“哪,哪有什么香味?你闻错了。”

裴云眼神飘来荡去,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陆棠清。

打死也不能说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啊。

陆棠清不信,再次凑到她身上嗅了嗅,确认是香味无疑,冷哼一声,将她的手腕捏得更紧。

“少给本王打马虎眼,分明就是香味,你到底去哪儿了?”

“荒山野岭的能去哪?你少无理取闹!”

挣扎了一阵挣脱不开,连忙向爹娘求救。

“爹,娘,他非礼!”

裴晟气得直哆嗦,撸起袖子就要来抢人。

正好这时皇上带着皇后和怜妃也来了,陆棠清一松手,裴云就赶忙跑开,逃到了爹娘身后。

“芸娘妹妹,你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

怜妃上前抓着她的手就一阵问候。

裴云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让怜妃娘娘担心了,娘娘没事吧?”

怜妃摇摇头。

“本妃没事,芸娘妹妹受苦了。”

皇后也总算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你累了一夜,裴大人裴夫人也担心了一夜,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皇后娘娘。”

裴云回了一礼,向皇上怜妃告了辞,就回院里休息去了。

裴云一走,怜妃的目光就落到了陆棠清的身上,可陆棠清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说了声累了,告辞回去。

裴云回院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洗了个遍,用了三遍澡豆子,直到再也闻不出沐浴露的味道才罢休。

为了怕露出马脚,她还特意在头了扔了一把枯叶,在脸上蹭了点泥,伤口也没擦药,谁能想到他陆棠清生了个狗鼻子,沐浴露的味道都能闻得出来。

幸好味道没证据,一口咬定是他的错觉,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刚踏进房门,一抬眼,就吓得脚往回一缩,定眼一看,靠坐在她床边的人果然是清王,刚还笑着的脸就拉了下来。

这人,怎么纠缠不休啊?

第三十六章 有人陷害

嗅了嗅身上,确定只有熏香和澡豆子的味道,裴云才小心地上前。

“王爷?”

唤了一声没反应,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竟然靠在床边睡着了。

不耐烦地咂了下舌,伸手推了他一把,结果他非但没醒,反而顺势倒在床上睡熟了。

翻个白眼叹了一声,裴云也是没辙了。

要是现在出去叫人,谁会相信清王是自己出现在自己房里的?肯定又说她勾引来的。

这才刚从山里回来,爹娘才睡下,她是半点也不想再惹出什么事来了。

没办法,只好把陆棠清抬上床,给他脱了鞋,盖好被,让他往死里睡。

下午的时候,皇上召见了她,出门前裴云特意嘱咐月萍,不要让任何人进她的房间,得到了再三保证才放心出门。

因为在回来前就打好了腹稿,所以裴云在皇上面前对答如流,没有露出破绽,反而是皇上告诉她的事,让她心头狠狠惊了一跳。

“有人在马鞍里动了手脚?”

怜妃委屈地点点头。

“都怪本妃把马让给了你,才让你代本妃受罪,芸娘妹妹,你不会怪本妃吧?”

裴云道:“怜妃娘娘也是受害者,我怎会怪娘娘?”

怜妃感激地看她一眼,又转头看向皇上。

“皇上,幸好芸娘妹妹福大命大,才能平安归来,若不是有芸娘妹妹给臣妾当了这次灾祸,臣妾就见不到皇上了。皇上一定要为臣妾查明真相,找出真凶,给臣妾和芸娘妹妹报仇。”

“这是自然!敢在朕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这根本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就算爱妃不说,朕也不会轻饶!”

怜妃嫣然一笑,“皇上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

裴云垂下头来没说话。

虽然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有人陷害却比惊马还让她心生骇然。早听说过宫里处处是险,步步惊心,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这份担惊受怕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至少,她承受不住。

所以这次的事,她半点不想参与。皇上追究也好,不追究也罢,她都不想管。反正是针对怜妃的,就让怜妃去处理好了。这趟浑水,她不想蹚,也蹚不起。

一个清王就让她成了标靶,再惹上点后宫的事,那还不如再摔一次穿回去来的安全。

心累无比地回到房里,床还被清王占着,裴云只好趴在桌上掏出玉佩来看。

穿来这么久,唯一遇到的好事就是找到了个同类。说来这也是个奇迹,魂穿本来就是难以置信之事,没想到还能遇到个系统穿的,真是活久见。

想到了尘道长的那个随身小别墅,裴云就各种羡慕嫉妒恨。同是穿越人,待遇怎么差那么多?人家又是系统辅助又是商城兑换,她却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道以后混不下去了求了尘道长包养,人家要不要。

一想,又是一阵心塞塞。

思绪一飘起来就没个边,裴云飘着飘着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听到水声醒来,发现天已黑,桌上点着个灯。

一起身,后脖颈针扎似地又酸又疼,差点直不起来。瞥见清王坐在桌边,随口问了句:“醒了?”

“这是何物?”

裴云扭头一看,霎时一脸惊恐,扑上去伸手就抢。

“还给我!”

第三十七章 半夜争吵

陆棠清手里拿着的正是她那块穿越玉佩。

陆棠清原本只是有些疑惑,但一见裴云这态度,疑惑就变成了怀疑。

手一抬,让裴云扑了个空,顺势抓着她的胳膊往怀里一拉,一按,半招就把人给制服了。

“这玉佩哪来的?”

“关你什么事?”

裴云奋力想要挣扎,但陆棠清的怀抱却像一个铁牢笼似地,被扣在里头就完全动弹不得,别说挣扎,就连劲都使不上。恨得直咬牙。

“这是千年暖玉,世间少有,寻常人不会有这东西,谁给你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快还给我!”

“不说?好,那这玉你也别要了!”

说罢,扬手一摔,清脆一响,玉摔了粉碎。

裴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把将陆棠清推开,抬手往门口一指。

“你滚!”

裴云浑身都在颤抖,眼眶通红,眼泪直打转,却死咬着牙不肯落下来,瞪着他的眼中满是恨意。

陆棠清一窒,心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下,一阵酸疼,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捏着那块玉佩,用力地骨结都泛白。

冷哼一声,“一块玉佩而已,本王多少都赔得起。”

裴云再也忍无可忍,拼命地拖着他的胳膊往外扯。

“你现在就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话像是一根刚针扎进了陆棠清的心里,扎得他心头一痛,怒火暴涨。

猛地起身反手一拧,捏着裴云拽他的胳膊,居高临下用嗜血的双眸狠狠地瞪着她。

“不见本王你想见谁?你到底给本王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陆棠清!”裴云的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眼泪也瞬间落了下来。

滚烫的泪滴落在陆棠清的手腕上,烫得他心头一颤,不自觉地皱起眉心。

“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带着哭腔的质问,让陆棠清霎时一慌,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早就乱了,胸中五味翻腾,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自觉的,手上的劲松了下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下一瞬,房门被猛地踹开,裴晟手持大棒站在门前。

“陆棠清,你又来欺负我女儿!”一边说,一边抡着大棒就要往上冲。

裴云吓了一跳,连忙挣开陆棠清上前拦着。

“爹,您冷静点,女儿没事,女儿没事!”

紧紧跟来的裴夫人也帮忙拉着,大棒才总算没有落到陆棠清的头上。

裴晟年岁不小,又气得不轻,这一折腾已经气喘连连。裴云忙替他顺气,一边好声宽慰。

裴夫人见她泪痕未干,鼻子一酸。

“芸娘,清王又欺负你了?”

“没,非亲非故的,他还能欺负我什么?”一边说着言不由衷地话,一边强颜欢笑。

“娘,你先扶爹回去休息吧,我跟他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不用担心。”

裴夫人哪里不知道女儿这是把眼泪往肚里咽,心疼得直落泪。

裴晟更是气得直哆嗦,又想冲陆棠清抡棍子,却被裴云死死压着。怒其不争地把棍子一扔,嚷道:

“芸娘,他是不是还缠着你?你不必怕,他要真欺负你了,爹就是一头撞死在殿上,也要给你讨个公道回来!士可杀不可辱,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天理了!”

第三十八章 质问攀比

“爹,没事,就是个误会,您跟娘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说歹说,总算把两人劝了回去。裴云一肚子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半点没露出来。

她赌不起。她是老来女,爹娘年纪都大了,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气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自顾自的回到房里,一片一片地把玉佩的碎片捡起来,在桌上小心地拼着,一边拼一边无声地掉眼泪。

陆棠清紧紧地皱着眉头,胸中血气不停地翻涌,又酸又烫,一波又一波地烫在他的心上,像一头野兽不停地叫嚣着。

她把爹娘送走之后,就再没看过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就像他不存在了一般。陆棠清几回想张嘴,可话到嘴边却无法开言。

终于,玉佩拼到一半,裴云发现了不对。

一样的和田暖玉,可拼出来的却不是穿字,也不是越字,而是半条五爪金龙。

“这不是我的玉佩。”

裴云一开口,宛如窒息的气氛瞬间松了开来。

陆棠清暗出一口气,手腕一翻,亮出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块玉佩来。

裴云霎时破涕为笑,伸手就要去拿。

陆棠清也止不住勾唇一笑,一扬手,再次把玉佩高高举起。

“慢着!放下玉佩我们还是朋友!”裴云登时变了神色,一脸紧张地停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见她神情再次鲜活起来,陆棠清嘴角笑意止不住地往上翘。

“先坐下。”

“好。”裴云乖乖坐下。

“乖乖回答本王的问题,本王就将玉佩还你。”

裴云立刻举手立誓,“知无不言!”

陆棠清故意把玉佩放在桌上,用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勾着她的目光,笑得意得志满。

“玉佩哪来的?”

“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

“萍水相逢的。”

手指一顿,

“萍水相逢你就敢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愿送,我愿收,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不可以?”

“你情我愿”四个字激起了陆棠清心中翻江倒海地怒意,忍了又忍,才沉着性子压了下去。

“男的?”

“嗯。”

陆棠清愤然翻了个白眼,又压下一口怒气。

“他相貌如何?”

“挺好看的。”

“多好看?”

裴云有些怪异地看他一眼,诚实回道:“比你好看。”

陆棠清青筋一跳,五指一屈,将玉佩狠狠握住。

裴云倒吸一口凉气,忙道:“有话好好话,别虐待人质!”

“死不了!”

咬牙切齿瞪她一眼,闭眼平了平气心,才接着问道:“他身家如何?”

“也挺好……”裴云回答得有些小心。

陆棠清冷哼一声:“也比本王好?”

“嗯……”

“呵,笑话!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谁还能越到本王头上去?难道送你玉佩的是皇上不成?”

裴云一脸鄙夷地道:“了尘道长的东西,岂是荣华富贵可比的?”

那可是超越次元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陆棠清一愣,“他是个道士?”

“对,道士,半仙一样的人物,了却红尘很久了。”

陆棠清舒然一笑,只觉心头乌云尽去,一派天清气朗。

“道士送你玉佩做什么?”

裴云白他一眼,咬牙切齿道:“说我命里犯煞,给我挡灾用的!现在可以还我了吧?”

说着,又伸手去拿。陆棠清再次一躲,她又拿了个空。

第三十九章 喜怒无常

“这一日一夜,你都和那个道士在一起?”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裴云嘟囔着不想答,陆棠清二话不说就把玉佩再次高高举起。

“好好好,我说,是跟他在一起总行了吧。”

“在一起做了什么?”

“品茶论道啊。”

“哼!”陆棠清冷哼一声,“少敷衍本王,在何处品茶论道?你身上的香味总不会是喝茶喝出来的吧?”

裴云瞪他一眼,无奈地道:“好,实话告诉你好了,其实我从马上摔下来差点被马踏死,是了尘道长救了我,给我喂了一颗仙丹,治好了内伤。你闻到的香味,是丹药的香味,药效消失了,香味就没了。”

“当真?”陆棠清半信半疑。

裴云把手伸过去,“不信你闻。”

陆棠清闻了一下,果然没了那香味,这才勉强信了她的话。

“好端端的,怜妃为何找你骑马?”

“也没什么,怜妃娘娘就是想找个人诉苦,我最近刚被休,又没个孩子傍身,怜妃说我跟她一样是苦命人,想找我说说心里话。”

陆棠清脸色一沉,冷声道:“她与你怎会一样?”

裴云一诧,不知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也没好气道:“我当然比不过怜妃了,就算都没生出儿子来,人家也是宠妃,有的是机会,我不过是个弃妇,想生也生不出了。”

陆棠清听她这话,以为她真后悔没给他生个儿子,鄙夷地瞪她一眼,把玉佩往她身上一扔,头也不回走了。

裴云捞过玉佩,小心地放进怀里,瞪着陆棠清的背影暗骂了一句“神经病”。

陆棠清喜怒无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天一亮,裴云就去看了爹娘,陪爹娘用了早饭。问起陆棠清的事,裴云也只捡好的话,让爹娘宽心。

刚回到屋里还没坐热,连茵就来了。

“芸姐姐,听说昨夜清王来了?”

人还没进屋,声就先来了。

裴云轻叹一声,扯了个笑脸回道:“是啊,扰了妹妹好梦了。”

连茵连忙摇头道:“这倒没什么,不过清王不是已经休妻了么?怎么大半夜来找姐姐?这……不合规矩吧。”

裴云好笑道:“你什么时候见清王守过规矩?他要想来找我麻烦,哪个拦得住?”

“清王是来找姐姐麻烦的?这不该啊。”连茵一脸迷糊地道。

“为何不该?他不是惯爱找我麻烦的么?”

“姐姐出事的时候,清王可比谁都着急,不仅亲自去搜查姐姐下落,还放出话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说找不到人就让御林军提头来见。”

“有这事?”裴云一诧,皱起眉来。

就陆棠清对她的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担心啊。说话那么冲,一上来就质问,分明是兴师问罪嘛。

“是真的。这事都传开了,连扫地的丫鬟都知道。”

裴云心一沉,一脸生无可恋。

完了,又成话题人物了,这一次不知道又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像她这种坐在家里都能每次躺枪的,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啊。

第四十章 怜妃相邀

“就知道跟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裴云愤愤然嘀咕道。

连茵张了张嘴又闭上,一双俏眼亮晶晶地盯着她,满眼都是好奇,却怯怯地不敢乱问,

裴云被她看的没了脾气,索性破罐子破摔。

“问吧问吧,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我不会怪你的。”

“那我可就问了。”

“问!”

连茵一脸兴奋地抓着她的手,向她挤了挤,像两姐妹说悄悄话似地问道:“姐姐,昨儿个清王来找你,到底所谓何事啊?”

“来我问惊马之事。”

“可是担心姐姐?”

裴云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像担心,就是质问,问我一日一夜去了哪儿?为何御林军搜不到人?为何怜妃邀我去骑马?”

“就没问姐姐受没受惊?害不害怕?有没有……想他会去救你?”

连茵到底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对情爱之事既好奇又害羞,问着问着自己就红了脸。

比起她来,裴云算是个老司机了,脸不红气不喘地摇了头,斩钉截铁地回道:“没有!”

“可……清王明明担心姐姐啊……”连茵满脸失落,颇有些不甘心。

“那应该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误会,你们觉得清王长得好,家世又显赫,就都希望他是个专情之人,会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其实,事实根本不是这样,他朝三暮四喜怒无常,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移情别恋。你想啊,他都把我休了,怎么还会关心于我?真要关心,怎么不在外人面前顾忌顾忌我的名声?”

连茵越发丧气了,颓然叹道:“姐姐说的对,若清王真关心姐姐,什么事不能白天问,非要半夜来闯姐姐的门,说出去也不好听。”

“嗯,你总算明白了。”裴云语重心长地道。

“哎,我还以为姐姐能与清王重修旧好,这样旁人就不敢笑话姐姐了。”

连茵一脸惋惜,先前的兴奋全不见了踪影。

裴云心下一柔,抚了抚她的头道:“妹妹有这份心,姐姐就知足了。天下间唯女子最难,生来就活在别人的口舌里,但愿妹妹以后能找个如意郎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话音刚落,月萍就从外头进来,双手呈上张帖子。

“小姐,怜妃娘娘差人送来的。”

裴云接过看了一眼,脸上就显了难色,对月萍道:“你去回一声,就说我会去的。”

连茵问道:“姐姐,可是怜妃娘娘请你?”

裴云点点头道:“请我今日午后去鉴水亭品茗。”

“这是好事啊,怜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若有怜妃娘娘撑腰,别人定不敢再笑话姐姐了。”

裴云却皱着眉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是清王妃的时候,怜妃不曾对她有过半分亲睐,现在身份地位都没了,却反而主动与她交好,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更何况,阮娉婷与她那么多年的交情都能一夕反目,怜妃这天上掉下来的姐妹情,她哪里敢轻信?

第四十一章 仇家聚会

午后,鉴水亭。裴云早早就去了,她到时怜妃还没到,只有几个宫女在亭子里忙活。

月萍上去递了帖子,宫女们就上前行礼,请她落坐。见她们在桌上摆了五只茶杯,裴云忍不住问道:“怜妃娘娘还请了哪几位贵客?”

宫女停下手中的活来回道:“回裴姑娘,还请了清王爷,顾公子,阮姑娘。”

裴云听一个名字心里就凉一截,待她说完,心都凉透了,果断起身走人。

“我忽然身子不适,恐怕不能留下陪怜妃娘娘品茗了,跟娘娘说一声,芸娘先行一步回去歇息,改日再向娘娘请罪。”

刚转身要走,就撞见一双冷眼。

“昨日还活蹦乱跳的,今日就不舒服了?坐下!”

裴云忍着脾气行了个礼,“见过清王。”

陆棠清随手抬了下,自顾自地坐下。

裴云一口气憋在胸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暗地里恨得咬牙。

平日里架得摆得要多足有多足,连皇宴都敢晚,今日偏偏早到,算准了时候堵她似的。

真是和他命里犯剋,回回见他都没有好事。

“芸娘?”

一声三分惊七分喜,不必回头也知道是顾濂了。

闭眼一叹,起身见礼,款款道了一声:“顾公子。”

顾濂神色一僵,伸出的手生生止住,喉头一苦。

“芸娘,你当真要与我如此生分?”

裴云头一别,躲开他的目光,轻声道:“还是客气些好。”

陆棠清冷笑一声,几分嘲讽。

裴云暗中翻了个白眼,对他的恨意又添了几分。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正欲回身坐下,就瞥见阮娉婷正带着丫鬟走过来,一见清王瞬间心喜,连步子都轻快了几分,转头见她也在,脸色又立刻沉了下来。

“裴芸芸,你怎么也在?”一张口就是火药味十足。

“你怎么在的,我就怎么在的。”裴云也没好气回道。

“哼!你是明知清王在才来的吧?就你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裴云回她一脸假笑,“哎呀,你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

说得要多假有多假。

“你!裴芸芸,别以为装疯卖傻我就能蒙混过去!”阮娉婷纤手一指,横眉怒目。

裴云连敷衍的懒得了,白眼一翻,直接不理。

阮娉婷只当她心虚,冷嘲热讽道:“怎么?被我说中不敢吱声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甘寂寞半夜幽会,不知廉耻至极!我呸!”

裴云面不红气不喘地冲陆棠清一抬眼皮。

“清王爷,说你呢。”

陆棠清正噙着笑看好戏,被她一瞥,两眼一瞪,霎时沉下脸来。

阮娉婷脸涨得通红,急忙分辨道:“裴芸芸,挑拨离间算什么本事?我分明说的是你!”

“那你说说,大半夜我不在自己房里能在哪儿?”

“你藏个男人在房里还有理了?”

“我哪儿藏了?”

“你没藏,清王怎会在你房里?”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啊!”

“你……你分明是强词夺理!”

“你哪句在理了?有理还怕人夺吗?”

“我……”阮娉婷“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裴云翻了个白眼,好声劝道:“吵不过就别每次都赶着趟送死,多轻浮?”

第四十二章 怜妃到场

“裴芸芸,你……你……”阮娉婷气得语无伦次,有口无言。

顾濂已是目瞪口呆了。

阮娉婷来者不善,他还担心裴芸芸会吃亏,没想到一番唇枪舌战下来,阮娉婷连还口的余地都没有,一时冷峻不禁,差点没笑出声来。

陆棠清平日里最不喜女人争风吃醋,但看裴芸芸吵架却觉得颇有意思。别的女人都惯爱揭人短,拼命往死里踩,可裴芸芸偏不,有一句应一句,老老实实认下来,还能骂回去,回回都能出奇制胜。

阮娉婷已是束手无策,想回嘴都没了词,又不甘心受气,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扭头向陆棠清撒起娇来。

“王爷,你看看这个不知廉耻的弃妇,仗着有姘头撑腰,就这么欺负我!”

陆棠清当场就黑了脸,扭头一瞪,“你说谁是姘头?”

裴云忙道:“昨儿夜里谁在我房里就是谁呗,难道还能扯到别人身上去不成?”

陆棠清的脸色顿时更黑了,顾濂也是一脸尴尬,阮娉婷则里外不是人,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其实在坐的人心知肚明,姘头说的是顾濂,裴云急着辩白是想替顾濂撇清干系,维护他的名声。

陆棠清气的也是这个,阮娉婷硬把裴云和顾濂扯到一起,已让他心生不悦,裴云还一门心思地维护他,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愈发怒意横生,脸色阴沉地吓人。

阮娉婷更是恨得牙都咬碎了。平日里谁都说她牙尖嘴利,一张嘴得理不饶人,可回回一碰上裴云就吃尽哑巴亏,有理都骂不出来,尽给自己招祸了。

只有顾濂神色黯然。他有心想护着裴云,可裴云却连个护她的机会都不给。从前那样娇柔温婉,连句大声话都不会说,现在被人指着鼻子大骂,只能自己给自己找脸面。

顾濂替她心疼,更恨自己无能。若是从前护得住她,岂会让她吃那样多苦?若是现在护得住她,哪能让她自己与人吵架?

桌上四人心思各异,剑拔弩张,谁也没再开口,一旁伺候的宫女丫鬟也是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怜妃到了,众人起身行礼问安,打破了僵化的场面。

客套过后,煮水烹茶,水是好水,茶是好茶。一盏饮罢,怜妃开口道:“这次请大家来品茶,是想向芸娘妹妹致谢。”

“我?”裴云一愣,心骤然提了起来,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这次被请来的都是和她有牵扯的人,场面和上回的鸿门宴有几分相似,怜妃这会儿又刻意提到她,真的不是想搞事情吗?

仔细一看,大家的神情也都有几分不自在,不知道怜妃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怜妃嫣然一笑,亲昵地拉起裴云的手道:“芸娘妹妹代本妃受了那么大罪,本妃实在良心难安,知道妹妹瞧不上绢布首饰,就想着替妹妹分忧解难。”

裴云强忍着尴尬,内心十动然拒,面上却还要笑咪咪地道谢:“劳怜妃娘娘费心了,芸娘惶恐。”

第四十三章 劝架还是点火

拒绝是不可能。

怜妃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接受,还得对她感恩戴德,不能露出半点不悦,不然就是对怜妃不敬,是大罪过。

阮娉婷也一脸怪异,目光不住地往裴云身上扫,生怕怜妃逼她向裴云低头,让她给裴云赔礼道歉。

起身向怜妃道:“怜妃娘娘,娉婷身子不适,想回去休息。”

裴云连忙一低头,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

这招她刚刚用过,只可惜功败垂成,没想到阮娉婷又用上了这一招。

怜妃脸一沉,赌气道:“方才还好好的,一说到芸娘妹妹你就身子不适,可是对芸娘妹妹不满?你看,芸娘妹妹都不高兴了!”

裴云一脸愕然。

明明是怜妃不想阮娉婷借口溜掉,怎么一说出来就变成她不高兴了?

于是,连忙劝道:“怜妃娘娘,既然阮姑娘身子不适,就让她回去休息吧,身子要紧啊。”

怜妃朝阮娉婷俏眼一瞪。

“你看,芸娘妹妹还惦记着你的身子呢,你却还记恨有芸娘妹妹。我记得你们从前感情要好,胜似亲姐妹,本妃这次把你们找来,就是想让你们化干戈为玉帛的。为一点小事姐妹反目,本妃看着都心疼。”

裴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也只有怜妃娘娘这们的娇俏女子,才说得出这么圣母的话了。

其实像她跟阮娉婷这种塑料姐妹花没啥好可惜的,而且阮娉婷执念这么深,根本没啥挽回的余地。

可偏偏这种态度她不能表露,还得忍着尴尬强行感动着。

悄悄抬眼瞥了眼阮娉婷,果然她也是一脸尴尬之色,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拧了半天的帕子,还是一句话没说,默默地坐了回去。

目光在半空中相交,确认过眼神,都不是想和好的人。裴云暗道,这次,怜妃怕是要好心办坏事了。

“这就对了嘛,好好的姐妹,有什么事不能摊开了说呢?尤其是娉婷妹妹,芸娘妹妹刚刚被休,正是失落的时候,你正该好好安慰她才对啊,怎么还故意羞辱她呢?”

“我那是……”

阮娉婷涨得一脸通红地向陆棠清看去,被一眼瞪回来,到嘴的话又给别想了回去,委屈地低下头来。

裴云若有所思地看了陆棠清一眼,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他。

看来上次鸿门宴的事,应当是陆棠清的主意了。她只知道强人所难是他的强向,没想到,借刀杀人这一招也能使得这以溜,真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看得出来,顾濂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一想到那天裴云所受的委屈,对陆棠清的憎恨又多了几分,脸色也愈发阴沉了。

唯有怜妃还茫然不知,苦口婆心地劝着话。

“这事虽是娉婷妹妹不对,但芸娘妹妹也有些得理不饶人了,娉婷妹妹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名声大过天,怎么能那样诋毁?以后让她怎么见人呐?”

裴云脸皮比阮娉婷厚多了,当下就开口认了错,笑道:“怜妃娘娘说得对,是芸娘一时气氛,心直口快说重了话,已经知错了。”

第四十四章 还是撕逼了

怜妃没想到裴云说认错就认错了,微微一愣,有一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很快,她又笑道:“芸娘妹妹就是识大体,早就听说芸娘妹妹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之前我还不信,现在才知此言不虚,难怪连清王都对妹妹念念不忘呢。”

这话一出,刚缓和了一些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阮娉婷瞪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刀子,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裴云嘴角一抽,不知道她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

顾濂也狠狠地瞪着清王,眼中尽是愤慨,更加认定了是清王缠着裴云不放。

陆棠清面无表情地喝茶不语,看不出喜怒。

桌上气压极低,一片压抑,只有怜妃浑然不觉,依旧笑容和善,语调轻快。

“既然芸娘妹妹认了错,娉婷妹妹也赔个礼,道个歉,大家还是好姐妹,往后也不要为了清王的事伤了姐妹感情。清王堂堂一王爷,三妻四妾也是人之常情,两位妹妹也没必要为此争来争去啊,和和气气的才能享齐人之福。”

裴云紧紧掐着自己的虎口才没有翻白眼。这番话简直槽多无口,要放到现代,能被人怼死,但偏偏是从一个古代女人口里说出来的,让她无法反驳。

阮娉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装都装不下去了,强压着心头的怒意反驳道:“娘娘这话可有些不对,我与裴芸芸都是当朝二品的嫡女,清王的正妃却只有一个,难道还要一个当正妃一个当侧妃不成?就算如此,尊卑有别,又哪里能做得了好姐妹?”

怜妃急急地劝道:“就因为如此,才需要互相谦让啊。芸娘妹妹,你说对不对?”

猝不及防被点名,裴云赶紧扯出一个生硬地笑来,回道:“对,是应该互相谦让,所以我把清王让给娉婷妹妹了,想当正妃还是侧妃随你,反正这男人我不要了。”

怜妃没想到裴云答应得如此爽快,一脸诧异,更没想到,阮娉婷却反而怒了。

“裴芸芸,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这女人说一套做一套,有本事就别嘴上说着不要,背地里使手段勾引清王!”

裴云冷冷道:“我说不要就不要,你有本事就把他栓牢了,千万别让他再来找我,我一定对你感恩戴德,供你个长生牌位天天烧高香。”

“裴芸芸,你这是冲我炫耀吗?”阮娉婷气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恼,认定了裴云是在羞辱于她,恨得咬牙切齿。

陆棠清的脸也瞬间黑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瞪着裴芸芸。

裴芸芸却浑然不觉,在两人灼灼的目光之下,泰然自若,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她都已经习惯了,自打惹上这两个人之后,被瞪的次数还少么?早就练出了金刚不坏之躯了。

怜妃的神色有些怪异起来,目光在大家脸上逡巡,慎重得没再轻易开口。

顾濂忍无可忍了。他一直没开口,一是不方便在女人说话的时候插嘴,二是没个为裴芸芸说话的身份,但看裴芸芸一直被欺负,就算轮不到他说话他也得说了。

第四十五章 激烈争吵

“阮姑娘,芸娘虽然被休,但一直清清白白,从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张口闭口就是勾引,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阮娉婷重重一哼,“什么清清白白?我看你们俩之间就不清不白,你与她从前就定过亲,她嫁人了还藕断丝连,你敢说你们之间没有苟且?”

顾濂一读书人,脸色本来就薄,被指名道姓这么一污蔑,当场满脸通红。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与芸娘是订过亲不假,但我顾濂可以指天立誓,与芸娘之间绝无苟且。阮娉婷,你侮辱我不要紧,可你不能污蔑芸娘的清白!”

“你连自己的清白都不在乎,却在乎她的,这不是有苟且是什么?”

裴云脸已经黑了。吵架的事,从来都是谁脸皮厚谁就能占稳上风,顾濂就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才会被阮娉婷压得死死的。

但这种时候,就算知道顾濂吃定了亏,她也不能帮他。只要她开了口,不管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让阮娉婷更有话讲。

顾濂被逼得哑口无言,满肚子的锦绣文章却拼不出一言半句来反驳个妇人,急得脸红脖子粗。

而本应该当和事佬劝人的怜妃,却瞪着一双无辜的双眼,半个字也没有。

就在裴云暗自着急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陆棠清突然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地质问。

“裴芸芸,阮娉婷的话是不是真的?”

裴云一愣,两眼圆瞪。

“你胡说八道什么?长舌妇的话你也信,出门带脑子了吗?”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么明显的污蔑,竟然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

她真怀疑陆棠清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个开关,只要点亮了绿帽子这个关键词,就会自动屏蔽他的智商和理智,换成怀疑和愤怒。

她的态度同样激怒了陆棠清。手指一紧,捏得薄胎瓷杯叭嚓一响,像是要碎裂开来,声音也更加咬牙切齿。

“回答本王的话,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要是真和他有苟且,早就欢天喜地地嫁给他了!”

陆棠清脸上更黑了几分,一脸鄙夷地道:“你倒是想嫁,可人家顾家根本不想要!”

裴云冷冷一哼,“他要就行了?私定终身谁不会啊?”

“你……”陆棠清拍案而起,吃人似地瞪着她挤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裴云也忍无可忍地回道:“你一红颜知己满天飞的纨绔子弟有什么资格说我?”

一旁观战的怜妃已是满脸惊恐,目瞪口呆。阮娉婷则是恨得咬牙,拼命地想给清王帮腔,却连半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干着急。

只有顾濂被满心欢喜屏蔽在战火之外,一脸激动地拉起裴云的手道:“芸娘,你放心,顾濂绝不会让你受此委屈。”

裴云吓得忙把手缩了回来,连连解释道:“濂哥哥,你别误会,我那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的。”

顾濂浑不在意地道:“无论真话也好,气话也罢,我顾濂的花轿都只为你一人备着。只要你想嫁,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要把你娶回来。”

第四十六章 果然翻脸了

这样一本正经的情话,连裴云都忍不住红了脸,顾濂却偏偏一脸认真,慎重得像在说什么誓言。

陆棠清的脸色黑得快要淌下墨来,阮娉婷连忙煽风点火。

“哎呦,好个痴情郎,看上你这个弃妇可真是瞎了眼,还不赶紧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自以为这番冷嘲热讽说得恰到好处,得意洋洋地想向清王表功,一眼望过去,却惹来凶狠一瞪。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登时,浑身一哆嗦,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怜妃默不作声地观察了这么久,总算是看出了点风向,一脸欣喜地道:“这下可好了,芸娘妹妹和顾侍郎凑一对了,就没人和娉婷妹妹抢清王了,好姐妹还是好姐妹。不过娉婷妹妹可不能让芸娘妹妹这么快就成婚,人家都嫁两回了,你还没上过花轿,这说出去多不好听。依我看,要嫁啊就两人一起嫁了。”

最后这句话直戳进了阮娉婷的心窝子。裴芸芸一个弃妇还有顾濂在痴心地等着她,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厚着脸皮讨好清王还不被待见。

妒火中烧,再加上方才的委屈,眼眶一红,只觉得这裴云与顾濂两人怎么看怎么碍眼,瞬间失去了理智,劈手就向裴云撕扯过去。

“好你个裴芸芸,就知道羞辱于我,我今日非要你好看不可!”

裴云没想到阮娉婷说动手就动手,一时不防,被她扯了个正着,疼得哇哇乱叫。

怜妃反应最快,立刻吩咐丫鬟:“还愣着干嘛,去拖开!”

顾濂整个傻了眼,第一次看女人动手打架,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

陆棠清阴沉着个脸,满是不耐,一双眼只盯着裴云看。

阮娉婷的丑态他连看一眼都嫌多,但却好奇裴芸芸会是什么反应。他从未见过裴芸芸歇斯底里,就算在被气急了,也始终保持着一丝理智,就连动手都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对上一个疯子,她又会如何处置?陆棠清想像不出来。

裴云此刻满腔怒火,头发被揪,疼得抬不起头来,可是脑子却清醒得很,知道抓着她的手没用,只会让自己被拖着走,索性忍着疼松手,拼命地掐上了她的腰,先稳住了她的脚步,然后,狠狠地用后脚跟跺在她的足尖上。

阮娉婷尖叫一声,果然松开了手,裴云连忙挣脱出来,退后两步,想脱离战场。

可阮娉婷哪里肯罢休,一见她要走,又赶忙扑了上来,揪着她的衣服往外扯,另一只手在她腰上狠命地掐。

裴云惨叫一声,握住她的大拇指用力往后一掰,阮娉婷撒手,再扯着她腕子往前一拉,拉得她重心不稳,弯膝沉腰,一步踏前,绊着阮娉婷的腿,再腰一拧,肩一顶,顶在她肩窝上,另一只手往她胳膊上一搭,就是一个过肩摔的起手势。

陆棠清眼睛一亮,没想到裴云竟然还会功夫!

可惊喜还没维持一瞬,下一瞬,就一脸不满意地皱起了眉来。

第四十七章 落湖了

只见裴云闷哼一声,作足了架势,关键一摔的时候却半点劲使不上,愣是把人卡在自己肩膀上,扯了半天没摔过去,最后索性掼在了地上,人没伤着,自己倒累得喘大气。

陆棠清气得几乎要翻白眼了。

招式用得好,功夫没练到家,整个一绣花架子,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

阮娉婷一个翻身又张牙舞爪地爬扑了上来,裴云眼疾手快就势一推,人是推开了,自己也止不住地后退了两步,退到了亭子边缘,脚下一绊,差点没摔下去。

裴云忙握紧栏杆,倒吸凉气。

亭子外头就是池塘,鉴水亭取名鉴水,就是因为这池塘里引的是山泉活水。

现在已经是秋天,池里的泉水透凉,真要摔下去丢丑是小,挨冻可是真的。

怜妃眉头一皱,冲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快把人拉开,别让她们再打了!”

正巧这时阮娉婷像应了怜妃的话似的,又向裴云冲去,宫女连忙拥上前去,挡在裴云身前,抵着她往后躲。

这一躲正好把裴云逼到了栏杆外,重心一失,倒头就栽了下去。

落水声一起,顾濂就慌了,大喊了一声“芸娘!”就想下去救人,脚都踏到了栏杆上,才记起自己不会水,又连忙去解腰带,想把裴云拉上来。

裴云两世都不会水,一入水就呛了,直往下沉。

陆棠清本来没想救她,这么多人在,她一定不会有事,但亲眼见她落到水里连扑腾都不会,淹在凉水起脑袋都冒不出来,心里顿时犯了急,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抱着她的肩膀,把她从水里拖了出来。

“裴芸芸,你没事吧?”

“咳咳……”

回应他的是裴云呛得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怜妃一见陆棠清下了水就慌了神,拼命地催促宫人:“快把王爷拉上来!要是王爷受了伤害了病,你们担当得起吗?”

可一群宫女哪有什么能耐?跳下来两个,想从陆棠清怀里把裴云接过云,可陆棠清根本不撒手,自顾自地把裴云抱上了岸来。

顾濂又是惊吓又是自责,一见裴云上了岸,就忙脱下外衣给她裹身子。秋天衣裳虽然穿得不薄,但也不算厚,锦衣湿了水又沉又冷,全贴在身上,什么曲线都看得出来。

陆棠清见他过来,转身一挡,把裴云护进怀里,顺手抢过他手里的外衣,飞快把裴云裹得严严实实地,抱起来就走。

顾濂连忙追过去。

“清王,你要带芸娘去哪儿?”

陆棠清头也不回地怒喝一声:“滚!本王的事,轮不到你说话!”

顾濂的脚力怎么比得过陆棠清?跑着追了几步,陆棠清就运起轻功,几个几落消失在了园子里,追也追不着了。

顾濂恨得一拳捶在路边的柳树上,转身向裴云院里跑去。

月萍也在追自家小姐,追到一半不见了踪影,迟疑了一下,还是往清王的院里去了。

陆棠清浑身湿透地抱着裴云落到院里时,辛未正准备去熬药,一见主子这幅模样回来,大惊失色,忙迎上前去。

“爷,怎么了?”

第四十八章 自救更衣

“淹水了,快去准备热水,找人伺候王妃沐浴更衣。”

“是!”

辛未赶忙吩咐下去。

清王院里也是有丫鬟的,但却没有裴云穿的衣裳,正想差个人去裴云院里取,月萍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她认得辛未,知道他是清王身边的亲随,一把扯着他的衣裳就问:“我家小姐呢?”

辛未打量她一眼,觉得有几分眼熟,目光落在她妇人的发髻上,顿一皱眉。

“你是王妃的丫鬟?”

月萍点头道:“我是小姐奶娘的女儿,是替我娘来伺候小姐的。”

辛未这才想起来,她确与裴云的奶娘有五六分相像,忙道:“你来得正好,你赶紧回去取一身王妃的衣裳来。”

“我家小姐呢?”

“沐浴更衣呢,我已差人去请御医了。”

月萍这才放了心,跑回去取衣裳。

辛未又取了金疮药去了书房,陆棠清已经换了衣裳喝了姜汤,正坐在椅子上拆胳膊上的绷带。

辛未一见,忙上去接手。

拆开绷带一瞧,果然见伤口泡得发白,愈发狰狞。小心地将水渍擦干,又重新敷好了药,才道:“御医说伤口不能碰水,泡成这样,得再找御医瞧瞧。”

陆棠清眉一皱,拉下袖子将绷带一遮。

“不碍事,裴芸芸怎么样了?”

“正沐浴更衣,姜汤也派人送去了,御医在路上。”

“嗯。”

刚应完,伺候裴云沐浴的丫鬟就匆匆忙忙跑来。

“不好了,王妃吐了。”

陆棠清立刻站了起来,两眼一瞪,“怎么回事?”

丫鬟吓得当场跪下,垂着头飞快回道:“奴婢正伺候王妃更衣沐浴,没想到王妃突然醒了,推开奴婢跪到地上,趴在凳子上就吐了,奴婢去扶,王妃不肯起。”

“淹水怎么会吐?”辛未问。

“奴婢不知,王妃吐出来的全是水。”

一时间,陆棠清和辛未都是一愣,一脸尴尬。

“没事了,让王妃吐完就好,你去伺候王妃吧。”

辛未说完,转头看了自家王爷,见陆棠清绷着一张脸,双眼不知看向何处,强忍着笑问了一句:

“爷,您救人……不逼水?”

陆棠清恼羞成怒一眼瞪去,辛未立刻转身逃走。

陆棠清一脸懊恼,他当然知道淹水的人救上来要先逼水,但他们刚上岸顾濂就来了,他只顾着裴云的身子不能让顾濂看了去,一时忘了这茬。

好在裴芸芸命大,知道自己吐出来。

洗了热水澡,换了衣裳,裴云身体已经好多了,又有太医给她把了脉,扎了针,受的惊也缓过来了。

打量了眼屋里的陈设和守在床前的几个丫鬟,转头问月萍:“这是在清王院里?”

月萍点头回道:“小姐,您现在躺的地方就是清王的卧房。”

裴云瞪着双眼,指着身下的紫檀雕花大床。

“这是清王的床?”

“正是!”月萍一脸认真地点头。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棠清竟然让她上他的床?她当王妃时可都没这待遇啊。

受宠若惊,心里有点慌。

第四十九章 喝药

“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裴云掀开被子起身,月萍就忙给她穿鞋。

月萍是嫁了人的,比裴云更知道口水淹死人的道理,自打小姐真被带回了这院子,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好容易小姐醒了,得赶紧走,片刻也不能再耽搁。

两人刚离了床,正准备踏出房,陆棠清就出现在了门口。

“去哪儿?”

“回,回去。”

一对上陆棠清那犀利的眸子,裴云就莫名其妙地心慌了,仿佛自己做了坏事还被抓了个正着。

“喝了药再走。”

陆棠清一脚踏进房来,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一碗药递了过来。

裴云一看只是喝药,顿时松了口气,笑了笑道:“好啊。”

接过药来一闻,药味冲鼻,还没喝嘴里就苦了,顿时五官拧成一团,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二字。

陆棠清一脸好笑。

裴云不爱喝药的事全王府的人都知道。她刚嫁进王府的时候身子不好,三天两头喝药,回回都是奶娘好说歹说劝着哄着喂的,正因为如此,他印象里的裴芸芸才那么娇气。

那时候王府里的蜜饯都是给她备的。他也曾亲自喂过她一回药,好话说尽了也送不进去两口,一碗药愣是要喝到凉了才肯罢休。

本以为这回裴云也定然不肯喝,不然就是找各种借口跑回院里去,正准备好了要笑话她几句,就见裴云视死如归地一闭眼,仰头一灌,一口气把药喝完了。

陆棠清脸色一变,手一缩,把藏着的蜜饯缩了回去。

裴云没想到中药这么苦,比裴芸芸记忆中的还苦,一口咽下去之后,那股又苦又涩的药味就在她胃里翻腾,直往上冲。

她竭力地忍着,可还没放下药碗,就猛地一阵作呕,刚咽下去的药顺着食道返上了喉头,裴云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吐出来。

月萍忙帮她顺气,嘴里不停地劝着:“不苦不苦,咽下去病就好了。”

和奶娘说的一模一样。

裴云再次把药咽了下去,狠狠地深吸几口气,才把喉咙里的药味压下去一些,但拧成一团的眉头还是舒展不开,一脸难受的模样。

陆棠清又迟疑地想把手里的蜜饯拿出来,可裴云却放下了药碗,冲他款款一礼,用苦得变了调的声音道:“谢王爷救命之恩,芸娘这就回去了。”

说完,像逃命似地带着丫鬟走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

陆棠清一口气憋在胸口,狠狠地把手里的蜜饯捏碎,摔在地上,负气而去。

糖渍梅子从碎裂的纸包中滚落出来,正是裴芸芸从前最爱吃的东西。

一出清王的院子,裴云就忍不住咧舌头,一边大口哈起一边问:“月萍,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什么都好,赶紧把这股味儿给压下去。”

太苦了!还不只是苦,又腥又涩还带点辣,也不知道什么药方才能熬出这个味来。

月萍忙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来。

“还有一块桂花糕,小姐快吃了吧。”

裴云一把抓过,整个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一边还不住地抱怨。

“太苦了,中药怎么可以这么苦?这怎么咽得下去?”

第五十章 劝言

月萍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劝道:“药都是这样的,不然怎么说良药苦口呢?”

裴云稍稍缓了一下,就往自己院里赶。这里人多嘴杂,鉴水亭的事不消片刻就能传得人尽皆知,她得赶紧回去跟爹娘解释。

刚回到院里,连茵就从屋里跑了出来,将她拉到一边。

“芸姐姐,听说你淹水了?身子可还好?”

“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裴云焦急地向自己那边院里看了一眼。

“是怜妃娘娘说的。”

“怜妃来过了?”裴云大吃一惊。

妃嫔的住处在东厢,她们的院落在西厢,中间隔了个大园子,怜妃竟然还亲自过来。

“现在还在屋里与裴大人和夫人说着话呢,顾公子也在。”

“顾濂?”

“嗯。”连茵连连点头。

“他怎么也在?”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都来通风报信了?这下可完了,不知该怎么向爹娘解释了。

连茵回道:“先是顾公子急急忙忙来找你,问你回来了没?裴大人担心你出事,问顾公子怎么了,可顾公子什么也不说,就是执意留下要等你。没一会儿,怜妃就来了,一进院子就说你淹水了,被清王抱了去。裴大人当时就急了眼,要去找清王要人,被怜妃给拦了下来,带进屋里说话去了。”

“什么?”裴云一阵无力。

事情已经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了,这下什么解释也没用了,爹娘肯定担心。只希望怜妃口下留情,轻描淡写说两句就好,千万不要夸大其词。

调整了呼吸,扯了个笑容踏进屋去,一进门,爹娘就迎了上来,拉着她好一阵打量。

“芸娘,你可回来了!身子怎么样?清王可有欺负你?”

裴云连连摇头。

“爹,娘,女儿没事,是清王救了我,大夫也看过了,没事。”

听说大夫看过了,裴晟和裴夫人才算松了口气,他们不信陆棠清,可还是信大夫的。

怜妃也站起身来道:“没事就好。你跟去清王那里,裴大人裴夫人可担心坏了。”

裴云装作这才知道怜妃也在,忙上前行礼,又见顾濂站在一旁,笑了笑道:“顾公子也在。”

“他……”顾濂刚张口,又欲言又止,看了眼裴大人裴夫人,轻摇了头生硬地笑了一笑,“没什么,既然芸娘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那芸娘就不送……”

“且慢!”

裴云话还没说完,就被怜妃打断。

“芸娘妹妹也真是的,顾侍郎是担心妹妹才特意来看妹妹的,妹妹怎么急着赶人走呢?”

她哪里赶了?最多也就是不热情招待而已。

裴云低头悄悄皱起了眉头来。

怜妃的确温柔可人性情直爽,可这样的热心真的很让人困扰,她从没想做一个别人眼里的完美女人,也并不想做到八面玲珑,但在怜妃的嘴里,就变成哪哪都是她的不是了。

方才也是,她明明是被清王抱走的,怜妃却说是她跟去的。的确,她是没有像贞洁烈女一样誓死不从,硬怪她没挣扎她也无话可说,但这样也太让人误会了,让她爹娘怎么想?

裴云心中已有些恼火,可碍于怜妃的身份,却不敢表露。

第五十一章 找个夫婿

怜妃又道:“裴大人,裴夫人,有一句话,本妃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云一听这话,就闭了眼,深呼吸,硬忍着才没怼她。

不知当讲不当讲就不要讲,这么说出来,明明就是要说不好听的话还不让人不爱听嘛。

果然,裴大人道:“怜妃娘娘但说无妨。”

“俗话说得好,女大不由娘,芸娘妹妹虽然被休,但也算是待嫁之身,一个女儿家养在院里,若跟男子有所牵扯,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传出去可不好听。”

裴大人当下变了脸色,沉着脸应道:“怜妃娘娘说的是。”

“本妃的意思是,裴大人一个当爹的,能护女儿一时,护得了女儿一世吗?这女人呐,还是得找个好人家,有丈夫护着才能一世安稳。若是再有人来招惹,那也是别人的不是,芸娘妹妹只要洁身自好,安安分分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哪里有人能到夫家后院去欺她?”

这话说到裴夫人心坎里了,连道:“怜妃娘娘说的是,我与老爷也是这么想的,可芸娘才被休回家几日,实在不好这么快就说亲。”

怜妃笑道:“裴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天要下雨娘要嫁女,可是天经地义的事,谁家还养个姑娘不出嫁呢?芸娘妹妹现在还年轻,就算是被休回来了,也能趁着年华再找个好夫婿,若耽搁下来,好人家可都要被黄花闺女给抢去了。”

裴夫人听得又是点头又是叹气。点头是因为这话正是她心中所想,叹气则是因为裴云现在的情形,实在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裴云眉头都拧成花了,死死地低着头不敢抬。

怜妃这话说得处处在理,句句都是为她好,可就是让人听着不舒服。一再强调她招惹男人,是被休的弃妇,不如黄花闺女好嫁人……

虽是实话,却句句揭人短,还偏偏藏在好话里,让人挑不出半句错来。

说到了嫁人的话头上,裴夫人的目光又忍不住在顾濂和裴云身上来回转悠。

她从前就瞧上顾濂了,人品好,家世好,一表人才又勤奋好学,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工部侍郎,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更难得的是,他自小喜欢芸娘,对芸娘一片真情,若是芸娘跟了她,后半辈子必定幸福美满,吃不了苦。

可偏偏清王横插一杠,强抢了这门婚事,让芸娘平白受了这么大罪过。本来她都歇了这个心了,可没想到顾濂不仅对芸娘痴心不悔,还半点不嫌弃她被休回家。

若说从前还有几分疑虑,可这些日子顾濂为了芸娘所做的一切,已经彻底让她放心了。

只要芸娘能嫁给顾濂,顾濂定会护着她后半辈子的。

裴夫人看顾濂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可一想到顾夫人对芸娘的怨恨,心中又难过起来。

自古婆媳难相处,顾濂虽好,可顾夫人却不是个好婆母,哪里肯让芸娘过门呢?

被怜妃点中了心事,裴夫人到晚上都愁容未减,一想到女儿的婚事就哀声叹气。

裴云想劝又不敢,只怕自己一开口,让娘亲更加难过。

第五十二章 误会

鉴水亭落水的事也传开了,人多嘴杂,说成什么样的都有,裴云就更不乐意出院子了。

阮娉婷也因为动了手,被阮夫人罚了禁足,暂且消停了。

因为牵扯到了怜妃,皇上还过问了这事,据说还传了清王和顾濂去问话,也不知他们怎么说的。

裴云坐在房里胡思乱想,愁得抹不开眉,好在还有连茵陪她说会儿话,姑且还能解闷。

“芸姐姐,其实,我有些想不明白。你说,清王为何要休你啊?”

“自然是因为他不喜欢我啊。”说完,裴云又摇摇头道:“不对,应该是很嫌弃我。”

在古代,成亲休妻都是大事,不喜欢也能讲究着过,所以讲究相敬如宾。一旦闹到休妻,十有八九是嫌弃得不行了,连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

“可看着也不像啊。姐姐惊马,清王去找,姐姐落水,清王去救命,若是嫌弃,何必要在意姐姐的死活?”

“大概是不想再得罪我爹吧。”裴云想了想道。

连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也有点道理,那看来清王也是掂得清轻重的嘛,不像旁人说的那样蛮不讲理。”

“他还不蛮不讲理?都快无理取闹了。”裴云差点翻个白眼。

陆棠清真是她这辈子加上辈子见过最不讲理的人,没有之一!

“那顾大人呢,顾大人也是个好归宿,又对姐姐一片痴心,姐姐为何不答应呢?”

“顾濂的确是个好归宿,可是我已经配不上他了。更何况,顾家也不想我嫁过去,就算嫁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裴云扯了个笑出来,答得很官方。毕竟是古人思想,她也没法说什么现代观念给她听。

连茵惋惜地叹了一声,道:“老天真是不开眼,要是姐姐当初和顾大人在一起就好了。”

裴云也怅然一叹,应了一声:“是啊。”

如果裴芸芸当初和顾濂成了亲,就不会当清王妃,也不会喜欢上清王,更不会为了他绝食而死,把她给招来。

这样,裴芸芸可以和顾濂恩爱到老,子孙满堂,而她,也会在现代过得很好。简直完美。

可这样的完美的两条人生轨迹却偏偏被那个陆棠清给破坏了,弄得一发不可收拾。简直就是两人生命中的灾星,遇见他就没过一件好事。

裴云想着,又忍不住一阵火大,忙喝了口茶压了下去。

屋外的裴夫人正悄悄拭泪。

她刚走到屋外,就听见了裴云和连茵的对话,听到裴云应着那声“是”,心里就像刀绞似的难受。

不禁暗下决心。

既然顾濂有心,芸娘有意,她怎么着也得撮合这一桩婚事。为了女儿的后半辈子,就算老脸豁出去,她也要把这婚事求来。

咬牙一转身,就去隔壁院里找顾夫人。

顾夫要端足了架子坐在堂上,正眼也不瞧裴夫人一眼。

“真是稀客,你女儿惹出那么大事来了,你还敢出门来。”

裴夫人忍气吞声,好言好语地道:“今日来,我是有事想求顾夫人。”

第五十三章 满腹委屈

裴夫人大家闺秀,有体有面,又是二品诰命在身,从来没用过“求”字。今日这话一出口,顾夫人惊讶之余,忍不住面露得色,腰杆挺得更直,连看她的眼神都居高临下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堂堂的太师夫人,有什么事要求到我的头上来啊?”

裴夫人咬了咬牙,几回作势要讲,都张不开这个口。

顾夫人冷哼一声,扭头甩脸。

“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毕竟裴夫人可是有脸有面的人,哪里放得下这个身段?来人啊,送客!”

“慢着!我说。”

顾夫人这才使了个眼色,让请茶的丫鬟退下去。

“说吧,我听着呢。”

裴夫人看了看左右,面露难色。

“这话,不方便在下人面前说。”

“好,我就依你。”顾夫人一摆手,屏退左右。

裴夫人这才强忍着心头的屈辱,开口恳求道:“顾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让我们芸娘……嫁给顾濂。”

“不行!”顾夫人拍案而起,一阵暴怒,指着裴夫人就是破口大骂。

“我当你是什么事拉下脸来求我,原来是想把你那没人要的女儿塞进我们家门来!我呸!这事你想都别想!”

“可芸娘和顾濂从小感情深厚,何不成全他们呢?”

“从前你们芸娘还是个黄花闺女呢!现在不过是个弃妇,是只破鞋,凭什么配我儿子?亏我从前还觉得她贤良淑德,会是个好媳妇,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个狐狸精,勾着清王不说,还缠着我儿子不放!”

裴夫人气得眼眶通红。早知道来求人是拉下脸面让别人踩,却没想到顾夫人会说得这么难听。

听自己女儿被骂得一无是处,她也没脸再呆下去了。道了声告辞就逃也似地回了房里。

门一关,就止不住落泪涟涟。

方才开口求人,已把她平生的勇气都用尽了,女儿被骂,她也反驳不了半句,只得自个儿躲着心疼,恨自己没用。

求不来顾家这门亲事,女儿的后半辈没个着落,往后若是被清王欺负了,连个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裴夫人越想越难受,伤心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裴云对此事全然不知,晚上不见娘出来吃饭,以为又是没胃口,裴晟回来之后也没露过好脸色,裴云也不敢多问。

饭桌上,裴晟难得地喝起了酒,一杯酒下肚,一声长叹。

“爹,怎么了?”

裴晟又斟了杯酒,端起放到嘴边,又叹了一声放下,心事重重地对裴云道:“芸娘啊,过两日皇上要设宴宴请官员及家眷,你和你娘若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

“可是皇上设宴,怎好托词不去?再说了,为何不去?”

裴晟皱眉道:“去了,难道让人看笑话?”

裴云放下筷子正色道:“咱们裴家行得端坐得直,哪有什么笑话?爹,女儿知道,被休回家,让爹娘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但是,女儿自问没有过错,在清王府的三年,恪守妇道严谨持家,对于清王,我也用尽力挽留过,留不住他的人,是女儿没本事,但女儿绝对没有愧对爹娘的教诲和良心!”

第五十四章 夜宴

“爹,人生在世,先要对得起自己。女儿没错,为何要觉得丢脸,难道就因为清王任性妄为,女儿就要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吗?女儿凭什么要受这份委屈?”

裴晟怅然叹了一声,饮酒入腹,将酒杯重重放下,用力地眨了眨眼,哑着嗓子道:“你想去就去吧,爹不说了,什么也不说了,吃饭。”

裴云重新拿起筷子,却是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夜宴这日,裴云一大早就为装扮费起了心思。平日在家她都像姑娘家一样把头发放下来,但是出门见人,必定要做妇人打扮,首饰也不能像姑娘家那样花哨,要用端庄稳重的,否则显得轻浮。

年轻的小媳妇都不如姑娘家俏,在装扮上也有一定原因,沉稳端庄的首饰沉闷,年纪太轻压不住,难免添几分老气,少了几分活力。

裴云虽然已成亲三年,可也不过十九岁,还不到二十,正是青春年少的年纪,脸上稚气未脱。一套十数件头面往身上一挂,非但一点朝气没有,连端庄也撑不出几分。

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半天,最后只拣出一对珍珠步摇来。

“就这个吧。”

月萍伸手接过,放到一边,以为她还会挑点别的,裴云却已经转向另一个首饰盒去挑镯子了。

忙追过去道:“小姐,头面就这一对步摇?会不会太素了?”

裴云头也没抬,说:“素点好,省得又有人拈酸吃醋,说我一个弃妇还招摇。”

“可头面就是脸面,素得太过了岂不是被人笑话咱不庄重?”

“所以我在挑首饰啊。”

裴云拿起一对祖母绿翡翠镯子套在手腕上打量了一下,觉得老气,又取了下来。

月萍急道:“小姐,就这对吧,这镯子贵重,显身份。”

裴云摇摇头道:“色太深了,配珍珠不好看。”

“好看呀,不都常说珍珠翡翠么?珍珠就是配翡翠才好看。”

裴云好笑道:“人家说的是贵重,没说搭配。”

又拿起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戴手上看了看,冲妆奁里瞧了瞧,觉得没有更好了的,就取下来递给月萍。

“用这对吧。”

月萍悻悻接过,放到步摇一边。

羊脂白玉虽然也是珍贵名玉,但比起祖母绿的翡翠来却差了一些,小姐有好的不用,挑些次的,万一被人压过云,又要让人笑话了。

裴云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羊脂白玉也是好东西,搭配合适比祖母绿更好。出门在外,哪个会把首饰都带出来?最多也就几个妆奁,咱们都拣贵重的穿戴出去,跟炫耀有什么两样?”

月萍道:“小姐戴什么好看,我就怕打扮得太素了,让人笑话了去,到时候老爷夫人又要难过了。”

裴云神以一黯,没再说话,转去另一个妆奁里挑璎珞。

她对妆扮向来不怎么上心,虽然首饰从没缺过,但两世的家庭都是重内在多过于重外在,只要求她端庄体面便好。

相貌是爹娘给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有学识与涵养都是自己的,才让她有底气炫耀。

这回慎之又慎,瞻前顾后地挑挑拣拣,也是为了爹娘的脸面。

第五十五章 攀比的战场

在坠子和璎珞间犹豫了半天,裴云还是选了坠子。

三指宽的祖母绿玉坠,雕得是藤蔓缠绕的葫芦,雕工精细无比,难得一见,玉的成色也比方才那对镯子更好上一分。物件虽小,却是价值连城。

见小姐又选了简单的,月萍暗叹了一声,却没再劝了。

小姐性子虽然温和,骨子里却倔得很,她既然的打定了主意,再怎么劝也听不进去。

傍晚时分,裴云穿戴妥当,准备和爹一起去赴宴。去到堂屋却见娘也已打扮妥当,她一来,便对她上下打量。

“娘,您不是在家歇着么?”

裴夫人抬手理平了她鬓后的珍珠流苏,一脸慈爱地道:“娘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有娘在,也能护你一护。”

裴云心头一热,一阵感动,拉起娘亲的手。

“娘,您放心,谁也欺负不了女儿。”

裴夫人欣慰地点头。

“芸娘长大了,知轻重了,今日打扮得也妥当,往后嫁了人,娘也能放心了。”

裴夫人说着眼眶就红了。裴云本还想为自己分辨几句,这下也开不了口,只好闭口不言,顺从地跟在娘亲身后。

月萍见夫人说小姐这身装扮妥当,心下踏实不少,跟在小姐后头底气也足了。

裴晟职位在朝中算高的,到场时大部分官员都已经到了,一进会场便备受瞩目。

阮娉婷更是探着头瞧,打眼见裴云一身朴素,先自得几分,再细一看她首饰,又赌起气来。

顾夫人倒是洋洋端坐,在裴夫人面前摆起了架子,见自家儿子的眼睛像粘在裴云身上似的打那边瞧,觉得跌了份,暗中踢了一下他的脚,给他使了个眼色。

顾濂完全没理会自家娘亲,眼里只有裴云的倩影。顾夫人见状,对裴云及裴夫人愈发怨恨了。

裴云早知道会惹人注目,自一进宴堂便目不斜视,径直向自己的坐位走去。

她们的坐位在主位的右侧,对面清王的坐位还是空着的,下首是顾家,其次是阮家。连家坐在清王的下首,也早就到了。

一落坐,对面的连茵就冲她摆手,裴云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顾夫人瞥见了,阴阳怪气地道:“才坐下就乱抛眉眼,还说不是小狐狸精。”

顾濂一听就急了,忙替裴云说话。

“芸娘不是狐狸精!”

顾夫人一恼,长脸一拉,“濂儿,你是怎么跟娘说话的?”

“好了!今日可是皇宴,你们娘俩非要丢我的脸吗?”

顾大人一声断喝,板着个脸止了这个话头,往裴晟处一瞥,也是没半分好气。

顾夫人瞪了裴夫人一眼,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裴夫人心虚地低下头,没敢正眼看她,还暗中扯了扯裴云的袖子,示意她别回嘴。

裴云以为娘还为顾濂离家的事觉得愧对顾家,便也忍了这口气,没纠缠。

阮娉婷见裴云无端被骂裴家也不敢回嘴,觉得裴云已经成了脚下的泥,已经认了命,心里顿生一阵痛快。

得意洋洋地道:“被休的女人真是连规矩都不懂了,今日可是皇宴,这样庄重的场面竟然没套像样的头面,也不怕给自家爹爹丢脸?”

说着,还抬手虚抚了抚头上的金钗玉簪,亮出了手上的红玛瑙镯子。

第五十六章 暗潮汹涌

裴云瞥她一眼,“你这是在说皇上赏赐的夜明珠步摇不庄重不像样吗?”

“我,我可没这么说,你别血口喷人!”

阮娉婷一听是皇上赐下的,立刻就慌了,往她头上扫了两眼,越看越嫉妒。

步摇上是金底点翠的牡丹花,中间嵌着一颗鸽子蛋大的东海夜明珠,五串一掌多长珍珠流苏粒粒浑圆,黄豆大小,每串底下都坠着颗水滴形状的鲜红的鸡血石。

这样的步摇,一支就已是价值连城,凑成一对更是了不得,光那两颗一般大小的夜明珠,就已经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珍奇了。

心里不服,明知裴家轻易弄不来这些,还故意酸溜溜地道:“皇上什么时候赐了你这么好的东西?别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故意诳我的吧?”

“赐婚的时候赏的,你不知道吗?也对,你还没被赐婚呢,当然不知道皇上会赐东西。”

裴云说得轻飘飘的,但脸却打得重得很,气得阮娉婷咬牙切齿。

“都被休了还拿来炫耀,你还真不要脸!”这话阮娉婷不敢大声说,从唇缝里挤出来,刚好让裴云听见。

裴云也抬起帕子来遮了唇,用刚好她能听到的声音回道:“被休说明成过亲,好过有些人,亲还没成,连被休的机会都没有。”

“你……”

阮娉婷神色狰狞,正要发作,裴云眼尖地瞥见陆棠清到了,忙道:“清王来了,正看你呢。”

阮娉婷忙转头看去,果然见清王正朝这儿看,嫣然一笑,脉脉含情,又是欣喜又是得意。

裴云耳边清静了,心里也舒坦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坐位上,谁也不招惹。

陆棠清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他一进宴亭就看到了裴云,不仅是因为裴家的位置就在他的对面,还因为裴芸芸一身清雅的妆扮在一群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中十分惹眼。

见她也一眼就朝自己看来,陆棠清还以为她是在等自己,没想到,她只转头瞥了眼阮娉婷就收回了目光,端坐其位,头也不抬了。

心中一恼,也把目光收了回来。

故作姿态!不过是欲情故纵的小伎俩,真当他看不透么?

阮娉婷也不傻,给出去的笑容没有回应就知道清王看的不是她。

这里坐着的就她和裴芸芸两个姑娘,不是看她,自然就是在看裴芸芸。

怒意横生,转头就是一记眼刀子,恨不得把裴芸芸那张狐狸脸剜出个大窟窿来。

陆棠清坐下没多久,皇上就带着皇后和怜妃来了。

见过礼,照例先是一些场面话,待皇上宣布开宴之后,丝竹之声奏起,大红灯笼齐齐挂上,场面霎时热闹起来。

宫女太监们流水似地上菜,酒也喝了开来,笑闹声一起,就连裴云都觉得身边的气氛松快了不少。

裴云有一筷没一筷地吃着。这样的大宴其实没什么好吃的,菜品都是提前备好的,开宴了再挨桌往上端,上桌时都凉得差不多了。

第五十七章 兰花熊掌

虽是皇宴,但菜品也不是一视同仁,不同品阶的官员上的是不同的菜品,数量也不等。稀罕的鹿肉獐肉只出现在四品以上的官员桌上,往下就只有些野兔肉和山鸡肉了。

每上一个菜,就会报一个菜名,裴云竖起耳朵来听着,是没吃过的野味,就尝上一口,兔肉鸡肉就懒得下筷。

本就不是来吃东西的,吃个稀罕就差不多了,别处能吃到的东西,在这里也吃不出什么味来。

陆棠清一直注意着裴云,想看她什么时候会绷不住,没想到,她竟然一直不往自己这边看,像是当真不在意自己一样,心下越来越恼。

恰好太监上菜,报出菜名。

“兰花熊掌。”

陆棠清低头一瞥,喊了声:“回来!”

太监连忙回过身来,毕恭毕敬地道:“王爷,有何吩咐?”

“把这盘熊掌送去给裴芸芸。”

“是,王爷。”

太监重新端起还热乎的熊掌,往裴云桌上送去。

大宴之上赐菜也是常有的事,用来显示对某人的恩宠。太监心里纳着闷,可面上却不敢有半分表露。

菜在裴云桌上搁下,照例报了声菜名。

“兰花熊掌。”

裴云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有熊掌,而且还冒着热气,提起手来就要下筷。

这时,阮娉婷的声音乍然响起。

“慢着,怎么就她有熊掌?”

裴云一抬头,这才发现,阮娉婷和顾濂桌上都没有熊掌,爹娘桌上也不见,唯独她这儿有。

太监回道:“奴才正要禀报,这盘红烧熊掌是清王赐给裴姑娘的。”

陆棠清?

裴云脸色一变,转头向他看去,果然见他笑得不怀好意。

把筷子一撂,“我不要,送回去!”

太监额上已经见了汗,但吩咐还是得照办,战战兢兢应了声“是”,提着心去端那盘烫手的菜,紧张得指尖都泛了白。

陆棠清一见裴云撂筷子,瞬间收了笑,再见太监去端盘子,猜也猜到裴云说了什么,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一招手,叫辛未过来。

“去告诉那太监,菜送不到,脑袋就别要了。”

辛未看自家王爷脸色,不敢多言,二话不说就去了。

太监刚离开裴云桌前,就被辛未拦了下来,一听辛未的话,登时脸色煞白,立刻把菜放了回去,双膝一软,就给裴云跪下了。

“求裴姑娘开恩,饶奴才一命!”

辛未传话离得不远,附近几桌都听见了,裴云也听得一清二楚,气得七窍生烟。

眼皮一抬,“你们王爷几个意思?”

辛未脸不红气不喘地回道:“这熊本就是王爷为王妃猎下的。”

裴云不明所以,压根不知道猎熊这回事,可其他人心里的醋坛子却已是翻江倒海了。

顾濂是亲眼见陆棠清为找寻裴芸芸的尸骨与棕熊生死相搏,将其开膛破肚在一片腌臜中翻找,连自己的伤口都顾不得。

阮娉婷更是嫉妒地发狂。为寻她猎了一只熊,又专程让人将熊掌送来,还让辛未称她“王妃”!

一个弃妇,被扔出门的破鞋,她凭什么?

裴云没好气地道:“那我也不要,你给他送回去。”

辛未连忙躬身退后一步,“辛未不敢!”

第五十八章 绝对是故意的

“那赏给你了,这总行了吧。”

裴云气急败坏,不想再做纠缠。陆棠清的东西她不能收,尤其是这熊掌,赏还给他的人,哪来的东西回哪儿去,就与她没关系了。

“这可使不得!”辛未连忙拒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裴云登时就火了,强压着脾气道:

“他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想给谁就给谁。你不想吃就扔了,他要是怪罪下来就让他来找我!”

辛未大惊失色,忙道:“王妃,扔不得。这熊掌一共就两对,一对在您这儿,还有一对……”

冲皇上那个方位使了个眼色,悄声道:“连皇后娘娘都没有。”

裴云倒吸一口凉气,偷偷往皇上那儿一瞥,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差点为一盘熊掌犯了大不敬之罪!

随即,怒火中烧,愤恨不已。

陆棠清,他绝对是故意的!

抬头向对面看去,陆棠清果然又在冲她笑,怎么看都像是别有用心。

窝着一肚子火,却无处可发,只得恶狠狠咽了下去,虎着个脸道:“菜留下,人赶紧走!”

辛未和太监都如蒙大赦,忙不迭地从她眼前消失了。

见裴云留下了熊掌,陆棠清心情总算是畅快了几分,惬意地喝了杯酒,逮着急步回来的辛未就问。

“如何?”

辛未如实回道:“王妃气得不轻。”

陆棠清眉一蹙,眼皮一抬,“她气什么?”

“呃……属下不知。”辛未支吾着道。

别说他真不知道,这情形,就算知道他也不敢乱说。男女之间的事,岂是他一个外人能插手的?

陆棠清转头向裴云那处看去,见她正拿那盘熊掌出气,两只筷子粗鲁一分,摆盘精致的兰花熊掌被分得一片狼藉。似乎是真的气得不轻。

陆棠清心有不解。这些手段哄女人向来好用,从没失手过,寻常他随便赐下一盘菜,那些女人都会心花怒放,更何况还是宴上只有两盘的兰花熊掌?

又瞥了眼旁边的阮娉婷,醋意都写在脸上了,分明已替她出了落水那口恶气,为何她还不领情?

难道,裴芸芸当真不喜欢他了?

顿时,心下一沉,胸中一阵憋闷,仰头灌下一口酒,却还压不下心头的火气。

皇上见他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开口劝道:“棠清,你身上还有伤,少喝点。”

“谢皇兄关心。”嘴上这么说,可倒酒的手却没停下。

而另一边,裴云把一盘熊掌戳烂之后,气也消了不少,想着犯不着对一盘菜撒气,就尝了一口,结果味道让她惊艳!

这道菜看起来金红油亮,吃进嘴里却一点也不油腻,肉质酥烂,汁浓味醇,荤素兼有,清淡素雅。真不愧兰花之名。

裴云忍不住感慨,难怪孟子都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果然是好东西!

趁着菜还没凉透,裴云一口接一口,转眼一盘熊掌就去了一大半。

喝了口茶润喉,一脸满足地抬起头时,阮娉婷已经不在坐位上了,只有顾濂在偷偷看她。

第五十九章 失态

想着自己刚才的丑态都被他看了去,裴云不好意思一笑。顾濂面上一红,回了她一笑。

不巧,这一幕正落到了换壶续酒的陆棠清眼里,怒火滔天,把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

一声闷响震彻宴堂,喧闹之声戛然而止,皆被清王浑身煞气慑得大气不敢出。

皇上先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棠清,这又是何意啊?”

陆棠清冷着个脸道:“这里闷得慌,臣弟出去透个气。”

说完,起身离席,拂袖而去。

待清王走得不见了踪影,宴堂里才重新活了过来,继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默契地不提清王无故震怒之事。

裴云被吓得不轻,一缓过神就打起了嗝来,忙憋了口气,不管用,又喝了几口水,还是止不住嗝,怕人前失态,就跟娘说了一声,离了席。

她一走,顾濂就追了上来。

“芸娘,你怎么了?”

裴云离席时,顾濂就察觉到她神色不对,见她脚步匆忙,更断定她身子不适。

裴云捂着嘴,冲顾濂摇了摇头,还没开口就是一个闷隔。顾濂立刻明白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端杯水来。”

裴云正想说没用,可话还没出口就又先打了个嗝,再开口时,顾濂已经走远了。

酒过三巡之后,宴桌上就是男人们的天下,离席的妇人多了起来。裴云站在路边很是尴尬。

可皇宴上不让带丫鬟,她想通知顾濂自己先走,却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只好站在原地一边抚胸顺气一边等。

顾濂一回来,裴云就忙带他往偏僻的地方走。她躲出来就是怕丢丑,被人抓住话柄笑话,若是让人看见她跟顾濂单独在一起,少不得又是一阵编排。

走到四下无人处,她便停下脚步,伸手接过了顾濂手里的茶碗。

“你快回去吧,我歇一歇就没事了。”

“我不走。我来秋猎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芸娘,若不是怜妃相邀和皇宴,你是不是打算再也不见我了?”

“我没有。”

“当真?”

“当真。”

顾濂长出一口气,脸上漾起一阵笑意,灿烂地像是赶走了所有的阴霾。

裴云又打了一个响嗝,忙喝了口水,顺了顺气,又把杯子塞回顾濂手里。

“你快回去吧,要让顾伯母知道你来见我,一定又要生气了。”

“你不必在意我娘。”顾濂道。

“可我在意我娘!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不想让我娘再因为我而被人指摘。你还是快走吧。”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顾濂走出去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道:“外头风凉,你别呆太久。”

裴云点了点头,摆摆手,催他快走。

顾濂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陆棠清刚踏上长廊,就见顾濂从景墙后头走出来,手里不知捧着什么东西,一步三回头。霎时便猜到,园子里的人一定是裴芸芸。

目光瞬间阴冷,怒哼一声,甩袖追了过去。

裴云正在亭子里来回踱步,想借运动把肚子里的气给顺出来,止了这个嗝。

可这又是踱步又是抚胸的情形落到陆棠清的眼里,只觉得这是与情郎晤面后的惶惶不安。

第六十章 诓骗与怀疑

怒从心头起,火气冲天!

乍然一声怒喝响彻庭园。

“裴芸芸!”

裴云吓了一大跳,心跳都漏了一拍,猛地回过头去,看到灯笼下的人影是陆棠清,长出一口气。

抚了抚胸口,发现自己不打嗝了,一阵欣喜。

“你和顾濂在这里做什么?”陆棠清上前就是质问。

“没做什么啊。”

“哼,还不承认,顾濂都已经告诉本王了!”

裴云一愣,瞬间明白过来,笑道:“原来你刚才是故意的啊,谢谢你啊。”

“谢本王做什么?”陆棠清莫名其妙。

“治好了我的打嗝啊,你是故意吓我的吧。”

“打嗝?”

“你不是说顾濂都告诉你了吗?”

陆棠清脑筋飞转。

“那他手里拿的是?”

“水啊……”裴云愣了一下,猛地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陆棠清,你诳我!”

“诳你怎么了?本王诳你还不是因为在乎你,怕你给人欺负了去。”

“不必!我不求你在乎,只求你离我远点!”

裴云说完,转头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呆。

本来以为他是好心给自己治打嗝,还有点感激他,结果是平白遭人怀疑,只剩下了恼火。

陆棠清伸手一拉,熟练地把人拉进了怀里,轻笑一声。

“欲擒故纵玩一玩也就罢了,本王都已经承认在乎你了,何必再给本王演戏?”

裴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自作多情也差不多就得了,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女人喜欢?放开我!”

陆棠清脸色一僵,捏着她的手掐得更紧。

“你说本王自作多情?”

裴云被捏疼了,心头火气更大,声音也恼了几分。

“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陆棠清恼羞成怒,手一松,把人往外一推。

“滚!”

裴云一个踉跄跌出去,顾不得与他争辩,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地逃了走了。

忍一时之气,保一条小命。差点吊死房梁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裴云可不敢跟他硬碰硬,他是真下得去手,必须有多远躲多远!

陆棠清怒气冲冲地在亭子内走来走去,几回欲发作,却无处可发。

脚步一顿,瞪向唯一还留在身边的辛未。

“本王当真是自作多情了?”

“这……”辛未低头看着脚尖,不敢言语。

“说实话!”

辛未只得开口说实话。

“属下认为,王妃不像在演戏……”

跑得比兔子还快,连仪态都不顾了,看起来是真怕。

陆棠清当然也看出来了,却执拗地不肯相信。

“这不可能!她当初为本王死去活来,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大概……是王妃已经死心了吧。”

明知这个时候不该开口,但辛未还是忍不住替裴云回了一句。

虽然他对王爷忠心耿耿,王爷让他三更死,他绝不会把命留过五更,但是,在这件事上,他还是站在王妃那边的。

王妃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王府的女主人,三年来尽心尽力,毫无过错。王爷移情别恋时,她也尽到了一个妻子的本份,竭力挽回,但是王爷却视而不见,反而对她冷嘲热讽,还故意带那些女人回府,给她们撑腰,让她们踩在王妃头上。

就这样,王妃也不曾在王爷与那些女人面前歇斯底里过,半点不曾跌了自己的身份。

第六十一章 不肯相信

一个女人能做到这般地步,辛未打心眼里佩服。更难得的是,王妃伤心欲绝之时,也没有使什么不堪的手段,最激烈的抗争也不过是绝食而已。

伤害的还是她自己。

辛未一直觉得,能娶到王妃,是王爷三生有幸,也一直盼着有朝一日王爷能回心转意,与王妃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可没想到,一纸休书下去,却是王妃先死了心,不肯再回头了。

纵是辛未觉得裴云有千万个理由恨陆棠清,可陆棠清却毫无自觉,反而觉得裴云薄情寡义。

“女人的情意还真是贱如草芥,说不喜欢顾濂就不喜欢了,说不喜欢本王也不喜欢了,裴芸芸她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辛未替她不平,不禁回嘴道:“王爷休书都写了,王妃现在是自由之身,不喜欢王爷也应该。若是还念念不忘,岂不是与阮姑娘一般了?”

陆棠清本就在气头上,被他这到一堵,火气更大,抬脚就踹。

“滚!别在本王面前碍眼!”

辛未早有防备,轻巧躲开,头也不回地“滚”了。

一出景门,他就四处去找裴芸芸,想替自家王爷说说好话,劝劝王妃。

行过一处假山,正要往长廊而去,就听见一个讥讽的声音传来。

“那裴芸芸就是个狐狸精!我可亲眼瞧见清王给她赐菜了,顾夫人就坐在裴家下首,不会没见吧?”

辛未眉一皱,闪身一躲,躲到了假山后头,竖起耳朵来听着。

只见顾夫人一哼,道:“狐狸精又如何?纵是她有千年道行,把清王迷得神魂颠倒,她娘还不是亲自上门来求我让她进顾家门?”

另一声音惊呼出声,“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顾夫人的声音里说不出的得意。

“哎呦喂,裴夫人大家闺秀出身,那可是一身的傲骨,竟会去顾家求嫁女?这要是传出去,裴夫人哪还有脸见人呐?”

顾夫人轻笑一哼,道:“女儿都被休回家了,她早就没脸了,有本事做就别怕被人说。自己都不要脸了,还指望别人给她长上去不成?”

“顾夫人说得是,看来裴家这回是真没招了。裴芸芸真要嫁不出去了。”

这位夫人几句试探,就知道顾夫人是有意要将这事传扬出去,才故意透露给她的。

顾夫人出身不高,总在裴夫人面前低上一头,这回裴夫人为女求亲在顾夫人面前落了脸面,她便逮着这个机会捧高自己,想将裴夫人踩在脚下,得意一回。

心下暗喜,这次可有话头与夫人们说道了,真想看看她们听了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

辛未将两位夫人的话都听在了耳里,望着她们远走的身影,脸色一片阴沉,想赶紧去把此事告诉王妃。

可在园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裴云的影子,只好去了宴堂找裴夫人。

一到宴堂,就见裴云已经回来了,正与裴夫人说话,便立刻上前。

“王妃,借一步说话。”

裴云一脸警惕地瞥他一眼,“是你家王爷让你来的?”

第六十二章 后院事后院了

“不是,是辛未有话与王妃说。”

裴云这才随他出去。

一到僻静处,辛未便将方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裴云。见裴云神色凝重,眉宇间透着担忧,便道:“顾夫人有意将此事传扬出去,摆明了是想欺负裴夫人,没有些手段怕是压不住,不如去同王爷说一声,以王爷的手段……”

他话还没说完,裴云就一口拒绝。

“不劳烦你们王爷了,他那樽大佛我请不起。”

语气清冷又果决,辛未闻言,也不敢再劝。

本想着若是王爷从中帮上一把,得王妃些好感,互相置气的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王妃是真的铁了心不肯原谅王爷。

“王妃如何打算?”辛未问。

裴云眉头都拧成花了,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无话可答。

娘亲的性子她知道,肯拉下脸来求嫁女,已是放下了所有的身段。事情虽然非她所愿意,但她却却不能不为她这份母爱而感动。

娘亲一心为她着想本没有错,只是病急乱投医,还错看了顾夫人。

她也万没想到,顾裴两家十几年的交情,顾夫人竟然会撕破脸面,落井下石。

心寒之际,也为娘亲的名声而焦急。娘亲大家出身,极重名声,大半辈子战战兢兢,从未行差踏错,现在却为了她这个不孝女卑微至此,若是这事再传出去,沦为别的人笑柄,娘亲心时该多难受?

一想,裴云心里就一阵苦涩,万分自责。

“不然,我去跟王爷说一声?”辛未看出了裴云的为难,试探着问道。

“不行!我已经不是王妃了,这事跟你们王爷没关系。你别跟你们王爷说,要是他插手了,我就算在你的头上。”

裴云态度依然果决,辛未只得诺诺地应了一声。

“……是。”

心下却懊恼,原本只是想探探王妃的意思,没想到反倒把自己的后路都堵了。这下连偷偷告诉王爷也不行了。

一计不成,辛未又道:“顾大人为官多年,身上不见得干净,不如我替王妃子找些顾大人的把柄,堵住顾夫人的嘴?”

说是找,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这些年王爷手里捏着的把柄写成书卷能堆一屋子,满朝文武十有八九都在上头。

只要法子管用,未必要王爷亲自出手。把证据偷出来往王妃手里一交,谁出手都是一样。

裴云瞥他一眼,“这是你们王爷惯用的手段吧?”

辛未心虚一笑,道:“只要招管用,何必计较是谁的手段?”

裴云摇了摇头道:“不能这么做。这是我们后院的事,女人家的恩恩怨怨就要了结在女人身上,牵扯上顾大人,那就不是结怨,而是结仇了。”

皱眉想了想又道:“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会想办法。谢谢你来告诉我,回去吧。”

“那……辛未就告辞了。”

逐客令已下,辛未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刚走过景墙就偷偷折了回来,躲在了暗处。

见裴云往园子里走,就连忙跟在了后头。

裴云心里明白,辛未说的法子是最管用的,一劳永逸。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第六十三章 交涉

后院的事情后院了,若是扯到堂前,就不是这么个说道了。

后院妇人们闹得再大,就算撕破脸,堂前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客气一番就过去了。但要扯上了男人,事情就没那么容易过去。

男人是一家之主,是在外的门面,若是折了男人的脸面,两家就立了仇,再没转圜的于地。

此事因她而起,裴云要想让这事压下来,就只能在后院里解决,绝不能牵扯到顾大人和她爹的头上去。

所以,她决定跟顾夫人谈一谈。

顾夫人不难找,裴云按着辛未说的方向追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了顾夫人和几位夫人们坐在园子里说笑。

正愁怎么把顾夫人单独喊出来,就见连茵也进了园子。

一见她在,连茵就忙过来打招呼。

“芸姐姐,我和姐妹们正说你呢,我们都看见清王给姐姐赐菜了,清王是不是还念着姐姐啊?”

连茵天真烂漫,问这些也纯属好奇,所以裴云对她这话并不反感,只是现在心里有事,没心思与她说这些。

拉过她道:“茵茵,姐姐托你个事。姐姐有几句话想单独与顾夫人说,又不好上前去,你去帮姐姐把顾夫人请过来可好?”

连茵心直口快却也聪明,一眼就看明白了缘由,拍着胸脯道:“小事,包在我身上!”

连将军也是二品的大员,职位不比顾太尉低,还身有军功,手握兵权,顾夫人也得给连茵几分脸面。

跟着连茵来到僻静处,一见等的人是裴云,态度立刻就傲慢了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

毕竟是长辈,就算话不好听,裴云还是规规矩矩地先行了个礼,才施施然开口道:“顾伯母,芸娘有几句话想对伯母讲。”

顾夫人鼻子一哼:“叫谁伯母呢?别赶着攀亲,王妃的这声伯母,我当不起。”

她话里句句带刺,压根没有好好说话的意思,裴云也就不与她客气了。

娘亲在她面前受了委屈,裴云心里本就有气,现在客客气气与她说话,她还不把人放在眼里,尽完了礼数,裴云也上了脾气。

腰杆子一挺,先把大家闺秀的仪态端了起来,下巴一收,眉目一敛,浑身贵气一显,气度自来。

“顾夫人,您今日与夫人们说的那些我已经听到了,这次来,就是想与顾夫人说说这事。”

裴云一端起姿态来,顾夫人就有些恼怒了。她虽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可父亲不过是七品县令,比起裴夫人这尚书之女身份不知低了多少。

现在两人虽然身份相当,但她却没有那份自小养出来的贵气。骨子里的东西,学也学不来,正因为如此,也就越发妒忌。

当娘的压她一头不算,现在裴芸芸这个小辈也敢在她面前拿乔,算个什么东西?

冷笑一声,“怎么?你这是找我说理来了?事儿是你娘自己做出来的,我句句说的是实话,哪句污蔑你娘了?”

裴云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不慌不乱。

“并非说顾夫人污蔑我娘,只是顾裴两家十几年交情,寻常叙话,没必要句句拿出来说道吧。”

第六十四章 撕破脸

“呵!没脸没皮地想往我顾家塞个狐狸精也是寻常叙话?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裴家人脸皮还能这么厚?你娘可是亲口说了‘求’字,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去问问你娘啊。再说了,我自己的事我乐意去说,你管得着吗?”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夫人一脸得色,尾音拖得老长,轻蔑地眼神不住地往裴云身上瞟,明着暗着讽刺她们娘俩。

裴云不怒反笑,多年的涵养这时候体现出来了,越生气,越怡然。

“顾夫人说得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谁家院里没有个腌臜事?顾夫人这么坦然,定是不怕自家后院的事被人说道的。”

顾夫人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敢威胁我?”

“芸娘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越是这么说,顾夫人心里越没底。

她说的没错,谁家后院里没个腌臜事?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不能传出去的事自个儿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影的事,谁也不敢乱造谣。

看裴芸芸的胸有成竹的模样,裴夫人越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心里慌乱就失了方寸,竟然咄咄逼问起来。

“裴芸芸,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有什么话就直说,别遮遮掩掩的。”

裴云微微一讶,“顾夫人慌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呢。难道,顾家后院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顾夫人恼羞成怒,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愈发认定裴云是知道了什么内情。

裴云心中也暗暗惊讶,她不过是随口一诈,没想到顾夫人竟然慌成这样。看来,顾家后院是真出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顾夫人没必要这么惊慌失措。

便道:“我有没有胡说,顾夫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被人背后指摘的滋味不好受,这一点顾夫人也应当明白。希望顾夫人不要把事做绝了,万事留一线,日后见了面也好说话。”

顾夫人脸色愈发难看,一阵青一阵白,压着嗓子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裴芸芸,死狐狸精,不择手段的毒妇!为了嫁进我顾家还真不择手段呐!你敢造我顾家的谣,我今日就先撕烂你的嘴!”

顾夫人认定了裴云是一心想要嫁进顾家,有恃无恐,伸手就要去撕她。

裴云一下傻了眼,万万没想到惯爱做姿态的顾夫人竟然一言不和就向她这个小辈出手,猝不及防,被她扯了个正着。

“小狐狸精,我让你猖狂,让你得意!”

顾夫人揪着她的头发就是一阵厮打,左手在她身上乱拧。裴云怕招人来,忍着疼不敢出声,只拼命地挣扎。

一直躲在暗处的辛未一见裴云被打,就要上去帮忙。还没等他走出去,就见连茵带着顾濂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一犹豫,又退了回去。

这是裴顾两家之间的事,既然顾濂都来了,他一个外人实在没有插手的余地。

顾濂连忙上去把两人分开,将裴云牢牢护在身后。

“娘,您这是干什么?”

第六十五章 闹翻了

顾夫人见儿子来了,还护着裴云,更加撒泼起来。

“濂儿,你是怎么跟娘说话的?这小狐狸精欺负你娘,你不帮我还尽护着她。还没娶进门就让你鬼迷心窍,真要进了我顾家门,还有我的活路吗?”

“娘,您说什么呢?芸娘不是那样的人!”

“你都亲眼见着她欺负你娘了,还帮她说话,你这是要气死为娘啊!”

“哪里是芸娘欺负娘?分明是娘在欺负芸娘!”顾濂又气又心疼,奈何面前的人是他的生身母亲,只能竭力为芸娘争辩。

顾夫人捶胸顿足地骂道:“若不是她先动的手,我堂堂一个太尉夫人,难道还会欺负一个小辈不成?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娘真是白生你这个儿子了!”

连茵早就看不过眼了,听她还这么颠倒黑白,硬把过错往裴云身上推,想也不想就挺身而出。

“你就是会!我都亲眼看见了,就是你先动的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连夫人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镇远将军府可真是好家教!”顾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想凭身份把连茵的嘴给堵住。

裴云也忙道:“茵茵,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插手!”

可连茵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双手往腰上一插,气势汹汹地道:“我娘当然教了我怎么跟长辈说话,可也要先看长辈有没有个长辈样,自己都黑白不分污蔑人,哪有资格教训小辈?”

“你说什么?”顾夫人气得两眼圆瞪,瞠目结舌,没想到连茵竟然敢指着鼻子骂她!

“我就说了!难道长辈就可以依仗身份颠倒黑白,我们小辈就只能逆来顺受不成?哼!你瞪我我也要说,就算你告到我娘面前,我也还是这话!”

连茵多机灵,早就把顾夫人的心思猜透了,不等她开口威胁,自己就先把胆给亮了出来,堵得顾夫人没话说。

顾夫人气得直哆嗦,“目无长辈!今天我就替你娘来教训你!”

手一扬,一记耳光就甩了过去。

裴云刚刚吃过亏,正警惕着,一见顾夫人抬手,连忙冲上去把连茵挡在身后,接下了这记耳光。

一巴掌挨在脸上,裴云也怒了。忍到这个地步已是仁至义尽,再忍下去,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窝囊。

抬手一止,把顾濂和连茵关心的话都堵回了嘴里,不顾脸上的疼痛,依旧挺直着腰背,盛气凌人地直视过去。

“顾夫人,茵妹妹的话你可听见了,你欺负小辈还颠倒黑白污蔑我,可是有人证的。这可是皇宴,若是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你说皇上会不会怪罪?”

顾夫人脸色一白,恶狠狠瞪她一眼,“你敢?你要是敢捅到皇上面前去,就休想进我顾家门!”

裴云轻笑一声,“我从未想过进顾家门,也不想把这事捅到皇上面前,只要顾夫人肯息事宁人,这一巴掌,我可以当作没挨过。连茵妹妹也会忘了今天的事。”

连茵从头听到尾,自然知道裴云是想与顾夫人各退一步,大事化了,所以也没吱声,算是默认。

第六十六章 妥协

顾濂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听出了裴云不起把事情闹大,所以也识相地没有开口。

一个是他心爱的女子,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比谁都希望此事能够揭过去,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顾夫人一听裴云说不想嫁进顾家,心里就有些犯了怯。

她敢对裴云大打出手,就是仗着裴云想嫁进顾家,不敢对她这个未来婆婆不敬,再怎么委屈也得受着。

可现在连茵也牵扯进来了,若是再闹也去,就算顾家和裴家都不想声张,也难保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不会透露出去。

眼看着不远处已有人探头探脑往这边瞧,顾夫人为了顾全自己的名声,只好忍气吞声,接受裴云的提议。

哼了一声道:“看在皇上的面子,这次我就不跟你们母女计较,下回你再敢对我不敬,休怪我不客气!”

“濂儿,跟娘回去!”

说完,愤然转身就走。

顾濂看见裴云脸上浮现出鲜红的指印,已些泛肿,心疼不已。满脸歉意地道:“芸娘,是我娘不好,我代我娘给你和裴伯母赔个不是,待回去之后再登门致歉。”

顾夫人一听就火了,转过身来骂道:“致什么歉?连你都要欺负娘了是不是?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才是泼出去的水,我生的儿子还不如女儿!”

见娘动了肝火,顾濂也不敢再多言,恋恋不舍地看了裴云一眼,就追去了顾夫人身后。

花丛外头已有人窃窃私语,裴云现在头发散乱,脸上有伤,不好见人,便拉着连茵道:“茵妹妹,替我挡着些,先跟我回院里一趟。”

连茵二话不说就搀着她,带她往僻静处走。好在现在是晚上,挑着灯少的地方走,也不怎么惹眼。

看裴云一身狼狈还遮遮掩掩的,连茵实在气不过,忍不住抱怨。

“芸姐姐,你干嘛这么忍气吞声的?明明是顾夫人蛮不讲理欺负人,还敢动手,换作是我,早就打回去了!”

裴云笑了一声,道:“打回去当然解气,但是解决不了问题。我去找顾夫人是为了解决问题的,现在虽然挨了一巴掌,但是事情也解决了,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连茵感慨一声,“难怪我娘总夸芸姐姐,你这话说得跟我娘一样。我娘天天念我做事冲动,要我压住性子,看清事理,可我就是做不到,总是冲动了之后才后悔。”

又叹了一声,愧疚地道:“若是我方才说话不那么冲,没有激怒顾夫人,姐姐也不用替我挨这一巴掌了。”

“茵妹妹已经很聪明了,今日若不是你帮忙,这事也没这么容易了。反倒是我,因为自己的事把茵妹妹牵扯进来了,让你受委屈了。”

连茵连连摇头。

“我哪有什么委屈的?偷听是我自己的主意,顶撞顾夫人也是出我自己的气,都是我自找的。我平日里闯的祸比这严重多的都有,这点小事,我娘不会责怪我的。”

“可连家因着这事惹了顾夫人记恨,终究是无妄之灾。更何况,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你帮我,容易招来是非。”

第六十七章 告状

连茵笑了一声。

“姐姐这是在担心我娘?”

“嗯。”裴云点头一应,暗自心惊。

连茵看着大大咧咧,可是却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通透得很。她只说了一个“连家”,她就听出了她是担心连夫人会因为这事遭顾夫人记恨,实在是聪明得紧。

连茵笑着道:“芸姐姐不必担心,别看我娘平日里在众位夫人面前小心谨慎的,其实她胆子一点也不小,不然哪会容得我跟芸姐姐亲近?我娘早就说过,世人都骂一个人的时候,不要急着骂,看清是不是该骂再骂;世人夸一个人的时候,也别急着夸,看清是不是当夸再夸。我觉得,芸姐姐就不是那该骂之人,顾夫人才是。”

裴云被她这话给逗笑了。

“我可算知道你这聪明劲是像了谁了,原来连夫人才是真聪明。”

连茵得意地道:“可不是,不然怎么把我爹管得服服帖帖的?”

回到院里照镜子时,裴云才发现头上的步摇少了一只,叹了声道:“一定是方才掉花丛里了。”

“哎呀,那得赶紧去找!”

现在园子里到处都是人,去得晚了就要被人捡走了。

裴云摇了下头,把另一只步摇取下放进妆奁里。

“算了,丢了就丢了。现在回去反而麻烦。”

裴云脸上有伤,衣裳也皱了,就算再换个装扮回去找,耽搁时间不说,被人瞧见也难以遮掩。步摇虽贵重,但到底是身外之物,没必要为此再惹麻烦。

连茵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

忙道:“我替姐姐去找,若找着了,姐姐就再给我买一盒正味居的糕点,怎么样?”

裴云笑道:“一盒怎么够?茵妹妹想吃多少,姐姐就给你买多少。”

“那就这么说定了!”

连茵说完,就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裴云心下一阵感动。

连茵的心思她怎么不明白?分明就是看出她亲自去找不方便,故意寻个由头帮她。

这丫头太聪明了,而且还是真心为她好。今天若不是有她挺身相助,她挨的恐怕就不止这一巴掌了。

不过好在事情已经了了。只要娘亲不受委屈,这么点小事,她还忍得了。

另一边,辛未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就立刻去向陆棠清告状。回去才发现陆棠清已经不在亭子里了,又赶忙去找。

而陆棠清此时正在鉴水亭顶上借酒消火。想着裴云这些日子对他的“招惹”,就越喝越火大。

分明为了引他注意故意四处招摇,惹人议论好传到他耳里,还说他自作多情。既然如此,那就由得她去,任她再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也不见她了!

可偏偏这时候,“裴芸芸”三个字又在他耳边响起。恼火地支起身子瞪了过去,就见阮娉婷正一边眉飞色舞地与身边的姑娘们说道,一边往亭中走来。

“我可是亲眼看见了,裴芸芸与顾濂在花丛里行苟且之事被顾夫人逮个正着,顾夫人气得不轻,当场就把裴芸芸教训了一顿!你们是没见那场面,啧啧……”

一脸鄙夷地摇头一叹,意味深长。

“哎呀,没想到裴芸芸看着正经,背地里竟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就是!我就说顾濂怎么对她死心踏地,痴心不改的,原来是她背地里使了这等龌龊不堪的手段。”

“难怪顾夫人一个劲地骂她狐狸精,果然是无风不起浪啊。”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三分假气愤,七分真兴奋,都乐得怎么龌龊怎么编排。

第六十八章 怒火中烧

阮娉婷轻声一哼,轻蔑中透着三分得色。

“人家不像咱们都是云英未嫁之身,她可是个弃妇,尝过了男人的滋味,哪里耐得住寂寞?不然为何总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话音刚落,一只酒壶就从亭顶上砸了下来,在她脚边炸来,摔得一声脆响。

“哎呦!谁啊?”

阮娉婷被飞溅的碎片砸疼了,怒火冲天地一抬头,恰好撞进陆棠清噬人的眼里,惊得浑身战栗,背脊发凉。

“哼!”不轻不重一声,透着浓浓的杀意。

“本王还没死呢!说谁是寡妇?”

阮娉婷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就要跪在地上,声音都打着颤。

“王,王爷……娉婷知错了……”

“滚!”一声暴喝,手里的杯子也砸了过去。

杯碎之声就像一声号令,姑娘们像得了大赦一般夺路而逃,拎着裙子就跑,什么仪态都不要了。

阮娉婷吓得最厉害,慌乱之中踩着裙摆狠狠摔了一跤,摔出半声哭腔,憋着呜咽连滚带爬地跑了。

陆棠清在亭顶上气得胸口发闷,脸色发白,一想到阮娉婷的话,满腔怒火就在身体里叫嚣肆虐,恨不得将顾濂碎尸万段!

一拳捶在琉璃瓦上,惊起一片碎裂。

他的女人也敢碰,好大的胆子!

恰好辛未寻他路过,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过来。

“王爷,原来你在这儿,方才王妃……”

“王妃”两字刚一出口,陆棠清就一眼瞪了过来。辛未登时心头一凉,连忙收声。

“别在本王面前提那个女人!”

陆棠清丢下这句便飞身下亭,拂袖离去。

辛未也不敢去追,只好叹了一声,把手上的步摇暂且收进了怀里。

本想让王爷知道王妃受了委屈,指着王爷护短出个头,没想到王爷竟然气成这样。

这时候在他面前替王妃求情,怕是会事得其反,还是先缓缓再说吧。

王爷身边不能呆,辛未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索性去找兄弟们喝酒。结果刚一去,兄弟们就说:“还喝酒呢,王爷骑着千里出去了,得赶紧去追!”

“去哪儿了?”辛未愣道。

“知道还用这么火急火燎的吗?”

“那皇上知道吗?”

“估计没说,辛大哥代传一声吧,兄弟们先行一步,不能再耽搁了!”

不待话音落地,就狠抽了一鞭,打得胯下马一声嘶鸣,疾驰而去。

辛未长叹一声,一阵头疼。

王爷无故离席,也没个交代,一会儿皇上问起来,他连话都不知该怎么答。

替王爷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有今日最莫名其妙。

幸好皇上正在兴头上,没追究,反倒替王爷遮掩了过去。

次日一早,王爷还没回来,不过跟去的亲兵已经有人回来报信了。

“王爷昨夜去哪儿了?”

王蒙刚回到院里,脚都还没站稳,就赶上了辛未的追问。

往椅子上一瘫,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才有气无力地道:“去了天香楼。”

辛未两眼一瞪。

“青楼?”

“正是。”

“王爷去那儿做什么?”

“嘿,瞧你这话说的,去那种地方除了寻花问柳还能做什么?”

王蒙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仿佛在问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第六十九章 回京

辛未眉一皱。

“王爷可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就喝花酒了。”

“可有提起王妃?”

王蒙一口水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一抹嘴,煞有介事地叮嘱道:“这两个字可千万别在王爷面前说。昨夜月红姑娘逗趣提了句裴芸芸,王爷当场就变脸,直接把人给轰出去了,要不是妈妈赔罪赔得快,又叫了几个姑娘来哄,说不定楼都给人拆了。”

说完,见辛未神色凝重,又好奇地问:“辛大人,王爷和裴姑娘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

“辛大人可是王爷肚里的蛔虫,王爷的心思向来你最清楚,看在大家穿一条裤子的份上,给兄弟透个底,咱也好办差不是?”

“这回是真不知道,要知道我还能愁成这样吗?行了,不该问的就别问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行!不打扰辛大人公务了。王爷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护送皇上回宫的事,就劳辛大人多费心了。”

话已带到,任务完成,王蒙拍着扶手起身,冲辛未拱了下手,回院里休息了。

辛未叹了一声,一阵头大。

皇宴之后就要准备回京了,护送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之事非同小可,重任在身,马虎不得。王爷的事,只能等回京之后再说。

收拾好了东西,裴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围场这半个来月,她过得可谓是提心吊胆,好在熬到头了,终于可以回家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临行前,连茵还专程来给她道歉。

“芸姐姐,我明明跟你立下了军令状的,结果步摇没找着,是我办事不力。”

“说什么傻话呢。”裴云一脸好笑,“还军令状呢。簪子是我弄丢的,你帮我找我还没谢你呢,找不着是天意,说明我跟那步摇的缘分尽了,它找自己的有缘人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那支步摇很贵重的吧?那么大颗夜明珠我可从来没见过呢!”

“再贵重也是身外之物,而且你也说了是夜明珠了,大晚上掉在园子里,哪能不被人捡去?你为我忙了大半夜,回京之后,姐姐请你吃正味居的点心。”

“那感情好,先谢过姐姐了。”

见裴云不怪她,连茵总算是放下心来了。那步摇一看就贵重的很,丢了一只,另一只也不成对了,怪可惜的。好在芸姐姐想得开,不心疼。

其实,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怎么着也是皇上赐下的东西,丢了也是个罪过。只是找不回来也没办法,当时园子里的人那么多,她又不被人待见,就算有人捡了也不会想着还给她。

回京之后,天气就凉了下来,仿佛一夜之间,树叶就黄了,风一吹,簌簌地往下落。

裴云更不乐意出门了,天天裹着锦衣在后院里晃悠,画画残荷败景,乐得自在。

可就算足不出户,有些消息也会控制不住地钻进耳里,比如说,清王去了北营,还住下了,就连皇上责问惊马之事的结果他都没有回来,让辛未代禀的,估计没有一两月,是不会回来了。

第七十章 顾濂辞官

裴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好一阵畅快,霎时觉得,没了陆棠清的京城真是秋高气爽,让人身轻体健!

安生日子没过两天,京城又出了件大新闻。

顾濂要辞官!折子都递了,被户部的人拦了下来,送到了顾太尉的手上,父子俩当场就吵了起来。

裴云一听,心里忒了一下,瞬间泛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顾夫人第二天就闹上了门,吵着闹着要裴夫人给她个说法。裴云知道娘亲说不过顾夫人,连忙赶到厅堂时,里头已经吵开了。

“杜明玉,你少在这里装糊涂,这事除了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还有谁做得出来?”

杜明玉是裴夫人的闺名,现在已鲜少有人提起。裴云一听还指名道姓了,没进厅堂就已经攒了三分怒意。

裴夫人也不甘示弱,义正言辞地道:“顾夫人客气些,你儿子辞官是你们顾家的家务事,与芸娘何干?难道顾侍郎的辞官奏折上写的是我们芸娘唆使的么?无凭无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哼!这事还用人说么?我濂儿年纪轻轻当上了四品侍郎,前途远大,要不是你那个女儿在背地里使了手段,怎么会一心想要辞官?”

“顾侍郎辞官是自己的打算,我们也毫不知情,你这样一味冤枉人,难道顾侍郎就会回心转意了吗?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回去劝劝你自己的儿子。”

裴夫人说得不卑不亢,就算心里有怒,言语上也依旧好声好气。

顾夫人往几上一拍,发起了横。

“我不管!今日你要不让裴芸芸来给我个交代,这事就没完!”

裴云冷笑一声,踏进厅堂。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顾夫人想让我给个什么交待?”

“这还用说吗?我到底给濂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不管爹娘一心要辞官?”

“这事跟我没关系。”裴云说得理直气壮,半点也不心虚。

“信口雌黄!若不是你花言巧语地迷惑于他,濂儿怎么会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要抛下爹娘离开京城?”

裴云心中吃惊不已,面上却依旧镇定反驳。

“人各有志,顾公子什么打算,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迷惑了他,有何凭证?”

“还需要什么凭证?这定是你为了嫁进我们顾家使的诡计,想让濂儿用辞官相逼,好让我们答应让你进顾家大门!”

裴云嗤笑一声,冷声道:“顾夫人想多了,我已经说过,我从未想过要进你顾家门,也根本不想嫁给顾濂!”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你有本事说这话,就别在背地里使手段!我今儿就告诉你,就算濂儿不当这个官了,我也绝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弃妇进门!”

“这话你还是跟你儿子说吧,你们顾家的家务事,与我无关。”

“好!这可是你说的!”

顾夫人怒哼一声,气冲冲地离去。

人一走,裴云就皱起了眉头。

裴夫人上前来问道:“芸娘,顾濂辞官之事,当真与你无关?”

第七十一章 流言再起

裴云摇头道:“娘,我也是才听到的消息,根本一点也不知情。”

裴夫人霎时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娘真怕这事又落到你头上来。”说着,想起顾夫人刚才说的话,又是一声喟叹。

“娘,这是她们顾家的事,与咱们无关,您就别唉声叹气了。”

“娘是担心你呀!”裴夫人拉着她的手道,“顾夫人对你这么深的成见,你和顾濂,将来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将来不将来?我方才都说了,不会嫁给顾濂,娘您就别多想了。”

裴夫人反而又叹了一声,轻摇了摇头,认定了裴云是在硬撑。

自打被休回府之后,裴云的性子就变了不少,不仅强势了许多,也比从前更有主见了。裴夫人看在眼里,欣慰之余,也止不住心疼。

芸娘才十九,年纪轻轻就没个人护着,生生被逼成了这副硬气模样。若是熬过这一阵就有好日子也就罢了,怕就怕没个头啊。

裴云心里也有些不安。顾濂辞官这事虽是跟她没什么关系,可是谁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的?

这不是一个清者自清就可以置身事外的年代,这些真刀实剑的流言蜚语比网络暴力更加可怕。顾夫人不就已经找上门来了么?

其实裴云猜得没错,外头的传言远比她想的更加难听,把她说成什么样的都有,就差没来她们家门前泼粪水了。

裴大人整天阴沉着个脸,背地里唉声叹气,不敢把外头这些事情对夫人讲。他一生清廉做官,德高望重,怎么也想不到裴家竟会落到这般地步。

这事自然也传到辛未的耳里,他一听就知道王妃定是又受了委屈,快马加鞭就去了北营禀报王爷。

营里,陆棠清正在与徐都尉对练,一见他来,徐都尉就识相地收了手,避开了。

他们虽是王爷的亲兵,但王爷现在兵权半交,另一半的虎符在皇上手里,也管着朝廷的一些其他事务,很多事他们已不方便知道了。

陆棠清坐下来擦汗,还没等他开口,便发了话。

“来得正好,先前让你查裴芸芸和顾濂的事,可有结果了?”

“没查出什么。”

“那就接着查!查出来为止!”

“可是爷,王妃她现在……”

“本王不想知道她现在如何!免得她又说本王自作多情,派人盯着她!”陆棠清把手巾往长凳上一摔,怒气冲冲打断了他的话。

“可王妃和顾大人现下……”

“查出证据再在见本王,没证据就别在本王面前提裴芸芸三个字!”

陆棠清说完就又进了校场,拿起一把长枪操练了起来。

王爷还在气头上,说也说不动,辛未只得叹了一声,先回去了。

顾家的事越闹越大,传得沸沸扬扬,裴云的名声也一片狼藉,各种传言说得万般不堪。好几回传到辛未耳里都听不下去,只好让管家约束府里的下人,不让人在王府说这些事。

这日,连茵差了个丫鬟从后门递进来张帖子,说要来府里拜访裴云。

裴云接到帖子诧异得很,就让人把送信的丫鬟叫了进来问话。

第七十二章 被污蔑了

“可是茵妹妹吩咐你到后门递帖子的?”裴云开口就问道。

小梅是连茵的贴身丫鬟,在围场时就跟在她身边,裴云认识,所以也没质疑这帖子的真假。

“正是。小姐特意嘱咐说莫让人瞧见,还说下午来拜访时也走后门,让我记得跟裴姑娘说一声。”

“好,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们小姐,我会派人去后门接她。”

“是,小梅一定带到。”

吩咐人把小梅送出府之后,裴云就琢磨了起来。

外头风声这么紧,连茵专程走后门来见她,显然是有事,不然没必要挑这个时候偷偷摸摸地来。

连茵来的时候,坐的是一顶普通的小轿,打扮也简单朴素,还戴了面纱。

轿子落下没起帘,小梅敲门开了门之后,连茵才从轿里出来,匆忙进了院里。一踏进门去,就见裴云正站在院里等她。

“芸姐姐,你怎么亲自来了。”连茵欣喜一声,忙把面纱摘了下来。

裴云笑道:“都委屈妹妹走后门了,我哪能不亲自来迎你?去我院里坐吧,给你备了正味居的点心。”

连茵嘻嘻一笑,“还是芸姐姐疼我。”

喝了茶,吃了几块糕点,两人才说起了正事。

“芸姐姐,这次来找你,是有个消息想告诉你。”连茵正了颜色道。

裴云一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下就已经有了计较,知道定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什么消息?你说吧。”

“那我可就说了。”连茵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对她一阵耳语。

裴云瞬间脸色就变了。

“外头真这么说?”

“我亲口问出来的。她们还故意瞒着我,不想让我听见,可这事儿传得太广,最终还是从下人们嘴里透出来了。”

连茵说得义愤填膺,裴云却听得心里发凉。

连下人们都口口相传,看来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想压下去已经晚了。

连茵气鼓鼓地道:“这肯定有心人造的谣,知道我也在场,怕我戳穿才故意避着我,现在事情已经传了开来,我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裴云皱着眉道:“既然是成心的,防也防不住。难怪顾夫人敢上门来闹事,一定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顾夫人来裴府讨说法的事我也听说了,说不定这话就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故意败坏你的名声!”

“那倒不一定。顾濂是她的儿子,她就算成心要编排我,也不会带上顾濂,给自家脸上抹黑。”

连茵想了想道:“也对。俗话也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若芸姐姐与顾侍郎有什么苟且,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云蹙眉叹息,心里止不住烦躁。

她不过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却总是祸从天降。好容易清王那边没事了,顾家这边又出了幺蛾子,成心不让她好过似的。

“对了,顾侍郎辞官的事我也打听了一下。”

裴云精神一凛,忙问:“你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一些事。顾侍郎从围场回来之后,就去城外普法寺住了几日,回来之后就递了辞官的折子。”

裴云一惊,“他不会是想出家吧?”

第七十三章 解决之法

“这谁能知道啊?顾侍郎是家中独子,他要是出了家,顾家可就绝后了。难怪顾夫人急成这样。”

连茵说着,嘻嘻笑了两声,很是幸灾乐祸。

裴云却笑不出来。她与顾濂青梅竹马,就算感情没了,也不希望看到他变成这样。

“芸姐姐不会是想去劝他吧?”连茵一见裴云的神色,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裴云苦笑一声道:“我能劝什么?我的境况比他还不如呢,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功夫替别人操心?”

“那就好。依我看呐,顾家的事就别去掺和了,顾夫人明知道顾侍郎喜欢你,还偏要欺负你,把儿子气走也是她活该。”

裴云笑了笑道:“这话你在我这说没事,可千万别在外头说。”

“我知道,我在不会在外头乱说哩,省得被顾夫人抓到把柄。不过,芸姐姐,你打算怎么办啊?”说到裴云的事,连茵又担忧了起来。

“什么也不做,等风声过去呗。”

“就这样啊?”连茵替她不值,“那要是过不去呢?”

“哪能啊?顾濂辞官的事总不能一直僵着,只要他的事解决了,我的事自然也就会过去。”

“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

连茵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连茵就告辞离开。裴云亲自送她出了后门,才总算将心里的那口气叹了出来。

顾濂的事,始终是压在她心里的一块沉石,他若是好不了,这块石头就搬不走。辞官可以说是人各有志,可出家……裴云连自己都骗不了。

外头谣言越多,裴云就越不出门,她这情形就像是上了京城的热搜头条,一举一动都有千万双眼睛盯着,无论做什么都被被解读出千百种含义来,还都是往龌龊的地方猜。

不过,事情也真如裴云所料,顾家的事情并没有僵持太久,就已经想出了解决的法子。

但是这个法子,却偏偏是裴云最意想不到的。

谁都没有料到,最先妥协的不是处世圆滑的顾大人,也不是向来孝顺的顾濂,而是固执倔强极好脸面的顾夫人。

顾夫人二次上门的时候,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不情愿之色仍写在脸上,但口气却已经和气多了。

续到第二杯茶的时候,顾夫人才迟疑地开了口。

“裴夫人,今日来是想与你商量芸娘嫁进顾家的事。”

裴夫人一愣,一脸惊诧地抬起头来。

“你答应让芸娘家进顾家了?”

顾夫人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才道:“谁叫我那个儿子说什么非芸娘不娶,我总不能让顾家绝后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芸娘已经嫁过人了,还是被休回来的,就算进了我们顾家门也不能当正妻。”

裴夫人原本还为芸娘欢喜,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听到最后一句时心一沉,直接拉下了脸来。

“你想让我们芸娘给顾濂当妾?不成,我绝不同意!”

裴夫人将茶杯重重放下,黑着个脸气得不轻。

就算芸娘是被休回来的,名声不佳,可也是堂堂二品大员之女,又还年轻,怎么能给人当妾?

第七十四章 必须是正妻

顾夫人一看她动了真怒,心中的那一丝侥幸也退了干净。

勉强扯出个笑来道:“裴夫人说笑了,芸娘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虽然名声不大好,但也不至于当妾。我的意思是,嫁过来做个平妻,与正妻平起平坐,生了儿子也是嫡子,照样可以母凭子贵。”

裴夫人脸上稍稍好看了些,但依旧皱着眉,很不甘愿。

她是过来人,后院里有多少手段,她心知肚明。平妻说是与正妻平起平坐,可那也只是个说法罢了,地位比起贵妾来也好不了多少。

若以平妻的身份嫁过去,顾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会把芸娘当回事。若是顾家当真认同她这个媳妇,又怎会不让她当正妻?

委屈劲一上来,裴夫人便泄了气。

“罢了,看来是我们芸娘福薄,与顾侍郎没这个缘分。我与老爷老来得女,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寻不到一个好归处,我二人就留她在身边养老送终。先前找顾夫人说要将芸娘嫁进顾家,是我考虑不周,还望顾夫人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顾夫人脸色一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口口声声求我,现在见我答应了,又想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裴夫人正色道:“顾夫人多虑了,这也是芸娘的意思。”

裴夫人这话并非是敷衍之词,早在前几日,裴云就找她商量过,明说了自己的相法,若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宁愿终身不嫁。

她已经被冷落过一次,休弃过一次,好容易重新活了过来,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她还把之前在清王府为陆棠清做的一切都告诉的裴夫人,就连为他绝食七日差点身死一事也一五一十地说了,裴夫人听了又心疼又害怕,母女俩谈了一宿,裴夫人总算是认同了她的想法。

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年纪轻轻吃了这么多苦,又怎么舍得她后半辈子再受委屈?

可顾夫人不这么想,裴夫人前些日子还在她面前求着嫁女,才几日就换了副嘴脸,这不是成心讨价还价是什么?

当下冷着脸道:“裴夫人,你自己女儿名声如何你自个儿心里也清楚。让这么一个弃妇进门,本就折损了我们顾家的脸面,况且我们濂儿年轻有为,又是独子,什么样的女子找不着?肯让她当个平妻,已是念在两家多年的情份,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裴夫人也没了好气,但话依旧说得客气。

“顾夫人,我话已经说明白了,我女儿再如何,那也是我的心头肉,是断不会让她去别人家受委屈的。顾夫人也是当娘的人,知道儿女受苦自个儿心里头什么滋味。既然顾家不是成心娶我家芸娘,这门亲事不要也罢。顾夫人请回吧。”

裴夫人说完,当真起身送客,半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

顾夫人被落了脸面,气得脸都白了。

一拍扶手起身,“好哇!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记恨想以牙还牙是吧?行啊,既然你这么傲气,那就继续把女儿留在家里吧,总有留成仇的时候。哼!”

第七十五章 顾濂的心意

顾夫人一走,裴夫人心里就生了些悔意。

顾夫人的性子她向来知道,这次肯拉下脸面来也是不易,她这次回绝了,再想让她松口怕是不可能了。

但一想到要把芸娘嫁过去做平妻,心里又是不甘。

叹了口气重新坐下,眉间始终松不开。

芸娘和顾濂明明是天生的一对,可怎么就这么难呢?天意弄人呐。

顾夫人气冲冲回到府上,顾濂就急切切地迎了上来。

“娘,裴家可答应了?”

顾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指着他便骂:“就这么点出息,裴家那丫头到底哪点好?就这么迷了你的心窍,就知道气你娘!”

“娘啊,你要怎么骂儿都行,可你先告诉儿,裴家到底怎么说的?答应了吗?”

顾夫人没好气道:“没答应!你心心念念的芸娘压根看不上咱们裴家,还做着王妃的美梦呢!”

“这不可能!芸娘都被他害成这样,怎么会还念着他?不成,我得亲自去问问芸娘!”

顾濂抬脚就要往外走,被顾夫人一把揪了回来!

“去什么去?娘刚被人落了脸面你又要去丢人不成?”

顾濂的失落苦闷全写在脸上,方才的意气全都散了去,又变回了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芸娘是真不喜欢我了……”

顾夫人又心疼又烦闷,气急败坏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跟被狐狸精抽了魂有什么两样?不过一个没人要的女人,你还真要死要活不成?”

“她不是没人要,我才是没人要。是芸娘不要我了……”

顾濂浑浑噩噩往院里走去,他知道自己不该存那份心思,可是娘一答应去裴家提亲,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渴盼,可结果却依旧一样。

芸娘是真的不要他了。

顾夫人他这模样,又被吓坏了。

上前劝道:“濂儿,娘求也求了,劝也劝了,可人家眼界高,不愿进咱们家门,你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毁灭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呢?听娘一句劝,好好做官,到时候功成名就,娘再给你找个比裴芸芸好千倍百倍的女子。”

顾濂摇着头道:“娘,您不必劝我了。我十年苦读,考取功名,就是为了风风光光地娶芸娘过门,照顾她一辈子。我们从小就说好了的,可是……是我先负了她,若是当初我没背弃婚约,她也不会……”

顾濂说着就红了眼。

寒窗苦读也好,考取功名也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芸娘。

从悔婚的那一日起,他就不停地在后悔,后悔自己不敢违背爹娘的意愿,后悔当初不敢对芸娘表明心意,后悔自己不敢反抗清王的强权。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若是当初他勇于担当,拼死不肯悔婚,或许,芸娘已经成了她的妻子,过着恩爱美满的日子。

三年,他在朝中兢兢业业图表现,也不过是为了听得她一星半点消息。知道她过得不好,他无数次借酒消愁。

好不容易她恢复了自由之身,他有了弥补过错的机会,可她却说,她们已经回不去了。

所有的一切,在她这句话面前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第七十六章 为儿妥协

顾濂早就打算好了,去围场见了裴云一面,回京城就辞官。他本就无心朝政,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更是不屑同流,当初若不是为了让芸娘嫁给他能过上好日子,他根本就不会考这个功名。

现如今芸娘不要他了,他也不想再当这个官,只想离开京城,四处云游。只要能让他不再想起伤心事,去哪里都好。

可偏偏,连这件事都不能如愿。

他被一条名为孝道的枷锁牢牢禁锢在了家中。当初不能反抗悔婚之事,现在连辞官也不行。

“这如何能怪你呢?当初是清王将她求了去,皇上亲自赐的婚,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她若是清清白白的,清王怎么会别人不求偏要求娶她?她自己不检点,你何必怪到自己头上?”

顾濂只一味地摇头,没有反驳,也不想反驳。

娘这话在他面前说过不只一回了,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现在他心意已决,决心按自己的心意活一回,至于其他,已不想多想。

顾夫人见劝不动,也红了眼眶。

“儿啊,娘十月怀胎生你下来,就是让你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你可有想过爹娘的苦心?可想过这么做对不对得起爹娘?”

“娘,您不必多说了,是儿不孝。”

“你,你这是要气死娘啊!”顾夫人气得眼泪直往下掉。

顾濂看着娘亲落泪,心里愈发难受,起身道:“娘,千错万错都是儿的错,儿明日便走,儿不在时,爹娘要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便回了房间,怕再呆下去又会心软。

当初也是这样,爹苦口婆心一劝,娘眼泪一流,他后悔了三年,芸娘也苦了三年。

现在他不想再犯同样的过错,只想彻底放肆一回,就算将来会后悔,他也不想再受爹娘左右,想按自己的想法活一次。

顾夫人拭干了眼泪,狠狠咬了下牙。晚上顾大人回来,顾夫人就与他说这事。

“我看这回濂儿这回是死了心,非要为了那个狐狸精跟咱们对着干!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

顾大人皱眉道:“今日让你去裴家探口风,裴家怎么说?”

“哼!人家可是傲气得很,不肯嫁!”

顾大人一听便觉出了不对劲。

“你可是好好跟人家说的?没说让芸娘当妾之类的话?”

“我有那么糊涂吗?”顾夫人白眼一翻,心虚地瞟了顾大人一眼。

“哼!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若是好声好气求娶裴芸来给濂儿当正妻,裴晟夫妇会不答应?你到底怎么跟人家说的?”

顾夫人这才支支吾吾地道:“我不过就是说让芸娘嫁进门来当平妻,这平妻跟正妻没什么两样,平起平坐的,生了儿子也是嫡子,也没亏待她们芸娘……”

“糊涂!混账!”顾大人气得破口大骂。

“你这就是妇人的愚见!什么平妻和正妻没什么两样,我把你贬为平妻,你愿意吗?”

“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了咱们顾家的脸面着想?娶一个弃妇当媳妇让人怎么看咱们顾家,怎么看濂儿?我一心为了这个家,你反倒还怪起我来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顾夫人说着就抽抽搭搭地假哭起来。

第七十七章 再次求娶

“好了!少来这一套!明日你再去一趟裴家,老老实实给濂儿把芸娘求来!”

顾夫人脸一扭,道:“我不去!在杜明玉面前丢一回脸不够,你还让我丢第二回?”

顾大人瞪着眼道:“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濂儿这官一辞,再想当官你知道得走多少路子吗?把时候要求的就不只是裴家了!”

“老爷你也是二品的大官,和裴晟同级,儿子想回来当官,你和皇上说一声就是了,凭什么去求他啊?”

顾大人气结,愤然道:“就说你是妇人之见!我这个二品官是多年经营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家裴大人是当年的太傅,现在的帝师,四海之内到处是他的门生,这能一样么?”

“芸娘是被休了没错,可你真当人家找不到一个好人家了?裴晟若是放出话去要嫁女,你看会有多少人踏破门槛?人家稀罕濂儿,不过是因为裴晟堂堂帝师的身份,拉下不那个脸来求嫁女!你竟然还说让芸娘做平妻,活该被人落你脸面!”

“这么说,还都是我的错了?”顾夫人一脸委屈,眼里真有了泪花。

“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当年若不是跟裴家较好,我能爬到今天的地位吗?若是因为这事跟裴家闹红了脸,你以为咱们的日子会好过?跟清王一比,皇上是护着亲弟弟不假,可跟咱们顾家一比,皇上还能不护着自己的老师,护着我不成?”

“那,真要让濂儿娶一个弃妇为妻?她裴芸芸名声都坏成那样了,让她进了门,我以后哪还有脸去见人啊?”顾夫人虽然嘴还硬着,但气势却已然弱了下来。

顾大人沉着脸道:“名声坏了岂不更好,先娶她进门,即安抚了濂儿,又卖了裴家一个人情。之后若是闹出什么事来,再把她休了,也是她品行不端,怨不得咱们顾家。”

顾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就痛快了,喜不自胜。

“还是老爷想得周到。明天我就再去一趟裴家,我就不信,她裴芸芸进了门,我还治不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顾夫人就拦住了要出门的顾濂。

“濂儿,既然你真这么喜欢裴芸芸,那好,娘就豁出脸面去,再为你求一次!”顾夫人说得大义凛然,大有要为儿子舍身成仁的气势。

顾濂轻摇了下头道:“娘,不必了。既然芸娘不愿,强求也是枉然。”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她说愿不愿?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家懂什么?当初她不是也不愿嫁给清王么?成亲之后,还不照样死心踏地的?”

“这……”听顾夫人说起清王,顾濂又迟疑了。

当初芸娘嫁给清王,确是不愿的,可之后也听说他们过得恩爱。若不是后来清王移情别恋,把芸娘休了,怕是两人也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濂儿,你在家等着,娘一定给你带好消息回来!”

听顾夫人这般许诺,顾濂就挪不动脚了,内心的那一丝渴盼又死灰复燃。

第七十八章 成亲的条件

爹娘好不容易答应了为他求娶芸娘,裴家二老也对他颇为喜欢,只要芸娘愿意……不,只要芸娘嫁给了他,他一定会好好待她,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只要娘亲能说服裴夫人,不计前嫌地应下这门亲事,他和芸娘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这个想法一从心底冒出来,就再也收不住,只要一想,就满心欢喜。哪怕还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会放弃。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顾夫人的丫鬟翠儿就跑回了府里,拖着他就往外走。

“少爷,快去裴府,裴夫人要见你!”

顾濂受宠若惊,简直不敢相信。

忙拉着翠儿问:“裴夫人要见我?她是不是答应了?是不是愿意让芸娘嫁给我了?”

翠儿回道:“答应了,就等着见少爷一面,和少爷单独说几句。只要少爷能让裴夫人满意,少爷就能把裴小姐娶回家了!”

“快,快走,快走!”顾濂喜不自胜,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嫌轿子慢,直接跑了过去。

到了裴府门前,整了整衣冠,平了平气息,顾濂仍感觉一颗心砰砰直跳。强按住心中的迫不及待,竭力放慢了脚步踏进了门去。

厅堂内,新沏的茶刚刚端上,顾夫人刚把茶杯送到嘴边,就见下人把顾濂请进来了。

登时笑了一声道:“呦,来得这么快。看看,就说我这儿子是真心喜欢芸娘的,裴夫人这回可放心了吧?”

顾濂被说得脸上一给,忙给裴夫人见礼。

裴夫人暗自欢喜,对顾濂说道:“叫你来,是有几句话想与你说,你跟我到后堂来。”

裴夫人一转身,顾夫人脸上的笑就没了,沉着脸给顾濂使了个眼色。

可顾濂正满心欢喜地想着娶芸娘过门,压根就没瞧见,迫不及待地跟着裴夫人去了内堂。

顾夫人一时愤懑,气得连茶都喝不下了。

到了后堂,裴夫人先屏退了左右,才与顾濂说道:“顾濂,你与芸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让芸娘嫁给你,也是相信你能好好待她。只是,有些事,我须得与你说明白,你若不答应,芸娘也不会嫁你。”

顾濂听得前半句,早已喜不自胜,忙满口答应。

“伯母尽管开口,为了芸娘,就算上刀山下油锅,顾濂也再所不辞!”

“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锅,我只要你答应,芸娘过门之后,你就得从顾府分出来,不与你爹娘同住。”

顾濂笑道:“伯母放心,就算伯母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知道芸娘回到家中的时候,我便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明心迹。”

顾濂脸上一片赧然之色,耳尖都有些泛红,但一双眼却激动得闪闪发亮,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是情难自禁,心中欢喜得很。

裴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与你裴伯父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只要你好好待芸娘,我们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这话便是答应将芸娘许配给他了。

顾濂心中激荡不已,面上一片潮红,当场跪下,先给裴夫人磕了个头。

“岳母在上,先受小婿一拜!”

第七十九章 突然要嫁人了

“好女婿,快起来!”

裴夫人红着眼眶将他扶起,心头压着的重担总算松了下来。想到芸娘后半生有了依靠,又是欣慰又是不舍。

顾夫人对自己这个儿子早已是恨铁不成钢。别的事上给她长足了脸面,唯独一遇上裴芸芸,他就像是从裴家抱出来的,眼里就没了她这个亲娘。

心里憋气,可脸上还得客客气气。

“现在该改口叫亲家母了吧?”顾夫人笑咪咪地道:“我看过黄历了,这月二十八就是个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将婚期定在二十八如何?”

裴夫人一愣:“这月二十八?那不是就剩三天了?”

“亲家母,这可都是为了芸娘好啊。外头都把芸娘说成什么样了?亲一成,那些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早一日成婚,就能让芸娘少受几日罪过。”

“可是三日也太仓促了。”裴夫人皱着眉有些为难。

这话虽不错,可是聘还没下,六礼还没成,连婚服都没准备,只有三日不到,哪里来得及?

顾夫人见她不乐意,又沉下脸来道:“亲家母,我这可不是要亏待芸娘。芸娘是二婚,我家濂儿可是头一回娶妻,我如何不想操办得风风光光的?可是芸娘这情形,拖得越长久,就越会惹来旁人的说道,到时候两家面上可都不好看了。”

裴夫人眉头皱得更深,想着顾夫人的话也有理,芸娘也不是头一回嫁人了,二婚办得风光反而惹人闲话,何况只要顾濂对芸娘好,婚事简陋些也无妨。

“那好吧,二十八就二十八。时间仓促,还望亲家母在婚事上上些心,给孩子们一个体面。”

“这是自然,我自己的儿子娶媳妇,能不上心么?”顾夫人笑呵呵地应着,心里却是一阵痛快。

三天的时间,制婚服都来不及,能体面到哪里去?婚事办得仓促,到时候休起妻来,她们也有的是说道。

这门婚事终归是她们顾家吃了亏,到时候把芸娘休回去,旁人也只会说芸娘不守妇道,怪不到顾家头上。

得意洋洋地出了顾家门,一回府,便张罗起聘礼了。第二天,聘礼就送上了裴家门。

裴家也忙得不可开交,备嫁妆,定喜服,准备凤冠首饰……裴夫人急得焦头烂额,连说都没顾得上跟裴云说一声。

直到聘礼进了家门,裴云才知道这门婚事,当场就傻眼了。

“娘,这是怎么回事?我要嫁给顾濂了,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裴夫人道:“事情仓促,娘也来不及跟你说。不过顾家肯答应这门婚事娘也就放心了。过几日你嫁进了顾家之后,可要与顾濂好好过日子。”

“娘,顾夫人不喜欢我,我嫁过去就是往火坑里跳啊,娘真的想看女儿去别人家受苦吗?”

裴云苦苦哀求,想用苦肉计劝裴夫人收回成命。

可裴夫人却道:“娘早就为你考虑到了。你一过门,顾濂就会搬与顾府,不与爹娘往在一处,顾夫人就算胳膊再长,也总不能到你们小两口的家里去刁难你。”

“可是……”裴云还想辩解,可裴夫人却赶着要忙别的事,顾不上她了。

第八十章 辛未报信

娘那里说不通,裴云就想去找顾濂,可是新娘子出嫁前不能出门,府里的人将她看得严严实实,又是试婚服又是试妆扮,她想逃出去也脱不开身。

聘礼一下,消息就传了出去。辛未大惊失色,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去校场。

可一到校场,却不见陆棠清。

“王爷呢?”辛未随手抓过一个校尉喝问道。

“王爷带兵行军去了!”

“何时去的?去了哪?什么时候能回来?”

“今早出发的,往北山去了,说至少去三天……”

话还没说完,辛未就翻身上马,往北山而去,只留下一骑绝尘。

三天,黄花菜都凉透了。

急行军走起山路来不比快马慢多少,辛未拼了命的追,等见到陆棠清时,也已经半夜了。

营帐里,被吵醒的陆棠清脸上半没点好气。

“到底什么事,非要大半夜找来。”

“大事!王妃她……”

话才一出口,陆棠清就一掌拍在桌上。

“又是王妃!你到底是本王的人还是裴芸芸的人?”

“属下当然是王爷的人!”

“既然是本王的人,就别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再敢在本王面前提裴芸芸,军法处置!”

怒哼一起,起身回帐,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陆棠清原本在军中发泄了一阵,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正想回京之时,又突然听到裴芸芸与顾濂有苟且之事的话,登时怒火滔天,当即点了一队人马到山里来行军,让那些乱嚼口舌之人全背了辎重。

火气还没消,辛未又再提起裴芸芸,更觉她阴却不散,闹出这么多事来,是成心要气他。

不成想,辛未“扑嗵”一声跪下。

“就算是挨军法,属下也要说!王妃要嫁给顾濂了,聘礼已下,二十八就要成婚,再过两日,王妃就是顾家的人了!”

这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生生止住了陆棠清的脚步,劈得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爷,王妃要嫁给顾濂了!”

“她怎么敢?”陆棠清咬牙切齿,浑身上下杀气腾腾。不等辛未再开口,就已经冲出帐外,跨上马背往回奔。

马是辛未骑过来的,跑了一日半夜已是疲惫不堪,在陆棠清的不段催促下,勉强跑到军营里就倒地不起了。

陆棠清把缰绳一扔,换了自己的宝马千里,连夜赶回京城。

可老天偏跟他做对似的,才出营帐,就遇上大雨滂沱,惊雷滚滚,千里吓得不敢往前走,转身往营帐里跑。

陆棠清又气又急,在营帐里大发雷霆。将士们不明所以,连大气也不敢出。

好不容易天放亮了,雨势小了些,陆棠清迫不及待地再次出发,却因道路泥泞,绕了远路,第二天才进了城门。

此时,顾家的花轿已经出门了。

裴云一身嫁衣坐在床上,郁郁寡欢。

月萍一边帮她整理头上的凤冠,一边不解地道:“小姐,嫁人是喜事,更何况嫁的还是对小姐一往情深的顾公子,是个难得的良人,小姐怎么不开心呢?全府上下都为小姐高兴,只有小姐一人闷闷不乐的,这多不吉利?”

第八十一章 抢亲

“我根本就不想嫁,有什么可开心的?”

“我知道小姐是担心顾夫人待您不好,可要和您过一辈子的是顾侍郎啊,有顾侍郎护着你,顾夫人也刁难不了您什么。小姐,您可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老爷和夫人都盼着您好呢。”

裴云无声地一叹。根本说不通。

观念差得太多了,无论她怎么解释,别人也无法理解她的感受,反而只会觉得她娇情,身在福中不知福。

天阴沉沉的,一如裴云此刻的心情,愁云惨淡且无可奈何。

顾濂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排场虽然不大,但他脸上的意气风发,喜不自胜,却是丝毫不逊于人。

接裴云上花轿时,顾濂激动不已。这一场景,他不知在梦里梦过多少次,如今百转千回,美梦终于成真了!最爱的人成了他的妻,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

“芸娘,婚事简陋,委屈你了。从今往后,我定好好待你,一生一世照顾你。”

裴云没应。

隔着盖头,只听声音,都能听出顾濂幸福且珍重的表情,裴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混乱不堪。

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嫁到一个看不上自己的家里,怎么可能会好?她不需要别人好好待她,她自己会好好待自己,可是,却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

盖头的压角在眼前晃着,红色的流苏跟着轿子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晃动,晃得她心神不宁。好几次她都想扔了盖头,掀开轿帘逃跑,可想到拜别时爹娘如释重负满心期盼的神情,又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心中越挣扎,她就越希望这条路最后永远也走不完,花轿永远也不要停下,她宁愿在这轿子里永无休止地晃下去,也不愿意它被抬进顾家门里。

可就在这时,花轿停了。

没有喜娘喊的吉祥话,也没有鞭炮声,就这么突兀地停下了,锣鼓声也停了,只听到顾濂喊了一声:“你干什么?”

紧接着,轿帘被掀开,一只大手拉着她,粗鲁地将她拖出了轿子。

慌乱中盖头掉落了下来,裴云一抬头,就看到了陆棠清愠怒的侧脸,犹如面对千军万马般地杀气腾腾。

裴云被他拖到马边,揪着领子扔到了马上,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大头朝下,趴在了马背上。

顾濂冲过来,拉着裴云想将她从马背上抢回来,却被陆棠清一把拧住胳膊,一脚踹翻在地,然后翻身上马,带着裴云绝尘而去。

“少爷!”顾家的随从连忙上前扶人,将顾濂搀了起来。

陆棠清这一脚用了狠劲,顾濂疼得龇牙咧嘴,眼前一片金星,才一站稳,就咬牙把随从推开,爬上了马背,发了疯似地追了过去。

可迎亲的马哪里比得上清王战马?刚追出城,清王和他的新娘就寻不见了踪影。

顾濂攥着缰绳的手骨节都捏得泛白,瞪着空荡荡的官道,愤恨难当,心上,身上,都剧痛无比,赤红的双目看到的一切都漫上了一片血色。

突然,喉头一热,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吐在胸口,眼前一阵花白,往前一栽,跌落下马,不省人事。

第八十二章 野外争吵

裴云在马上被颠得昏天黑地,凤冠早就掉了,头发也散了,在尘沙烈风中狂舞,马鞍硌得肚子疼,胃里翻江倒海,脑袋充血,还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好几次她受不了了,想喊停,却因为马速太快,震得她牙齿打架,一说话就会咬舌头,只好生忍着,恨不得自己能晕死过去。

不知跑了多久,马终于停了,裴云推着马鞍滑下马去,腿上却早已脱了力,站都站不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陆棠清气不打一处来,居高临下地冷嘲热讽:“怎么?你还想爬回去不成?”

裴云连瞪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伏在地上一个劲地干呕,胃里一阵一阵地抽抽,直往上返,却因为什么也没有,完全吐不出东西来。

好不容易缓过些气来,裴云强撑着站起来,走到路边靠着块石头坐下,这才抬了眼,看向陆棠清。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面无表情地问,连声音也平淡地没有丝毫情绪。

陆堂清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怪本王阻了你成亲?”

裴云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我不想跟你绕弯子,你劫我来,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

裴云眼中不耐更甚,“不想做什么,你来劫我的花轿?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什么事都要来找我麻烦?”

陆棠清怒目一瞪,愤然道:“你就这么想跟顾濂成亲?”

“我想不想成亲,想跟谁成亲,跟你有什么关系?”裴云把头一扭,身体不舒服,心里也烦乱不堪。

陆棠清怒极反笑,冷声道:“你当真以为,你嫁去了顾家就有好日子过?咱们可以打个赌,我当街抢了顾家的新娘,你看顾大人会不会来找我讨这个公道!”

裴云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她知道陆棠清说得的实话,平心而论,她还得感谢他。若不是他来抢了亲,她现在恐怕还慌着。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至少还有机会再说服爹娘一次,争取取消这门婚事。

可她的愤然不语,落在陆棠清的眼里,却是不屑理他。

一想到她的那句“自作多情”和那些谣言,陆棠清心头的火气就灼肝燎心,将他的理智都快烧干了。

冷笑一声,“怎么?还想让顾濂来找你?哼,他要是敢来,本王就让他有去无回!”

裴云一惊,猛地站起来。

“你想干什么?还想杀了他不成?”

依顾濂的性子,的确有可能追来,若陆棠清真动了杀心,让顾濂有个什么三长两段,顾家绝不会对裴家善罢甘休的!

“本王才说了一句,你就这么紧张,还说你和顾濂之间没有苟且?”

陆棠清面上冷漠,可心头的怒火,醋意早已翻江倒海,捏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过度而颤抖,恨不得现在就将顾濂碎尸万段。

裴云沉着脸道:“我不管你怎么样的,总之这是我裴家与顾家的事,与你无关,你别乱插手。”

“好一个与我无关,裴芸芸,你说得倒是干脆!”

陆棠清的话里已经透出了几分杀意,心里翻腾的怒火就要控制不住。这时,一声惊雷炸响,瓢泼似的大雨倾盆而下。

第八十三章 破庙躲雨

裴云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抱头就躲,可大路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雨滴砸在身上又重又凉,没一会儿她脸就冻白了。

陆棠清比她冷静得多,一弯腰把她抱上了马背,顶着大雨继续向前奔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裴云坐在前头,马迎着风,风夹着雨,一张嘴雨就打进了嘴里,连忙侧过头去。

陆棠清没有回话,将马拐进了一片林子里,轻车熟路地林子里乱钻。

林中雨虽然少了,可雨声却更嘈杂。

裴云听着外头雷声滚滚,提心吊胆,揪着陆棠清的衣襟扯着嗓子喊:“你进林子干嘛?很危险,快出去!”

“闭嘴!”陆棠清喊完,一扯缰绳,马头一转,眼前柳暗花明,来到了一处破庙前。

“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庙?”

“快进去!”陆棠清翻身下马,拉着她就往里走。

“你的马……”

“它自己会找地方躲雨。”

进了庙,刚缓了一口气,裴云就打了一个哆嗦,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往下淌,前面的衣衫已经湿透得不能再透,回头一看陆棠清,发现他两条腿湿透了,但身上背上却都还好,显然在马上飞奔之时,雨都朝她这儿打了。

顿时,心中不爽得很。虽然知道陆棠清不是故意的,但这个结果依旧让她觉得很憋屈。

“啧,真是倒霉!”裴云一边拧着衣裳上的水,一边埋怨。

她声音不大,又被外头雨声遮盖,陆棠清没听清,还以为是在骂他,眉头一皱,一脸不悦地瞪来,“你说什么?”

裴云瞥他一眼,抱怨道:“只要一遇见你,就没碰到过好事,什么事都倒霉到家。”

陆棠清脸一沉,冷冷一哼,“你是想说本王比不上顾濂对你呵护备至?这么想嫁给他,你现在就回去啊,跪到顾家门前哭诉一番,说不定顾大人会同意他纳你进门做妾。”

“不可理喻!”裴云瞪他一眼,愤愤骂了一声,自顾自地把衣服脱下来拧水。

喜服本就厚重,湿透了水之后压在身上愈发又沉又冷,里衣也湿透了,紧贴在身上,风一吹,冻得她瑟瑟发抖。

陆棠清瞥了一眼,本想别过头去,但看见裴云脱完外衣时,刻意转了个身,拿背对着他,心头忽然一阵无名火起,正想发作,见她哆嗦个不停,又心下一软,压下火气,转身去捡柴生火。

破庙久无人烟,屋顶破了几处,只有佛像处尚能遮风挡雨。掉了金漆的泥塑佛像不知被何人推倒,在倒佛脚下铺了一层稻草,陆棠清就在稻草前生了火,一边坐在稻草上歇息。

裴云拾了几块破帐幔,扯了根绳子在火堆前,把拧干的喜服挂在上面烘着。自己借着喜服的遮挡,在后头背着陆棠清脱了里衣拧了,又偏着头去拧头发。

裴云并没有注意到,稻草是铺在佛台上的,佛台虽然不高,肉眼看不出来,但坐在上头居高临下,恰能将她在这边看得一清二楚。

陆棠清也把自己的外衫脱了,随意铺到一边,一抬头,就看到衣帘后头一片雪白的肌肤,肚兜的红绳系在洁白的颈后,红白相映,惹得人移不开眼。

第八十四章 干柴烈火

目光一冷,陆棠清心里窜起了一阵无名嫉火。

他们三年夫妻,虽然相敬如宾的日子屈指可数,但刚成亲时,也确有浓情蜜意的时光。无论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个女人曾是他的王妃,他的正妻,他的女人,夫妻之间该做的都做过了,现如今,竟然连这点小事也要避着他。

为了一个顾濂,连在自己的男人面前也要守身如玉,故作清高了?

起身将衣帘一扯,挥落在地,拉起裴云的胳膊用力一扯,把仅着里裤肚兜的裴云一把扣进怀里,目光肆无忌惮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游走,像是要在她身上烙上自己的印记一般。

“陆棠清,你干什么?”

裴云慌了,死死地护住胸前,可偏偏肚兜在此时就是一个摆设,两人肌肤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这层单薄的遮挡,也只能徒增暧昧罢了。

孤男寡女,荒郊野岭,外面还下着大雨,天也暗得像要黑了一样。现在清王若要对她做什么,她连一丝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太大意了,光顾着拧水,竟然忘了二十岁是一撩就着,见头母猪都能硬的年纪,她竟然还在他面前脱衣服,就算隔了一层衣帘,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安全啊!

“你,你放开我。”裴云不敢乱动,怕点火,只能在手上使劲,往外推了推以示反抗。

陆棠清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怎么?还没嫁进门就要为顾濂守节了?还真把自己当顾家媳妇了?”

裴云忍着怒意瞪他一眼,“与守节不守节无关,你我非亲非故,你这么做,是非礼。”

陆棠清心头火气蹭蹭地往上窜,胳膊一用力,将她死死地压在怀里,故意凑到她颈边耳鬓厮磨,将炙热的气息吐在她娇嫩的肌肤上。

“本王就非礼你了,你又能如何?当初不是哭着求着要本王的宠爱吗?现在本王给你,不高兴?”

裴云一个颤栗,被他气息扫过的肌肤汗毛根根倒竖,同时也被他这话恶心得不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中一片尴尬。

忍不住用手推了推他,“别闹了,我冷,先放开我。”

“呵。”陆棠清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别急,本王很快就让你热起来。”

这话一出,裴云登时一愣,然后“噗”地一下就笑了出来。

这台词太出戏了,她实在没忍住。

可听在陆棠清的耳中,这一声笑却是嘲笑,是讥讽,是挑衅。心下一恼,猛地将她抱起来,往稻草堆上一扔,欺身上去,噙住她的唇狂吻了起来。

裴云这才知道他是来真的,心中一害怕,脑子里就一片空白,拼命地挣扎了起来,疯狂地想要推开他。

陆棠清抓住她的右手按在头顶,自己的右手抚上了她的胸,揉捏了两下,一把扯下了她的肚兜。

裴云吓得失声一喊,喊出了一声哭腔,左手握上了他放肆的右手,绝望地想要挣扎。

没想到,她手一握上去,陆棠清就倒吸一口凉气,胳膊一缩,压在她身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裴云连忙趁机把人推开,随手捡了一件衣衫就要往外跑。陆棠清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喝道:“回来!你想死么?”

裴云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第八十五章 放过了

陆棠清把人甩回稻草推上,拾了她的肚兜往她身上一扔,“穿起来,再敢勾引本王,就不会放过你第二次了。”

裴云心里恨得咬牙,却怕再次激怒他而忍气吞声,背过身去飞快地把肚兜和里衣穿好,又跑过去捡起还在滴水的外衣想往身上套,却被陆棠清一把抢了过来,往地上一扔,怒道:“湿衣服也往身上套,你是真的想死么?”

把她往火边一按,“坐着,把衣服烘干,本王不碰你了。”

裴云当然不信他,但却也顺从地没有再穿湿衣服,老老实实地烘着衣服,注意力却全放在了他的身上,全身心地警惕着。

陆棠清在她身边坐下,小心地撩起右手衣袖,露出了胳膊上的绷带。见绷带已经洇出血色,陆棠清就皱了眉头,将绷带解下来一看,刚刚结痂的伤口果然又裂开了。

一旁的裴云瞥了一眼,一阵心惊肉跳。他胳膊上的伤是并排四道,几乎覆盖了整个小臂,受伤的地方缺了一大块,让她不禁怀疑,揭掉旧痂看到的不是肉,而是骨头。

这么重的伤,看着都疼,可他竟然像没事一样,看了眼伤口,又将绷带重新裹了回去。

裴云连忙收回目光,认真地烘着自己的衣服,心里战战兢兢的。

一个人若是对自己狠,对别人只会更狠。这样的人,裴云是绝对不想碰,更不想惹的,可偏偏,这个男人现在纠缠着她不放。

她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爹娘要着急着把自己嫁出去了。哪怕多一个借口也好,只要清王能不再缠着她和她们家,连睡觉都能安稳许多。

可是,她毕竟还是不想嫁的,不想利用别人来让自己获得一时的安稳,尤其是利用顾濂。

虽然顾濂的情债不是她欠下的,可她毕竟占了裴芸芸的身子。如果她没有穿来,裴芸芸直接死在了清王府,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好一些?

“又在想哪个野男人?”

讥讽的声音传来,裴云一转头,就看到陆棠清正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愤然一哼,嘀咕道:“有谁可想?发呆而已。”

“这么说就是在想顾濂了。”陆棠清冷笑道。

裴云瞪他一眼,忍了又忍才没有出口反驳。这个人根本就没法跟他好好说话,一味地自说自话,对别人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说了也是白说。

陆棠清见她不理人,又是冷冷一笑,“你这是在记恨本王不成?也对,若不是本王掳了你来,今日就是你与顾濂的洞房花烛夜了。”

裴云手上一顿,心中浮起一丝庆幸。洞房花烛,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濂。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同床共枕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到时候,只会再伤他一次。

她和顾濂,本就不应该再有交集了,他也好,裴芸芸也好,早就应该放下了。

“看来,本王是猜对了。”看她惹有所思,陆棠清面色阴冷,心中却怒火中烧,只是顾念着裴云害怕才没有发作。

原先不知道她性子烈,但这两回却见识到了她的脾性,怕把她惹急了,真的一头冲进林子里去。

第八十六章 彻夜照顾

大雨仍下的激烈,天也已经黑了,秋夜里凉意沁人,在林中淋上一夜,她这身子骨,离死也不远了。

夜风一吹,篝火摇曳了一下,陆棠清也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将外衣捡起来往裴云身上一扔,“给本王烘干,本王乏了,先歇了。”

说完,随意侧身一躺,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合眼就睡。

裴云抱着他的湿衣,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扔进火堆里烧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认命地烘了起来。

夜里越来越凉,裴云烘干一件衣裳就往身上裹一件,饶是如此,还是得抱着火堆不放才能感觉到一阵暖意,困得哈欠连连,她也不敢合眼,既怕火堆熄了,又怕陆棠清醒了。

熬到半夜,正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仔细一听,才发现是陆棠清在说梦话。

“为什么……为什么……”

说了半天,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表情既痛苦又无奈,一瞬间,竟让她想起了顾濂。

“喂,陆棠清?”裴云见他额上冒出了冷汗,怕他做了什么噩梦,轻轻推了他一下,却发现他身上冰凉,连忙往他额上一探,热得烫手。

一阵风裹着凉意吹来,裴云这才发现,他是躺在风口的地方睡觉,难怪会着凉。

本想把他拖开,刚将他身子平,风就呼呼地吹了起来,篝火跟着摇曳,瞬间黯淡了不少。原来,他躺的地方正好挡住了从外头吹来进来的风,护住了那堆篝火。

连忙把他的外衣给他盖上,又扯了块破帐幔把透风的破洞挡了一挡。

“陆棠清,陆棠清,你没事吧?”裴云推了他两把。

陆棠清也不知是醒还是没醒,皱着眉头迷迷糊糊地喊了声:“疼……”

裴云把他的袖子撩起,拆开绷带一看,他裂开的伤口已经发炎了,整条胳膊又红又肿,伤口也狰狞了许多,吓人得很。

“怎么会这样?”裴云又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急得不行。

伤口发炎,还发着高热,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伤口感染,会致命的啊,要是放着不管,说不定明早他就死了。

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处理一下?

在破庙内胡乱一阵搜寻,找到了一个香炉,就把它洗净了,接了些雨水进来烧。接水的时候看到檐下墙缝里长了一株蒲公英,就一起拔了过来。

烧水的时候,她把陆棠清里衣的袖子扯了下来,捏着洗净的蒲公英,瞪着他的伤口犹豫了很久,才把它送进了嘴里,嚼碎了往他伤口上敷。

蒲公英能不能治伤她不确定,但至少它是一味草药,而且没毒。这种情况下什么也没有,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用扯下的袖子把伤口重新裹好,陆棠清又叫起冷来。

香炉里的水刚刚烧开,裴云用一边破碗舀了水,吹凉了给他喂了半炉,又把自己的喜服也盖了他的身上。

衣裳一脱,裴云自己就冻得直哆嗦了,把衣服拿回来,陆棠清又喊冷。这样拿来拿去好几回,裴去终于冻得受不住,开始流鼻涕。于是不敢再硬抗了,把衣服往陆棠清身上一搭,自己抱着胳膊钻进了他的怀里。

第八十七章 理想与现实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场雨下了快一日一夜,大了小,小了大,淅淅沥沥,凉意入骨,完全没有停的意思。

裴云缩在陆棠清的怀里,盖着两人的衣服,总算是觉得暖和了些,陆棠清也不再喊冷了,睡得很沉,可裴云还是担心他会突然醒来,也怕他病情加重,突然死了,就在握了根簪子在手里,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探下他额上的温度和鼻息。

几回之后,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陆棠清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裴云睡在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脸贴着他的胸口,手搁在他的小腹上,一条腿横在他的腿上,半个边身子挂在他身上,属于她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熟悉又陌生,一时间,有些失了神。

他们最亲密的时候,都不曾这样亲近过。就算同榻而眠也是亲热过后就彼此安睡,醒来时两人都规规矩矩的,连衣角都碰不到。

这样的亲近,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在此之前,他甚至连想都不曾去想。

他不喜欢与女人亲近,只喜欢看她们为自己意乱情迷,所以在激情过后,他会不自觉地与那些女人疏离开来,不让她们与自己靠得太近。

可是这一回,他却忽然觉得,这样亲近的感觉似乎也不坏,彼此放下防备,相拥而眠,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放松。

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她放在他小腹上的手。

然后,愣了,双眼一眯,用纤长地手指细细地摸索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坚硬,细长,是她的簪子,而尖端所指的方向,正是他的胯下。

心头刚刚泛起的一丝柔情,顷刻间被现实浇灭,手一紧,将裴云的手用力捏住,提了起来。

裴云被惊醒,半是惊讶半是迷糊地向他看去。

陆棠清冷冷一笑,“裴芸芸,你这是要废了本王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裴云撑起身子,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陆棠清拦腰一抱,把她按回了怀里。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胳膊一拧一压,轻易夺了她手里的簪子,抬手一扔,就扔出了庙外。

胳膊一伸出去,他就发现自己的伤口被处理过,那边袖子也不见了。抬着胳膊问:“裴芸芸,这是怎么回事?”

裴云挣扎了一下挣不开,只能赌气把脸扭到一边,没好气地说:“你伤口发炎了,昨天晚上发了高烧,我怕你烧死,就给你敷了点药。”

“你还懂药?敷的是什么?不会是想把本王这条胳膊也废了吧?”

裴云气得忍不住翻白眼,“蒲公英!我用嘴给你嚼的,要死也是我先死!你放开!”

陆棠清这才松了手,放她起身。

收拾一番,两人骑马回去。雨已经停了,山路泥泞不堪,陆棠清骑在马上,裴云半靠在他怀里,微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的体香。

陆棠清故意走得很慢,想让这段路更长一些。可是裴云却显得很急躁,坐得很不安分,甚至忍不住催促:“就不能让它跑得快一点吗?你带我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速度。”

第八十八章 再次争吵

陆棠清脸色一沉,“这么急着去见顾濂?”

裴云偏头瞪他一眼,压着脾气道:“我想回家!”

“回哪个家?”

“我能有几个家?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陆棠清额头蹦起一根青筋,搂着她的腰把人往身上一压,咬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在你眼里,本王做的这些都是在无理取闹?”

裴云本就一肚子火,再被他这么一点,什么理智都被烧干净了,忍不住就怼了回去:“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无故休妻,半路劫亲,你做的这些好事有一件是在理的吗?”

“哼!你果然在怨本王抢了你的亲!明知道顾家看不上你,还要厚着脸皮倒贴,裴芸芸,我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不要脸?”

陆棠清气得脸都青了。都一夜了,顾家没有半个人来寻她,她竟然还急着要回顾家。顾濂对她来说就真这么重要?宁愿不要脸面也要嫁给他不成?

“你还讲不讲理?”裴云气得大吼,长久以来的委屈一瞬间全涌了上来,登时就红了眼眶。

“当初要不是你硬要娶我,我根本就不会嫁给你;不是你无故休我,我也不会坏了名声;不是你故意帮别的女人刁难我,我裴家也不会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败你所赐,你现在反而骂我不要脸?陆棠清,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话音一落,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陆棠清万没想到,裴云竟然说哭就哭,一时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哄哄她,可忽然之间,从前张口就能说出的那些甜言蜜语竟在这一刹都忘了个干净,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才道:“你哭什么?本王也不是全欺负你了,也帮你出过一回气。”

裴云噙着眼泪瞥他一眼,“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陆棠清把目光飘到别处,有些心虚地道:“猎场惊马之事的凶手,本王查出来了。”

“惊马之事?那又不是针对我的,而且,是皇上命你查的吧?就这你也好意思来我这邀功?”裴云气不打一处来。这分明是成心气她。

“话虽如此,可遭罪的还不是你?本王查出那个罪魁祸首是王后带来的人。”

“是皇后的人?那他暗算怜妃是皇后意思?”

陆棠清瞥她一眼,挑眉道:“不是,他的妹妹原是怜妃宫里的丫鬟,受了一次罚后得病死了,就记恨上怜妃了。”

“这么说,我只是一个因误会而发生的报复性事件的躺枪炮灰了?”

陆棠清眉一皱,“这话是何意?”

裴云头一扭。

“没什么意思。”就是心里不爽。

这口气,陆棠清也皱了眉。

“裴芸芸,本王都拉下脸来哄你了,你还跟本王置气?”

“哄我?你这是成心气我吧?从前你哄姑娘可都是甜言蜜语一箩筐,到我这里就成了敷衍。你不喜欢我可以不用应付,我不开心也不用你来哄!”

陆棠清的脸色霎时就冷了下来。

冷哼一声,“有顾濂哄,就用不着本王了?”

第八十九章 丢弃在路边

“好端端的,你又扯上顾濂做什么?我们之间的事跟他没关系,你别总是迁怒!”

“呵!还没过门就护起短来了?裴芸芸,你还背着本王和他做了什么?”

陆棠清话里透着丝丝冰凉的杀意,扣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阮娉婷说过的话和那些谣言不停地在脑海里翻腾着,不断地描绘出让他怒发冲冠的场面。

可裴云却对身后的杀气浑然不觉,完全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陆棠清,你死咬着我不放也就算了,可你能不能不扯上顾濂?更何况,你都把我休了,现在大家嫁娶自由,我跟顾濂就算真有什么你也管不着吧?”

懊恼地叹了一声,又道:“不过……”

刚一张嘴,揽在腰上的手就突然一甩,把她从马上甩到了地上。

陆棠清气得脸色煞白,居高临下地用眼角睨视着她,笑得愤然不已。

“好啊,嫌本王多事了?怪本王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走回去吧!”

说完,一甩马鞭,疾驰而去,与先前的缓马轻踏截然不同。

裴云摔在地上,又被马蹄溅了一身泥,气得想要仰天大叫。

本来还想谢谢他把自己从这场婚礼中解救出来,可他倒好,不听人话,还把自己扔在这里。

陆棠清他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神经病!她是脑子抽了才会觉得还能跟他说人话,是脑子里进了水才会把他当个人看,他根本就不是人!是人渣!

陆棠清拼命地打马飞奔,像是要把心中的那股闷气火气都甩在身后,跑到半路,正好遇到带人来寻他的辛未。

辛未一见他,便急道:“爷,可算找着您了,现在京城都闹翻了天了,皇上急着要见您呢。”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你带几个人,去前头接裴芸芸,送她回去。”陆棠清说完就要走,辛未连忙将他喊住。

“爷,是把王妃送到裴府还是顾府?”

辛未一开口也觉得不好意思,亲是他们家王爷抢的,现在花轿出了娘家门,没进婆家门,这亲事算不算数,也不好说,不问个清楚,万一做错了,那就麻烦了。

陆棠清本就不痛快,一听到顾府,心里更窝火,瞪他一眼,“送回王府!”

辛未一个哆嗦,连忙应下,心中一忒,这事,怕是又有的闹了。

咽了口唾沫,立即提起了十二万分小心,点了一半人去接裴云,让剩下的一半人跟着陆棠清。

十几号人排开在路上并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顺着王爷指的方向,走了好几里还没见着人影,辛未心中捏起了冷汗,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妙。

嘱咐那些人继续搜寻,自己调转马头,拼了命地往回奔,赶在了陆棠清进踏进宫门的前一瞬,将人拦了下来。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冲上去跪下。

“爷,出事了,王妃……找不到了!”

“你说什么?本王扔她下马连一柱香的功夫都没有,荒郊野岭的,她能走到哪里去?”

“爷,兄弟们都找过了。方圆几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辛未冷汗淌了一地,头一回感受到了来自王爷的杀气,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第九十章 被抓

“废物!找个人都找不到!”陆棠清气狠了,一脚把辛未踹翻在地,翻身上马,向城外绝尘而去。

“爷!”辛未生挨了一脚,一个挺子翻身起来,也飞身上马,追了过去。

“王爷!王爷!皇上还在等您呢!”传话的公公跟在马屁股后面追了几步,最后只能望着一路灰尘捶胸顿足。

一口气奔到扔下裴云的地方,她摔在地上的痕迹已被乱马踏得无可辨认,足迹也完全无法搜寻。

想了想,又顺原路去了昨夜落脚地破庙,庙里昨夜留宿的痕迹还在,与今早离去时一模一样,空空如也。

“王爷。”辛未气喘吁吁地追来,见到这庙里的情形,便知昨夜王爷与裴姑娘在此夜宿。

陆棠清眉头拧成一团,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她没回来。周围都找过了?”

辛未点头道:“周围的林子都翻遍了,一个人也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搜寻的亲兵就来报信:“启禀王爷,属下在一里余外的林子里发现人迹,还有一支女人的发簪。”

陆棠清夺过簪子一看,登时心下一凉,忙回忆着今早扔簪子的地方,一阵搜寻,果然在草丛里找到了另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

辛未跑过来一看,脸立刻白了,“是一对。”

这对金凤簪,做得喜庆非常,一看就知道是成亲用的。

“是她的凤簪。”陆棠清手一握,把风簪紧紧握在手里,心中悔恨不已。明知是荒郊野岭,明知有危险,还把她一人留下。

“再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手一用力,凤簪在手中扎出了血来,可他却浑然不觉,手上的痛,伤上的痛,丝毫比不上心中的悔恨。

一转身,正要回去,忽然眼前一花,头重脚轻,往前一栽就晕了过去。

辛未大惊,连忙将人扶住,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脸色大变,伸手往他额上一探,烫得惊人,连忙吩咐道:“来人,王爷病了,快送王爷回府!”

清王回府之后,又是一阵大乱,而此时的裴云,却已经被带离了京城正往南而去。

裴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辆马车里,双手被绑在了身后,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正缩在角落里哭的姑娘。

“这里是哪里?”裴云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她只记得被陆棠清丢下之后,刚站起身来没走几步,忽然后颈一疼,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被绑架了。

那些姑娘们都只是哭着,没人理她。这时,车帘掀开一角,一个黄面大汉往里看了一眼,笑了声说道:“呦,新娘子也醒了。”

裴云忙问:“这位大哥,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那人笑了一笑,说:“当然是找个好地方卖了啊。你看起来也不傻,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是干什么行当的么?”

裴云看了眼那些哭得更伤心的姑娘们,又问:“卖去哪儿?妓院?青楼?”

那人眉一挑,笑道:“知道的还不少,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吧?虽然吉服寒酸了点,没有凤冠,但你身上那玉可值不少钱,长得也细皮嫩肉的,卖去青楼不划算。像你这样的黄花大闺女,又识文断字的,当然得拣贵的地方卖。”

第九十一章 被拐子抓

“贵的地方又是哪儿?”

“扬州啊,扬州瘦马听说过吗?”

“你们要把我们卖去扬州做瘦马?”裴云一惊。

“不是你们,是你。要都有你这么值钱就好了,你后边地个,还有那个黄衣裳的,长得不好,只能卖去妓院,剩下的最多也就是青楼。当瘦马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然就只能从小养,她们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

“喂,大手,跟一个货说那么多做什么?赶紧赶路。”外头一人说道。

被叫大手的人冲她笑了一笑,放下了帘子。

裴云轻出一口气,暗自庆幸。卖去扬州做瘦马,虽然也得吃尽苦头,但却是比青楼妓院要好的多,至少不用接客。她早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幸好穿的是一身吉服,被当成了逃婚的新娘子,不然找人一验身,肯定青楼没跑了。

被大手点名卖去妓院的两位姑娘,哭得比方才更伤心,裴云心有戚戚,却也只能自求多福,无能为力。

一路上,裴云都没听到什么人声,出来解手的时候,回回见到的都是山路。显然是避开了官道,走的小路。

晚上的时候,在一间破土地庙落脚。半夜时分,突然被一阵躁动惊醒,屋里休息的人贩子也都被喊了出去,不一会儿,那两个说要被卖去妓院的姑娘就被揪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裴云心里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负责留下看守她们的大手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想逃跑呗。每回都有几个不怕死的,你可别学她们啊,不然,可有得受了。”

他话刚一说完,裴云就明白“有得受了”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姑娘被拖到了庙中间,所有的大汉围成了一个圈,把她们围在圈里,开始解裤带。

除了大手之外,整整十二个人,把那两个姑娘都轮了一遍。那两个姑娘一开始的时候,还大喊大叫,大哭大骂,可是,渐渐的,她们嗓子哭哑了,骂不出来,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瞪着眼像一具死不瞑目地尸体一样,任他们摆布。

裴云不敢看,紧紧地闭着眼,可是那些惨叫声,裂帛声,叫笑声,低吼声……无孔不入地钻进她耳里,时刻提醒着她眼前正发生着什么。

她紧紧抱着自己,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她离这一切太近了,近到任何细节的声音都能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不用看,脑海里就已经自动勾勒出面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将画面强行塞入她脑海中一样,哪怕用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也阻挡不了那些声音侵袭。

这一夜,格外地长。当一切结束时,天也已经亮了。

第一道晨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到两个姑娘惨不忍睹的身躯上时,就像照着两具尸体,她们的眼中已没了一丝生气,直直地望着屋顶,连眨也不眨。

大手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随手扔了件衣裳在两个姑娘身上,说:“将就着穿上,要赶路了,走吧。”

第九十二章 心如死灰

两个姑娘像傀儡一样,僵硬地起身,用扔在身上的外衣随手一裹,就蹒跚着跟在大手身后,丝毫不反抗,只是服从。

裴云心中掠过一丝悲凉。这一夜,她们身体没死,心,却死透了。

瞬间,浓烈的悲伤淹没过来,漫上了她的双眼,让她眼眶一热,差点掉泪,连忙低头抬手擦了。

大手回头看了一眼,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马车里,那两个姑娘缩在角落,一声不吭,其他姑娘都离她们远远的,像是嫌她们脏,给她们两个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裴云也躲在远处,低着头,发着呆,不敢看她们。她知道她们现在需要安慰,可是她不敢,没有那个勇气,更没有那个资格。

这一刻,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勇气根本少得可怜,一旦被恐惧侵袭,她就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一句阻止的话都没勇气说出口

会为他人奋不顾身的人很多,可那个人却不是她,她不是英雄,也没有那么伟大,她只是个渺小又自私的普通人,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普通人。

愧疚感无可避免地占据了她的心。

穿越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谁都救不了?

不自觉地,眼泪漫出了眼眶,裴云忍不住抽泣了一声,又飞快地把眼泪擦了。

赶车的大手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又悄然放了回去。

晚上在一间废弃的驿站歇息。轮到大手守夜时,他走到裴云身边,看她一眼,说:“没睡吧。”

裴云睁开眼来。

大手又一笑,说:“你可怜她们?”

裴云转头向那两个姑娘看去,却发现只有一个在原地休息,另一个已经不见了,顿时一惊,就要起身。

大手用手一按,把她按了回去,“别惊动他们,那个姑娘没逃,被人带出去了。”

“带出去?去哪儿?”

大手别有深意一笑,“办事。”

“又是……”裴云脸上一阵怪异。

大手笑了笑算是默认,又说:“她们俩也就这样了,你别管,眼睛闭起来,耳朵关起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别自作聪明。”

裴云默了一默。她当然不会自作聪明,她心里清楚,这群人比她要精明,她连自己都救不了,更不用说救别人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裴云问。

大手挑眉一笑,道:“因为你值钱啊。所以,别自讨苦吃,老老实实的还能做个瘦马。”

“如果是要钱,为什么不要赎金?你们知道我是大户人家的,向我爹要赎金的话,怎么也比卖去扬州值钱啊。”

“那不行。绑票那是劫匪的买卖,我们是卖人的,学人家要赎金那是呛行,要被江湖人耻笑的。”

“可是钱多啊,而且比你们卖姑娘的风险小,你们只要拿了钱放了人,也不会有人告官的。”

大手却似笑非笑地道:“抓你来,就是要拿去卖的,哪有再放回去的道理。早些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抓我来就是拿去卖的?”

第九十三章 话中有话

大手说完就走开了,不再理她。

裴云也不敢叫住他追问,心里纳闷得很。

大手看起来是个聪明的,最后那句话,明显是话里有话。

若是抓她只是偶然,那么要赎金和卖了,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要赎金的赚头更大。

大户人家丢了女儿,自然是要报官的,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危险,若是要赎金,反而还会因为人质在手,官府不敢轻举妄动。

裴云又仔细想了一下自己被抓的经过,那片林子那么偏僻,找她的人和找陆棠清的人都没找到她们,这些人怎么刚好那么巧就在那里了?

难道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她在那儿,甚至知道她是谁,并且知道她的行踪,看准时机出现在林子里。

抓她来就是为了卖的……

裴云像是云开见月明一般,忽然全都想通了。抓她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而是有意要对付她!

心中一慌,跳得砰砰作响,像是要炸开。

裴云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不停地猜测,到底还有谁要害她?是阮娉婷?还是顾夫人?还是……皇上?

所以有猜测都没有头绪,也没有证据,只是胡思乱想。唯一能够确认的只有那个人不可能是陆棠清。

用这样迂回的手段,无非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陆棠清若要对付她,根本不需要隐藏,轻易就能将她置于死地。

会这么对付她的,只有不想透露自己身份的人。而这个人,除了陆棠清之外,谁都有可能。

冷静下来一想,大手从一开始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提醒她。暗示她是有人想要对付她。

可是,大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还有,既然要对付她,趁机杀了她弃尸荒林不是更彻底吗?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把她卖到扬州去做瘦马?

难道,幕后黑手的目的根本不是杀她,而是虐她?

裴云心都凉了一截。成心虐她,这可不是一般的深仇大恨啊!

裴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能想出点头绪来。第二天一早上路的时候,她望着东方鱼肚白的天空,内心又害怕又担忧。

不知道爹娘发现她失踪了没有,有没有派人来找她?还有那个陆棠清,这个时候到底是在落井下石,还是在想办法把她从井里捞上来啊?

裴云失踪了整整三天,清王府上下乱成了一团。

自从醒来之后,陆棠清的火气就没消过,怒意不消,伤病也反复发作,太医束手无策。

“人呢?”陆棠清再一次喊来辛未问话。

辛未跪在他面前,低着头,未语先叹。

“还是……”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大手一挥,将药碗再次掀翻在地,滚烫的汤药溅了辛未一身,他却连吭都没吭一声。

“备马!本王亲自去找!”陆棠清说着就要下床。

辛未立即上前拦住,“爷,不可,太医说您要静养。”

“人找不到,怎么静?”

“可您的身子……”

话还没说完,管家便进了门来禀报,“王爷,裴夫人求见。”

陆棠清一愣,冷静了一下,吩咐道:“请裴夫人去前厅,本王随后就到。”

第九十四章 亲自寻人

“爷?”

“更衣。”

前厅,茶刚上,陆棠清就到了。一落坐,还没开口,裴夫人就起了身,一言不发地在他面前跪下,接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陆棠清端茶的手一抖,收回来按在膝上,心头如万根钢针扎着似地难受。

“王爷,求你放过芸娘吧!若是我裴家有什么得罪王爷的地方,我待我裴家上下给王爷赔罪了!”

说完,一个头就要磕下去。

陆棠清连忙上前把人托了起来。

“裴夫人误会了,亲的确是本王抢的,但裴芸芸失踪一事,不是本王干的!”

“可芸娘一直是跟王爷在一起的,谁能从王爷身边把芸娘抢走?”

陆棠清双拳在袖中握紧,悔恨不已,闷声道:“是本王一时疏忽。”

裴夫人抬手拭泪,抽泣一声。

“王爷是一时疏忽还是有意为之,我与老爷都不想追究。我们只有芸娘这一个女儿,不图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只要芸娘能回来,我与老爷愿意带着她告老还乡,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不可!”陆棠清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觉不妥,连忙解释道:“裴阁老是朝中重臣,就算本王同意,皇兄也不会同意。”

裴夫人道:“我家老爷的性子宁折不弯,决意要走,皇上也拦不住,王爷大可放心。”

陆棠清轻吐一口胸中的闷气,重新定了定心。

“裴夫人请放心,本王答应你,一定将裴芸芸找回来!”

“谢王爷。”

裴夫人应了一声,忍了眼泪起身告辞,走到门外时,除了眼眶微红之外,脸上已经没了泪痕。

蓦然地,陆棠清看到了裴云的影子,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当下吩咐道:“辛未,安排人手,随本王出去找人!”

“王爷,找王妃我去就行了,您的身子……”

“少废话!去办!”

“……是。”

知道再拦已无用,辛未只好照办。

一队轻骑绝尘而去,飞快穿过城门,从各个岔路口发散出去。

陆棠清和辛卫一路往西,每到一个村镇都召集全村人,拿裴芸芸的画像搜查。

夜里,宿在驿站。

陆棠清伤病未瑜,又奔波劳碌了一天,陆棠清的身子早已支撑不住,全凭一口气在撑着。下马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辛亏辛未早看出了他是在硬撑,眼疾手快地托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在人前丢丑。

“爷,先去房里歇息吧?”

陆棠清几乎开不了口,只点了下头。

“驿呈,带路。”

“王爷,辛侍卫,这边请。”

驿呈只带到了门前,就急急地退了下去,连门都没推。辛未不满地皱了下眉,可担心着陆棠清的身体,并没有追究。

一推开房门,抬眼的一刹,瞬间震惊。

“皇,皇上……”

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他扶着陆棠清进屋。

一进屋,辛未就关了门守在门外。陆棠清已经连行礼的力气都没有了,撑着桌子坐下,有气无力地问了声:“皇兄怎么来了?如果是来劝我回去的就免了。”

第九十五章 密谈

皇上轻笑一声:“想让你回去朕直接派人来押就行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修罗将军的影子?”

“那皇兄来?”

皇上神色一凛,正色道:“朕是来宣一道秘旨的。棠清,这件事,朕只能交给你。”

陆棠清点了下头。

“皇兄请说。”

“朕要你在找裴芸芸之时,趁机去江南查贪污案。”

陆棠清立时皱了眉,“皇兄,此事不急于一时,待臣弟找到了裴芸芸……”

“这是最好的机会!你此时离京,没人会怀疑!”

“可……”

陆棠清还欲分辩,可皇上却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棠清,朕比你还担心裴芸芸的安危!边关好不容易平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可是朝堂上尽是结党营私之人,只在裴晟值得朕信任,所以,裴芸芸绝不能有事!”

“臣弟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把裴芸芸找回来!”陆棠清蹙眉说道。

“裴芸芸是一定要找的,但裴晟年岁已高,已帮不了朕几年了,朕必须尽快整顿朝纲,把朝廷里的那些硕鼠一只一只揪出来!你向来行事不羁,现在又急着找裴芸芸,就算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也没人会想到你是去替朕查贪污案的。”

“可一心不能二用,待臣弟找到裴芸芸,必定尽快查清贪污案。”

“到那时就晚了!裴芸芸一找到,你还有什么借口呆在外头?”

陆棠清本就疲倦至极,强撑着与皇上争辩,听到这话,眉头一拧,声音又沉了几分。

“皇兄可有想过,裴芸芸失踪是何人下的手?朝中将裴阁老视为眼中盯的不在少数,却又不敢明目张胆与之做对,要让裴阁老离开朝廷,最好用的棋子就是裴芸芸!”

陆棠清声音虽然虚弱,但话里的杀意却丝毫不减,让人心胆俱寒。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查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只有查清楚真凶是谁,才能知道裴芸芸现下如何?朕相信,这个幕后之人,一定与贪污案有所关联!因为那群蛀虫才是最希望裴晟走的人。”

陆棠清忍了又忍,气沉了又学,才终于闭了闭眼,点头应了下来。

“好,我明日便转道去江南。”

皇上点了点头,道:“裴大人和顾大人处你也不必担心,朕会好好安抚。”

“谢皇兄。”

“找裴芸芸要紧,身子也要紧,朕带了林御医来,就让他跟着你。你可别想着用王爷的身份压人,朕已命他随时汇报,你要是身体抗不住了,朕就是绑也会把你绑回去!”

皇上的话七分认真,三分说笑,陆棠清也跟着笑了一笑,道:“皇兄放心,臣弟自有分寸。”

“你要真有分寸就好了,这么多年,除了打仗,哪一件事让朕省心过?”

笑了一笑,又道:“这次的事,就交给你了,千万别让朕失望!”

“是,皇兄。”

皇上点了下头,便起身要走。

陆棠清想起身送行,被皇上抬手制止,径自走出了房间。

皇上一走,辛未就进来了。

“爷,林御医已在外头候着。”

“让他进来。”

“是。”

林御医进门一见陆棠清脸色,就忙把药箱放下,取出脉枕来给他把脉。

第九十六章 转道江南

出宫之时,皇上可是亲口吩咐过,一定要照看好王爷的身子,万一有三长两短,他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了。所以这脉,号得格外仔细。

辛未见他一直皱着眉头号来号去,一个劲摇头不语,王爷都快被他号睡过去了,他还在闭目沉吟。忍不住开腔。

“林御医,王爷的身子到底如何?”

林御医摇头叹气。

“王爷旧伤未愈,又着了风寒,再加上劳累过度,身子太虚,要好好调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实在不宜继续操劳。”

辛未耐着性子问道:“有没有什么两全齐美的法子?”

林御医又是摇头叹息。

辛未终于忍不住了。

“林御医今年不过二十有二,有话不妨直说!”

林御医尴尬地笑了笑,道:“失礼了,跟御医院那群老头子在一起呆久了,不装装样子总被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两全其美的法子皇上已经想好了。”

两手一摊,亮了个身。

“这不已经派我来跟着了吗?”

“那林御医打算如何医治?”

“王爷先前病总不好,是急火攻心忧虑过度,今日一出京,火也散得差不多了,只要好好休息,再吃两副药,过两天就能好转。”

辛未顿时松了口气。

再看自家王爷已经坐着打盹了,忙给林御医使了个眼色。

林御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收拾了药箱往外走。走到房门口,又冲辛未招了招手。

辛未正准备把陆棠清架到床上去,见他招呼,就随他走了出去。

“林御医,还有何事?”

“就是忘了嘱咐你一声,明日一早,不要叫王爷起床,让他睡到自己醒。”

“可明日一早还得转道去江南。”

“诶,不急在一时嘛。”林御医睨他一眼,“睡能治百病,睡好一觉比吃几副药都管用。王爷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吧?”

“正是。”

“这就对嘛,磨刀不误砍柴功。”

辛未一脸认真点了点头。

“林御医放心,我记下了。”

第二天,陆棠清一睁眼,已是日上三杆。坐起身来就是一阵暴怒。

“辛未!”一声怒喝,推门声应声而响。

辛未早就在外头候着了,话音刚落就进了屋来。

“爷,您醒了。”

陆棠给一记眼刀子甩过去。

“什么时辰了?”

辛未脸不红气不喘地回道:“快午时了。”

陆棠清一声冷哼,强压着怒气问道:“昨日本王是怎么吩咐你的?”

“爷,这是林御医的意思。说是睡能治百病,让属下不要叫王爷起床。林御医皇命在身,属下不敢违抗。”

“林,邈!”

当陆棠清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时,辛未就松了一口气,要不是林御医舍身忘我地说出那番话来,他还真没这个胆子违背王爷的命令。

与此时同,正在熬药的林邈背脊一凉,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给自己号了个脉。

“没病啊。”

抬头看了眼天,喃喃道:“天又要转凉了吧。”

驿站外,一千精兵已经整装列队等了一早上,站得腰都快折了,王爷依旧没起。待听到是林御医的吩咐时,都在暗地里磨牙。

第九十七章 一路波折

陆棠清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踏上了为他准备的马车。

林邈背着药箱正要跟着钻进去,就被陆棠给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出来。

“启程!”

一声令下,车轮滚动,把林邈无情地抛在了后头。

林邈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对,连忙追在后头大喊。

“王爷,不让坐马车也给我匹马啊!王爷!”

众人一阵暗笑,乐得看他的好戏。只有辛未打马回到他身边,伸出手拉他上了自己的马。

“还是辛侍卫够义气。”林邈坐在他身后,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未一本正经地道:“林御医,这一路可要辛苦你了。”

林邈毫不在意地一笑。

“好说,太医院那帮老滑头我都能应付下来,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辛未不禁慨然笑道:“皇上果然料事如神啊。”

裴云跟着人贩子在山里兜兜转转走了一个多月,借自己仅有的野外生存知识,大致能辨认出他们是往南走。

中午时分停了林子里休息,裴云心里就有些警醒。

这群贼人怕姑娘们借机逃跑,鲜少往林子里走,平日要么沿河走,要么走山中小道。方才往下面瞧了一眼,明明山脚下有一条山道,他们却不走,裴云便猜想着,他们定有什么打算。

分干粮的时候,一人只分了半个馒头,比平常少了一半,裴云便知道,粮又不够了。贼人们偶尔也会逮些野味来烤,但却从来不会分给她们吃,姑娘们饿狠了,只能偷偷拾些路边的野菇子吃。

分到裴云时,大手给她塞了一个整的,立刻惹来了其他姑娘眼红,尤其是那两个被蹂躏过的姑娘。

两人一个叫桂花,一个叫娟儿。这十天里,她们不仅不再挣扎反抗,反而对贼人们百般讨好,还帮着他们一起管着其他的姑娘们,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向贼人们报信,有时还动手欺负姑娘们,贼人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们反而更好了些。

裴云也看出来了,比起那些贼人,桂花和娟儿似乎更恨她们。经常借机欺负她们。

其他姑娘都挨过她们的打,唯有裴云,她们只要一想动手,大手就会过来护着。几回下来,她们对裴云的敌意也就更深。

这次见大手又公然偏心,桂花挺着胸脯贴上了大手,捏着嗓子故作姿态地问:“大手哥,总是偏着她,是不是看上她了?”

大手胳膊一顶,把人推了开来,笑了声道:“抓过来的都是货,你会看上你手里的馒头吗?”

“那大手哥为何总护着她?吃也多给,喝也多给,夜里睡觉也护着,就不怕我们姐妹吃醋吗?”

桂花又想往大手身上靠,被他闪身躲开。

瞥她一眼道:“货有好次之分,这个是要卖大价钱的,自然得好生照看着,要是这一身细皮嫩肉饿得面黄肌瘦,到时候岂不折了价?”

其他贼人听了直乐,调笑道:“看不出来大手兄弟还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不过你妙手空空的手段那么高明,怎么不做老本行,反倒入我们这行当来了?”

大手笑道:“偷有什么好?手艺再好也就是个毛贼,说出去就被人耻笑。江湖混的就是个名头,往响亮了靠才有面子。”

几个贼人被他哄得开怀大笑,邀他过去喝酒。

第九十八章 另有隐情

馒头有些发酸,已经开始坏了,可姑娘们却个个都狼吞虎咽。

裴云低头啃着馒头,注意听他们说话,可贼人们警觉性很强,喝酒时都不忘压低声音,根本听不清楚。

吃完了馒头,大手又给她们水喝,其他姑娘都是接过就喝,生怕晚了喝不着。递到裴云面前时,她习惯性的闻了一下,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抿了一小口,顿时皱起眉来。

小声问大手:“这水是不是不干净?怎么味道有些怪怪的?”

大手轻笑一声,压低声道:“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都能喝得出来。里头放了蒙汗药,喝两口,一会儿进城得把你们藏草车里。”

裴云顺从地喝了一口,悄悄含在嘴里,大手一转身,她就吐在了袖子里。

咽下去的那一点也起了作用,姑娘们开始昏倒时,裴云也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地,假装晕了过去,却看见桂花和鹃儿安然无事。

不一会儿,就来了一辆草车,贼首与架车那人说了几句,就招呼大家把姑娘们都藏在了草车里。

大手把她抱上车时,故意把她放在了上头,稻草一盖上,姑娘们就全被遮住了。

裴云的思绪已渐渐涣散,在软绵绵的草车里摇了两下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在一间柴房,姑娘们躺了一地睡得很沉,桂花和娟儿也在其中。

争吵声虽然被压得很低,但就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裴云不敢声张,连动一动都不敢,闭着眼睛装睡听着。

“之前说好绑了她卖了就完事,拿钱交差不会有尾巴,现在说有人追查,这是拿我们当刀使啊!”

“拿你们当刀使那是看得起你们,现在大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想抽手也来不及了。不怕告诉你们,追查此事的人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沾上了就别想脱身,想活命,就照着我们的话做!”

“你们别欺人太甚!”应声而响的还有拔刀声。

紧接着,大手的声音响了起来。

“稍安勿躁!大哥,这次的确是他们做的不地道,但咱们也图了人家的钱不是?他们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身上沾上屎了洗也来不及了,不如有话好好商量。”

又对另一人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位兄弟也别藏着掖着了,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要是遭了殃,你们也藏不住。本就是你们欺瞒在先,祸到临头了,也别指望我们守口如瓶。”

那人冷哼一声,“既然敢让你们做这事,自然有瞒天过海的手段。你们只要乖乖听话,别自作聪明,人一卖,这事就能洗得干干净净,你们自然就安全了。”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贼首依旧愤愤不平。

“你没的选。信我还有一条活路,不信我,出了这个门,必死无疑。”

大手道:“大哥,不如先听他们的,把人脱手了再说。”

送刀还鞘的声音响起,贼首哼了一声,没再开腔。

那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先在这里住下,不要露面,吃的我会派人送来,等外头风声过了,再通知你们继续上路。”

第九十九章 意外情况

不久,关门声响起。脚步声向别处走了去。

裴云估计贼人们去了堂屋,就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裴云惊慌一抬眼,和大手四目相对。

大手笑了一笑,反手把门关了,悄声道:“我就猜到你没喝。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裴云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

“他们说的人就是我吧?”

“所以你别想着逃,你逃不掉的。”大手一边说,一边给她塞了个馒头。

裴云伸手接了,问:“下令抓我的是什么人?”

“别问,问了我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该问的别多问,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瞥了下她手里的馒头,“快点吃,等她们醒来你就吃不了了。”

说完又冲她笑了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裴云把馒头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发现里头竟然还夹了几片肉,霎时心头一暖,也明白了大手的意思。

听见桂花呓语了一声,连忙把馒头往怀里一揣,倒头装睡。

刚一闭眼,桂花就醒了,见自己与这些姑娘们躺在一起,连忙摇醒了娟儿。

“娟儿,快醒醒,我们怎么在这里?”

娟儿醒来一看,也懵了。

“大哥呢?”

一提到贼首,两人脑子就清醒了些,起身去拍门,大声叫喊。

喊了两声,就听见快步而来的脚步声,桂花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开心地大嚷:“大哥,你把我们姐妹关里头了,快放我们出来啊。”

贼首开了锁,两姐妹正要往他怀里扑,贼首就一人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小娘皮,嚷嚷什么?不要想命了?”

桂花捂着半边脸哭哭啼啼。

“大哥,我们姐妹只想伺候你。”

贼首抬脚就踹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

“臭不要脸的,上过你几回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个破烂货还想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大爷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你伺候?”

桂花哎呦哎呦大叫,直往边上躲,贼首怕她的叫声让人听见,呵斥了一声便没再打了。瞪了裴云一眼,又把门锁了起来。

裴云一直从眼缝里偷看,贼首瞪她时,她吓得手脚都凉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娟儿见桂花脸色惨白,趴在地上起不来,忙扶她躺好。见她一直护着肚子,脸上闪过一丝忧色。

“真的有了?”

桂花咬着牙点点头。

“那可千万不能说,要是让大哥知道,可就完了。”

裴云一惊,不小心睁开了眼来,正好被娟儿看见了。

她神色一冷,“你都听见了?”

裴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把怀里的馒头递给了桂花。

“吃吧。”

馒头已经咬了一口,看得见里头的肉片。娟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大手哥给你的?”

“嗯。”裴云点了点头。

大手对她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没必要刻意隐瞒。

娟儿看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来,塞到桂花手里。

“吃吧,你现在不是一个人,饿不得了。”

第一百章 想要逃跑

桂花攥着那个馒头红了眼眶。

“我怀了他们的种,可他们对我,还比不上大手哥对你半分一毫。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我命也不好,不然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娟儿也跟着哽咽起来。

“大家都一样是苦命人,被抓来的姑娘,哪一个躲的过?桂花,你别哭了,快吃吧,当心一会儿她们醒了。”

说着把她扶着坐了起来。

桂花跟娟儿虽然伺候那些男人没怎么挨过肚子,可平日吃的也是馊馒头,许久没见过肉,三口两口就把馒头给咽了。

舔干净手上的碎渣子,桂花才不好意思起来。

“这位小姐,我跟娟儿以前对你的那些不好,你可别往心里去啊。都是一样的苦命人,我们也是被逼到绝路上了。本以为巴结着那些臭男人会有好日子过,没想到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娟儿也道:“那些人里头,也就数大手哥是个好人,只有他从头到尾没碰过我们,其他人都没把咱们姐妹俩当人。”

看了眼裴云又道:“我记得你被抓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喜服,那群天杀的不会是抢你的花轿吧?”

裴云愣了一愣,随后摇头道:“抢我花轿的不是他们。”

“那你怎么会被他们抓来?”

裴云摇头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娟儿识趣地不再问了,桂花却道:“小姐,大手哥对你那么好,你就没想过逃回家里去?你看起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只要答应给大手哥银子,他一定会帮你的!”

裴云道:“逃不掉的,被抓回来只会更惨。”

“我们那是没人帮着,你有大手哥帮你,一定逃得掉的。那些人对大手哥信任得很,不会怀疑他的。你逃吧,我们跟着你!”

桂花说得很急切,眼里像有一团火,渴求着生机。

娟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迟疑不定,却并没有否定桂花的话,目光不停地在她们之间来回打转。

裴云一声轻叹息。

“就是大手告诉我的,如果想要好好活命,就千万别起逃跑的心思。咱们乖乖听话,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裴云说得是真心话。那些人的手段多残忍她也看见了,根本与禽兽无异,没把她们这些掳来的姑娘当人看。

而且,那个神秘的人的警告也让他们有了危机感,如果这时候有人逃跑,为了不走露消息,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

大手特意来警告她,也是因为如此,怕她有人在找她就迫不及待铤而走险。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桂花竟然怀孕了,而这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让她生起了求生的欲望。

“可我在这里已经活不下去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过不了多久,我这肚子……”

桂花抽抽搭搭又要哭起来。

裴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瞥了眼周围还昏迷着的姑娘们。

“她们就快醒了,别哭了,也别说话,这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桂花连忙抬手擦泪,擦到一半,忽然又道:“你们说,我若是去找大哥,说孩子是他的,他会不会放过我?虎毒不食子啊!就算不顾我,他也得顾一顾自己的孩子啊!”

第一百零一章 梦

“不会的!”裴云断然说道,“他不会顾孩子的死活,还会把你杀了!”

“为什么?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桂花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不信。

“你凭什么说孩子是他?怀孕至少要一个月以上才能发现,咱们被绑来也不过一个多月,那几天那么多人,谁的都有可能。别说孩子还在肚里,就算生下来了,也不一定弄得清。”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不是黄花大闺女么?”娟儿讶异地道。

她们被抓来的时候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不会有人跟她们说这些,所以她们都不太懂。裴云说得头头是道,倒像是个成过亲,有过孩子的人。

裴云愣了一愣,连忙说道:“你们忘了,我是成亲的时候被抓来的,嫁人之前,有人会教的。”

娟儿这才了然,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是了,你还坐过花轿,穿过嫁衣呢。你那件嫁衣可真漂亮,我现在还记得,那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样式吧,可惜被他们给扔了。”

“可惜没见着凤冠。”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吓了三人一跳。

转头一看,是一个姑娘醒了。

娟儿立刻虎起脸来,喝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都听到了什么?”

那姑娘坐起来揉了揉脑袋说:“就在你们说成亲的时候。对了,你刚说成亲之前会教什么?我们都没成过亲,你给我们说说呗。”

娟儿和桂花眼里也闪过一丝神彩,一脸期盼地望着裴云。

她们已经没机会坐上花轿了,可内心深处却依旧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穿上一身漂亮的嫁衣,坐一回属于自己的花轿。

尤其是桂花,还没成过亲,就已经要当娘了,明知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却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留住这个梦。

“你就给我们说说吧,姐妹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嫁个好人家了,能听听也好啊。”

“那好吧,我就给你们说说。”裴云也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她不说,她们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成亲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等一等,我把她们都叫起来。”那个刚醒的姑娘欢喜地说道。

桂花和娟儿相视一笑,也把还昏睡的姑娘们挨个唤醒。

这是她们被抓以来,第一次露出真心地笑意,也是这些姑娘们第一次真正聚集到一起。

大家摒弃前嫌围坐在一处,认真倾听着裴云给她们描绘一个共有的梦。

裴云尽量讲得详细,从纳采问名,到请期迎亲,这期间要做什么,要备什么,都有什么含义,说得事无巨细。

嫁给顾濂之时,除了嫁衣和嫁妆,什么程序都省了,所以她说的婚礼,是嫁给陆棠清的那一次。

皇家的婚礼程序繁杂,却也更加华贵堂皇,每一件物件都是精挑细选,每一个细节都是慎之又慎,也让成亲一事,显得更加圣神且庄重。

姑娘们听得心驰神往,如梦如幻,在裴云编织的梦幻中不愿醒来,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她说的这样,穿上锦罗织就的鲜红嫁衣,披一身彩凤罗云,戴着七尾衔珠的凤冠,坐上雕梁画栋绫罗帷幕的八抬花轿,十里红妆,惹人艳羡。

第一百零二章 逃

这一日之后,姑娘们的态度就变了,一起做了一个梦,许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心照不宣了。

比如大家都自觉地照顾着桂花,没人追究缘由,也不再嫉妒大手偏心,默认了裴云与大家不同这一事实。

在柴房里呆了几日,大手又送来了那种有怪味的水。

裴云一闻便明白了。

“要走了?”

大手点了下头,压低声道:“喝一点,别喝多,别告诉其他人。”

“别让桂花喝,她喝不得。”

大手略一迟疑,还是答应了。

裴云抿了一小口。上次的经验让她知道,蒙汗药只要药量不够就不会睡太死,虽然不能完全醒过来,但是迷迷糊糊之间还是有意识的。

大手让她喝一点也是这个意思,怕她一点也不喝会装不下去露了馅。

水送到桂花面前时,大手低声与她说了句什么,桂花轻点了下头,悄悄地把拇指按住水壶口,假装喝了水,然后转头看了裴云一眼。

裴云也冲她点了下头。

不多时,熟悉的昏沉感袭来,姑娘们接二连三地睡了过去,裴云看到桂花在鹃儿倒下之后学着她的样子也倒了下去,才放心地合上了眼。

迷迷糊糊之中,她们又被抬上了草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去。

裴云中途醒来时,就发现她们又被放到了马车里,身下是熟悉的颠簸感。她们又进了山里了。

这一次走的路比之前更偏,也更辛苦,后来连车也弃了,解下了马来,赶着大家用脚走。

吃的本来就不够,整天跋山涉水就更撑不住了。

贼人们也不像之前那样插科打诨有说有笑,个个神情紧张,焦躁易怒,动不动就拿姑娘们出气。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即便一直往南走,但立冬过了也要穿棉衣了。山里没有衣裳,姑娘们夜里只能挤在一处取暖,冻得睡都睡不着。

贼人们也没好过多少,火气越来越大。

这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山洞过夜,姑娘们挤在一起睡得正香,大手悄悄把裴云叫醒,把她叫到了洞外。

一出山洞,裴云就冻了个哆嗦,大手见了,立刻脱了外衣给她披着。

“怎么不见守夜的人?”

“我把他换下去了,好容易找着个能睡人的地方,谁不想好好睡一觉?”大手笑着说。

“你叫我出来是有事要告诉我?”

大手点了下头,瞥了眼洞口道:“到了前面的镇子,会有人偷偷进溜出去享乐。”

“那又怎么样?”裴云道。

享乐也是贼人的事,跟她们又没关系。

大手轻笑一声,“麻烦大了。走山路就是因为外头风声紧,到处都是找你的人,他们一露面,九成九会被盯上。”

裴云神色一凛。

“你是来警告我的?”

“不,我是来让你逃的。”

“现在?”裴云一惊,万没想到大手竟然在这个时候让她逃。

“不是现在,是明天。”

大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药瓶,小心地倒出一粒药丸来。

“前面有座土地庙,不出意外,我们明夜便会宿在那里。你现在把这丸药吃下去,明日便会得病,到了晚上病情会加重,第二天一早就会不省人事,但是不要紧,第三日,药效一过,你的病自然就好了。”

第一百零三章 装病

“你让我装病?”裴云立时明白过来。

“没错。这病状看起来像急病,到时候我骗他们说是瘟疫,让他们把你遗弃在破庙之中,你就可以逃出去了。”

“能成吗?”裴云心里没底。

贼人们都精明得很,又心狠手辣,没那么好骗的。

“你放心,这是医仙谷的药,江湖上一粒难求,绝不会出错。你若是信我,就照我的话去做。”

说着,把药丸递到了她面前。

裴云一丝迟疑也没有,接过药就吃了。

大手见她这般爽快,不禁笑道:“你真不怕是断肠毒药?”

裴云道:“你要害我,没必要做得这么麻烦。”

大手笑得更欢,两眼弯弯,一双星目在夜色里璀璨明亮。

裴云不禁心下感叹,眸正者神清,这话果然不假。大手眼长得好看,心地也比那些贼人要善良得多,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大手为什么要与恶人为伍,又为什么要帮她?

“明日他们就会抓阄躲出去玩,晚上才会回来。等尾巴到的时候,我们应该早离开破庙了。”

裴云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问:“这药孕妇能不能吃?桂花她……”

她话未说完,便被大手打断。

“别可怜她们。你现在是自身难保,江湖一步路一步险,一丝一的地恻隐之心都能让你自己送了命,先顾好你自己再说。”

“可孩子是无辜的!再这么辛苦下去,我怕桂花会撑不住。”

大手嗤笑一声,“那群姑娘,包括你,哪个不是无辜的?一个无辜就能保住她们的命么?别多想了,世事如此,不是你的错,回去睡吧。”

裴云不再多言,轻手轻脚地回了山洞,却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她果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像感冒一样,浑身发热冒虚汗,两腿发软,路都要走不动了。

大手假装发现她病了,给她喂了点水,就背着她走。

贼人们见状同他打趣。

“这么心疼人家,不如你做了新郎官,把她娶回去当媳妇啊。”

大手笑道:“可不敢,这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哪里看得上我啊?”

“现在是千金小姐,一会儿卖身契一签,就是个奴了。娶了她还是便宜她了。”一边说,一双贼眼珠子还不停地在裴云身上打量。

贼首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像是真动了这个心思,沉下脸来就是一通呵斥。

“王八羔子瞎想什么?这姑娘也是你敢碰的?说了多少遍这是货!是要拿去卖的!你要再敢打这货的主意,老子先剁了你的脑袋!”

旁人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可裴云心里却明白。

他们不敢动她,是怕节外生枝,出了岔子,到头来一口黑锅全扣在她头上。

退一万步讲,就算被卖之后她被找回去,只要他们没对她动手,就能把事情全都推到幕后主谋的身上,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拿钱办事,毫不知情,还能得个轻判。

可万一她在他们手上有个三长两段,这事情就扯不清了。

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贼首心里也没底。即怕被上家当儿替死鬼,又不敢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裴云自个儿逃命。只能躲在这深山里,走一步看一步。

第一百零四章 藏身破庙

贼首本就担心这事,再加上其他人掩护打得好,根本没发现有一人脱了队出去玩了。

天黑的时候大手带着大家找到了破庙,在那里歇下,而这时,裴云的病情也已经十分严重了。身体发着高热,开始有些神智不清,嘴角起了一圈的水泡,喝水也不管用。

贼首一见这情形,登时就慌了。

“这病来得这么急,不会是瘟疫吧?”

大手心下一乐,正想找这个借口,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先说出来了。连忙接话道:“大哥,我看也像,我背了她一天了,不会传染给我吧?”

贼首立刻神色肃然地退后两步,一咬牙,道:“这是天意,老天要收她的命,可怨不得我。立即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出去玩乐的那个贼人刚好回来,才踏进庙门就听到这话,连忙问道:“大哥,才刚歇下,现在就走?”

“没错,现在就走,不能让她死在咱们手里。把她扔在这破庙里,她自己病死,跟咱们没关系。”

贼人们听了这话,也明白过来,二话不说赶着这群姑娘出了破庙,一刻也没耽搁。

事情这样顺利,大手也始料未及。趁贼人们不注意,他又悄悄折了回来,趁裴云意识还清醒,就把她抱到了土地像后头,找了些稻草把她盖上。

“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要记好了。我不叫大手,真名叫沈宸,是听月楼的人。两日之后会有人来找你,可能是两个男人,也可能是一个,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可以跟他们走。”

“沈宸,听月楼,我记住了。”裴云艰难地应了一声。

沈宸微微一笑,在她手里塞了个布袋。

“这里头是一些银子和干粮,如果他们一时没到,你也先不要离开这里。我给他们留了记号,他们一定会过来的。”

“好。”

“还有最后一件事。”

沈宸伸手在耳下搓了搓,从脸上揭下一张面皮来,露出另一张截然不同的脸来。

“记住我的真容,要是他们问你沈宸长什么样,可千万别说错了。”

裴云费力地笑了一声,点了下头。

“好,我记住了。”

面具下的脸,剑眉星目,俊朗得很。之前裴云还觉得,这样一又漂亮的眼生在一张普通的脸上,可惜了,现在一看,才觉得,是人漂亮,眼睛才更漂亮。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嗯。”

沈宸用稻草把她整个盖起来,确认不容易被发现,才走了出去。

裴云透过稻草的缝隙目送他离开,突然发现,地上都是碎石瓦砾,可他踩在上头,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沈宸一走,裴云就安心睡了过去。可她刚睡过去不久,庙里却又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听说这一段官道有山贼,就走了小路,天黑透了才找到这间破庙落脚。

孩子才七八岁大,刚一坐下就喊饿,妇人一边哄着她一边催促她男人。

“赶紧生个火,再烤点干粮给孩子吃,这么大冷的天,可冻死人了!”

“这不在生吗?你着什么急啊。”

把火生起来之后,庙里一下亮堂了,男人一眼就看到神像后头的稻草,嘿嘿一笑,对妇人说:“你去把那些稻草般来,咱们晚上好垫着睡。”

第一百零五章 又遇歹人

妇人把干粮放在火边烤上了,才起身去抱稻草,一动手,就发现底下还躺着人,登时惊得大叫起来。

“当家的,这里还有个人呐!”

男人立刻跑过去一看。

“还是个女人。”

再往下一瞥,把盖在她手上的稻草拨开。

“还有个袋子!”

一把夺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立刻生怀里揣,兴冲冲地对女人说:“有银子,还不少呢!”

“当真?给我看看!”

妇人抢过袋子瞥了一眼,掏出银子就往自己怀里揣。

“当家的,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就能东山再起,重新做生意了。”

说完,还把干粮也攥在手里,半点不给别人留。

见自家男人盯着人家姑娘一个劲地看,伸手就往他腰上一拧。

“看什么看?见人家小姑娘长得细皮嫩肉地想纳回去做小啊?老娘告诉你,想都别想!”

男人瞪她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看这姑娘像是个落难的小姐,如果把她卖去楼子里,说不定值一大笔银子呢。”

妇人顿时眉开眼笑。

“还是当家的想得周到,到时候咱就用这笔钱盘个铺子,又能过上以前的好日子了。”

“去,找根绳子把人捆起来,明儿一早趁天没亮赶紧把人运进城去。”

妇人连忙照办。

裴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男人的背上,正往山下走。

天刚蒙蒙亮,勉强看得清周围的景色,远远的是一座城门,城头上写着“荣州”二字。

“这里,是荣州城?”

裴云一开口,一旁的妇人就吓了一跳。

“哎呦,你醒了?”

裴云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人,见她与背着自己的男人鬼鬼祟祟地眉来眼去,裴云顿觉不对劲。

“你们就是说好要来接应我的人吧,先放我下来,咱们不能进城。”

男人一愣,边走边问:“怎么不能进城了?就说你是我妹子,不会有人怀疑的。”

“这种谎话怎么骗得过官兵?海捕公文都发下去了,现在荣州城的官兵肯定人手一张咱们的画像。”

妇人心头一惊,忙问:“姑娘,你是什么人呐?怎么还海捕公文啊?”

裴云冲她一笑,道:“嫂子真会说笑,你们阴阳双煞在江湖上的名头强过小妹百倍,小妹只有个妙手空空的本事,本领再高也就是个贼,比不得哥哥嫂子杀人如麻,数十条人命在身呢。”

又瞥了眼她背上的孩子,道:“这孩子也是掳来的吧,长得细皮嫩肉的,想必也能得不少赎金,到时候钱一到手烹了他的时候,可记得分小妹一杯羹啊。小妹虽然没尝过人肉,却听说吃一回就忘不了,着实想尝尝呢。”

妇人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把孩子往身后藏,哆嗦着嗓音说道:“当家的,咱们歇,歇歇吧……”

男人吓得也不轻,把裴云放下了,两人凑到一旁小声商量对策。

裴云隐约听见这男人说,要托县令的亲戚关系把自己送交官府,多拿些赏金。

登时心下一忒,暗中皱眉。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没想到这两个奸人比起贼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身上的银子和干粮都不在了,想必也是被他们拿走了。

裴云不敢再与这两个心思歹毒的人呆在一起,把孩子往路边草丛里一推,拔腿就跑。

第一百零六章 混入难民

夫妇二人立刻意识到裴云说的是假话,立刻让男人去追。

裴云身子刚好一些,肚子里又空空如也,根本跑不过男人。见前面有一群难民,便往那处冲去,边跑边大喊。

“非礼啊!非礼啊!”

难民立即将裴云团团围了起来,将她挡在身后。

“误会,误会!这是我妹子,有疯癫病,我们夫妻是特意带她来城里看病的。”

“他撒谎!他一身光鲜整齐,我浑身破烂不堪,怎么会是一家人?他们是人贩子,专门拐卖良家妇女!”

裴云跟着贼人在山里走了那么久,早已狼狈不堪,比乞丐好不了多少,而那一家三口虽然风尘仆仆,却衣着整齐,的确与裴云相差甚远。

而且裴云口齿清晰,说话有条有理,根本不像是有疯癫病的。事实摆在眼前,难民们自然更相信裴云的话。

“滚!最恨你们这些借着荒年谋财害命的拐子了!别让我们再看到你!”

难民人多势众,男人也不敢逞强,狠狠瞪了裴云一眼就放弃了。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进了城。

难民们对裴云很是关切。

“你也是逃难出来的吧?听说渠江下河一带都遭了灾,刚熟的谷子全都没了,真是老天不开眼呐!”

裴云低头不敢说话,这两个来月,她对外界一无所知,什么灾什么难听都没听过,生怕说错话。

难民也没多心,只当她吓坏了。一个姑娘家,跟家人走散,又碰上了拐子,能逃出来也不容易。

“你就跟我们一起进城吧。城里有个张员外乐善好施,每逢灾年就会熬粥赈济百姓,只要进了城,就不会饿死了。”

裴云忍不住蹙眉问道:“闹了天灾,朝廷不会派人来赈灾吗?”

有人嗤道:“等朝廷赈灾,咱们就只能饿死了。回回都是说得好听,到头来一粒米也见不着。荣州一带要不是有张大善人在,我们这些百姓恐怕连命都活不了。”

这时,一队轻骑疾驰而来,从官道驰骋而过,带起的风中飘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有人鄙夷道:“呸,官府的走狗,又不知杀了哪处的良民。”

裴云突然想起那两个歹人的话,问道:“大伙可知道荣州的县令是个什么样的官?”

“哼,什么官?贪官!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只知道巴结上峰,这些年不见的赈灾粮款,漏下来的全进他的肚子里了。”

裴云暗道一声好险,幸亏从那两个歹人手里逃了出来,不然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进了荣州城,裴云就和这些难民们一起去了张家门外。

现在刚巧是吃早饭的时候,张家门前正在施粥,已经排了好些难民了。大伙像是有经验似的,带着裴云站在队伍后头,不争不抢,井然有序。

裴云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一闻到粥香,肚子就咕咕直叫,好容易轮到自己,接过粥来一看,竟然还是稠的了。

难怪他们会说,进了荣州城就饿不死。有这样一碗稠粥,的确可以平安度过这个灾年了。

第一百零七章 去见陆棠清

喝完粥,难民们去向张府官家道谢。官家笑盈盈,对难民也客气得很。

这时,一个衙役过来,一脸倨傲地冲官家道:“张管家,我们大人有请你家老爷去一趟。”

张管家冷声一哼,没好气道:“我家老爷没那个闲功夫,请回吧!”

“张管家,这回可是清王要见你家老爷,清王的脾气谁不知道?要是见不着人,明儿这张府怕就要没了!”

他话刚一出口,所有的难民都怒目瞪。衙役猖狂地握住刀柄。

“看什么看?官爷我说得有错吗?你们明日还有没有粥喝,全看张老爷识不识时务了。”

裴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回过神来,冲上前去就问:

“陆棠清在府衙?是真的吗?”

衙役看都没看来人,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清王的名讳也是你叫的?藐视皇亲国戚,这个是死罪!当心官爷将你就地正法!”

裴云生挨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知道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也不再与这些仗势欺人的狗腿子多言,只瞪了他一眼,暗中记下了他的容貌。

听说是清王要见,张管家也不敢怠慢,赶紧进去通报了。

裴云在难民中打听了府衙的方向,一个人去了府衙。

两个多月的颠沛流离,担惊受怕,让裴云的神经绷得紧紧地,夜里睡觉都不敢睡踏实,时常做噩梦,醒来一身冷汗。

得知陆棠清就在荣州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只要能见到他,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她就安全了。

知府贪财府衙作恶,裴云不敢再莽撞,蹲守在府衙外头盯着,想赌一回张善人品行,等他来了再上前陈情,请他带自己去见陆棠清。

没想到,等了好了一阵,回来的只有打她的那个衙役。

见那衙役气冲冲地进了府衙,裴云再一次对张员外刮目相看。在京城里敢不卖陆棠清脸面的寥寥可数,这个张员外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正想着,衙门里突然冲出来一群衙役,二话不说将她一个劲地往外赶,嘴里骂骂咧咧。

“臭叫花子滚远点!少在这里挡道!”

裴云被赶到大街道上,才发现沿途的小摊贩已经麻溜地收拾东西火速撤离,原本坐路边闲聊的难民们也都四散而逃,都往胡同里钻。

裴云随手扯了一个人问:“这是怎么回事?衙役干嘛赶我们啊?”

“有大官要来巡视了,他们要清道,不能让大官看见咱。你也赶紧走吧,跑得慢了当心挨揍!”

“知不知道是什么大官?”

“上头派来查灾情的,一会儿巡了街就会去青楼酒馆,当官的都一个德性!”话里尽是鄙夷。

裴云一步三回头,满肚子不甘心。眼看希望就在眼前,偏偏被贪官恶吏阻了路。

后头突然一阵喧闹,敲锣打鼓大声嚷嚷。

“清王来了,快开道,快开道!”

说的是开道,其实是催促衙役们赶紧赶走难民。推搡裴云的衙役越发不客气了,几乎是佩刀架着她走。

裴云拼了命地往里挤,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陆棠清!陆棠清!”

第一百零八章 往死里打

推她的衙役二话不说动起手来,一脚把她踹翻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知县听到动静连忙赶来,把她当成冒死告状的,沉着脸吩咐道:“不要命的,敢在清王面前作乱,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就说是刺客,别让她闹出事来!”

裴云又惊又怕,抱着脑袋拼了命地喊!

“陆棠清!陆棠清!”一声比一声急!

“还敢直呼王爷名讳,给我打死她!”

陆棠清刚刚上马,不顾知府的阻拦打马就往前走,才走出没多远,就听到有人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

刚要发怒,可听到第二声,就愣住了。

“是芸娘!”

陆棠清调转马头就奔了过来,知县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当这个该死的流民惊动了清王,贪污赈灾粮库的事要瞒不住了,一不做二不休,暗中做了个手势。

拖走,结果了她!

没想到陆棠清马快,衙役们刚要动手,他就已经到了。一脚把衙役踹开,将蜷缩在地上的人给翻了过来。

裴云已经疼得麻木了,还在喊着“陆棠清”。陆棠清一见她这模样,心疼得不能自已,忙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芸娘,没事了,本王在这,没事了!”

听见陆棠清的声音,裴云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见真是他,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似要将这两月多的委屈与苦难一次哭个干净。

陆棠清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胸中五味杂陈,不知是激动还是酸楚,喉头一涩,连安慰地话都说不出了,只紧紧地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

“王爷!”辛未赶了过来,“张员外家还去吗?”

“打道回府!让林邈来给王妃看伤。”

抱起裴云就要往回走。

裴云一把扯住陆棠清的衣襟,抽抽搭搭地指着知县。

“他刚才说往死里打。”

还没哭完就急着要告状,若是在平日里,陆棠清必定要嘲笑她几句,可现下他却完全提不起这个心思,只担心她的身子。

“都打入大牢,一个也别落下!”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们一眼。

“是!”辛未一声令下,这些人就被押了下去。

周围的百姓连声叫好,大呼痛快。

回到府衙,林邈刚把完脉,就被陆棠清单独叫出去了。

“王妃的身子怎么样?”

“王妃?王爷说的是裴姑娘吧?回王爷,裴姑娘没有大碍,身体虚弱和皮肉伤都是小事,好好调养几日便可,但惊吓过度,怕是没这么快能好了。”

陆棠清一听就忧思上眉。

“昨夜的事别让她知道,要是敢透出半个字,本王绝不饶你!”

“王爷放心,昨夜的事已经烂在臣的肚子里了,做梦都不会吐出半个字来。”

“那就好。王妃她有没有……”陆棠清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出口,心就狠狠一抽,“算了,你退下吧。”

“是。”林邈身转到一半又转了回来,道:“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裴姑娘……不,王妃身上的伤臣不方便验,这是跌打酒,臣就搁这儿了,要验哪儿,您自个儿看着办。”

说完,鞋底抹油就溜了。

陆棠清瞪过去时,林邈已经跑得没影了。盯着那瓶跌打酒,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伸出去的手又忍不缩回来,迟迟不敢去拿。

第一百零九章 缘由

一想起昨夜的事,陆棠清的心里就煎熬万分,不敢往深处去想。

经过两月余的调查,昨日终于查到了贼人的踪迹,他一刻也不敢迟疑,半夜就亲自带人追了过去。

可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出去,当他带着人马赶到时,贼人已经把掳来的女人全都杀了。

陆棠清一见这满地血腥就慌了神,挨个去翻找,就怕其中一个是裴芸芸。

正揪着心吊着胆,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不得了!”

陆棠清吓得心猛地一震,立刻冲到林邈面前,一把将人推开,把面前的人翻过来一看,结果那人根本不是裴芸芸。

大喘了一口气,一眼瞪过去。

“不过是一个村姑,你喊什么?”

“这村姑,是一尸两命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棠清心猛地一沉,霎时脸就黑了。

“臣查探过几位姑娘的尸体,发现她们都并非处子之身。”

这话已是说得十分明了。

这里的姑娘虽衣着破旧,却并未绾发,说明被掳来的时候还是个姑娘。可现在并非处子之身,显然是被糟蹋了。

陆棠清脸色一片煞白,拳头握得死紧,咬着牙关半天说不出话来。

“爷,所有的尸体全查过了,没找到王妃。”

陆棠清眼一闭,似乎松了口气,却又憋在胸口沉不下去,压得一阵闷痛。

“绑匪追到了吗?”

“王蒙已经带人去追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留活口,本王要亲自审问!”这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森然刺骨的杀意。连辛未都忍不住心头一寒。

“是!”

话音刚落,王蒙就回来了。

“启禀王爷,绑匪找到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只有尸体,属下赶到时,他们已经被人灭口了。”

“芸娘呢?”

“并未发现王妃踪迹。”

“呵。”陆棠清怒极反笑,“好!本王就陪他们玩到底!”

杀意,更加凛然。

“留下几人善后,辛未王蒙,带着贼人的尸体随本王回城!”

连夜赶回城中,陆棠清一夜没敢合眼。一闭眼,他就会想起那群姑娘惨死的画面。一想到裴芸芸不知身在何处,受了怎样的苦,他就焦躁难安。

绑匪身后的人太狡猾了,周旋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抓住了点线索,却是功败垂成,让他如何不担心?

次日一早,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他就赶到了府衙,通知知府,他要见张员外。

张员外是裴晟的门生之一,家财丰厚颇有善名。陆棠清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绑匪是在荣州附近被杀的,若是裴芸芸侥幸逃了出来,或许会来投靠父亲的门生。

没想到,张员外没见着,反倒是裴芸芸先找到了他。

丫鬟们过来通报。

“王爷,王妃已经沐浴完毕。”

“好。”陆棠清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伸手拿起了那瓶跌打酒,推门进了屋。

屋里水气缭绕,弥散着一股花香,裴云一身新衣坐在榻上,一个丫鬟正帮她擦着头发。

一见他来,裴云便道:“刚才抓的那几个人你有没有处置他们?”

第一百一十章 叙话

“还没有。怎么?你想亲自处置?”

“不是。那个知县,我怀疑他不是好人,你让人查查他今天有没有一户亲戚来投奔他?如果有,就把他那户亲戚抓了。”

陆棠清一诧。

“你还认识知县的亲戚?”

“是远方亲戚,在破庙里遇见,他们抢了我的银子和干粮,还想把我卖去妓院。”

“竟有这等事?真是不知死活!”

陆棠清一脸愠怒,捏紧了拳头,随即又觉得不对劲。

“慢着,你怎么会有银子和干粮?”

“大手给我的,就是他帮我逃出来的。糟了!我得回破庙!”裴云突然说道。

陆棠清眉一皱,“回那里做什么?”

派出去的探子的确有提到过一处破庙,那群贼人曾在那里落过脚,不过刚进去就走了,火都没生。他们以为是贼人发现后头跟了尾巴,所以赶忙离开,这才连夜追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裴云竟然就藏在那间破庙里。

“大手说他的朋友这几日去那里找我。”

陆棠清满脸不悦。

“你都回到本王身边了,还惦记了他们做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啊,人家帮了我,我总得跟人家道个谢,给人家一个交代啊,怎么能不告而别?”

对裴云来说,这是一种基本礼貌,在现代临时有事发个微信打个电话交代一声是必须的,可古代通讯不便利,少了句交代,总忍不住惦记。

“本王一会儿派人去庙留个信,你不必惦记了。”陆棠清没好气地说道。

“这样不好吧?而且我还有话想对大手说,不然,你派几个人跟我一起去吧。”

“你……”陆棠清两眼一瞪,登时气结。

他放着皇兄交代的任务不管,辛辛苦苦追查两个多月,她竟然当着他的面惦记着去见别的男人!

“对了!那群贼人是昨日天黑离开破庙的,从小路往南走,他们没有马,还带着一群姑娘,应该没走多远,你赶紧派人去追!”

“昨夜就追了。”

裴云一愣,脑筋一转,立刻就想明白了。

“大手说会惹来的尾巴,就是你的人?”

又是大手!陆棠清一阵无名火起。

“你不必等他了,他已经死了!”

“你知道大手是谁?”裴云莫名问道。

“不必知道,那群贼人都死了。”

陆棠清把昨夜追凶的事情说了一遍,刻意隐去了林邈给姑娘验身那一段。

裴云失神了半晌,许久才怔怔地问:“那些姑娘,你们……”

“送去了义庄。”

裴云无声地点了下头。蓦然想起了大家围坐在一起说成亲时候的场景,想起了她们满脸的憧憬。

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们还没成过亲呢……”

陆棠清不由自主地把人搂进怀里,心像是被人用力揉过似的,又酸又疼。

抚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过几日,本王让人把她们好生葬了,入土为安。”

本打算不管的,可看到裴云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了。

这些姑娘都是被掳来的,家人觉得丢脸面,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过来认尸。给她们买口薄棺好生安葬,对她们来说,就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看伤

陆棠清美人在怀,嗅着她沐浴后的清香,虽气氛有些伤感,却也挺享受。

突然,裴云揪着他衣裳的手一紧,陆棠清柔声问道:“怎么了?”

裴云支支吾吾地道:“能别拍了吗?有点疼……”

陆棠清顿觉大煞风景,什么柔情蜜意都没了。把人放开,没好气道:

“本王就是来给你看伤的,被你一打岔,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你会看吗?”裴云一脸怀疑。

“本王自小习武,在军中三年跌打伤天天见,你说会不会看?”

裴云这才放下心来。久病成医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而且跌打伤也不复杂,有点经验足够了。而且现在她疼得厉害,也没资格挑三拣四了。

丫鬟已经在她们搂搂抱抱的时候识趣地离开了,门窗也关上了,裴云也不扭捏,不等陆棠清开口就自行解了衣衫,把上半身脱得只剩下了个肚兜,转过了身去。

陆棠清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下意识的把头扭到一边,脸上止不住有些发烫。

“很严重吗?”

裴云半天没听到声音,扭头一看,看到陆棠清竟然脸红了,差点惊掉下巴。

这还是那个破庙里一言不合就化身禽兽的清王吗?反差也太大了。

不过,到底是男女有别。裴云本来只是纯洁地想看看伤,他一脸红,弄得她也不好意思了,悄悄地想把衣服穿起来。

陆棠清已经回过神来,伸手一压,把衣服按下,理直气壮地道:“躲什么?验个伤而已,再说了,你的身子本王又不是没看过。”

裴云气得瞪他一眼,“刚才是谁先不好意思的?”

“本王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这么不矜持,说脱就脱。”

“医生父母心,看病的时候我向来都把大夫当我亲娘!”

“哼!本王当然知道,你惜命得很!”

目光往裴云背上一落,三分惊,七分喜。

惊的是伤得不轻,背上青紫一片,惨不忍睹,好几处已经肿起来了,难怪她方才会觉得疼。

喜的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龌龊痕迹,一颗担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把跌打酒倒在手心里搓热,嘴里说着:“忍着点。”伸手按了上去。

“啊!”裴云一声惨叫,疼得浑身一颤,猛地往后一缩。

“你躲什么?本王还没用力呢?”

她一喊,陆棠清就停了手,碰都不敢碰她了。他的确还没用力,这么点力道在他眼里,跟摸没什么两样。

可裴云却已经疼得龇牙咧嘴,趴在榻上直抽冷气。

“不行,太疼了,你让大夫来!”

陆棠清脸一沉,明知裴云没有别的意思,可就是忍不住心中不快。

冷声一哼:“林邈下手可比本王狠,你就不怕疼昏过去?”

“那还是你来吧。”

裴云轻易地就认了怂,找了自认为能好受一些的姿势认命地趴着。

陆棠清满意一笑,默默地运起了内力,将掌心运热,轻轻地抚了上去。

裴云咬牙忍着,虽然还疼,可已经比刚才要好多了,胡思乱想些别的事情分散下注意力,也不至于受不了。

陆棠清却是越揉脸越阴沉。跌打伤肉眼看过去都一样,上手按过才知道轻重。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去看尸体

裴云这伤看起来就已是触目惊心,按了之后才知道那群衙役是真下了狠手,有些地方已经伤到了筋骨。他若再去晚一步,恐怕就不只是外伤,而是内伤了。

眼中杀意一闪,心里已经给知县判了死刑。

揉完裴云背上的伤,陆棠清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内力一直不停动转,本就格外消耗体力,要精准控制就更加不轻松了。

裴云也疼得不行,额头密密麻麻一层冷汗,转过身来见陆棠清也累了,心下闪过一丝小庆幸。

“你累了吧,那就先休息,反正不是什么重伤,不用揉也没事。”

陆棠清哪里肯?她的胳膊已经肿得老高了,现在不揉开,再过一两个时辰动都会动不了。

知道她疼,自己也心疼,却不能由着她胡来。

把她准备穿起的衣裳再次压了下去,板起脸来。

“别想躲,揉不开就好不了,你再不肯,我就让林邈来,说不定晕过去就不疼了。”

一句话,又把裴云吓住了。乖乖地伸出胳膊。

揉完胳膊,陆棠清接着问。

“还有哪儿?”

裴云心不甘情不愿地撩起小肚兜,露出了肚子。

肚子上也青了一片,隐隐还能看出是个脚印。

陆棠清神色一紧,伸手按了按她的伤口。

“疼不疼?”

“疼。”

“怎么个疼法?”

“就……疼啊。”

裴云早就疼过劲了,哪里还分得清是个什么疼法?

陆棠清便了点劲摸了摸她的伤处,确认没有伤到内脏,才用药酒给她揉了起来。

温热的手在小腹上小幅度地按揉,目光稍稍往上一点点,就能看到一道若隐若现地弧线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晃悠。

呼吸一重,手下力道也不自觉重了两分,裴云吃疼,咬着下唇哼哼了两句,听得陆棠清耳朵一热,触电似地收了手,匆忙起身。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本王先去更衣。”

夺门而出,背着身深吸几口气,才把身上那股躁动压了下。同时一阵懊恼。

都老夫老妻了,什么没见过?揉个伤而已,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刚换好衣裳,辛未就来传话。

“爷,刘知府已经给王妃安排好住处了,要不要派人送王妃过去?”

“住哪儿?”

“西居小院,跟知府夫人们住一块。”

略一迟疑,“不必了,她就住本王房里。”

辛未诧异抬头看了自家爷一眼,识趣地没有多嘴。

“属下刚才在院子里遇到王妃,王妃说,想去看看贼人的尸首。”

陆棠清眉一皱,“这个女人,就不能安份点?”

说罢,起身就走。

辛未摇了摇头,先找林邈去了。

“裴芸芸,不好好呆在屋里休息,又要去哪儿?”

陆棠清一出书房门,就见裴芸芸正在院子里转悠。他住的这间院子是府衙的正院,物景精致道路曲折,是典型的南方园林,第一次来很容易迷了方向。

裴云正不知所措,听到陆棠清的声音,欣喜回过头来。

“你来得正好,知不知道停尸房怎么走?”

“问殓房做什么?你还真想看尸首不成?”

“我担心大手。”

陆棠清又气不打一处来,“又是顾濂又是大手,你怎么总惦记着别的男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没有大手

“什么叫惦记别的男人?”裴云正要生气,可气一上来,肚子上的伤就疼得更明显,只好叹了声道:“算了,你不说我找别人问去。”

“等等,吃了午饭再去看,省得到时候吃不下。”陆棠清紧皱着眉,脸上没有半分好神色,却难得没有阻拦。

左右已是个死人,看一眼又能如何?

“吃饱了再看,万一吐了怎么办?”

见裴云一脸苦色,眼中只有担心没有不舍,陆棠清才勉强应允。

“既然你只是想确认大手的死活,也罢,本王就带你去看一眼。”

去到殓房,林邈正在里头验尸,辛未也在。

“查得如何?”踏进门去,陆棠清张口便问。

林邈正用银针在尸体口中试毒,听到王爷的声音,头也没抬。

“这些贼人是在毫无防备下被人杀死的,王爷请看!”

说着,抬手一掀,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掀落在地,尸体一丝不挂。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裴云“哎呀”一声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林邈听见女人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见王爷身后还跟着个裴云,老脸一红,连忙把白布捡起来盖了回去。

“失礼失礼,臣不是故意的。”

辛未一脸尴尬地把伸出一半的手缩了回来。不是他不想拦,实在是林御医手太快,想死谁都拦不住。

陆棠清脸都黑了,恨得牙根直痒。要不是林邈是皇兄的人,早在他手底下死八百回了。

裴云探着脑袋瞧了眼尸体的脸,扯了扯陆棠清的袖子。

“他是那伙人的头儿,大家都叫他大哥。”

又问林邈:“他是怎么死的?”

“哦,毫无防备之下被人刺中小腹,戳穿了肾,再一刀封喉,当场毙命!下手之人武功了得,招式极快,断气的时候还死不瞑目呢。”

“活该!”裴云冷冷吐出两个字。比起那些姑娘们,死得这么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走到下一具尸体面前,辛未先一步揭开了白布,露出尸体的脸来。裴云看了眼,摇了摇头,又看下一具。

十几名贼人看了个遍,果然没有大手,转头对陆棠清道:“我猜得没错,他果然没死。”

陆棠清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那个大手到底是个什么人?”

裴云道:“他其实不叫大手,叫沈宸,他说他是听月楼的人。”

“当啷!”一声,林邈手里的长针掉到了地上,忙弯腰捡起来,干笑两声,“手滑,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陆棠清瞥他一眼,对这个嬉皮笑脸的人越看越嫌。

辛未却是面露沉思,咂摸着沈宸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当天下午,刚吃过午饭,裴云伤就越来越疼了,躺也不是趴也不是,只能侧着身子倒在榻上起不来。实在撑不住了,就让丫鬟去找林邈问问有没有止疼药。

林邈正琢磨着怎么接近裴云,一听她来请,麻溜地提起药箱就去了。

号脉的时候,林邈一个劲地冲裴云使眼色,裴云一开始还不明白,直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才确认自己没会错意。

寻了个借口把丫鬟谴走,对林邈道:“林御医可是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打听消息

林邈正色道:“王妃对听月楼知道多少?”

“只听沈宸提起过,怎么了?”

沈宸一看就是个江湖人,听月楼也一听就是个江湖之地,裴云本不在意,想着向沈宸道了谢,这事就跟她没关系了。

没想到林邈一个御医竟然会来向她打听。

“他说他是听月楼的人?”

“嗯。”

“那他可有向王妃提起过一个叫林月恒的人?”

“没提过。林月恒又是谁?”裴云有些好奇地问。

“他是我小师叔,几年前被听月楼楼主抓去了,一直下落不明。我们都在找他的下落。”

“那下次见到沈宸我帮你问一声吧。”裴云随口说了一句。

林邈灿然一笑,爽快一抱拳。

“下官正是此意,王妃果然通情达理,先谢过王妃了。”

裴云嘴角一抽,干笑两声。

这人……还真不客气。

“那止疼药……”

“小事,王妃放心,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一针下去,保证再也感觉不到疼了!”

说着,抽出一根银针往裴云颈后一扎,几息之后,裴云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我怎么感觉头有点沉?”裴云迷迷糊糊地道。

林邈笑道:“这是自然,下官扎得是黑甜穴,王妃睡着了自然就不疼了。”

裴云一阵无语,倦意排山倒海而来,林邈的笑脸在眼前渐渐模糊,脑海中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含恨入眠。

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御医简直是朵奇葩!

书房那边,辛未也悄悄找上了陆棠清。

“王爷,今日王妃说的那个沈宸,属下曾听说过。”

“是什么人?”陆棠清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来。

“他是个贼,精通易容之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有神偷之称。据说,至今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陆棠清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一个江湖人,怎么会跟芸娘扯上关系?”

江湖朝堂,从来相去甚远,却又在暗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朝堂上的事只要一跟江湖沾上边,十有八九都是见不得人的事。

裴芸芸这事,很有可能也是江湖中人下的手。江湖人拿钱办事,与雇主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们才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盯着沈宸和听月楼,无论如何都要把背后的人给揪出来!”

“是!”

扔下手中的公文,在书房中踱起了步。

绑匪一死,线索也就断了。好在裴芸芸找了回来,他心里也算踏实了,本想趁这几日查一查贪污案之事,也好给皇兄一个交代。

没想到裴芸芸这里却又柳暗花明又一村。

既然沈宸没死,那破庙接应的人就成了另一条线索,原本他不想让裴云再去见他,但现在看来,想查清此事,非去不可了。

事不宜迟,他这就动身去房里接裴云,一进门,却见她在榻上睡得正酣,喊了几声都没喊醒。

叫来丫鬟一问,才知道是又是林邈那个庸医的馊主意。没时间耽搁,就这么带着熟睡中的裴云去了破庙。

裴云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那间破庙,吓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坐了起来,慌乱地开始找人。

“陆棠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好巧不巧

“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陆棠清赶忙走了过去。

裴云心脸色惨白地抓着陆棠清的衣袖,心有余悸地道:“我还以为今天的事是做梦,我还在那群贼人手里。”

陆棠清将人搂进怀里,“没事了,有本王在,谁也伤不了你。”

裴云乖巧地靠在他胸口,小鸟依人。陆棠清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又有几分无奈。

回回都是在她受伤害怕的时候,才能露出几分女儿姿态,这骨子里的倔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过了一会儿,裴云心情平复下来,就又不着痕迹地把他推开了。

陆棠清也沉下脸来。每次用完就丢,能痛快才怪?

“肚子饿了,有吃的吗?”裴云问。

“包袱里有烧鸡。”

见陆棠清莫名其妙没了好脸色,裴云暗自腹诽,却见怪不怪。自己起身去拿烧鸡。

刚吃没几口,外头就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好香啊,这位姑娘,不介意的话,能否请在下吃个鸡腿?”

人未至,声先闻。裴云抬起头时,说话那人才刚刚踏进庙门,一身江湖人打扮,身高腿长,腰间佩剑,面容俊朗,笑得如三月暖阳还透着一丝轻佻。

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白扇打扮的人,一身书生气,相貌清秀,肤色白皙,微皱着眉头,瞥了那人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腐眼看人基,这两人一出现,裴云就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有点微妙。

应了声“好啊。”扯了另一只鸡腿就向那人扔了过去。

“接……”

话说到一半,眼前荡过一道衣摆,她刚扔出去的鸡腿落到了陆棠清的手里。

“鸡是我的,请不请我说了算!”满脸敌意,半点不客气。

三月暖阳只瞥了他一眼,依旧冲裴云笑。

“姑娘,你男人啊?”

“不是。”

“正是!”

异口同声,四目相对,一个尴尬一个愠怒。

三月暖阳笑得愈发耀眼,冲裴云挤眉弄眼。

“我懂,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小白脸缠着你吧?”

瞥了新晋小白脸一眼,裴云“噗嗤”一下笑出声,小鸡啄米似地狂点头。

送上门的便宜,此时不占更待何时?

白衣少年看不下去了,瞪他一眼,“别人的事你少掺和,见谁都自来熟,真当自己是江湖偶像啊?”

裴云一愣,仔细打量那少年一眼,看到他腰间的玉佩,再次一愣。

他一身白,玉佩也白,用白线系着,丝绦也是白的,火光之下看不清雕的是什么花纹,不过形状与了尘道长给她的那块一模一样。

三月暖阳乐呵呵地凑了过去,道:“别这么冷淡嘛,说不定这姑娘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呢。”

白衣少年白眼一翻,“人家身边有人了,你眼瞎啊?”

裴云却是一个激灵,似乎突然理解了沈宸之前说过的话。

来找她的可能是一个男人,也可能是两个。

顿时起身问道:“你们,认不认识沈宸?”

白衣少年一脸震惊地抬头,三月暖阳乐呵呵地冲他挤挤眼。

“我说什么来着?”

白衣少年一眼瞪过去,转头打量了裴云,问:“你是那个被拐的姑娘?”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同样的玉佩

有陆棠清在,裴云也没什么好怕的。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

“是。”

“他长什么模样?”

裴云认真回忆了一下。

“偏点瓜子脸,丹凤眼的眼型,但是是双眼皮,眼睛很亮,剑眉,眉型很好,高鼻梁,山根很直,唇偏薄。肤色在男人里偏白,骨骼结构……”

裴云越说越细,陆棠清的脸就越来越沉,气压越来越低。

一个萍水相逢的野男人,她到底是看得多用心,才连骨头都看出来了?

白衣少年听前面还能想像出画面,与沈宸的相貌八九不离十,听到后面就傻眼了,怎么肤色骨骼都出来了?

忍不住抬手打断,一句话总结。

“是不是长得有点像型男版的马天宇?”

“对对对,是有点像!”

刚一出口,两人同时一愣,目光撞到了一处。

确认过眼神,这就是要找的人!

一种激动地情绪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白衣少年和裴云眼中像是只剩下了彼此,再也容不下他人。

两人突然地默契,让另外两个男人傻了眼,突然地静默,让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陆棠清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有一股无名地怒火升腾而起。

忍不住喝道:“裴芸芸!”

三月暖阳抬手一止,一脸严肃地道:“别吵,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陆棠清火气直冲。傻子也看出情况不对了!

就在这时,白衣少年突然开了口。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

……

白衣少年皱眉沉思半晌,不服。

“这题超纲了,这不是九年义务教育范围里的!”

“噗!”

裴云终于忍不住笑了。

白衣少年也跟着笑了。信步上前,伸出右手。

“林月恒,医仙谷的,胎穿。”

“咦?你就是林月恒?”

“你认识我?”

“不认识。”

“……”

林月恒手还伸着,裴云忙伸手握上。

“裴芸芸,当朝太师裴晟之女,魂穿。”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两声暴喝同时响起。

“放手!”

裴云吓得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一脸尴尬。

林月恒翻了个白眼,选择了无视。

“没想到你就是裴芸芸,了尘道长之前说去找你,看来是找着了。”

“你怎么知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坐下,熟络得像相识多年的好友。

另外两个男人的醋坛子早已翻江倒海,奈何两人聊得熟稔,又不明所以,实在插不上话。只能在她俩对面坐下,用存在感十足的眼神盯着她们。

林月恒指了指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你也有一块吧?沈宸就是看见了你身上的这块玉佩,才通知我来救你的。”

“是有一块,可惜被拐子拿走了,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三月暖阳赶忙抢话道:“我知道在哪儿,已经派人去取了,不日便会送到!”

说完,冲林月恒一笑,表情像是在说:快夸我啊!

裴云笑问道:“这位是?”

“听月楼,孟白尧。”林月恒随口介绍了一句。

孟白尧强行补充强调:“楼主,是楼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相见恨晚

裴云对他客气一笑。听月楼是什么不知道,楼主不楼主也不重要,反正跟她没关系。

转头继续对林月恒道:“对了,你有一个师侄正在找你,他叫林邈,现在就在荣州城里。”

林月恒脸色一变,忙道:“千万别说你见过我。”

“为什么?他看起来挺担心你的。”

林月恒神色怪异地瞥了眼孟白尧,欲言又止。

“我知道谷里的人都在找我,但是,我现在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行踪。”

裴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

“你们真的……”伸出四个手指,弯了下来。

林月恒脸上一红,点了下头。

“明白!祝福!我不会告诉他的。”

林月恒腼腆一笑,脸又红了几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没关系,无论今后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是你永远的靠山。玉佩为证!”

“嗯!认识你很开心。”

“我也是。”

看两人笑得含情脉脉,旁若无人,陆棠清都快气炸了,脸都黑成锅底了,生忍着不发作。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明明白白的,却又什么都听不明白,但看在他眼里,这跟一见钟情没什么两样!

再看旁边坐的那个男人,明明插不上话还努力往上挤,硬凑过去问:“姑娘,你到底明白什么了啊?我怎么什么都没听明白?”

五指一用力,撅折了手中的鸡腿骨。窝火!

听到“叭嚓”一声,看到了陆棠清手中的鸡腿,立刻想起来还有鸡。

连忙拿出来邀请好友。

“月恒,烧鸡吃吗?”

“好啊,赶了一天的路正好饿了。”

感情升华的两人已经宛如多年的闺中密友,开启了边吃边聊模式,完全无视了其他两个男人。

“你一身白,当心油沾在上头,帕子给你。”

“谢谢。”

“你这么穿是强迫症吗?还是白色控啊?”

“我习惯了,穿之前我是个外科医生,白色有安全感。你呢?”

“准书画家,正准备出道呢,摔了一跤就……”给了个眼神,你懂的。

“那你除了画画还会书法?”

“会啊,打小学。”

“瘦金体呢?”

“我的强项!你喜欢?”

“嗯!之前有一幅赵佶千字文摹本,穿越之后一直求而不得。”

“这个简单,改天我默临一幅裱好送你!”

“礼尚往来,哥就是你后半辈子的医保了,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来找我。”

“你看着也不大吧,张口就管自己叫哥。”

“加起来怎么着也比你活得久啊,叫一声哥你不亏。”

“那倒是。”

陆棠清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才多久,就已经互称兄妹了,再过一会儿,是不是就该拜堂成亲了?

伸手一拽,猛地把裴云拽进怀里死死扣住。

“裴芸芸,当着本王的面跟男人亲热,你还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裴云撞得不轻,身上的伤叫嚣似地疼,浑身一颤,眼泪花就出来了,牙关直打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月恒脸色一变。

“快放开,她身上有伤!”

陆棠清这才想身裴云的伤来,忙把人放来,“芸娘,你没事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正事

裴云抽着冷气,不想说话。

陆棠清间歇性发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虽然摸不到规律,但裴云已经学会了不想理就不理。

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在陆棠清身边坐下。

等缓过劲来才问林月恒,“你怎么看出我身上有伤的?”

“不是看,是闻。你擦的跌打药是林邈给的吧?他用的是我的方子。”

“说到这个,止疼药是个好东西,可以试着开发一下。”

“试过,失败了。”

“为什么?”

“要么成瘾率太高,要么针对性太强,民用版的配不出来。”

“难怪……”

想起林邈给她那一针,似乎是错怪他了。

陆棠清重重一哼,强行打断了她们的话头。

“本王这次来是办正事的,识相的就把沈宸交出来!”

孟白尧敛了笑,目光冷了下来,嬉皮笑脸不见了,凭生出一股霸气。

冷哼一声,“沈宸是我听月楼的人,凭什么你说交就交?”

“沈宸是个贼,犯了律法,当抓!”

“办案讲究的是证据,苦主都没有,抓什么贼?”

情势突然剑拔弩张,林月恒冲裴云瞥去一眼。

什么情况?

裴云苦笑了一下,她大概能猜到陆棠清的点,十有八九又是无理取闹了。

忙打圆场道:“误会,我们不是要抓沈宸,但的确有事要找他。”

“沈宸不在,他给你取玉佩去了。你们找他做什么?”林月恒问。

于是,裴云把自己假装昏迷时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这次我被抓,是有人故意针对我的,如果不是沈宸一路上帮我,我的下场估计跟那些姑娘一样。所以我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幕后之人的线索。”

“如此说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孟白尧道。

“没错,我与白尧来此,一是听说了玉佩之事,想见见你,二便是来追查那群绑匪的。我们追查他们已有些时日了,沈宸就是我们安排混进去的眼线。”

“难怪他跟那些人不一样。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嗯,已经有了些线索,在扬州。”林月恒笑道。

裴云立刻对陆棠清道:“我想起来了,我刚被抓那天沈宸就对我说过,他们要把我卖去扬州做瘦马。”

林月恒点头道:“没错,与他们接头的,就是扬州风月楼。”

话音刚落,陆棠清就拽着裴云起身。

“走,回去。”

“现在?”

外头辛未已经备起了马车,裴云挣不开陆棠清的手,只好回过头对他们喊。

“我住在荣州府衙,你们去那儿找我。”

林月恒冲她摆摆手,笑得一脸暧昧。

上了马车,裴云就赌起气来,扭过头去不理陆棠清。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老乡,一肚子的共同话题还没说上两句就被拖走,各种不爽。要不是看在他是王爷的份上,在人前给他留点面子,她当时就翻脸了。

“怎么?还想着那个小白脸?你就这么缺不得男人?”陆棠清也是一肚子火气。

才一见面就那么亲热,动手动脚,直呼姓名,三句话不到就兄妹相称,想想就心气难平。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一对

裴云气得剜他一眼,“你瞎啊,他们是一对你看不出来啊?”

陆棠清猛然一惊。

“他们?他们都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谁规定男人不能喜欢男人的?”

“那小白脸是兔儿爷?”

“你闭嘴!人家是真爱!你知道这种年代出柜要多大勇气吗?”

“何为出柜?”

裴云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可陆棠清却莫名其妙地畅快了,可心里的疑惑还没解开。

瞥了她一眼,问:“你与那林月恒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一见面就如此亲热?”

裴云上马车的时候就在为这事想借口了,刻意留下自己的住所也是突然想到要和林月恒找机会套好话,以免穿帮。

毕竟魂穿的危险系数是最高的,万一有什么不妥,就很有可能被当成借尸还魂的妖怪。

“之前的了尘道长,你还记得吗?就是给我玉佩的那个。”

“本王记得。”

不仅记得,还记得很清楚。为了那块玉佩,裴芸芸还当场跟他翻了脸。

“了尘道长给我玉佩时就说过,这玉佩能帮我消灾避难,而且,他不只给了一个人。若是有一天我遇见有同样玉佩的人,他们就能帮我。现在这些都应验了,了尘道长果然料事如神。”

一口气说完,裴云就低下了头,怕陆棠清看出自己心虚。

方才林月恒一进庙里时,陆棠清就注意到了他腰间的玉佩,起初还以为那就是裴芸芸那块,他们是为了让裴芸芸认出来才故意佩在腰间的。

后来他主动说起玉佩,又提到了尘道长时,陆棠清就隐隐猜到她们的玉佩都是了尘道长所赠。

现在裴芸芸的说法证实了他的想法,他自然也没有怀疑。

“看来,这个了尘道长还真是个奇人。”

“嗯。”

裴云应了一声,暗中松了口气。

幸好当初给自己留了个借口,不然这回还真不好蒙混过关。

回到府衙,两人同进了一间房,裴云就有些纳闷了。

“他们没给你准备房间吗?”

“这就是。”

“那他们没给我准备房间?”

“住满了。”陆棠清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本以为裴云会说些什么,可她什么也没说就坦然接受了,自顾自地脱了外衣上床就睡,还贴心地给他留了半边床。

陆棠清心里欢快得很,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更衣上床。

刚睡着没多久,裴云就做了噩梦,梦见桂花和娟儿逃跑被抓回来的那晚,自己躲在角落里不敢睁眼,浑身瑟瑟发抖。

“芸娘,芸娘。”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渐渐醒来,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陆棠清的怀里,顿觉一阵安心。

“又做噩梦了?”

裴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自从亲眼见过桂花和娟儿的下场之后,她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在贼窝里既不敢睡,也睡不好,两个多月下来,身体已经成习惯了。

陆棠清下床给她倒了杯水,裴云接过看他一眼。

一脸认真地说:“其实,你还挺正人君子的。”

有对比才有差距,之前她觉得陆棠清喜怒无常脾气差,私生活乱还死要面子。现在看来,这些其实都是小毛病。

他喜怒无常是打小惯的,私生活乱也是有女人愿意倒贴,关键时刻,他本性并不坏。

第一百二十章 暗示

“你这话是何意?”陆棠清霎时皱眉。

是在暗示他吗?孤男寡女同躺在一张床上,还夸他是正人君子,怎么听都像是嘲笑。

想着自己的确很久没碰过女人了,身体情不自禁地有些躁动,男子气概呼之欲出,身边这个女人娇羞浅笑的模样,完全是在邀请。

虽然她身上有伤,但只要小心些也不是不可以,况且这本就是他的女人,天经地义。

陆棠清心底的欲火不安地骚动着,就在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她洁白的玉颈时,裴云突然抬头对他嫣然一笑。

“那天在破庙,你关键时刻都能收手,可见你本性不坏。虽然身边女人不断,也不过是放纵而已。以前是我错怪你了。”

陆棠清霎时一愣,硬生生地把手一转,拿过她手里的杯子,起身走到桌边。

“你没错怪,本王当时只是看你可怜而已。”

倒了杯水仰头灌下,恨恨地把火气压下去。裴芸芸这种话都说了,他要是再做出什么来,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她……

一想就忍不住扼腕。

有心想冲动一回,又觉得对女人用强太没面子了。

他陆棠清又不是缺女人,更何况还是裴芸芸。

正懊恼着,身后裴云轻快的语调又传了过来。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当初明正言顺的时候你都不屑碰我,现在休了妻,更不会了。”

所以验伤的时候,同床共枕的时候,她那么痛快是因为不是夫妻了,就压根没把他当男人?

好,很好!终于知道什么叫翻脸不认人了。

陆棠清气不打一处来,憋得心头火烧火燎的,恨不得现在就让裴芸芸知什么是男人!

内心正焦灼着,屋顶传来一声轻响,陆棠清神色一凛,猛地抬头,和一双眼对了个正着。

那人也是一愣,忙把瓦盖了回去。

陆棠清冲出去就追,下一瞬,屋顶就传来了打斗之声。

几招之后,两人都落到了院子里,陆棠清的亲兵也围了过来。

见形势不妙,黑衣人忙道:“一场误会,我今日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偷东西的。”

裴云听声音有些耳熟,随手披了什衣裳出去。

好巧不巧,那贼人落的地方离房门比较近。她一出来,陆棠清就急了。

“芸娘,回去!”

黑衣人眼睛一亮,陆棠清刚要动手,他就一把拉下了自己的面巾,一脸欣喜。

“你果然住这儿,刚才见屋里一个男人,我还以为那丫鬟诳我呢。”

裴云也喜出望外。

“沈宸,你怎么来了?”

林月恒刚才还说他不在,没想到这才两个时辰不到,人就来了。

陆棠清这才认真打量沈宸一眼,发现他果然与裴芸芸的描述一模一样,相貌细节分毫不差。又没了好脸色。

沈宸从怀里掏出块玉来一亮。

“来物归原主。”

将玉抛向陆棠清,又冲裴云一拱手:“东西已送到,先行告辞,改日再登门拜会!”

说完,足尖一点,飞身上瓦,踏月而去。

沈宸一走,侍卫们就开始看天看地互相看了。

不是已经休妻了么?王妃怎么会在王爷的房里?还衣衫不整,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起来?

谁心里都纳闷,可谁都不敢问。憋得院中气氛一阵怪异。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陆棠清的丫鬟

“都下去吧,今晚的事谁都不许多说半字!”

“是!”众人应了一声退下。

谁都没弄明白今晚的事是指那个刺客和王妃认识,还是王爷和王妃已经不是夫妻了还睡在一个屋里。

所以大家都默契地把两件事并到一起,权当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天下太平。

第二天一早,裴云刚在饭桌上坐下,陆棠清就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丫鬟。”

“为什么?”裴云一脸愕然。

她醒来的时候陆棠清就不在房里了,这是他们今天见的第一面。裴云认真的反思了一下,不会是昨晚的事还气到现在吧?

“本王有公务在身,不方便把找到你的消息透露出去,所以裴芸芸仍然生死未卜,而你只是本王一时兴起找来的丫鬟。”

“你是想迷惑对方,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算是吧。”陆棠清应得含糊其词。

想着陆棠清这么做,也是为了找出害她的幕后之人,裴云非但没觉得委屈,反而还有点感激他。没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陆棠清也算仁至义尽了。

所以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换身丫鬟的衣裳,再伺候你用饭?”

陆棠清刚想说不必,听到后半句,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衣裳就不必换了,跟在本王身边,你的穿戴没人敢说什么,但样子还是要做给人看的。”说着,把碗筷一放。

裴云意会起身,给他添粥。

在陆棠清眼里,裴云根本不是个好丫鬟,对主子不上心,没有眼力见,跟她说话还喜欢走神,换作是别人,早被他赶出去了。

可裴芸芸对他百依百顺的模样,倒是让他就格外开心。一顿饭吃得甚是舒坦。

“爷,马车准备好了。”

陆棠清刚放下碗筷,辛未就掐着点进了门,一见自家爷坐着王妃站着,登时表情有点懵。

“本王先去书房坐会,一会儿再去张府。”

他走了之后,裴云才坐下吃饭。

辛未一头雾水,走到裴云身边问道:“王妃,您和王爷这是……”

裴云冲他摆摆手,一本正经地道:“不能叫王妃,我现在是你们王爷的贴身丫鬟,叫我芸娘就好了。还有,我早就想提醒你了,我已经不是王妃了,你该改口了。”

“这……”辛未一时语塞。

王爷还没改口呢,他哪敢?

马车里,裴云规规矩矩地坐着,低眉垂首,真有点丫鬟的样子。

陆棠清瞥她一眼。

“你可知本王为何去张府?”

“奴婢不知。”裴云答得认真无比。

陆棠清差点破功,清了清嗓子压下笑意,道:“今日就别装了,装也装不了。张员外认识你,他是你爹的门生。”

“张员外?”

裴云苦思冥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见到人之后才认了出来。

“张伯伯!”

张员外已经满头白发,虽是裴晟的门生,但实际比他小不了多少,尽管辈分有差,裴云还是叫他一声张伯伯。

张员外本是来拜见王爷的,听到这声张伯伯,一抬头,瞬间激动起来。

“芸娘?真是芸娘!前几日听说你丢了,老夫还给京城去了信,没想到……管家,快去把少爷叫来,再通知夫人准备好酒好菜!”

热情好客的模样,与见陆棠清时判若两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查案变说亲

张员外一直拉着裴云叙旧,故意把陆棠清晾在了一边。

陆棠清休了裴芸芸的事,裴晟的门生都有所耳闻,皆气愤不已,对他自然不待见。

先生老来得女,本就是大伙眼中的宝贝疙瘩,生得又聪明,容貌又好,谁都盼着她嫁个好人家,结果被陆棠清给祸害了,谁能不气?

正因为如此,陆棠清才故意带裴云一同前来。

裴晟门下教出来的学生都与他一个脾气,不畏权贵,拿倔强当骨气,又记恨他。若是他来问话,必是半个字也问不出。

但裴芸芸一来形势就不同了,对先生的女儿,他们都比对亲女儿还亲。

一杯茶没喝完,张少爷到了。

张员外热切地向裴云引见。

“芸娘,这是我儿谨言,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婚配。”

陆棠清听到“尚未婚配”四个字,就抬起头来,一脸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眼。

一身簇新的月白色长袍,头戴玉冠,捏着柄附庸风雅的玉柄折扇,一眼就能看出是刻意打扮过。

登时,一肚子不快。

瞥见陆棠清阴沉了脸,裴云赶紧向张员外说明了来意,生怕陆棠清一言不和就闹脾气,在别人家里,丢自己的人。

“既然是来谈正事的,王爷就请随老夫去书房详谈。谨言,你带芸娘到府上逛逛。”

“是,爹。”

裴云不想在陆棠清身边看他脸色,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陆棠清眼一瞪,“辛未,去保护王妃!”

“是,王爷!”

张员外面有不悦。

“王爷,在自家府上,何须侍卫贴身保护?况且,若老夫没记错的话,芸娘早就不是王妃了吧?”

陆棠清一声冷笑。

“昨日在府衙都有刺客上门,张府能比府衙安全?实不相瞒,本王来找张员外,就是为芸娘被劫一事。”

张员外神色一肃,抬手一请,引陆棠清去了书房。

其实,陆棠清问的是荣州知府贪污的线索,只是此乃皇上密旨,不便明查,这才借裴云之事来问。

张员外并未怀疑,他从前也当过几年官,知道官场上盘根错节,芸娘被劫之事另有主使,不足为怪,只当陆棠清是为查幕后主使而搜集证据。便知无不言,什么都告诉了陆棠清。

两人虽然在书房谈着正事,心里却都记挂着裴云和张谨言逛园子,谁也没功夫说闲话。

开门见山,三言两语把该说的说清楚了,两看相厌地分道扬镳。

陆棠清直接去了园子里找裴云,张员外则去了后堂见妻子。

“可瞧见芸娘了?”

张夫人抿嘴一笑,“瞧见了,是个好姑娘。知书达理的,生得又好,我看言儿也喜欢。”

“喜欢就好,先生教出来的女儿差不了,这次好不容易到了荣州,可得让言儿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还用你说?我都已经嘱咐下去了,一会儿你找个机会,让芸娘来家里住几天,要是芸娘也有意,就给先生去个信。”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员外乐得眉开眼笑。

要不是清王休妻,要不是芸娘突然遭难到了荣州,这等机会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张家。送上门的天赐良缘,怎么能轻易放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将错就错

园子里,裴云正不失礼貌地尬聊。

一开始气氛还不错,张公子学富五车,博学多才,又擅长书画,两人聊着也有话题。

可没过多久张夫人就特意来送糕点,还用一副打量未来媳妇的目光打量了她一圈,张公子又突然腼腆,裴云就品出些味道来了。

她这是被相亲了。

有这个意识之后,整个人都尴尬了,再也无法愉快地闲聊。

陆棠清一来,裴云就像见了救星,完全松了口气。

虽然陆棠清一坐下,气氛更尴尬了,但是裴云不在乎。

大家一起尴尬,总好过她一个人尴尬。要死一起死,她心里就平衡了。

饭桌上,张员外想让裴云留在府上小住几日,被陆棠清毫不客气地断然拒绝。

虽然面上一脸惋惜,可裴云心里感激不尽。

顾濂那事还没过去呢,她可不想又相一个啊。

回去的马车里,陆棠清板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

裴云心情愉快地瞥他一眼,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让你做了一回恶人了。”

“怎么?不怪本王坏你姻缘?”

“怎么会?我还要谢你及时救场呢。”

看裴云语气轻快不像是说假话,陆棠清嗤笑一声。

“看来,你是看不上张家。也对,比起顾家,张家差远了。”

“话不能这么说,张伯伯善名在外,张伯母温柔贤惠,张家是个好人家,只可惜,我还不想嫁人,不能耽误了人家。”

陆棠清听到这话就来气。

“不想嫁人你为何答应嫁给顾濂?”

“我没答应,是我爹娘答应的。你抢亲的时候我还在考虑要不要逃婚呢。”

一提起这事,裴云也有些气恼。

古代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但凡她有一点说话的权力,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当真?”陆棠清心中诧异,又有一丝莫名地欣喜。

“骗你是小狗!”

看她答得爽快,陆棠清灿然一笑,心情一阵愉悦。

“这么说,还是本王救了你了。”

“算是吧,如果没有后续那些事的话……”

“咳!”陆棠清尴尬地把头一别,刚刚燃起的小得意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后续的事的确是他理亏,以为裴云真心想嫁给顾濂,才在气头上把她丢在路边。不然的话,那些人就算再怎么处心积虑也不可能把人从他身边夺走。

“说起这个,顾濂后来怎么样了?我爹娘没事吧?”

之前自己朝不保夕,根本没功夫想这些,现在安全了,裴云才想起那事还是个麻烦。

陆棠清神色一变,目光看向别处。

“他死不了。皇兄已代为安抚,不会有事。”

裴云白他一眼。

嘀咕道:“要死也是你死,人家可是受害者,真以为有个皇帝哥哥就能把原告打成被告啊?”

陆棠清心虚,将错就错,没给她解释。

其实,裴云完全会错了意。他那句“死不了”,并不是指皇上会怪罪,而是顾濂那天当场吐血,回去后又大病一场,命悬一线,差点救不回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演一场好戏

要不是刚巧他也卧床不起,裴芸芸又失踪了,这事怕没这么容易善了。

一场亲事,三败俱伤,裴云在京城又多了一个妖女的名声。

不过这些陆棠清都不敢对她说。能瞒一时就先瞒着吧。

马车刚到府衙门口,知府大人就笑得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

“王爷,下官等您许久了。”

见裴云也在车里,讨好一笑,“裴小姐有礼。”

陆棠清脸一沉,当下就道:“她不是裴芸芸,只是一个丫鬟。”

知府一时懵了。

“那昨日……”

“本王认错人了。”

裴云无语地低下头,生怕自己翻白眼。睁眼说瞎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还是头一次见。果然脸皮厚则天下无敌啊。

知府完全傻了眼,连话都忘了接。

等陆棠清下了马车,才忙陪了笑道:“王爷,不忙回府,下官在秋月馆备了一桌酒席,为王爷接风。”

“秋月馆?”陆棠清眉一挑。

知府笑得一脸你懂我懂。

裴云心中呵呵。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好啊。”陆棠清爽快应下,把想要溜进府的裴云一把揽进怀里,低头暧昧一笑。

裴云本想发怒,看见陆棠清的眼色,假装羞怯地低下头。

上了马车,她才低声抱怨。

“你去那种地方带着我干嘛?”

“不带你去,他们怎么会相信你只是个丫鬟?”

裴云脸一抽,“你说的丫鬟,不会是暖床的那种吧?”

“你以为呢?”

“你……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啊?”裴云气不打一处来。

可事已至此,刚才知府肯定已经误会了,而且昨天他们睡在一起,今天又被否认了身份,肯定都说是她爬了王爷的床。

算了。裴云只能安慰自己不要再肖想名声这种东西了,注定这辈子与她无缘。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陆棠清心下一阵好笑,故意叮嘱道:“一会儿去了秋月楼,多跟那里的姑娘们学着点,别让他们看出端倪。”

裴云瞪他一眼,更气。

秋月楼的姑娘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化得比电视剧里的女明星还夸张,但的确惹眼。往那一站,扭起腰胯,想无视她们都难。

就连裴云一个姑娘,都忍不住盯着她们看。肚兜外头就披着一层薄纱,还不停地扭,波涛汹涌。

裴云胸也不小,自卑是没有的,就是比起这股浪劲来,自愧弗如。

陆棠清没想到秋月馆明明是青楼,里头的姑娘却比妓馆还不堪,当下就后悔把裴云给带来了。

一扭头,却见裴云看得比他还入神,盯着那些姑娘眼都不带眨,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悄悄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看上哪个了?”

“白肚兜的……”裴云还没说完就回过神来,故作娇羞地低下头。

“呵!”陆棠清轻笑一声,一招手,让白肚兜的那个姑娘坐了过来。

心里一阵好笑,竟然还挑了个身段最惹眼的,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白肚兜扭着蛮腰贴着陆棠清坐下,挺着傲人的胸脯往他身上蹭,嘴里娇滴滴地说:“王爷,奴家敬您一杯。”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争宠

十指纤纤捏着个小酒杯送到陆棠清嘴,陆棠清张嘴接下,眼角向裴云一瞥。

还不快学?

裴云辣眼睛归辣眼睛,可觉得好笑也是真的,也斟了一杯酒,捏着送到他嘴边。

“王爷,奴婢也敬您一杯。”

陆棠清依旧张口接了,赞了一声“好酒。”

白肚兜不服,悄悄白了裴云一眼,搂着陆棠清的胳膊往自己胸上又压又蹭,还发出猫叫一样的声音撒着娇。

裴云内心一阵卧槽,眼都傻了,这操作比酒吧坐台的那些开放多了。

陆棠清又给了她一个眼色,裴云镇定了一下,这么不要脸的举动她做不来,看来得放大招了。

一个翻身,跨坐在陆棠清一条腿上,顺势操起了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了口酒。

酒顺着雪白的脖颈喉咙滑进胸口,带着陆棠清的目光一路向下,像燃起了一路的火焰,血脉贲张。

接着,下巴被一只手指轻佻地勾起,红唇压了下来,醇香的美酒涌进唇喉,喉结一动,陆棠清身体里的火就窜了起来,烧得他不知所以,只想抱着她不放。

手揽上了她的腰,抚上了她的后颈,动作轻揉却又强势到不容抗拒。

裴云渡完一口酒,想起身,却发现动不了了,被搂着吻了个昏天黑地,快要喘不上气了,陆棠清才把她放开。

接着就猛地失了重心,惊呼一声,已被陆棠清横抱在怀,大步向外走去。

在一片调笑声和叫好声中,陆棠清踹开了一间房门,把她压在了床上。

然后,不待她开口,陆棠清再次吻上了她的唇,更炙热,更霸道,完全无力挣脱。

之前那个吻裴云只是有些迷糊,而现在她有些慌了。察觉到陆棠清是想动真格的,她一边拼命躲一边道:“你放开我,我帮你叫那个姑娘进来……”

这话像是一盆火油,泼进了陆棠清的火海,瞬间灼痛了他。

又急又怒之下,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温柔,一用力,就将她的衣衫撕了开来。

裂帛之声在耳中炸开,像放大了无数倍,轻易勾起了她内心最可怕的记忆。所有的细节都随这一声侵入进她的脑海里,铺天盖地恐惧侵袭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像是浑身血液被抽空,身体瞬间冰冷,心脏仿佛被人捏着,慌乱沉重,喘不上气。

手下的肌肤骤然冰凉,陆棠清就停下了动作,抬头一看,裴云脸色煞白,额上一片冷汗,无声地淌着泪,顿时吓了一跳,忙搭上她的脉。

脉搏微弱,几乎要摸不着。

陆棠清慌了,抱起人就飞回了府衙。

“林邈!给本王出来!”

炸雷般的一声吓得林邈一个哆嗦,刚配好的药洒了一桌。

见又是王妃出了事,顾不上行礼,放下药箱就去号脉。

“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惊着了,扎两针就好。”说着,就给裴云扎了两针。

一针平顺了呼吸,另一针直接扎在了黑甜穴上,没一会儿,裴云又睡了过去。

“好了,臣再去开幅安神的药,喝了就好了。”

陆棠清坐在床边,看着裴云安睡的模样,心里不是个滋味。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里有人了

总共就碰了她两回,上一回冒死往外躲,这回直接吓抽过去了。

他心明白得很,女人的身体是不会说谎的,不让他碰,只能说明她心里有人了。

再看裴云时,心里一阵难受,像是被人硬扯掉一块,掉了肉,渗着血,失了元气,连气都气不起来。

随手理了理衣衫,去了书房。

裴云没睡多久就醒了,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顾不得衣服还是破的,先慌慌张张地冲出门去。结果第一个撞到的竟然是冻得直哆嗦的白肚兜。

“你怎么在这儿?”她明明记得陆棠清抱她回府衙了啊。

白肚兜敷衍地曲了下膝,冻得扭捏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

“姐,姐姐好,是知府大人赎,赎我回来,伺候王爷的……”

“那你先进来换身衣裳吧。”

见到了人,裴云心里就安心了。入冬的天,都穿厚衣了,这姑娘还只裹了个薄纱,就算是工作需要,也太拼了。

她身量比裴云矮一些,身材差不多,裴云的找了身自己的衣裳给她穿。

“你穿这个吧,都是新做的,还没上过身,干净的。”

“谢谢姐姐。”白肚兜受宠若惊。

这人刚才还在王爷面前跟自己争宠呢,还以为会刁难自己,没想到这么客气。

换完了衣裳,白肚兜的一双眼就到处打转。

“姐姐,我叫春桃,姐姐叫什么?”

“芸娘。”

“芸娘姐姐,王爷在哪儿呢?春桃想去拜见一下,姐姐不会不答应吧?”

“我有什么资格不答应的?我带你去书房找找。”

“谢谢姐姐。”

春桃这会儿心里有些没底了。

女人的争风吃醋她见得多了,给她新衣裳可以是好心,也可以是炫耀,可这么痛快带她去见王爷,她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春桃坚信裴云心里一定是不痛快的,自己男人身边被强塞了一个女人,谁能无动于衷?听说这丫鬟昨儿才爬的王爷的床,自己还没来得及固宠呢,哪能真对她这么大方?

暗中将裴云的妆扮打量了个遍,觉得哪哪都是心机。

方才更衣的时候,她也换了一身新衣,比她身上的素雅得多。她估摸着,王爷应当喜欢清纯的,不喜欢娇媚的,她这是拿自己当陪衬呢。

顿时,腰也不扭了,学着裴云走路的模样故作端庄,打定主意不能被比下去。

好不容易有了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无论如何也得抓牢了。

陆棠清手里拿着公文,却心不在焉。连脚步声都没听见,裴云都进了门才察觉。

“找本王何事?”

“知府给你送了个人来。”

春桃喜滋滋地上前行礼,“奴家春桃,见过王爷。”

“知道了。”陆棠清兴致缺缺,连眼也没抬。

春桃却是心花怒放,没拒绝就是让留下了,她是王爷的人了!

察觉到了陆棠清心情不好,裴云也有点心虚,毕竟一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下突然喊停,心情不好也正常。

既然他都把春桃收下了,估计也有那个意思吧。为了不当电灯泡,裴云就琢磨着撤了。

于是,她道:“王爷,能不能把辛未借我一下,我想去找月恒。”

“啪!”陆棠清手里的公文一角,折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万个不爽

“不许!”

把公文往桌上一扔,干脆发起火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与其憋自己一肚子火,不如烧一把算了!

陆棠清从来不是个好脾性的人,尤其是他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出了名的人见人怕,阎王见了都绕道走。

一股药味飘来,脚步声停了下又往回走,陆棠清往桌上一拍,断然一喝:“林邈!”

林邈只好视死如归地回来。

“王爷,药熬好了。”

裴云闻着那味就想躲。本来陆棠清发火了就有点害怕,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借着林邈的掩护,悄悄地往门口挪。陆棠清一眼瞪来,刚伸出去的腿条件反射地收了回来了。

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裴云,你还能再怂点吗?

“把药喝了!”

陆棠清一开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裴云身上。

裴云死死地低着头,强行无视陆棠清宛如利剑的目光,用蚊子大的声音反驳。

“我没病……”

“喝了!”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无尽的怒火。

裴云一哆嗦,又怂了。

磨磨蹭蹭地接过药碗,还没到到嘴边脸就皱了。

林邈脸上掠过一丝同情。以一个大夫的经验来判断,王妃这表情是真怕喝药。

然而,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是不会劝的。毅然决然地低下了善良的头颅。

春桃更是脸都吓白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碗药,大气都不敢出。

陆棠清的低气压还在盘旋,裴云视死如归地闭了眼,鼓足勇气一口把药给灌了。

想着在嘴里停留的时间短一点,嘴里的味道兴许就小一点,可她不会过喉,咽得太急,反而呛了。

苦涩的汤药呛到鼻子里,当场就呛出了泪来,捂着嘴跑到外头一阵干呕,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陆棠清不仅气没消,心里反而更加难受,还多出来一丝不想承认的愧疚。

待裴云好了些,他便主动带她去找了林月恒。

林月恒与孟白尧就住在聚贤客栈,离得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

沈宸也在,五人盘坐一桌,裴云与陆棠清打量着林月恒他俩,林月恒和孟白尧打量着裴云他俩,沈宸打量着他俩俩,气氛很是怪异。

“呃……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裴云迫于无奈开了口。

“讲。”陆棠清言简意赅。

“能不能让我们俩单独聊会儿?”

话一出口,陆棠清脸就黑了。孟白尧脸也要黑,被林月恒一瞪,又憋屈地白了回来,率先起身,对沈宸一招呼。

“走,去你屋。”

他们俩走了,裴云的林月恒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陆棠清的身上,他也只好跟了过去。

沈宸的房间就在隔壁,一进屋,三人就不约而同地运起内力,竖起耳朵来听。

三人内力都不俗,名副其实的隔墙有耳。

“你和清王到底怎么回事?”林月恒先开了口。

在破庙的时候就觉得他俩怪怪的,早就想问了。

说起这事裴云就心累,重重一叹,“说来话长。”

“那就边喝边聊。”

“……”哀怨地看他一眼,裴云认命地交代起来。

“他休了我。”

“这江湖人都知道,说点不知道的。”

“他还帮着新欢欺负我。”

“哦?”林月恒眼睛一亮,信息量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八卦的味道

“新欢还是我从前的闺蜜。”

“哦?”兴致上涌,是八卦的味道,“她们怎么欺负你的?”

裴云把赏花会的事一说,林月恒就咂舌摇头。

“够坏的啊。”

“谁说不是呢?”

“那后来呢?新欢上位了没?”

“想得美!陆棠清什么人?三分钟热度一过,说甩就甩,人家闹上门,直接让扔出去了。”

“啧,渣!”林月恒一个男人都快听不下去了,“后来呢?”

“后来我就惨了,所有人都说我勾引陆棠清,缠着他不放。也不想想,我要有那个本事,至于在王府坐三年冷板凳吗?”

“三年?你嫁给他不是也只有三年吗?难不成你现在还是……”

“你想多了,我们圆房了,不过只好了三个月。”

另一面墙内,孟白尧和沈宸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陆棠清,不着痕迹地往他下三路扫。

陆棠清板着个脸,自顾自喝茶。他堂堂王爷,不和江湖草莽一般见识。

林月恒一拍桌子,“休得好,这种男人,他不休你,你都要休了他。”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裴云的话里透着一股惆怅。

林月恒一愣。

“你不会对他余情未了吧?”

“我没那么作死,只不过,我后来发现,不嫁给她,我还会被逼着嫁给别的男人。”

“你是说顾侍郎?”

“他算是一个。”

“还有其他的?”

“就算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的。”

“我懂。”林月恒叹了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简称身不己。我不想回家,也是因为我爹逼我娶小师妹。”

“哦?”这回轮到裴云八卦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嗯。”

“巧了,我和顾濂也是。”

同是青梅竹马,都被逼婚,一个不愿意娶,一个不愿意嫁,可谓同病相怜。

以茶代酒,碰杯一叹。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孟白尧差点坐不住了,想起身冲过来质问,被勾起了八卦之心的沈宸死死按住。

“楼主,冷静!”

“我冷静不了!他都要娶小师妹了,我还怎么冷静!”

“林公子不会的,他不是说他不愿意么?冷静,再听听。”

陆棠清无声冷笑。

“那绑你的人,会不会是你那个闺蜜?”林月恒分析道。

“不可能,阮娉婷没这个胆,也没这个手段。我被劫的时候太凑巧了,如果不是陆棠清来找我了,我都怀疑是他下的手。”

陆棠清气得手一抖,杯子裂了。

待裴云把事情的经过说完,林月恒不禁叹道。

“一出大戏啊,你也是不容易。”

裴云喝了口茶顺气。

“我早就想找个人吐槽了,奈何没人懂。你都不知道,那些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背地里怎么说我的,一个个羡慕嫉妒恨,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呵呵哒好吗?”

“谁叫缠着你的男人都是她们心中的男神呢?”

“那都是自带滤镜的效果,顾濂也就算了,陆棠清那是真渣。”

“可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啊,紧张你不说,还吃醋,明显是喜欢你。”说着,朝墙上瞥了一眼。

陆棠清手一紧,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凝神细听。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十八禁

“呵,全都是表象。”裴云一声冷笑,“你不知道他从前是怎么对我的。”

“快说来听听。”

于是,绝食七日,小三炫耀,外加扇耳光休妻的事情一说,林月恒都不得不服。

“我信了,渣成这样是真洗不白了。光打女人这条就不能忍,是个男人我都不站他那边。”

“必须的,咱俩才是好姐妹。”

“可他现在为什么又对你……”

说起这个,裴云神色又迟疑起来。

“其实,我有个问题不大好意思问,可这事除了你我也没别人可问了。”

“问!”

“真的?我事先提醒一下,这个问题十八禁。”

“那更要问了,我是大夫,绝对的科学严谨。”

“就是……情况是这样的……”

裴云把陆棠清两次临时刹车的情形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下,然后颇为好奇地问:“我想知道,作为一男人,这种情况能忍得了吗?”

沈宸和孟白尧看着陆棠清,笑得不怀好意。

陆棠清满脸躁红却死撑着脸面强自镇定,暗地里却是牙都咬碎了。

裴芸芸竟然如此不知廉耻,连这种事都和别的男人说!

林月恒清了清嗓子,强忍着笑意,竭力让自己的表情对得起“科学严谨”这四个字。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不然我问你干嘛?要不是条件有限不能亲自试验,我都想找个女人试一下。”

“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不可能!就你说的那两种情况,在无外部条件的干涉下,百分之九十的男人是绝对忍不了的,剩下的百分之一,九成是不举,只有一成是真爱。”

陆棠清恼羞成怒,拍案而起,被孟白尧和沈宸一人一只手强行按了下去。三人内力一冲,面前的桌子哗啦碎了一地。

“什么声音?”裴云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估计是下面又打架,客栈嘛,三教九流汇聚,这种事天天都有。”

林月恒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趁机别过头去偷笑。

隔壁更是坦荡,没了桌子的遮掩,两人打量陆棠清下三路的目光更是明显。

可恨陆棠清憋了一肚子火,被按在凳子上,有口难言。

裴云一拍桌,愤愤然道:“我就知道,陆棠清肯定是在骗我!”

“骗你?他不是……噗……”还没说完,林月恒就绷不住了。

裴云白了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别笑!我们圆过房了,他行不行我还不知道吗?他一定是在逢场作戏,想让我以为他还喜欢我。”

林月恒再次清了清嗓子,正了正颜色,问:“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你不觉得他的态度很不对劲吗?我们一起三年,他对我不闻不问,休妻了还想着膈应我,可顾濂一表示喜欢我,他就开始缠着我不放了,三句话不离绿帽子,这就是大男子主义的自尊心在作祟。”

“所以你认为……”

“他一定是想让我再喜欢上他,然后再甩我一次!”

“你这想法……有点黑暗啊,他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折磨你?”林月恒不解地道。

第一百三十章 分析与答案

“我们从前也没仇没怨,他不也一样坏我婚事,娶我又休我吗?陆棠清这个人,就是喜欢看女人为他死去活来,大概是我被休之后日子过得比他预想的好,他心里不痛快了,所以才想报复我。”

“你真这么想?”

“不然你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

林月恒冲她招了招手,凑到她耳边问:“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裴云也用耳语回道:“被休之前。”

“那会不会是他喜欢上了穿越后的你,所以才……”

裴云不可思议地瞪他一眼。

“这种玛丽苏剧情也信?我跟裴芸芸性格作风十分相像,没有破绽,他从来没有怀疑我们不是一个人。”

得到了断然的否定,林月恒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正常声调。

“这么说的话,的确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

“你说的对,他太危险了。要不是我警觉性高,说不定真的沦陷了。”

裴云说得心有余悸。要不是今天来找林月恒验证了一下,她还真以为陆棠清在乎她呢。

就说箭在弦上还能喊停是根本不可能的嘛,亏她当初还感动了一下,觉得他是正人君子。啧,男人!哼!

“那你以后怎么办?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不想再想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和那个孟楼主,是怎么认识的?”

“这事也说来话长。五年前,他身中剧毒倒在医仙谷外,我采药路过,就顺手救了他。”

“挺正常嘛,然后呢?”

“然后他醒了,把我掳回了听月楼,让我医他爹,还说要娶我。”

“噗!”裴云猝不及防,一口茶差点喷了林月恒一脸。

“这转折也太快了。不单是剧情,连画风都变了,什么情况?”

林月恒一脸无语,不堪回道的摇了摇头。

“五年我还没长开,他把我当成了姑娘,说我看了他的身子,要对我负责,娶我为妻。”

裴云冷峻不禁。

“好萌啊。那掳你回去治他爹又是怎么回事?”

“他来医仙谷就是想给他爹求医的,但听月楼是黑道,医仙谷是白道,怕我们不医,就自己在谷外喝了同样的毒药,结果没把控好分量,不小心喝多了,还没进谷就不省人事了。”

“哈哈哈哈……”

裴云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笑够了才问:“那后来他知道你是男的,岂不是很受打击?”

“嗯。”

“那你们到底怎么成的啊?”

林月恒翻了个白眼。

“那货天生就是个弯的,只是自己不知道。他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噗!”裴云再次笑喷,第二次伏桌不起。

隔壁孟白尧老脸一红,很是羞愧。脑子里还在想,弯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是被他掰弯的?”

“我穿之前就是双。”

“哦。这么说也算是天生一对了。”裴云感慨道。

林月恒脸微微一红,没说话。

“我怎么感觉你拿的才是女主的剧本,官配都修成了正果。哪像我,连个男主的影子都没看到,尽是坑了。”裴云擦了把眼泪笑道。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就倒你家门口了。”

裴云又笑了两声,才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扬州?”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次绑架

“再过几天,你们呢?”

“不知道,我还没问他。”

“那等有了消息你再给我个信儿,咱们最好错开,免得和林邈撞上。”林月恒道。

裴云点了下头,看他一眼,“你真不打算回家?”

“我爹会打断我的腿。”

“好吧,当我没问。”

裴云两手一摊,“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有陆棠清呢。林邈也在府衙,当心他看见。”

话音刚落,孟白尧和沈宸就走了进来。

“陆棠清呢?”裴云探着看了看,没见着陆棠清的影子。

“他走了。”孟白尧道。

“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你说他逢场作戏的时候。”沈宸说起来还想笑。

裴云忽然变了脸色。

“你们偷听?”

沈宸连连摆手,“怪不得我,大家都听见了,是这间客栈隔音不好。”

“完了,这下麻烦大了。”裴云内心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以陆棠清的脾气,让他在外头丢了丑,还不得扒了自己一层皮?

她现在还是他的丫鬟,不得被他折磨死啊?

想到今早那碗莫名其妙地药,裴云心里就一阵发苦。

“不然,让沈宸送你回去吧?”林月恒道。

裴云摇头叹了口气。

“算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陆棠清那么记仇,躲肯定是躲不过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态度好点说不定能少受点罪。

可想到陆棠清那软硬不吃的性子,裴云就觉得她这是自我安慰。

提心吊胆地往回走,不停地琢磨着是主动道歉还是先躲一阵,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人来,揪着她的头发一阵厮打。

“好你个狐狸精,勾引我男人,看我不打死你!”

那人下了狠手,裴云头皮都快被她揪下来了,另一只手还在她腰上又掐又凝,疼得裴云眼泪直流。

“啊!救命啊!你打错人了!”

“我呸,你化成灰了我都认识!你个小妖精,我今天扒了你的皮!”

伸手就往裴云脸上挠。

裴云忙用胳膊挡着,拼命地躲她。

这时,又跑出来一个男人,拉过裴云就走,一边还对那妇人破口大骂。

“臭婆娘你疯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娶你这么个疯婆子?”

女人愈发歇斯底里了,扯着裴云不放,不停往她脸上招呼。

“好啊,你还护着那个狐狸精,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

女人怎么扯得过男人,没骂几句裴云就被两人拉拉扯扯地拖进了巷里。

看热闹的人一散,女人就不骂了,伸手捂住裴云的嘴,和男人一起把她给拖进了一间屋子里。

裴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他们根本不是认错了人,而是特意来抓她的。

把人捆到了柱子上,女人就伸手来拔裴云头上的簪子,撸她手上的镯子。

裴云方才只觉得这对夫妻看着眼熟,见她们这贪财的模样,才想起了他们是谁。

“你们是破庙里的那对夫妻?为什么要抓我?”

女人二话不说就往她脸上挠了一爪子,把她两边脸都挠出了血痕。

“你个不要脸的狐精,让我们表妹夫蹲了大狱,害我们夫妻无依无靠,不抓你抓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赌气

裴云霎时明白过来,怒道:“我可是清王的人,识相的就快点放了我,不然清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个时候,除了陆棠清,裴云也想不到别人了。

男人嗤笑一声。

“我们早就打听过了,你不过是一个爬上了清王床的丫鬟,根本不是什么裴家大小姐。”

“就是,连孩子都不想让你生,了不起也就是个伺候人的妾,说不定过几天就把你送给知府大人了。”

女人说得阴阳怪气。

裴云不明所以。什么叫孩子都不让她生?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人一翻白眼。

“哼,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连我都知道,大户人家的男人不想让女人留下自己的种,就会在完事后给一碗避子汤。清王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就你还把自己当成个人物。”

避子汤?还有这种东西?

裴云心头一忒,却无心细想。

“既然你们知道清王不在乎我,那还抓我做什么?难道以为用我威胁清王,他就会放了知县吗?”

“我呸!我们才不像你那么傻。表妹夫是因为你才被清王抓进去的,只要没了你在清王面前吹枕边风,我们自有办法帮表妹夫脱身。你就乖乖在这儿呆着吧。”

说完,又把裴云身上搜刮了一遍,把她身上的玉佩也搜了去,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临走时还不忘用声帕子把她的嘴给堵了。

裴云看着四面漏风的柴房,欲哭无泪。

这才过几天安稳日子?就又碰到了这种事。早知道宁愿被陆棠清误会也要让沈宸送自己回去了。

陆棠清回到府衙,心情糟糕透顶。

不仅是因为裴云把他们之间的私密事随意告诉别人,还因为她把他的心思全猜对了。

没错,他一开始接近裴云,的确是因为看她过得太好,心里不痛快。

执意求娶她是,休妻也是。

旁人都当他是任性妄为,做事不计后果,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更明白自己做这些事情的目的。

可他唯独没想到,本该置身局中最看不破的裴云,竟然早就将一切看透了。

她会恨他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陆棠清霎时有些慌乱,膝上的衣摆捏出了褶子都不自知。

“爷,王妃呢?”辛未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陆棠清猛然回神,抬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

“爷不是和王妃一同出去的吗?”

“本王就不能先一步回来?”

王爷脸色不好,语气不善,辛未不敢多问。

林邈端着药碗在院外,辛未一出来便问:“芸姑娘不在?”

辛未摇头道:“王爷说他先行一步回来了。”

“那药怎么办?”

“一会儿再说吧,王爷现在心情不好,去了也是碰钉子。快吃晚饭了,王,芸姑娘应该快回来了吧。”

到了掌灯时分,裴云还没回来,辛未有些急了,硬着头皮又去问了一次。

“爷,王妃还没回来,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陆棠清还坐在书桌前发着呆,灯也没点,听了这话眉一皱。

“不必,有她信任的江湖朋友在,哪里用得着本王操心?”

这话一听就是在赌气,辛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不归宿

可在听到裴云未归的那一刻,陆棠清就已经担心了。只是一想到她今天在林月恒面前说的那些话,就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面来。

既然她都已经那么想了,无论他再做什么,在她眼里也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半夜,陆棠清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心里又气又急。

辛未也没睡,一直在书房门口候着,就等王爷开口下令去找人。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都亮了,陆棠清终于沉不住气了。

“辛未,带人去聚贤客栈把裴芸芸押回来!”

夜不归宿,看她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辛未没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慌慌张张来报:“爷,出事了,王妃又不见了!”

陆棠清豁然起身,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来路不明的林月恒和孟白尧。

“那他们呢?”

“林公子他们都在,他们说,王妃傍晚前就回府衙了。”

“三个大男在那,就没人送她回来?”陆棠清气得脸都白了。

“林公子说了送,可王妃不让,说怕您误会……”

“误会?本王还能误会什么?要有这个心,之前怎么不避嫌?”

陆棠清气得在书房里团团乱转,张口就是一通臭骂,骂完之后见辛未还站在那儿,气得大吼。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是。”辛未赶紧去了。

陆棠清心火直烧,踱了几步还是气得厉害,一抬手把檀木桌给掀了,上好的彩瓷茶具碎了一地,却还是解不了心头的烦躁。

柴房,裴云被绑了一夜,没吃没喝还不给睡,已是十分疲倦。

女人心里惦记着裴云的首饰,吃过早饭就带着儿子出门,要去当铺换成银子,顺便扯几块布给孩子做衣裳,嘱咐男人看好裴云。

男人在家里喝酒,心里喜滋滋的。同是遭了大灾,从家乡逃了出来,可别人成了难民,成天去张府讨粥喝,他们却遇上横财,有洒有肉,心里得意,觉得自己就是那命中有财之人。

喝得尽兴,酒劲上来,男人就想起了裴云的花容月貌。

那小娘皮长得又白又嫩,比起自家那个泼辣婆娘好了千倍百倍。不过是个爬人家床的丫头,跟千人踩万人睡的妓子好不到哪里去。

清王睡得,他也睡得!

酒胆一壮,男人趁着妻儿不在,去了柴房。

裴云迷迷糊糊靠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渴得厉害。

男人一进来,她就闻到了扑鼻的酒味。布条一被取走,她便道:“我渴了,给我水喝。”

“水?这儿有!”男人指指自己嘴,嘟起来往裴云脸上凑。

裴云害怕起来,一边扭着头躲,一边大喊起“救命”来。

男人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喝道:“喊什么喊?一个爬人床的丫头装什贞洁烈女?别以为大爷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伺候好了大爷,以后让你吃香喝辣,要是不肯,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千人睡万人踏。”

“我是清王的人,他一定会来救我的!”裴云吓得声音都哆嗦起来,心里慌得厉害,呼吸都急促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惊吓过度

男人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清王的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小娘子,本大爷今天就让你快活快活。”

用力一扯,扯开了裴云一边衣襟,露出了雪白的肩头。

“不要,放开我,救命啊!”

裴云脑海一片空白,什么理智都吓没了,只知道拼命地挣扎呼救。

男人慌忙抬布塞回她嘴里,生怕她招来人。

喊不出来,裴云挣扎得更厉害了,男人却更兴奋。

就在他咸猪手即将碰到裴云肌肤的那一刻,柴房门被一脚踹飞进来,陆棠清带着人来了。

裴云拼命地挣扎,呜呜地呼救。

陆棠清一见她露出的肩头,霎时红了眼,一脚把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踹翻在地。

那男人当场吐了口血,可他还不解恨,反手抽出辛未的佩刀,一刀把他的头给斩了下来。

男人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草堆里,脖子断面鲜红的肌肉,白森森的骨头瞬间被鲜血涌过,淌成了一滩,喷溅的血液溅了她一身,一股恶心地温热与腥臭。

裴云浑身冰凉,手脚失去了直觉,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芸娘!”

一见裴云昏倒,陆棠清就忙把绳子劈开,一手把人接住,刀一扔,把她衣襟拉了上去,抱起人就走。

“林邈来了没?”

“她怎么了?”应话的是林月恒。

他也找到附近,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还没进门就听陆棠清喊林邈,立刻猜到裴云出事了。

“昏过去了。”陆棠清道。

见裴云一身的血,又瞥了眼屋里,林月恒就猜到了大概。

抬手给裴云号了脉,从怀里掏出个药瓶,给她喂了粒药。

“受惊了,吓得不轻。”

“她不会有事吧?”

“会!”林月恒半点面子也没给。

“长期惊恐焦虑,受惊过度,肾气虚得厉害,又被你这么一吓,一定会大病一场。叫林邈盯着点,还有,晚上别让她一个人睡。”

陆棠清轻一点头,神色懊恼。

回去就叫了林邈来,一号脉,跟林月恒说得一模一样。

陆棠清再不敢离开半步,亲自在她身边守着。

下午,裴云非但没醒,还发起了高热,陆棠清忙把林邈喊了过来。

“没事,王妃受多了惊吓,肾气虚,我开两副药吃了就好了。”

“就知道说没事,要是医不好,就给本王回京城去!”陆棠清气得瞪他一眼。

林邈抱了药箱落荒而逃,跑去厨房煎药去了。

陆棠清坐在床边心神不宁,他知道裴云生病怪不得林邈,可胸中一股闷气没处发,憋得难受。

伸手探了下裴云的额头,躺得厉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春桃端着一盆凉水来到房门口,先探头看了眼陆棠清,又匆匆整了下衣衫发尾,这才款款走了进去。

“王爷,您都照看这么久了,一定累了,还是让春桃来照顾芸姐姐吧。”

“不必,你下去!”陆棠清看都没看一眼,夺过她手里的毛巾拧湿了,先小心地给裴云擦了下脸上的伤,又重新拧湿了放到她额头上。

春桃看着嫉妒。她打小被卖进楼子里,成天卖笑伺候人,病了都不敢跟妈妈说,怕耽误了生意,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心疼过啊?

都是伺候人的人,凭什么芸娘就这么得王爷的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闯了大祸

出了房门,春桃才愤愤地跺了下脚,暗骂了几声狐狸媚子,悄摸着去了知府院里。

刘知府正焦急地在书房踱来踱去,春桃一来,就忙把人扯进来,房门一关。

“王爷那儿怎么样了?”

“大人,这回可闯大祸了,我方才去看,王爷对那个芸娘可心疼得紧呢。”

刘知府急得团团转:“这下可糟了,不是说只是个陪床的丫鬟么?你可问清楚了?真不是裴太师的女儿?”

“不用问,就是个丫鬟!从楼里回来那天,我亲眼看王爷逼她喝的避子汤。”

“你怎么知道那是避子汤?”

春桃不屑道:“没病还逼女人喝,又是在那事儿之后,不是避子汤能是什么?芸娘当时可不情愿了,还装吐想把药给吐出来,王爷转背就让晚上再送一碗,这还不明白?”

“既然如此,王爷怎会对她如此上心?春桃,你可得给我盯紧了点,有什么事立刻过来向我汇报,办得好,老爷我纳你为妾。”

春桃立时眉开眼笑。

“老爷,您就放心吧,察言观色可是我的强项,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刘知府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在她身上摸了两把。

嘱咐道:“这事你可得上心了,最好打听打听王爷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要是他发现他有接触那些灾民,或是有查赈灾款去向的举动,一定要立刻向我禀报。不然老爷没了后路,你的后半辈子也别想了。”

“哎呀老爷,您就安心吧,春桃明白。您的荣华富贵,就是春桃的荣华富贵。”

“小妖精,你明白就好。”

春桃一走,他就从书架后头的暗格里把一本账册拿了出来,放进了画像后头一处更隐蔽的暗格里,用一个带锁的盒子牢牢锁了起来。

再把钥匙贴身收后,这才安了几分心。然后,转步去了后堂。

后堂偏房里,绑了裴云的女人正带着孩子在那儿等刘知府。

刘知府一来,她就急急问道:“大人,我男人有消息了?”

“他死了。”

“什么?”女人脸色大变,宛若晴天霹雳。

“他怎么会死的?大人,您不是说会没事的吗?只是绑了一个丫鬟啊!我男人怎么就死了?这要我孤儿寡母以后怎么活啊?”

女人大腿一拍,张嘴就要哭囔起来。

刘知府气急败坏地一眼瞪过去。

“好了,哭什么哭?还嫌弃命长是不是?丫鬟那也是王爷的丫鬟,你男人不识好歹,想碰王爷的人,死了是他活该!王爷的人现在正在找你们母子,要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女人一抹眼泪,连连点头。

“听话,一定听话。大人,我们都是按您的话做的,我男人也死了,您可不能不管我们母子啊!”

刘知府道:“本府和你表妹夫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会丢下你们孤儿寡母不管的,我先把你们关进大牢,等风声过了再放你们出来。”

“什么?还要把我们关大牢?”女人一听就吓坏了,几乎要破口大骂,“刘大人,您这是要过河拆桥了,是要杀我们灭口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化身暖男

“你懂什么?王爷现在满城找你们娘俩,你藏得住么?关进牢里是为你们好,王爷搜人还能搜到大牢里去?这是灯下黑。”

女人这才收起了嘴脸,谄媚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全。可这大牢,我娘俩要蹲多久啊?”

“用不了多久。王爷就呆这几日,等王爷一走,咱们就都安全了。”

“那好那好。”

一听大家都安全,女人就连连说好,也不计较蹲大牢的事了。

林邈熬了药来,陆棠清亲自喂。

人还没醒,可闻到药味就不张嘴,好容易喂进去一口,没咽又给吐了出来。

林邈看着都傻了眼。

“她这是醒没醒啊?”

陆棠清没办法,捏着她鼻子往里灌,这回倒是咽下去了,可还没来得及喂第二口就又咳了出来。

“去调碗蜂蜜水来。”

“诶。”林邈应了一声就去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王妃就是个娇气的,天生咽不下药。

一口药,一口蜂蜜水,费了半天劲,总算是灌下去了。

陆棠清扶着她靠了半天,生怕她吐药,直到眉头松开了,才放她躺下。

晚上还没退热,又喂了一回药。

陆棠清怕她病情加重,就在一旁守着,顺便看看白天落下的公文。

半夜时,裴云突然醒了,饿的。

看到陆棠清靠坐在床边时,愣了一下,呆呆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嗓子哑的。

陆棠清下床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了。又探了探她额头,柔声问:“好些了没?”

裴云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受宠若惊。

从没见陆棠清这么温柔过。

喝了水,肚子反而更饿了,胃里一阵阵难受,身上也一点力气都没有。

还没等她开口,陆棠清就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裴云连连点头,仿佛过了这个村就这个店了。

陆棠清一阵好笑,吩咐了一声,没一会儿,就送了碗粥过来。

裴云只喝了一口就皱了眉。

“怎么了,不合胃口?”

“不是,嘴里泛苦,咽不下。”

裴云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被灌了药,还以为是自己发烧的缘故。

“咽不下就算了,让厨房换碗甜的来。”

裴云生病难伺候也不是头一回了,陆棠清见得多了,也算是有经验,早就让厨房备了甜汤。

两碗甜汤下肚,裴云胃里总算舒坦了。身子一乏,又起了倦意。

躺在床上,看陆棠清靠坐在她旁边看公文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帅得像是加了滤镜。

本来就长得好看,突然一温柔,感觉背景都变成了粉红色。

“怎么了?”头一侧,居高临下的目光里一层柔光,声音轻柔得像是鹅毛轻抚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裴云鬼使神差地坐起身来,一手探向他的额头,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还是自己的比较烫。

又在陆棠清诧异的目光下放心地躺了回去,自我催眠似地嘀咕着:

“我果然是烧糊涂了,陆棠清怎么可能这么暖?”

“暖?”陆棠清用背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皱眉道:“你才是暖的,快睡吧,都糊涂了。”

连冷热都比不出来了,林邈这个庸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失眠的夜

迟疑一阵,陆棠清还是用凉水拧了块帕子搭在裴云头上。

他一放上去,裴云就睁眼了。

四目相对。

“本王吵醒你了?”

“我睡不着。你怎么不睡?”

“有些公文没看完。”

“怎么不在书房看?”

陆棠清不耐烦一皱眉,“你怎么这么多事?本王爱在哪看就在哪看。”

“那随便你。”

裴云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棠清,心里一阵踏实。

没错,喜怒无常,这才是陆棠清。

额上帕子掉了,裴云又躺了回去,把帕子重新搭上。

陆棠清心头愤怒的小火苗刚窜起,裴云就转回来了,无声一叹,熄了。

拉开被角靠回床上,拾起刚才的公文接着看。

裴云已经完全睡不着了,虽然烧还没退,身体很疲惫,但是意识却很清醒,一旦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就会浮现出断头的画面来。

心里害怕,悄悄地被子底下抓住了陆棠清的衣摆。

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没想到还是被陆棠清察觉了,转头看了过来。

裴云赶忙把手缩回来,眼睛看向别处,却被陆棠把手拉了回去,放在身边握住。

“看见本王杀人,怕了?”问得清描淡写,甚至还随手翻了一页公文。

“有点……”裴云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那对夫妻的确是坏人,这品行怕是也干过不少坏事,死不足惜,可是想到陆棠清是因为自己杀了他,裴云就忍不住害怕。

脑子里总闪过一些恐怖片里神神鬼鬼的画面,用九年义务教育社会主意核心价值观洗脑自己都没用。

“本王在这,有什么好怕的。”

裴云看他一眼,“听说,你上战场的时候,还不到十五?”

“就差几个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陆棠清狐疑看她一眼。

“那你第一次杀人也是十五?”

陆棠清好笑一声,“本王是男人,男人和女人自然不一样。”

裴云摇摇头道:“都是人,没什么不一样的。是我太胆小了。”

她这才明白,古人和现代人是不一样的,他们过早地踏入社会,少年时的心智就比现代的成年人还要成熟。

在现代,很多人已经成年了性情还是像个孩子,而他们,十四五岁就已经是个大人了,需要担起大人的担子,娶妻生子,甚至保家卫国。

相比起来,她就脆弱得多。

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爹娘的压力,好几次她都身心疲惫,硬着头皮去面对。也不止一次地怨过裴芸芸,为什么要把她召来这里,替她面对这些。

可转念一想,裴芸芸经历的苦难,其实比她多得多。被心爱之人退婚,不得已嫁给自己不爱之人,婚后还说服自己努力接受他,爱上他,成为一个好妻子,一个称职的女主人。

这一切,裴云自问根本做不到。然而,裴芸芸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很好。

她所受的委屈,背地里流的泪,心口上的伤……她甚至想像不到,那样的日子她是怎么过下来的。

而那一年,她才只有十六岁。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又吵架了

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读书,习字,画画,看书画展,出国旅游,被家人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地像个孩子。

人们都说古时候的很慢,车马很慢,书信很慢,时间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可穿越过来之后,她却觉得,古时候时间很快,像是揠苗助长,一眨眼童年没了,要成亲了,又一眨眼孩子生了,要养孩子了,再一眨眼孩子大了,该操心婚事了。

一生都在被时间追赶着,不得不飞快地成长,过早地经历人生的苦难,快乐稀少得可怜。

林月恒呢?他十五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

裴云脑海里蓦然地闪出这个念头。

陆棠清也被裴云的话勾得回忆起了往事,尘封的记忆里,也有一个女孩,理直气壮地拦在他面前,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她说:“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你凭什么欺负他?”

那时他还年少,年少轻狂。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女孩比别人胆大,天真,可爱,一不小心就把她装在了心里。可谁知……

目光一黯,回过神来,见裴云也在出神,便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林月恒。”

陆棠清霎时脸就黑了。

“你睡在本王身边还想着别人的男人?”

“说什么呢?”裴云无语地瞥他一眼,“我只是在想,他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呵,你这是想拿他跟比本王比?”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裴云支吾了半天,答不上来。

她根本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陆棠清本就生气,见她答不上来,冷笑一声。

“心里有了别的男人,本王的逢场作戏就不屑敷衍了?”

将手里的公文一甩,随手扯了件外衣起身就走。

身边一空,裴云就慌了,心里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陆,陆棠清……”一张口,竟然害怕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敢再一个人呆下去,随便拿了件衣裳往身上一披,趿着鞋子就追了出去。

门外,陆棠清早已不见了踪影。

望着黑沉沉的夜幕,裴云心里更慌了,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夜风的寒冷,像是吹透了她的心。

“陆棠清……”

裴云的声音在哆嗦,像是憋在嗓子里,双腿发软,微微地颤抖着,整个人都被恐惧包围,像是迷失在了这片黑暗之中,逃脱不出来。

没有回应,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若大的院子里就剩了她一个人人。

“陆棠清!”裴云又喊了一声,慌乱地四处寻找,害怕地快要哭出来。

陆棠清坐在屋顶上,见她找了出来,总算露出了一丝愉悦。想听她再喊一声就下去,让她多愧疚一下,她好让她知道王爷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谁知道,裴云就突然慌了起来,一头扎进了院子里,慌乱地找了起来。

夜路黑,她对这院子又不熟悉,惊慌之下脚下一绊,摔进了花丛里。

陆棠清心一紧,立刻飞身下去,把人抱回了屋里。

“身子还没好,出门吹什么风?”嘴上责备,可脸上却写着心疼。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本王陪你睡

裴云没有回嘴,只是长出一口气,双手攥着陆棠清的衣襟不放。

陆棠清把她放回床上,她还不肯松手,这才知道浑身哆嗦不是冻的,而是在害怕。

“芸娘,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

“我,我有点害怕……”裴云惊慌地看着他,说得十分坦诚。

陆棠清反倒有些愕然了。

“有本王在,你怕什么?”

“我以为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陆……王爷,给我赐个丫鬟吧。”

改口称王爷,已是带了几分恳求。

陆棠清眉一皱,心里有些不痛快。

“你现在就是本王的丫鬟,哪有丫鬟还带个丫鬟的?”

“那你再找个丫鬟吧,春桃,春桃也行,我们两个丫鬟可以住一个屋里。”

“谁说春桃是丫鬟了?”陆棠清脱口而出,语气嫌弃得很。

春桃不过是个妓子,她竟然拿妓子跟自己相提并论,就这么看轻自己?

可说完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裴云是想找个人陪她一起睡。

这一瞬他才明白过来,林月恒为何要特意嘱咐他,这几日不要让裴云一个人睡。

一心疼,把人搂进了怀里。

“不怕,本王陪你睡。”

裴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

陆棠清也没心思看什么公文了,昨日一夜没睡的倦意涌了上来,就打算与裴云一起睡下。

起身要去熄灯,却被裴云一把拉住。

“别熄了,亮着吧。”

“嗯。”陆棠清当真没熄,依她亮着了。

三年征战,让陆棠清养成了浅眠的习惯,亮着灯或是有一丝动静,都会让他睡不着。

索性躺着闭目养神。

裴云枕着他的胳膊,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绵长,睡熟了过去。

可陆棠清却觉得心烦意乱。

当初没来由地恨裴芸芸,是因为他正失意时,裴芸芸却得意。所以他想毁了她的一切。这么做,既是迁怒,也是报复。

裴芸芸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如今,为何心疼了呢?

心乱如麻。偏这时,身边的人突然惊醒,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棠清强忍着睁眼的冲动,不动声色地装睡。

耳边传来轻出口气的声音,裴云又躺回了她的胳膊上,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又平稳了。

陆棠清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情复杂得很。

她都已经猜到了他的本意,难道,她不恨他么?不怨他么?

若不是他屡次阻挠,无辜迁怒,她早已与顾濂双宿双飞,不必沦落到现在这般模样。

是对他余情未了,还是,她才是逢场作戏?

正出着神,裴云又猛然惊醒。陆棠清猝不及防,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你没睡啊?”裴云问。

“刚醒。”陆棠清张口就来。

“是不是亮着灯你睡不好,我记得你从前睡觉不让点灯的。”

“不是,你睡吧。”

陆棠清躺好闭眼,可却脑子却越发清醒了。

蓦然地记起了他们刚成亲那会儿,裴云有一回做了噩梦吓醒了,想点着灯睡,他不允。

只那一回。若不是她提起,他都已经忘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记得。

第一百四十章 喝药的修罗场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裴云的烧已经退了,但身子还虚得很。

林邈给她把了脉,熬了药给端来。

还没进门,裴云就闻到了药味,脸皱成了一团,开始坐立不安,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陆棠清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手上的公文一放,义正言辞地道:“别动那些没用的心思了,本王不会依你的。药必须喝!”

“我这是心病,喝药没用的。”裴云开始据理力争。

“林邈说喝你就得喝。”

“可他连我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瞎开的方子怎么能随便喝?”

林邈一进门,就感觉到自己太医院史上最年轻御医的能力遭到了严重的质疑。

神色一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王妃,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先不说我是正儿八经的当朝御医,提着脑袋混饭吃的,没点真本事,我敢乱开方子吗?”

“再说了,您这么说,是打了我们医仙谷的脸。这要让我们谷主知道了,是要打断我的腿的。”

“可我这真的是心病,喝药没用的。”

“那你跟我说说是什么心病,心病也有心药医的嘛。”说着,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陆棠清。

“ptsd知道吗?”

“……”林邈脸一懵,“什,什么玩意?”

裴云微微一笑,摆出一副科普的架势来。

“学名叫做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是指遭受过身体或心灵的胁迫之后,心理状态产生失调的后遗症,主要表现为:失眠,噩梦,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易怒,过度警觉,易受惊吓,严重的还可能造成失忆。”

林邈一脸沉思,边听边点头琢磨。

“那这病得怎么治?失眠可用百合龙骨,易怒乃是心火虚旺,易受惊吓需安神,这失忆……”林邈琢磨不出来了。

失忆古往今来都是无药可解的,所以林邈怎么想也想不出药方来。

“所以说我这是心病,得靠心理上的纾解,喝药根本没用。我的情况不严重,你让我自己缓两天就好了。”

见林邈已经被她的学术话题给忽悠住了,裴云果断开启了洗脑模式。

“要不,我先开两剂安神汤?”

林邈已经被打败,垂死挣扎。

陆棠清气得翻了个白眼,一拍桌。

“林邈,你是大夫还是她是大夫?开什么方子还由得病人说?”

林邈恍然惊醒。

“对对对,从前被小师叔骗惯了,差点又被绕进去。王爷说得对,我才是大夫,这心理怎么着我不知道,但方才给王妃号了脉了,王妃的身子肾气虚,脾胃弱,得好好调养调养,不然容易生大病。我开的这方子对症下药,绝对错不了。”

说着,把药推到了裴云面前。

裴云瞪着那碗药,生起了闷气。眼看就要成功了,都怪陆棠清。

“我不喝!”

药碗一推,小脾气说闹就闹。

“不喝也得喝!”

陆棠清又把药碗移了回去。

“不喝就不喝!”

裴云赌气要走,被陆棠清一把按下。

“别逼本王用灌的。”

裴云毫不妥协,双手捂嘴以示决心。

陆棠清脸色一冷,伸手盖住药碗,沉声道:“林邈,你出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灌药

林邈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房门关上了。

裴云心下一凉,危机感袭来,自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陆棠清按在她肩上的手一放,她就起往外跑。

步子还没迈来,后背就被人戳了一下,然后,她就动不了了。

强行要动,后背被戳的地方就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用钢针猛地往里扎似的。

“别乱动!我封了你的穴道,你要是强行冲开会受内伤。”

“你还会点穴?”裴云不可置信。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各开挂的技能?

“习武之人会点穴有什么奇怪的?还是说,你真以为本王舍不得对你动粗?”

很奇怪好吗?

裴云欲哭无泪地定在那里,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陆棠清端着药碗绕到她身前,挑起她的下巴,勾唇一笑。

“之前,你是怎么与本王调情的?”

“调什么情?”裴云莫名其妙。

陆棠清眉一挑。

“这么快就忘了?嗯?”

拖长的尾音听得裴云心里直发毛。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调过情。

“想不起来了?哼!”

陆棠清冷声一哼,捏着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

“那本王就来提醒提醒你。”

仰头把碗里的药含进嘴里,顺手拭了下唇角,低头压了下来。

裴云在他仰头喝药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连忙闭紧了嘴。

陆棠清吻上来时,她牙关咬得紧紧地,死活不肯松开。

陆棠清把手揽上她的后腰,摸到后腰眼的穴位轻轻一按,一股酥麻感过电似的冲着脊梁骨窜了上来。

“嗯!”裴云一声闷哼,倒吸一口气。

牙关一松,陆棠清的灵舌就侵了进来。

药汁涌进嘴里,灌进喉咙,裴云被药味呛得脸都皱起来了,却被陆棠给死死压住,推也推不开。

一口药渡完,陆棠清才放开她的唇,手往上一拂,解了她的穴。

身子一松,裴云第一件事就是就是把陆棠清推开,跑到桌边喝水漱口。

第一口水吐出来的时候被药味冲得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正难受着,一粒糖渍梅子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裴云大口嚼了两下,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药味立刻就压下去不少。

又一粒送到唇边,裴云张口接了,还管他伸手要。

“还有吗?”

陆棠给从袖子里拿出个纸包放到她手里。

“都给你。”

裴云一边往嘴里塞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埋怨。

“有也不早拿出来。”

陆棠清笑了一声,心情正好,大度地没发脾气。

裴云一口气把吃了大半包梅子,嘴里的味道才压下去。喝了杯茶解腻,肚子也饱了。

陆棠清撩袍子在她身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几日你乖乖喝药,梅子管够。等过几日病情好转,我们就启程去扬州。”

裴云一脸不情愿地没有应话。

陆棠清斜眼看过来。

“还想让本王亲自喂你喝药?”

“好了我知道了,我喝就是了。”

见裴云赌气的模样,陆棠清心里又一阵好笑。

她平日里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只有喝药的时候才会使小性子。

他以前只觉得她这毛病麻烦得紧,耐着性子喂过她一回药,就觉得她性子矫情得很。

现在却觉得她这脾气吓唬起来倒也有趣。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接着秀演技

“去扬州之前,咱们的戏还得接着演。”陆棠清道。

“什么戏?”

“丫鬟啊。”

“哦。这没问题,不就是伺候你吗?”裴云说得满不在乎。

在她看来,陆棠清好伺候得很,穿衣吃饭都是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在王府里都没有贴身丫鬟,所以扮他的丫鬟,就是站个桩而已。

陆棠清轻笑着敲了下桌子,提醒道:“可、不是普通的丫鬟,是暖床的丫鬟。”

“我知道啊。”裴云仍不在意。

虽然已经离了,但老夫老妻演这个真没啥压力,以前什么大尺度没做过啊?连害羞都省了。

陆棠清脸有些沉了。

“本王可是在跟你说正事,你得演得像样些,好让刘知府相信本王是一个爱慕女色的纨绔子弟,让他对本王掉以轻心,这才好搜集证据。”

“你本来就是啊。”裴云脱口而出。

“你……”

陆棠清眼角一抽,双目圆瞪,一拍桌子就想骂人。

“我说错了吗?你身边哪个女人熬过了三个月?最高记录也就是我这个正妻了。不对,是前妻了。”

陆棠清无言以对,只好把满腔怒火往肚子里咽。

“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份不能让刘知府起疑,还得想办法让他露出些贪污的证据来。你也不想看荣州的老百姓继续受天灾之祸吧?”

“那你想怎么做?”

陆棠清眉一挑,“你说呢?”

爱慕女色不难演,说白了就是人前撒狗粮,必要的时候辣一下别人的眼睛。

陆棠清长得帅,身材好,鲜得不能再鲜,对着这张脸,裴云演起来真是一点压力也没有。

反正大家都是过来人,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病好了点之后,裴云就和陆棠清出双入对了。

陆棠清办公时裴云就在旁边端茶倒水,红袖添香。陆棠清出门时她就同乘一骑,形影不离。

春桃几次想接近陆棠清都不成,成天看着两人卿卿我我,嫉妒得眼都红了。

又一次把春桃气走,裴云把手里最后一口云片糕喂进陆棠清嘴里。

“咱们还得这样演多久啊?感觉天天都是我俩在自嗨,刘知府一点反应也没有。”

陆棠清瞥她一眼,不懂什么叫自嗨,但最后一句他听懂了。

“谁说没反应,春桃不就嫉妒了么?”

“她当然会嫉妒,被送来伺候你,结果你连人家手指头都没碰过。”

陆棠清不屑一哼。

“那种女人怎么入得了本王的眼?”

裴云翻了个白眼。

“喂,没人了,放我下来吧,抱着个人公文你不累么?”

“本王不累!”

说着,故意把人搂紧了些,让裴云靠在他的胸口,下巴一点,“给本王翻页。”

裴云只好满脸不情愿地又给他翻了一页。

春桃憋着一肚子气去找知府。一进门便发起了脾气。

“大人,这活没法干了!”

“怎么了?”刘知府上前关门。

“还不是那个芸娘,整个一狐狸精,天天黏着清王不放,奴家连近身的机会没有,还怎么查探啊?”

“清王就这么喜欢她?”

“那可不?你是没看见,成天如胶似漆的,天天晚上睡一个屋里,我连清王的衣角都摸不着。”

知府冷冷一哼,“那是你没本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香楼赴宴

见知府生气,春桃立刻收起了脾气,讨好地撒起娇来。

“大人,奴家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可就是天大的本事,也得有机会施展才行啊。那只小狐狸精把王爷看得那么紧,奴家是没机会嘛!”

“行了,你先回去吧。”

刘知府没心思吃她这一套,直接把人给轰了回去。

春桃身段虽然不错,可姿色比起那个丫鬟来还逊色几分,想来,王爷是喜欢长得好的。

既然如此,何不投其所好,献上一个绝色美人?

打定主意,刘知府就立刻安排下去,当天夜里,就在天香楼里摆了一席宴,荣州府里叫得上名号的人,都被他请了去。

陆棠清把请帖往桌上一扔,冲裴云一笑。

“看,上钩了。”

裴云拿起帖子看了一眼。

“天香楼不会又是青楼吧?”

辛未回道:“那倒不是,天香楼是伶人馆,里头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哦?那应该挺有意思的。”

美酒佳人,诗词歌舞,想必是个风流之地。脑补一下,竟然还有点期待。

晚上到了天香楼一看,果然比秋月馆风雅得多。

姑娘们打扮得端庄得体,不像秋月馆那么露骨,看起来根本不像风月场所。

裴云第一印象就很不错。

酒宴开席,分席落坐。陆棠清当然坐在主位,正对着表演舞台,其他官员按品级分坐两边,模式跟皇宴差不多。

裴云坐在陆棠清身边,倒真有点当王妃时的感觉了。

刚一这么想,陆棠清就伸手搂过了她的腰,让她不得不靠上了他的胸膛。头一偏,凑到她耳边低语。

“愣着干什么?给本王斟酒。”

裴云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台上的舞蹈上收回来,给他斟了杯酒,送到他唇边。

陆棠清张嘴接了,又吩咐:“夹菜。”

裴云只好接着投喂,抽着空往舞台上瞟。

陆棠清看她心不在焉,搂在她腰上的手轻轻一捏,惹来她娇嗔一瞪。

笑道:“怎么,喜欢看跳舞?”

“好奇罢了,她们跳的跟我学的不一样。”

南有南腔,北有北调,地域不同,文化也有差异,歌舞风格自然也大不相同。

裴云虽然出现在国画世家,但自小就被教导着,老东西不能学死,学死了就真死了,就算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也得继续成长。

成长就代表着年轻,年轻才有活力。

久而久之,她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看到不同的东西就忍不住多观察几眼,琢磨琢磨。国画版的裸眼3d就是这么琢磨出来的。

陆棠清有些诧异。

“你还会跳舞?怎么从没见你跳过?”

“会啊。为了仪态端庄,打小就得学,但不许在人前跳,有失身份。”

这倒是让陆棠清意外的很。

“那你跳得如何?”

裴云下巴一抬,“至少比她们好。”

“当真?”

忙转头向舞台看去。台上舞姿妖娆,举手投足都赏心悦目,虽比不上宫里养的那些伶人,但也不逊色多少,看得出是下过苦功的。

裴云一个大家闺秀,竟能跳得比她们还好?

第一百四十四章 花魁琼雪

裴云别他一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家请的先生,她们可请不起。”

陆棠清莞尔一笑,将她搂紧几分,咬着她耳朵说:“下回跳给本王看,如何?”

裴云嫌弃地一推。

“你想想就好,别指望了。”

“本王愿意看是给你面子,你还不乐意?”

裴云一眼白过去。

“良家女子学跳舞只能跳给夫君看,在人前跳舞的不是妓子就是伶人,你见哪家小姐在外人面前跳过舞?”

“本王就是你的夫君。”

“那是以前,现在已经不是了。”

陆棠清冷笑一声。

“昨日还与本王同床共枕,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话说得太过,已经不是开玩笑了。

裴云当下变了脸,一把将他推开。

“陆棠清,你不要太过份!”

陆棠清胳膊一用力,将人牢牢按在胸口。心里像是有一坛酸辣的酒液在不停地发酵,熏迷了他的理智。

低头凑到她耳边,沉下声道:

“裴芸芸,休书虽然写了,但你的身份,还是本王说了算。本王能娶你一回,就能娶你第二回,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试试。”

这话像是毒蛇吐信一样钻进耳里,听得裴云心寸寸发凉。

从前的裴芸芸就是被他这么毁了,现在,他又想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

惊恐与怒火在意识中交替,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挣,从陆棠清怀里挣脱出来,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头也不回地就逃开了。

陆棠清已察觉到了她的惊恐,心里正后悔。

明知道她受惊还没好,不该怎么吓她,可他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一恼怒就脱口而出,待发现她情绪不妥时,已经晚了。

知道她不敢跑远,陆棠清怕再吓着她,就没去追,坐在席上喝闷酒。

舞台上的伶人换了又换,他也没心思看。

突然,一片花瓣飘到酒杯里。

陆棠清抬头一看,漫天花雨,台上一女子一袭桃粉色衣衫,伴着粉色花雨,翩翩然从天而降。

丝竹声起,女子落地而舞,长袖翩然,媚眼如丝,美艳如画。

她一人独舞,舞姿却胜过之前所有女子。陆棠清想起裴云方才不屑地说,她跳舞比之前那些女子要好,一刹那间,竟把她想成了裴云。

若是裴云为他起舞,当是这等翩然之姿吧。

一时间,陆棠清有些恍神。

女子一舞完毕,盈盈一礼,对陆棠清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琼雪给王爷见礼了。”

刘知府忙道:“王爷,琼雪可是荣州城的花魁,从不轻易见客,今日要是看在王爷的面上才出来一舞。”

又对琼雪道:“琼雪姑娘,还不给王爷敬酒?”

琼雪面上一红,羞怯地低下头来,又惹来一阵赞叹之声。

她轻移莲步来到陆棠清坐前,替他斟了杯酒送到他唇边。

“王爷,琼雪给您敬酒。”

陆棠清伸手接过,放在鼻尖轻嗅,再一饮而尽。自始至终,目光都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一口酒饮尽,陆棠清把她扯到怀里,轻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眉眼,发现她与裴云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霎时皱了下眉,伸手就想把人推开。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遭遇咸猪手

琼雪眼疾手快,趁陆棠清将推未推之时,身子一歪,往他身上一靠,看上去就像陆棠清搂她入怀一样。

羞涩一笑,娇嗔一声“王爷”,又惹来官员一阵哄笑。

裴云虽然赌气,但不敢走远,在楼下打了个转就回来了。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陆棠清怀里多了个人,还是个容貌美艳,一身媚骨的女人。

这种媚,由骨到皮,像荷尔蒙一样由内到外。裴云身为女人,感受到了一股本能的敌意,不用想也知道这种女人对男人的诱惑有多大了。

陆棠清本来就是个放纵之人,被这种女人迷惑不足为奇。

只是……啧,男人啊,下半身就相当于半个脑子,再理智的男人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况且,陆棠清根本没管过。

正翻着白眼想是再溜达一圈,还是不顾尴尬地回去,一只手悄然握上了她的胳膊。

裴云吓了一跳,猛地甩开,一个捏着酒壶的醉汉逼了上来。

“这妞长得漂亮,琼雪不见客,你就来伺候爷啊!”

说着,就张开双臂来搂她,还嘟起嘴来要亲。

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裴云吓得脑海一片空白,尖叫一声,闭着眼,拔下簪子就刺了出去。

那男人吃痛一声向她倒去,裴云猛地一推,那人就滚下了楼去。

陆棠清闻声赶来时,裴云正浑身哆嗦,脸色煞白,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只带血的簪子。

一见他就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指着楼下那人语无伦次地道:

“我,我扎了他,他不会,死,死了吧……”

那人一身肥肉,被摔下去非但没死,酒还摔醒了,爬起来就破口大骂。

“臭婊子,装什么清高?不过是出来卖的,本大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敢用簪子人?鸨妈,今日乖乖把人送到本大爷床上,不然的话,明日就拆了这破楼!”

“哼!”陆棠清一掌拍在红木扶手上,碗口粗的红木扶手瞬间裂开一道深痕。

“辛未,拿下,打入大牢!”

“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是,王爷!”

本欲自亮身份的人,在辛未应声之后,瞬间傻了眼,双膝一软,“扑嗵”一声跪了下去。

辛未带人把他架起来时,他才鬼哭狼嚎起来。

“王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王爷开恩呐……”

裴云绷紧的身体这才渐渐松了下来,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全是血,忙一松手,把簪子给扔到了脚下。

那簪子本是陆棠清亲自给她准备的首饰,现在脏了,他也不想再让裴云戴,提脚一踢,把它当暗器踢飞出去,又准又狠地扎进了那男人的屁股,惹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琼雪眼中一丝阴冷一闪而逝,体贴地走上前来,不顾裴云满手血污,拉着她的手关切地查看。

“这位妹妹没受伤吧?”

“没,没有。”裴云心里还慌着,下意识地就把手给抽了回来。

琼雪不以为意,反而解释道:“楼里从来没来过女客,这位客人是误把妹妹当成楼里的姐妹了,琼雪在这里给向妹妹赔个不是。妹妹若是不嫌弃,就随琼雪去房里洗洗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赶出去

裴云手上的血黏糊糊地难受,想同意,又有些害怕,眼巴巴地看着陆棠清。

“本王陪你去。”

话一出口,琼雪就一脸娇羞地婉拒。

“王爷,这怕是不妥。琼雪房里从不进男人。”

“那本王就在门外等着。”

“这如何使得,岂不是怠慢了王爷?”

陆棠清冷眼瞥过去。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本王就不呆了。芸娘,咱们回去。”

说完,拉着裴云就要下楼。

琼雪万没想到陆棠清这么不留情面,连忙告罪。

“王爷且慢,是琼雪的不是。本就是天香楼怠慢了王爷和芸娘妹妹,琼雪不该再不识好歹,惹王爷不快。王爷,芸娘妹妹,请随琼雪来吧。”

说着,上前引路。

裴云也不想场面闹得太难堪,而且有陆棠清陪着,她心里也踏实了,就随她去了。

陆棠清的外衣上也被裴云抓出了两个血印子,一到琼雪房里,就把外衣一脱,随手扔到了一边。坐在桌边,等裴云清洗干净。

裴云用澡豆洗了几遍,闻了又闻,洗到手发白,满手都是澡豆子味才肯罢休。

回到宴席上也没心思再欣赏歌舞了,没呆一会儿,陆棠清就带她回去了。

一路上裴云都在闻自己的手,闻来闻去总觉得还有血腥味,紧紧地皱着眉头。

陆棠清看不过去了,将她的手一把握住。

“别多心,早就洗干净了。你也看见了,那人伤得不重,死有余辜,打入大牢都算是便宜他了。”

裴云微微低下头。

“只是个误会,是我反应太过了。”

“你还想被人占便宜不成?要本王在,当场就踹断他的狗腿!本王的女人都敢碰,活得不耐烦了!”

裴云烦躁地将手抽回来。

“你别再说我是你的女人了,也别让辛未他们叫我王妃了。我们早就不是夫妻了,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这话裴云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在她眼里,这些都只是陆棠清撩她的手段,没看破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她已经心知肚明,再听这些话就只会徒增尴尬。

陆棠清一阵火大。

人是他休的不假,但是这话从裴云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被休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好啊,既然你非要分得这么清楚,本王就如你所愿!”

恰好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陆棠清下得马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成体统,今日你就别回本王房里,自己找地方睡吧。”

裴云被丢在府门口,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眼看着陆棠清越走越远,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人,裴云终于还是怕了,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陆棠清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心里一阵得意。

就知道裴云不敢一个人睡,一定会跟过来。

可脚步在房门口停下了,陆棠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推门。轻手轻脚步地走到虚掩的门边,透过门缝隙偷瞄了一眼,发现裴云像只猫儿似地蜷着身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里捏着支簪子,警惕地左顾右盼。

明明又冷又怕,就是不肯进门。

陆棠清一阵恼火。

第一百四十七章 接回去

十一月的天虽说不上天寒地冻,但也是寒风彻骨。裴云在外头没坐一会儿,就已经冻得手脚冰凉。

将身上的外衣裹了又裹,可南方棉衣哪有北方的裘衣暖和?裹得再紧也冻得瑟瑟发抖。

没一会儿裴云就撑不住了,哆哆嗦嗦地起身,壮着胆子往春桃的房走去。

一边走一边喊着春桃的名字壮胆。

陆棠清不放心,悄悄跟了上去。见裴云猫着腰走一步望三望,跟做贼似的,好气又好笑。

裴云好不容易走到春桃的房间,敲了半天门,却发现门没锁,人没在,摸着黑点了灯一瞧,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压根没人睡过。

躺在春桃的床上,裴云裹着棉被还冻得直哆嗦,被褥里冰凉一片,怎么也睡不暖,蜷缩得连手脚都不敢伸。

对着快要冻僵的手哈了口气,搓了搓手里的簪子,却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明明睡在屋子里,还裹着棉被,却没比在外头暖和多少。

裴云忍不住嘀咕。

“从前只在网上看过,本是北方一匹狼,来到南方冻成狗。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取暖全靠抖。”

陆棠清在外头听得忍不住发笑。

南方天与北方的确不同。京城十月就落雪,一见白,大伙就穿起了貂裘,裹得严严实实冻不着。

夜里睡觉燃着炭火,烤得暖烘烘的。

尤其是裴云这种千金大小姐,更是没受过冻。

现在到了南边,十一月的天还不见雪,却在夜里滴水成冰。

裴云这几天跟着陆棠清,屋里有炭暖着,出门就进马车,晚上睡觉还有他亲自暖床,半点冻没挨着。

这会儿自己一个人睡,被子里连个汤婆子都没有,不冷才怪。

没躺一会儿,裴云就开始流起了清鼻涕,用帕子擦了几下鼻子疼,忍不住吸了一下。

陆棠清听见吸鼻子声,心头一紧。

裴云身子还没好全,这会儿要是冻着了,怕是又要生病了。

想推门接她回去,可一想到她在车里的话,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在这里心疼,可人家却只当他是自作多情,半点情不领,还尽是责备。在这里挨冻也是活该。

“阿嘁!”

听屋里又传来一声喷嚏,陆棠清懊恼一声,还是推开了房门。

“谁?”裴云猛地坐了起来。

“是本王。”

“你来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来带你回去的。”

“可你不是说……”

“少废话!跟本王走!”

“可是你刚才还……”

“裴芸芸!”陆棠清一声怒喝,猛地瞪过去。

裴云登时收了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自己又是什么地方惹这位阎王不高兴了。

莫名其妙地跟着陆棠清回了房里,喝了杯热茶,身子就回了暖,懒洋洋地连动都不想动了。

“愣着做什么?给本王更衣。”

“更衣?”

“你现在是本王的暖床丫鬟,自然得伺候本王。”

“哦。”裴云诺诺地起身,慢吞吞地给他更衣。

之前她没想过扮陆棠清的丫鬟有什么不妥,毕竟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有几个贴身侍婢再正常不过,她用这个身份呆在陆棠清身边也十分合理。

可刚才在马车上跟陆棠清挑明了之后,就开始觉得这种关系越来越别扭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害羞

如果她真是一个丫鬟,伺候他更衣,暖床,这些都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她不是个丫鬟啊,就算做戏,也没必要人前人后都做得这么全套。

这么一来,她们之间反倒和从前一样,更像是一对夫妻了。

“又在想什么?”

见裴云又在走神,陆棠清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没什么。”

裴云转过身去,把他的外衣挂在屏风上。

她实在看不透陆棠清,更不明白,陆棠清和她一起还故意这么亲密,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以前的陆棠清,每次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之后,都绝对不可能放下身段主动跟她说话,就算裴云委曲求全地道歉讨好,他也总是不理不睬,还动不动就恶语相向,嫌弃地十分明显。

可现在……

裴云一想就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该不会是在用霸道总裁的法子撩她吧?

裴云心里一阵恶寒,这种念头简直太可怕了,陆棠清一个古人怎么可能知道霸道总裁?

偷偷瞥他一眼,坐在床边虎着脸瞪她的样子,的确挺霸道的。

“为何鬼鬼祟祟地偷看本王?你该不会又在想哪个野男人了吧?”

裴云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悄悄拍了拍胸口。

不是错觉,的确像。

这种狗血剧里烂大街的不可理喻,难怪她一直觉得这么熟悉。

可惜她不是女主的命,感受不到那种小鹿乱撞。谢天谢地啊!

陆棠清看裴云偷瞄他时,就起了疑,这会儿见她躲得这么明显,就更加怀疑了。

心下一恼,上前一把揪住她质问:“裴芸芸,你是不是在偷偷笑话本王?”

“没有!我笑话你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可一想到霸道总裁,她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翘,根本控制不住。

简直越看越像。

“还说没有?”陆棠清恼羞成怒,怒瞪双目。

裴云眼神一飘,看向别处。

“真的没有。”

“没有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

“你当本王瞎吗?”

“我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开心!对,我开心。”

“当真?”陆棠清狐疑打量着她,手上的力度也不觉柔了下来。

“嗯。”裴云怒力忍住笑意,尽量让自己的点头看起来十分诚恳。

可一对上陆棠清的目光,又怯了场,悄眯眯地把头低了下去。

陆棠清却心下暗喜,笑意止不住上涌。

想看他又不敢看,分明是害羞了。

想到她方才偷瞟他又背过身去抚胸的模样,这分明是看心上人才有的模样。

顿时,心中喜不自胜,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嘴上说着不想做他的女人,其实心里果然还是惦记着他。

长臂一揽,把人轻搂进怀里,惹得她像受惊的小鹿一般抬眼看他。

轻抚过她的脸颊,挑起她下巴,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勾唇一笑。

“你是王本的暖床丫鬟,现在该做什么,不用本王教你吧?”

裴云心下一忒,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的目光太露骨了,露骨到再正直的人都会想歪。

一瞥床铺,忙道:“奴婢自然知道,王爷要休息了,奴婢这就去铺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又是欲情故纵

陆棠清恨然收手,牙都快咬碎了。

火都点起来了,还玩欲情故纵?裴芸芸这是真蠢还是在给他装傻?

往床边一坐,看她铺被。

裴云动作慢吞吞地,后背被陆棠清盯得直发毛,心里不停地在揣测。

他刚才什么意思?是撩吗?还是纯粹的威胁?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到底能不能用常理来揣测啊?

话说霸道总裁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能算是常理吧!

一定是多心了!嗯!

打定主意偷偷回头一瞥,正对上陆棠清的目光灼灼,又吓得重新慌乱起来。

霸道总裁至少还是禁欲系的,可陆棠清这货对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克制啊!

天哪!今天不会有危险吧?

再怎么磨蹭,床还是铺好了。

陆棠清早就被她左瞟一眼又瞄一眼勾得浑身燥热,好容易等到她忙完了,再准备拉她就寝,可手才伸出去,话还没说,裴云就闪身躲到了妆镜前。

“我还没梳洗,王爷先睡吧。”

瞪她一眼,“也好。”

摸不清楚裴云打的什么主意,陆棠清憋着一肚子火以不变应万变。

从来都是女人迫不及待地往他床上爬,敢让他等的还是头一回。

裴云磨磨蹭蹭地卸了钗环,把头发梳了又梳,看陆棠清躺在床上没动静了,才轻手轻脚地云屏风后头褪了外衣,走到桌前去熄灯。

“留着吧。”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裴云一跳。

“你,你没睡啊。”

陆棠清睁眼看过去,眼里一片清明。

“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哦。”裴云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上床休息。

故意磨蹭了那么久,陆棠清哪里还看不出她的心思?

之前被勾起的几分火气早就消了个干净,可看到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是压不住心里的不痛快。

故意拦腰一把,把人楼进怀里,在她耳边吹气,用低沉喑哑的嗓音轻声说道:“这些手段是谁教你的?”

耳蜗被热气吹得一阵酥麻,裴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在陆棠清的怀里陷得更深了。

“什么手段?你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误会?你又想说本王是自作多情不成?”

“不不不,误会,一定是误会!都是小年轻,热血一上涌难免会错意表错情,不必在意的。”

陆棠清声音一沉。

“表错情?你还想表谁的情?”

“没有,真的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

裴云怂到不能再怂地伸出三个手指,指着床头发誓。

她的后背紧贴着陆棠清的胸膛,隔着两层单薄的真丝内衣,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温度的升高,炙热地有些发烫。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少儿不宜的原因。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裴云惶恐了。

“你心里当真没有想别的男人?”

“真的没有!”

“真的?”

“千真万确!自打被休之后,我一直清心寡欲,从未想过再嫁,就差落发出家了。”

“那你就没有想过……”

“什么都没想过!就连画只蛾子都画的是母的!”

感觉到按在自己腰腹的手开始暧昧的游移,裴云没等他问完就立马表态。

第一百五十章 应邀出去

陆棠清手一顿,毫不留恋地收了回来,赌气翻身,背对着裴云。

一晚上没再碰她。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床去练剑。等裴云醒来时,身边的被窝早就凉透了。

一出门,惊讶地发现屋顶上落了一层白。昨夜竟然下雪了。

一落雪,园子里的精致就全然不同了。

吃过早饭裴云就去找陆棠清,想邀他去园子里赏雪,结果辛未说,王爷出去了。

裴云只应了一声,有些惋惜,却不打算细问,没想到辛未反而叫住了她。

“王妃就不问问王爷出去做什么了?”

裴云好笑道:“我问这个做什么?而且,我不是王妃了。”

辛未叹了一声。

“王妃就是性子太好,那些个莺莺燕燕才有胆子来缠着王爷。今儿一早,王爷就被天香楼的琼雪姑娘请走了。”

“天香楼的那个花魁?”裴云立刻就想起了琼雪娇媚的模样。

“正是。”

“昨儿个王爷就对她有意思了,今日来约不稀奇。”裴云一脸淡定。

想着昨天陆棠清内火旺盛的模样,找个女人约一约也是好事,毕竟憋太久对身体不好,人家又是个清倌,想必陆棠清也不会嫌弃。

“王妃就一点也不生气?”

“我生哪门子气啊?都下堂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王爷好不容易对王妃回心转意……”

“停!”一听到回心转意四个字,裴云就立刻喊住了。

“辛未,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们王妃了,不是你们王府的管家婆了,以后这种事别叫我,我管不起!”

“王妃……”

“嗯?”

辛未挣扎了半天,见再无转圜余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辛未明白了。芸姑娘。”

裴云满意地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还没转身离开,王蒙就走了过来。

“王妃,原来您在这儿。”

裴云无力地叹了一声。

“别叫王妃,叫芸姑娘。”

王蒙一拍脑袋。

“瞧我这记忆,现在芸姑娘是王爷的丫鬟了。芸姑娘,张公子有请,邀您去江边赏雪。”

裴云还没应声,辛未就先皱起了眉。

“张谨言?”

“没错,人就在府衙门口呢。”

“就他一人?”

“是啊。”

“芸姑娘,这你可不能答应啊。”

辛未这话一出口,王蒙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裴云道:“这可不行。上次张伯伯留我小住就辞了一回,再辞就不懂礼数了。反正只是赏个雪,我去去就回。”

眼看拦不住,辛未急得干瞪眼。

王蒙悄悄用胳膊肘撞他一下,盯着裴云的背影小声问道:“要不要向王爷报备一声?”

辛未皱眉想了想,叹了一声。

“算了,这事咱们想管也管不了,王妃这是铁了心不和咱们王爷过了。”

“咦?这几天不都好好的么?蜜里调油似的。”王蒙一脸讶然。

辛未无奈瞥他一眼。

“今早王爷跟琼雪姑娘出去了,没告诉王妃。”

王蒙顿时了然。

“难怪。”

难怪王妃会答应去赏雪,这是心里窝着气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江边相遇

门外,张谨言已经雇了小轿在等着了。

两人坐着小轿去到江边,两岸河堤化成了两条白练,似仙女飘带,顺着江流蜿蜒。岸边的垂杨柳上顶着一头白霜,宛若老翁垂钓,别有一番景致。

张谨言道:“荣州鲜少落这么好的雪,今早见屋檐白了,就想邀芸妹妹来江边看雪。”

难得见这么妙的雪景,裴云心情不错。

“张公子有心了。江南雪景,我确是第一次看,十分新奇。”

“芸妹妹喜欢就好。”

张谨言面『露』赧然之『色』,但兴致却更高,指着梁桥道:“前头就是望江桥,从桥上能看见飞玉塔,这时也应是落白了。”

“那就去瞧瞧吧。”

“好!”

张谨言兴致冲冲地上前引路。

刚踏上桥,还没来得及看景,裴云就看到了一对熟悉的人影上了花船。

张谨言顺着她目光低头一看。

“那不是清王和琼雪姑娘吗?”

悄悄看了眼裴云的神『色』,又道:“琼雪姑娘是天香楼的花魁,平日里想睹芳容都是难上加难,没想到还会与人游江。”

裴云嗤笑一声,“难上加难说得是普通人,在有权有势的人前面,她不过是一个皮相还不错的女人罢了。”

寻常人要见琼雪多难她不知道,但那天知府为了讨好陆棠清让琼雪陪酒,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在没钱没势的人面前是高岭之花,在有钱有势的人面前就成了玩物。伶人多半都是如此。

张谨言听她言语冷漠,以为她是在生清王的气,心里闪过一丝妒意。

“听说,你现在是清王的丫鬟?”

“嗯。”裴云轻点下头解释道:“那些绑匪是有人指使的,我们想查出幕后指使者是谁,所以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是不想打草惊蛇?”

“没错。”

“可是,你堂堂一个大小姐,当他的丫鬟岂不是……”张谨话说到一半,但意思已经明了。

裴云笑了笑道:“陆棠清平日里不使唤丫鬟,什么都是亲力亲为,我不过是跟在旁边做个样子罢了。”

陆棠清在上船的时候,也看见裴云了。

起先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想着裴云受惊还没好,定然不敢一个人出门。

待看清旁边那人就是张谨言之后,当即沉下脸来,连喝酒的心思都没有了。

应琼雪的邀出来,不过是做个样子给知府看,好让知府相信自己已中了他的美人计。

裴芸芸倒好,昨儿还说自己清心寡欲不想男人,今天就趁他不在和别的男人私会!真是不知廉耻!

琼雪也看见她们了,还看出了陆棠清生了气。

忍着嫉妒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可陆棠清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了,任她再怎么摆出娇媚的姿态,陆棠清也没多看她一眼。

心一横,索『性』再添一把火。

“王爷,船前头就是望江桥,这桥相传是一对情人殉情之地,后来就成了才子佳人的定情之所。荣州城里不少公子小姐只要彼此有意,都会约来这望江桥交换信物,也算是荣州的一处名景了,王爷可要上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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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使劲摇

“不必了。江边风大,下帘子吧。”

“是,王爷。”

琼雪暗自得意地把花船的帘子都放了下来,隔绝了外人的目光,变成了两人独处一室。

男人就算心里想着别的女人,也不妨碍他此刻与别的女人亲近。嫉妒心用好了,一样可以把男人留下。

陆棠清却不是想眼不见为净,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怎么放得下心?

放下帘子不过是想让裴芸芸她们掉以轻心,方便自己用内力偷听他们的对话罢了。

花船就停在桥下不远,此时江边没什么行人,以他的功力,足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张谨言语气忿然。陆棠清心中不屑一哼,耳中又传来了裴云的声音。

“清王有一阵没碰女人了,找个女人纾解一下也正常。”

“可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也太过……放『荡』了!”

裴云忍不住好笑起来。张谨言书香门第,说起这种事,倒比她还容易害羞。

“这有什么?琼雪再如何也不过是个伶人,清王就算真喜欢,也不会娶她为妻。这种事他向来都有分寸,没事的。”

陆棠清虽然对于女人从不克制,但也从来没有因为女人惹出过什么事来。

今日睡了人家的花魁,明天就能断得干干净净,这种手段,裴云倒是挺佩服他的。

陆棠清灌下一口闷酒,脸『色』难看。

裴云对他这么放心,他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气愤。

“听说,他还未休妻时就已是如此,想必芸妹妹也吃了不少苦吧。”

一声“芸妹妹”让陆棠清怒火暴涨。

一掌拍在桌上,船猛地晃了一下。琼雪正给他斟酒,登时泼了自己一声,发出一声惊叫。

裴云听到叫声,又见船猛地晃了起来,不禁脱口而出。

“这么快?”

“什么?”张谨言一时没听明白。

可陆棠清明白了,脸霎时黑成了锅底,看也没看琼雪似嗔似怨的脸,把她往栏杆边一推,恶狠狠地命令道:“摇船!给本王拼命地摇!”

琼雪不知他为何发怒,被他吓得胆寒,连问都不敢多问,抱栏杆拼命地摇起船来。

外头看不见帘子里头的情形,只看得到船摇得越来越激烈。

张谨言一张脸涨得通红,忙低下了头。

“芸妹妹,咱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好啊。”

裴云也觉得船震辣眼睛,看不下去,赶紧顺势溜了。

摇船并不轻松,尤其是琼雪人在船上力气还不大,但陆棠清浑身煞气,脸沉得吓人,他没喊停,琼雪根本不敢停。

等他们走远,陆棠清已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丢下一句“要事在身”,就甩袖而去。

琼雪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扔在了船上,又气又委屈的同时,更把所有的怨恨都记在了裴云身上。

陆棠清一离开画舫就去找裴云,把酒楼、茶馆、文房铺、首饰店甚至连布店都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裴云的影子。

回到府衙时,院子里『乱』成了一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五十三章 首饰被盗

“辛未,这是怎么回事?”

辛未连忙告罪。

“是属下失职,王……芸姑娘的首饰被盗了。”

“芸娘的首饰不是放在卧房里吗?谁发现的?”

“是芸姑娘自己。”

“她回来了?”

“是,午饭前就回来了。”

陆棠清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不少。

“她人在哪儿?”

“就是屋里。”

回到房里,裴云果然在房里,妆台上的妆奁里全是空的,一件首饰也没留下。

“怎么回事?”

陆棠清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里头的首饰,都是他亲自挑的,现在丢了不说,还是在他的卧房里丢的。

敢偷到他的屋里,不是胆子太大,就是故意找死!

裴云看了他一眼。

“午饭后,我准备收拾东西,就发现妆奁里的首饰全都不见了。”

丢了东西,就说明府里有人手脚不干净,这是大忌。

裴云再怎么说也在王府当了三年的女主人,知道若是不揪出这个人来,必成后患。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我想搬出去住,就算是暖床的丫鬟,也没有天天跟主子住一个屋的。”

“不必搬了,再住一晚,我们明日就去扬州。”

“怎么这么突然?”

“早就决定了,只是没告诉你罢了。怎么,你不会舍不得了吧?”

陆棠清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瞥了她一眼。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巴得不早点去扬州,早点把事情查清楚,我也好早点回京城见我爹娘。”

“那就好。”

陆棠清将茶杯送到嘴边,掩住了唇边一抹笑意。

“丢首饰的事不查了?”裴云问。

“当然得查,本王身边不养耗子。”

“可明天就走了,来得及吗?”

陆棠清冷笑一声。

“一天的时间都逮不住一只耗子,辛未这个亲兵统领也不用做了。走吧。”

“去哪儿?”

“上街给你买新首饰。”

陆棠清是壕,很壕的那种壕。这一点裴云早就知道。

毕竟,当王妃的时候,她也曾挥金如土,青金石做成的群青『色』颜料比金子还贵,一盒一盒地往府里搬,陆棠清眼都没眨过。

就算是心里有底,陆棠清买东西的壕劲还是把她给惊着了。

一进店,什么也不看。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说话。”

店小二什么也没说,就跑去叫掌柜的了。

古代做服务业尤其需要会看人,而陆棠清浑身上下的壕气,连瞎子都看得出是大生意来了。

掌柜的一出来,打眼一瞧,脸上就笑开了褶子花。

“王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还不给王爷看茶!”

“茶就不必了,把你们这儿最好最贵的首饰都拿出来。”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来!”

掌柜的掏出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一盘首饰来。

“这些首饰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是整个荣州城里最好的货『色』。”

陆棠清粗略地看了一眼,觉得成『色』工艺都算不错,就点了下头。

“都包起来吧。”

“好!这就给您包起来。”

掌柜的眉开眼笑,取了个妆奁来一件不落地往里头装。

裴云忙扯了下陆棠清的衣袖。

“那件金镶玉的梳子我不喜欢,不要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遇琼雪

掌柜的一听,连忙拿起那梳子一顿吹嘘。

“姑娘,这梳子用的可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做工也是一流的,真个荣州城都找不出第二件来。”

裴云道:“不是梳子不好,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款式,就算买回去也不会用的。”

那梳子用料做工确实不错,但明显是一套头面里的一件,落了孤就不好搭配,而且款式太过贵气,是富家太太用的东西,她买回去也用不上。

掌柜的还想再劝几句,陆棠清一摆手,他就歇了声,一脸肉疼地把梳子拿了出来。

一盘首饰七八件,就这梳子最贵重,少了一这件,可就少赚了一半银子。

“琼雪姑娘,快请进,店里刚到了一批千手李的首饰,都给您留着呢。”

小二突然一声招呼,惹得大家都抬起了头。

掌柜忙冲小二使眼『色』,可小二眼里都是琼雪,掌柜的眼都快眨瞎了也没看见。

“王爷?”琼雪一见陆棠清,先是一惊,又飞快地把头低了下去,急急忙忙地转身要走,被身边的丫鬟扯住了。

“小姐,不把首饰卖了,咱们今晚就要睡大街了。”

话还没说完,琼雪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裴云看看梨花带雨的琼雪,又看看视而不见的陆棠清,心下一阵慨然。

早上才刚刚约过,下午成过去式了。这节奏比阮娉婷还快啊。

“千手李是谁?”陆棠清张口问道。

掌柜的忙从对琼雪的心疼中回过神来。

“回王爷,千手李是荣州城有名的金匠,做的首饰深受姑娘的喜爱,每次出货前就会被人提前定下。这回的货就是琼雪姑娘给定了。”

“看来她是买不了了,拿出来给本王瞧瞧。”

“是。”掌柜的一招手,忙让小二把货给端出来。

琼雪哭得更伤心了,一副想走又不能走的模样,委屈得站在门边,看着就让人心疼。

小二为她报不平,拿货的时候特意瞪了裴云一眼。

“货都在这儿了,姑娘慢慢挑吧。”

裴云被瞪得一阵不爽,刚拿起的金簪又扔了回去。

“不好看,不要了!之前的那些也不要了,我们去下一家。”

陆棠清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

掌柜的眼看这么大笔生意就要飞了,急得踹了小二一脚,忙拦住了裴云。

“姑娘且慢,且听我一言。”

“你说。”

掌柜的偷偷看了陆棠清一眼,把裴云叫到角落里,小声劝道:

“姑娘,花无百日红,趁王爷现在疼你,你可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王爷今日舍得为你花银子,你还不多攒点身家?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银子过不去啊!”

裴云一脸尴尬,这是把她当成傍大款的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陆棠清一定是听见了。

“掌柜的费心了,我不缺这点钱。”

裴云赌气,声音不小,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小二当场就翻起了白眼,就差没指着裴云鼻子骂她狐假虎威了。

裴云登时火了,冷声一哼,道:“你这里的东西我确实看不上,尤其是服务态度,狗眼看人低,我有钱也不乐意在这里买。”

瞪了小二一起,转身就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掌柜气得一脚踢在小二身上。

“没用的东西,好好的生意让你给毁了,还不给我滚下去!”

裴云刚走到门口,就被琼雪的丫鬟给拦住了。

“这不是芸姑娘吗?你是带王爷来买首饰的?”

裴云没好气道:“王爷哪需要首饰?是我来买。”

丫鬟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羡慕地看了她一眼。

“芸姑娘的命可真好,能得王爷如此疼爱,不像我们小姐,命苦。”

裴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打量她主仆二人一眼。

“不用他疼爱我的命也比你们好!有什么话就明说,少夹枪带棒的,这种诡计我见得多了。”

丫鬟瞬间收了笑,把脸一拉。

“那我可就直说了。你不过也只是一个丫鬟,仗着王爷对你有几分宠爱,就变着法子欺负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都是王爷的人了,你却霸着位置不让她进门,你存的什么心?”

“哈?”裴云一脸懵『逼』地看了眼陆棠清,“我什么时候不让她进门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了?要不是你恃宠而骄,嫉妒我家小姐比你貌美,在王爷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王爷怎么可能不要我家小姐?”

裴云好笑一声。

“既然你家小姐比我貌美,她怎么不恃宠而骄呢?你觉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用,也让你们家小姐吊一个试试啊,看王爷会不会收了她。”

丫鬟气得脸『色』都变了,破口大骂。

“你少得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像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过不了几天就会下堂!”

裴云直接拍起了巴掌。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全猜中了,以后没饭吃了还可以在街上给人摆摊看相,肯定赚钱。”

陆棠清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拉着裴云就往外走。

出了店门,裴云才拉下脸来,狠狠地瞪了陆棠清一眼。

“你到底对玉琼雪做了什么?怎么成了我恃宠而骄,还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还在生本王的气啊?”

“废话,你甩女人还让我给你背锅,我当然生气!”

“本王说的不是这个。”陆棠清停下脚。

“那是什么?”

“让你上吊,休你下堂。”

陆棠清表情认真无比,裴云瞬间冷静下来,心里一阵打鼓。

“怎么……突然提起来些?”

“你方才对琼雪丫鬟说的那些话,难道不是在怨本王吗?”

“没有,你多心了,我那只是嘲讽。我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你没用,而且我的确已经下堂了,她那些话根本气不到我。”

陆棠清认真看了她几眼,看得裴云浑身都不自在了,他才点了下头。

“那就好。”

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陆棠清又突然说道:“本王没碰她。”

“啊?”

“琼雪。”

裴云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又觉得不对。

“我可明明看见你们……”船震啊!

陆棠清瞥她一眼。

“你看见什么了?”

“就看见你们在船里……算了,反正你始『乱』终弃也不只一回,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跟我也没关系。”

裴云不想跟他在大街道上说这种话题,随口揭过去,继续往前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又是质问

陆棠清一手将人扯了回来。

“可你有必要向本王解释清楚。为什么跟张谨言单独出去?”

“他邀我赏雪啊。”

“他邀你就去?”

“为什么不去?”

陆棠清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他对你有企图难道你看不出来?”

“一码归一码,人家上门来请了,我总得顾点礼数吧。”

“好!那赏雪之后呢?你们去哪儿了?”

“去了铁匠铺啊。”

陆棠清手上的劲越来越大,裴云的手腕被捏得有些疼了,忍不住挣扎了两下。

她一挣扎,陆棠清就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

“去铁匠铺做什么?”

“买了把匕首防身。”

“匕首呢?”

“在我怀里。你先放开我。”

陆棠清把手放开,裴云就从怀里掏出匕首来给他看。

匕首一掌来长,精致小巧,入手也轻,适合女子用,可见张谨言选的时候也花了些心思。

陆堂清挑剔地看了两眼,还刀入鞘,随手往屋顶一抛扔了。裴云拦都拦不住。

“张谨言一个书生,不懂兵器,回去本王给你把更好的。”

裴云气得瞪他一眼。

“防身用的东西,称手就行了,我挑遍了荣州城的铁匠铺子才找到这一把大小合适的,还被你给扔了。”

“你自己挑的?”

“我用的东西当然我自己挑了。”

陆棠清轻笑一声,挑眉道:“眼光不行,用料不好,做工也差。”

裴云气鼓鼓地道:“这是人家学徒用残铁做来练手的,寻常的匕首太大,不好藏身上。”

“本王命人给你重做一把。你选的那把,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还防身呢。”

见裴云『揉』手腕,眉一皱,把她袖子撩开,果然见腕子上一道红印。

心疼地瞪她一眼。

“疼了怎么不说?”

裴云一阵无语。

“怪我喽?”

贼喊做贼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买了首饰,陆棠清又带她去置办了一些衣物,路过文房店的时候,裴云又忍不住进去挑了些画具文房。

快到晚饭时分,两人才回到府衙,一进院里,王蒙就来报。

“爷,偷首饰的贼抓到了。”

“谁?”

“是春桃,可她死活不肯承认。”

裴云道:“捉贼拿赃,有证据吗?”

“有!今日除了打扫的丫鬟外,只有她一人进了王爷的房间,丫鬟已证明了清白,只有她一人有嫌疑,而且,我们还在她房里搜到了几件王妃的首饰,问她哪来的,她死活不肯说。”

陆棠清和裴云进到堂屋里,春桃正跪在地上掉眼泪,一见她们回来,就大哭着喊冤。

“王爷,芸姑娘,春桃冤枉啊!我真的没偷首饰。”

“那这些首饰你做何解释?”

“这些是我买来的!辛大人不信可以去查,就在宝源铺里买的。”

“之前问你你怎么不说,现在铺子都关门了,你又说你是买来的!”王蒙怒喝道。

裴云拿起首饰来瞧了几眼,那几件首饰的确跟她妆奁里的一模一样。

“就这几件吗?”裴云问。

“就搜出了这几件。”

裴云丢了有十几件首饰,都是在荣州首饰铺子里买的,既非定做也非孤品。就这几件,还不能给春桃定罪。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全都招了

“去查清楚!”裴云把首饰交给辛未。

辛未立刻让人拿着首饰去了宝源铺。

“买首饰的钱哪来的?”裴云问。

“是……是我攒的。”春桃目光闪躲,明显是心虚了。

“这些首饰价格不菲,这些加起来足够你赎身了。你要真有这些钱,怎么舍得用来买首饰?说,谁给你的钱?”

裴云语气并不重,但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仪在,让人不由自主地胆怯。

春桃本就心虚,见自己『露』了马脚,更是头也不敢抬,只闷头争辩。

“真是的我攒的,我本来也打算赎身,后来嫉妒芸姑娘日子过得好,就想争宠,就,就用赎身的银子买了跟芸姑娘一样的首饰,想讨王爷欢心……”

“呵!”陆棠清一声冷笑。

“这么说,你几次三番偷偷趁本王不在溜进书房,也是为了讨本王欢心了?”

春桃骇然一惊,连连磕头求饶。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这都是刘知府『逼』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偷首饰也是刘知府『逼』你做的?”裴云质问。

溜进书房裴云一点都不奇怪。春桃是刘知府特意放在陆棠清身边的眼线,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刘知府再怎么贪财,也不可能让春桃来偷自己的首饰啊!

赶着孝敬还差不多呢。

“不,不是刘知府,是小梅。”

“小梅是谁?”

“是天香楼琼雪姑娘的贴身丫鬟。”

“是她?”裴云立刻想起了今天辱骂自己的那个丫鬟。

“她为什么要让你来偷我的首饰?”

“她给了我一大笔钱,足够我赎身还绰绰有余,让我把芸姑娘的首饰都偷出来给她,然后再去宝源铺买回两件,戴在头上,让芸姑娘看见。若是芸姑娘和王爷怀疑是我偷的,就让我按她教的话说,咬死不承认。还说只要芸姑娘找不到证据,就拿我没办法,还能让王爷认清芸姑娘的本『性』。”

裴云听得冷笑不已。

计划得如此周详,这是成心要让她们两个撕『逼』,自己隔岸观火啊。

就在这时,王蒙回来了。

“王爷,芸姑娘,盘问清楚了。首饰是早上被人卖进铺子里的,春桃中午去买了几件,剩下的几件还在铺子里,属下一并带回来了。”

凑一起一看,果然就是裴云丢的那些。

“可有问买的人是谁?”

“问了,掌柜的说那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脸,声音像个女子,可穿的却是男装。”

“呵!”裴云嗤笑一声,对陆棠清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径自回了屋,留下陆棠清阴沉着脸,王蒙对辛未挤眉弄眼。

问到这个地步,事情已经清楚了。

春桃受刘知府指使,偷偷监视陆棠清,可陆棠清早有防备,她几次潜入书房都一无所获。刘知府大概对她十分失望,让春桃产生了危机感。

这时,小梅找上了她,让她来偷首饰,并给她足够赎身的钱,春桃就动心了。

早上琼雪约陆棠清云画舫时,小梅不在,八成就是变装去卖首饰了。

而且裴云敢肯定,出这个主意的人一定不是小梅,而是琼雪。今日在首饰店里小梅出言讽刺她,也是琼雪的主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五十八章 熬夜抄书

琼雪昨儿夜里才见的陆棠清,今早就布置好了整个计划,要不是春桃偷进书房的事被揭发,吓得她招了供,这事根本没这么容易查清楚。

而琼雪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陆棠清!

晚上,裴云准备歇下了,陆棠清才回来。

见她正要脱外衣,便道:“先别忙睡,帮本王抄本账册。”

“抄账册?”

陆棠清从怀里拿出两本册子放在桌上。

“荣州府官员贪污的证据,照着字迹赶紧抄完,明早之前还得让辛未还回去。”

“你这些天让我陪你演戏就是为了这个?”

裴云说着翻看了两页,里头的数额触目惊心。

“八十万两,五十万两……朝廷怎么这么多银子给他们贪啊?”

陆棠清冷笑道:“拨给沅江修堤和赈灾的,年年修,年年灾,灾民你也看见了,府衙一文钱没出,全靠张府养。”

“朝廷就不管吗?”

“当然管,不然本王来这里做什么?”

裴云一噎,闷闷地别过头去。

还以为陆棠清来荣州是来救她的,原来是来查贪污案,算她自作多情。

册子厚厚一本,裴云磨了墨就开抄,陆棠清在一旁沏了壶茶陪着,砚里没墨了就帮她磨。

一口气抄到五更鼓响,裴云才把笔一扔,摊在椅子上挺尸。

陆棠清拿着刚抄好的账册和原件一对比,除了墨迹未干之外,字迹排版都一模一样。

笑了一声道:“看不出来,你笔杆子的功夫倒是一绝。”

“废话,没点本事能叫特长么?幸亏小时候贪玩,练了一手快笔,不然这一本一晚上根本抄不完。”

想起她画画时的狂放模样,陆棠清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

写字画画和武功一样,都是水磨功夫,全靠练,要不是下过苦功夫,绝不可能强人一头。

“我这就让辛未送回去。”

“去吧,我要睡了。”

裴云右手腕子都抬不起来了,精力也消耗过度,连衣服都没脱,往床上一栽就睡着了。

陆棠清回来的时候,裴云已经睡沉了,连帮她脱衣服都没能把她弄醒。

第二天一早,裴云打着哈欠坐上马车,启程去扬州。

刘知府带着一众官员送到城门口,临别时捧上一个托盘来。

“这是荣州官员对王爷的一点小小心意,请王爷笑纳。”

辛未揭开一角,金灿灿的元宝在阳光下闪耀,陆棠清点了下头,不客气地收下来。

刘知府顿时眉开眼笑,身后的官员们也长出一口气,一个个喜气洋洋。

托盘一端进马车,裴云就凑过来问。

“送了多少啊?”

陆棠清将红布一揭,一托盘的金元宝下压着厚厚一层银票,粗略一点。

“五万两银票,一千两黄金。”

裴云一咂舌,手一伸。

“见者有份,我抄书的酬劳呢?”

陆棠清把托盘往她面前一推。

“都给你了。”

“我才不要,都是民脂民膏,我就拿我的酬劳就好了。”

抽了张银票放进小荷包,满意地拍了拍。

“有钱傍身,心里不慌,以后出门坐个小轿买个匕首什么的,也不用别人帮我出钱了。”

车子刚一动,身后就传来一声焦急地呼唤。

“王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出了口恶气

裴云还没撩开车帘去看,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路人的对话。

“这不是琼雪姑娘吗?她怎么追清王的车啊?”

“你还不知道吧?清王破了她的身,又不要她,她昨儿就被天香楼赶出来了,不追清王,能去哪儿?”

“琼雪姑娘真是可怜啊,所托非人。清王也真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也狠得下心。”

也有女人冷嘲热讽。

“琼雪又是什么好的?还不是想一步登天,被始『乱』终弃也是活该。”

这话刚一说完,小梅就大声嚷嚷起来。

“少胡说八道,明明是清王答应了小姐,要带她回王府的,不然小姐怎会……都是王爷身边那个狐狸精,我家小姐怎么这么命苦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泼她脏水!

裴云气得脸都青了。

在京城为了爹娘名声忍气吞声也就算了,到了荣州竟然连个丫鬟都敢踩到她头上来,这口气,忍得了也不忍了!

“停车!辛未,你跟我过来!”

“是!”

辛未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裴云下了马车,走到小梅身前,冷声一笑。

“狐狸精骂谁?”

“当然是骂你!也不拿镜子照照,就这么模样,连我家小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小梅,别『乱』说。她可是王爷身边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看似责备,实际上就是在提醒路人,裴云就是清王身边的狐狸精。

裴云瞥她一眼,猛地一记耳光甩在了小梅脸上。

“啊!”小梅惨叫一声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

“你敢打我?”

“一个丫鬟,打你又怎么了?”裴云冷笑着甩甩手。

“你自己也不过是个爬主子床的丫鬟罢了,我家小姐都没有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你家小姐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连个丫鬟都调教不好,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你还敢看不起我家小姐!看我不……”

说着,抬手就要扇裴云的耳光。

可惜手刚抬起来,就被辛未抓住了,把人一推,往前一挡。

“王爷的人,谁敢动?”

小梅跌倒在地,摔得不轻,抱着琼雪的腿就哭诉起来。

“大伙来评评理啊,她不过是个暖床的丫鬟,仗着王爷宠她就这么欺负我们主仆,还有没有天理啊?”

琼雪也眼眸含泪,苦苦哀求。

“芸姑娘,琼雪不敢觊觎你的地位,可琼雪已经是王爷的人,已无处可去,求你给我们主仆二人一条活路吧!”

“啪!”裴云反手一巴掌抽在了琼雪脸上。

“你要是不说话,这一巴掌我还真打不下手。琼雪,我警告你,你要爬谁的床我不管,你心里惦记着哪个位置我也不管,但是要是敢招惹到我头上,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瞪了眼小梅,又瞥她一眼。

“还有,管好你的丫鬟,不然下次就不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说完,不管路人的指指点点,痛快地转身回去。

爬上马车一落坐,身心舒畅。

“爽!”

陆棠清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你倒是机灵,还知道带上辛未。”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章 一路跟来了

“那当然,我是去打人的,又不是去挨打的,她们两个人呢,我当然也得带个帮手。”

这强词夺理听就都好笑。

“你明明就是去欺负人,还好意思说。”

裴云瞥他一眼。

“对,我就是去欺负人的,欺负了你的女人,你还想帮她欺负回来不成?”

陆棠清脸一沉,没好气道:“再说一遍,本王没碰她。”

“我知道,可你是惯犯,这就是狼来了的故事。”

“这是什么故事,怎么本王从未听过?”

“我知道!”车外传来林邈兴奋的声音,他撩开帘子凑来道:“这故事我小师叔给我讲过,他说是在医书上看的,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裴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得一拍大腿,帮忙圆谎。

“没错,就是医书!”

陆棠清听得一脸莫名其妙。

“那你们谁能告诉本王,狼来了究竟是什么故事?”

“我来说我来说!”

林邈抢着把狼来了的故意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结果,换来了陆棠清杀气腾腾地一声:

“滚!”

裴云笑呵呵地道:“现在知道名声不好是什么滋味了吧?这一点上,咱们是同病相怜。所以,我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

看着陆棠清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脸,裴云心里怎一个爽字了得?

中午时分,在路边一间茶馆歇脚。

刚坐下没多久,小梅就搀着琼雪走了过来。

店里就两张桌子,陆棠清和裴云坐了一张,另一张坐了辛未王蒙和林邈。

小梅一进来就盯着裴云那一桌剩下的两个空位,琼雪就一脸委屈无辜地靠着小梅站着,一副累得快要站不住的模样。

茶馆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那男人见琼雪两人一副想坐又不敢坐的样子,就主动走到裴云桌前来。

“两位客官,能否让两位姑娘坐在这桌歇歇脚?”

陆棠清没说话,裴云也没说。

老板就以为他们同意了,拿『毛』巾掸了掸桌面,殷勤地请她们落坐。

小梅扶着琼雪在陆棠清身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水站到她身后,阴阳怪气地道:“什么时候连丫鬟也能上桌吃饭了?”

话刚一说完,裴云手上刚倒的一杯热茶就泼她脸上,两眼一瞪。

“让你们坐下是给老板面子,想吃吃,不想吃滚!”

“你……”小梅指着裴云就要大骂,陆棠清一眼瞪过去,瞬间收了声。

琼雪连忙责备小梅,“小梅,刚刚我是怎么教训你的,别什么话都『乱』说。”

裴云冷哼一声,“你也是,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别以为咬文嚼字我就听不出来,本姑娘读的书比你多!”

“我家小姐那可是……”

“小梅!”琼雪脸『色』发白地制止了小梅报不平。

刚才陆棠清瞪她那一眼,就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现在在他面前,只有裴云欺负她们的份,她们连还句嘴都是罪过。只能忍气吞声。

琼雪缓缓起身,对裴云福了一礼。

“是我调教丫鬟无方,冲撞了芸姑娘,琼雪在这里给芸姑娘赔不是了,还望芸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琼雪道完歉刚要坐回去,老板娘就端了菜来。隔壁桌的林邈抬手一喊:“且慢!”

快步起了过来,顺势就把正要落坐的琼雪挤到了一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一章 闯进驿站

冲老板娘一笑,道:“职责所在,验个菜,莫要见怪。”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根银针试了遍毒,才转头对琼雪二人道: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坐这一桌。这外头不干不净的,要是这两位吃出个好歹来,你们可就麻烦了。”

一句话,说得琼雪与小梅脸上一片煞白。

裴云憋着笑,暗道这林邈果然不愧是跟着林月恒混的,腹黑啊。

可琼雪不听,还是坐了下来。不但坐下了,还摆足了谱,学着大家小姐的模样,吃个野菜馒头都让小梅伺候。

可学又学得不像,规矩都不懂,就翘着个兰花指拿乔作态,整个一东施效颦。

裴云连槽都懒得吐,隔壁桌都看得偷笑了,她主仆二人还浑然不觉。

夹了口青菜送进嘴里,才嚼了两下就吐在了碗里。

“不合口味?”陆棠清问。

裴云皱眉道:“苦的。”

“野菜当然是苦的,不爱吃就吃点别的。”顺手就把一碟腌笋推到她面前。

不着痕迹地贴心,看得琼雪直冒酸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似的。

裴云本就没什么胃口,一见她这模样就更吃不下了。随便吃了两口就回了车里。

晚上,裴云等人投宿到官驿,琼雪二人是贱籍非官籍,进不了官驿,只能去了附近唯一的一间客栈落脚。

吃晚饭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琼雪和小梅的呼喊声。

“王爷!王爷救命啊!王爷!”

驿呈立刻派人前去查看。

“启禀王爷,外头来了两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说是王爷的女人和丫鬟,说要见王爷。”

“不见!”

陆棠清话音刚落,琼雪就带着小梅冲了过来,看守的驿站守卫一脸惭愧地站在一边,但半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

琼雪衣衫不整发丝散『乱』面带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一见陆棠清就颤微微地唤了一声。

“王爷!”

裴云一看琼雪就倒了胃口。

“我回房吃。”把筷子一放,起身回房。

“轰出去!”陆棠清头也没抬,放了筷子跟着起身。

琼雪顿时痛哭出声,歇斯底里地喊道:“王爷,你真要这么狠心吗?与其让人轻薄,琼雪还不如……还不如撞死在这儿!”

说着,甩开小梅就往柱子上撞。

守卫连忙把人拦住。

“姑娘,你冷静点!”

陆棠清轻蔑一哼,冷声道:

“让她撞!撞死了拖出去喂狗!”

声音太冷,除了森然杀意,没有半点情绪。

琼雪被骇得愣在当场,浑身冰冷,连哭都忘了。

小梅也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忙搀着琼雪,大气也不敢出。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琼雪也不敢再闹,什么也没说地跟她走出了驿站。

驿呈长出了口气,抹了下额上的冷汗,忙吩咐还探头看琼雪背影的下属。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饭菜给王爷送房里去!下次再把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放进来,当心你的脑袋!”

说完,又擦了把冷汗,心里后怕不止。

琼雪进来的时候他脸就吓白了,幸好王爷没怪罪,不然他保不住官职是小,脑袋掉了可就冤大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二章 琼雪的心计

走到驿站守卫看不见的地方,琼雪就收住了眼泪,把泪痕一擦,换上了一脸阴鸷。

“小姐,王爷怎么这狠心啊?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去死!”

回想起陆棠清的语气,小梅还在后怕。王爷那话绝对不是吓唬,而是真的不在意小姐的死活。

琼雪恶狠狠地道:“他现在对我狠心,过不了几天,我就会让他对别人狠心!”

“小姐,我就想不明白了,王爷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丫鬟?论模样论身段论『性』情,哪一样比得过小姐?”

“这才说明那个芸娘不简单。没点手段,怎么能栓住王爷的心?”

“可是,连小姐的苦肉计都没用,这可从来都没失手过啊。她什么手段能这么厉害?”

琼雪白了她一眼。

“她是爬了王爷的床才留在王爷身边的,你说是什么手段?”

“呸!贱女人,真不要脸!”小梅一脸鄙夷,心里愈发看不起裴云。

琼雪瞪她一眼,暗笑她蠢笨。

她早就看出芸娘不是什么普通的丫鬟,她身事做派看不出半点小家子气,又长得细皮嫩肉,绝不是穷人家的姑娘。

一开始她还以为她是家道中落的小姐,爬王爷的床是为了重新过上好日子。现在看来,她更是被从小调教,专门勾男人女人。

“小姐,王爷都这么对咱们了,咱们还跟不跟啊?”

“跟!当然得跟!这辈子能遇见当朝王爷,何等难得?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机会,就算死,我也不会放弃!”

“可是,要是真死了怎么办?”小梅战战兢兢地,还在后怕着。

琼雪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眼神冷漠地像看着一个死人。

“我宁愿死,也不会再过苦日子,就算斗死在王府里,我也心甘情愿!”

“是,小梅知道了……”

小梅匆忙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心里一阵发凉。

琼雪微微一笑,伸手将小梅的碎发撩到耳后,用温柔地足以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

“小梅,我把你买来也有十年了,这十年来,我待你如何?”

“小姐对我很好。”

琼雪笑得更加温柔。

“以后,我会待你更好。只要我能成为王爷的女人,顺利地当上王妃,你也能嫁给状元榜眼之流,成为高人一等的官太太。”

“官太太”三个字让小梅眼里瞬间有了光彩。

“真的吗小姐?我真的可以嫁给状元当官太太?”

“当然。只要我成了王妃,给你指婚,谁敢不从?所以,为我们以后的好日子,首先就要把芸娘除掉。”

说到这里,她们已经走到了街道上。路边的小贩正在收摊,还有三两行人。

琼雪收了声,戴上了面纱,主仆俩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客栈。

但小梅的野心已经勾起来了,将方才的后怕忘得干干净净,满脑子都是状元郎和官太太。

裴云和陆棠清各自在屋里吃着晚饭,没有琼雪和小梅碍眼,裴云的胃口好多了,饭都多吃了小半碗。

洗漱时突然想到今天要一个人睡,心里有些不安,就找辛未借了把匕首放在枕边,瞬间觉得踏实多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怪怪的

陆棠清相反,饭菜没吃几口就让人撤了,公文也看不下去,心里『乱』早早的,烦闷得很。

晚上躺在床上,身边空『荡』『荡』的,伸手出去什么也揽不到,心里也空落落的。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琼雪又等在驿站外头。

陆棠清一见便心烦。

“别再让本王见到她们。”

“是!”

辛未应了一声,就下令赶人了。

赶着往王爷身边凑的女人多不胜数,手段这么下作的还是头一次见。别说王爷,就连他们都看不上眼。

琼雪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走远,一张美艳的脸五官扭曲,帕子都快拧碎了。

自打当了荣州城花魁以来,哪个男人不是费尽心思地对她百般讨好,现在沦落到像叫花子一样被驱赶,都是因为那个恶毒的女人!

“小姐,咱们……还跟吗?”小梅一脸苦『色』,忧心忡忡。

琼雪一咬牙。

“不但要跟,咱们还得赶在他们前头!”

赶走了琼雪,陆棠清心里畅快多了,本以为裴云多少会过问两句,可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她一个字都没提。

中午休息时,陆棠清终于忍不住,故意往后头看了一眼,嗤笑一声道:“看来那个女人终于想明白了。”

话音刚落,裴云就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

陆棠清一阵心虚。

“你这么看本王是何意?”

“没什么,既然还惦记人家,又何必赶人家走?”

陆棠清气结。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惦记她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啊。你若是不惦记她,就根本不会提她,也不会在意她有没有跟来。”

“本王要惦记她,早就把她留下了!”

“嗯。”裴云应了一声,并没有反驳。

陆棠清反而更郁结了。

“你这又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本王哪里怪了?”陆棠清心虚地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周围的亲兵霎时都看了过来。

陆棠清瞪了一圈,大家又若无其事地啃着自己的干粮。

“就是那个琼雪啊,你要是不喜欢她,就不会主动提起她,可你要是喜欢她,又没理由不留下她。自相矛盾,不奇怪吗?”

全中!

陆棠清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你就这么了解本王?”

“还好吧。好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而且你也没在我面前遮掩过。”

陆棠清默然不语。

他的确没在他面前遮掩过自己的『性』情,但在别人面前也是如此。可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辛未,从来没有人能把他看得这么透彻,只一句话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而且,就连辛未也没猜透他当初为何要娶她。

可她却猜到了,猜得分毫不差,像是藏在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裴云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

陆棠清探究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可陆棠清却只张了张嘴,欲言又上。

裴云心里更『毛』了。

“你要是还想着琼雪,就让人去把她追回来,只要她跟她的丫鬟不招惹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来报信

陆棠清气又不打一处来。

“要本王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本王不喜欢那个女人!”

“不喜欢你就别在意啊,你这样就好像是我拦着不让你泡妞一样,弄得我都不自在了。”

“泡妞?”

“这个我知道,我小师叔以前……”

“滚!”

林邈刚一开腔就被陆棠清一声怒喝甩了回去,悻悻地要走,却又被叫了回来。

“慢着,解释完再走!”

“哦,我小师叔说,泡妞就是找女人。”

“赶紧滚!”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辛未在一旁不忍看。

林太医天天往枪口上撞还能完好无损,也是福大命大之人啊。

压了口心头火气,陆棠清只觉得这几日快把这辈子的气都忍完了。

“你和那个林月恒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会这种稀奇古怪的话?”

“不是跟你说了吗?就是认识了尘道长的关系啊。”裴云低头啃饼。

“这些话也是了尘道长教你们的?”

“是啊。”

“教这些做什么?”

“就……暗语嘛,像是江湖套口啊什么的。万一玉佩被偷了,还能对暗号啊。”

裴云一通胡扯,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陆棠清略一细想,她与林月恒第一次见面时,的确对了几句套口,说话时也夹着听不懂的暗语,尤其是在两人单独说话时。

这么一解释,倒也说的过去,便没再追问。

夜宿临县驿馆。

裴云刚刚歇下,屋里就多了个人。

这几日她睡觉都没有熄灯,所以人影出现的时候,他瞬间就发现了,立刻拔出匕首直指黑衣人。

“什么人?”

刚一说完,房门就猛地被踹开,一个白衣身影游龙般地窜了进来,与黑衣人斗在了一处。

两人对掌一拼,白衣人落在床边,是一身里衣的陆棠清。黑衣人落在门边,身后是提刀赶来的亲兵。

“误会!我不是刺客!”黑衣人率先出口。

“穿成这样还不是刺客?”辛未说着就要拔刀。

裴云连忙喝道:“慢着,他好像真的不是刺客。”

声音耳熟,场面也眼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还是芸姑娘有慧眼。”沈宸说着拉下面巾,一脸无辜。

“我就是来报个信,早知道这还得动手,我就不接这活了。”

陆棠清一摆手,让辛未退下了。没好气往桌边一坐。

“大晚上的偷『摸』进姑娘的房里报信?还一身夜行衣?”

“这不是习惯了吗?”沈宸也坐了过去,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裴云还刀回鞘,披了件外衣下床。

“是孟楼主让你来的还是林月恒?”

“嘘!小声!我偷偷来就是不能让林公子师侄发现。”

裴云连忙点头。都忘了还有个林邈了。

沈宸一本正经地道:“我这次来是有正事。我们早你们一步出发,骑快马连夜赶路,今早就到了秀州城,刚好碰上了一桩命案。”

“命案?”

“都在信里,林公子亲笔所书,说只有芸姑娘看得懂。”

沈宸说着,从怀里掏出封信递了过来。

裴云接过一看,瞬间明白了。

信是『毛』笔写的,一手工整小楷,但写的却是简体字,而且还是普通话加标点符号版,整整四页纸,厚厚一叠,却倍感亲切。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秀州城命案

“我明白了,月恒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还赵家一个清白?”

“正是如此。”

“可这事我去没用啊,得王爷去才有用。”

“所以林公子才让我来找你啊。”

陆棠清淡定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想让本王出手,总得告诉本王发生了何事吧?信拿来!”

裴云乖乖把信递过去,还贴心地嘱咐:“你可能看不懂!”

陆棠清不屑一哼。

他就是看不惯那林月恒故弄玄虚,故意与裴云亲近。

那些套口他虽然不甚明白,可也能猜出几分,他不信这封信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可拿过来一看,扫了几行,还是傻了眼。

字不像字,文不成文,还长篇大论,根本不知所谓。

看了一页,什么也没看明白,不得不放弃了。

“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裴云早料到如此,现代人不学文言文都看不懂古文,反过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连忙解释道:“信上说,秀州知府贪财跋扈,欺压良民,占了赵员外的良田妻女,还安了个罪名要杀了他们全家,明天午时斩首。林月恒不想无辜之人枉死,来信让我们去替赵家人平冤。”

陆棠清冷哼一声道:“就这点小事,竟写这么多废话!”

“人命关天怎么会是小事?清王爷,就一句话,百姓蒙冤,你救还是不救?”沈宸道。

“这天下是我皇兄的天下,子民是我皇兄的子民,若他当真蒙冤,本王自然要救!”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必须在明日午时前赶到。”

“秀州城多远啊?坐马车来得及吗?”裴云一边起身一边道。

“当然来不及,我说的是骑马!”

“啊?”裴云一脸愕然。

就她那骑术,还不如坐马车快呢。

又悻悻地坐下。

“看来我去不了了,你们赶紧出发吧,别耽误了正事。”

陆棠清喝完最后一口茶,把茶杯放下。

“赶紧更衣,本王与你同乘一骑。”

沈宸顿时松了口气,冲裴云抱拳一礼,挤挤眼。

“就有劳芸姑娘了。”

陆棠清回房更衣,裴云趁这个机会问沈宸。

“有劳我做什么?这事不是有陆棠清就行了吗?”

沈宸笑道:“当然是有你在王爷才会好好管这事,不然林公子为何让我来请芸姑娘?江湖朝堂从来是互相看不上眼,要想两边合作,就需要一个像芸姑娘这样的人从中斡旋。”

“你的意思是,全靠他们两个都给我面子喽?”

“就是这个意思。”

“呵呵,那我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这是自然。”

说笑归说笑,毕竟人命关天,裴云也不敢耽搁。

打马在夜道上奔驰,裴云才明白什么叫马作的卢飞快,耳边风呼啸而过,衣袂猎猎作响,眼前一片漆黑。

裴云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紧紧地搂着陆棠清的劲腰,感觉自己是拿命在飞奔。

“你们……别跑太快了……”裴云胆战心惊地。

漆黑,野外,连个路灯都没有,还全速驾驶,万一路上窜出个阿猫阿狗的,岂不得人仰马翻?

陆棠清回头看她一眼,一手覆在腰间的她的手上。

“可是颠得难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法场救人

裴云大惊失『色』。

“你看前面看前面!握好缰绳!”

陆棠清眼一瞪:“你不相信本王的骑术?”

“我信,我信!夜路危险,你好好骑!”这话慌得,一听就是敷衍。

沈宸在一旁哈哈大笑。

“我早就觉得芸姑娘与众不同,果然有趣得很呐。”

陆棠清恨然一哼,将裴云的手握得更紧。

“她是本王的女人!”

“不是休妻了吗?芸姑娘现在已是待嫁之身了。”

“本王看你是活腻了!”

“你们两个才是不要命了!能不能注意点驾驶安全?”

两人相视一哼,怒火在目光中点燃,同时一夹马腹,在路上飙起马来。

裴云欲哭无泪,紧贴在陆棠清背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是拿她的命在玩啊!天理何在?

疾驰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赶到了秀州城。

刚进城门就听说行刑的时间改了,人已经押到了刑场,现在就要开斩。

陆棠清和沈宸当下马不停蹄地赶到刑场,正好红头签落地,刽子手扬刀。

沈宸当机立断,几只菱镖飞『射』而出,将刽子手的大刀打落。

与此同时,陆棠清一声“刀下留人”也喊了出来。

监斩官脸『色』一变,拍案而起。

“何人在此扰『乱』法场?来人,速速拿下!”

“谁敢?”陆棠清一声断喝,掏出王爷的金令一亮,监斩官当场面容煞白。

忙上前来跪下。

“下官不知王爷到此,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行刑的可是赵家人?”

“回王爷,正是赵家人。”

“将他们收押,这案子,本王要重审!”

监斩官大惊,忙道:“王爷,万万不可啊!此案已经审结,刑部公文都下来了,已经无处可审,就算再审也是如此,还是不要费这个功夫了吧?”

“哼!”陆棠清一声冷哼。

“照你的意思,刑部的公文管用,本王的命令就不管用是吗?”

“下官不敢!”

“那就少废话!若是赵家人在牢房里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是……”

回到林月恒所在的客栈,裴云浑身都快散架了似的,在房里一坐下就直不起腰来了。

“骑一晚上的夜马,比开一晚上夜车残忍多了,科技才是真理啊!”

林月恒见她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不禁好笑。

“那你也得认命。我只能说,习惯就好!”

“扎心了老铁!”

孟白尧听不下去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是哪门哪派的套口,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上次偷听之后,他就特意让人查过了,但什么也没查到。

听月楼作为靠情报立足江湖的门派,竟然还有完全查不到的东西,这话孟白尧当然说不出口。只好逮住时机旁敲侧击了。

“没什么,她说她累了,我让她好好休息。”

“就这个?”孟白尧一脸不信。

不只是他,就连陆棠清和沈宸都是一样的表情。

“就这个!”

奈何林月恒答得斩钉截铁问心无愧,找不到丝毫破绽。

“对了,上次一别,你的身体如何?”

“还好,发了一次烧,现在已经没事了。”

“嗯。”林月恒点了下头,又问:“那心理方面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理病因

裴云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给你号过脉,你肾气太虚,乃受惊过度所致。通常人受到惊吓,只是受惊当时身体会有所不适,休息一阵就会恢复,而你的脉象却不是如此,肾气是一直在虚耗,像是久病未愈。”

裴云一脸叹服,甚至忍不住拍起了手。

“不愧是杏林圣手,连ptsd都能把脉把出来!简直了!”

“真的ptsd?”

“嗯。我确定。”

“那你还好吧?据我所知,ptsd是治不好的。”

“我还好,不是很严重,而且以前也有经验,知道怎么克服。”

“经验?你以前……”

林月恒还没问出口,就看到裴云对他使眼『色』,瞥了眼在坐的陆棠清和孟白尧,默契地收了声。

陆棠清和孟白尧莫名一阵恼火。

又是这样!当着面瞒着他们!

看出林月恒是真的对这事感兴趣,裴云便道:“我们私下再说。”

“好。”

陆棠清再看不下去了,把杯子重重一放!

“有什么事不能让本王知道,非得私下说?”

“就是!月恒,你怎么连我都瞒啊?”有人同仇敌忾,孟白尧也借势壮了把胆。

但林月恒一记眼刀子甩过来,他又秒怂了,小媳『妇』一样地低下了头。

沈宸默默地吃瓜,为了心中那点好奇心,知道自己碍眼也赖着不肯走。

气氛变得很尴尬,谁也不开口,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一声。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肯承认。

孟白尧尴尬地道:“我吃过早饭了。”

林月恒一眼瞪过去,“你饿得快。”

孟白尧顿时一脸无辜。

“月恒,真的不是我!”

“好了!快到午饭时间了,咱们先吃饭吧。”

“也好!”陆棠清顺势下了台阶。

“嗯。”裴云也点头喝茶。

这个话题就在谜之尴尬中过去了。

菜刚上齐,秀州知府钱俞亮就把卷宗送来了。

吃完饭,陆棠清回房看卷宗,裴云就叫了热水在房里泡澡。

在马背上颠了一晚上,又吹了一夜的冷风,裴云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现在吃饱喝足,往热水里一泡,四肢百骸都酥了,坐下就不想起了。

陆棠清推门的时候,裴云正挣扎着给自己加热水。

刚一起身门就被推开了,裴云连忙捂胸缩回浴桶里,溅得满头满脸的水花。

陆棠清的动作比她还快,一步迈进房来,连推带撞地把门给关上了,一双眼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大白天的你洗什么澡?”

裴云一脸尴尬地往桶里缩,“你先出去。”

“你还想让本王再开一次门?”陆棠清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你还想看我洗澡啊?”

“本王看了又如何?”

说着,还真往这边走了过来。

裴云吓得背过身去,脖子以下全淹进了水里,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有些恼了。

“你还真看啊?”

刚一说完,一瓢热水就添了进来,接着又一瓢,试了水温觉得差不多了,陆棠清才把水瓢扔回桶里。

“没了丫鬟伺候,连洗澡都不会了?”

“谁说我不会,我一个人能搞得定!”

身子一动,桶里的水就跟着晃,察觉到陆棠清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徘徊,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八章 商议案情

裴云下意识的闪躲,也让陆棠清回了神,察觉到自己的心猿意马,陆棠清赶紧移开视线。

“你……不会是想伺候我洗澡吧?”裴云小心翼翼地问。

“哼!本王怎可能做这种事?赶紧出来,有事与你说!”

陆棠清说完,转身坐到了桌边,背对着她。

裴云悄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桶里爬出来,飞快地穿戴整齐。

背后窸窸窣窣布料摩擦声,撩得陆棠清心头火烧火燎,不停地给自己倒水喝。

“你要跟我说什么?”

“本王已经看过了卷宗,你带本王云找孟白尧和林月恒,看看他们有什么证据。”

“你不能自己去吗?”

“本王是官,他们是匪,向来不对盘。”

“没想到你还计较这个……”裴云一阵无语。

五人再次共坐一堂,是在陆棠清的房里。

“卷宗本王已经看过了。”

“上面怎么说?”林月恒问。

“赵员外的『药』铺卖假『药』吃死了人,粮铺贩卖私盐,还与黑风寨匪徒勾结,样样证据确凿。”

“可我们路过黑风寨的时候,黑风寨大当家周远还向我们抱怨背了黑锅,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赵员外。”

“只说勾结黑风寨,没说勾结的一定是寨主啊?”

“那卷宗上可有说勾结的是黑风寨何人?若是没有,哪来的证据确凿?”

陆棠清轻而一笑。

“说的没错。还有呢?”

“我和白尧打听过,赵员外风评并不差,不仅给穷人看病不收『药』钱,粮店也从不短斤少两。”

“不收『药』钱也不一定吃不死人。”

“死的那户人家在指证赵家『药』铺的第二天,就举家去了外地,难道这不奇怪吗?”

“有理,那贩卖私盐呢?”

“盐铁买卖这是官家的事,恐怕得王爷自己查了。”

“好,此事本王会派人详查。”

“黑风寨的事,我和白尧去查。我给周远的儿子治过病,我的话,他应该听得进去。”

“如此再好不过。”

聊完,两人同时举杯。

“这不是聊得挺好的吗?哪来的不对盘呢?”裴云嘀咕着。

从头到尾,这两人的默契都让第三个人『插』不了嘴,这么大的案子,三言两语就布好局了。

“本王只是就事论事。”陆棠清一脸不快。

林月恒却只轻笑着摇摇头,冲裴云挤挤眼,用口型比了三个字。

“傲娇啊?”

裴云低头偷笑,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棠清看到了林月恒的口型,还没琢磨出他什么意思,就看到裴云比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林月恒就跟着她笑。

“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

裴云忍笑冲他摆手。

“你不需要知道。”

陆棠清眼一瞪。

“你这话是何意?”

林月恒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说的没错,这个你真不用知道。”

陆棠清捏着茶杯气得咬牙切齿。

孟白尧眼巴巴地看着林月恒,脸上写着想问又不敢问。

沈宸就没这个顾虑了。

凑上前去问:“他不用知道,那能不能跟我说说?”

裴云看他一眼,摇摇头。

“我劝你还是别知道得好。”

“她说得对,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林月恒也道。

陆棠清更是一肚子火大。

谁都不能知道就只有她们两个知道,把他当成什么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六十九章 PTSD

晚上,林月恒拿了壶酒,把裴云约到了后院,想跟她单独聊一会儿。

一壶好酒,两叠小菜,就着月『色』聊了起来。

“其实,我一直怀疑心理病和身体方面是有一定的关系的。就像你之前受惊会让肾气虚弱一样,心理影响情绪,情绪就返照在身体之上。只是一直没有足够的临床案例。”

“所以你想把我当案例考察?”

“这不是好巧不巧吗?不过,ptsd的严重『性』我知道,你要是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已经好了,正好也想找人说一说。其实,我初中的时候就被绑架过一次,七十二小时后才被解救出来,那个时候就有点ptsd的症状了。”

“为什么被绑架?”

“钱啊。我爷爷和我爸妈都是书画家,不缺钱,我的同学家世也都不差。”

“那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我比较幸运,只是被打而已,我一个同学被剁了一根手指,从此以后再也弹不了钢琴了。”

“被救出来之后,我的情绪就很暴躁,极易受惊,不敢一个人睡,就算睡着了也会被自己吓醒,我爸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这是ptsd,给我做了心理治疗。”

“什么样的心理治疗?是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你催眠?”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裴云好笑道。

“其实就是简单的心理疏导,跟我聊天,教我一些克服心理阴影的小方法。我的病情比较轻微,发现得也早,再加上家人关怀,没过多久就痊愈了。”

“那你这次受惊又是什么情况?”

“这次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裴云道,“首先,那群绑匪太没人『性』了,而且时间也太长了。”

“我听说了,沈宸跟我们提过。”

裴云点点头道:“幸亏有沈宸暗中帮我,不然我得多吃不少苦,病情也会更严重。”

“然后呢?”

“然后是接连被绑架,被袭击,而且还亲眼看到了陆棠清杀人。刺激不断加深,病情就复发了。”

“其实你之前说的没错,ptsd不会被完全治愈,只能通过自身的意志力把它克服下去,如果再受到相同或相似的刺激,复发的可能『性』极大,而且,病情加深的可能『性』也很大。”

“所以你的病情也加深了?”

“嗯。幸好那几天有陆棠清陪着我。”裴云说着低头一笑,喝了口酒。

林月恒抬手给她斟满。

“那你是怎么克服的?”

“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啊。没人给我做心理辅导,我就只好自己给自己洗脑喽。还有就是一些行为上的自我暗示。”

“比如呢?”

“比如,找一个让自己有安全感的人跟着!”

“陆棠清?”

裴云点了下头。

“或者,找把匕首之类的防身,增强自我安全感。”

“这样也行?”

“当然了,而且效果很好!我之前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就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练了跆拳道,只可惜这具身体太柔弱了,连个女人都摔不动,不然我连匕首都不用,有簪子就够了。”

“呵!”林月恒忍不住笑道:“你还是跟着陆棠清吧,他比匕首簪子管用多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七十章 华尔兹

裴云瞥他一眼。

“我知道你是说我不会功夫,有凶器也没用对吧?老实说,知道这还是个武侠世界的时候,我都有点方。”

“理解!第一次修炼出内力的时候,我也很震惊。”

“我被陆棠清点『穴』的时候才叫震惊好吗?都刷新世界观了。”

两人说着就笑了起来。

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丝竹之声,节奏欢快明朗,带着和弦,颇有些异域风味。

两人同时一愣。

“芸娘,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曲子有点像……”

“就是那个……”

“华尔兹?”两人异口同声,又不觉地笑了起来。

林月恒带来的酒已经喝了大半壶,都有几分酒意。

聊得正酣,又听到熟悉的音乐,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真的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聊天了,久到现代那些东西都快要忘光了。要不是遇见了你们,我还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那你真的忘了吗?”

林月恒笑着摇摇头。

“哪里忘得掉?”

说着,站起身来,摆了个跳舞的姿势。

“会吗?”

裴云站起身来,拎着裙子弯膝一礼,姿态优雅。

林月恒绅士地伸出手邀请。

虽然两人都穿着古装,但仍掩不了身上的优雅气质,伴着悠扬的和弦乐,仿佛刹那间回到了现代的一个酒会上,自然而然地踏着节拍相伴起舞。

“跳得不错嘛!”林月恒眉一挑。

“那当然。我勉强也算得上是个上流社会的人。”

“这么巧,我也是。”

“你不是医生吗?”

“家里供到了博士后,之后就去了三甲医院当主刀医师。你觉得我家世会差吗?”

林月恒手一扬,裴云翩然转了一圈,两人的身形轮廓,裙摆衣袂,似被如水的月光镀上了一层流光,旋转着,随着轻灵飘洒的步踏『荡』起了细碎的光华。

突然,一声怒喝将一切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

裴云被孟白尧的喝声吓了一跳,而林月恒却是被骤然袭来的冰冷杀意激的浑身一紧,瞬间放开裴云向后退去,险险躲来从身侧劈来的一掌!

裴云一口冷气没抽完,就发现面前已多了一个陆棠清,自己被他挡在身后,手腕被捏得生疼。

孟白尧也冲了出来,指着林月恒质问。

“大庭广众地搂搂抱抱,你,你们怎么能……能……”委屈地像个小媳『妇』。

“能什么?不过是跳了个舞。”

林月恒刚一说完,捏在裴云手腕上的力道瞬间又重了几分,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一般,疼得她倒抽冷气。

“陆棠清,你弄疼我了!”

陆棠清应声回头,眸子里含着寒霜暴怒,吓得裴云心头一冷。手腕上的力道没有减弱半分,反而用力一扯,硬把她拽回了房里。

房门轰然一声关上,下一瞬,裴云就被大力地甩到了床上。

“陆棠……”暴怒的声音还没喊出口,陆棠清就压了上来,一手按着她的手腕,将她死死地按在床上。

脸上,一片阴鸷,杀意腾腾。

裴云剩下的话全都吓回去了,感觉身体里的血都冷了,却不敢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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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闹大了

“女子的舞只跳给夫君看,这话你可还记得?”

裴云这才明白他在气什么,连忙争辩。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裴芸芸,你到底把本王当成了什么人?”

“我还能把你当成什么人啊?”

“前夫?对吗?那林月恒呢?”

“他只是朋友!”

“值得你像个伶人『妓』子一样跳舞给他看的朋友?裴芸芸,你真当本王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陆棠清的怒喝声越来越大,怒火也越来越大,像是一只噬人的狂兽,能轻易地感受到他眼中的震怒!

裴云的火气也被激上来了,也提高了声调反驳。

“都说了这根本不一样!”

“还想狡辩?说本王对你逢场作戏,我看你才是逢场作戏的高手!”

猛地将人从床上甩到地下。

“滚!别让本王再看见你!”

裴云被摔得不轻,更气得不轻,瞪了他一眼就愤然离去,回了自己的房里。

林月恒见裴云被陆棠清带走时,本想追上去帮她解释一番,却被不依不饶的孟白尧拦了下来。

这一耽搁,楼上就传来了陆棠清和裴云怒火冲天的吵架声。

摔门声响过之后,整个院子都一片沉默,孟白尧半张着嘴看着林月恒,连质问都忘了。

林月恒也愣在当场,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等孟白尧回过神来,正想问林月恒怎么回事时,陆棠清的房间里又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瓷器碎一地的声音。

“桌了没了。”孟白尧道。

林月恒瞪他一眼,懊恼地回了房。

等后院人都走光了,沈宸才从树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向陆棠清房的窗户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躺在床上,孟白尧很憋屈。

明明是林月恒对不起他,可却是他在陪小心。

“月恒……”

“闭嘴,烦!”

孟白尧委屈地看他一眼,弱弱地道:“清王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你那样楼着人家的女人,是个男人都……”

一记眼刀子过来,后半句憋回了肚子里。

“这是个误会!”

“你明明都把人家抱怀里了……”

“说了是跳舞,这舞就是这么跳的!”

“这种舞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个屁!”

孟白尧又一阵憋屈。

他可是天下第一情报处听月楼的楼主!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可一遇到林月恒,他就成了知道个屁!

憋屈,可还是得忍着。

“他们……不会有事吧?”想起刚才陆棠清屋里的动静,林月恒一阵不安。

“你放心,男人都是宁愿把气出在桌子上,也不动自己女人的。”

林月恒一眼瞪过去。

“滚,说得跟自己有女人似的。”

第二天一早,陆棠清天还没亮就离开了,把裴云一个人丢在了客栈里。

吃早饭的时候,林月恒心里还满是愧疚。

“你们昨晚……没事吧?”

裴云哼了一声。

“陆棠清就是个神经病!”

“他真的吃醋了?”

“吃什么醋?他是觉得自己被戴了顶绿帽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七十二章 假扮夫妻

“这哪跟哪儿啊?怎么就成绿帽子了?”林月恒不明所以。

跳个舞就是给他戴绿帽子,这跟刚牵姑娘手就跟人家讨论生几个孩子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他是神经病,不可理喻!他每次都这样,从来不听人解释,我跟他根本没法正常说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随他去啊。我们现在又不是夫妻,他生什么气关我什么事?我被休了还要对他忠贞不二,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啊?他想得倒美!”

一提起这事裴云气就不打一处来。

休妻之前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休妻之后一口一个本王的女人,简直有病!

“那你不去找他了?”林月恒问。

“要找也不能现在去,去了还得被赶出来。幸好我多了个心眼,留了点银子在身上,不至于被饿死。”

“那你干脆跟我们一起好了。我跟白尧要去黑风寨,你就跟沈宸留在秀州打听赵家的事情,如何?”

“好啊。”裴云欣然应允。

她明白林月恒是不想带她进土匪窝子里,她也不想当电灯泡,而且她跟沈宸也熟,留在城里也比较方便。

沈宸笑了声道:“这样正好,家长里短通常都是从女人嘴里传出来的,带着个女人打听消息可就方便多了。不过,这『妇』道人家的话,鲜少对姑娘讲,所以,恐怕得委屈芸姑娘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假扮夫妻?”

沈宸赧然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我没问题啊。”

没想到裴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沈宸反而一愣,随即又笑了开来。

“那就委屈芸姑娘了。”

裴云摇摇头。

“委屈倒不会,就是怕我扮不好。我不知道寻常百姓平日里都干什么,而且,也没出门买过菜,对寻常百姓的消费水平也不是很了解,一开口可能会『露』馅。”

“这不妨事,我可以教你。”

“那就好。”

“既然你们打算扮夫妻,那就住在羊角胡同那间屋子里吧,离赵家大院就隔了两条街道,打听起来也方便。”孟白尧道。

“你们在这里有房?”裴云吃一了惊。

林月恒笑道:“听月楼是做情报生意的,在各地都有产业。”

裴云更是瞪大了双眼,看向了笑得如三月暖阳又带着一丝轻佻的孟白尧。

所以这位开朗高大的小『奶』狗,原来是个007?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吃过早饭,林月恒和孟白尧就去了黑风寨,沈宸跟裴云讲了一些假扮夫妻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就找来几身寻常百姓的衣服和首饰,和她换了装去了羊角胡同的小院。

羊角胡同不算偏僻也不算繁华,住的人都算是小康之家,院子不大,三进四间房,有小院,别致得很。

屋里虽然没人住,但却很干净,显然是听月楼的人定期会来整理。

沈宸一进屋就先把水缸打满,又出去溜了一圈,『摸』清了街坊四邻的情况,顺便带了些吃食回来。

吃过了午饭,沈宸就带着裴云出去置办家用。

出门前,裴云先给自己定了个人设,决定扮成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娇妻。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家闺秀,扮温柔总不至于穿帮。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设崩了

进到一间杂货铺,裴云刚瞥了眼碗碟,掌柜的就殷勤地过来招呼。

“小娘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上好的陶碗,你看看这釉『色』,一看就是好货啊。”

裴云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问:“多少钱一只啊?”

“十文一只。”

“十文太贵了,便宜点吧。”

“小娘子,这可是好货,不信你可以去外头看看,我卖的可是最便宜的。”

“你还是算我便宜点吧,我跟我相公刚搬来,要卖的东西多着呢。”

说着,瞥了眼正看陶罐的沈宸。

那掌柜见裴云这相貌本就起了贼心,只是见她身边跟着男人,没那个贼胆。

裴云这么一瞥,沈宸又刚好背对着他们,他便一厢情愿地把这当成了勾引。

笑咪咪地去拉裴云的纤纤玉手,嘴里说着:

“小娘子,要便宜也不是不行。”

裴云手一缩,瞪了掌柜的一眼,这才察觉他笑容猥琐,不像个好人,立刻要往后退。

掌柜的夫人正好从后堂出来,看自家相公与裴云拉拉扯扯,裴云还给他飞媚眼,冲上来就是一阵叫骂。

“哪来的狐狸精,老娘还在就敢勾引我相公,还要不要脸呐?”

裴云一听“狐狸精”三个字就火了,到哪都被骂狐狸精,她脸上写了狐狸精三个字吗?

脸一沉,当场就骂了回去。

“你瞎吗?我放着个英俊潇洒的相公不要,来勾引这个肥头大耳猪一样的男人,你自己没长眼,还当别人也没长眼啊?”

沈宸早在开骂时就走了过来,本想挡在前头为她出气,谁知道她自己就先得理不饶人了。

还没来得及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背地里偷笑。

掌柜夫人这才发现裴云身后还站了个男人,抬眼一打量,要身板有身板,要相貌有相貌,的确比自己男人强过百倍,心里又一阵嫉妒,气势上更不依不饶。

“男人光皮相好有什么用?得会赚钱才行。你八成是看上我们家铺子了,想抢老娘的位置吧。一脸狐媚相,就会勾男人!”

“我呸,就你这寒酸铺子,送我我都不要!”

“呦,口气倒不小。真看不上我这铺子,怎么十文钱一只的陶碗都讨价还价啊?穷人我见多了,像你们这种穷还死要面子的,活该一辈子受穷。”

说着,还一脸显摆地亮出腕上的金镯,『摸』了『摸』着上的金钗。

沈宸见裴云气得不轻,正要上前给她出几句气,裴云就猛地把手里的竹篮一扔,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都怪你!我说了买大宅子住你不听,要买绸缎穿你也不肯,连首饰都不让我戴出门,说什么财不『露』白,让我学小户人家精明些,现在我让人家瞧不起,你就开心了?”

沈宸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过来哄人。

“娘子骂的是,是我不好,我这银票都给你,咱现在就去买绸缎穿,过两天就换大宅子,还有家里那鸽子蛋大的夜明珠,你想戴出来就戴出来,别生气了啊。”

一边哄,一边还从怀里袖子里掏出大把的银票往裴云手里塞,加起来厚厚一叠,足足有一千多两。

看得掌柜的夫『妇』眼都直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将计就计装土豪

裴云气鼓鼓地把银票扔回沈宸怀里。

“谁要这些臭银票?我要京城的云锦,罗国的青玉,南海的夜明珠,还有东海的赤血珊瑚!”

“有有有,都有,这我就让人去买,娘子,你先消消气,消消气。”

裴云一拧身子,戴在脖子上忘取下来的翡翠吊坠『露』了出来,纯金的链子,上等的做工,祖母绿的翡翠,一看就价值连城。

掌柜的夫『妇』只觉得眼前一闪,一阵头晕目眩。

裴云飞快地把坠子塞了回去,又藏进了衣领里,掌柜的夫『妇』却更信她的话了。

忙把她拖住,一个劲地赔笑道:“两位贵人,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这碗就送给两位,不收钱了。看看还要点什么,我们一并给送到府上去。”

裴云一哼!

“不要了!用不惯这种便宜货!相公,我们走,去别家买好的!”

“是是是,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出店门,沈宸终于忍不住憋着声偷笑出来。

裴云斜他一眼,“别笑,当心穿帮了。”

“穿不了,他们看不到了。”

裴云回头一看,掌柜的夫妻果然没有追出来,这才卸下了劲来。

“本来想扮个温柔小女人,没想到一上街就遇见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沈宸却是一笑,道:“这样更好,我敢说用不着到明天,整条街上都知道咱们是装穷的有钱人了。”

“那会不会对咱们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啊?打入不到群众中去,老百姓会不会防着咱们?”

“你放心,既然这台子摆出去了,咱们就得接着演,你只管大手大脚花钱,等着她们来巴结你。”

说着,又把那一叠银票塞到她手里。

“那行,花钱我在行。不过,出门演个戏,你还带这么多银票当道具,是不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啊?”

“哪能啊?”沈宸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就你那一出,我多长两脑子也料不到,幸好我反应够快,把掌柜的身上的银票顺了出来,不然这戏还真接不下去。”

裴云一愣,“这银票是她们的?你偷的啊?”

“嘘,小声点!哪有贼自己瞎嚷嚷的。”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被发现了还能叫神偷么?”

不出所料,傍晚不到,裴云再出门时,路上就到处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回头率高得吓人。

幸好裴云早就习惯了,进到聚福楼,刚往柜台前一站,掌柜的就发话了。

“小娘子可是来吃饭的?我们聚福楼可是秀州城最好的酒楼,山珍海味样样都有,小娘子想吃点什么啊?”

言下之意就是这店里的东西不便宜,要吃不起就赶紧走。

裴云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

“两荤两素一个汤,看着做,半个时辰后送到羊角胡同门前有个石磨的院子里,别耽搁了。”

掌柜的拿起银票一看,五十两!登时眉开眼笑。

“夫人放心,两荤两素一汤,半个时辰内一定送到!”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伙计拎着食命一路小跑着进了裴云家的院子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七十五章 消息来了

“老爷,夫人,这是您要的菜。八宝鸭,松鼠桂鱼,十八罗汉,白玉莲藕,文思豆腐汤。两荤两素一汤,这壶酒是送您尝尝的,我们楼里自酿的十里香。”

“嗯。”裴云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伙计又把目光移到沈宸脸上,见这位“老爷”一脸肉疼的模样,知道赏钱是讨不着了,说了句“吃好再来”,就拎着食盒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附近的几条街都知道羊角胡同里来了个富贵人家,尤其是那个夫人,出手阔绰得很,一顿饭就吃了五十两银子。

那间杂货铺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都是来打听消息的人。

风声传出去之后,裴云就用买宅子的借口打听起赵家来。

赵家人被判刑入狱,所有家产充了公,那间大宅子自然也空在那里。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裴云想换大宅子,她一开口,自然有的是人抢着告诉她。

“夫人啊,赵家的事,您来问我红姑就对了。整个秀州城里就没有我红姑不知道的事。”

“听说,这个赵家也是做生意的?”裴云问。

“可不是。就前街关了门的那间粮铺和『药』铺,还有后街的那间绸缎铺子,原先都是赵家的,城外还有五十亩地,现在啊,都没了。”

“这么多产业,也和算是家大业大,怎么说没就没了?不会是触了什么霉头吧?风水不好的东西我们可不敢要。”

“哪能呢?要真风水不好,赵家还能白手起家,从一个挑货郎成了这秀州城一大员外?他们触的不是风水,是人呐!”

“他们是得罪了什么人?”

红姑左右看了两眼,凑上前去小声道:“得罪的是官,知府大人!”

“这可就奇了怪了,做生意的人是最会跟官家打交道的,赵员外好端端地得罪知府做什么?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红姑惋惜地叹了一声。

“怪就怪赵家人命苦,赵家女儿被知府儿子看上了,要强抢去做小,赵员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肯依,结果倒好,全家人的命都搭了进去,连家业也进了知府嘴里。”

“夫人呐,赵家的宅子真是座好宅子,秀州城也是个好地方。但你们夫妻俩要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还得自个儿小心啊!就夫人您这美貌,要是被知府公子看见,可就成了第二个赵姑娘喽。”

裴云不屑一哼。

“他敢?我相公可不是好惹的!区区一个知府,还能翻了天不成?”

“别的地方不敢说,可在这秀州城,知府大人就是天,不然这么大个赵家,怎么说倒就倒了呢?现在一家子都关在大牢里,前几日还差点斩了!幸好来了个王爷,把人从刀口上救了下来,又关回牢里去了。”

“没死就还有救,说不定过几天就翻案了呢。”

“翻不了了。知府神通广大,早就买通了各路人马做好了伪证,给赵家人定了满门抄斩的大罪。听说那个什么部的公文都下来了,板上钉钉了,谁来了都没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七十六章 被人跟踪

“这么说,这个秀州知府,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夫人啊,听红姑一句劝,赵家宅子虽好,现在却不能沾呐。就算您真想要,也得让您当家的出面,您可千万别『露』脸!”

“我知道了,多谢红姑。”

给红姑塞了二两银子,打发她走了,裴云也回了家。

一路上,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她,回了几次头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但那种被要盯着的感觉却一直都在。

疑心之下,随手拦了顶小轿坐了回去,有轿夫壮胆,总算平安无事地到了家。

“相公,我觉得有人跟着我。”裴云一见沈宸便道。

沈宸忙放下水桶到屋外看了眼。

“没人,大概是你多心了。”

“那就好。方才我见了红姑了,她说赵家有个小姐,被知府公子强抢去做了妾,现在应该还在钱府里。”

“人在就好,把她找回来,也是个证人。”

“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今晚就去钱府探探,你在家记得把门锁好,当心着点。”

“嗯。”

她们俩现在已经算是名声在外了,明里暗里盯着他们家钱财的肯定不在少数。

平日里沈宸在的时候还好,一出去少不得担心裴云的安全。

晚上,沈宸亲自把门都锁好了才换上夜行衣出去,裴云握着匕首躺在被窝里,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好容易有点睡意,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裴云披衣起身一看,门前一片火光,有人用匕首在撬门。连忙从窗户跑了出去,打开后门,脱下一只鞋扔了出去,自己躲进了地窖。

刚躲好,那群人就闯了进来。

“从后门跑了,赶紧去追!”

“头儿,发现一只绣鞋。”

“一定是那个小娘子留下的,都跟我追!”

脚步声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可裴云还是敢出来。

地窖里『潮』湿阴冷,她只穿了里衣披了件外衣,握着匕首缩着瑟瑟发抖。

过了一阵,沈宸回来了,一见大门敞开,就知道出了事,心下一沉,立刻开始找人。

“芸娘!芸娘!”

听到沈宸的声音,裴云才从地窖里出来。

“我在这儿!”

见她安然无恙,沈宸才松了口气,连忙把人带回了房里。

打量了一下屋里,什么都没动,首饰和银票也都在,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云道:“有人来过了,不是贼,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可知道是什么人?”

裴云摇摇头。

“我没看见,不过他们走路的声音很大,还带着火把,有一个人喊领头的叫‘头儿’。”

“那应该是官府的人,官靴底子实,而且只有官府才敢大半夜拿火把拿人。”

裴云皱着眉道:“我白天才向红姑打听了赵家大宅的事,晚上官府就来人了,该不会是钱知府知道咱们的目的了吧?”

“那倒不会,我去钱府的时候,钱知府已经睡下了,倒是他儿子屋里的灯还亮着,而且,我还在里面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又是琼雪的诡计

“什么人啊?”

“荣州天香楼的一个丫鬟。奇怪吧?”

“是小梅吧。”裴云一下就猜出来了。

荣州天香楼的丫鬟会出现在秀州,除了跟着她们来的琼雪主仆二人,她想不出还有谁了。

“你怎么知道?”沈宸大吃一惊。

“不难猜啊,琼雪看上了陆棠清,一路跟来,半道被赶走了。”

“还有这事?”沈宸眉一皱,又道:“可小梅怎么会在钱公子的房里?”

裴云低头琢磨不说话,她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想,只是不方便自己开口说。

况且,她也没证据,万一猜错了,就太自作多情了。

只好道:“小梅和琼雪都不是善茬,她们去钱府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沈宸嗤笑一声。

“谁知道呢。听说钱公子好美人,说不定他俩各取所需,凑一对了。”

裴云轻而一笑,心道,果然。

只要见过琼雪的人,都会认为小梅出现在钱府定是钱公子看上了琼雪,而不会觉得是琼雪有意陷害她。

毕竟跟她比起来,琼雪这种浑身媚骨的女人,更招男人喜欢。

“这里不能再呆了,趁着天还没亮,去万福客栈,那里也是听月楼的产业,有自己人看着能放心些。我也正好让他们查查赵小姐的消息。”

“好!”

裴云也不敢再住在这里了,随便收拾了东西就回了万福楼里。

陆棠清离开客栈之后,就一心扑在了私盐的案子上。

微服私访去打探赵家粮铺的消息,没想到私盐的消息没打听到,反倒打听到了羊角胡同新来了一对夫妻,那小娘子的相貌身形,他一听知道是裴云。

当场就气得不轻。

辛未一来,他就让他把裴云从羊角胡同接过来。

一柱香不到,辛未就回来了。

“爷,芸姑娘不在,屋里没人。”

“去的可是羊角胡同门口有台石磨的那家?”

“是,聚福楼的伙计带的路。周围的邻居说,前日夜里来了群官兵,之后他们就不见了。”

陆棠清眉头一皱,内心一阵烦躁。

“立刻带人去万福客栈找林月恒,我去趟府衙。”

“是。”

陆棠清刚一到府衙,就在门口碰到了琼雪。

陆棠清翻身下马,她正好从小轿上下来。

“琼雪见过王爷。”

陆棠清眉一皱。

“你怎么在这里?”

琼雪娇羞一笑,还没开口,小梅就抢道:“王爷还不知道吧,小姐被钱知府收为义女了。”

陆棠清瞪她一眼,不屑道:“本王面前,何是有你说话的份?”

小梅悻悻地退下,琼雪还想再上前说几句,陆棠清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正要踏进门槛时,王蒙打马追来。

“爷,芸姑娘找着了。”

陆棠清当即回身上马,随王蒙而去。

琼雪气得咬牙切齿。

“又是那个芸娘!”

小梅也忿忿不平道:“一个丫鬟而已,小姐如今可是正经的官家小姐,总有一日会把她在脚下!”

琼雪轻蔑一笑。

“踩在脚下怎么够?本小姐要把她踩进泥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住进赵家大院

万福客栈,裴云正欣喜。

“辛未,你们可算到了,再不来,我都没地方可呆了。”

“怎么会?有王爷在,自会照顾好王妃。”

“别提他了,有他在我才没好日子过呢。”

话音刚落,陆棠清就出现在门外。

辛未立刻起身行礼。

裴云瞥了陆棠清一眼,气鼓鼓地别过头去。

陆棠清也不正眼看她,见她没什么事,就招呼王蒙问:“钱知府可有安排住处?”

王蒙回道:“说是数日前就安排妥当了,是钱家在城东的别苑。”

“别苑本王就不住了,赵家的宅地不是都充公了吗?去告诉钱知府,案子审结之前,本王就住在赵府!”

“是!”

又对辛未道:“带上芸娘!”

“是!”

辛未偷偷瞟了眼自家爷,又看了看裴云,满肚子狐疑。

听见陆棠清的脚步声下了楼,他才悄悄问裴云:

“王妃,您又和王爷吵架了?”

裴云一哼。

“我怎么会跟他吵?哪次不是他没事找事?”

辛未心下一叹。

得,又吵了。

把人都送进了赵府之后,王蒙又过来找辛未套话,听辛未说得哀声叹气,反而一笑。

“小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我看这么没事吵两句反而不是坏事。从前王爷王妃那是相敬如宾,还不是没多久就不热乎了?自打王爷和王妃吵起来之后,感情还越来越好了呢。”

“你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辛未琢磨道。

王爷和王妃是打休妻那次开始吵的,也是自那时开始对王妃上心的,这吵得次数一多,感情倒真是越来越好了。

王蒙笑道:“咱王爷你还不了解吗?要真不在乎了,连吵都不会吵。”

“这倒是。”

他俩刚一说完,琼雪就踏进门来,脸『色』十分不好。

辛未和王蒙都听说琼雪成了钱知府义女,就算对她不喜,也还是客气了几分。

“琼雪姑娘怎么来了?”

“义父让雪儿来伺候王爷。”

辛未和王蒙对视一眼。

“王爷没说让人伺候。”

“雪儿就是来知会王爷的。”

“王爷平日里不喜欢有人伺候,不过既然是钱知府的意思,我们请示一下王爷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留琼雪在府里。

辛未和王蒙心里明镜似的,这几日王爷和王妃刚刚吵架,再留一个心怀不轨之人在身边,岂不是没事找事么?

可琼雪偏装听不懂,欣然道:“就有劳二位了。”

话已出口,两人只好去请示陆棠清。

偏巧这时裴云也在,琼雪一来,裴云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辛未暗道来的不是时候,正想遮掩过去等裴云走了再说,琼雪就抢上前去,道明了来意。

陆棠清明知道琼雪的来意,也对她厌烦得很,但见裴云无动于衷还一脸看戏的表情,就莫名一阵火大。

“好啊,你就留下吧。”

裴云一挑眉,心领神会地抱着纸笔出去了。

琼雪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可陆棠清心里却更窝火了。

明明是想气裴云,可到头来裴云没气着,反而气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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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丫鬟与小姐的身份

赵家出事之后,赵府的下人卖的卖,散的散,已经是一座空府。

陆棠清住进来以后也没添丫鬟,只找了几个干粗活的老妈子和厨子。

裴云自然也没人伺候,早上起床打水洗漱都得自己来。

刚从井里打起小半桶水,小梅就端着盆来了,见裴云正要往自己盆里倒水,就故意撞过云,把水全撞洒在她的裙摆上。

还故意大声叫嚷:“哎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好容易打上来的水,全让你给撞撒了!”

裴云起床气还没散干净,又被她不要脸这么一激,邪火都上来了,抡起水桶就往她脑袋上一砸。

小梅“哎呀”一声倒地,疼得眼冒金星,脑门上当场就起了个大包。

“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

“你等着,我要告诉我们家小姐!我家小姐现在可是正经的知府千金,得罪了我,有你好受的!”

“去啊,我等着!”

放完狠话,小梅抱着盆就跑了。

裴云又打了小半桶水,把脸洗了,这才回屋去换衣裳。

刚整理妥当,琼雪就带着小梅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一进门,大小姐架子一端,下巴一抬。

“芸娘,小梅额上的伤可是你打的?”

裴云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是又怎么样?”

“你给我跪下!向小梅磕头认错!”

“呵!”裴云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贱人!你才应该跪下!”

“我现在可是知府千金,钱家的大小姐,你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还敢骂我?小梅,掌嘴!”

小梅得意一哼,趾高气昂地走上前来,还没抬手,裴云就先下手为强,先给了她一记耳光。

再顺势一推,把人推倒在地。

“知府千金怎么了?在我这里,照样连提鞋都不配!滚!”

“好,你给我等着!小梅,我们走!”

“小姐……”小梅一脸委屈。

找小姐来是替自己出气的,谁曾想气没出成,反而又挨了一巴掌。

恨恨地瞪了裴云一眼,爬起来跟了上去。

一出裴云的院子,小梅就忍不住问了。

“小姐,您都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了,还怕她做什么?吩咐教训她一顿就是了,有老爷大少爷给您撑腰,谁敢拿您怎么样?”

琼雪一眼瞪过去。

“王爷敢!没看见那个贱人还住在王爷的院子里吗?说明王爷心里还是有她的。她敢在我们面前这么跋扈,也是因为有王爷给她撑腰。”

“那怎么办?难道小姐现在的身份,还要受她一个丫鬟的气吗?小梅真替小姐不值!”

“气当然是要出的,但是这个恶人不能咱们来做。王爷对我已是不喜,我就更不能动他喜欢的女人了。”

“那小姐的意思是?”

“回一趟钱府,找大少爷!”

裴云本以为报复很快就会来,没想到两天了,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仅如此,偶尔碰面的时候,琼雪还对她客客气气的,在陆棠清面前甚至还伏低做小,叫她一声“芸姐姐”,把她膈应得不轻。

可是第三天,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章 被绑架

察觉到情况不对,裴云第一件事就是『摸』身上的匕首,发现匕首还在,才稍稍感觉踏实了点。

门窗都被锁住了,喊也没人应,裴云没办法,就拿了个凳子砸窗。

才砸了两下,外头就传来一声嗤笑。

“没想到还是个烈『性』子,遇事不慌,好样的。”

“你是谁?”裴云停下手来质问。

“我是抓你来的人。不过你放心,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会伤害你的。”

裴云好笑一声,把凳子一扔。

“我就说琼雪怎么可能放过我?原来是花钱买杀手,想一劳永逸了。早知道,我就不该那么好脾气!”

“姑娘,你这可就说错了,我只是个贼,不杀人。”

那声音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倒不像是说假话。

“贼?”裴云眼珠一转,问道:“那你在江湖上可有名号?”

“这是自然!”那人又一笑,道:“不过我的名号,可不方便告诉姑娘家。”

“难道还是采花贼不成?”

那人笑而不语,竟然不反驳。

裴云心里又凉了。以江湖人的脾『性』,不反驳就是默认,看来,这人真是个采花贼。

既然不同道,恐怕报出沈宸的名号来也没用了。

“姑娘你还说错了一点。”那人又道。

“哪一点?”

“雇我的人不是琼雪,是钱知府的公子。”

“是他?”裴云瞬间又紧张起来。

钱公子好『色』出了名,把她绑来,想也知道是干什么的。

那人听出裴云话里的惊慌,笑了声道:“我知道姓钱的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不会和他同流合污。你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几日姓钱的一家自顾不暇,没功夫来这儿碰你。等过几天钱到手了,我就放你走。”

“那你现在就放了我,我给你双倍的钱!”

“那可不行,我有我的规矩,坏了规矩可不行。”

“你有什么规矩说来听听,咱们有话好商量!”

那人只笑了一声,没再说话,任裴云怎么喊也搭腔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取了木板来,把门窗都给钉死了,砸窗也不行了。

裴云气得不轻,但一想到那人的话,多少存了些侥幸。

受雇行凶最重要的就是保密,既然这人愿意主动把雇主的姓名告诉她,说明他的话应该是真的。

中午的时候,门开了条缝,从外头送进来一盘菜和两个馒头,还有一壶水。

菜是热的,味道也不错。这人的确没有苛待她的意思,只是,不管她再怎么问话,那人也不再回应她了。

赵府里早就炸开了锅。

因为裴云没人伺候,所以当辛未察觉到她没来吃早饭的时候,被窝都凉透了,人也不知道丢了多久。

陆棠清大发雷霆,严令全城搜查。

这事也很快传到了沈宸的耳朵里,当下就让听月楼的人也去打听。

结果,裴云的消息没打听到,倒打听到了一个熟人就在秀州。

晚上,沈宸和冯余在屋顶上喝酒。

酒喝到半酣,冯余躺在屋顶上哈哈大笑。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冯余还能和沈公子一起喝酒,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醉不得,今日找冯兄来,是有事想请教。”沈宸把酒坛一放,神『色』正经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自家人

冯余挺身坐起。

“这可真是稀奇事,沈公子竟然还有事问到我头上?有什么事是你们听月楼查不到的?”

“查是能查到,但时间不等人。冯兄是此中行家,自然是问冯兄比查快。”

“说来听听。”

沈宸正『色』道:“我丢了个人。”

冯余眉一挑,“不用说,一定是个女人。”

“没错,清王身边的一个丫鬟,住在赵府,唤作芸娘。我去她房里看过,做得很干净,一丝痕迹也没留下。江湖上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除了冯兄之外,恐怕没几个了。”

冯余一脸尴尬地喝了口酒。

问道:“沈兄与那芸娘是何关系?为何突然关心起清王身边的人来了?”

“实不相瞒,这位芸姑娘是林公子的至交。”

“噗!”冯余一口酒喷得老远,“你说啥?那姑娘是我恩人的朋友?”

“千真万确!连我们楼主都吃过她醋。”

“坏了坏了!”冯余神『色』大变,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拉着沈宸就道:“沈公子,这回我冯余闯了大祸了。那姑娘就是我绑的!”

“那她现在人在何处?”

“在城外钱家的一处别苑里,你放心,我没动她,好吃好喝地照看着呢!”

“赶紧带我过去!”

“走!”

当他们踏着轻功赶到钱家别苑时,裴云刚刚睡下。听到撬门声就醒了。

“你就这样把她关在里面?”

“我也是不得已,这姑娘她砸窗户啊。”

“沈宸?是你吗?”裴云听出了沈宸的声音,欣喜若狂。

“是我。芸姑娘别担心,都是自己人。”

“嗯!”

裴云立刻点了灯。门一开,冯余就连连道歉。

“芸姑娘,都怪我眼拙,不知道你是林公子的朋友,不然也不会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是我的不是,你可别见怪啊。”

“你也是听月楼的人?”

裴云打量他一眼,一身粗衣,江湖装扮,腰上带刀,说话恣意得很,一看就是个江湖人。

冯余一笑,道:“听月楼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我冯某人哪有那个本事?林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回了万福客栈再说。”沈宸道。

“好!”裴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连夜回了万福客栈。

一坐下,裴云便问了。

“冯大哥,让你来抓我的,当真是钱公子?”

“这还能有假?他亲自找的我,给我了一千两让我把你带到钱家别苑,事成之后,再给我一千两。”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裴云面前。

“这就是他给我的银票,权当是给芸姑娘赔礼了,你可千万别记恨大哥啊!”

裴云笑了一声,分了一半递还给他。

“小妹想交冯大哥这个朋友,这点见面礼,给冯大哥买酒喝。”

冯余眼神一动,感激看她一眼,伸手接过银票。

“小妹可真是善解人意,那大哥就不客气了!以后有人胆敢欺负你,就跟大哥说,大哥给你出气!”冯余拍胸脯打保票。

裴云道:“别以后,现在就有件事情想让冯大哥帮忙。”

“说!只要大哥能帮得上,绝不二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决定反击了

“我想知道,钱公子为什么要绑我?”裴云道。

“这还能为什么?自然是贪图你的美『色』。”冯余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沈宸摇头一笑。

“冯兄这话武断了。钱公子虽然跟曾经的冯兄趣味相投,但是他连芸娘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两千两银子绑人?”

裴云道:“沈大哥说得没错,我正是怀疑是有人暗中指使,只是没有证据。”

冯余皱着眉想了一想,打量了裴云一眼。

“暗中指使他的是一个女人吧?”

“冯大哥怎么知道?”

冯余一笑,“会使这种手段的,通常都是女人,弯来绕去,一点都不痛快。”

裴云轻一点头。

“冯大哥猜得没错,我怀疑的人正是琼雪。她一直看我不顺眼,前两日我还打了她的丫鬟,她放了狠话,却一直没有动作。结果第三天,她义兄就找人绑了我,这也太巧了。”

“这么一说,上次官兵抓你的时候,也是琼雪的主意。”沈宸道。

裴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猜测她当时就有了,只是没有证据,不好『乱』说。

现在连沈宸都这么认为,就证明她的猜测没错了。

“要不要冯大哥替你教训教训那个琼雪,替你报仇?”冯余道。

“不必,我的仇,我自己报!”裴云神『色』一冷,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如果琼雪只是婊一点,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屑与绿茶一般见识。可是她存在害人的心思,那就别怪她也不客气!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心。裴云不想害人,但不代表她会傻到坐着等别人来害自己!

刚说完这个话题,陆棠清就来了。

一推开门,房里坐了三个人。

扫了一眼,目光落到裴云身上。

“芸娘,没事吧?”

“没事,一场误会。”

“跟本王回去!”

“嗯。”裴云应了一声。跟沈宸和冯余告别的时候,还不忘把那五百两银票拿上。

回去的马车上,裴云就问了。

“陆棠清,有件事情我必须跟你确认清楚。”

陆棠清正面无表情地端坐着闭目养神。

“说。”

“琼雪真的不是你的女人?”

裴云话刚一出口,陆棠清的眼皮就猛地一颤,膝上的双手不自觉握拳。

“不是。”

“那你有没有打算收她?”

双拳微微一松,嘴角也不易察觉地上扬了一度。

“没有。”

“那就好。”

这三个字一出,陆棠清就忍不住睁开眼,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扬了一下。

“你问这话,是想提醒本王吗?”

裴云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

“只是确认一下,以免误杀。”

陆棠清眉一挑,“你想杀她灭口?”

裴云冲他『露』出个明媚的笑脸,摇摇头。

“我是打算……开掐!”

“开……什么?”

“你不懂没关系,这是我们女人的事,你能不『插』手就别『插』手了。”

陆棠清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但他也大致猜到是女人勾心斗角的那点事了。

尽管有些意外裴云也会有如此意气用事之举,心里却是欢喜的。

就算嘴上说得再绝情,还在外头拈花惹草,可到底还是为他吃醋了。

一想,嘴角的笑意又更深了几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想要个丫鬟

第二天一早,裴云去打水,又遇到了小梅。

不待小梅动手,裴云就先下手为强,阴狠狠地瞪了过去。

小梅一心虚,默不作声地绕道走。

回到房里,裴云开始反思。

这样单枪匹马下去不行,斗不过琼雪那一堆的外援,她也得找小伙伴帮忙才行,否则就太被动了。

首先,她得找个丫鬟。

念头一起,立刻就去找了陆棠清。

陆棠清这回倒没拒绝。

“也好,一会儿我让辛未给你找个丫鬟。”

“我自己找,你把辛未借我一天就行了。”

陆棠清诧异地看她一眼,还是一点头,道:“行,本王允了。”

裴云微微一笑,冲他福了一礼。

“谢王爷。”

陆棠清一声轻笑,“呵,这回倒知礼了。”

带着辛未到万福客栈时,林月恒和孟白尧正好回来,裴云将来意一说,林月恒便道:“这个简单。”

裴云摇摇头道:“我要的不是简单的丫鬟,要机灵的,最好能会点功夫。”

“保镖?”林月恒一阵好笑,瞥了眼守在一边的辛未,“你不是有清王了吗?”

“那怎么一样?而且,我被人伺候惯了,没个丫鬟在身边,很多事情真不知道要怎么做。像打水啊,沐浴啊,沏茶啊……一点都不方便,能做习惯的也只有铺床叠被了。”

林月恒点头道:“我懂!”

这些事情都不像现代那么方便,也只有铺床叠被没什么差别,做起来自然也没什么难度了。

他是胎穿,古代的生活方式是慢慢学的,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但裴云不一样,魂穿来的,还是穿在王妃身上,这些琐事没人教,束手无策也很正常。

“你放心,工资我开,按最标准,兼保镖给双份。”

林月恒摆摆手道:“钱不是问题。影儿,你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一身夜行衣的女人就出现在了房里,落地无声,未惊起一丝风动。

“从今日起,你就跟着芸姑娘了。”

“是,主子!”

说完,规规矩矩地站在裴云身后。

“主子?”裴云狐疑的眼光在他俩身上打了个来回。

林月恒笑道:“想什么呢?她是个杀手,脱离组织被追杀,奄奄一息被我给救了,从那以后就跟着我了。”

“那你把她介绍给我,不大好吧。”又转头对影儿道:“你跟着他一定是想报恩,要是你不愿意的话……”

话还没说完,影儿就单膝跪下。

“只是要主子的命令,影儿都愿意!”

“好吧,那工资每月三两,福利双份,你觉得怎么样?”

“影儿不要钱。主子将影儿给了小姐,影儿就是小姐的人了。”

裴云脸上一阵尴尬。

“月恒,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她就想雇个能当保镖的丫鬟,怎么成了人口买卖了?

林月恒无奈一笑,给她倒了杯茶压惊。

“慢慢习惯就好,江湖人,轴。老老实实接受,她反而更安心。”

“是……这样吗?”

这话虽然有点道理,可她总觉得这样像是个奴隶主,不民主啊。

于心不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四章 自己的人自己养

“人给你了,打算什么时候让她上岗啊?”

“当然是现在!”回头打量了一下影儿的装扮,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

对辛未道:“辛未,你带她去买几身衣裳吧。”

辛未没接银票,反道:“王爷说了,找丫鬟的钱王爷出。”

“不行!”裴云当即拉下脸来,“我的人我自己养,关他什么事?银票拿好,不花完不许回来!”

“可是,一百两……”

“去!立刻马上!”

“是。”

人一走,林月恒就笑道:“几天不见,都成土豪了。”

裴云谦虚地笑道:“也没有,就是天上掉了个馅饼。把她俩支走,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林月恒点了下头。

“影儿是个可怜人,从小被当成杀手培养,没过过正常人的日子。跟在我身边也不方便,只能当个影子。所以把她给你,其实也是解决了我的一个麻烦。”

裴云心下了然。

“影儿是知道你的心思,才愿意跟我的?”

“嗯,给你我放心,我知道你不会亏待她。”

裴云欣然一笑。

“看来,我这是又捡了个便宜了。遇到你总有好事,你说你是不是我的福星啊。”

林月恒好笑道:“那是因为我是个大夫。我跟你说,古代医生的地位比现代可高多了。江湖有句话,叫宁惹上杀手,莫得罪大夫。”

“为什么啊?”

孟白尧回道:“这不是理所当然么?惹上杀手还能逃命,得罪了大夫,中毒了受伤了谁给你治去?江湖人整天打打杀杀,没人治伤岂不是等死?”

“难怪冯大哥一口一个恩人地叫你,看来在古代做医生比现代有前途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医闹。”

林月恒一脸认同地冲她一指。

“这句说到我心坎里了。古代浑人也有,但的确比现代少很多,尤其是那些刀头舐的人,对医生真的挺尊敬的。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就说你是我义妹,黑白两道多少都会给我几分颜面。”

“这我已经见识到了,就昨天,有人绑了我,当晚就来给我道歉了,说你是他的恩人。这五百两银子就是那雇主给他的定金,我俩分了。”

“这才出来几天,都学会黑吃黑了。义妹,你很有当黑道的潜质啊!”孟白尧抢着说道。

裴云也没否认,反正他跟林月恒是一对,义妹就义妹吧。

“绑你那人是谁?”林月恒问。

“是冯余冯大哥。”

“是他?”孟白尧与林月恒对视一眼,一本正经地道:“这要是在他金盆洗手前,你的清白恐怕早没了。”

裴云顿时傻了眼。

“他还真是个采花贼啊?”

看他和沈宸关系那么好,她还以为他跟沈宸一样都是个偷儿呢。

孟白尧嘿嘿一笑,颇有些嘲讽地道:“从前是,后来没管住自己裤腰带,碰了不该碰的女人,被人把那话给切了,是月恒给他接上去的。”

“治好了?”裴云瞪大双眼,不可思议。

林月恒苦笑着摇摇头。

“接是接活了,但从此不举,只能金盆洗手了。”

“那也够厉害了,这可是古代啊!”裴云叹为观止,一片崇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一个任务

影儿回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改头换面,换上了一身裙装,梳着双垂髻,带带着个大包袱。

裴云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回去吧。”

回到赵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影儿去见了陆棠清。

虽然已经知道影儿曾经是个杀手,可见到她时,仍然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气息内敛,脚步无声,面沉如水,一身锋芒,整个人就是一柄出鞘的剑,一动即可伤人。

“这就是你选的丫鬟?”

“对,她叫影儿。”

“你说自己的人要自己养?”

“没错。”

陆棠清看她,像是漫不经心地嘱咐道:

“玩刀子可以,当心别扎了手。”

影儿眼皮一动,飞快地瞥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眸,注意力未在陆棠清身上停留一瞬。

裴云丝毫没有察觉。

但那一瞬,陆棠清捏书的手指紧了一紧,眼底闪过了一丝寒芒。

“我自有分寸。”裴云道。

“那就好。”手一摆,让她们下去了。

人一走,陆棠清的目光就向裴云的方向追了过去。他并不想赶裴云走,只是,那个丫鬟让他浑身不自在。

一身杀气的人,他没法不警觉。

“小姐,清王不信任我。”影儿说道。

“正常,他是王爷,本来就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还有,以后别叫我小姐,叫芸姑娘。”

“是,芸姑娘。”

“我带你熟悉一下赵府,今天晚上就有任务要交给你。”

听到“任务”二字,影儿的指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冷漠。

“是,芸姑娘。”

到了晚上,刚掌灯,影儿就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在裴云面前单膝跪下。

“芸姑娘,影儿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你去琼雪的房里,监视她在做什么,等她睡着了就回来禀报。”

影儿一愣,抬头望了过来。

“只是如此?不必杀了她吗?”

“你以为我想让你杀她?”

“从前的任务都是杀人。”

裴云目光一柔,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是我的丫鬟,不是杀手,也不需要杀人。就算真的有人该死,也不会脏了你的手。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了。”

影儿目光一颤,忙低下头来,掩了眼底的泪光。

“是,芸姑娘。影儿去了。”

身影一闪,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屋里。

刚刚还握着的手瞬间就消失了,连她的一根发丝都没有惊动,快得像鬼魅。

裴云暗自心惊的同时,也感慨不已。

古代可真是恐怖啊,比现代危险多了,古代平均寿命短不是没有道理的。

还是法制社会好啊!

想想,又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影儿回来了。

裴云忙把『毛』笔搁下,把早已准备好的衣物塞到她手里。

“快把衣服换了,喝杯热茶慢慢说。”

外头天冷,裴云特意在炭炉了坐了一壶热水,趁她换衣服的空档,茶也沏好了。

影儿接过热茶,心头也跟着一暖。微苦的清茶里,尝出了一丝安稳的幸福。

从没想过,出任务的时候,还能有一个点着灯,沏茶等自己归来的人。

或许,这一次,她真的可以做个普通人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卷宗被盗

“有探听到什么吗?”裴云问。

如果她被绑走真的和琼雪有关,那她突然回来,琼雪肯定会『露』出马脚。

而且,今早小梅看到她时的表情也太过心虚,即使竭力掩饰,还是让裴云看出了一丝慌『乱』。

“有。”影儿回道:“琼雪房里有个男人。”

“是谁?”

“她兄长。”

“果然。”裴云恨恨然道,“她们说了什么?”

影儿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不自觉地泄『露』出了一丝杀意。

“她在质问兄长您为何会回来。”

裴云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对影儿道:“打死她也猜不到,她哥请来绑我的人,是我这边的。”

影儿的唇角向上弯起了一线弧度,微笑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还说,她答应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兄长的事情也务必要办妥,不然就把偷来的卷宗还给清王。”

“卷宗?什么卷宗?”裴云眉头一皱,隐隐觉得这事还有内情。

“她们没说,不过她兄长威『逼』她把卷宗尽快毁掉,不能让清王翻案。还说贩卖私盐的事已经快查到他们头上了,让她好自为之。”

裴云豁然起身。

“错不了,一定就是赵家案的卷宗。影儿,立刻跟我去见清王!”

影儿二话不说就去取了灯笼,和裴云一起瞧开了陆棠清的房门。

裴云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前时,陆棠清就醒了,敲门声刚响了两声,房门就开了。

打量她一眼,陆棠清轻笑一声调侃道:“大半夜来本王的房里,是要自荐枕席?”

影儿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杀意,浑身的杀气就连裴云都感觉到了。

“影儿,我们以前是夫妻,这种程度的玩笑还是开得起的。”

影儿重又低下头去。

“是,芸姑娘。”

裴云又对陆棠清道:“进屋吧,我有话问你。”

说完,又补了一句:“正经事!”

陆棠清收了笑意,把裴云让进屋去,点灯坐下。

问:“到底何事要深更半夜来找本王?”

裴云无语地瞥他一眼。

“这个时候来找你,是因为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我问你,赵家案的卷宗还在你手里吗?”

陆棠清目光一凛,沉声道:“你这消息从哪里听来的?”

裴云两眼一瞪,“真的被偷了?”

陆棠清脸一沉,皱眉道:“本王很快就会找回来。”

“卷宗已经毁了。”影儿突然开口道。

“你说什么?”陆棠清脸『色』一变。

“你刚才不是说卷宗在琼雪手里吗?”裴云一脸紧张地问。

“方才的话影儿还没说完,琼雪兄长走后,她与丫鬟还说了会话,她怕偷卷宗的事情会被查出来,当时就把卷宗烧了,毁尸灭迹。”

陆棠清一拳捶在桌上,咬牙切齿道:“好个钱俞亮,敢给本王耍阴招!”

“那……没了卷宗,这案子还能重审吗?”

陆棠清愤然道:“没了卷宗,刑部的那一纸公文就是死证,翻不了。钱俞亮还勾结了刑部官员,若他们一起给本王施压,拿律法说话,就连本王也保不了赵家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造假的手段

“你怎么知道他们勾结的刑部的人?”

陆棠清冷声一哼。

“秀州离京城几百里地,可赵家案的公文三天就下来了,满门抄斩的大案,刑部连一个字都没看过就落了大印,否则不可能这么快。”

“还有,我朝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死囚行刑只在秋后,因为大礼大祭多在春夏,有可能天下大赦,所以从不在冬天给死囚行刑。按规矩,就算赵家案证据确凿,也该是明年秋后处死,而不是今年冬天。”

“他们是怕夜长梦多!”

“没错。”

裴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你明知道这事牵扯这么广,还愿意替赵家人翻案,就不怕这事到时候收不了场?”

在她眼里,陆棠清自己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拿欺负人当儿戏,从不把道德礼法放眼里,更别说有什么正义感了。

可没想到,他却对赵家案子这么上心,甚至不惜把事情闹大也可救这一家寻常百姓的『性』命。

这与她从前认识的陆棠清孑然不同。

陆棠清道:“本王说过,这天下是我皇兄的天下,子民是我皇兄的子民,我皇兄的子民受了冤屈,我这个做臣弟的,又怎能坐视不理?”

这话三观太正了,裴云忍不住认真地打量起他来,像是从来没见过陆棠清一样,眼里全里惊叹。

“为何这样看着本王?”

裴云冲他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道:“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英俊!”

明亮的双眸里映照着烛光,仿佛有星辰在跃动,轻柔的话语掠过心尖,撩得他的心猛地一跳。

双颊绯红,匆忙别过头去,心跳却止不住了。

故作镇定地哼了一声,“本王何时不英俊了?”

裴云嘿嘿一笑,道:“看在你三观这么正的份上,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陆棠清问。

“造一份假的啊。”

“原件已毁,如何造假?”

“卷宗的内容你还记得多少?”

陆棠清闭目一想,回道:“十之**。”

“那你把它默写下来,再让沈宸去偷一份最近的卷宗做样本。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有字迹,有内容,以裴云的本事,仿造出一份相差无几的卷宗来的确不是难事。

“落印怎么办?”陆棠清问。

落款可以仿造,可是名章都是随身带着的,就算偷也不好下手。

裴云冲他挑挑眉,眯起眼,自信一笑,道:“不知道吧,篆刻也是书法的一部分,最早的书法就是篆刻,甲骨文就是用刻的,之后发明了笔,才变成书。”

“甲骨文又是何物?”又是听不懂的词,让陆棠清眉头一皱。

下意识地就想,林月恒明不明白?心里闪过一丝懊恼。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提供石料和工具,章子我也能仿。”

“万一钱俞亮看出端倪来了怎么办?”

“看出来就看出来呗,字迹一样,内容一样,就算他认定是假的,原件已毁,死无对证,他能证明这是假的吗?”

裴云鼻子一哼,“再说了,都是一样的内容,清王有必要造一份假的来翻案吗?没有动机,一切就不成立,如果他非要说是假的,就说明他知道真的已经被毁了,是不打自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早就想到了

“看来,你倒是动了些心思。”

陆棠说罢,轻而一笑,从柜子里拿出两份卷宗放到裴云面前。

“东西本王早就准备好了,既然你主动请缨,也省得本王多费口舌。篆刻用的石料和器具明儿一早让辛未给你送去。”

“你……”

裴云气鼓鼓地命过两份卷宗一看,一份是秀州城一月前的卷宗,一份是陆棠清默写的赵家案内容,连格式都是照着默写的,除了字迹不对没落印章之外,与原卷无异。

忿而一哼。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早知道这样,我干嘛要替你『操』这份闲心啊?”

一咂舌,懊恼地起身就走。

“等等!”陆棠清一把拽住她。

“既然来了,就陪本王坐会儿。”

“有什么好坐的?我回去抄卷宗了。”

“不急一时。”陆棠清半拉半按地让她坐下,顺势拉着她的手不放了。

裴云不习惯地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也就算了。

“哼,现在不急,等卷宗失窃的事情传了出去,看你怎么收场?”

陆棠清嗤笑一声道:“怕什么?卷宗在本王手里,本王主是真的,谁敢说是假的?”

“是,就你牛,有个皇兄撑腰,天捅了个窟窿也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陆棠清一阵好笑。

“你恼什么?能与本王想到一样的法子,本王正要夸你呢,你怎么还阴阳怪气了?”

裴云愈发无语地飞了他一记白眼。

本姑娘本来就聪明,要你夸?

嘴里却说:“没王爷聪明,芸娘是知道卷宗被毁了才想出此法,王爷不知卷宗下落就想到伪造卷宗,若卷宗还在,就抛砖引玉,若卷宗已毁,就以假『乱』真。一石二鸟,心机之深,芸娘自愧不如!”

又全猜中了。

陆棠清一阵惊艳。

“连这也想到了,你可真是本王肚里的蛔虫。”

原以为他的王妃就是个傻的,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尤其是将她娶回府之后,没费多少功夫就得了她的心,更让他觉得裴云不过是个无趣的寻常女子。

谁曾想,她竟然如此聪慧,将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怜爱之心一起,就连裴云娇嗔自恼的模样都觉得分外可爱。

“你才是蛔虫!”

羞恼起来瞪他的模样都是万种风情。

感觉到陆棠清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起来,裴云立刻把手抽了回来。

一言不和就吃豆腐,陆棠清惹人生气的本事又更上一层楼了!

这个念头还没闪完,刚抽出来的手又被他擒了回去,顺便一扯,整个人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陆棠清顺势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把人扣在怀里,低头在她颈侧轻嗅,用低沉磁『性』地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今晚别走了,留下陪本王,嗯?”

尾音拖得缠绵悱恻,湿热的气息喷在裴云细腻雪白的脖颈上,掠过耳郭,激起一阵酥麻。

裴云不自觉地红了脸,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甜腻。

“那,影儿呢?”

“留下。”

裴云瞬间脸『色』一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胳膊肘用力顶在他胸口膻中『穴』上,狡兔一般地从他怀里脱了出来。

“陆棠清,你还想左拥右抱?我警告你,影儿是我的人,只有我能碰,你想都别想!臭流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假装生气

陆棠清一急,忙起身辩解。

“芸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云却半个字也不听,拉着影儿连退几步,避他如蛇蝎。

骂了句“下流!”就和影儿一起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棠清一肚子冤枉,有口难言。站在房里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只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一口气跑回房里,裴云立刻让影儿把房门关上。

影儿脸不红气不喘地关了房门,给裴云倒了杯温水顺气。

“芸姑娘,王爷方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他把你当护卫,让你留下守着。”

“那姑娘怎么还生王爷的气?”

裴云霎时笑了起来。

“你傻啊?不故意生他的气怎么跑出来?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是想约吗?”

“想约是何意?”影儿一脸不解。

“就是男人情绪上来了,想找个女人睡一睡。”

“这个影儿明白,主子说过,男人都是这样,过一阵就会想女人,这是人之常情。”

“那也是他的人之常情,与我何干?我又不喜欢他,凭什么陪他睡啊?”

影儿想了想,点了点头。

“芸姑娘说的是。芸姑娘是自由之身,没必要听别的人。”

“说的对。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点歇下吧。”

“卷宗没拿。”

“别管了,让辛未明天一起送过来,反正今晚我也不想写了。”

裴云和影儿一夜好眠,一觉睡到天亮。

可陆棠清却郁卒得整夜都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上,脸『色』差得吓人,生生地把来催他重审赵家案的钱知府吓了回去,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辛未不敢在他面前碍眼,早早地拿了卷宗送来了裴云这里。

“行了,你赶紧去找石料吧,今晚之前我就能把卷宗抄好。”

当天晚上,裴云就带着抄好的卷宗去找了陆棠清。

陆棠清立刻让辛未把那份当样本的卷宗送了回去,自己带着裴云去了万福客栈。

六人围坐一桌,影儿站在裴云身后。

江湖人一多,就显得人多势众。

陆棠清扫一眼群雄,道:“明日,本王就要重审赵家案,之前的那些线索你们可有查清楚?”

林月恒道:“黑风寨是无辜的,周远盘查了手下的所有人,并没有与赵家勾结之人,并且,他也答应上堂作证,只是有一个条件,必须保他安全。”

“这是自然。本王不会借此机会翻他旧账。”

“可他毕竟是贼头子,就算他能上堂作证,恐怕钱员外也会否定他的证词,拿他的身份说事。”裴云道。

“这点我也想到了,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要想证明一件不存在的事情不存在,太麻烦了。”林月恒道。

“『药』铺之事呢?”陆棠清又问。

孟白尧道:“今早收到的飞鸽传书,人已经找着了,但去晚了一步,那人的爹死了,其他人还活着。”

“是钱知府灭的口?”裴云问。

孟白尧冷声一嗤,“除了他还有谁?对了,你们在城里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章 都是混黑道的

不待裴云开口,沈宸便抢道:“我们也有收获!我们找到赵小姐了。”

“真的?在哪儿找到的?”裴云一脸欣喜地问。

赵小姐的消息是她打听出来的,能找到赵小姐作证,她也有功啊!

沈宸笑道:“人是冯余找到的,找东西我拿手,可论起找姑娘来,还是冯兄在行。”

冯余客气地冲大家拱了一手,“雕虫小技,见笑,见笑。姓钱的有点脑子,把这姑娘藏在了『奶』妈乡下的老家,就在十里外一个村子,我稍一打听,就找着了。”

“这都能行,可以啊!”裴云一脸敬佩。

藏到乡下都能搜出来,真是神一样的队友。要让她找,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想不到『奶』妈头上去。

冯余笑道:“别的不敢主,找漂亮姑娘,我冯余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只要是有漂亮姑娘的地方,我闻着味儿都能找出来。不过这个赵小姐真是个可怜人,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怀有身孕。”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那她还愿意作证吗?”裴云小心地问道。

“当然愿意,不过她已有向死之心,估计救了家人之后,她也就一条白绫,一尸两命了。”

“你又怎么知道?”

“哥哥我从前是什么人?这样的女子见得还少吗?是真想死还是装模作样,一眼就看得出来!”

裴云一脸尴尬。

话是很有道理没错,可是,用炫耀的语气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关键是,林月恒等人还都一脸理所当然,只有陆棠清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月恒笑道:“你不必奇怪,江湖水深,只要能混出个名头来,不管是好是孬,都算是有本事的。他为此得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好吧,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江湖人的点。”裴云无奈地道。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江湖有黑道白道,自然就有做好事和做坏事的。两道都求名声,所以名声无论好坏,都有人追捧。”

“原来是这样。”这么一说,裴云就有些明白了,并且,还蓦然想起来了,听月楼,是黑道……

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么算下来,自己的江湖朋友全都是混黑的啊,唯一个人白道出身的,还是黑道头目的媳『妇』。

“那我以后在江湖上报你们的名号,不会被白道追杀吧?”裴云突然担心起来。

“不是还有月恒吗?”孟白尧道。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万一遇到偏执的,把他跟你算在一起了呢?”

“那……那你就抬清王抬出来,他是皇家人,而且赤眼修罗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一定没人敢动你。”

“赤眼修罗?”

“砰!”裴云话还没落地,陆棠清就重重地将茶杯砸在桌上。

阴沉着脸道:“谈案子!”

众人一时被震慑,静默了一阵,裴云才清了清嗓子问:“刚才,说到哪儿了?”

林月恒接道:“赵小姐怀孕,有向死之心。”

“哦,不能让她死,赵家人就是为了她才被钱家算计,要是她死了,那岂不是白遭罪了?”

“我也是这么想。”林月恒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赵家案开审

冯余一脸无所谓道:“反正她都答应作证了,是生是死那是她自个儿的事,与咱们何干?再说了,赵家人要是不嫌弃她,自个儿会好好看着,咱们干嘛『操』别人的心啊?”

沈宸也跟着点了点头。要死要活是人家自己的事,这事与他们无关,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说完了我们,那说说你那边。贩卖私盐的事可有查到倒线索?”

陆棠清道:“查到了几个暗中交易的地方,但是他们做的很干净,没留下什么把柄。”

“这么说,是没证据?”

“嗯。”陆棠清皱眉点了下头。

“这就麻烦了。”裴云道。

赵家头上有三桩大案,贩卖私盐没证据,勾结黑风寨口说无凭,算是证据不足,唯一有证据的就是『药』铺死人的事,留了个活口,但也不是万无一失,最多算个污点证人。

这样就算赵家案重审,也不能完全洗脱赵家的冤屈。

陆棠清道:“现在钱余亮催着我重审此案,想必也是怕我们查出什么来。既然如此,咱们就顺了他的意,明天开审。先从『药』铺案查起,让林邈重新开棺验尸。”

“我也去!”林月恒道,“看活人的伤的看死人的伤是两回事,我在旁边看着,以防万一。”

“你不是不想让他知道你的行踪吗?”裴云问。

“乔装改扮一下,一时半会不会被发现的。”

“至于贩卖私盐和制造伪证的证据,就只能从钱家入手。这事是他们在栽赃嫁祸的,手里肯定不干净。”

陆棠清说着,转头看向了裴云。

裴云愣愣地看他一眼,“又要我演戏啊?”

“本王身边的人里,只有你最不容易让他们怀疑。”

“那事先说好,我演技不怎么样的,万一演砸了,你们可不能怪我。”

上回选了个最安全的人设都能演崩了,现在让她当卧底,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而且她绷不了多久,事后容易紧张,万一被那群人精看出端倪来,办砸了那可就麻烦了。

陆棠清剑眉一挑,勾唇一笑。

“尽管放心,你是本王的人,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这话摆明了给她撑腰,裴云心里这才踏实不少。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试一试吧。”

回去之后,裴云紧张地一晚上都没睡着,满脑子都在琢磨剧本和自己的人设。

她连钱知府的面都没见过,怎么查证据?想来想去,也只有从琼雪这个义女身上入手,想办法慢慢接近他们。

可是,她跟琼雪视同水火,这戏要怎么演,才能取得钱家人的信任呢?

这个命题有点大啊。

第二天一早,裴云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醒来,坐在妆镜前让影儿给她梳头。

“王爷去审案子了没?”

“回芸姑娘,一早就去了。方才让人来请了林太医,这会儿应该是去掘坟的路上。”

掘坟……

这个词让裴云愣了一下。

又问:“琼雪在没在府上?”

“在,算时辰,应该刚吃过早饭,要去后花园散步了。”

“你连她平日里做什么都知道?”裴云一脸讶然。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好戏开演

“芸姑娘让影儿留意她,影儿就留了点心。是不是影儿多事了?”

影儿问得小心翼翼。

观察别人平日的习『性』,是她从有任务的一部分,裴云让她留意,她就不自觉地用起了从前那套手段。

她知道自己从前的事不光彩,怕裴云心生芥蒂,怪罪于她。

不自觉地,手上的动作微微有些颤抖,心中不可抑制地害怕起来。

“不,你做得很好!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裴云坚定认可的语气,让影儿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铜镜中赞许的笑容,霎那间觉得天都亮了。

喜不自胜,又害羞得很,连忙低下头,却没掩住嘴角那一丝扬起的笑意。

“笑起来这么漂亮,你应该多笑笑。”

影儿本就害羞,听了这话,更是羞红了脸,一时不敢抬头。

裴云冲着镜子微微一笑,道:“赶紧弄好,黑眼圈给别给我遮,咱们就这样去后花园演第一场戏。”

“是。”

裴云一边准备一边把心中的剧本跟影儿说了一遍。把两人的人设,一会儿要走的剧情,通通讲清楚了。

所有的细节她都考虑到了,临出门前,又突然紧张起来。

踏出房门的一刹那,她突然回身,一把抓住影儿的手。

“影儿,刚才我说的,你都记清楚了?”

“影儿记清楚了。”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演崩了,你一定要把戏搂回来,知道吗?要是我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一定要会随机应变。”

“是,影儿记下了。”

“那就好。”

影儿淡定自若的神情,让裴云也跟着冷静了下来。轻出了一口气,平了平呼吸,鼓起勇气踏出了门去。

琼雪刚散步到后花园凉亭的时候,就远远地看到裴云站在凉亭里,一早的好心情霎时全没了。

“真晦气,一大早就看见不想见的人。”

“小姐,奴婢这就是赶她走,后花园可不是她这种卑贱的丫鬟来的地方!”

“还不快去!”

影儿早就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待她们注意到了裴云之后,就小声提醒道:“芸姑娘,可以开始了!”

听到提示,裴云狠狠地拽了把身边的花叶在手里扯着,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

“什么官家小姐?不就是一个下贱的伶人么?真以为傍上了知府就能改头换命了?谁知道她这身份是爬了多少男人的床换来的?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是不知羞耻!”

“芸姑娘说的是。”影儿规规矩矩地应道。

裴云一眼瞪过去。

“叫什么芸姑娘,王爷不在的时候,叫我小姐!”

“是,小姐!”

“哼!知府的义女有什么了不起的?王爷这么宠我,等到了京城,就让王爷求皇上收我为义女,到时候我可就是郡主,她连给我『舔』鞋都不配!”

“小姐说的是。”

琼雪听了这话,忙把小梅拦下来。

轻蔑一笑,道:“慢着,本小姐亲自去会会她!”

说着,理了理衣裳,抚了抚头发,端着大家小姐的架子,踱着莲步踏上了凉亭。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三章 撕破了脸皮

“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官家小姐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更别说什么皇上的义女,什么郡主了。大白天的说这种话,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就是。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那穷酸样还郡主呢,能当个丫鬟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给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呸!”小梅笑得幸灾乐祸,一脸得意。

裴云冷声一哼。

“我当然有自知之明,我知道王爷喜欢我啊,他宠我,我要什么给什么,我说什么是什么。你说,要是我向王爷开了口,你这个知府小姐,还能不能接着做下去呢?”

琼雪眼神一冷,『露』出了一丝狠意。

“那你可以试试啊!王爷喜新厌旧我在荣州都有所耳闻,我倒要看看,就你这几分本事,究竟能得意到几时?”

“那好啊,看是你失势快,还是我失宠快?贱人!”

“你骂谁贱人?”小梅当场就要为小姐出头,被琼雪一把拦下。

“住手!咱们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别跟丫鬟一般见识。”

刻意咬重了“丫鬟”二字,话里话外都透着轻蔑。

裴云微微一笑。

“好啊,那你就忍着,明天,我就让你连丫鬟都不如!影儿,咱们现在就去府衙找王爷!”

“是,小姐。”

刚走出后花园,裴云的紧张劲就上来了,心跳得砰砰『乱』响。

“总算演完了。这可是我第一次主动怼人,幸好没出什么岔子。”

影儿笑道:“小姐演得好,她主仆二人的反应全在芸姑娘的意料之中。”

裴云轻笑一声,“也有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掐准了时机,也不会这么顺利。首战告捷,咱们得再接再厉,去府衙演第二场。”

“是,小姐!”

裴云知道琼雪不会坐以待毙,她好不容易得了这个知府小姐的身份,绝不可能甘心做加一个下等人。

回房里重新打扮了一下,估『摸』着琼雪已经先一步去了府衙,这才带着影儿过去。

刚一到府衙门口,衙役二话不说将她们拦了下来,还动手要打人!

裴云一见形势不妙就先往后退,往影儿身后钻。

正巧这时,陆棠清带着人回来了。

林邈眼睛亮,远远地就看清了被打的人是裴云,扯着嗓子喊了声“住手!”,一路小跑着就过来了。

“你们干什么?知道这位是谁吗?要是碰掉了她一跟头发,有你们好看的!”

林邈的身份可不低,从四品的御医,官职比知府还高。

他一开口,两名衙役连个屁都不敢放,唯唯诺诺地认错,小心地退到一边。

裴云暗中瞥他一眼,小声道:“你冲过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保护你啊!芸姑娘,你没受伤吧?”

裴云两眼一翻。

“真是谢谢你好意啊,你就没看出来我是在等清王来英雄救美吗?”

林邈一愣,随即一脸尴尬。

“要不……再重来一回?”

“没用了啦!”裴云一阵无语。

下次安排剧本的时候,还得先考虑群演里有没有林邈。

不按套路出牌来抢戏,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可以说是很猪的队友了。

陆棠清下了轿来,随手就将裴云搂进怀里,动作熟练得像练习过千百遍似的,在这么多人面前,一丝尴尬也没有。

“芸娘,他们欺负你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四章 当上小姐的秘密

裴云往他怀里一倚,颐指气使地朝那两名衙役一指。

“就是他们欺负我!赶我出来,还要动手打我,根本就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陆棠清唇角一勾,道:“将他们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嗯!”裴云鼓着脸重重点了下头。

嚣张的小模样看得陆棠清一阵心花怒放。

裴云从未在他面前撒过娇,即使是逢场作戏,他也觉得新鲜。

到了府衙后堂,裴云给影儿使了个眼『色』,影儿一点头,就消失在了屋里。

“你这又唱得是哪一出?”陆棠清浅笑着问。

裴云瞥他一眼。

“你不是说要从钱知府身边下手吗?我能利用的也只有琼雪了。我觉得吧,她一个伶人,能让钱知府收她当义女,背后肯定不那么简单。所以,我就让琼雪去探探喽。”

“探出来了又如何?”

“那就要看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安排下一步的剧本了。对了,验尸的结果怎么样?”

陆棠清抿了口茶,道:“林邈说要剖开尸体的肚子,把人抬回了敛房。”

裴云点点头道:“没错,是要剖,还要做毒物检验。不过,家人同意吗?”

陆棠清笑了一声。

“当然是先斩后奏。你忘了?那家人去了外地,这会儿还没到呢。”

“好吧,你开心就好。”

裴云想也想得到,就算家人不同意,陆棠清也会强行让剖的。这人从来都是这么不讲理。

还理直气壮。

一盏茶没喝完,影儿就回来了。

“查到消息了?”

“回芸姑娘,查到了。钱知府收琼雪为义女的条件,是想让她阻止王爷继续调查赵家案。”

“果然是这样。”裴云道,“我就说嘛,要不是被琼雪忽悠了,钱知府怎会好端端地收一个伶人做义女?琼雪这招空手套白狼,玩得可真不错。”

“怎么?你这是猜中了琼雪心思?”陆棠清饶有兴致地问。

了解得越多,他就对裴云越感兴趣。

从前裴云在王府时规规矩矩,无论他带多少女人回府,都没见她使过半点手段,就连那些女人找上门去,她也只是退避三舍,从未『露』过锋芒。

他只当她是没本事,玩不来心计,却没想到,她强势起来,竟然连琼雪都能算计。

“琼雪的心思有什么难猜的?从时间上来讲,她肯定不会比我们早到,她来的时候应该是咱们从法场救下了赵家人之后。她听到了消息,凭她对男人的经验,知道钱知府必定担心你重审此案,就谎称自己是清王的女人,跟钱知府谈了条件。”

“我猜,她提出要钱知府认她做义女,是有两点考虑。一是认为我只是个丫鬟,想在身份上压我一头,好把我踩在脚下;二是为自己长远做打算,就算得了你的青眼,一个伶人最多也只能做到妾,而一个知府小姐,说不定还能当上正妃呢!”

“你想得倒是周全。”陆棠清一边说一边抿了口茶。

裴云的说法与他的推测又是一点不差。竟然几次三番都与他的想法一模一样,这女人,果然聪明得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她能给的我也能给

“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裴云撑着头笑咪咪地回道:“她承诺的,我也给的起啊,那知府小姐凭什么让她来做?”

“你凭什么认为你给得起?”陆棠清明知故问。

“就凭你宠我啊!”

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仿佛他宠她便是天经地义!

巧笑倩兮,却又霸道得很,可偏偏对了陆棠清的胃口,撩得他心口一跳,『乱』了方寸。

“怎么不说话了?跟你开个玩笑,不会真生气了吧?”

“本王有什么可气的?”陆棠清答得飞快。

皱着眉,强按下跳『乱』了的心坐正了身子,让心脏的位置离她远一些,紧张得像是有什么秘密怕被人发现。

裴云狐疑地看他一眼。

表情明显不对,还说没生气。

面对这种喜怒无常之人,最安全的保命之法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别当他的炮灰。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管它什么情况,反正陆棠清情绪有变,只管撤就是了。

“既然这样,那我这就去偶遇钱知府了。等我好消息!”

说完,不待陆棠清发话,就脚底抹油地带着影儿溜了。

陆棠清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强留。

待她走远,心跳才平静下来,变成一阵酥麻微痒,像有人在用羽『毛』轻抚,又像细蚁轻噬。

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却让陆棠清有些食髓知味。

抬手抚了抚已安然如常的胸口,竟有些怅然若失。

“影儿,你知不知道钱知府现在在哪儿?”裴云问。

“方才与琼雪在后院内说话,这会儿不知道吵完了没?”

“她们吵架了?”裴云意外一喜。

“钱知府责怪琼雪办事不力,两人言语不和。”

“太好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后院附近有没有什么咱们出现不引人怀疑的地方?”

“有,后花园就在正堂与后院之间,咱们可以去后花园等着。”

“干得漂亮!就去后花园!”

事情如此顺利,有如神助,裴云亦是斗志满满,兴致高昂。

可乐极必哀,刚还说有如神助,下一秒遇到了意外。

刚进后花园,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衣着光鲜的纨绔子弟,将裴云拦了下来。

“这位姑娘我怎么没见过?可是来找本公子的?”

过分轻佻的语气惹来裴云一阵反感,见这人打扮得花里胡哨,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径直绕路。

可这人不依不饶,再次拦在她现前,还伸手要挑她下巴。

裴云往后一退,忍无可忍地瞪了过去!

“哪来的流氓?知道我是谁吗?”

“姑娘这么漂亮,一定是我的小娘子了。”说着,又要去拉裴云的手。

裴云身子一侧,把影儿亮了出来,下一瞬,那人的手腕就被影儿反折了回去,疼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放手!知府大人是我爹,你们要敢得罪我,当心我爹诛你们九族!”

裴云冷声一笑。

问:“影儿,刚才钱公子这话,你可听清了?”

“芸姑娘,影儿听清了。”

“诛九族可是只有皇上才能下的令,你说,咱们把这大逆不道的罪行告诉王爷,是不是也能记上一功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谁才是王爷的女人

钱茂打量裴云几眼,扯出个笑来。

“你就是芸娘?听说王爷很宠你,可看你这穿着打扮,也没宠到哪里去嘛。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不如跟了我,保证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一边说,另一听手又想往裴云脸上『摸』。

裴云脸上一恼,给影儿使了个眼『色』,耳边立刻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骨响。

一声惨叫之后,钱茂的右手腕子耷拉了也来,疼得他脸『色』煞白。

“你,你们给我等着!我妹妹可是王爷的女人,等我让我妹妹把你从王爷手里要过来,不折腾死你我就不姓钱!”

裴云内心火气冲天,想当场就把这人痛揍一顿,可戏还要演,只好压着怒火冷笑。

“你说的妹妹就是琼雪吧?她什么时候成了王爷的女人了?要不要我把陆棠清叫来当场对质一下?”

“大胆!你一个丫鬟,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我就是敢!当着陆棠清的面我也敢这么喊。谁才是王爷的女人,还用我多说吗?也就只有你们这种傻子才会相信琼雪的话,真把野鸡当凤凰了。哼!”

钱茂的神『色』瞬息万变,方才的气焰全都灭得一干二净,狐疑地打量着裴云,像是要看出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裴云却连看都不屑多看一眼。

冷声道:“影儿,把他另一只手也废了,一会儿把这事告诉王爷,让王爷好好查查这赵家案。对了,一会儿咱们再去找一趟林邈,让他把人剖仔细了,最好是切碎了细细地查,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要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这个御医也别做了!”

“是,芸姑娘!”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第二声骨响。

钱茂疼得冷汗直流,望着裴云的背影,背脊一阵发凉。

加过神来,拔腿就往后院跑去,直奔钱知府的房间。

“爹,大事不好了,咱们都被那个臭娘们给骗了!”

钱知府刚和琼雪对峙完回来,见儿子两只手耷拉着,脸『色』还十分难看,忙道:“茂儿,你手怎么了?”

“被人撅折了,那个芸娘才是王爷的女人,咱们都被琼雪地个娘们给骗了!”

钱知府一脸晦气地冷哼一声,“爹早就知道了。琼雪这个女人嘴里没一句是实话!你先找个大夫看看伤,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还从什么长计什么议啊?爹,方才孩儿得罪了芸娘,她说要让王爷彻查赵家案,还说要让林御医仔细地验看,再这么下去,可就要兜不住了!”

“那芸娘真这么说?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但王爷对她宠得很,敢直呼王爷的名讳,还敢使唤林御医!爹,咱们别管什么琼雪了,赶紧讨好她吧!”

“别急!”钱知府大手一摆,沉『吟』起来。

“女人的话不可轻信。咱们刚被琼雪骗得不轻,一个坑里可不能掉两回。这样,你先去看大夫,再回家让你娘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就说咱们家要设宴款待王爷。到时候谁受宠谁不受宠,咱们得亲眼看个明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钱府赴宴

“爹说得对,孩儿这就去办!”

钱茂吊着两只断手择了从后门悄悄出府,钱知府在房里来回踱步,盘算着接下来要走的路。

裴云在后花园里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也没等到钱知府,最后只得一脸丧气地回了大堂。

“怎么?又有人惹你了不成?”陆棠清一见她那脸『色』,就忍不住揶揄。

裴云叹了声道:“倒霉啊,本来是想去偶遇钱知府的,谁知道钱知府没遇着,遇见了他那个『色』狼儿子,白受了一肚子气。”

陆棠清瞬间脸『色』一变。

“他欺负你了?”

“就他?有影儿在,是我欺负他好不好?”

裴云一声嗤笑,意气风发地把钱茂调戏她的全过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慷慨激昂。

喝了口水,又道:“说到底,赵家案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钱公子,未见其人我就看他不顺眼了,这种人渣,断他两只手算便宜他了!”

转头见陆棠清阴沉个脸,瞬间气势没了。

“就用了下你的名号而已,至于气成这样吗?再说了,以往拿你名号狐假虎威的女人还少吗?而且我又不是自愿的。”

但不可否认,扮猪吃老虎的确很爽就是了。

裴云暗搓搓地翻了个白眼。

“本王不是气这个。”

“那你是在气诛九族?”

陆棠清眉一皱,转头看向房门外。

“谁?”

话音刚落,钱知府就走了进来。

“王爷。”

又转头看向裴云。

“这位姑娘是?”

裴云拉下脸来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完全没把钱知府看在眼里。

陆棠清也没说什么,反而对他一脸不耐烦。

“何事?”

“回王爷,王爷来秀州府已有多日,一来就忙于赵家一案,下官都不曾为王爷接风洗尘,实在惭愧。今日赵家案已然重新开审,下官便在府上准备了些家常便饭,想尽一尽地主之谊,还望王爷赏光。”

裴云一听他说完,就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忙偷偷扯陆棠清的袖子,示意带上她。

陆棠清心领神会,漫不经心地道:“好啊。”

钱知府心头一喜,又瞥了眼裴云道:

“下官刚收一义女,名叫琼雪,与这位姑娘年纪相仿。刚到我们钱家,还有些拘谨,若是王爷能带这位姑娘一同前去,下官感激不尽!”

说罢,拱手一揖。

袖子不扯了,陆棠清转头一瞥,果然见裴云暗地里偷笑,作弄之心一起,便道:“本王考虑考虑。”

话刚一出口,腰上的嫩肉就被掐了一下,裴云一个劲地冲他挤眉弄眼。

陆棠清暗中将她手握住,包在手心里。

一脸宠溺地道:“本王带你去就是。”

钱知府一见这情形,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奉承了两句就识趣地退了下去。

听他脚步声走远,裴云就笑道:“还以为这次白忙一场,没想到机会又送上门了。一会儿去钱府赴宴,就好好看我怎么装泼『妇』吧!”

见裴云颇为得意的模样,陆棠清简直哭笑不得。

“明明是个大家闺秀,装什么不好,装泼『妇』。你可真给裴太师长脸!”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八章 饭场如战场

“泼『妇』冲动眼光短,容易被利用啊。不装傻一点,怎么等鱼上钩?”

裴云一脸怨念。

她明明是为大局牺牲形象,陆棠清竟然还嘲笑她。

陆棠清笑得更欢。

“之前还诚惶诚恐的,现在看你倒是乐在其中。”

“我哪知道扮泼『妇』这么容易啊?闯祸有人善后,只要蛮不讲理就行。顺便还能痛快地报个仇,挺爽的。”

“爽?”

“就是痛快。”

陆棠清笑得既宠溺又无奈,公报私仇竟然还有理了。

裴云斗志满满地去赴宴,一看到席上的林邈,就愣了。

林邈冲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地冲她挤眉弄眼,朝琼雪使眼『色』,全桌人都看到了,就他浑然不觉。

裴云低头坐下,尽量装作跟他不熟。心里满满的胜算瞬间降了三分。

一开始都是和和气气的,当钱知府让琼雪给陆棠清敬酒时,裴云就知道,战斗的号角,吹响了!

冷眼看着琼雪起身,轻移莲步到陆棠清身边,为他斟满一杯酒。

正当她抬手要敬时,裴云毫不犹豫伸手一拂,把酒杯拨倒了。

动作明目张胆,摆着个脸『色』,任谁看得出她是故意的。

琼雪悄悄瞥了陆棠清一眼,见陆棠清只是移了下手,避免衣袖沾到桌上的酒渍,丝毫没有责怪裴云的意思,连忙自救,一脸委屈地质问裴云:

“芸姑娘这是何意?若是芸姑娘看琼雪不顺眼,大可直说,何必在王爷面前故意刁难于我?”

裴云半点不客气,张嘴就说:“没错,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不想让王爷喝你敬的酒。”

“琼雪自问从未得罪过芸姑娘,芸姑娘何必如此?”

“我就喜欢如此,受不了,滚啊!”

琼雪脸上委屈更甚,眼中已泛起泪花,我见犹怜,更衬得裴云颐指气使,无理取闹。

就连故意设局的钱知府,都觉得裴云有些过分了。

而钱茂更是面『露』同情,奈何刚吃过裴云的亏,心有余悸,不敢妄动。

陆棠清面『色』不悦,一摆手,让琼雪退下。

“本王不想喝洒,你下去吧。”

漫不经心地像打发一个丫鬟。

裴云招手让影儿递了块帕子,把桌面上的酒渍擦了,再给陆棠清斟了一杯。

方才还说不想喝酒的陆棠清,抬手就喝了。

气得琼雪当场变了脸『色』。

这下就连钱夫人也看明白了。王爷明明喜欢芸娘,琼雪却骗她们说芸娘不过是丫鬟,她才是王爷的女人。

原本的几分忌惮瞬间变成了轻蔑。

她本就厌恶琼雪那一身媚劲,根本不想让她进钱家门,奈何拗不过老爷和儿子。

这会儿看她难堪,心里不知道多痛快呢。

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声裴云。

“芸姑娘好一副真『性』情,难怪王爷喜欢。”

裴云瞥她一眼,不知道这是真夸还是暗讽,索『性』没理会。

琼雪的脸『色』却是又沉了几分。

自打她进门以来,钱夫人就一直对她阴阳怪气,处处刁难,她自然知道钱夫人这是在看她笑话。

眼珠一转,笑道:“芸姑娘可不只是『性』情好,相貌也好,不然怎会让王爷一眼就瞧中了?听说,芸姑娘遇见王爷之时,还是个乞丐呢,一身邋遢都遮不住好容颜,愣是被王爷从难民中给挑出来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九十九章 靠的是才华

钱夫人立刻变了脸『色』,当场呵斥道:“琼雪,芸姑娘一看就是好出身,怎可能是乞丐?连话都不会说,配当我们钱家的小姐吗?还不快给芸姑娘道歉?”

“义母,女儿说的可是实话,这事在荣州人人皆知,女儿绝无半点虚言啊!”

强调完了事情的直实『性』,又起身服软。

冲裴云一礼,道:“琼雪自小在教坊长大,虽说琴棋书画样样学得不差,教坊到底不是家,少了几分家教,说惯了实话,也不懂遮遮掩掩,若是得罪了芸姑娘,琼雪自罚一杯,就当给芸姑娘赔罪了。”

一口饮尽,冲裴云亮了杯底,又坐下道:“琼雪无意得罪芸姑娘,只是羡慕芸姑娘生得好相貌,绝『色』之姿无论落入何种境地,都挡不住飞上枝头的好命,就算与难民为伍,都能得王爷相救。”

裴云冷笑一声。

“你是觉得我是因为长得漂亮才得了王爷宠爱?”

琼雪笑道:“长得好,是芸姑娘命好。相貌是天生的,旁人就是羡慕也羡慕不来啊。”

话锋一转,又道:“可惜,花无百日红,女人总有一天要老的,芸姑娘若是能趁早为王爷生个一儿半女,就不必一直当个丫鬟了。”

这话听着是好心,实际上是往裴云身上扎针。

即暗讽她以『色』事人,又嘲笑王爷给她赐避子汤,不让她生孩子,还一再强调她再得宠,也不过是个丫鬟。

裴云嗤笑一声,尽是不屑。

最不怕的就是硬怼了,揭短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她揭起别人的短来,从来就没手软过!

“琼雪姑娘方才说,自己琴棋书画样样学得不差,这话怕是吹嘘了吧?难道你就没听说过,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么?王爷身边的女人哪个长得不好?就连端洗脚水的丫鬟都有琼雪姑娘这等容貌。”

“对于身居高位之人而言,漂亮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永远都有更漂亮的。只有像你这样自认为有几分姿『色』就能把男人『迷』得晕头转向的肤浅女人,才会以为活的比你好的女人都是以『色』侍人。”

琼雪嘴角狠狠一抽,强忍着怒意笑道:“那琼雪倒想讨教讨教,芸姑娘是用什么手段才得了王爷的青眼?芸姑娘这般大方,该不会对琼雪藏拙吧?”

“我就算想藏也藏不住啊。人都说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总能看得出来。虽然认识时间不长,我也不待见你,但可以提点你一句,想靠男人成为上等人,漂亮只是一块敲门砖,让你有机会认识那些男人。想要迈过那个门槛,得靠才华。”

惋惜一叹,又道:“才华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你没有啊。有一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教坊的确不是家,下九流的地方,哪里教得出什么好东西?”

陆棠清低头清嗓子,掩了唇边的笑意。

裴云吵架从来不会让他失望,专挑别人的痛处踩,又狠又准。看着实在是又痛快又好笑。

钱知府一家三口早就傻眼了。

唇枪舌战他们早料到会有,却万没想到,一开场就这样血腥惨烈。

字字如刀,刀刀见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章 神一样的补刀

林邈则是两眼放光,一脸激动地望着裴云。

存在感强烈到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与其等他憋不住说什么什么跌破眼镜的话来,还不如主动让他开口。

于是,裴云便道:“林御医可是有话要讲?”

林邈故作谦虚地看了看大家。

“本来两位姑娘之间的争辩,我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多嘴,但有一句我实在不得不说。芸姑娘,你方才那番话说得太好了,深得我心呐!”

众人一愣,果然跌破了眼镜。不约而同地向他看去。

林御医这几个意思啊?

陆棠清更是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他。

林邈可是知道裴云身份的,说这话,难道是对她有所企图不成?

没等众人猜测完,林邈又炮语连珠地接道: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芸姑娘刚才的那番话,跟我小师叔的口气一模一样。从小我就是被我小师叔这么骂大的,我的医术也是他骂出来的,一晃几年没见小师叔了,甚是怀念,芸姑娘这话虽是骂琼雪,可我听着就像在骂我一样,一时忍不住,就有些兴奋了!”

这次,大家跌的不只是眼镜,连下巴都掉没了。

林御医这话乍一听像是有几分道理,可仔细一品,这到底是骂谁呢?

陆棠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一脸怪异地看着林邈。

只有裴云,脸上镇定,内心震惊,仿佛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林邈他……不会是个抖吧?

可林邈却浑然不觉气氛有何不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之中,还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琼雪。

“琼雪姑娘,芸姑娘好心劝你,你可得好好听着。良『药』苦口,训人的话也是一个道理,话虽然说得重了些,可这都是为你好啊!你看看我,从小被这么骂过来的,如今已是朝中最年轻的御医,这都多亏我的小师叔啊!”

琼雪脸『色』铁青,气得两手直发抖,却偏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裴云看在眼里乐在意心里。

抖也好,情商低也好,林邈这一刀补得太神了!

出人意料,效果卓然啊!

一直把林邈当成了猪一样的对友,可谁曾想,一只猪放在了风口上,他竟然上天了呢?

不行,实在忍不住了,裴云头一扭,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来,赶忙揪住陆棠清的衣袖憋了回去,忍得全身发颤。

琼雪再也忍不住了,借口身体不适,逃回了后院。

裴云已经憋得气都快要喘不上了,扯了扯陆棠清的袖子,让他把自己带了出去。

一走到无人处,她就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林邈真是奇葩,这事够我笑一年了!哈哈哈哈……”

陆棠清也觉得方才的场面好笑,可看到裴云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模样,反而笑不出来了。

好容易等她顺过气来,两人再回到餐桌时,钱夫人对裴云的态度已然十分亲切,一个劲地与她说话,套近乎,时不时地说几句琼雪的坏话,表示自己压根看不上她。

话里话外都是喜欢裴云,想与她多亲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零一章 太聪明了

一席宴,吃到酒过三巡,话,也说得点到为止。

钱知府一家把陆棠清与裴云送出门外,一回后院,就关上门合计了起来。

“老爷,我看芸姑娘比琼雪强多了,要收也当收她做义女。”钱夫人张口便道。

“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钱知府一眼瞪过去,皱眉着眉踱起步来。

钱夫人脸一拉,没好气哼了一声,冲儿子使了个眼『色』。

钱茂道:“娘,芸姑娘虽是得宠,却未必是个听话的。王爷那么宠她,她又怎会为咱们说话呢?”

“茂儿说得对,老夫也是担心这个。不仅如此,看芸姑娘说话态度,怕是比琼雪还要聪明几分。这样的女人可不好招惹啊。”

钱夫人虎着脸道:“你们就知道替琼雪说话,这女人有什么用?说去向王爷说情,说了吗?说去偷卷宗,偷着了吗?赵家案还不是重审了?还怂恿茂儿去抢芸姑娘,辛亏没出什么事,要芸姑娘真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一家还有活路吗?”

“娘,您就别说了!”钱茂懊恼道。

他自己也后悔听信了琼雪的鬼话,对芸姑娘下了手。幸好多了个心眼,请的是个有罪在身的江湖人,不然以王爷对芸姑娘的宠爱,就算没有赵家案,他们一家也活不了了。

钱知府道:“现在赵家案就像一把刀悬在咱们的脖子上,每一步都得小心万分。其他的事也就算了,贩卖私盐一事,一定不能让王爷查出来!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爹,您放心。王爷刚到秀州府那日,我就让人把这事处理好了,绝不会留下证据。”

“不可掉以轻心。周寨主和王家人派人去找了?”

“找了,不过没什么好消息。周寨主没见着,派去灭口的人也没了音讯。”

钱知府的眉头皱得更紧,一摆手道:“罢了,别再动了,万一再让他们抓到把柄就糟了。暂且静观其变吧。”

“爹,那琼雪呢?”

“哼!”一提到琼雪,钱知府就没了好脸『色』。

“这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们的事,别让她再掺和了。让她住进赵府,放在王爷身边,其他事一概不必理会。”

钱茂立刻笑道:“既然已是无用之人,可否让孩儿……”

“想都别想!”他话未说完,就被钱知府怒喝而断,“勒紧你的裤腰带,别碰不该碰的人,惹了赵家的事还不够吗?王爷虽然不喜欢琼雪,但她毕竟伺候过王爷,这事还是你亲自派人查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孩儿知道了。”钱茂诚惶诚恐地应道。

琼雪刚找上门来的时候,钱茂就派人去荣州打听过,得知琼雪的确在船上伺候过王爷一回,这才听信了她的话,说服爹收她做了义女。

谁曾想,琼雪不仅半点没得王爷喜欢,还得罪了王爷宠爱的芸姑娘,真是偷鸡不成还蚀把米,差点让他吃了大亏。

裴云和陆棠清在屋顶上听了个真切,不禁皱起了眉头。

回到赵府她就唉声叹气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零二章 套路就是好用的计谋

“唉,早说过我不适合演戏。明明计划好要演泼『妇』的,没想到还是没成功,反而让他们觉得我聪明。”

影儿忙道:“小姐演得很好,是琼雪太蠢了。”

裴云想了想,点头道:“没错,她的确蠢。”

除此之外,还有林邈那一记神补刀,直接让琼雪扑了街,造成了她碾压式的胜利,就显得琼雪尤其弱鸡了。

平心而论,在林邈神补刀之前,琼雪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只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啊。

反思之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声,对陆棠清道:“看来,咱们得再想一个套路了。”

“套路?”陆棠清又一挑眉。

自从和林月恒相识之后,裴云说的话就越来越难懂了。时不时地夹杂几句暗语,十分费解。

“套路就是……好用的计谋!”裴云憋了半天,总算想出了一个勉强合适的解释。

“你有何套路?”

“就像老话说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我可以『露』出一个把柄给他们握住,这样他们就能理所当然地利用我了!”

陆棠清点头赞道:“妙计!”

他也是这么想的。

就一转念的功夫,裴云竟又和他想到一起去了。不觉地,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意。

“可是,什么样的把柄才能合情合理,又能让钱知府刚好抓到呢?”

“沈宸。”陆棠清道,“你不是跟他扮过夫妻吗?”

“你的意思是,绿帽子?”

陆棠清脸一沉。

绿帽子这三个字让他极为不悦,尤其是从裴云嘴里说出来。

但还是点了下头。他的确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得重新想个设定。这样,我和沈宸是从小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小时候我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回乡探亲的时候遇到了洪灾,和难民一起流落到了荣州,遇到了你,这样荣州的事就能串起来了。”

“再之后,未婚夫沈宸得知了我的消息,过来找到了我,我见到他之后,又起了跟他回老家成亲的念头。你觉得怎么样?”

陆棠清听到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时候,脸就青了,好容易忍到她说完,没好气地道:“不怎么样!”

“那你说剧情要怎么写?”

“不过是逢场作戏,想这么多做什么?只要让钱家人看到你与沈宸在一起,不必解释他们也自会怀疑!”

“万一他们疑心重刨根问底呢?我不得准备套说词啊?”

“他问你就得说吗?你不是蛮不讲理吗?”

“我不服软怎么顺理成章地让他们利用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影帝附体,戏说来就来?”

“影帝附体又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

“你成心惹本王生气是不是?到底何意?”

“说了没什么意思,你爱信不信!”裴云懒得跟他解释。

陆棠清怒极反笑。

“怎么?跟林月恒说得,跟本王就说不得了?”

裴云一怒,“你提他做什么?万一被听见……”

“听见又如何?成天念着别的男人,你心里还有没有本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零三章 被赶出赵府

“你简直不可理喻!”

陆棠清大男子主义一上线,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裴云一赌气,陆棠清也忍无可忍。

“滚!”

裴云二话不说,摔门就走!

不过一场普通的吵架,裴云根本没放在心上,回房生了一会儿闷气,就睡下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赶出了赵府,辛未亲自来请她出去,说这是陆棠清的意思。

“玩真的是吗?好啊,走就走,谁怕谁啊?”

“王妃!”辛未一脸焦急地拦在她面前。

“谁是王妃?”

“芸姑娘,王爷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爷只是一时在气头上,不是真要赶芸姑娘走。”

“我管他是不是在气头上,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一忍再忍?告诉你们爷,我不干了!谁爱忍谁忍去!”

把人一推,带上影儿就走。

气冲冲地到了万福客栈,一口气灌下一杯茶,裴云就吐起槽来。

“一大早说赶人就赶人,他什么意思嘛?我不要面子啊?”

林月恒把茶给她续上,劝道:“会不会是误会了?吵架之前,你们不是商量着要来找沈宸么?现在你被赶出府,来万福客栈,顺理成章啊。他会不会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们吵架可不是演戏。退一万步,就算他是这么计划的,跟我说一声会死啊?”

“说不定他是怕打草惊蛇呢?”

“你就别跟他说好话了,他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吗?这种事不知道发生多少回了,我早就忍够了,现在有影儿在,我还有一千四百两银子,自己也能回京城。”

“呵,你这是用完就扔啊。”林月恒笑道。

“别说这么难听,我被绑架还不是拜他所赐?他救我是应该的!”

“那赵家的事,你不管了?”

裴云喝了口茶,叹了一声。

“管!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跟陆棠清的矛盾把这事耽搁的。”

虽然案子是陆棠清在查,但这事是林月恒先拜托她帮忙的,陆棠清才是其次。

再说,人命关天,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管完这事我就走,一刻也不耽搁!”

“那算计你的幕后之人你不查了?万一你一走,陆棠清也甩手不管怎么办?”

“他敢?他害我遭那么大罪,敢不查清楚,我就去皇上面前告御状!怜妃还欠我个人情呢,正好派得上用场!”

裴云义愤填膺,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林月恒道:“好了,你也别气了。不管真也好,假也好,你已经跟清王闹翻了,钱知府如果真打算从你下手,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你可得见机行事啊。”

“我知道。”裴云气鼓鼓道。

她明明是负气出走,但若是想把戏演完,就得在钱知府面前装作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陆棠清身边的样子。

想想就觉得窝火。

而另一边,裴云刚被赶出赵府,消息就传到了琼雪耳朵里。

“真的?王爷真的将她赶出去了?”琼雪惊坐而起,简直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

“你没看错吧?别是什么误会,又闹了笑话。”

“不可能!绝对没看错。我还打听过了,昨天晚上,刚从钱府回来了,芸娘就和王爷吵架了,王爷亲口让她滚!”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零四章 那还是姐弟吧

“太好了!”琼雪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坐到妆镜前打扮,亲自去厨房做了点心给陆棠清送去。

这事也很快传到了钱知府耳里。

听说芸娘失了势,琼雪得宠,忙让钱茂去琼雪处打探消息,自己去了万福客栈。

他刚一踏进客栈大门,掌柜的就使了个眼『色』,让伙计去报信了。

裴云没想到钱知府来得这么快,要按剧本演已经来不及了。

“沈宸还没回来,怎么办?”

林月恒道:“别慌,演私奔的戏码不一定要男主在,我们可以扮成兄妹,我来劝你履行婚约。”

“可是,你这外形看着也不像我哥啊,你今年多大?”

“十八了。”

“我十九……”

一阵尴尬地沉默之后,林月恒不得不妥协。

“那就姐弟吧。”

“好。”裴云满口答应,暗搓搓地觉得占了个大便宜。

“那我就扮作你们的大哥吧!”孟白尧兴冲冲地自告奋勇。

裴云和林月恒不约而同地打量他一眼,交换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我也想,可是……你的画风跟我们有点不搭。”

毕竟是林月恒的男人,裴云说得比较委婉。

她跟林月恒虽然长得不大像,但好歹都有一身文雅气,而孟白尧打眼一看就是一身江湖气,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

“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林月恒道。

孟白尧一脸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却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只能委屈一叹,闪身飞出了窗外。

裴云与林月恒对视一眼,默契入戏。脚步声一到门外,屋里好戏就开演了。

“姐,就弟弟一声劝吧。嫁给沈大哥有什么不好?你们从小指腹为婚,他又那么喜欢你,安安稳稳过日子才要紧。”

“可是,王爷他待我很好。”

“待你好会把你赶出来?姐,皇亲国戚不是咱们平民百姓高攀得起的,你真想一辈子在他身边当个丫鬟?”

裴云沉默不语。

林月恒又道:“我知道,现在清王身边没人,独宠你一个,你觉得日子过得快活。可清王喜新厌旧的『毛』病谁都知道,就算他带你回了京,你又能守他多久?”

“前清王妃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清王亲自求来的,皇上赐的婚,熬了三年还不是被休了。你一个丫鬟,留在他身边能过几天好日子?”

“弟,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姐,你可好好想清楚了,沈大哥一听说你没死,立刻就寻来了,还变卖了家产,铁了心要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你别说了,让我自己考虑吧。你赶紧走,王爷知道我在这里,要是让他发现你们就麻烦了。”

“沈大哥就快到了,你不见他一面?”

“不见了,你们快走吧,别耽搁了。”

“那好吧。”

“我送你出去。”

两人说着起身开门。

一看到门外站着钱知府,裴云脸『色』骤变。

林月恒一见,挡到裴云身前,质问道:“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裴云煞白着脸推了他一把。

“弟,你别多事,快走吧。”

“姐,你认识他?”

“别管了,走吧!”

“那你自己保重。”警告地看了钱知府一眼,林月恒便离开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零五章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目送林月恒离去之后,裴云看了眼钱知府,转身回了房里。

钱知府识趣地跟了进去。

“说吧,找我什么事?”裴云已经镇定下来,开门见山。

钱知府笑了一声,道:“芸姑娘与令弟姐弟情深,令人羡慕啊。”

裴云瞥他一眼,冷声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都听见了,你想怎么样?”

钱知府笑道:“这是芸姑娘的家世,与老夫无关。老夫来此,不过是听说芸姑娘被王爷赶出赵府,怕芸姑娘住客栈委屈,想接芸姑娘去钱府小住几日。”

裴云知道这不是真话,一脸为难地道:“钱大人有所不知,王爷是个醋坛子,钱公子又名声在外,我若是住进了钱府,怕王爷不高兴。”

“芸姑娘大可放心,请芸姑娘回去小住是贱内的意思。贱内一直喜欢女孩,奈何只得一子,上回在宴上见了芸姑娘一面,就喜欢得紧,盼着与芸姑娘多亲近亲近呢。”

“这……”裴云愈发为难。

钱知府又道:“王爷那里,芸姑娘就不必担心了,我会亲自向王爷解释清楚的。”

裴云呼吸一紧,慌忙看了他一眼,才道:“那好吧,我去就是了。王爷那里……”

“芸姑娘放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老夫心里明白。”钱知府笑呵呵地道。

裴云收拾东西去了钱府,钱茂也从赵府回来了。

“爹,您那边如何?”

钱知府喜『色』难掩。

“意外之喜,这回咱们赵家有救了。茂儿,你那边如何?”

钱茂道:“王爷让琼雪进了书房,还吃了她亲手做的点心。我看王爷大概要宠幸琼雪了。”

钱知府霎时皱眉。

“芸姑娘前脚刚走,王爷后脚就换人了?”

钱茂笑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芸姑娘和琼雪各有各的姿『色』,『性』情也各有不同,换个口味而已。依孩儿看,不如两人都收作义女得了,有备无患嘛!”

“你懂什么?把王爷的女人都认了义女,这不是摆明了咱们心里有鬼吗?这事,还得再看看。”

“爹,再看下去,案子都审完了。”

“那也不能赌错了!赵府那边你盯紧了,看看王爷对芸姑娘还有没有旧情?”

“爹,我怎么听着你话里话外都偏着芸姑娘?她靠得住吗?”

钱知府一笑,冲儿子勾了勾手,对他一阵耳语。

钱茂听完一喜。

“爹,这下可就好办了。有了这个把柄,还怕她不听咱们的?”

“别高兴得太早,万事都要妥善周全,你赶紧派几个人去看着芸姑娘的弟弟和那个姓沈的。把他们捏在手里,才能捏住芸姑娘。”

“爹说的是,孩儿这就去办!”

屋檐底下,一道身影一闪而逝,随风一起消失在房门外。

“怎么样了?”

影儿一回来,裴云便问道。

“钱家要派人云盯着公子和沈宸。”

“早猜到了,月恒和沈宸应该能处理。还有吗?”

影儿迟疑了一下,才道:“王爷宠幸了琼雪。”

裴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各种怪异。

“这还大白天呢,他,他还要不要脸?”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零六章 两个女人的战场

影儿一愣,脸上一红,忙道:“芸姑娘误会了,王爷只是让琼雪进了书房,吃了她亲手做的点心。”

“哦。”裴云又坐了回去。

吓她一跳。

“钱家的意思是想拉拢哪边?”

“听钱知府的意思,应是想拉拢芸姑娘,但又不放心琼雪那边。”

裴云点点头,若有所思。

陆棠清的做法她也『摸』不透。赶她走也就算了,无论是真是假都情有可原。

可是突然给琼雪机会又是几个意思?他明明说过不打算收她的?是战略还是反悔了?

这会儿陆棠清正在气头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裴云心里也没了底。

“算了,你盯着点钱家父子,咱们先以不变应万变吧。”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裴云也没了辙。

变数太多,她已经放弃思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琼雪每天变着法地给陆棠清献殷勤。陆棠清虽不假辞『色』,却来者不拒。

送茶来就喝,送点心来就吃。

落旁人眼里,这已是容着她了。

琼雪自是得意得很,巴不得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消息传到钱茂耳里,又通过钱茂传到了裴云耳朵里。

裴云越发想不通了,天天皱着眉头在房里琢磨。

据她所知,外人送的吃食,陆棠清是从来不沾的。他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辛未经手,吃之前都暗中试过了毒。

他怎么可能吃琼雪送的东西呢?

而且琼雪图谋得那么明显,又不是什么好人,万一在茶里点心里下点那什么『药』……陆棠清怎么可能这么傻?

所以,她直觉陆棠清应该是在做戏。

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已经住进钱府了,接近钱家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陆棠清没必要再在琼雪身上做戏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裴云想得头都大了都想不明白。

“除了琼雪的事,钱家父子还有没有提到别的?比如帐本啊,名单啊什么的。”

“不曾提到。”

“他们的房间都搜过了没?”

“搜过了,没有机关暗格,也没见账本名册。”

裴云眉一皱。

“看来,姓钱的一家早有准备,没把要命的东西放在最容易被怀疑的地方。”

想到赵小姐是被藏到『奶』娘老家,那证据一定也被他们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影儿,去查查钱家父子有没有什么心腹,例如『奶』妈那样的。”

“是。”

刚应完,影儿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

“芸姑娘,钱夫人又来了。”

裴云心累地叹了一声,强打起精神来应付。

自打住进了钱府,钱夫人天天都来找她尬聊。刚开始她还能应付几句,到后来就完全是钱夫人自说自话。

说的还都是钱府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听的她耳朵都疼。

“芸姑娘,昨日睡得可好?”

“好。”每天都是这句开场白,一次都没换过。

“听说,林御医昨日把尸格交给了王爷,芸姑娘可知道?”

裴云霎时来了精神。

听了几天的碎碎念,今天终于有点内容了。

“我又不在赵府,怎可能知道王爷的事?”戏一上身,语气那叫一个酸。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零七章 广佛寺

钱夫人抿嘴一笑,过来人一般劝道:

“女人最重要的是学会服软,咱们又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认个错没什么的。你自己也说过的,王爷身边不缺女人,若是再不回去,王爷身边可就没你的位置了。想要顶替你的人多着呢。”

裴云赌气道:“是他亲口赶我出来的,我才不会恬着脸自己回去呢!”

“你这就叫不识好歹!还没当上正妻呢,就摆起了正妻的架子,这一回两回的王爷还觉得新鲜,回回都这样,早晚得嫌弃你。芸娘,听我一句劝,趁王爷还没忘了你,赶紧回去吧!”

裴云撇着嘴不说话。

钱夫人也没再劝,只道:“明儿个我要去广佛寺上香,你随我一起去吧。”

“嗯。”裴云点头应了一声,钱夫人便回去了。

“芸姑娘,王爷明日也会去广佛寺。”影儿道。

“我知道。”裴云皱眉道。

这事影儿已经告诉她了,一听广佛寺,她就明白了。

钱夫人这是怕她失宠了就派不上用场,想把她送回陆棠清身边去。

裴云之所以会答应,也不过是做个态度。若是她死拧着不肯松口,钱家恐怕又会弃她而选琼雪了。

到广佛寺时,寺里已经被官兵把守起来。

钱夫人走在前头,刚到寺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今日不接待香客,请回吧。”

钱夫人架子一端,“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清王查案,任何人不得干扰!”

“我可是知府夫人,我家老爷就在里面,我去见见老爷总行了吧?”

钱夫人说着就要往里走。

那人错步一拦,半步不腿。

“里面正在执行公务,夫人要见知府,不如回家候着。”

“你……”钱夫人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随从也敢对她如此无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裴云上前劝道:“既然如此,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吧。”

“也好。”钱夫人错坡下驴,没在坚持。

虽然气愤,但她还知道这些都是清王人,有清王撑腰,她讨不了好。

没想到,守门的随从一见到裴云,立刻换了张嘴脸。

“芸姑娘也来了?快快请进,王爷就在寺里。”一边说,一边殷勤地把裴云往里请,仿佛她是一樽大佛,恨不得抬起来往寺里搬。

钱夫人心里不是个滋味,但也更加确信了王爷是真喜欢裴云,不然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对她如此恭敬。

上了香,敬了佛,裴云就要回去。

钱夫人哪里肯?好容易进了寺来,还没见王爷一面就走,岂不是白来了?

便道:“我与住持缘法大师相熟,想听他说法。这寺里风景不错,不如你先随处看看,一会儿我去找你。”

裴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却并不想见陆棠清,而是在后院偏僻处找了一处石桌坐着发呆。

她想家了。

自打起了回京的念头之后,就一天比一天想家,想爹娘,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回去。

“影儿,这儿离京城有多远?”

“这已是江南地界,有千里之遥了。”影儿道。

“现在回去,赶得上过年吗?”

影儿想了想道:“一路坐马车,一月能到,应是赶得上的。”

“办完这件事,你就随我回家吧!”裴云突然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零八章 这是我的东西

影儿心头一颤,涌上一阵酸涩的暖意。

她自小没家,是被关在笼子里训练大的。家是什么模样,她脑海里连一点记忆都没有。

所以,当裴云眷恋地说起家里,她心里酸涩得很,可听到她说要带她回家,却又涌出一阵暖流,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裴云的话让她觉得,她也有家可回了。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欣喜,期盼,又带着几分羞涩。

而裴云的想法却很简单。

她爹已经六十有四,娘也不年轻了。裴家今年又受了这么多磨难,也不知道二老现在怎么样?

都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古代人本就不如现代人活得长久,过一年,就少一年。她只想早点回去,多陪家人过一个年。

裴云坐在树下思乡,陆棠清站在廊里看她。

树上满头白雪,廊外满庭霜花。

微风吹过一阵,裴云缩了缩脖子,陆棠清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正想走过去,把身上披风给她披上,突然瞥见琼雪正带着小梅向她走去。脚步一顿,停住了。

“爷,不过去吗?”辛未跟着陆棠清动了身子,见他又停下,不禁问了一声。

陆棠清抬手一止,盯住了琼雪头上的一只东珠步摇。

辛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骤然脸『色』一变,立即跪下。

“爷,属下该死,没保管好王妃的东西!”

“这只步摇怎么会在这儿?”陆棠清沉声问道。

这步摇正是秋猎围场宴上裴云戴的那一对,是皇上赐给裴家的聘礼,世间仅有这一对。现在,却戴在了琼雪头上。

辛未诚惶诚恐地解释道:“这步摇是秋猎宴上,王妃遗落在园子里的,被属下拾了回来,还没找到机会还给王妃,王妃就失踪了,属下便将这步摇带了出来,与王爷的佩剑放在一处,时日一长,便……忘了。”

“那它怎么会戴在她头上?”

“属下不知,簪子和剑都放在爷卧房的衣柜里,自入住赵府以来,不曾动过。”

眼看着裴云已经在影儿的提醒下向琼雪看了过去,辛未脸都吓白了。

陆棠清脸『色』阴沉得吓人,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没有踏出去半步。

裴云一眼就认出了琼雪头上的步摇,脸『色』一变,指着就问:“这步摇哪来的?”

琼雪往头上一『摸』,故作恍然地道:“你说的可是这支东珠步摇?这是王爷赐给我的。”

“不可能!这是我的东西!”

琼雪当场脸『色』一变。

冷着脸道:“芸姑娘,我知道你善妒,却没想到你不仅善妒,还强词夺理!这明明是王爷赐给我的步摇,怎就成了你的东西?”

“这步摇一直都是我的,就算落到陆棠清的手里,他也没资格送人!还给我!”

她话音刚落,影儿的身影就闪了一下,眨眼的功夫,步摇就到了影儿手里,呈给了裴云。

裴云接过簪子,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慢着!王爷赐我的东西你也敢抢?”琼雪嚷道。

裴云气得脸『色』铁青,充耳不闻。

影儿冷眼回头一瞥。

“安分点,不然下次取的就是你们的脑袋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零九章 不回去

琼雪脸煞地一白,不敢再上前了,眼睁睁地看着裴云离开。

陆棠清见裴云负走而走,心里一阵烦躁,看琼雪一眼都觉得窝火,一脚踹在辛未身上。

“查清楚此事,否则提头来见!”

“是,王爷!”

辛未连忙应道,暗自擦了把冷汗。

“还有。”

陆棠清脚步一顿,站在原地迟疑半晌,等到辛未腰都酸了,才飞快说了一句。

“明日一早接王妃回来。”

不待辛未回话,便快步离去,像有人在背后追他似的。

裴云直接回了钱府,一回到房里就爆发了。

把簪子往桌上的放,指着它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影儿小心回道:“这是芸姑娘的步摇。”

“这是聘礼!”

裴云气得两眼发黑,说话都带喘。

“赶我出府还不算,还把我的聘礼送给琼雪,让一个伶人戴在头上,他就这么作践我?”

影儿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忙道:“芸姑娘的聘礼怎会在王爷手里,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这步摇只有一对,这一支我是丢在秋猎宴会上的,若不是陆棠清带来的,怎么出现在这里?故意扣着不还我,还把琼雪带去广佛寺,他这成心要羞辱我!”

“好端端的,王爷为何要如此对芸姑娘?”

“我怎么知道?陆棠清欺负从来没什么理由!这事他之前就干过,特意把我从别苑接回王府,就为了让他的新宠羞辱一番。这一次跟那一次,套路一模一样!”

言下之意,这事除了陆棠清,没人能干得出来!

影儿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相劝。

次日一早,辛未带了十几人来到钱府,接裴云回去。

裴去一口拒绝。

“不去!”

辛未当场就头疼了。

他特意带这么多人来,就是怕裴云气还没消,赌气不回去。

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妃还是不给王爷面子。

上前一步,小声劝道:“王妃,爷当初只是一时气愤,早就后悔了,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盼着王妃回去呢!”

裴云冷笑一声。

“茶不思饭不想?是琼雪亲手做的点心吃多了吧?”

“爷那只是逢场做戏,别人送去的东西,王爷怎会吃呢?”

“那就让他接着做下去吧,我不奉陪了!”

“王妃,王爷真的知道错了,您就跟我回去吧,不然兄弟们都得受罚。”

“那你说,你们爷错哪儿了?”

“这……”辛未一时语塞。

谎称王爷知错,不这是他壮着胆子扯的谎,为的就是把裴云先哄回去。赌的是裴云的好脾『性』不会在王爷面前翻旧账。

怎料裴云竟然当场刨根问底来。这让他怎么编?

见裴云转身要走,辛未立刻凑到她耳边悄声道:

“王爷说,他不该一时冲动,赶王妃出府。”

“还有呢?”

“还有……不该与王妃吵架。”

“还有呢?”

“还……还有?”辛未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王爷还做错了啥。

裴云一声冷哼。

“想不出来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指望过。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我是不会回去的,等这事一了,我就回京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章 威胁

“这可使不得!”辛未脸『色』大变,道:“此地距京城千里之遥,万一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王爷如何向皇上和裴大人交待啊?”

“这次是我自己要走的,出了事我自己负责,不用他交待!”

“可王爷这次出来就是找王妃回去的,人没带回去,如何不用交待?”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送我回京?”

“王爷说,是要查幕后指使之人……”

“呵,说得好听,陆棠清那么聪明,没我他就查不到了?你不必多说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留下来的。”

说完,裴云就进了房,把房门一关,眼不见为净。

这一声门响,把辛未的心都震碎了,转头看向身后的弟兄们,一脸生无可恋。

王蒙蹭到他身边,咬着耳朵问。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领罚。”

“我看是回去受死才对吧。”

辛未一眼瞪过去。

“乌鸦嘴。要真被王爷赐死,就是你的错!”

“你这可就不够兄弟了,明明你没把王妃劝回去,兄弟陪你赴死,你还怪我头上?”

“你以为王妃是那么好劝的吗?女人心海底针,有本事的你去劝啊!”

两人一路互相斗嘴互相壮胆地回赵府复命。

人没接回来,陆棠清就已经沉了脸,再听说裴云要回京,当场就用茶杯砸了过去。

辛未提刀一挡,才没用额头接了茶碗,毫不犹豫地跪下。

“王爷息怒,属下这就去领罚!”说着就要往外窜。

“回来!去告诉裴芸芸,再不乖乖回来,本王就把林月恒一干人等的案底全查一遍,该入狱的入狱,该杀头的杀头!”

“王爷,这……”辛未一脸为难。

王妃那边还在气头上,再这么『逼』,不是火上浇油么?

“还不快去?再不把人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辛未只好硬着头皮又去了一回。

裴云果然气得不轻,浑身都在发抖。

辛未站在一旁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出。

好容易等裴云冷静下来,终于肯跟他回赵府,但瞥见裴云漠然的双眼,辛未的心却骤然一寒。

人是请回去了,可这天,却是山雨欲来啊。

一进陆棠清的书房,就见小梅跪在地上,琼雪神『色』不安地站在一旁,一见裴云进来,神『色』就愈发惶恐。

“来的正好。”陆棠清道,“小梅偷了你的步摇,谎称是本王所赠给了琼雪,刚刚出来,你看怎么处置?”

琼雪脸上煞白,看了裴云一眼,眼里即是震惊又是慌『乱』。

小梅一个劲地向裴云叩头,嘴里嚷着:“芸姑娘饶命,奴婢一时鬼『迷』心窍,真的不是故意的!”

裴云蹙着眉头看了陆棠甭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正在气头上,再加上琼雪在她面前炫耀的确让她不痛快,便道:“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辛未应了一声,一招手让人给拖了下去。

小梅魂都吓没了,扑上去抱着裴云的腿,拼命地求饶,被辛未的人硬拽了下去。

琼雪不忍心,向裴云开口求情。

“芸姑娘,小梅自小是个乞丐,被我可怜捡来的,自小就有手脚不干净的『毛』病,我原以为调教好了,没想到看到好东西又犯病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她这一回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十大板会打死人

裴云瞪她一眼。

“这么心疼她,那你替她挨啊!”

琼雪惊退一步,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开口。

“出去!”

裴云一声冷喝,把琼雪轰了出去。一回头,瞥见陆棠清正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小梅偷了你的步摇,你气她应该的。”

裴云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陆棠清,你到底想怎么样?”

“广佛寺的缘法大师昨日夜里死了。”

裴云一愣,“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你不觉得他死得蹊跷么?”陆棠清问。

“他是被人杀死的?”

“不是。”

“那是怎么死的?”

“急病暴毙。”

“正常死亡?”

“嗯。”

“那有什么蹊跷的?”

“本王就是觉得蹊跷,咱们一去他就死了,未免也太巧了。”

“有证据吗?”

“没有。”

“那说这些有什么用?”

话刚一说完,裴云猛地反应过来。

一拍桌,“陆棠清,你少岔开话题,你『逼』我回来到底想怎么样?”

诡计被识破,陆棠清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本王只是觉得,你不必再在钱府呆下去了。钱家若真有什么证据,这些天早就搜出来了。”

“那又怎么样?”裴云赌气回道。

她当然知道证据没藏在钱府,她只是不想回赵府见陆棠清!

陆棠清正要开口,辛未来报。

“爷,王妃,打完了,小梅就剩了一口气,是扔回去,还是找个大夫?”

说得委婉,其实就是请示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裴云一脸震惊地站起身来。

“什么?不过三十大板,怎么会打成这样?”

辛未回道:“三十大板不少了,重打下去,当场打死的也不是没有。”

“可你们不是经常罚三十大板,打完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吗?怎么到别人身上就……”

“这哪能比啊?我们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都习惯了。”这话说得,一脸尴尬。

陆棠清笑道:“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手下当然有分寸,伤都是看着重,糊弄人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找个大夫看看啊!”裴云气急败坏地道。

又扭瞪向陆棠清。

“你早就知道了,故意不告诉我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你说的那么痛快,本王怎知你还想留她一命。”

“知道会死人,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裴云气结。

难怪他当时看她的眼神那么古怪。

陆棠清轻描淡写的道:“她活该。”

裴云把脸扭到一边,再一次不想和他说话。

“这几日,你就留下来陪本王。”陆棠清道。

“不陪!”

陆棠清瞥她一眼,“由不得你。”

裴云火气一上来,起身当场要走。

陆棠清一闪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扯着她的胳膊往怀里一带,右手扣在她的腰间,将她按在自己胸膛上。

“没本王的允许,不准走!”

“凭什么?”裴云用力一挣,半点都挣扎动,顿时更气了。

每次都是这样,气得她想抓狂!

突然,耳边劲风一起,身子这突然失重,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发现影儿已经被打飞出去,嘴角还见了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给气病了

陆棠清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敢偷袭本王,活腻了!”

影儿一拭嘴角血迹,再次握紧了匕首,站起身来。

“放开芸姑娘。”

裴云一看情势不对,忙道:“影儿,你下去,我没事,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影儿没动,只担心地看着她。

裴云摇摇头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快去找林邈看看伤吧。”

影儿这才点了下头,抚着胸口离开了书房。

“现在你满意了吧?”裴云一瞪,腰上的手就松开了。

陆棠清阴沉着脸坐回书桌后,拿起公文接着看。

裴云赌气坐回桌边,喝水压火。

人留下来了,可陆棠清心里却怎么也畅快不了,一直在意着裴云,手里的公文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所以,当裴云开始皱眉时,他就察觉到了。

“怎么了?”陆棠清放下公文问道。

裴云还生他的气,身子一扭,背对着他。

“不用你管。”

陆棠清便不管了,继续拿起公文,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停在裴云身上。

裴云刚开始只是皱眉,后来弯下了腰,再后来按着肚子伏在桌上,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陆棠清忙上前去查看,这才发现裴云脸『色』煞白,浑身冰凉还冒着冷汗。瞬间慌了神,抱着人就往外冲。

“林邈!”

林邈刚给小梅看诊完,『药』箱还没放下,听到陆棠清喊,转了道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王爷,来了来了。”

“快看看芸娘。”陆棠清一边将裴云放在床上。

林邈一边拿脉枕一边颇为得意地道:“一听王爷这声,我就猜一定是王妃身子不适,果然让我给猜着了。”

陆棠清气得差点一脚踹过去。

“王妃生病你很开心么?”

林邈连连摇头,一本正经地号起脉来。

号完脉,林邈便道:“王妃身子无碍,就是肝气郁结,气滞血瘀。”

“说人话!”裴云咬着牙道。

“王妃月事是哪一天?”

“就这两天。”

“那就对了,就是气病的,怒伤肝,肝血积淤,阻了经血下行,自然就小腹坠痛不止了。”

“就是痛经?”

“可以这么说。”林邈琢磨了一下,估计痛经这两字的意思跟他说的差不离,便点了下头。

“有没有止疼『药』啊?”裴云问道。

她以前身体虚的时候也偶尔痛经,一片布洛芬就能搞定,不算是什么『毛』病。

但古代痛经这还是第一次,就连被绑架的那两月都没痛过,而且一疼起来还这么狠,头都开始发昏了。

“先忍着些啊,我这就去开一副舒肝顺气的『药』,喝了就好了。”林邈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哄小孩似地说道。

裴云咬牙道:“不喝。”

“那可不行,不喝『药』经血下不来,就得一直疼着。”

陆棠清见裴云疼得在床上直打滚,哪里舍得?

把林邈拖到屋外,吩咐道:“立刻去熬『药』,熬好了送过来。”

“诶。”林邈应了一声,正要走,又回道:“王爷,您以后少欺负王妃了,女人家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

陆棠清一眼瞪过去。

“本王的女人不需要你『操』心!”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三章 清王式哄妻

林邈道:“可要是气病了,不还得我『操』心吗?”

“滚!”

陆棠清一脚踹过去,气得直翻白眼。

这个林邈,就该把他舌头拔了!狗嘴里吐不出一颗象牙!

回到房里,裴云还在床上翻滚,疼得哼哼唧唧。

陆棠清一阵懊悔,怎么也没想到裴云这么娇贵,气都能气病了。

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倒了杯水,哄着她喝。

裴云看了眼那杯水,连瞪眼的力气都没了,一肚子槽没地方吐,只好忍着疼道:“要热的,放两片生姜,加两勺红糖。”

“好。”陆棠清应了一声,就窜出去了。

他并不知道放生姜红糖是个什么道理,以为裴云借病撒娇,借故刁难他。

也不生气,就当是哄她了。

喝完红糖水,裴云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疼得也不是那么狠了。

刚躺下就闻到了远远飘来的『药』味,连忙闭眼装睡,任陆棠清怎么喊就是不睁眼。

陆棠清哄了一阵,耐心消磨干净了,『药』也快凉了。

眉一皱,道:“本王知道你没睡,再不睁眼,本王就硬灌了。”

裴云忍不住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了一眼。见陆棠清把『药』倒进了自己嘴里,立刻翻身要逃下床,被陆棠清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俯身亲了个正着。

『药』汤灌进喉咙里,呛得裴云胃里一阵翻腾,翻起身来就吐了。

『药』水混着红糖水,夹杂着一股生姜味,吐得满地都是。

陆棠清又一阵心疼,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道:“你怎么就娇贵成这样?气也气不得,『药』也喝不了,就不能有点骨气?”

裴云本就难受,还被他挤兑,气得直翻白眼。

“你出去,我不用你管!”

陆棠清眉一皱,“本就是气病的,还生气,你是嫌自己疼得不够厉害?”

“谁气的?”裴云一声怒吼,一把推在他身上,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

“你出去,出去!”

刚打了两下,裴云就感觉小腹下一阵热流涌出来了,霎时脸一红,扔了枕头就下床赶人,硬把陆棠清往外推。

“出去!快点出去!”

陆棠清一开始不肯走,后来闻到了血腥味,又看裴云急得满脸通红,便明白过来。

任她推搡到门外,待房门关上,才道:“你是本王的女人,在本王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

裴云有心想骂他几句,可一用力,血就下得更快,只得作罢。赶紧躲去屏风后头更衣收拾,好一阵狼狈。

收拾好了之后,又回床上躺着,浑身无力,腰酸腿软。

裴云这一次的月事比以往量大,时间也长,拖拖拉拉了十多天才走干净,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虚脱得像生了一场大病。

林邈给她号脉,说她这是气血两亏,得好好调养身子,不然将来不利于生养子嗣。

听得陆棠清胆战心惊,一连几天对裴云都和颜悦『色』,没敢在她面前板过脸,生怕她又气出个好歹来。

一日三餐大补地吃了几天,裴云气『色』终于好看了些,陆棠清才跟她说起案子的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 案情逆转

“这几日案子情形不好,先是好不容易查出了几个与私盐案有牵扯的人,全都被人灭了口,线索断了。之后指证钱茂的王家人也在堂上再次翻供,不肯承认钱茂让他们栽赃赵家。”

“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他们被灭口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吗?就不怕钱茂再杀他们一次?”裴云百思得不其解。

“这只能说明,对他们来说,指证钱茂的后果比灭口更严重。”

“有什么比命没了更严重?”

陆棠清道:“如果钱茂承诺他们,只要按原供画押,此案一了,就让他们活命呢?”

“可翻案了钱家倒了,他们不是一样能活命?”

“那可不一定。”陆棠清嗤笑着摇了摇头。

“本王说过,钱家背后连上了刑部,这中间一定还有一连串的朋党,就算赵家案翻了,定了钱家的罪,也不过是换一个新的钱知府而已。到时候王家人一样在秀州城呆不下去。”

“真是无法无天!”裴云愤然道。

一州知府,竟然能如此只手遮天,让百姓受尽欺压无处伸冤,根本就是目无王法!

“不只如此,就连城中百姓也都站到了钱家那边,指责赵家人无恶不作,赵小姐出来指证钱家反被唾骂,一气之下,孩子没了。”

“你说什么?”裴云简直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能颠倒黑白!

“你不是清王吗?区区一个知府这样无法无天,你就管不了他?”

陆棠清道:“要杀他容易,但咱们的目的是为赵家人伸冤,找不到证据证明赵家人的清白,就算把他们救下了,他们也不能挺直腰杆做人。不然为何林月恒要来找本王?以听月楼的手段,难道还救不出几个犯人么?”

裴云气呼呼地道:“还皇亲国戚呢,离开了皇城,一个知府你都治不了,就会欺负自己人!”

“本王何时欺负你了?”

“你……算了,不想和你说话!”裴云懒得跟他多说,扭过头去不看他。

她是真的被气着了。一个知府,结党营私,竟然如此肆意妄为,若非亲眼所见,她连想都不敢想。

陆棠清也不恼,给她倒了杯茶顺气,问道:“你住在钱府那些天,钱夫人可有与你提起过缘法大师?”

“没有,只在广佛寺时说过她常常听缘法大师说法。”

“这么说,她和缘法大师是旧识?”

“可以这么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裴云问道。

陆棠清一摇头。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缘法大师患的是旧疾,已经十几年了,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本王查案那天发病,与钱夫人见了一面就暴毙身亡,就像是刻意遮掩什么。”

“可林邈不是验过尸了吗?说不定只是老天不开眼呢。缘法大师能成为一寺住持,定然也是位得道高僧。这样的人多半看破红尘,除了心结之外,很难让他们动摇。他既不是被人灭口,就只能是意外了,总不能『自杀』。”

陆棠清皱眉一想,道:“若是心结,就能『自杀』了吗?”

“我只是想到有这个可能。”裴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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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隐藏剧情

“记得,还是本王接你回府的。”

裴云白眼一翻,“不害臊,你那分明是掳!”

“本王说是接就是接。”

“你真是……”

裴云正要与他争辩,陆棠清就道:“先说正事,水月庵怎么了?”

裴云只好把气咽了下去,继续说道:“庵里的住持静闲师太与我说起过一件往事。她本是个画痴,只想一心研究画技,没想要当住持,可她的师姐在继任住持之位前突然还俗,让她不得不接了这个担子,为此,她时常觉得惋惜,想尽早把自己的大弟子培养出来。”

“她师姐还俗便是与心结有关?”

“对。”裴云道,“当初她出家,是因为家破人亡,生无可恋。可二十年后,当年的儿子竟然来找她,说是当时没死,被好人心救了,养父母临死前告诉了他身世,他便寻了过来。静仪师太查验过他的胎记,认出果真是自己的儿子,便执意还俗,与儿子一同生活。”

“儿子?”陆棠清眼里闪过一抹深思,“你会不会觉得钱茂和缘法大师有几分相像?”

“我没见过缘法大师啊。”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信息量有点大啊!

陆棠清没有解释,而是把辛未叫来了。

“带上缘法大师的尸格去找林月恒,问他有没有『自杀』的可能。”

“是。”

裴云问道:“你不会认为钱茂和缘法大师有血缘关系吧?他们真的长得很像?”

陆棠清不敢确定地摇了摇头。

“钱茂的长相更像钱夫人,但仔细想想,确与缘法大师有一二分相似。”

“这话可要慎重啊,别毁了出家人的清誉。”

话虽如此,可裴云心里也起了一丝怀疑。

如果钱茂真与缘法大师有血缘关系,就能解释为什么缘法大师一死,案子的线索就都倒向钱家了。

陆棠清也不是凭空揣测的人,他让辛未去找林月恒,便是想要验证此事。

没过多久,辛未就带着尸格回来了。

“林公子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属下也听不明白,不过他说,缘法大师患的是肺病,要长年用『药』养着,此『药』若是服用过量,也会导致心脉过快,休克窒息而亡,与发病而死极为相似。所以,的确有可能『自杀』。”

说到这里,辛未眉一皱,迟疑道:“他还说……”

“说什么?”

“说缘法大师和钱茂可能有血缘关系,或许是父子。”

陆棠清立即瞪大双眼。

“他当真这么说?”

“是。”

裴云也吃惊不小,忙问:“他的依据呢?”

“哦,依据倒是有说,只是属下听不明白。”

辛未一边说,一边拿出尸格来,指着上面写的一行道:“就是这里,上面写着,缘法大师的耳朵形状与钱茂一样。林公子看到这个,就说缘法大师与钱茂可能有血缘关系了。”

“这是何故?”陆棠清皱眉不解。

辛未也摇头道:“属下也想不明白。”

裴云却道:“耳朵的形状是显『性』遗传,而且通常出现在父子之间,如果耳朵的形状长得完全一样,很有可能有血缘关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六章 意外的突破口

“去把林邈叫来!”

林邈一来,陆棠清便厉声质问。

“林邈,你明知道缘法和钱茂是父子,为何不告诉本王?”

“我不知道啊。”林邈一脸茫然。

“不知道你怎会在尸格上写缘法与钱茂耳朵一样?”

“哦,原来是这个。是我小师叔说过,父子的耳朵形状会长得一样。验尸的时候发现两人耳朵长得极为相似,就顺手写了。”

“那你为何不与本王说明。”

“我哪知道小师叔这话是真是假啊?小时候我信以为真,还专门盯着人家父子耳瞧过,看到长得不一样的,就说人家孩子不是亲生的,不知道被打过多少回,我哪还敢『乱』说?”

裴云抚额一叹,低声喃喃道:“耿直的孩子,显『性』遗传是有概率『性』的,亲生父子未必长得都一样啊。”

陆棠清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也不好再骂他。

正想就这么算了,林邈却又道。

“我提醒过王爷的,我说过钱茂和缘法大师长得很像,说的就是耳朵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棠清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本王哪知道耳朵长的像的人就是父子?”

林邈一脸无辜地道:“这事只有我小师叔知道,就算我说了,也没人信啊。”

这倒是实话,陆棠清也没话说了。

“罢了,你与辛未去将此事调查清楚,再有这等事,不许再藏着掖着!”

“是。”林邈应了一声,正要走,又觉得哪里不对。

挠了挠头,走出了门去,才猛地想起来。

“不对啊,王爷怎么知道缘法和钱茂是父子的?他不是不知道耳朵的事吗?”

想想又道:“大概只是巧合吧。”

没过两天,钱夫人就暗中派人送信,私下约见裴云。

裴云把这事告诉了陆棠清。

陆棠清道:“去,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裴云点头应了。

钱夫人这个时候私下约见她,一定是为了缘法大师的事。这也证明她是心虚了。

所以,钱夫人约她前去,必定是为求自保,想利用她。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钱夫人开门见山的时候,裴云并不惊讶。

只是没想到,钱夫人去了伪装之后,之有的和蔼可亲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趾高气昂,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厌恶与轻蔑。

“今天叫你来,是让你吹吹清王的耳旁风,让他好好查案子,别去管别人的私事。”

“我不明白夫人在说什么。”裴云道。

钱夫人冷笑一声,眼中轻蔑更甚。

“真不知道王爷看上了你哪点,竟然这么喜欢你。除了有副好相貌,你还有什么?『性』子不好也就算了,还不懂得察言观『色』,更不用说讨好男人了。琼雪说得没错,你的确只是命好,一身的坏『毛』病还偏得了王爷的喜欢。”

裴云强忍着火气把杯子往桌上一放。

“钱夫人不妨有话直说,这么冷嘲热讽的有意思吗?再说了,我怎么样,跟夫人没关系吧。”

钱夫人嗤笑道:“就这点耐『性』,能成什么大事?你听好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让王爷别再查缘法的事了。人已经死了,又是得道高僧,别坏了人清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可还是好气啊

“这话我就更不明白了,只有不干净的人才没清誉,缘法大师一身清正,查查又能如何?”

钱夫人脸一沉,怒哼一声。

“你别不识好歹,我没功夫跟你兜圈子,让你劝你就去劝,否则,那个沈公子的事,可就没人替你瞒了。”

裴云眼神一冷,“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提醒你,我们没事,你才能平平安安地做王爷的女人,否则,我们就算死,也会拖上一个垫背的。相反,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就让老爷认你做义女,到时候大家一起平步青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明天此时,我还在这里等你。”

说完,就戴起面纱离开了。

回到赵府后,裴云越想越气。

“气死我了!虽然我从没讨好过陆棠清,可还是好气啊!她凭什么这么说我?说得我除了长相以外一无是处,我有那么差吗?什么都不知道就『乱』哔哔,我还不能当面怼回去!哎呀,真是好气啊!”

陆棠清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裴云这一通抱怨,又把手收了回来。

“芸姑娘,先喝杯茶消消气,当心又气坏了身子。”

裴云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道:

“我真不理解那些女人的三观,凭什么女人一定要讨好男人?难道没了男人女人就活不下去了吗?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好意思鄙视我,我没有唾弃她就不错了。”

“还说不知道陆棠清看上了我哪一点?我明明浑身都是优点,他看不见是他眼瞎好不好?又是鄙视又是威胁,最恨这种今天一张脸明天又换一张脸的人了!敢情她之前对我态度那么好,都是在骗我的!哎呀好气啊!”

“芸姑娘,你……再喝口茶消消气吧。”

影儿借倒茶的功夫冲裴云使了个眼『色』,朝门口一努嘴。

裴云转头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王爷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陆棠清就推门进来了。

裴云一脸尴尬。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呢?”陆棠清瞥她一眼,自顾自坐下。

“你没听到什么吧?”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哦,那就是什么都没听到。”裴云自欺欺人地说道。

陆棠清轻笑一声,故意戳破了她的谎言。

“本王什么都听到了!”

裴云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

“互相留点脸面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本王什么时候和你是朋友了?”

裴云气结,一把抢过影儿倒给他的茶自己喝完,空杯一放。

“好走,不送!”

陆棠清好笑地让影儿重新给他倒了杯茶,问道:“钱夫人找你去都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让我给你吹耳边风,别查缘法大师了。”

“是枕边风吧?本王可不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

“什么风都好,反正我又不打算吹。”

陆棠清瞥她一眼。

“不打算试试?说不定本王真吃这一套。”

陆棠清原本只是玩笑,没想到裴云竟真的考虑了起来,一脸认真地打量他几眼,最后摇了摇头道:“算了吧,不划算。”

陆棠清被她这一举动勾得心痒难耐,猛地将人搂到怀里,凑到她耳边沙哑着声道:“真的有事求本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还好没答应

“算是吧……”裴云一脸迟疑。

陆棠清心痒难耐又有些好奇,怂恿着问:“说来听听,本王考虑考虑。”

“真的?”

“你要是愿意给本王吹吹枕边风的话,也不是不能答应。”

“那好。”裴云主动揽上陆棠清的脖子,笑得一脸羞涩。

陆棠清心头一跳,几分意『乱』情『迷』,另一只手也攀上了她的腰枝,不由自主地凑到她颈边,嗅着她的气息。

“我想回京城。”

陆棠清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下意识地就要答应,可话到嘴边,又瞬间清醒过来。

动作一顿,“不行!”

裴云说变脸就变脸,把人一推,瞬间从他怀里出来,坐回凳子上。

“就知道你会出尔反尔,幸好我没答应。”

陆棠清也郁闷到不行,方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无论裴云说什么他都愿意答应,幸好,他及时清醒了。

“好端端地回去做什么?要害你的人还没查出来,你知不知道离开本王会有多危险?”

“我想我娘了。”裴云闷闷地道。

陆棠清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

听到不是因为顾濂时,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对裴云是动了情。

可越是看清了自己的心,那份悸动就越是明目张胆,一不留神就会想起她来,动不动就出神,看什么都像她。

坐在书房一下午,公文没看几份,脑子里全是裴云。

当天晚上,做了一夜的荒唐梦,醒来时裤档湿了一片。一大早陆棠清就没个好脸『色』,浑身散发着神鬼勿进的气场,连辛未都躲得远远的。

到了下午,终于忍不住去找裴云,却发现她不在府里。

“辛未,芸娘呢?”

“芸姑娘去见钱夫人了。”

“可有带人去?”

“影儿姑娘跟着,王蒙带了一队人暗中保护。”

“知道了,下去吧。”

“是。”

“等等!她们在何处约见。”

“望江楼。”

一挥手,让辛未退下。

辛未等一下,确认王爷不再该主意了,才退了下去。

他人一走,陆棠清就悄无声息地从窗户出去,直奔望江楼。

陆棠清艺高人胆大,找到裴云所在的那间雅间,直接挂在了房梁上,探头往里瞧。

王蒙远远地看着,都替自家爷捏了把冷汗。

虽然知道王爷轻功过人,可大白天的就这样,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再往雅间里一瞧,瞬间神『色』一紧,招呼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屋里,裴云已经和钱夫人吵了起来。

“我是不会背叛王爷的。夫人口口声声说会收我当义女,可到底有几分诚意,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我还有王爷宠着我,可一旦上了你们的贼船,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钱夫人冷笑一声,“那你就不怕王爷知道你和沈公子的事?”

“我和沈公子是指腹为婚,是父母之命,并非有心背叛。而且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王爷一查便知。”

钱夫瞬间冷了脸,叩了下桌面。

问道:“你可想清楚了?没了你,我还有琼雪,你开了弓可就不会有回头箭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一十九章 狗急跳墙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怪我自己犹豫不决。我虽不会察言观『色』,但也看得出来钱夫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一旦被你咬住,怕是这辈子都逃不脱了吧?所以,我宁愿自己跟王爷坦白,也不会往你的陷阱里钻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胆『色』。既然如此,你自己好自为这吧。”

起身走到门外,又侧过头看了裴云一眼,冷然惆怅地道:“也是我们没有母女缘分了。”

说完,便踏出了房门。

裴云皱了下眉,不明白这话是何意。

钱夫人收她做义女不过利用,半点真心都没有,而且都谈崩了,还说什么母女缘分?

喝完最后一口茶,裴云也起了身。

“影儿,回去吧。”

话音刚落,屋外就飞进一个黑影,向裴云撒了一把白『色』粉末。

影儿立刻将裴云拉到身后,躲过粉末。

就在这时,另一扇窗外又飞进来一个身影,当空一掌将还未落地的白烟劈了回去。

黑影连退两步,抡起胳膊挥散了白粉。

这时,陆棠清已经挡在了裴云身前,对影儿道:“带她走!”

“慢着!”黑衣人一边喊住,一边『摸』出颗『药』丸喂进自己嘴里。

陆棠清两眼一眯,冷声道:“死到临头了还敢惦记本王的人!”

黑衣人竖起耳朵往窗外听了一听,一把拉下面巾。

“沈宸?”裴云一惊,竟然是熟人。

“又是你!”陆棠清没有半分好气。

沈宸尴尬一笑,道:“钱夫人买凶杀人找上了听月楼,大伙一看是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做个样子嘛,就当天上掉馅饼了。”

“钱夫人要杀了?”

“对啊,一出门就给了暗号,杀人灭口,还得毁尸灭迹。帮主和林公子的意思是,先把你『迷』昏,再带你回去躲几天,等银子到手,再把收集到的证据抖出去,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计划的不错嘛,这是不是就叫仙人跳,黑吃黑?”

“没错!”

“那我跟你回去,不过银子得算我一份!”

“行啊!”沈宸满口答应。

“不行!”

陆棠清拽着裴云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后,脸『色』阴沉,心中不悦。

“将计就计,还有钱拿,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行?”裴云一边说,一边想把胳膊挣开,可越挣陆棠清就抓得越紧,半点都脱不开。

“本王说不行就不行!”

沈宸忍不住说道:“若是你平安带芸姑娘回去,钱拿不到不说,她还会再找人下手,万一找的不是自己人,芸姑娘可就真危险了。”

“本王的女人,本王自会护她周全,用不着你管!”

“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裴云怒道。

陆棠清脸『色』愈发难看。

“三天!三天之后,芸娘必须回到本王身边!”

“好,就三天。”沈宸道。

“三天后,本王亲自去万福客栈接她。”

“保证一根头『妇』丝都不会少!”

定下了君子之约,陆棠清才松开了裴云的手,眼睁睁地看着沈宸把裴云和影儿带走。

捏紧了拳头强忍着,克制着自己没追上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带着王蒙等人回了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二十章 真相竟是一出大戏

裴云不在身边,陆棠清完全没了好脸『色』,喜怒无常得更加明显,就连辛未都『摸』不透他的脾气了。

琼雪来找陆棠清时,辛未拦着没让进。结果琼雪不知好歹,自作聪明地以为是裴云耍的心计,硬闯了进去,结果被陆棠清泼了一脸热茶,当场轰了出来。

自那之后,就跟丢了魂似的,再不敢进陆棠清的院子。

偏这时候,钱夫人派人给琼雪送了一个包裹,被辛未拦了下来。打开一看,是一件裴云的血衣和一封信,转手送到了陆棠清面前。

纵然知道血衣是假的,可乍一眼看到,陆棠清还是吓得胸口一窒。

二话不说将琼雪关了起来。

三天后要将裴云接回来,就得先把钱家人定罪,他可没那个闲心耗费在琼雪身上。

而万福客栈里则是一片轻松愉悦。

三千两酬金到手,孟白尧大方地分给了裴云一千两。

“分这么多?”裴云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事都没干就拿了三成,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孟白尧笑道:“我们也没费什么功夫,就是走了个过场,这叫有福同享。”

裴云笑呵呵地道:“真没想到,钱竟然这么好赚。”

沈宸道:“寻常人的钱不好赚,这可黑吃黑的钱,的确好赚。像钱俞亮这样的贪官污吏,个个中饱私囊,家财万贯,最重要的是吃了暗亏也不敢说。”

“说的头头是道,看来你门儿清嘛!”

“那是,我神偷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林月恒笑道:“不只是钱俞亮,他那个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哦?你们查到什么了?”裴云一脸好奇地问。

林月恒冲她挤挤眼,“一出大戏啊!”

“来!”

裴云赶忙倒好一杯茶,兴致盎然地端坐着。

“一切还得从那份尸格说起。”

“因为怀疑缘法大师与钱茂有血缘关系,所以我就让白尧把缘法大师的消息调出来。听月楼秀州城分部存有城内大部分人的信息,一查,就查到了缘法大师的祖籍与出家前的身份。”

“然后呢?”

“然后发现,他在出家之前是一个少爷,十三四岁就与家中一个佣人的女儿私定过终身,被他娘发现之后,那女孩就被发卖到伶人馆,成了一个乐『妓』。而这个乐『妓』,就是现在的钱夫人。”

“所以钱夫人以前也是个伶人?”裴云一脸诧异。

难怪钱夫人那么讨厌琼雪,恐怕是琼雪的身份会让她想起从前的屈辱卑微吧。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钱俞亮从前风流成『性』,妻妾成群,却生不出一儿半女。求医问『药』,发现自己有弱精症,极难孕育子嗣,而偏巧这时,钱夫人怀孕了。”林月恒道。

“所以母凭子贵,小三上位,但实际上孩子并不是钱俞亮的,而是缘法的?”

“完全正确!钱夫人怀孕之时,缘法因为家逢巨变出了家,辗转到了广佛寺挂单修行。”

“所以是旧情复燃了?”

“不!”林月恒摇摇手指,“确切地说,是钱夫人设计陷害缘法,借了他的种,利用他的孩子得到了现在的身份,并且还利用孩子及名誉来威胁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二十一章 水落石出

“不是吧……原来钱夫人才是真正的大反派啊!”

裴云听得目瞪口呆,这真相简直剧本还精彩。

“没错。而且据我推断,钱俞亮根本不是弱精症,弱精症的人通常气血两虚,情事淡漠,不可能风流成『性』,妻妾成群。他应该是阻塞『性』无精子症,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就是生不出孩子。”

裴云脑筋转了几转,迟疑地问:“是误诊,还是……”

“从专业的角度而言,但凡是有点经验的大夫,这两种病误诊的几率也不大。”

“你是说钱夫人不仅给钱俞亮戴了绿帽子,还买通了大夫,是她给钱俞亮下了这个套?”

林月恒轻笑点头。

“现在你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可怕了吧。”

裴云感慨道:“难怪他们能在秀州城为所欲为这么多年,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还且还都不蠢。”林月恒补充道。

钱俞亮虽然被绿了这么多年,但他在官场上却有些手段,以权谋私也是一把好手。

钱夫人自然不必多说,心机深重,老谋深算,是个男人都能被她利用。

而钱茂这个看起来最不成器最没用的纨绔子弟,虽不及父母精明,却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相反,他还善于用人,凡是爹娘交待给他的事,他都能办好。

这一家三口聚在一起,骑在秀州百姓头上,也难怪他们有冤难伸,敢怒不敢言。

“既然查出了这么多内幕,一定有对付他们一家的手段吧?”裴云道。

“这就要看清王的本事了。”林月恒道,“我们只是江湖人,只管得了江湖事,至于当官的,得由当官的管。”

“明白。”裴云点了点头。

江湖讲恩仇,官场讲证据。江湖上杀一个人,可以用千般手段,而官场上杀一个人,能用的武器都只有一个——法!

只有算尽了人心,才能将这武器用好,否则,被伤的反而会是自己。

所以为侠者,快意恩仇;为官者,算人算己。

正如陆棠清所说,要杀了钱家人容易,可要救赵家人,就只能替他们翻案平冤,以律法证其清白。

三天后,陆棠清在广佛寺的中找到了一处密道,密道之中搜出了大量私盐,及钱家多年来贩卖私盐的账本及罪证。

之后『药』铺案重审,王家人也指证了钱茂让他们做伪证,并交出了钱茂两次收买他们的赃银。

陆棠清写了一封奏折,八百里加急呈给皇上,皇上直接判了个满门抄斩,连刑部的堂都没过,彻底绝了钱家人的后路。

钱俞亮在官场上多年的苦心经营,在陆棠清面前,没派上半点用场。

琼雪因是钱家义女,被陆棠清一并算在里头,死囚名单上也有她一个。

钱家倒了的消息一传出来,秀州城万人空巷,家家户户张灯结采,纷纷庆贺。

不少人还给清王立了长生牌,将他供了起来。

而陆棠清却在万福客栈楼下,焦急地等着裴云出来。

此时此刻,满城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他只想见裴云,疯狂地,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二十二章 打赌

陆棠清在楼下等来待去裴云都不下来,一脸地不耐烦。

辛未越看越心焦,便道:“爷,我上去瞧瞧吧。”

“不必,本王去!”

抬腿上楼,推开房门,迎接他的竟然是满屋子人的哄闹。

“一家独胜,给钱!”林月恒得意地冲大家伸出手。

其他人一脸丧气地掏腰包给钱。

这情形,要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陆棠清就是傻子了。

“你们意敢拿本王开赌?”

而且裴云竟然也在!

陆棠清气得吹胡子瞪眼。

林月恒揽着一大堆银子冲裴云一指,道:“她是庄家,要找找她。”

陆棠清嘴角一抽,咬牙切齿。

“裴芸芸,你最好给本王个解释!”

裴云一脸无辜地道:“我是被推举出来的,连游戏规则都还没搞懂呢,就输没了。辛未呢?”

辛未正巧跟了上来,一见裴云便道:“输了?”

裴云丧气地点了下头,“我是庄家,赔大了。”

“啊?”辛未一脸讶然,“拿王爷开赌,您也敢做庄?”

陆棠清一挑眉,冷声道:“知道拿本王开赌,还敢瞒着!”

正要一脚踹过去,辛未就熟练往后退,“王爷息怒,属下这就去领罚!”

“不必了!从现在起,三天不许吃饭!”

“啊?”辛未顿时傻了眼。

三十大板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反正兄弟们也不会真打。但不吃饭可是实实在在地饿肚子啊,他们又都是习武之人,这谁受得了?

陆棠清又一把扯过裴云。

“拿本王开赌的事,回去再跟你慢慢算。”

林月恒上前将他拦下。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你用我们要挟芸娘就范,我们拿你寻个开心,也算是扯平了。堂堂清王,不会就这么点气量吧?”

陆棠清瞪他一眼,“本王的事,用不着你管。让开!”

林月恒乖乖让。

该说的话说了,锅也背了,接下来会怎么样,他就真管不着了。

带着裴云回到赵府,陆棠清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平日里辛未他们私底下也不是没拿他打过赌,军营里更是如此,他早就习惯了。

只是,万没想到,裴云竟然也跟他们同流合污,一起拿他来寻开心。

“赌什么了?”陆棠清问。

“也没什么,就是我如果一直不下去,到底谁会上来。”

“就这种赌局,你还跟辛未合伙出老千?”

“我这不是怕你没等到人就打道回府,我很没面子吗?”

陆棠清嗤笑一声。

“谁提议要赌的?”

“林月恒。”

“就他一个人押的本王?”

“对啊,还一押就是五十两。你的赔率是一赔十,我输了整整五百两!”

“庄家出老千还赔断庄,你活该!”

陆棠清一笑,心里顿时痛快了。

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裴云却起了疑。

“你该不会是和林月恒暗地里出老千了吧?不然这么小的概率,他怎么赢的?说,我那五百两你分了多少?”

陆棠清一眼瞥过去。

“本王才不会为了这么点银子拿自己开赌。”

“不可能!这种事你每次都是吩咐辛未的,什么时候屈尊过?是不是看我输钱很开心啊?”

陆棠清好气又好笑,一拍桌。

“拿本王打赌你还有理了,本王还没找你算账呢!”

说着,就开始撸袖子,作势要教训裴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又是一个情敌

辛未这时闯了进来。

“爷,出事了,琼雪在牢房里被牢头侮辱,还被打得遍体鳞伤,怕是活不久了。”

陆棠清冷声道:“打了就打了,反正明日就要问斩,别让她死在牢里就行了。”

“是。”

辛未领命退下,可裴云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牢头也算是个公务人员,侮辱死囚是知法犯法,你不管吗?”

“这种小事本王哪有空管?你放心,新任知府就在路上,到时候新官上任三把火,牢头定然是第一个烧死的。”

“看来你对这个新知府很信任啊。”裴云道。

“不是我信任,是皇兄信任。”

“皇上亲派的?谁啊?”

“是你爹的门生,也算是天子同窗,冯远程。”

“哦,这个人我知道,我看过他的画像,他向我爹提过亲。”

“噗!”陆棠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他都三十多了,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

“对啊,所以我爹没答应,怕我给人做填房受委屈。”

“当然不能答应!”陆棠清一阵火大。

他的女人,怎么能给人做填房?

回到书房,陆棠清还气得火烧火燎。

上回在荣州有个张谨言,这回又来了个冯远程。一路上尽招惹男人了!

公文一甩,喊道:“辛未!”

辛未应声而入。

“爷。”

“冯远程什么时候到?”

“应当还有三五日吧。”

“明日你去监斩,后日一早启程去扬州。”

“这么急?可东西还没收拾……”

“那你还不快去收拾?”陆棠清一眼瞪了过去。

“是!”

辛未从房里退出来,一脸莫名其妙。

王爷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火?最近王爷的心思他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亲兵难当啊。

裴云得知消息的时候,也很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和影儿一起收拾起东西。

她来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在陆棠清身边住了一阵,竟然收拾出了三个大包裹,光首饰就装了两大盒。

裴云看着就发愁,偏偏这些衣服首饰胭脂水粉都价值不菲,扔又扔不得。

叹了一声,道:“本来还想在临走前出去逛一逛,买点纸笔颜料什么的,现在看啊,还是算了吧。”

转头问影儿,“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影儿道:“就两件衣服,没什么好收拾的。”

裴云眼睛一亮,忙冲她招手。

“来来来,我分你一点。”

说着,就把妆奁打开,拿了几支簪子在影儿头上比划起来。

影儿连忙拒绝。

“芸姑娘,使不得,这些都是王爷买给芸姑娘的,怎么能分给我?”

“不过是临时买来将就着用的,等回了京,这些我也用不怎么上,你要是有喜欢的就尽管拿去,还能给我减轻负担。空出点位置来,我好买别的东西。”

“芸姑娘想买什么?”

“湖州的笔啊,徽州的墨啊,还有画画用的颜料。难得来江南一趟,看看有没有京城买不着的好东西。”

一边说,一边把觉得适合影儿的首饰都往她手里塞,还给了几盒胭脂水粉。

末了还道:“干净利落的风格虽然很好,但姑娘家还是要学会打扮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好好调教一番

影儿低下头道:“影儿不喜欢打扮。”

“我知道,但不打扮和不会打扮是两回事。你可以不喜欢打扮,但作为我的丫鬟,你不能不会打扮。”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回了京城,跟我出去,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脸面。所以,你可以有自己的风格,但一定要培养出优秀的品味。”

影儿茫然地摇摇头。

“影儿不明白。”

“看出来了,你应该是从来都没接触过这些,所以不懂。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裴云道。

影儿心头一暖,轻轻地点了下头。

“嗯。”

离开秀州的那天,裴云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夹道欢迎,什么叫十里相送。

从出门到出城,一路上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一直送到出城几里地,百姓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裴云惊了一路,感觉新奇不已。

“真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受人爱戴的一天啊。”

陆棠清一脸不乐意。

“你这话是何意?本王不该受人爱戴吗?”

“得了吧,就你在京城那名声,说好听点,那叫谈虎变『色』。”

陆棠清脸一沉,冷眼朝她一瞥。

“裴芸芸,本王看你是胆肥了!”

裴云立刻浑身一紧,默默地闭嘴不说话了。

的确,陆棠清最近做的这些事,让裴云对他有不小的改观,但他板起脸来的时候,气势仍然十分骇人,依旧那个不怒自危,谁都不敢招惹的清王。

陆棠清心满意足地看裴云变回乖巧的模样,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却暗自开心。

这样才像话。

自从认识了林月恒等人之后,裴云也沾上了些江湖气,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不仅学会了赌钱,还敢对他出言不逊,得好好调教回来才行。

尤其是她骂钱夫人的那番话,让他十分在意。

她怎会认为女人不该讨好男人?难道裴夫人就是这么教她的吗?三从四德都学到哪儿去了?

难怪这些日子总是顶撞他,忤逆他,既不嘘寒问暖,也不会察言观『色』。

人家琼雪好歹还知道沏茶做点心来讨好他,她倒好,成天跟林月恒那群江湖人混作一堆,都不着家了,还得他亲自去接!

陆棠清越想越窝火,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再这么下去,不调教不行了!

而裴云此时也在想着调教的事,只不过她要调教的对象是影儿。

人无完人,影儿虽然武功好,行动力强,忠心耿耿,办事得力,但是在伺候人方面,的确有很多规矩不懂,而且对梳妆打扮方面,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裴云虽然觉得,让影儿做一个丫鬟实在是委屈她了,但要把她留在身边,贴身丫鬟是最好的选择。而贴身丫鬟又是要求最高的丫鬟。

京城上流社会的圈子复杂得很,带出去的人,就不能在人前出一点岔子。千百双眼睛盯着看,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比起现在的网络暴力也差不了几分。

裴云深有体会,所以,更得慎之又慎。

陆棠清和裴云不约而同地把调教的场所选在了扬州。

一是因为扬州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会在那里呆上一阵子。二来,扬州是出了名的烟花之地,最温柔最漂亮的女人,就是在这里调教出来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又成了夫妻

年关将近。

陆棠清一行人到达扬州时,年味已经很浓了。大街上热闹得很,到处都是卖年货的摊贩。

裴云看着这满街的热闹,平添一股惆怅。

要是离开秀州的时候往回走,这时候,她们应该已经到荣州了,再不用半月就能回京城,还能赶上过小年。

在现代的时候,裴云对过年并没有什么执念,在她的印象里,年味一年年淡了,渐渐地就只剩下了一顿年夜饭。

可到了古代,还没进腊月,家家户户就张罗起过年来。又是置办年货,又是扯布做衣裳。

似乎一年里就只有这一件大事。

家家户户都欢欢喜喜,就让裴云这个远在异乡的人,分外想家,想爹娘,想念家里那份温情。

“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

“我们”两个字压下了陆棠清对“回京城”这三个字的火气。

瞥她一眼,道:“待查出了真相,自然就回去。”

“可现在都快过年了,过年就连小偷都休息,坏人哪还会出来行动啊!”

“那就过完年接着查。”

裴云一脸不情愿。

这样下去,得在外面呆到什么时候啊?

陆棠清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他心里也着急。

现在的线索只有扬州风月楼,其他一概不知,现在转眼就快过年了,不在年前查出点什么线索来,待年一过,查起来就更难了。

所以这一次,陆棠清特意让人分了几批,悄悄进了城。还命辛未找了一处宅子,扮作寻常百姓住了下来。

扬州有钱人多,大宅子也多。辛未找的这处宅子就是一处大宅,前堂后院,阁楼花园一应俱全,透着江南的雅致,处处都做得精巧。

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身份也有了变化。

陆棠清成了京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而裴云是他的新婚妻子。

裴云无所谓,妻子就妻子,总比丫鬟强。丫鬟都扮了,还怕妻子吗?

结果住进去的第一天,裴云就犯难了。

她怎么就忘了夫妻是同房住的呢?

虽然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可那会儿她害怕啊,没心思想别的,现在两人都好端端地还住在一个屋里……

总觉得有点尴尬啊。

裴云知道陆棠清晚上一定还有事要忙,故意早早地洗漱完,爬上床去休息。

正要往里头钻,就听陆棠清道:“你睡外面。”

“为什么?”裴云很是不解。

她们之前睡一起的时候,她都是睡里边的,而且她喜欢睡里边,靠着墙有安全感。

陆棠清却道:“妻子本就应该睡外面,要是丈夫半夜口喝,方便起来倒个水什么的。”

“什么破理由……”

裴云一边不满地嘀咕着,一边乖乖地睡到了外侧。

被子一盖,眼一闭,睡觉!

陆棠清就靠坐在榻上看书,听着裴云的呼吸声,觉得格外平静。

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半个时辰都过去,裴云还没睡。

“睡不着?”

陆棠清一问,裴云就睁开了眼。明明屋里燃着炭盆,可她却手脚冰凉,骨头缝里凉飕飕的,冻得睡不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陆棠清的调教

“有点冷。”裴云道。

陆棠清走过来,探进被子『摸』了『摸』她的手,冷得像铁一样。

“林邈说过,气血两虚会比常人更畏寒,现在是三九的天,再冻下去非冻出『毛』病来不可。”

一边说,一边自己脱了衣裳往被窝里钻。

裴云瑟缩地往后退了一退。

“你公文还没看完呢。”

“明日再看。”

说着,陆棠清已经躺到了内侧,伸手拦过裴云的腰把她搂在怀里,另一手握着她的手。

“好些了吗?”

“嗯。”裴云点了下头,小心地缩在陆棠清的怀里,周身一阵暖洋洋的。

心里不禁感慨,男人就是火气旺,浑身跟个小火炉似的,暖得都撒不开手了。

裴云本就又累又困,现在浑身一暖,骨头都酥了,眼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陆棠清抱着裴云,一开始心疼她冷,还规规矩矩的,渐渐的把人捂暖了,就开始心痒难耐了。

正打着主意,怀里的呼吸就平顺起来,低头一看,她竟然睡着了。

“芸娘?”

唤了一声,没应声,陆棠清一阵懊恼,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就别捂了,直接让她暖起来多好?

满腔悔恨睡去,第二天一早鸡刚叫,就像往常一样醒了。

怀里多了个人,正安稳地睡着,呼出的气吹在他肩窝,心尖处都柔软了。

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醒她。

刚起到一半,陆棠清就想起了调教的事来。

昨儿个夜里就放过了她一回,再这么纵着下去,到底是谁调教谁啊?

这么一想,就狠了下心,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芸娘,起来了。”

“嗯……”

裴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缩了下脚,算是给他腾了条道。

陆棠清无奈地出了口气,又推了一把。

“你该伺候丈夫起身了!”

裴云不耐烦道:“你自己起嘛,别吵我!”

陆棠清两眼一瞪。

“哪有丈夫起了妻子还睡着的?快起来伺候!还懂不懂规矩了?”

“谁爱伺候谁伺候,我要睡觉!”裴云非但不听,还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陆棠清也恼了,抬手把被子一掀。

“你起不起?”

被子没了,清晨冰冷的空气裹挟而来,裴云霎时就冻清醒了。

起床气一上来,大叫一声坐起来,冲他一阵怒吼。

“我就不起!有本事你就休了我!”

吼完,把被子一裹,接着睡!

陆棠清简直傻了眼,有心想教训她,又舍不得对她耍狠,愤愤地起了床,自己更衣,自己洗漱,又在院子里打了套拳,才把肚子里的气给消了。

没顾得上吃早饭,就开始看起了昨晚落下的公文来。

裴云也起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让影儿伺候自己更衣。

“芸姑娘昨夜没睡好?”

裴云一脸倦怠地道:“昨夜是睡好了,是今早。”

“今早?”

“陆棠清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让我起来伺候他,我不肯还掀我被子,幼不幼稚?”

裴云一脸气愤。大冬天掀人被子简直万恶不赦!不能忍!

影儿一脸讶异地没有说话。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清王会做出来的事啊。

另一边,陆棠清也在抱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二十七章 去风月楼

辛未把早饭送上来的时候,陆棠清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说女人,是不是真的很善变?”

“啊?”辛未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是说芸娘。你觉不觉得王妃和以前不一样了?”

辛未道:“是有些不一样,但王妃经历了这么多事,『性』情上有些许变化,也是情有可原。”

先是被休,又被抢婚,再到被掳,一连串的祸事全堆在一起,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估计早就受不住了。可他们家王妃,心地还是那么好,他被王爷罚禁食,还冒险偷偷给他送粥喝。

“可你不觉得她变得有点太过了吗?之前每日只要我起身了,她一定跟着起,伺候着更衣洗漱,现在倒好,喊她起来都不起了,还冲我大声囔囔。”

陆棠清一说起这事就来气。身为丈夫的尊严全没了!

“从前王妃是爷的妻,伺候爷是天经地义,可现在……”

辛未说到一半就不吱声了。

大伙都心知肚明。虽然现在是假扮夫妻,可王妃心里却再也没把自己当成王爷的妻子了。

那一封休书是她心里病根,过不去了。

陆棠清心里也清楚,但却怨不得别人。休书是他写的,休她也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可现在的情形,他却无论如何都没预料到。

早知会喜欢上裴云,他又怎会舍得休妻,疼她还来不及呢。

一想到从前裴云对他的温柔小意,体贴备至,陆棠清就悔不当初。谁知道天意如此弄人呢?

下午,陆棠清和辛未换了衣裳,准备去风月楼。

临走前,辛未道:“爷,咱们要不要跟夫人知会一声?”

陆棠清浑不在意地道:“知会什么?我要去哪儿,还需要向她交代?”

“万一夫人知道爷去的是烟花之地,会不会生气啊?”

陆棠清听了这话一愣,反倒皱起了眉来。

之前琼雪的事情就让他有些不痛快,这会儿正好再试探试探,看裴云到底是不是在故意吊他胃口。

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去跟夫人说一声。”

“是。”

辛未一走,陆棠清就坐在房里心焦地等待起来,不停地猜测裴云的态度。

当远远地看到裴云急冲冲地赶来时,他心里一阵欣喜,却拼命按耐着,不动声『色』。

“我也要去!”裴去冲进房来便是这么一句。

陆棠清霎时愣在当场,看了辛未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辛未像是做错了事一样,一脸愧疚地回道:

“我一说爷要去风月楼,夫人就说要跟去。”

陆棠清脸一沉,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准。女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那有妻室的人又能去了?”

这一声强辩,反倒让陆棠清的心里舒坦了些。好歹裴云还知道自己是他的妻子。

正想好言宽慰她几句,她却又道:“我不管,反正你去我也要去。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和影儿去!”

“荒唐!”陆棠清一拍桌,怒道:“芸娘,你也太放肆了!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相公放在眼里?”

裴云嘴角一抽,一阵别扭。

跟陆棠清演寻常夫妻,感觉特别怪异。明明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硬要装一副好男人的姿态,装又装不出来,让裴云觉得整个人设都崩了。

特别尴尬。

“你能别总拿相公的身份说事吗?挺别扭的。你还摆王爷的架子比较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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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终于到了女扮男装的时候

陆棠清气得直翻白眼。

不但裴云别扭,他也别扭。两人的关系现在说不清道不明,明明假扮的是夫妻,却感觉像是他一人在那里唱独角戏。

而在裴云眼里,陆棠清从来都是王爷。哪怕当初相敬如宾的时候,也从没放下过王爷的身段,一直高高在上,连关怀都像是恩赐。

这会儿突然接起了地气,怎么看怎么像是硬凹,用力过猛的痕迹十分明显。反倒是他颐指气使的模样让她有几分怀念。

少些真情,多些套路,这样她才好应对啊。

“也罢,那你就留在家里等着!辛未,我们走!”

陆棠清拿出王爷的架子,看也不看裴云一眼,赌气出去。

“我也去!”裴云连忙跟上。

陆棠清脚步一顿,吩咐道:“看住夫人,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她踏出家门半步!”

“是!”王蒙立刻应声。

还是熟悉的感觉,还是熟悉的霸气。场面是熟悉了,可结果却不是她想要的啊!

“诶!”裴云情急之下拽住了陆棠清的衣袖,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分外让人心疼。

陆棠清又心软了,赶忙别过头,不让自己看她。

“打个商量,你带我去,我帮你查案。”裴云道。

陆棠清一声暗笑。果然,这女人从不服软。

转头笑道:“那你先说说,你为何想去风月楼?”

“好奇啊。我可是差点被卖去那儿,能不好奇里头什么样吗?”

裴云眨巴眨巴眼,掩盖自己的心虚。

她确实好奇,但这点好奇不至于让她找陆棠清谈判,真正的目的是想借这个机会,带影儿进去,让她长长见识。

烟花之地的女人什么样的都有,在这个男权的社会,她们那些讨好男人的打扮,反而是时尚的大众审美。所以风月场所对现在的影儿来说,就是一本现实版的教科书,什么都能学到。

这理由本就说服不了陆棠清,更何况她那点小动作也没瞒过陆棠清的双眼,陆棠清当然没同意。

可一转身,裴云就拉着影儿换了一身男装,躲过了王蒙的人,悄悄地溜出了府去。

趴在影儿的背上飞过了院墙,又起个起落跃到了另一条街,裴云还跟坐过山车一样心脏砰砰跳着。

看影儿一脸淡定举重若轻的模样,不禁道:“太靠谱了,要是早有一个你这样的丫鬟,当初在京城我得少受多少罪啊。”

影儿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裴云站起身,『摸』了『摸』被裹得一马平川的胸和粘在嘴上的小胡子,扇子一甩,抬头挺胸地向风月楼走去。

花街都是下午开始营业,所以这个时候正是人流最多的时候。

在一条街的花楼里找出风月楼,刚一进门就被鸨妈拦下了。

“两位姑娘,咱们这里是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恕不接待女客。”

裴云甩手亮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来花钱的接待吗?”

鸨妈立刻把银票一收,换上一副职业化的笑容,高声道:“两位公子里边请!秋红,带两位公子去楼上雅间。”

裴云扇子一甩,大步向二楼走去。扇了两下觉得冷,又悻悻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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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都是来找红玉

鸨妈的那一声叫唤,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但凡逛过几次风月场所的人都知道,鸨妈一叫,一定是来了贵客。

要么是舍得花钱的金主,要么是身份尊贵的大户。叫嚷得人人都听见,一是让客人觉得有面子,二是沾客人的光,显摆。

用现代商业的角度来解释,也可以说是刺激消费。

然而裴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没经验,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大家瞩目的对象。

辛未一见那两个身影就瞪大了眼。虽然乔装改扮得不错,但他也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裴云和影儿。

“爷,我看见夫人了。”

“我也看见了。”陆棠清瞪着裴云上楼的步伐,早已沉了脸。

她还真敢偷偷溜出来,把他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爷,怎么办?”辛未有点慌。

这个场面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不小心瞥到自家爷手里的杯子都捏出裂缝了,心里愈发替裴云捏了把冷汗。

“先看看。”陆棠清咬牙挤出三个字,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裴云一进雅间就打开了窗,接着,就拉着影儿对楼下的人指指点点。

陆棠清运起内力仔细一听,发现她们看的竟然不是男人,而是楼里的姑娘。

“你看那个穿绿衣服的,头上就不该戴红花,红配绿,打眼是打眼,可艳俗,这么穿档次就低了。你看,找她的那个男人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什么有品味的人。”

“再看那个穿白衣服的,珍珠项链,白玉簪子,这一身就雅致了。俗话说的好,想要俏,一身孝。一身白是最不容易出错的了,文人墨客们尤其喜欢这一款。”

她刚说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就点了那位白衣姑娘。

影儿叹服地点点头,听得越发认真了。

陆棠清听得直皱眉。

特意乔装改扮来风月楼,就是为了看烟花女子的妆扮?裴芸芸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秋红来送酒,影儿起身接过,先打开酒壶盖子闻了一下,才替裴云斟上。

秋红目光在影儿身上打了个来回,调笑道:“看来公子是个懂酒的,不如让秋红陪两位公子喝一杯?”

影儿不客气地道:“我们公子不喜欢你这种艳俗的。”

秋红一瞥嘴,强扯出个笑道:“那公子喜欢什么样的?秋红去给您叫来。”

裴云一笑,道:“你们这最当红的姑娘,是什么样的?”

秋红打量她一眼,捂着嘴笑道:“原来公子是冲红玉来的,不过不巧,红玉现在有客。”

“哦,那就算了,你先下去吧,上几个菜来,有事再叫你。”

“是,公子。”

秋红转身就下去了,一点也没留恋。

她怎会看不出来这其实是两位姑娘?穿得不差,出手又阔绰,又说要找红玉,不是来逮自家男人的,就是来攀比的。

红玉的恩客非富即贵,个个都对她千依百顺,自然惹了不少贵夫人的嫉妒,那些人她可惹不起,才不愿意蹚这趟浑水呢。

辛未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爷,夫人也找红玉,不会真是来帮爷查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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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偷听到了机密

陆棠清皱紧了眉。

他并不相让裴云牵扯进这来。那些人本就是要对付她,一旦发现她的身份,她必定凶多吉少。

吃到一半,也喝了点酒,裴云有些晕晕乎乎地想去上厕所。

影儿看她快醉的样子,起身道:“公子,我陪你去吧。”

裴云一摆手,“没事,我没醉,你在这里看看姑娘,我去去就回。”

裴云并没喝醉,她喝酒容易晕,但是不容易醉,看起来晕晕乎乎的,其实离醉倒还有很远。

一路找到恭房,看到门前挂的门帘,才想起现在自己身份尴尬,男厕所和女厕所都进不去。于是,打道回府。

走到半道拐错了个弯,进了条放满酒坛的走廊,走廊里头有间暗房,夹缝般的窗口亮着一点灯光,看起来阴气森森的。

裴云一下清醒了不少,立刻往回走。刚一转身,就听到暗房里传来说话声。

“裴晟的女儿还没送到?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裴云心头一紧,悄悄蹲下,躲在酒坛后头竖起耳朵来听着。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没有!要不是你今儿个来,我还不知道有货呢。裴晟的女儿,可是那个前清王妃?”

“就是她!八成路上出了岔子了。”男人道。

“哎呀,那就糟了,我听说清王一路南下就是来寻她的,万一查到咱们头上……”

“你慌什么?要查到咱们哪有那么容易?别忘了,咱们这么多年安下的桩子,就是留着保命用的。咱们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可好端端的,抓裴晟的女儿做什么?平白惹来这么大个祸害,弄得心里都不踏实。”

男人道:“这是上头吩咐下来的,干好你的活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红玉调教的怎么样了?不会还念着那个什么刘公子吧?”

“放心吧,姓刘的没权没势的,我还收拾不了他?”

“收不收拾他不打紧,关键是红玉,你得捏紧了。秀州知府已经到任,你得赶紧把红玉送到他身边去。”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裴云这才察觉,这女人的声音,就是鸨妈的声音。

钱知府倒了,她们又把主意打到了新任的冯知府头上了。位高权重的人就是指当官的,安的桩子就是红玉这样的女人!

裴云心惊不已,得赶紧把这事告诉陆棠清!

一转身,就踩到了地上的酒渍,摔了一个屁蹲。

裴云捂着嘴没出声,可还是让暗房里的人发现了。

“谁?”

听到开门声,裴云心跳飞快。急中生智地顺势一倒,靠在酒坛上装醉。

男人和鸨妈上前来查看,一见裴云,男人便伸手要拔刀。

鸨妈一拦,道:“别动手,这是个姑娘。”

男人冷笑一声,“是姑娘更好,这样就没人怀疑到你风月楼了。”

鸨妈瞪他一眼,“好什么?她一个姑娘来这种地儿,这么多人瞧见了,一查就能查出来。现在正在风头上,你别多事!”

“不行!万一她听见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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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发了个酒疯

“我给她喂点『药』,让她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男人这才收了手,示意鸨妈当着他的面给裴云喂『药』。

鸨妈从怀里『摸』出『药』瓶,另一手捏上裴云的下巴,正准备往她嘴里灌『药』,不料裴云猛地伸手一推,大喊一声:“我不回去!”

男人一急,又要拔刀,鸨妈连忙瞪他一眼,道:“你急什么?她这是喝醉了,我来。”

再次上前,用力搀起裴云,一边好言劝道:“时候不早了,店里都打烊了,再喝一杯,就回去吧。”

说着,又把『药』瓶往裴云嘴边送。

裴云头一扭,嘴一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我不回去,他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

“他要你的,你是你的男人,怎么会不要你呢?”

鸨妈耐心地劝着,可那男人没耐心,趁裴云不注意,一掌将她敲晕。

“磨蹭什么?快喂『药』!”

鸨妈把裴云放下,正要给她喂『药』,脑后突然一道劲风,猛地转头,发现一个人影与男人打了起来。

仔细一看,竟然是与裴云同来的那位姑娘,连忙把『药』瓶塞进怀里,扶起裴云。

男人接了三招不敌,破窗逃走,影儿也不追,见裴云不省人事,忙问:“我家公子怎么了?”

鸨妈道:“我不知道啊,我来取酒,就见公子晕在这里,就过来看看她怎么样,谁知道后面竟然还藏了个男人,可吓死我了!”

鸨妈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装得好不真切。

影儿一把接过裴云,道:“我这就带我家公子回去,今日之事,你就当没看见。”

“公子放心,干我们这行的,眼都是瞎的,从不『乱』说话。”

“那就好。”影儿说着,扔下两张银票,把裴云往背上一背,直接从窗户窜了出去。

鸨妈刚出一口气,一转身,就见走廊里又多了一个人,吓得了一跳。

“公子怎么到这儿来了?”

辛未往窗外瞥了一眼,问:“方才那位公子怎么了?”

鸨妈一笑,道:“这哪有什么公子啊?您看错了吧?”

“我和方才那两位姑娘是一起的,爷担心夫人,让我跟来瞧瞧。我家夫人怎么了?”

鸨妈眼珠子一转,上下打量他一阵,见他虎口有茧,腰背有力,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不好招惹,便道:“喝醉了,嚷嚷着男人不要她了,不想回家。”

辛未脸『色』一变,掏出两张银票塞了过去。

“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公子放心,干我们这行的,眼都是瞎的,什么都看不见。”

“最好是这样。”辛未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回去。

鸨妈冷汗都吓出来一身,暗自庆幸幸好没杀了裴云,不然恐怕真的要惹上个大麻烦了。

惹了当官的她不怕,怕的是那些一根筋的江湖人。敢来风月楼的姑娘和纵着夫人来这种地方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十有**就是那些不拘小节的江湖子弟。

而且出手这么阔绰,恐怕还是什么武林世家。还是少招惹的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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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他就是要抓我的人

把裴云送回家后,影儿掐着她的人中把人弄醒了。

裴云一醒便问:“影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影儿把事情一说,裴云便道:

“鸨妈说了谎,从你手中逃走的那个男人,就是要抓我的人。陆棠清呢?他回来了没?”

影儿摇摇头道:“还没。”

“你去把他叫回来,说我已经有线索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

陆棠清道:“不必了。乔装改扮去逛楼子,你好大的胆子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说着,从床上下来,让影儿和辛未关了门窗。

陆棠清也在桌边坐下。

“说吧,你听到了什么?”

裴云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陆棠清听得神『色』凝重,半晌没有说话。

“你说,冯远程会不会中她们的计啊?”裴云一脸担忧地问道。

温柔乡即英雄冢,再刚正不阿的男人,也敌不过美人毒啊。

陆棠清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要抓你的人都逃了,你还有心情担心冯远程?”

“当然担心了。秀州百姓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好官,这就被坏人给盯上了,要是成了第二个钱知府,那不就……”

说到一半,裴云突然愣住。

“等等,我记得月恒曾经说过,钱夫人之前也是个伶人,她是烟花女子!”

陆棠清立刻反应过来。

“你是说,钱夫人或许也和风月楼有关?”

“我不知道,只是万一红玉真的成了冯夫人,那么连着两任秀州知府就都是烟花女子,这也太巧了。”

陆棠清点点头道:“的确是巧,巧得不合常理。辛未,命人彻查钱夫人的身世,看看她和风月楼到底有没有关系。”

“是!”

辛未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安排。裴云便道:“先别急,这事可以找月恒帮忙,钱夫人的身世他们之前已经查到了一些了。”

陆堂清又有几分不悦,但还是问了句:“林月恒他们到扬州了没?”

“昨日到了,在欣悦客栈落脚。”

“明日去一趟。”

“是。”

“风月楼的事说完了,是不是该说说你私自出府的事了?”

陆棠清目光朝裴云一瞥,危险意味十足。

辛未一听,立刻起身。

“我去查查逃了的那个男人。影儿,你跟我去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形。”

“好。”影儿在辛未的暗示下,狠心无视了裴云挽留的目光,离开了房间。

“别看了,他们没那个胆。现在就算皇兄来也救不了你了。”

裴云索『性』脖子一横。

“你想怎么样嘛?”

蛮横的态度让陆棠清十分不满。

脸一冷,杯子一放,敲着桌子谆谆教导。

“当妻子就该有当妻子的本分,丈夫不让你出去你还非要出去,还是去那种烟花之地,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都是逢场作戏,何必这么认真?再说了,我又不是去玩的,我还带回了重要线索呢!”

“既然顶着本王妻子的名分,就该遵从本王的规矩,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妻子,不许忤逆本王!”

“凭什么?不过是假扮成夫妻,难不成我还得给你生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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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点害怕

“你……”陆棠清嘴角一抽,随即一声冷笑,撑着桌子向裴云『逼』近。

“好啊,本王不介意现在就生。”

裴云往后一躲,不小心一屁股摔在地上。

“神经病啊,孩子说生就生吗?要生你自己生去!”

说完,逃也似地夺门而出,躲进了影儿房里。

陆棠清并没有去追,而是坐回去喝了口冷茶,压下了心底的躁动。

自从发现了他对裴云的心意之后,就时常被勾得心痒难耐,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眼神也能让他心头一跳,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裴云也察觉到了他这份不正常,正惊魂未定地抱着枕头坐在影儿的床上。

“影儿,今天我在这儿睡吧。”

“使不得,夫人怎么能睡在丫鬟房里?”

“什么夫人丫鬟的,私底下咱们就是好姐妹。”

“可爷会答应吗?”

“管他做什么?我想睡哪儿睡哪儿,用不着他答应。”

影儿坐到床边,小心地问道:“夫人,您是不是跟爷吵架了?”

“没有。就是……我觉得有点害怕。”

“怕爷?”

“嗯。”裴云点点头,拉影儿在她身边坐下,悄悄道:“我觉得最近有点怪怪的,他以前也很凶,比现在还凶,但我不怕他。可现在只要跟他单独在一起,我就会有一种危机感,心里不踏实。”

“可爷是不会害夫人的啊。”

“我知道啊,所以才觉得奇怪。就好像……他对我什么企图一样。”

“爷对夫人会有什么企图?是夫人多心了吧?”

“我也说不上来。”裴云一脸苦恼。

这种危机感就像是一种本能,好像被一头看不见的野兽盯着,随时会被吃掉一样,心里直发『毛』。

如果是别人还好说,可那是陆棠清啊。如果陆棠清要欺负她,早就直接动手了,根本不需要酝酿,她怎么会有这种危机感呢?

裴云越想越不明白,苦恼了半天才睡着。

另一边,陆棠清一个人躺在床上,也没合眼,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像缺了点什么。

翻来覆去了大半夜,终于躺不住了,裹了件外衣寻到了影儿屋里。

一进屋,影儿就醒了。

陆棠清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眼已经睡熟的裴云,拿被子一裹,轻手轻脚地抱回了房里。

第二天一早,裴云在屋里醒来时,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叫了影儿来问,才知道昨夜是陆棠清把自己抱回来的。

顿时,心里愈发觉得怪异。

“太不对劲了,陆棠清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看,爷对夫人挺好的。”影儿道。

她虽然跟着裴云没多久,可也能看出来,陆棠清对裴云的关心不是作假,而且他身边的人也是真心把裴云当王妃敬着。在常人眼里,她俩人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虽然也时常斗嘴吵架,但陆棠清从未动过真怒,一直都纵着她。

可裴云却嘬着后槽牙道:“是挺好的,好得都不正常了。他以前可从不这样。”

“以前是怎样?”影儿一脸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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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太不对劲了

裴云一边想,一边一脸认真地道:“刁难我,挤兑我,各种强人所难,蛮不讲理,见不得我有好日子过。”

影儿想了一想,完全想像不出来。

裴云却眉头一皱,又道:“他不会又在酝酿什么大阴谋吧?”

影儿顿时哭笑不得,“夫人,我看您是多心了吧。”

“我可心里实在不踏实啊。你试着想想,一个一直处心积虑要杀你的人,突然要跟你结为八拜之交,你信吗?”

“当然不信!”影儿答得果断坚定。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我明白了,我会替夫人盯着爷的。”

裴云一脸感激地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陆棠清还不知道裴云对他的阴谋论,正苦恼着如何控制对裴云的心意。

自从对裴云动心了之后,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就渐渐崩塌,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了。

一开始只是忍不住地想她,想要接近她,可现在只要看她一眼,脑子就『乱』。简直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可明明他们是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照理说,黄花菜都该凉了,他怎么还会这么冲动?

陆棠清回忆着刚成亲时的日子,想让自己找回当初的冷静,可每想起那时裴云的温柔体贴情意绵绵,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辛未一回来,就见陆棠清正捏着公文发着呆,眉头拧成麻花了,神『色』分外凝重,连他进门了都没有察觉。

“爷。”

试探着叫了一声,陆棠清回过神来。

“何事?”

“属下去问过了,听月楼果然查过钱夫人。二十多年前还没有风月楼,不过,钱夫人与风月楼的鸨妈是旧识,当年都是春风阁的伶人。”

陆棠清一听便皱起了眉。

“钱夫人嫁给钱俞亮可与鸨妈有关?”

“还没有证据,但林公子的看法与夫人一致,都觉得钱夫人登堂入室可能与红玉一样,是有人暗中促成此事。”

“若真是如此,二十多年,那些人的根基也太深了。”陆棠清脸『色』十分凝重。

二十多年的经营,背地里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怕是朝廷中半数人身边都有他们的桩子。

如今朝中贪官污吏横行,少有人能独善其身,这些人捏住了这些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就捏住了朝廷的命脉,就能在皇兄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派人去暗查,六品以上的官里,有多少人院里有烟花女子。”

“是。不过爷,要查容易,但这些官大多府里养着姬妾,这些可都是烟花女子,怕是没几个清白的。”

“先挑那些受宠的查,尤其是在扬州呆过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陆棠清心里一阵烦躁。他自己就经常出入烟花之地,自是比谁都知道,一旦查下去,朝廷中几乎没一个人是清白的,个个都在花街柳巷里打过照面,洁身自好之人掰着指头都数得清。

一想到曾经,就又忍不住想起裴云。

当初他干的那些荒唐事,也不知道裴云有没有记恨他。如今自己酿下的苦果自己咽,陆棠清也是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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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被人跟踪

“这么说,这个秀州知府,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夫人啊,听红姑一句劝,赵家宅子虽好,现在却不能沾呐。就算您真想要,也得让您当家的出面,您可千万别『露』脸!”

“我知道了,多谢红姑。”

给红姑塞了二两银子,打发她走了,裴云也回了家。

一路上,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她,回了几次头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但那种被要盯着的感觉却一直都在。

疑心之下,随手拦了顶小轿坐了回去,有轿夫壮胆,总算平安无事地到了家。

“相公,我觉得有人跟着我。”裴云一见沈宸便道。

沈宸忙放下水桶到屋外看了眼。

“没人,大概是你多心了。”

“那就好。方才我见了红姑了,她说赵家有个小姐,被知府公子强抢去做了妾,现在应该还在钱府里。”

“人在就好,把她找回来,也是个证人。”

“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今晚就去钱府探探,你在家记得把门锁好,当心着点。”

“嗯。”

她们俩现在已经算是名声在外了,明里暗里盯着他们家钱财的肯定不在少数。

平日里沈宸在的时候还好,一出去少不得担心裴云的安全。

晚上,沈宸亲自把门都锁好了才换上夜行衣出去,裴云握着匕首躺在被窝里,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好容易有点睡意,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裴云披衣起身一看,门前一片火光,有人用匕首在撬门。连忙从窗户跑了出去,打开后门,脱下一只鞋扔了出去,自己躲进了地窖。

刚躲好,那群人就闯了进来。

“从后门跑了,赶紧去追!”

“头儿,发现一只绣鞋。”

“一定是那个小娘子留下的,都跟我追!”

脚步声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可裴云还是敢出来。

地窖里『潮』湿阴冷,她只穿了里衣披了件外衣,握着匕首缩着瑟瑟发抖。

过了一阵,沈宸回来了,一见大门敞开,就知道出了事,心下一沉,立刻开始找人。

“芸娘!芸娘!”

听到沈宸的声音,裴云才从地窖里出来。

“我在这儿!”

见她安然无恙,沈宸才松了口气,连忙把人带回了房里。

打量了一下屋里,什么都没动,首饰和银票也都在,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云道:“有人来过了,不是贼,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可知道是什么人?”

裴云摇摇头。

“我没看见,不过他们走路的声音很大,还带着火把,有一个人喊领头的叫‘头儿’。”

“那应该是官府的人,官靴底子实,而且只有官府才敢大半夜拿火把拿人。”

裴云皱着眉道:“我白天才向红姑打听了赵家大宅的事,晚上官府就来人了,该不会是钱知府知道咱们的目的了吧?”

“那倒不会,我去钱府的时候,钱知府已经睡下了,倒是他儿子屋里的灯还亮着,而且,我还在里面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扮个江湖阔少奶奶

“别急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忌惮你的身份,你给她个身份不就完了?”

“什么身份啊?她们抓的就是我!”

林月恒轻而一笑,道:“你知道像鸨妈这种有靠山的地头蛇最怕什么人吗?”

裴云茫然地摇头。

“她们最怕江湖人。俗话说得好,光脚不怕穿鞋的,江湖人多是亡命之徒弟,就算是武林世家子弟,也是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抡刀子杀人,官府根本管不了。”

“当真?”裴云听得一脸愕然。

“当然是真的。虽然风月楼里一定养了功夫不错的打手,但真正有能耐的人,除非落了把柄,否则根本不屑受雇于那种地方。应付一两个闹事的江湖人还可以,但她们绝不敢惹上什么大人物。”

“怎么样才算大人物?”

“自然是背后人多的啊。什么帮派啊,世家啊,但凡能一呼百应的,她们都不敢招惹。”

裴云眨眨眼,冲他笑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林月恒冲她勾勾手,神秘兮兮地道:“有个身份特别适合你们。凌云山庄少庄主和少夫人,土豪,一掷千金不眨眼的那种,家里有矿,背后有人,出门都敢横着走。少庄主凌皓使得一手好剑,少夫人书香门第,根本不会功夫,你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诶,这个好!”裴云笑道。

这身份简直是给她们量身定做的啊,完美符合各种条件。

“可是有一点,凌皓和夫人关系不和,他俩成亲完全是为了家族利益,表面上和和气气,可实际上凌皓嫌弃夫人『性』子温吞,夫人看不惯他一身江湖气,两人根本没有共同话题。所以凌皓时常混迹于花街柳巷,少夫人暗地里以泪洗面。”

“这一点其实也莫名相似。”裴云沉『吟』道。

陆棠清也是烟花之地的常客,她以前也没少以泪洗面,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被休了,现在两人之间反倒没了这矛盾。

“江湖人嫉恶如仇,假扮他们的少庄主和少夫人,会不会惹来报复啊?”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林月恒道,“凌云山庄做铁矿买卖,少不得朝廷那一纸书令,要是知道能跟清王扯上关系,恨不得撅蹄子跑来,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报复。”

“那我就放心了。这我就去跟陆棠清商量商量。”

正好这时影儿也回来了,裴云就兴冲冲地带着影儿回去,找陆棠清商量假扮富二代的事了。

回到府里,裴云就直接找到了陆棠清,把假扮凌云山庄少庄主的事一说,又道:“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陆棠清问。

“美男计啊!你可以勾引一下红玉,她既然被派去接近冯知府,一定知道些什么。”

陆棠清白眼一翻,心里一阵犯堵。

这个法子他不是没想过,可是从裴云嘴里说出来,就让他一阵气闷,尤其是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脸一沉,道:“本王的事自会处理,无需你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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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花钱就是了

“不『操』心就不『操』心,你以为我稀罕管你啊?”

一赌气,裴云直接回了房。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要不是关系到我的生死,这种事我才不管呢!”

裴云气得不轻,本就担惊受怕的,还要平白无故地受气,刚有的一点好心情现在全都没了。

影儿道:“林公子说的对,江湖险恶,夫人还是别蹚这趟浑水的好。”

“我知道,可这事不单单只是江湖事这么简单,还牵扯到了朝廷。而且,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

这个问题,裴云一直都想不明白。

她爹一没得罪什么人,二来年事已高,过不了几年就得告老还乡。就算朝中有人视他为眼中钉,也不至于连这几年都等不了吧?

之前她还是清王妃的时候,裴家地位更高,也没见谁招惹她们家,反倒是她们落了难不足为患的时候对她下手,到底存的是哪个心思?

再说了,现在朝中看似安稳,实则结党营私严重,若是她爹倒了,皇上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必定会大肆整顿朝纲,到时候谁都好不了。那些混迹多年的老泥鳅,谁会蠢到自掘坟墓?

想得头疼,裴云干脆就不想了。反正事情已经『露』了苗,又落到了陆棠清手里,总有一天会查清楚的。

既然人家都说了不需要她『操』心了,那她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心情不好,自然需要发泄。裴云发泄的方式就是带着影儿去街上买买买,反正置办年货要买的东西多,而且花陆棠清的钱,她也不心疼。

于是最近几日,府里天天都有新变化,不是挂起了灯笼,就是人人添了套过年的新衣裳。气氛也热闹起来,总算有了点年味,大伙都喜气洋洋的。

辛未等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府里果然要有个女主人才像样啊,要是回了京城,王爷也把王妃接回王府就好了。

只可惜,这样的憧憬没持续多久就开始幻灭。裴云和陆棠清又吵架了。

原因就是,裴云在书画店看画时,顺口给影儿提点了几句,恰巧被画的主人听见了,又恰巧那个主人就是传说中的刘公子,一时好奇就套了几句话,被特意来找刘公子的陆棠清撞了个正着。

陆棠清气裴云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裴云气陆棠清无理取闹。

两人心知肚明这就是个误会,可却各自赌气,谁都不愿意解释。

一闹起来,又是分房睡。一分房,陆棠清就又是一张臭脸,神鬼勿近,除了辛未,没人敢上前说话。

这事没过两天,两人气还没消,裴云又收到了刘公子的帖子,请她去闲书阁读诗赏画。

闲书阁是文人墨客附庸风雅的地方,刘公子又是扬州颇有名气的才子,与红玉的一段情又让他的名气添了几分传奇『色』彩。并且裴云还打听过,这名气就是从闲书阁传出来的。

邀她去这种地方,用膝盖想也能感受到他的显摆之意。正因为如此,裴云才觉得头大。

刘公子明显动机不纯,但又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机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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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小心惊艳了四座

请贴是送到府里来的,当然瞒不过陆棠清。

听到这个消息,他就气得不轻。下帖邀请一个有夫之『妇』,这姓刘的安的什么心?

更让他气恼的是,裴云竟然还答应了。

赴约那天,裴云特意穿了一身素雅的。虽是『妇』人打扮,但年轻貌美,一进闲书阁,就引来了众人侧目。

刘程煜领着她给朋友们介绍,虽都是赞美之词,但句句都离不开她的相貌,听得裴云一阵反感。

而刘程煜却很享受这种恭维,仿佛裴云就是一个他炫耀的道具,这让裴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人忽悠的的傻子,对刘程煜愈发地厌恶。

可脸上还得笑嘻嘻。

毕竟来都来了,恶心也恶心了,不套点话再回去,岂不是亏大了。

刘程煜察觉到了裴云的情绪,忙笑着把朋友们哄走,带她去看楼里的字画。

能挂出来的都是这些人的得意之作,扬州又是出才子的地方,倒也有几幅不俗的,但这些都入不了裴云的眼。

她是在博物馆里泡大的,世界知名的博物馆她都去过不止一次,家里也有不少藏画,眼光早就养刁了。

在五千年大浪淘沙留下的惊世之作面前,这些青年才俊的所谓佳作根本上不得台面。稍稍点评几句,就引来惊叹连连。

不一会儿,就有人捧着画作来求她指点了。裴云随口一句点拨,就让那些人叹服不已。

刘程煜显然没有想到裴云竟有如此才华,看裴云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对她愈发殷勤,让不少人都觉得他与裴云关系匪浅,对他羡慕不已。

与他关系交好的一些公子更是对裴云一阵吹捧,把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就差没说她是天女下凡了。

若是一般女子,恐怕早就被这些甜言蜜语捧得飘飘然,可裴云却只是暗中冷笑,内心毫无波动。

这种手段在京圈里早就没人用了,真正的才子根本就不屑用这种方式套路姑娘。只有没有才华还渴望被吹捧的人,才会用这种手段哄骗那些仰慕才华的女子,以满足自己丑陋的虚荣心。

见识到裴云字画造诣颇高,刘程煜就拉着裴云去作诗。

他先与朋友们各作一首,自称抛砖引玉,再让裴云附作一首。

裴云也不客气,想也不想,提笔就写。

笔一落到纸上,满座就静了。先是一笔好字惊得大伙说不出话来,诗一成,又是一阵叹服。

趁大家赞叹之时,裴云道:“刘公子,看了这么久的画也累了,不如去喝杯茶吧。”

刘程煜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与裴云去了茶楼。

一路上刘程煜都兴奋不已,极力按耐着才没在裴云面前得意忘形。

昨日才在朋友面前说自己遇到一位才女,今日裴云不仅应邀而来,还显『露』了一番惊世之才,大大地长了他的脸面。

江南是才子之乡,才女并不少见,就连有些名气的花街女子也能对上几句诗,作上几幅画。但像裴云这等惊才绝艳又姿容过人的女子,怕是举世也难寻。

可偏巧,就让他遇见了!

这是何等之幸运!

若是裴云能倾心于他,到时候整个扬州城,谁能不羡慕他?

想想那种风光,刘程煜就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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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开始套话

到了茶馆,刘程煜就开始卖弄自己的茶经,从茶『色』茶香到泡茶用的水,说得头头是道。

裴云心不在焉地听着,待他卖弄地差不多了,才道:

“听说,刘公子与风月楼的红玉姑娘交好,不知是真是假?”

刘程煜脸『色』一僵,干笑道:“这都是外头的谣言,我与红玉姑娘不过是君子之交,只是偶尔在一起聊聊诗画,并非世人想的那样。”

不料,裴云却是一脸失望地叹了一声。

“实不相瞒,这次来见刘公子,就是想打听一下红玉姑娘的事。既然红玉姑娘与刘公子是君子之交,有些话便是不方便开口了。”

刘程煜一脸讶然,连忙笑道:“夫人但说无妨,我与红玉虽然清清白白,但她毕竟是烟花女子,有些事也不能免俗,夫人不必有所顾虑。”

听了这话,裴云对刘程煜又看低了三分,但面上却丝毫未显。

低头羞涩一笑,道:“我一『妇』道人家,向刘公子打听这些风月之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刘程煜被她这一笑恍了神,当下便道:“只要能帮得上夫人,刘某定知无不言!”

裴云压低了头,轻声问道:“红玉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在刘某眼里,红玉不及夫人万一。”

裴云柳眉一蹙,哀怨道:“刘公子定是在取笑我。若真是如此,为何那么多男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难道尊夫也是红玉姑娘的入幕之宾?”

裴云皱眉不语,似是觉得羞愧难言。

刘程煜愤然道:“有了如花美眷般的妻子,还混迹于烟花之地,尊夫之行径着实令人不齿!若我刘某人有朝一日能娶得夫人这般女子为妻,定不会再看旁人一眼!”

裴云咬着牙捏紧了帕子,差点忍不下去。

忙打断他的话道:“刘公子,可否让我与红玉姑娘见上一面?”

刘程煜一愣,一时哑然。

“这……”

“若是公子为难,就当我没提过。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裴云起身要走,刘程煜便去拉她的手,被裴云躲开,又契而不舍地追出去。

这时一个伙计拎着壶热水埋头冲上来,不偏不移地撞到了刘程煜的身上,刘程煜急忙退开一步,满壶的热水才没泼到他身上。

当下怒喝道:“混账东西,走路不长眼睛吗?”

伙计猛地抬头瞪他一眼,眼神冰冷,像刀锋一样,惊得刘程煜呼吸一窒,舌根发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待回过神来,伙计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个水壶和一滩水,像是做梦一样。

回到府里,裴云还恶心得不行。

“就这样的货『色』,红玉是怎么看上的?”

裴云简直无语。原以为好歹算个花魁,多少有点眼光,没想到传说中的刘公子竟然是这么一个无耻之辈,简直渣得出乎意料。

影儿也是一脸失望。

“真没想到,刘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相比之下,冯远程倒是个好归宿,至少比这个刘公子强得多。”裴云愤愤然道。

陆棠清刚走到门外,听到这话,不禁皱了下眉,一脸不屑。

冯远程就算个好归宿?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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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用个美男计

陆棠清刻意压低了脚步声,影儿也没察觉到外头有人,接着道:“不只是刘公子,我里的那些男人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裴云冷哼一声,“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想了想又道:“顾濂算是个例外。”

她认识的那么多人里,只有顾濂对裴芸芸是从始至终没有变过心,拼尽全力地爱着她的。

至于其他人,她一个都不能保证,更不敢轻信,尤其是陆棠清。

陆棠清听到这话,气得连牙都快咬碎了,当场就想踹门进去质问,可下一瞬,又哑了火。

质问什么?

顾濂就算处处不如他,可对裴云的心意,他却无可否认。

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憋得胸口一阵闷痛。分不清是气裴云,还是在气自己。只得转身愤然而去。

当天下午,陆棠清就去了风月楼买醉,点名让红玉作陪。

鸨妈本已不让红玉再接客,可一见来的是陆棠清,便允了,还特意嘱咐红玉一定要打听出他的身份来。

红玉并不情愿,在鸨妈的威『逼』利诱之下,才勉强答应。

可推开门看到陆棠清的第一眼,眼睛就直了。

陆棠清已经自顾自地喝了一壶,含着半分醉意慵懒地瞥了她一眼,红玉的脸登时就红了。

理了理衣衫鬓发走上前去,像小姑娘一般羞涩地为他斟上一杯酒,柔声问道:“公子看着面生,是打外地来的吧?”

“陪客喝酒还要问人来处,这就是你们风月楼的规矩?”

清冷的语调让红玉微微一愣,连忙赔笑道:“是红玉的不是,红玉自罚一杯。”

红玉再次给他斟上一杯酒,问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陆棠清并不理会她,只是喝酒。

红玉没像别的姑娘一样缠着他,只是默默地给他斟酒。

喝着喝着,她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尽,怅然一叹。

“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还是酒好,一醉解千愁。”

陆棠清终于瞥她一眼,嗤笑一声。

“我愁是因为我妻子被一个姓刘的混账觊觎,你愁什么?”

红玉一边给他斟酒一边道:“公子为何不去找那姓刘的,还要来这里买醉?难道那姓刘的惹不得?”

“有什么惹不得?我只是不屑与他一般见识,区区一个刘程煜,我还不放在眼里。”

“刘程煜?”红玉手一抖,惊问道:“觊觎尊夫人的是他?”

“怎么?你认识?”陆棠清转头一问。

红玉慌忙低下头来,再替他把酒续满。

“认识,他也是我的恩客。只不过,刘公子温文尔雅,满腹经纶,不像是会觊觎他人妻子之人啊。”

陆棠清冷声一哼。

“我亲眼看见的,岂会有假?你若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姓刘的带着我的妻子去了闲书客,现在半个扬州城的人都知道我妻子与人私会。若不是家规不准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小爷早就一掌劈了他!”

拇指一按,指间的酒杯应声而碎。

红玉心头一惊,脸『色』一白,忙给他换了个杯子重新斟了酒。

嘴里说道:“若真是私会,又怎么会带去闲书阁那种地方招摇过市,公子恐怕是误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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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他是凌少庄主

陆棠清似笑非笑睨她一眼。

“看来你很相信这个刘公子。”

“都是恩客,没什么相信不相信的。酒没了,公子稍候,红玉这就去换一壶来。”

一出房门,红玉就敛了笑,急冲冲地找来丫鬟,让她去打听陆棠清说的是真是假。

去打酒时,又被鸨妈叫住,惊了一跳。

“鸨妈妈,走路也没个声,吓了我一跳。”

鸨妈瞪她一眼,“瞧你一惊一乍的。问出来了没?里头那位公子是谁?”

“来借酒消愁的,光喝酒不说话,我这刚撬开他的口,还没来得及问呢。”

“务必得问清楚了,千万不能有差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是天塌下来的祸事了。”

红玉神『色』一紧,问:“什么祸事?他该不是那上头的人吧?”

说着,抬眼指了指天上。

鸨妈忙把她的手按下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是拿不准才让你打听的。那位离了秀州就没了音讯,若是往这边走,也该到了。你自己小心着些,别打那些不该有的主意。”

红玉心虚地闪了闪目光。

“鸨妈妈放心,红玉知道了。”

重新打了壶酒,又回了房里,刚给陆棠清斟上,没待她开腔,房门就突然被推开。

“呦,还真在这儿。凌少庄主,别来无恙啊。”

红玉惊道:“沈公子!”

来人正是沈宸。

沈宸冲她一笑,道:“我是来找凌少庄主谈生意的,红玉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这位是凌少庄主?”红玉再次打量了陆棠清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宸朗笑一声,“看来红玉姑娘也有眼拙的时候,这一身贵气不差钱的模样,除了凌云山庄少庄主凌皓还能是谁?”

陆棠清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可看在红玉眼里,这已是默认了。

而且她是知道沈宸身份的,也知道他的确与凌少庄主是旧识,便丝毫没有怀疑。

笑道:“既然凌少庄主与沈公子有要事相商,红玉便先行回避。”

冲二人福了一礼,便施施然出去了。

一出门便立刻去找鸨妈妈。

两人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陆棠清才瞥了沈宸一眼。

“来这里做什么?我可没答应要扮什么少庄主。”

“恐怕由不得你了。听月楼接到消息,他们已经拿着你的画像去秀州城打听你的身份了,不出两日,你清王的身份就会被查出来,芸姑娘亦会凶多吉少。”

见陆棠清眉心一州,沈宸又道:

“不过你不必担心,楼主已经派了人去秀州打点,他们查不出来,要查也只能查到凌云山庄少庄主凌皓携妻子来南方谈生意。”

陆棠清眉目一敛,转着指尖的酒杯。

“你们这么做,是为了芸娘?”

“这不废话吗?被盯上的人又不是你!”

“为什么这么做?你们与芸娘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且她还是官宦之女,为何如此待她?”

沈宸喝了杯酒,认真地看他一眼。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身上有那块玉,林公子就一定会对她好。”

“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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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狡猾

沈宸依旧摇头。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就连我们楼主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瞥他一眼,又笑道:“你若真想知道,不妨问问芸姑娘,万一她告诉你了,你别忘了告诉我啊。”

陆棠清瞪他一眼。

就算问出来了,也不可能告诉他!他女人的秘密,凭什么告诉一个外人?

沈宸给自己倒了杯酒,又道:“她们一定还会想办法查证你的身份,到时候你们可别『露』馅了。林公子说了,此处山高皇帝远,你王爷的身份未必能护她周全,还是小心为妙。”

陆棠清冷哼一声。

“你也告诉林月恒,本王的女人,用不着别人『操』心。”

沈宸“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真让林公子猜着了,他早料到你会这么说,说只要你说了句话,就给你个忠告。”

“嗯?”陆棠清眉一皱,心中有几分不快。

沈宸笑道:“林公子说,现在芸姑娘,未必看得上王爷,不懂三从四德的男人,娶不到芸姑娘。”

说完,朗声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拂袖而去。留下莫名其妙的陆棠清,一阵恼火。

正欲走,瞥见一旁桌上放着文房四宝,一时心血来『潮』,信手写了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写完细细端详,发现自己的字不及裴云好看。并非他的字丑,而是裴云那一笔字画实在精妙,就连许多书画大家也及不上她。

想起初见这首诗时,裴云在他面前小心辩解的模样,陆棠清不觉一声轻笑。

当初怎么没发现,她竟有这等过人才华?明明在人群中那样夺目,可自己却半点也没瞧见。

手一扔,将诗扔回桌上,身形一闪,乘着夜风飞出窗外,踏着月『色』回到府里,再次悄然潜入影儿房中,将熟睡的裴云抱了回去。

再次在陆棠清的房中醒来,裴云一阵无语。

每次吵架都是这样收场,没有道歉,没有和解,真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虽然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可要是再去影儿房里睡,又显得自己格外小气。

裴云越想越觉得这一招实在狡猾,可自己却毫无办法,就算郁结,也只得作罢。

吃早饭的时候,陆棠清和裴云说起了假扮凌皓夫妻的事,让她出门在外时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裴云满口答应。她本就对此十分谨慎,时刻担心暴『露』身份,知道风月楼的人已经怀疑她们了,自然更加小心翼翼。

接下来的几日,陆棠清整日都在外奔走,裴云张罗着府里的事,也忙得不可开交。

刘程煜几次下帖子想邀她出去,都被裴云给拒了,有一回他甚至来了府门口,被王蒙看见轰走了,吓得裴云好几天不敢上街。

这日,裴云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路过院门口,正好碰见陆棠清回来,忙把他叫住。

“辛未在府里吗?”

陆棠清看了眼碗里卖相不佳的饺子,又瞥了眼她身上沾着的面粉。

“你做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四十三章 总算有点王妃的样子

“是啊。”

“做给辛未的?”

“让他给我试试味道。包了一天的饺子,其他的都成了肉丸面片汤,就这碗勉强看得过去。”

陆棠清笑了一声,道:“我来尝尝。”

说着,夹了一个送进嘴里。

“怎么样?”裴云一脸期待地问。

“皮太厚,肉太柴。”

裴云一脸丧气地叹了一声。

“看来还得继续琢磨。”

“这种事交给厨子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

陆棠清放了筷子,又瞥了眼碗里的饺子,越看越觉得实在太丑,大小不一,褶子捏得『乱』七八遭,有几个还是囫囵成一团的,不放在一起根本认不出来是饺子。

要不是她亲手做的,陆棠清真下不去嘴。

裴云又叹了一声。

“厨子是南方人,不会包饺子,影儿也不会,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陆棠清好笑道:“你娘没教你如何洗手做羹汤?”

裴云瞥他一眼。

“我娘也不会。”

陆棠清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在他的印象里,女子都是会做菜的,就像个个姑娘都会绣花一样,应当是生来就会的东西,没想到裴云忙活了一天,就端出了碗饺子不像饺子的东西来。

一双能书会画的手,下起厨来却这般惨不忍睹,实在是让他始料未及。

难怪裴云从来不曾亲手给他熬汤,做点心。

“做不来就别做了,又不馋这个。”

裴云却道:“本就在他乡过年,总不能让兄弟们大年夜连顿饺子都吃不上。”

陆棠清霎时一怔,心中柔了一块,再看那碗饺子已不是方才的滋味了。

“不就是包饺子吗?又不是做满汉全席,再让我琢磨琢磨,一定能做出来。”

裴云斗志满满,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又不是厨房杀手,只是不会做饭而已,大不了就多做几回,总能成功。

刚一转身,陆棠清就把她拉了回去,接过手里托盘。

“饺子留下,我正好饿了。”

“不好吃就别勉强了,我让厨房给你下碗面。”

“不必,随便吃一口就行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一身邋里邋遢地像个什么样?”

裴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的确有点不大像话,就转身回去。

刚走两步又想件事来,回过身来问:“明天你有空吗?”

“何事?”

“我想给你置办一身新衣裳,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明天你空出点时间来,我们一起上街吧。”

“知道了。”

陆棠清应地轻描淡写,转身的一刹,却早已乐开了花。

知道关心他的下属,念着给他置办新衣裳,总算有点王妃的样子了。

吃着裴云亲手做的饺子,就算味道差强人意,陆棠清心里也是甜的。

第二天一早,陆棠清就早早地把事情安排好,空出了时间和裴云一起上街。

到了年边,街上人来人往,来布店绣坊里订布做衣裳的人也格外多。

裴云一进店里,就往最好的布料看去,掌柜一瞧这架势,忙把手里的客人交给伙计,跑过来招呼裴云。

“夫人想看点什么料子,本店有几款今年的新花『色』,拿过来给夫人瞧瞧。”

“嗯。”

裴云点了下头,掌柜的就忙把店里最好的布料都摆在了台面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穿红的好看

来店里买布的大姑娘小媳『妇』自打裴云她们一进门,就一直偷偷打量她们,见掌柜的拿出好布来,一脸羡慕地探着头去瞧。

只见裴云目光打那布上一扫,拿起一匹暗纹织锦的红缎子道:“这匹好看,拿这匹布给你做件新衣裳怎么样?”

掌柜眉开眼笑地道:“夫人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布了,看暗纹织锦的工艺只有我们锦绣布坊的少夫人会,一年就做十几匹,扬州城独一份,别处没有!”

最好的布,价格也是最贵的,卖这一匹布赚的银子顶十几匹。这布就是因为价格太贵才留到了现在,等的就是这些大主顾。

裴云看中的也是这织锦的工艺别致,华丽又不张扬,听掌柜的这么一说,愈发满意。

谁料陆棠清却皱眉道:“我不喜欢红『色』,再挑别的。”

裴云诧异地看他一眼,一脸惋惜地把布放下。

“可惜了,你穿红的好看。”

陆棠清一愣,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啊。”

“何时看过?我可从来没有过红『色』的衣服。”陆棠清语气几分不悦。

别说红『色』的衣服了,他府里连片红『色』的布都没有,她从哪儿看得到?十有**是把他和哪个野男人记混了。

没想到,裴云想也没想地回道:“大婚那天啊,你不是穿喜服了吗?”

陆棠清霎时怔住,脑海里瞬间闪过那日挑起她盖头时的场景,鲜红的嫁衣,娇艳的容颜,还有四目相对时,彼此眼中闪过的惊艳。

脸上掠过一丝绯红,忙别过脸去,道:“谁穿喜服不好看?”

偷偷向她看去,裴云正好拿起了蓝布回头问他。

“蓝的怎么样?自古红蓝出cp,你穿红的好看,穿蓝的应该也不差。”

“嗯。”陆棠清飞快地收回目光,胡『乱』地点了下头。

“那就这匹蓝的,给我包起来。”

“好嘞!”掌柜的乐颠颠地接过布,让伙计去包。

让影儿付了钱,拿了布,就直接去了裁缝铺子。

裁缝铺的掌柜的是行家,看了裴云拿来的布,就知道这位主顾要的是什么手艺,从架上取了件成衣过来。

“夫人,这是我们铺子里最好的裁缝做的衣裳,你瞧瞧看,要是满意,我就把他叫来。”

裴云称看了看版型,再看看了看做工,点头道:“行,把他叫来了。”

裁缝是个老师傅,一身手艺的倨傲,到了店里不看人,先看布。一看这布,态度立变。

“夫人这布是锦绣布坊的吧?”

“正是。”

“这衣裳我做了,不知夫人想做什么款式?”

裴云又和陆棠清照着图册挑了款式,之后又量了尺寸,又去了绣坊找绣娘。

一转三家店,陆棠清实在觉得麻烦。原本只要把这些人都叫到府上去,坐在有里挑一挑就行了,当初他是怎么想的,才会答应和裴云一起上街来的?

“累了?”裴云一眼就看出了陆棠清的不耐烦。

男人都不乐意陪女人逛街,这件事就算到了古代也是一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给自己绣了件嫁衣

“累了你就先回去吧,反正布也挑了,尺寸也量了,剩下的我会看着办的。”

言下之意,就是没他什么事了。

若是在从前,陆棠清一定毫不犹豫就走,可现在难得见裴云这么温柔贤惠,有些舍不得离开。

便道:“既然来了,就挑完再走。”

裴云奇怪地看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她倒是真希望陆棠清回去,他留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反而招人目光。

自打他上了街来,一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盯着他看。平日里裴云一个人出来就够惹眼了,现在多了一个陆棠清,走到哪都被人盯着,又是打量又是议论,让她各种不自在。

可陆棠清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坐在人家店里喝茶,就像现代陪女朋友逛街的男人坐在休息区一样,带着极力隐藏的不耐烦怡然自得着。

“就这个!”

裴云看了一圈的绣样,最后终于选出了一位还算满意的绣娘。

掌柜的一瞧,忙赔笑道:“夫人,实在不巧,秀秀的绣活已经排到大年夜了,您看看娟儿这幅牡丹图,绣的不比秀秀差。”

“少糊弄我,单面绣和双面绣的绣工差远了,我付双倍的价,让秀秀抽出空来。活不多,就一身衣裳。”

掌柜的一脸为难地道:“莫说是双倍价,就是三倍价,也抽不出空来啊!”

“五倍!”

“夫人,这不是钱的事!”

“十倍!”

“哎呦,夫人诶!”掌柜的苦着个脸,直把裴云往角落里拖。

“您可就别为难我了,秀秀是我们店里的招牌,扬州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就认她的绣品,这年关就快到了,谁都指名要秀秀做活,不眠不休都做不完呐。秀秀是我的亲女儿,我这个当爹的就不心疼吗?我也是没办法,得罪了他们哪一个,我这店都开不下去!您还是看看别的绣娘吧。”

“算了,别的绣娘看了也是白看,我还是自己绣吧。”

掌柜的也没强留,亲自把她们送出了店门外。

“你当真要自己绣?”

走出了一段,陆棠清才忍不住发问。

想到裴云做的那碗饺子,他还能笑出声来,现在她竟然说要自己绣件衣裳。

裴云听他语气就知道他是在调侃,从怀里掏出帕子来往他面前一扬,得意地道:“我绣工比她们好!不让她们绣,是怕她们毁了件好衣裳!”

陆棠清瞟了一眼,当真绣得比店里摆出的绣样要精致不少。

又道:“绣衣裳可不比绣帕子。”

“这有什么?我以前还给自己绣过一件嫁衣啊!”

话一出口,裴云自己都愣了一下。

陆棠清已经完全变了脸『色』,狠狠地盯着裴云。

裴云闪躲开他的目光,匆匆说道:“都弄完了,回去吧。”

陆棠清一把将她拉住。

“嫁衣呢?你还留着?”

他们成亲时的喜服是宫里做的,有宫里的制式,民间不许私制。所以裴云自己绣的嫁衣,绝不是他们成亲时穿的那件。

裴云瞪着眼看回去。

“留着怎么了?穿不了了,我还不能供起来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四十六章 神偷夜盗清王府

听出裴云没有再嫁他人的意思,陆棠清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些。

正好不远处有个茶馆,陆棠清便道:“走了一上午也累了,去茶馆歇歇脚。”

裴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每次都是这样,一心虚就岔开话题。

茶馆大堂内一群书生正高谈阔论,喧闹得很,陆棠清抬脚就往楼上走,被小二拦下。

“客官,楼上雅间满了,给您在楼下找个清净的坐儿吧,还能听听说书。今儿个刚好说到神偷夜入清王府,妙手空空盗夜壶。”

“噗!”裴云扭头笑出声来。

沈宸偷陆棠清的夜壶?哪位神人想出来的神剧本?

陆棠清刷地就黑了,扭头就要走。

裴云扯住他的衣袖,忍着笑道:“来都来了,听听吧,机会难得啊。”

说着,给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带路。

小二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正『摸』不着头脑,见裴云给了台阶,忙顺着下了,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离书生远,又方便听书的角落。

“说书的什么时候来啊?”裴云笑问道。

“快了,最多再一盏茶的功夫,天天这个点,从没误过。”

“那就好,给我们上壶好茶,再来几样拿手的点心。”

“得嘞!”

看着裴云兴致高昂,陆棠清皱眉道:“你还真打算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江湖说书?”

“你不懂,江湖神偷和当朝王爷,一听就是套路,这故事肯定狗血。”

陆棠清一脸莫名其妙,本想问问何为狗血,可转念一想八成不是什么好话,便作罢。

这时,门口又进来三人,一个矮胖老头带着一对年轻男女,刚一进来,书生们便开始起哄。

“这不是咱们昔日同窗郑兄吗?又扶爹来听书啦。”

“这哪是来听书的啊?带着个歌姬,明显是来听曲儿的。”

“正好,说书的还没来,就先给大家伙唱几曲呗!”

矮胖老头一阵咳嗽,年轻女子忙给他拍背拭口,被唤作郑兄的年轻人则怒目而视,瞪向那群读书人道:

“休得出言不逊,她是我后娘!”

书生们笑得更欢。

“二十五岁的秀才有个十八岁的后娘,这找的是后娘呢,还是童养媳啊?”

“叫一个小丫头片子做娘,我都替郑兄害臊哦!”

“那都是在外头,回到家大门一关,是娘不是娘,自个儿心里清楚。”

那些人越说越不堪,郑秀才忍无可忍,差点要冲上去动手,被那小『妇』人一把拉住。

“算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由得他们去吧,只要咱们问心无愧,何必理会他人口舌?”

郑秀才咬牙道:“看咱们家道中落就落井下石,真后悔当初眼瞎,结交了这帮人!”

书生们见郑秀才一家忍气吞声,愈发张狂了。

一人朗声笑道:“当初郑兄最拿手的就是对对子,我这里刚好有一上联,让郑兄对个下联。若是对出来了,来年郑兄的学费我出了!”

郑秀才一声呸过去:“谁稀罕你的臭钱?”

“一副对子抵一年的学费,这可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啊。孙兄,快出对子吧,他对不出,还有我啊!”

“对对对,快出快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四十七章 对对子也能骂人

那人清了清嗓子道:“听好了,我这上联是:妻美夫丑,幼老各自瘦肥,不是一般高矮。”

话音刚落,就惹来一片叫好。

“好!孙兄果然好才华,美丑,幼老,瘦肥,高矮,八字都写老夫少妻外貌,堪称绝对啊!”

“看来明年科举,孙兄必定高中!在下佩服佩服!”

众人对姓孙的一阵吹捧,还不忘嘲笑郑秀才一家。

郑秀才气得脸都青了,几次想发作,都被后娘按下。

裴云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张口便道:

“南人北往,左右不分上下,算个什么东西?”

众人一静,皆向裴云看了过来,半晌无人言语。

郑秀才一阵惊叹,忍不住抚掌赞道:

“妙!对得妙!南北,左右,上下,东西,用八个方位应对,意境比上联更胜许多。郑某佩服!”

说着,起身对裴云一揖,算是道谢。

裴云只淡淡地点了下头。她倒不是有意帮郑秀才,而是那群书生太惹人厌,自己看不过去,没想承他的谢。

那群书生也听明白了。

南人北往,自然是指他们这群明年即将上京赶考的书生。左右不分上下,是说他们对郑父及其后娘不敬,骂他们不是东西。

对仗不仅工整,而且所指更隐晦,骂得更直白。相比之下,原本精巧的上联立时就显得粗陋不堪。

孙秀才脸『色』一阵难看,见裴云与陆棠清二人穿着得体,仪态端庄贵气,不敢轻易得罪,但又咽不下这口气,遥一拱手,朗声道:

“夫人好才华,我等是崇华学院的学生,想向夫人讨教诗文,不知可否赐教?”

未等裴云开口,陆棠清就一记眼刀子扫了过去。

冷声一喝:“滚!”

孙秀才脸『色』一白,被那一眼瞪得背脊一凉,不敢再多言,悻悻坐下。

其他人也吓得不轻,闷头喝茶,一时间,茶馆倒清静了许多。

影儿不懂诗文对联,但听裴云随口一句就震住也一群秀才,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大户人家的女子就算读书习字也只是浅尝辄止,与十年寒窗苦读的男子比不得。可裴云却随口对出了秀才出的绝对,岂不是比这些秀才还强上许多。

便道:“夫人好厉害,比秀才还有才学。”

陆棠清一声嗤笑。

“秀才算什么?”

裴云冲她一招手,让她凑上前来,悄声说道:“我的历任师兄,九成中了举人,出了三个状元四个榜眼两个探花,还有一个当了皇上,这些穷酸秀才,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影儿一阵讶然。

“若是夫人也能考状元的话,岂不是能出一个女状元。”

裴云不禁得意地笑道:“当年我爹也这么夸过我。”

正说着,又进来一人,一眼就看见了裴云,忙上前来打招呼。

“夫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刘程煜。

裴云没有理他,而是看了眼陆棠清。

刘程煜这才装作刚发现陆棠清也在,冲他拱手一礼,道:“这位兄台,又见面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与夫君恩爱得很

他一进门,陆棠清就没了好脸『色』,根本不理会他。

刘程煜一阵尴尬,也有些恼怒。

“早就听说江湖人不拘礼数,今日才知此言不虚啊。”

那群书生也跟着嘲笑。

“原来是江湖人,难怪粗鄙无礼。”

刘程煜与书生们打了个招呼,解释道:“这位兄台是江湖人,但他夫人却是书香门第,是个大大才女。”

见他又要拿自己卖弄,裴云一阵反感,没等陆棠清发作,就挽着他的胳膊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即嫁了个江湖人便是江湖人。”

陆棠清一阵欣喜,没想到裴云竟然这么护着他。

刘程煜一脸疼惜地道:“夫人,我知道尊夫待你不好,夫人是值得疼惜之人,实在不必受此委屈。”

“我与夫君恩爱得很,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待我不好?”

陆棠清挑眉一笑,道:“听见就快滚,别来招惹我夫人。”

刘程煜仍是不甘心。

“我知道夫人是在人前顾及夫君脸面才这么说的,其实夫人心里……”

未等他说完,裴云就当着他的面在陆棠清脸上亲了一下。

“我心里自是喜爱夫君的。”

刘程煜大受打击,一脸不信地道:“夫人才貌双全,怎可能喜欢一个江湖莽夫?”

“他长得比你俊,比你有钱,是一庄少主,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好,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陆棠清被夸得心花怒放,差点眉飞『色』舞。

刘程煜却是哑然无语,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裴云又道:“还有,我不是什么裴夫人,裴是我娘舅家的姓,我诳你就是不想被你纠缠。我夫家姓凌,是凌云山庄少庄主,你若再来烦我,江湖人可不会与你讲什么大道理!”

又娇滴滴地对陆棠清道:“夫君,没心思喝茶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在刘程煜的瞠目结舌之中,裴云挽着陆棠清离开了茶馆。

“真是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一个歌姬尚且对年迈病重的丈夫不离不弃,那群书生竟然只知道调戏良家『妇』女始『乱』终弃,就这样还想着考状元,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陆棠清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若是真让这些人中举人当了官,还不知道贪成什么样。”

裴云冷嘲热讽地道:“就是下一个钱知府呗。”

欺压百姓,被风月楼那些人盯上,恶人黑吃黑赚得盆满钵满,受苦受难的却是平民百姓。

“对了,听说你已经见到了红玉,怎么样?有打听出什么线索吗?”

陆棠清瞥她一眼,“谁告诉你的?”

他去见红玉是一时赌气,自然也没多少人知道,更是没让告诉裴云。今日她突然问起,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辛未啊。那天我去找你,想告诉你刘程煜的事,辛未说你不在,去了风月楼找红玉姑娘。”

“红玉那儿没什么线索。”陆棠清淡淡地道。

心里却在暗中怪辛未多嘴。他有意把沈宸是在红玉房里找到他的事隐去没告诉裴云,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此事,怕她多心。

可裴云明明知道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又让陆棠清心中不快。

她就一点也不吃醋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四十九章 挖了个坑自己跳

“你就没在红玉面前提起过姓刘的?她对姓刘的可是真心?”

“确有几分真心。”陆棠清道。

能在恩客面有极力维护姓刘的名声,倒是比姓刘的要仗义得多。

裴云那话还真没说错,歌姬伶人都比那群书生重情重义。

“啧!”裴云一脸厌恶地咂了下舌,惹来陆棠清一阵侧目。

“你就这么讨厌姓刘的?”大户人家姑娘在人前砸舌,就和骂脏话一样不雅,裴云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失态。

“岂止是讨厌,简直看到他就恶心。这种欺骗女人感情还穷炫耀的人渣,就该千刀万剐下地狱!”

这话说得陆棠清一阵汗颜。

在他看来,刘程煜的所做所为他虽然不齿,却也没到裴云说的这般地步。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刘程煜只是见异思迁外加手段不堪了些,但也不至于千刀万剐下地狱吧。

若按裴云这般说话,他当初在京城的那些风流韵事,岂不是与姓刘的没什么两样?

这么一想,陆棠清心里便有些发慌。

忙问道:“如此厌恶见异思迁之辈,那你怎么不喜欢顾濂?”

话一出口,心就提了起来,用眼角地余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裴云的表情,生怕她『露』出半点迟疑之『色』。

她与顾濂的婚事还悬在那里没个着落,要是她真想嫁给顾濂,他的王妃就真要成别人的女人了!

裴云昂首不屑道:“比起男人,我还是觉得钱更实在。”

“钱?你喜欢银子?”陆棠清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脸讶然。

“男人会变心,可钱不会啊。”

“那你怎么不嫁个有钱的男人?”

陆棠清就差没指名道姓地说自己了。

“嫁给再有钱的男人,那钱也不是自己的,万一被休了还不是一无所有?”

“你若是恪守『妇』道,无缘无故地又怎会休你?”

裴云转头向他看去,一脸怪异地打量他几眼,见他不是在开玩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脑子没『毛』病吧?这事该问你们男人啊!无缘无故地,你不是还休了我?”

陆棠清心一沉,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一口咬了自己的舌头。

一心想着套裴云的话,反倒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手忙脚『乱』地想解释。

“本王休你那是因为……”

“别说是我害了你的孩子,有没有这事你我自己心里清楚。”

“此事的确是本王冤枉的你,只不过当时……”

“你不必解释,我也不想知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眼见越描越黑,陆棠清心急火燎,一把拽住裴云,脱口而出:

“本王觉得不好!”

裴云吓了一跳,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哪里不好?所有的事情不都是依照你的意思吗?”

“就是不好!芸娘,你可是怨恨本王?”

裴云心中警铃大响,偷偷地瞥了眼影儿,小心翼翼地回道:“你要是对我好点,别欺负我,就不怨你。”

“好,本王会对你好。”

“那你先放开我。”

陆棠清依言放开她的手。

裴云立刻后退一步,紧挨在影儿身边,提心吊胆地往回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五十章 又一夜荒唐

一回到府里,裴云就慌慌张张地躲进了影儿房里。

“完了完了,一定是我翻旧账,被陆棠清记恨了。”裴云神『色』惶惶不安,心跳得一片混『乱』。

“夫人,我看爷不像是在生你的气啊。”影儿一脸莫名其妙。

她实在看不透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听说过她们之前的事,可看他们之间的相处,反倒觉得应当是芸姑娘休了王爷,而不是王爷休了芸姑娘。

“可是他今天整个人都怪怪的啊!”裴云道。

“有吗?”影儿仔细想了想,反倒觉得现在的裴云才是怪怪的。

“怎么办?我现在心里慌得厉害!你『摸』『摸』看!”

裴云拉着影儿的手往胸口一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膛里砰砰作响,跳得又急又快。

影儿也吓了一跳,忙缩回手。

“夫人,你怎么吓成这样?”

“不知道,我现在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以前他只是喜怒无常,现在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影儿,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没有啊,夫人明明很好,大伙都在看在眼里的。”

“真的吗?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

“没有,昨儿个我还听见王大人和林御医在夸赞夫人呢。”

裴云总算稍稍顺了口气,拉着影儿的手道:“今天晚上我睡你这儿吧。”

“可是……”影儿一脸为难。

她倒是愿意和裴云一起睡,可问题是,躲她这儿也没用啊,王爷还不是说抱回去就抱回去。

当天晚上,裴云怎么也睡不着,刚闭上眼昏昏欲睡,就又被自己吓醒过来,总疑心陆棠清会随时窜进来,把自己拖走。

而陆棠清也睡不安稳,做了一夜荒唐梦。

先是梦见新婚之夜,他挑开裴云的盖头,裴云对他嫣然一笑。

说:“你穿红的好看。”

接着,又是他一个耳光甩过去,休书扔在她脸上,她捂着脸痛哭质问:“你为什么要休我?”

惊醒来过时,感觉一阵虚脱,伸手往裤档一『摸』,又是一片湿濡。

愣愣地发了一阵呆,才猛然发现。

自己这颗心已经丢了,丢在了裴云身上。

看着脏污的裤子,想起梦里裴云千娇百媚的嫣然一笑,心一阵狂跳,怎么也按捺不住心中那股悸动。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他:去找她,去见她,现在就出现在她身边!

待回过神来时,陆棠清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了影儿的屋顶上。

可到这里,他又忽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挖,偷偷地向里看去。

影儿睡觉没有拉床幔的习惯,这点与他一样,都是警惕半夜有人偷袭,怕来不及察觉。

所以透过微弱的月光,能看到睡在里侧的裴云。

一看见她的睡颜,陆棠清便觉得心中的躁动瞬间平静下来,只剩下一片柔软与欢愉,仿佛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就足以让他满心欢喜。

突然,裴云的眼睛猛地瞪开,一脸惊慌地推醒影儿。

“影儿,是不是陆棠清来了?”

陆棠清心惊肉跳,连忙用袖子遮住洞口,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一章 躲着他

影儿静静听了听,什么动静也没有。

“夫人,您又多心了,爷今晚没来。”说着,张嘴打了个哈欠。

裴云心有余悸地道:“我刚刚在睡梦中突然背后发凉,好像陆棠清在哪儿盯着我。”

陆棠清浑身一僵,心虚得厉害。

“一定是您做噩梦了。打从回来后您就一直疑神疑鬼的,天都快亮了,爷不会来了。”

“哦。”裴云嘴里应着,神情依旧紧张得很。

影儿无奈道:“影儿实在想不明白,夫人究竟觉得爷哪里怪了?竟跟见了鬼似的。”

“说不上来,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对我的态度,喜怒无常。”

“可夫人不是说,爷一直都喜怒无常的吗?”

“不一样!之前我能get到他喜怒无常的点,现在完全get不到了。”

“给什么?”

“就是能大概猜到他的意思,知道他在气什么。现在完全猜不到了,就很方。”

“方?”

“就是慌。”

“可这也没什么啊,还不都是喜怒无常。”

裴云叹了一声,道:“虽然就算猜得到我也拿他没办法,但是猜不到心里没底,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对付我。”

“夫人您就是想多了。”

“可我真的觉得他对我有所企图,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裴云说得斩钉截铁,陆棠清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影儿道:“我怎么没觉得?而且夫人自己不是也说了么?爷什么都不缺,能图夫人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她心里就是踏实不下来,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危机感。

“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亲自去问问爷啊,也好过在自己一个疑神疑鬼。”

影儿这话一出口,陆棠清就紧张起来,生怕裴云真听了她的话,跑来质问自己。

裴云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万一是我想多了呢。”

“那就早点睡吧,别多想了。”影儿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裴云瞪着眼躺着,自恼了一会儿,也闭上了双眼。

她的危机感从何而来,自己也不清楚,折腾了影儿一夜,也觉得过意不去,乖乖地闭着眼睛装睡。

陆棠清小心地挪开袖子,再看了裴云一眼,恋恋不舍地把瓦片盖了回去。

虽然十分不想走,甚至想把她带回去,可听了裴云刚才那番话,他却是一刻也不敢多留了。

回到房里,还觉得一阵后怕。

连影儿都没发现,她仅凭直觉就知道他在看她。真不知她是生『性』机敏,还是与他心有灵犀。

但不管是什么,陆棠清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越是喜欢,就越是患得患失。陆棠清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一旦喜欢了,便愈发如此。

一坐到天亮,陆棠清便迫不及待地去找裴云,一路上还绞尽脑汁地想了个借口,生怕被她看出了端倪。

结果一去到影儿房里,就扑了个空,逮了个下人一问,说是夫人去了厨房。

匆匆赶去厨房,还是没人,一问,又说去了花园。

再去花园找了一圈,仍是没见着裴云的踪影,陆棠清终于确认,裴云是在躲着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京城来信

辛未也是满府找陆棠清。

看见他站在园子里,就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爷!”

刚一开口,就被陆棠清满身火气吓了一跳,连声都颤了。

“何事?”

辛未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封信来。

“京,京城来的……”

陆棠清接过一看,瞬间一愣,一摆手道:“你下去吧。”

信封上是他熟悉的字迹,写着“棠清亲启”。只是现在收到这封信时,却已经没了当初的那份欣喜,甚至有些不耐烦。

陆棠清知道是什么缘故,正因为知道,才更恼火。

裴芸芸竟然敢躲他!

一不留神,竟然将信捏折了一个角。

辛未刚走出园子,不经意回头看见这一幕,惊了一跳。

王爷竟然撅折了怜妃娘娘的信,这可是破天荒的事,什么事能让爷气成这样?

辛未光是一想,就一阵胆寒。

信里写的都是一些关怀的话,问了他近况如何,可有芸娘的消息,说她在宫里担心得很,望自珍重,早日带芸娘回去。

若是从前,这几句温言暖语足够他开心一整天,可如今,他心里想的却全是裴云的事。

随便扫了一眼,就匆匆回了封信。

只有寥寥四字:安好,勿念。

让辛未把信送了出去,随手把怜妃的信放进书桌抽屉,正要关上,又忽然想到,若是裴云进来,看到这信,怕是会误会什么。

心里一慌,又急急忙忙地把信拿出来,藏到了书架上的一堆公文里。

年关将近,陆棠清忙得脚不沾地,京城的公文也一茬一茬地送来,在书桌上堆得高高的,等着他批阅。

但再忙,也不耽搁他想裴云,一有空就寻个借口去找她,每次去都是扑空。

一连三天,竟然连她的面都没见着。

陆棠清气得上火,咽疼牙疼,熬夜喝了杯参茶,竟然还流了鼻血。急得辛未大半夜地把林邈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林邈打着哈欠号了个脉,半睁着眼道:“没什么『毛』病,就是火气太旺,明儿个煮点黄莲水,喝了就好了。”

“黄莲?那得多苦啊?就没点别的法子吗?”辛未道。

林邈又打了个哈欠。

“这病要搁在夏天,『药』都不用吃,随便吃点什么清热解毒的瓜果自己就好了,但这是冬天,本就是虚补之季,反而上火,还烧到流鼻血,不下点重手怎么成?不想吃『药』也行啊,找俩姑娘,把火泻了也能好。”

陆棠清听了又是一阵烦躁,赶忙让辛未把人轰走了。

不过一见林邈,倒让他想起了林月恒来。

林月恒让沈宸给他带的那句话,他当时没听明白,现在一想,反而觉得有点玄机,像是早料到他喜欢上了裴云,在暗示他什么。

于是,悄悄出府,独自一人去了欣悦客栈找林月恒。

正好孟白尧不在,林月恒一人在房里。

陆棠清不欲多呆,开门见山。

“本王来是想问你,为何男人要会三从四德?”

林月恒一听便笑了开来。

“这么说,你真喜欢上芸娘了?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要休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用苦肉计啊

陆棠清瞪他一眼。

“此事与你无关,回本王的话!”

“这三从四德就是一个概念,并不是要你像女人一样真去学什么三从四德。是不是追裴云遇到麻烦了?她生你气了?还是不理你了?”

又被人猜中心思,陆棠清一阵郁结。

不过他这次本来就是来找他帮忙的,索『性』便把裴云近日躲着他的事说了,连同那夜裴云骇人的直觉,也一同告诉了他。

林月恒咂『摸』着道:“这事就有点麻烦了。要是两情相悦倒好办,可你现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把自己的心事掏出来给别人看,陆棠清已经够有忍耐了。林月恒还说这些话来吊他的胃口,让他最后一点耐心也没有。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陆棠清目光一冷,敢说没有,现在就杀了灭口!

“有。”

“说!”

“苦肉计。”

陆棠清眼角一抽,一掌拍在桌上。

“林月恒,你敢耍本王?”

林月恒半点不慌,睨他一眼。

“你不懂,自古多情总无用,从来套路得人心。越是烂大街的戏码就越有用,尤其是对芸娘这种单纯直爽的姑娘。”

“当真?”陆棠清被他说得有点将信将疑。

“当然!不过苦肉计人人都知道,用得好与不好,结果是天壤之别。你想听吗?”

“废话少说!”

“好,那就说正经的。”林月恒也不闹他了,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现在你俩的情况是,你喜欢芸娘,但不确定芸娘喜不喜欢你,对吧?”

陆棠清很想否认,但还是忍着脾『性』点了下头。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弄明白,芸娘到底在不在乎你。在乎,你还有一丝机会,不在乎……”

陆棠清目光一凛,声音沉到了谷底。

“那又如何?”

“那就只能想办法创造机会了。”林月恒急中生智地把话硬兜了回来,弥漫在周身的那一股凌厉的杀气总算消泯无踪了。

大喘了口气,又道:“但是我知道的套路,芸娘八成也知道,所以这招苦肉计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假戏真做。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地逢场作戏,万一被看穿,神仙也救不了你。要受伤,就得真见血!”

“这简单。”陆棠清道。

他本就没打算用假的去骗她,更何况,见血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在乎在身上多添一道口子。

“还有就是受伤的时机,要想让她心疼,就得先让她心存愧疚。最管用的方法就是,你是为她而受伤,这样一来,就算不喜欢你也会对你心存感动,而感动就是一个女人感情的开始。”

这些道理陆棠清都懂,但懂归懂,却没办法说得像林月恒这样一套一套的。

而且,他想知道的根本不是这些。

“这此本王都明白。受伤之后又该如何?”

林月恒打了个指响。

“问到点子上了!你还记得ptsd吗?”

“芸娘的那个心病?”

“没错,她犯病时,你对她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

陆棠清霎时明白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要想办法让她担心本王,放心不下本王一个人,主动留下来照顾本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四章 刺杀套餐来一份吗

林月恒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还有一点要奉劝一句,芸娘也是聪明人,想让她入套,绝对不能太心急。”

陆棠清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已经尝到苦头了。芸娘岂止是聪明,而且还十分敏锐,只是对她的意图明显了些,她就躲着自己。要是让她发现他在套路她,一怒之下独自回京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忍不了也得忍!

“既然你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那我们听月楼的刺杀套餐要不要来一份?真杀还是假杀,必死还是轻伤,各种价位都有。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陆棠清嘴角一抽。

“你让本王用苦肉计,就是为了赚本王的银子?”

“我是这种人吗?我再怎么缺钱,也不会拿芸娘的幸福开玩笑!不过你反正要假戏真做,找自己人不如找外人,找外人不如找我们啊。放眼江湖,论刺杀,还有比我们听月楼更专业的吗?”

这话说得句句在理,可是陆棠清却越听越怀疑。

“多少钱?”

“原价一千两,友情价八折,八百两。”

陆棠清掏出八百两往桌上一放。

林月恒一点,“事前就付全款,土豪啊!”

“做得干净点,别让她看出来。”

“放心,从别的分舵调人,绝对生面孔,不留一丝线索。”

两人议定了行刺的一些细节之后,陆棠清就回了府。

之后的几日,陆棠清变得更加忙碌,常常批阅公文到大半夜,甚至不眠不休。

紧赶慢赶,总算在祭灶的前一日,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祭灶日是腊月二十三,就是民间说的小年夜。小年一到就是年,官府休公,衙门也不升堂,天大的事都等过完年再说。

陆棠清就是打算这个时候用苦肉计,正好利用过年养伤。不出意外,年一过,芸娘也该对他死心塌地了。

二十三这天,陆棠清听说裴云出府后,立刻赶了过去。

他早知道裴云今日要去市集挑黄羊祭灶神,也知道若是自己说要与她同去,她一定会想办法避开,所以故意等她出了门,再追上去。

裴云也猜到了陆棠清的心思。她亲自去市场,就是因为听说昨日陆棠清的公务都忙完了,今天一定有空,所以就想着躲出府去,可没想到,棋差一招,千防万防还是被堵了。

一路上,裴云都在担心陆棠清质问她,但没想到,黄羊都选好了,陆棠清还是一言不发,什么也没问。

回去的路上,裴云忍不住琢磨,陆棠清是不是压根就没发现自己一直在躲他,她的担心和害怕根本就是多余的?

这时,周围突然杀声四起,一群黑衣人从墙头跃了出来,提刀便砍!

这里正好是一条无人的小巷,是她们从集市回府的必经之路,原本不长,十几步路就能穿到另外一条繁华大街,埋伏在这里,想也知道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

陆棠清知道这是演戏,本不欲下杀手,但来人招招狠辣,直冲着裴云去,影儿和辛未紧紧地护着她,半点没留余地,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就倒了三四个,个个都伤在要害,眼看活不成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五章 如愿以偿地受伤了

陆棠清也不敢再留手,一掌劈了一个黑衣人,当场要了他的命,再一脚把另一个黑衣人踹开,伸手把裴云拉到了自己身边。

裴云已经吓坏了,这种近身混战,从身边劈过的每一刀,都是与死神打照面,也不敢『乱』逃,就任他们三个把自己拽来拽去。

那些黑衣人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拼命地往裴云身上招呼,陆棠清眼看死的人越来越多,不敢恋战,赶忙找了个机会替裴云挨了一剑。

剑刚扎进皮肉,陆棠清就把人给踹开了,辛未二话不说上前补了一剑,原本没死的人当场断了气。

其他的黑衣人见事不妙,立刻撤出了巷子。

陆棠清顺势捂着伤口,假装要倒,被裴云一把扶住,惊慌失措地嚷道:“辛未快来,你家爷受伤了!”

陆棠清一慌,赶忙给辛未使眼『色』。

好在辛未是他的心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及时装出一副紧张的模样,好歹把场面糊弄了过去。

影儿熟练地查看了没有活口,挨个搜了黑衣人的身,看得陆棠清又是好一阵紧张,生怕她搜出点什么线索来。

好在,这些人手段干净,死得也干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陆棠清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任由辛未把他背回了府里。

一回到府里,辛未就让影儿去找林邈,让裴云吩咐厨房烧些水来,趁这个机会把房门一关,趴到床前就问。

“爷,怎么回事?”

陆棠清睁开眼,赶忙嘱咐道:“一会儿告诉林邈,让他往重了说,务必要卧床不起,重伤难愈。”

“爷,您这是要演苦肉计!”辛未立刻明白过来。

这时,外面已经响起了裴云的脚步声,陆棠清赶忙瞪他一眼,继续闭眼装昏。

裴云一进来,辛未就道:“夫人,您看着爷,我去催催林邈。”

说着,就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找到林邈,又寻了个借口支开影儿,这才把陆棠清的嘱咐跟林邈说了。

林邈听得张口结舌。

“王爷这是要唱哪出啊?”

“你别管,总之按王爷的吩咐办,这事要是办砸了,咱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陆棠清有多要面子,辛未是最清楚的。他们家爷打小就傲气,从没有人前丢过脸面,这事要是办砸了,搞不好他们两个都会被灭口。

告知了林邈事情的严重『性』,辛未才领着他到了陆棠清的房里。

林邈只好拿出了在太医院里的那套,神『色』凝重地号起了脉,一沉『吟』,二叹息,三摇头,最后才道:

“王爷伤得不轻啊!伤在了要害,恐怕……”话未说完,又一阵摇头叹气。

裴云已经趁辛未出去的时候看过了陆棠清的伤势,一脸不解地道:“右肩窝下又没有脏器,伤了什么要害?而且,这出血量,怎么看也是皮外伤吧?”

“你,你怎么知道右肩窝下没有脏器?”林邈猝不及防被拆穿,吓得语速都快了几分。

“我学画的啊,人体结构闭着眼睛都画得出来,各个器官长在哪儿我当然知道。”

林邈一时瞠目结舌,差点装不下去,瞥见陆棠清额角青筋都出来了,忙一捶手心,又扯了个弥天大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中了剧毒

“伤虽不重,可是剑上有毒啊!王爷这是中了剧毒!”

“什么毒,能解吗?”裴云连忙问道。

“这毒叫一日丧命散,是用七种不同的毒虫,再加上鹤顶红,提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影无踪,剧毒无比啊!”

裴云原本一脸担心,听了他这番话之后,直接变为一脸冷漠。

“接着编啊,你怎么不说是含笑半步颠呢?”

“你,你怎么知道含笑半步颠的?”林邈的语速又变快了。

裴云白眼一翻。

“这些都是你小师叔告诉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林邈眼镜都瞪圆了。

陆棠清额角的青筋已经快要爆开了,忍不住睁眼瞪了林邈一眼。

林邈吓了一个哆嗦,连忙干笑道:“一日丧命散的确是说着玩的,我这不是看夫人您紧张吗,放松一下气氛。”

“那他到底伤的怎么样?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这……中毒了嘛,当然昏『迷』不醒了。不过不是什么剧毒,最多也就一日三顿『药』,躺个一两月也就好了。”

听到一日三顿『药』,裴云就已经苦了脸,再听要喝一两个月,就已是一脸同情了。

“解个毒都要这么久,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见裴云终于没再质疑,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放心,我是什么人啊,解毒这点小事难得倒我吗?不信去江湖打听打听,医仙谷解毒若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那就好。”

辛未赶忙乘热打铁地道:“夫人,爷中毒行动不便,需要人照料,可府里又没个伺候的人……”

“我来吧。”裴云道,“他是护我才受伤的,我总不能看着他不管。”

陆棠清心里顿时比吃了蜜还甜,暗中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赶紧滚。

一出房门,林邈就甩了把冷汗。

“你们还真是不把太医当人使唤,验尸也就算了,还让我骗人!要吓出『毛』病来了,谁给你们治病啊?”

语气那叫一个委屈。

辛未也是心有余悸。本来以为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王妃如此精明,差点就穿帮。现在后背都还是凉的。

“你就别抱怨了,我也是临危受命,眼看快过年了,你也不想爷和王妃又吵架吧?为了兄弟们能过个好年,就辛苦一下。”

林邈欲哭无泪。

“我小师叔说的真没错,大夫这活就不是人干的!”

辛未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爱莫能助。

他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能不能继续演下去,就看王爷自己和林邈这个大夫的了。

肩上的担子没了,走起路来都是一身轻啊!

房里,“中毒伤重”的陆棠清“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握着正给他擦冷汗的裴云的手,虚弱地唤了声:

“芸娘。”

“别说话,好好歇着,林邈说你中了毒,得修养一阵子。”

“本王没事。”

陆棠清一边说着,一边硬撑着起身,起到一半劲力一泻,顺势靠在了裴云身上,将她抱了个满怀。

裴云忙扶着他靠在床上,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来。

“多喝点水,促进新陈代谢,你先歇着,我去准备点蜜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七章 江湖奇毒

陆棠清虚弱地点了下头,目送她离开。

等脚步声一走远,就立刻从床上窜了下来,躲到屏风后,把刚包好的伤口解开。

沾了点『药』粉一闻,果然是他惯用的金疮『药』。这『药』是宫里的方子,治外伤效果极好,敷上去就止血,第二天就结痂,三五天过去,疤都好没了。

明知道他要装病,还敢给他用这『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赶忙把『药』粉抹干净了,又挤出了点血来,才把伤口原样包了回去,继续回床上躺着。

裴云一回来,见他绷带上有血,一脸关切地问:“怎么又出血了,你是不是『乱』动了?快躺下。”

陆棠清拉着她的手道:“我没动,你去把林邈叫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棠清点了点头,皱着眉道:“毒『性』开始发作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叫林邈,别动啊!”说着,一路小跑地去了。

陆棠清在她背后笑得心满意足,哪有半分病『色』?

林邈一来,就赶忙把裴云支走了,不敢再在她面前扯谎,生怕『露』馅。

这正合了陆棠清的意,屋里就剩下了这两人,门一关,陆棠清就沉着脸质问道:“你给本王用的什么『药』?”

“上好的金疮『药』啊!”

“你是嫌本王的伤好的不够快是吗?”

“那……我去找差一点的?”

陆棠清气得翻了个白眼,“这点小伤,就算不用『药』十天半月也能好没了。有没有让伤口不会好的『药』?”

“有,化血散,撒上去伤口不会结痂,一直血流不止。不过这是用来审犯人用的。”

“拿来!”

“诶。”

林邈忙从『药』巷里拿出个贴了化血散的『药』瓶。

“把名字揭了,换成金疮『药』。”

林邈照做。

“一会儿你跟芸娘说,本王这毒会让人浑身无力,需要人贴身照料,伤口不能愈合,只有把毒解干净了才能好。”

“知道了。”

想了想又道:“还有,这毒『药』发作起来会浑身剧痛难忍,十分痛苦。”

“这不合常理啊,会浑身剧痛难忍的毒都是剧毒,慢『性』毒都是温水煮青蛙,一般不发作。”

陆棠清一眼瞪过去,“让你说你就说,少废话!”

“哦。”林邈缩了缩脖子,乖乖应了。

林邈把这话对裴云一说,裴云果然觉得奇怪。

“怎么会有这种毒啊?又剧痛难忍,又伤口不能愈合,还不会要人命,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这种毒『药』就是为了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极为歹毒,只有我医仙谷能解。要是别人中了这毒,只能受尽折磨最后流血而亡了。”

“这也太狠毒了。”一想到这些人原本是用这种毒对付她,裴云就心有余悸,也更觉得愧疚。

这些苦本是应该她受的,现在却都落在了陆棠清的身上。

“你快去熬『药』吧,我再去看看他。”

见裴云信了,林邈大大地松了口气,也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幸好王妃只懂人体结构不懂毒『药』,不然的话,他这谎扯出来,非把医仙谷的脸给丢尽了不可。

惭愧啊!混到这种地步,真是对不起江东父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是他们动的手

接下来的几天,陆棠清都是装病,喝『药』。

他本身也没中毒,正好又上火,林邈就一个劲给他熬黄莲,苦味飘得院子外都能闻见,陆棠清却甘之如饴。

因为他的毒经常半夜发作,疼得浑身冒冷汗,裴云只好在他房里住下,日夜照顾他。

几日下来,也是累得不轻,一到夜里,倒头就睡。

陆棠清虽然心疼,但亲眼见到裴云这般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又觉得幸福得很,舍不得好转。

这天晚上,屋外来了个人,脚步声熟悉得很。陆棠清睁开眼,顺手点了裴云的睡『穴』,才披了衣服上了房顶。

来人果然是沈宸。

陆棠清张口便道:“上回死的人,抚恤金本王出,要多少尽管开口。”

说好是作戏,听月楼的人也够专业,他这边没交代清楚,出了人命,自然得负责到底。

本以为他们早就该找上门来了,没想到竟然迟迟未到。

没想到沈宸一脸茫然。

“死什么人?事没办成,我是来退钱的。”

“什么?刺杀芸娘的黑衣人不是你们派来的?”

“芸娘被刺杀了?”

四目相瞪,一阵静默,这才明白闹了个乌龙。

“到底怎么回事?”陆棠清沉声问道。

沈宸叹了口气,道:“当初说好祭灶日动手,兄弟们都调来了,都在大街上埋伏好了,结果就看到辛未背着你从巷子里出来,慌慌张张地赶回了府里。大伙以为你等不及,安排了自己人动手,就撤回去了。”

“本来按江湖规矩,收了的钱是不给退的,可林公子说了,朋友一场,事没办成,不能收你银子,就让我来把钱退给你。”

陆棠清面『色』凝重,道:“钱不必退了,算是你们的辛苦费,除此之外,本王再给你一千两,查当日刺杀芸娘之人。”

“好勒!不过明日都二十八了,兄弟们也得过年,这生意可以接,但事就得往后押了。”

“好,就按你们的规矩办。”

回到房中,看着裴云恬静的睡眼,陆棠清眉心紧皱。

那些人若不是听月楼派来的,就是专程来取芸娘『性』命的。原以为有听月楼的暗中帮助,他们的身份已经隐藏得够深,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继续留在此处,芸娘会有危险,但若回京,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就又会断了。

到底该如何是好?

轻叹一声,将裴云的发丝撩到耳后,不经意,瞥到了她松开的衣领,一抹莹白的肌肤映入眼底,隐约可见一丝粉『色』的肚兜。

霎时间,陆棠清脑海一片空白,鬼使神差地解开了裴云的衣带,拨开了她的衣襟,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的酮体。

只是简单的亲抚,身体就有了反应。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本以为自己能克制得住,可得了甜头就食髓知味,一陷下去就回不了头了。

在手里泄出来的那一刹那,陆棠清自己都臊得不行,从没为一个女人忍到这个地步,更没有做过如此丢脸之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湮灭证据之后,陆棠清躺在床上,瞪着床幔发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忍下去,非忍出『毛』病来不可。

第二天一早,陆棠清便道:“本王要沐浴。”

“我去叫辛未来。”

“本王不想让男人伺候。”

“那……影儿?”

话刚一出口,陆棠清看她那眼神,就让她自行惭秽了。

陆棠清连别人过手的东西都不吃,怎么可能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让一个杀手近身?

“那还是我来吧。”

纵是百般不情怨,这个时候也别无选择了。

陆棠清浑身无力,但不是完全不能动,平时一些比较私密的事,裴云都是让他自己处理。

可是洗澡是个大工程,他一个人搞不定。

要是在现代,一个半身不遂的人扔浴缸里,都能自己洗澡,但在古代非得要全程伺候才行。

尤其是冬天,除了麻烦之外,还得不停地加热水,十分麻烦。

洗头倒是简单,让陆棠清往榻上一躺,照着理发店洗头小妹的样子『揉』一『揉』,抓一抓,轻松搞定。

麻烦的是伺候他洗澡。

裴云虽然不是颜控,但也只是个凡人,美『色』当前,难免心神『荡』漾。替他更衣的时候,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虽然这些记忆里都有,她也偷偷调出来品鉴过,但零碎的回忆始终跟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完全不一样。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没看,裴云就先红了脸。

偷偷瞥了眼健硕的胸肌和八块腹肌,裴云的脸又红了几分。

货真价实的小鲜肉啊,还离得这么近,装作不小心偷偷『摸』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般,陆棠清身子一晃,半挂在她的身上,裴云伸手一扶,『摸』上了他的腰。常年运动的年轻**手感好到爆,根本移不开手。

开了这个荤之后,裴云的心态也佛了。

这都送上门了,占便宜也不是自己的错啊。又不是没拒绝过,是他自己要求的嘛。

这么一想,胆子也肥了,虽然脸还是越来越红,大胆地看了两眼,才发现当年的裴芸芸到底有多害羞。

明明都那么亲密地接触过了,却什么也没仔细,害她一直以为陆棠清只是普通的身材好而已,却没想到好得如此无可挑剔。

目光大胆地在陆棠清的胸腹肆意游走。从锁骨到人鱼线,裴云看得幻肢都要硬了。扶他坐进浴桶之后,就忍不住咸猪手上身,『摸』了个过瘾。

陆棠清看着裴云红到了耳根的脸,心中愈发得意。

苦肉计虽然有用,但似乎美男计更好使。从前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被自己的皮相『迷』得神魂颠倒的肤浅女子,现在却反倒希望裴云也肤浅一些,像那些女子一样给他投怀送抱。

看她将自己浑身上下偷瞟了个遍,就是不敢直视自己的眼,陆棠清忍不住想挑逗她。

“芸娘可是害羞了?”

“没有!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又不是没看过!”说得斩钉截铁,也是欲盖弥彰。

“那你脸红什么?”

这话一出,裴云的脸又红了几分,像是轻轻一碰就能滴出血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六十章 谁占谁的便宜

“熏,熏的,水太热了。”

裴云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害羞啊,不然还怎么正大光明地吃豆腐?

最重要的是,承认了多没面子?

同样是老夫老妻,同样是年轻男女,只有自己被他的**『迷』得神魂颠倒,人家不动如山,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一点魅力也没有?

为了女人的尊严也不能承认啊!

裴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绕到背后去给他搓背。却不知道陆棠清也忍得很辛苦,极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停留在身上游走的双手上,拼命地想着公文,刺客,试图保持清醒。

搓完背,裴云又往浴桶里加了点热水,背过身去的时候,陆棠清一记隔空打『穴』,打在她的后脚跟上。

裴云只觉得脚下一滑,惊叫一声摔进桶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芸娘,你没事吧?”陆棠清顺势将人抱住,问得一脸关切。

“没事,滑了一下。”

裴云挣扎着要起身,但姿势不允许,只好艰难地调整姿势。

浴桶本来就不大,陆棠清身量又不小,两人挤在一起本就勉强,再这到一动弹,水去了一半,陆棠清的身体也蹭得有了反应。

裴云刚调整好姿势,正准备起身,就感觉腰后有东西抵着,立刻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动作一僵,不敢轻举妄动。

“你……冷静点!”

“本王很冷静。”陆棠清面不改『色』。

裴云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的声音的确很冷静,可身体不是啊!

“我先出去。”

“嗯。”

刚一起身,水位就降了一半,陆棠清半个身子都『裸』『露』在外,就连斗志昂扬的那一处都隐约可见。

“回来!”

脚一勾,让正准备跨出桶的裴云又跌回了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裴云气急败坏地抹了把脸,回头用质问地眼神瞪着向他。

可一看到陆棠清的脸,就不自觉地脸红,忙把目光一别,怂了。

离得太近,被帅到了。

陆棠清心里愉悦非常,面上却依旧一片冷静。

“水没了,这么出去,我们都得着凉。”

“那怎么办?”裴云小声问。

“一起洗。”

裴云很犹疑,很挣扎。

如果只是洗澡的话……可就怕洗到一半就不是洗澡了。

天人挣扎了一阵,裴云还是决定拒绝。

“不好吧,我先扶你起来,再换一桶水。”

好不容易到了这个地步,陆棠清怎么可能放她走?

情急之下,手一用力,将人按回了怀里。

“占了本王的便宜就想走?”

“我哪有?明明是你自己让我帮你……”

狡辩的话刚说到一半,陆棠清的双唇就欺了上来,把她剩下的话全吻了回去。

裴云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回应了他的吻,双手趁机攀上了坚实的后背,抚上了柔韧有力地蜂腰。

陆棠清说得没错,她就是在趁机占便宜。

谁叫他明明不是个禁欲系的人,偏偏长了张禁欲系的脸。平时被他的气场煞得没那个贼心,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自然得壮起这个贼胆,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六十一章 差点露馅

裴云有一种错觉,扒了衣服的陆棠清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了,而是一只小狼狗,虽然还长着尖牙,但是可调戏,可调教,任人玩弄,占尽他便宜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种错觉在不断地怂恿着她,让她壮起了从未壮过地贼胆。

毕竟古人有云,食『色』『性』也,这三种本能,不仅男人有,女人也有。

一旦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裴云现代人的自由之魂也就觉醒了。

谁规定只能男人占女人的便宜啊,咱面对小鲜肉,也是不会手软的!

这一吻异常火辣,裴云前所未有的热情将陆棠清的理智烧成了一片灰烬,只剩下了本能地冲动。

猛地一翻身,将裴云压在了身下,欺身上前,想要更多。

裴云却在天旋地转之中清醒了过来,伸手捂住他吻上来的嘴,疑『惑』地问:

“你怎么有力气了?”

陆棠清目光一闪,整个人僵住。

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异样没有逃过裴云的双眼,危机感渐渐升起,对陆棠清的抗拒也越来越强。

“你……不会早就没事了吧?”

理智回笼,陆棠清已经从小狼狗重新变回危险十足的王爷了。还是心怀叵测的那种!

话音刚落,陆棠清的表情就逐渐狰狞,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额角青筋暴起,右肩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涌出血来。

裴云脸『色』一变,连忙扶他在桶里坐下,小心地把他的伤口『露』了外面,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按着。

“叫你『乱』激动,又毒发了吧?痛死活该!”

陆棠清这次装得格外卖力,唇角都咬出了血来,硬生生地把**忍了回去。

演完这一出,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浴桶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忍不住偷偷打量裴云的神『色』,生怕她发现什么。

幸好裴云没再多想。毕竟他毒发和伤口不能愈合的事实摆在那儿,裴云怎么也不会因为自己毫无根据地直觉就随便怀疑他是装的。

再怎么说陆棠清也是因为她受的伤,再这么恶意揣测人家也太没良心了。

把剩下的热水倒进桶里,动作迅速地帮陆棠清洗完澡,裴云就扶他回床上休息,自己去找林邈。

陆棠清心有余悸地靠坐在床上,后怕地心狂跳不已。

那一声质问,差点把他的魂都给吓没了,幸好他急中生智,及时装作毒发,才总算敷衍了过去。

看来林月恒说的没错,芸娘太聪明了,不能心急,否则稍一疏忽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不仅前功尽弃,还会适得其反。

后果太严重,陆棠清不得不小心翼翼。

林邈把完脉,狐疑地看了陆棠清一眼,开始熟练地对裴云扯起了谎。

“王爷身子没事,毒发就表示喝得『药』有效果了,方子不用变,接着喝下去一定会痊愈。”

“他有时候会突然使得上劲,是不是表示快好了?”裴云突然问道。

陆棠清心一紧,忙给林邈使眼『色』。

林邈已经是个老戏骨了,揣摩出了陆棠清的意思,咂『摸』着下巴道:“不该啊,得毒解完了才能好,除非是毒发前,毒『性』在体内『乱』窜,疼起来就会用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二百六十二章 压不下去的火

“哦。”裴云沉『吟』地点了点头。

她是突然发问的,为的就是想试探一下。既然有了合理的解释,她心中的疑虑也就打消了。

给陆棠清的伤口上『药』的时候,看着一点愈合迹象的伤口,忍不住嘀咕道:“都这么多天了,连结痂的迹象都没有,要不要换种伤『药』试试啊?”

陆棠清又听得心头一紧,道:“这已是最好的金疮『药』了,还能换什么?”

裴云也没说什么,自己去了影儿房里也洗了个澡。

马上就到除夕了,除夕一过,就是正月。正月里不让洗澡,所以年前大伙都得沐浴净身。正因为如此,裴云才对陆棠清沐浴一事没有多想。

经历了白天那火热的一吻,陆棠清完全睡不着了。

心爱的女人就躺在身边,能看不能碰,就是喝再多的黄莲也压不他心头的火。

裴云翻了个身,面向着陆棠清,嘟囔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惹得陆棠清喉结一动,咽了口唾沫。

浑身愈发燥热了。

手往她颈间一抚,再次点了她黑甜『穴』,揽住她的细腰,就是一记深吻。

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收不了手。陆棠清便是如此。

次日一早,裴云起床时,觉得嘴唇有些发肿,碰了下有些麻麻的,以为是被什么虫子蛰了,吓得去找林邈讨『药』膏。

林邈看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憋了半天还是扯了个谎。

“不是虫子蛰了,是火气太大上火了,让厨房做点绿豆糕吃吧。”

“厨房这两天得忙着准备年夜饭呢,哪有功夫做绿豆糕?算了,我还是多喝点水吧。”

“也行。”林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扯了那么多谎,内心的罪恶感已经将他淹没,愈发觉得自己没脸当个大夫了。

实在愧疚难当,只好找到了辛未。

“辛大人,劝劝你们家爷吧,大过年的,就别让我再给他圆谎了。我们大夫是科学严谨的职业,容不得半点假话,再这么扯慌下去,我都没脸再见我小师叔了!”

“林大人,你也行行好,大过年的,别让我们兄弟挨板子了。你也不想看我们哥儿几个躺着过年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是个御医,受命于皇上,不是你们王府的人,我凭什么这么提心吊胆的啊?”

“可皇上派你来照顾我们家爷,咱们就是吃一锅饭的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那也不能都『插』我一人身上啊?你都不知道,王妃今天来找我,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

“你们俩在那干嘛呢?”

裴云路过后花园,看到辛未和林邈在假山后,像是议论又像是吵架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于是,就开口问了一声。

“我们在赏月!”林邈一个激灵,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辛未瞪着眼看着他,恨不得把话塞回进他嘴里。

“大白天的,哪来的月亮?”裴云一脸莫名其妙。

林邈一本正经地道:“心中有月,天上就有月。”

裴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行,那你们接着赏吧,我就不打扰了。一会儿记得去厨房吃饺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三章 年夜饭

目送裴云走远,辛未忍不住冲林邈竖了个大拇指。

“大白天都能吹出个月亮来,这活非你莫属。”

“别!你得跟你们家爷说,让他悠着点!我天天给他熬黄莲,他越喝火气越大,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又多加了三钱的量,再这么下去,我怎么圆得回?诶,辛大人,你等等我!”

裴云心不在焉地喂陆棠清吃着饺子,一边出神。

“想什么?”陆棠清问。

“我刚才碰见一件怪事。”裴云道。

“府里有怪事?”

“对啊,刚才辛未和林邈在园子里鬼鬼祟祟的,我问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说在赏月。”

陆棠清嗤笑一声。

“这种鬼话你也信?”

“我当然不信啦,所以我在想,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咳咳!”陆棠清一口饺子噎了。

“你竟然还会噎着!”裴云一边笑话他一边给他倒水。有一种看到男神崩塌的莫名地爽!

一口气顺下去,陆棠清道:“在本王眼皮子底下,他们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用极度的不屑掩盖着自己的心虚。

“这可不好说,谁心底没个小秘密呢?”裴云道。

“本王手底下的人都清清白白的,是你太多心了。”

“还清清白白,说得跟暗地里有什么阴谋似的。”裴云好笑地道。

陆棠清背后一阵冷汗,果断地闭了嘴,老老实实地吃饺子。

这女人也太敏锐了,说多错多,还是别开口的好。

陆棠清中毒的事,只有辛未和林邈知道内情,其他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的中了江湖奇毒。

担心了几日,发现这毒没什么大碍,无非就是天天躺着休息,还有王妃伺候,渐渐的,也就不担心了。

甚至还有人说,可惜了这毒是王爷中了,若是王妃中了,年一过,小世子都该怀上了。

这话好几回传到辛未的耳朵里,吓得他胆战心惊,连忙罚了顿板子,才把这谣言给止了,没传到裴云那里。

大年三十这天,裴云张罗了一顿年夜饭,大伙热热闹闹地吃了,晚上陪陆棠清在大堂里守夜。

大堂里燃着炭盆,其他人都退下去了,只剩下陆棠清和裴云坐在堂前,桌上温着酒,煮着茶,放着糕点。

夜,越来越静。

静得陆棠清想起了从前。

“当初在王府里,咱们也这样守夜,本王还给你暖过手,你可还记得?”

“记得啊,就那一回,第二年你就说我不必去了。”

陆棠清一噎,好容易酝酿出来的温情脉脉全没了。

“今天大年三十,你就不能想本王点好的?”

“想了啊。”裴云道,“刚成亲的时候,你是对我挺好的。”

“还有呢?”陆棠清不甘心地问。

“挺温柔的,虽然脾气冷了点,但看我不开心了,还会想办法哄我,送我首饰什么的。”

陆棠清眉一扬,总算有几分愉悦。

“还有呢?”

“嗯……那个时候你也挺专一的,对我嘘寒问暖,也没往府里带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笑意更深了几分,“还有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四章 忆当年全没好事

“呃……房事方面,也还行。”

“嗯?只是还行?”

“很厉害,很厉害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这个回答总算是满意了。

裴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虽然的确挺行的,但男人的尊心真是……啧!

“还有呢?”陆棠清还不死心。

“还有……”裴云在陆棠清的凝视下挣扎了半天,最后投降道:“实在想不起来了,我连房事都说了!”

陆棠清瞬间沉了脸。

“你之前不是一心一意喜欢本王吗?对本王死心塌地,就不记得本王的好?”

“是因为真的没有嘛!除了刚成亲那三个月,剩下的两年多我都是独守空房,最后一年多连你的面都没见着。就成亲的第一年,我爹过六十大寿你都没陪我回去,我一人回去贺寿,还得帮你在我爹娘面前说好话。还有……”

“够了!”

陆棠清一声断喝,打断了裴云的话。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裴云的话里没有一丝怨恨,只是单纯地与他辩解,但这一字一句听在他耳里,却跟针扎似地烙在他心上。

悔不当初!

“你……可曾怨过本王?”

“怨过啊,怎么可能不怨?不过我早就看开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休了我。”

“谢?你不怪本王?”

“一开始是怪的,因为这封休书,我和我爹娘在人前受尽了白眼,差点都走投无路了。缓过了那一阵之后再想想,其实被休了反而是好事。”

“怎么个好法?”陆棠清说完就咬起了牙,双眼也微微眯了起来。全是危险的意味。

裴云这时候正捧着茶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一本正经地回道:

“至少不会在王府后院里变成一个怨『妇』啊。不用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我还可以做很多事,认识很多人,去很远的地方。天下这么大,怎么能不出去走走?”

陆棠清的眉头渐渐舒展,紧握的双拳也缓缓松开。

这时,裴云扭头冲他灿然一笑,道:“最重要的是,你休我休得够早,我还年轻!”

霎时,刚刚熄灭的火种瞬间升腾而起。

陆棠清怒目一瞪,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是想趁着年轻,再找别的男人?”

裴云吓了一跳,连忙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年轻嘛,以后属于我自己的时间才长啊,而且年轻伤口好的快,无论是情伤还是心伤,过不了几年就忘了。”

“你要把本王给忘了?”

“对啊。”

刚一说完,就感觉陆棠清的怒火更盛,瞪得她心里一阵打鼓,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刚想躲,就被陆棠清握住了手。

“本王不准!”

“不准什么?”

“不准你忘了本王?”

“为什么啊?你又没对我好过,你真想让我变成怨『妇』啊?”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裴云真想不明白了。

陆棠清自己做的那些破事,自己心里没数吗?非要她说的这么明白。

本以为大过年的,气氛这么和谐,她们能够借这个机会一笑泯恩仇,做不成情人做个朋友,没想到,陆棠清竟然这么不依不饶,还是不肯放过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继续做仇人

陆棠清心里犯急,想说不准她忘了自己喜欢他,不准她忘了他当初对她好过,不准她忘了她是他的王妃!

他想要裴云把他所有的不好都忘记,只记得他的好!

可是,他说不出口!更没办法在裴云面前承认他已经后悔了。

而在裴云眼里,他这样无异于是在无理取闹。

她深知陆棠清是不可能认错的,他向来冷静,从不冲动,正因为如此,无论他做的事情多么冷漠无情霸道,都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不可能后悔。

他不准她忘了他,非要让她记得在王府所受的委屈,在她眼里,陆棠清就是不想让她后半生好过!要一直这么折磨她,不肯放过她!

愤然起身,将他的手甩开。

“本来觉得你最近对我挺好的,想和你化干戈为玉帛,不想再记恨你了,既然你不想跟我做朋友,那我们就继续做仇人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棠清情急之下弹出一道劲气,打在裴云的黑甜『穴』上。

裴云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陆棠清起身将人接住,顺势抱入怀里,压在榻上一记深吻。

吻完之后,才无奈一叹。

“既然都知道本王对你好了,怎么就猜不出本王的心思呢?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

说完还不解气,又狠狠地亲了上去。

次日一早,裴云是在堂前的榻上醒来的,醒来就觉得颈后一阵酸痛,『揉』着脖子问道:“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

陆棠清面不改『色』地道:“昨日夜里府上来了刺客,你被他们打晕了。”

“刺客?不是说大年三十连贼都不进门的吗?”

远处的贼打了个喷嚏。

林月恒转头看他一眼,“着凉了?”

“没有啊。”沈宸疑『惑』地吸了吸鼻子,没事啊。“大概是谁在惦记我吧?”

孟白尧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过年的,谁惦记你这个贼啊?”

“那刺客抓着了吗?”裴云问。

“逃了。本王已下令追查,不会再有事了。”

“哦。”裴云应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嘴唇又麻麻肿肿的,一定是昨天晚上生气又上火了。

这年过得真是,糟心啊。

一大早,给大伙发了红包之后,裴云就让辛未去照顾他们家爷,自己收拾东西搬去了影儿房里住。

昨天撕破脸了,她才不会继续去伺候陆棠清呢。

本来还对他的伤有点愧疚的,昨天一气,全消耗完了。而且自己也尽心尽力照顾了他这么多天,算是仁至义尽了。

陆棠清的房里,弥漫着熟悉的低气压,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爷和王妃又吵架了。

裴云没在,陆棠清也不用装了,大刺刺地坐在桌子边生闷气。

辛未在一旁候着,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多问。

半晌,陆棠清终于开了口。

“芸娘呢?”

“王妃在影儿房里。”

虽然早就猜到如此,但听到这个答案,陆棠清还是很生气。

“叫她回来,就说本王的意思。”

“已经派人请过了,王妃说……”

“说什么?”

“说,仇人就该有个仇人的样子,她不伺候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定要让她明白心意

“谁说本王跟她是仇人了?”陆棠清气得直翻白眼。

不过是气头上说的话,他都没计较,她还较真了!

“可王妃气得不轻,连饭都没吃,光喝水了。”

陆棠清一听这话,又忍不住心疼。

“让厨房送点吃的过去。”

“送过了。”

陆棠清抬眼一瞪,正想说什么,两人同时听到一阵脚步声。

“是王妃来了!”辛未一阵欣喜。

陆棠清也听出了是裴云,猛地起身,一摆手,“走!”

辛未立刻纵身窜出窗外,刚关窗,就撞见抄小道路过的林邈。

“这又咋了?”林邈一脸惊讶。

辛未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窗户。

林邈误以为辛未要听墙脚,于是也跟着凑了过去,弄得辛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跟他一起挤在了墙根。

陆棠清躺在床上数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满心期盼地等着她推门进来。

结果,脚步声到了门口,压根没停,直接走了过去。

陆棠清又气又急,想让她留下又拉不下脸来喊她,情急之下窜到桌边,把茶杯茶壶拂到地上,往碎片上一摔。

哗啦一声脆响,再加上一声吃痛的闷哼,总算把裴云唤了回来。

裴云听到动静推开门,见陆棠清倒在碎瓷片上,连忙把他扶回了床上。

“怎么会这样?辛未呢?”

辛未正缩在墙角,在林邈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替自家爷汗颜。

陆棠清赌气瞥她一眼。

“不是说不伺候本王吗?”

裴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谁要伺候你了?我就是看你可怜,路过献个爱心。反正这么点伤你也死不了,等辛未来伺候你吧。”

说着就扭头要走。

她本是想去拿金疮『药』给他处理一下伤口,陆棠清却误以为她真要走,着急地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唤了声:“芸娘。”

裴云顺势一甩,没甩开。陆棠清立刻反应过来,又开始装毒发。

裴云终于如愿以偿地留下来照顾他了。

辛未赶紧拉着林邈离开。

再听下去,一定会被自家爷给灭口的。

走出了院子,林邈才表情复杂地叹了一声。

“太无耻了!”

辛未一脸尴尬地替自家爷一阵脸红,四下看了看说:“别说了,这事就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要是让爷知道了,这事就得进棺材了。”

裴云等陆棠清毒发过去,又给他清理了伤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棠清再想不到理由留她,眼睁睁地看她离开后,就开始费尽心思地动起了脑筋。

必须想办法让芸娘知道他的心意,既然他自己开不了这个口,那就用别的法子来让她明白。

当辛未和林邈又被叫到陆棠清跟前时,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横在刀口上了。

“爷,这……会不会太过了?”辛未心虚得厉害。

林邈脑门也渗着冷汗。

“是啊,万一被王妃发现,这事可就收不了场了!”

陆棠清抬眼一瞪。

“绝不能让她看出端倪,否则,你们都给本王提头来见!”

两人心里一阵泛苦。

在王妃面前演戏,还不能『露』出马脚,这跟灭口有什么两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假刺客

合计了整整一天,又偷偷『摸』『摸』地排演过一遍,辛未才对众兄弟们道:

“今儿这事关系到咱爷和王妃的终身大事,绝不能有半点马虎,尤其不能在王妃面前『露』出半点马脚,不然的话,大家伙就准备以死谢罪吧。”

抽中了暗签王蒙一身夜行衣,站在人群堆里,忍不住问道:“让我刺王爷一剑,这不是让我找死吗?这万一我一个紧张下手重了,那咱爷……”

辛未自知这个时候不能在兄弟们面前『露』怯,便硬着头皮道:“咱这次的目的是要帮爷演一出苦肉计,让王妃和咱爷和好如初,你假装刺王妃,看到爷上去挡就收力,刺破点皮肉就行,不会有事的。”

王蒙还想推脱两句,但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不等他开口,就都散了。

辛未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大家伙都是一条船上的,事情没办事,一个都逃不掉,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了。”

说完,留下王蒙一个人欲言又止,欲哭无泪。狠狠地打了下自己的右手。

贱手,让你抽这破签!

天一擦黑,所有人都各就各位。

王蒙趴在树上,远远地盯着裴云的院子。

树底下的巡逻侍卫跟瞎子似的,明知道他就在上头,愣是连头都不抬一下。

远远地看到辛未从陆棠清房里出来,往影儿院子里走去,王蒙对下面的人说道:

“辛未去请王妃了,大伙做好准备。”

底下的人立刻打了个手势通知其他的兄弟。

一个接一个地传下去,就等裴云去到陆棠清的房里,开始有计划地刺杀了。

王蒙绷紧了神经,盯着辛未进了影儿的房里,又眼睁睁地看着他提刀倒飞出来。

正皱眉,就听他大喊一声:“保护王妃,有刺客!”

侍卫们一听声音方向不对,忙抬头向王蒙看去。

“计划有变,快去影儿房里!”说完,王蒙面巾一拉,追着从影儿房里窜出来的侍卫就追了过去。

侍卫赶到的时候,影儿和裴云都倒在地上。

辛未也了伤,确认过裴云还有一口气,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去给陆棠清报信。

“爷,出事了,王妃受伤了!”

“怎么回事?”陆棠清神『色』大变。

方才他已经听见了动静,以为是幸未他们按计划行事,不曾多想,但辛未现在气息不稳,唇角带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府里混进了刺客,王妃挨了一掌,现在昏『迷』不醒……”

他话未说完,陆棠清就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直奔影儿房里。

林邈还没到,裴云还倒在地上,没人敢动她。

陆棠清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神『色』一片慌『乱』。

“芸娘,芸娘你不能有事!芸娘!林邈人呢?”

林邈刚进院里,就听到陆棠清的喊声,忙连滚带爬的赶了过去,一见这场面,什么虚礼也顾不上了,把陆棠清往旁边一挤,托着裴云的腕子就开始号脉。

“怎么样?芸娘不会有事吧?”

林邈神『色』凝重地道:“伤得不轻!晚来一步就不行了!”

“你说什么?”

陆棠清瞠目欲裂,一把揪起林邈的领子,神情狰狞宛若一头嗜血的凶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是本王的错

“这不是没来晚吗?还有救,我这就给王妃施针!”

陆棠清这才松开他的领子,小心地把裴云抱到了床上。

施完针,裴云虽然还没醒来,但气息已经平稳了不少。

陆棠清一直揪着的心也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可真够狠的,一掌打在了心脉上,刺客摆明了是要王妃的命!”

陆棠清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敢动本王的女人,本王定要他不得好死!”

林邈道:“王妃没事了,我先去看看影姑娘。”

陆棠清坐到裴云身边,号了号她的脉。脉象迟滞,内伤不轻,但已经平稳下来,没有了『性』命之忧,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心地将人抱在怀里,轻手轻脚地带回了自己房间,小心照料。

辛未顾不得伤势,跪在房门口请罪。

陆棠清抬手让他进来。

“刺客到底怎么进来的?”

“回爷,刺客穿着我们的衣裳,今日排演刺杀之时,府里有些『乱』,怕是那时候混进来的。是属下失职。”

陆棠清一摆手,止了他的话。

辛未虽有失职,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想按排假刺杀,才会让真刺客有机可趁。是他害了芸娘。

“刺客抓到了吗?”

“王蒙已带人去追了。”

话音刚落,王蒙押着一人来复命。

“爷刺客抓到了,他穿着我们的衣服,假装是我们的人,但却对不上行动的暗号,这才没让他跑了。”

“什么暗号?”陆棠清眉一皱。怎么他都不知道?

辛未支支吾吾地回道:“怕出岔子,所以我们在排演的时候,想出了些暗号,听暗号行事。”

那刺客了听这话,一脸懊悔,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陆棠清点了下头,“做得好,算你们将功补过。带下去严刑拷打,撬开他的嘴。”

“是!定不辱命!”王蒙答得格外铿锵有力。

听得那刺客两腿一颤,差点没软。

“派人去通知听月楼,让他们立刻着手调查刺杀芸娘的刺客,别想着过年了!”

“是!”

“还有,去找那郑秀才那个歌姬后娘,不管她在哪个亲戚家拜年,明日都给本王带到府里来,本王要亲自盘问!”

“是!”

声音一柔,又迟疑地道:“告诉林邈,给王妃的『药』,别太苦了,她喝不得。”

“是。”

摆手让辛未退下,陆棠清转身看向裴云,目光里柔成一片。

轻声一叹,温柔地理了理她的鬓发,俯身在她额上烙下轻轻一吻。

“是本王不好,不该想着法子骗你。”

一整晚,陆棠清都守着裴云,不敢合眼,生怕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醒,陆棠清赶忙把林邈喊了过来。

“都一夜了,怎么还不醒?”

林邈给裴云号了个脉,回道:“看脉象没事,怕是这两日累着了,睡得久了些。不过,王爷,您这病,还继续装吗?”

陆棠清恼道:“芸娘都伤成这样了,还装什么装?”

他悔都来不及了,还装病?

林邈却道:“这不成啊!王妃受了重伤,要这时候知道您都是骗她的,一着急一上火,急火攻心,下官这点微末技俩,怕是兜不住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受伤喝药

话音刚落,裴云眼睛就动了一下,眼看要醒,陆棠清想都来不及多想,赶紧躺回床上装病。

“芸娘,你醒了?”

裴云睁开眼,看到陆棠清,张嘴想开口说话,却难受地直皱眉头。

陆棠清心疼得厉害,忙把人揽进怀里哄着。

“不急不急,你受了重伤,先别说话。”

裴云靠在陆棠清的怀里,感觉好受了些。

“水……”

“林邈,水。”

林邈赶紧倒了杯温水来,递到陆棠清手里。

陆棠清小心地喂裴云喝下,又替她掖了掖被角,理了理鬓发。

裴云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做完这些,才问道:“你怎么有力气了?”

陆棠清飞快看了林邈一眼,道:“毒清得差不多,已经好多了。”

裴云虚弱地点了下头,又道:“昨天晚上,有个侍卫……”

“刺客王蒙已经抓到了,正在拷问,你不必担心。”

“影儿呢?”

林邈抢着回道:“影儿的伤也无大碍,在房里休息呢。”

“那就好。”

说完这几句,裴云的神情已经很疲倦了,陆棠清连忙扶她躺下。

林邈赶紧道:“王妃先别忙睡下,一会儿还得喝『药』,喝完『药』再睡不迟。”

裴云眉一皱,眼睛闭得更紧,连嘴都噘起来了。

陆棠清瞪了林邈一眼,回过身来好声哄劝。

“别躲,你伤得不轻,不喝『药』怎么能好?难道你想一直这么躺着吗?”

裴云总算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还是满脸不情怨。

“别怕,本王陪你喝。”

“那还不是一样苦。”

“不一样!王爷的『药』更苦,全是黄莲。”林邈说得幸灾乐祸。

陆棠清又狠狠瞪他一眼,回过头接着劝裴云。

“本王给你准备了蜜饯,你最喜欢的糖渍梅子,吃了就不苦了。”

裴云只好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病情。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不可能不喝『药』。

『药』一送来,陆棠清亲自吹凉了喂她。一口『药』,一口糖渍梅子,『药』喝了完,梅子也吃光了。

刚躺下没多久,裴云胸中就一阵翻腾,难受得咬着下唇。

“芸娘,怎么了?”

“扶我……”起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嘴里就涌出一口黑血,吐了陆棠清一身。

陆棠清神『色』大变,顾不得身上的血污,扯着嗓子大喊:“林邈!给本王滚过来!”

林邈“滚”过来一看血『色』,又号了号脉,道:“没事没事,淤血,挨那一掌的时候就该吐了,被『药』给激出来了。是好事,吐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当真?”这不着调的语气听得陆棠清半信不信。

裴云轻喘着道:“吐出来的确好受了些。”

林邈看着床上的一片腌臜,道:“血吐了是好事,可『药』也吐了,还得再喝一碗。”

裴云顿时委屈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陆棠清看得心口一酸,强忍着才没把她抱进怀里,虎着脸让林邈滚了。

喝了两碗『药』,吃了两大碟糖渍梅子,裴云已是什么都咽不下了,饭也没吃,躺下就睡了。

待她睡着,陆棠清才小心翼翼地起了身,换好衣裳,坐到了外间。

不一会儿,辛未就把柳嫣儿带来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弃妃,给本王回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七十章 盘问柳嫣儿

被带到卧房,柳嫣儿神情很是不安,可一进房间就闻到一阵『药』味,又让她心生疑『惑』。

辛未解释道:“夫人病了,爷想照顾她,只好在卧房接见,委屈郑夫人了。”

柳嫣儿连忙摇头。

“少庄主与夫人夫妻情深,才令人羡慕。”

上了茶,陆棠清便道:“本不想打扰郑夫人,实在是事情紧迫,万不得已。”

柳嫣儿笑道:“少庄主客气了。夫家家道中落,早没什么亲戚可走往了,说是过年,其实不过是在家中闲着。”

里间呼吸声一变,陆棠清立刻起身道:“夫人醒了,我去看看。”

说着便挑帘进去,接着,就传来了温柔细语的说话声。

“怎么了?可是要喝水?”

“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杀我。”

“不怕,我在这儿呢,不会有事的。”

柳嫣儿听着这些温言软语,心生羡慕。凌少庄主在人前冷若冰霜,让人都不敢正眼瞧上一眼,可在妻子面前,却能如此温柔,连说起话来,都像是冬雪初融般柔情万千。

不禁感慨道:“夫人可真有福气,令人好生羡慕。”

裴云听见声音,问道:“外头有人?”

“是郑夫人,你见过,那日在茶馆的老夫少妻。”

“是她。你找她来做什么?”

“她与红玉是旧识,叫她来是问问红玉的事。”

“我也要听。”裴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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